“你竟未中我的‘醉仙散’!”莫孤影会武功之事,已让阴厉心惊。而自己引以为傲的毒药对他竟然无效,更让一向自负的阴厉震颤。
“莫非楼玉茗未告与你知,我早年因中‘腐肌散’残品之故,由此因祸得福,从此百毒不侵么?”莫孤影撑起上身,揉了揉眉心。
方才他尚在昏睡,突觉一股杀气而至,房顶上亦同时传来七墨、九剑的倒地声。七墨、九剑武功不弱,突然倒地,那便是中药之故了。
是以,为降低对方警惕,他便闭目凝息,装作中药之态,引对方出手。没想到,却闹至这般局面。
莫孤影撑起了身子,阴厉方看清莫孤影手中的武器。
那是一把很美的武器。通体血红,周身似乎泛着一层淡淡的银光,透亮晶莹。武器是由如凤尾般的亮片构成的,一片接连着一片,握手处没有任何的护手,整把武器看起来薄而轻盈。但每一片凤尾羽边缘都泛着银红的光,显现出武器的尖锐锋利。
饶是阴厉打混江湖多年,也看不出这把武器究竟为何物。若说是鞭,但刚才刺向他的刚硬之感从何而来。但若说是剑,那方才又是如何紧绕铁爪的,一时迷惑不已,只顾愣神盯着那把武器看。
顺着阴厉的目光,莫孤影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武器。轻轻笑了笑,道:“这把武器乃我托楼玉茗所铸,采用千年血铁玉,锤制了九九八十一天方成。吹毛即断,可攻可守。”温柔地伸手顺了顺武器上的片羽,“因我行动不便,便铸成这般形状。内设机关,可成鞭成剑,随心而动。因片羽似凤尾,故名之‘凰舞’。”
“好剑,好鞭。”阴厉望着那把“凰舞”,也不由得痴了。江湖中人,谁不渴望有把利器,纵是是他的“勾魂铁爪”,也只是百年玄铁所造,而方才莫孤影的“凰舞”不过一刺,便已穿透了铁爪的铁皮,可见犀利。
“阴副主,依你方才所言,可是楼玉茗发生了何事?”莫孤影出声打断了阴厉。
阴厉立即将目光转回莫孤影,散着杀气,“哼!楼主几日不曾与我等联系。而昨日,突然予我们发了紧急信号,待我等赶到之时,只见场地一片凌乱,有打斗的痕迹,尚有一滩血迹和两具尸首,楼主不知所踪。我等搜索片刻,方现楼主留下的信息,告知我等,刺杀他的乃是‘天罗’之人。如此观来,莫孤影,你敢说此事与尔无关?”
“‘天罗’是甚?与我何干?以他武功,怎会出现这般情况?况且,究竟是何人,要取他性命?”莫孤影一脸茫然地皱眉。
“何苦做戏,这几日楼主都与你一块,而‘天罗’乃行云宫手下暗杀部门,你乃行云宫堂堂的宫主夫人,非是你尚会是何人?”说道“堂堂的宫主夫人”时,阴厉轻蔑地一笑。
莫孤影一惊,瞬间便想到了楚云熙,心底暗暗叫苦。但他怎能让阴厉怀疑楚云熙,于是绕开话题道:“阴副主,我不曾生过害楼玉茗之心。莫说我与他乃多年好友,便是冲他对我的那腔情意,我便不会害他。至于‘天罗’之说,怕是有人存心嫁祸罢。”
“依你所言,是指楼主故意诬陷你了?”阴厉眯了眯眼,转了转心思,“抑或是说,此乃楚云熙下令为之?”
听到阴厉提起楚云熙,莫孤影心中一颤,但仍故作淡定,“我绝无此意。阴副主,不妨细想,楼玉茗若是重伤,怎地尚有闲余,留下信息而去,该是等在原地待尔等到来。况且,场上只余两具尸首,而无楼玉茗的,由此观之,他必是安然无恙而去的。至于血迹,兴许是刺客的也未必。”
莫孤影红了红脸,故作娇态,软着声音道:“至于楚云熙他,这几日一直都与我一起,未曾有片刻分离,我亦未曾见他找过手下,他又如何下令呢。”
看了看莫孤影的娇态,阴厉沉了沉脸色,“哼!你怎知不是有人将楼主掳走囚禁?”
“那甚奇了,何人能将武功高强的楼玉茗掳走?况且,掳走他必是有所要求,可似乎却无人联系你等,提出要求罢。更何况,若是掳走,必是紧急慌张之刻,怎容得楼玉茗有丝毫片刻留下讯息?”
阴厉皱了皱眉,不答。
“阴副主,你且想罢,若是牵机楼与行云宫因此而斗,何人得以渔翁得利?”
阴厉双眼突地睁大,射出一道阴狠的光,脸色阴沉。
“阴副主乃聪明人,想必已猜到什么,我便不多言了。阴副主与其在这花费时间与我对谈,不如多打探打探楼玉茗的行踪罢。”
阴厉眯着眼打量一脸淡然的莫孤影,发觉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慌张与虚假。
阴厉哼了一声,屈指吹了一声哨,便破窗而出。而隔壁的厢房里,亦随即传来数人运轻功飞走之声。
“等等,解药!”
话未落,便见窗口甩进两人,定睛一看,正是七墨、九剑。
“咚”,楚云熙撞门而入,正见阴厉飞身远走的背影。
而厢房内只余解了药性,跪倒在地的七墨、九剑,以及安静地坐在床上的莫孤影。
楚云熙此刻正在气头上。
方才那六人并非为刺杀他而来,而是前来阻挠他的去路的。使出的俱都是拖缠的招式,身影变换繁复,无论楚云熙挥出多少掌,使出多少剑,似乎都能被对方软绵绵的化解。
楚云熙杀人向来快而凌厉,何曾这般难堪过。一时之间,竟被他们缠得脱不开身。
而莫孤影的厢房除却方才一声响后,便再无声音。这般情状,怎能不让楚云熙着急,而墨夜、温阳亦被对方缠上,帮他不得。
直待那几人听到哨声离去后,楚云熙等人方得解脱。
急匆匆地赶来莫孤影房间,看到的便是对方远走的身影,他怎能不气。
重重地一脚踹开跪着的七墨、九剑,楚云熙的火气正需要发泄,“你们便是这般保护主子的?滚出去,自裁谢罪。”
“他们已尽责了。只是皆中了毒,动弹不得。况且我仍安好。莫再责备他们了。”莫孤影注视着楚云熙,淡然的道。若是楚云熙心细,他必会发现莫孤影眼底的一片冰冷。
“哼,滚下去。饶你们一命,下不为例。”
“属下谢过宫主、公子不杀之恩。属下告退。”两人重重叩首,而后飞身而出。
楚云熙快步走到莫孤影面前,仔细检查他有无受伤。
待看到他脖颈上的血痕时,眼底翻起潮涌。
方才以为他出事时的紧张,如今看他受伤的心疼,一时之间,楚云熙竟不知对莫孤影究竟抱了怎样的感情。
吻上那道细小如针的血痕,重重地舔舐、吸吮,然后张牙,一口咬上了莫孤影的脖颈。
莫孤影一直两眼无神的看着楚云熙的动作,无论楚云熙如何撩拨,他都无甚反应。
直到楚云熙伸手欲解开他的腰带时,他方按住了楚云熙的大掌。
“楚云熙,我有话与你说。”
第二十三章:苦闷疑心诉情殇
“嗯。”楚云熙漫不经心地答着,反手抓住莫孤影纤细的手,继续折腾莫孤影的腰带。
莫孤影咬了咬牙,空余的手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推开楚云熙。
对上楚云熙那冒火的眼光,莫孤影偏过头去,“你若想我再如上次那般昏迷,便继续下去罢,左右我亦无法反抗你。”
楚云熙脑海里闪过那次见到的犹如易碎琉璃般的莫孤影,心中一疼,便生生忍住了自身欲望,停下了动作。
“你有何话,快说!”楚云熙本就怒火上心,而今连欲火也得不到发泄,因而语气自然凶狠许多。
“你……”莫孤影对上楚云熙凶狠的目光,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若是莫孤影往日里挑这等时候与楚云熙谈话,怕是早已被楚云熙不顾一切地强占了,哪还容得莫孤影推开他。
而今见楚云熙这般顾念自己,莫孤影又怎说得出责备他的话。
“快说!”楚云熙恼了。
深吸了口气,莫孤影道:“楚云熙,你且答我,你可是下令派人去刺杀楼玉茗?”
楚云熙听罢,心里一惊,暗道莫孤影怎地知晓了此事。但表面仍故作淡定,维持方才盛怒的模样,“楼玉茗是何人?本座不识。”
“前夜你在我屋外,想必俱听到我与楼玉茗的谈话了罢。”看到楚云熙张口欲辩,莫孤影打岔道:“莫要否认,那几日夜间你来看我,我俱都知晓了。”
“哼!莫孤影你倒是好本事,连本座的暗卫都能收买!”
暗七、暗九素来只听楚云熙的命令保卫莫孤影,不做他事。莫孤影看似未有武功,便是有,楚云熙可担保,凭莫孤影的功力亦不可知晓他的存在。如此看来,唯有莫孤影暗中收买了暗七、暗九,让他等告知莫孤影一途了。
“与他等何关?你莫忘了,那夜你盛怒之下,毁了一桩大树。如此大的动静,我若仍估不到是你,那我便不是莫孤影了。”
“哼!”被莫孤影揭穿了,楚云熙只得哼哼表示不满。
“云熙,”莫孤影双手握上楚云熙结实的臂膀,深深地望着楚云熙,“你且告与我知,为何要如此做?楼玉茗与你互不相识,亦无纠葛,为何?”
“本座瞧他不顺眼。”楚云熙有些心虚的偏过头去。他不再否认此事,因他知晓无论自己如何打混,聪慧的莫孤影总能找出纰漏。
“云熙,你且转过头来望着我。”莫孤影温柔地捧起楚云熙的脸,转过他的头。
“告诉我,为何?”莫孤影幽深的眼定定地望着楚云熙,直将他看入心底。
楚云熙瞥开了眼,而后快速地伸手按住了莫孤影的头,吻了上去。
霸道的舌卷起莫孤影的舌,舔舐吸吮,掠过他的贝齿、上颚,席卷了每一个角落,直将莫孤影吻得呼吸不顺,方放开他。
平缓了自身的欲念,楚云熙道:“他抱你,还妄想带你走,本座绝不允许!”
莫孤影睁开迷蒙的双眼,微微讶异的看着楚云熙,心里不知是甜是苦。甜的是楚云熙这般在乎他,苦的是因他之故连累了楼玉茗。
“云熙,他是我朋友。他……”
“与本座何干!”楚云熙似是不愿莫孤影将楼玉茗挂在嘴边,已有些恼了。
“你……”莫孤影揉了揉眉心。
楚云熙性子本就狂妄,做事从不顾他人感受,近几年来,性子更是愈加张狂。与他无关之事,他绝不会去细想其中利害关系,全凭个人喜好呼风唤雨。
知晓责备他亦无用,莫孤影便缓了缓语气道:“云熙,你可曾有过朋友?”
“本座不需要!”
“那温阳与墨夜呢?他们算甚么?”
“属下罢了。”
“你便是这般看待他们的?”莫孤影听罢,心底一凉,他们随楚云熙出生入死,忠心耿耿,但楚云熙却只将他们当成一般下属,“那我呢?我算甚么?”言辞已有了些激烈。
楚云熙怔了怔,他实是没想到莫孤影会问这种问题。但可笑的是,他答不上来。对莫孤影,究竟是何感情,他仍是无法看清。
见到楚云熙的沉默不语,莫孤影心里已然凉透,自嘲道:“呵,想必于你而言,我乃是个泄欲的工具罢了。”
楚云熙浑身一震,睁大了双眼望向莫孤影。
而莫孤影偏着头,不再与楚云熙对视。“你可知,何为朋友?朋友,乃是在你需要之时,予你一双手之人;乃是你伤心之时,予你一个拥抱之人。楚云熙,我知你不喜楼玉茗所为,但他所做,皆是尽一个朋友所责。”
顿了顿,莫孤影佯怒道:“楚云熙,我知你素来高傲,天下人皆不放入眼底。但你却不该这般伤害我的朋友。”
“本座便是伤害他,你又当如何。”楚云熙何尝被人这般说教,当下也发火了。
莫孤影的脸色唰地变白了,浑身瑟瑟发抖。想来自己在他眼中算是甚么,纵楚云熙杀他身边千人万人,皆与楚云熙他无甚痛痒,他又凭何要求楚云熙勿伤他身边之人。
“楚云熙,我非是小倌,是个真正的男人。若非心系于你,我岂会雌伏于你之下。那夜若非不忍伤你,岂能容你得逞强占于我。”莫孤影直直的望着楚云熙,已有了些恼怒。
想自己一腔情意予他,他却毫不珍惜。
莫孤影闭了闭目,微微一哂,“你可知我的腿是因何而断?”
睁开眼,对上楚云熙震惊的目光,轻笑,“那一夜的客人,对我心生欲念,欲强之行事。我强烈反抗,重重地踢上了他的,呵,子孙根。于是,他便唤人来将我腿打断了。”
楚云熙双目圆瞪,不敢置信,莫孤影竟遭受过这般虐待。虽被他轻描淡写一语而过,但观他腿的情况,便知其中剜心之痛。方要开口,却被打断了。
“楚云熙,我一腔情意与你,可你却如此糟蹋。呵,可笑我竟婉拒与楼玉茗远走,留下助你。我虽无意于他,但他乃真心对我。可我于你而言,不过一个欲字罢了。” 莫孤影激动的说道。
“我自小经历甚多,后又遭逢大变,人情世故于我而言,已是漠然。但于感情之事,我此生只爱了你一人,不曾经历他人,因而甚是敏感。你若能爱我,便请顾我的感受,莫再伤害我身边之人。若不爱,请莫再那般对我,我实是不想再作你的工具了。有欲无爱,我终是难以接受。”
言罢,莫孤影便瞥过头,垂下了眼帘,默不作声。
楚云熙伸出双臂,将莫孤影圈在了怀里。莫孤影挣扎了片刻皆挣不开,便安顺了下来,任由楚云熙慢慢地拍抚着他的背。
待莫孤影情绪稳定后,楚云熙便唤来了墨夜。
“传令下去,刺杀楼玉茗之事取消。”
“是,属下遵命。”
“嗯。下去罢。”楚云熙朝墨夜甩了甩手。
“等等。”莫孤影从楚云熙怀里探出头喊到。
“夫人尚有何吩咐?”墨夜拱手,恭敬的回答。
莫孤影被墨夜的这一声夫人给吓了吓,望了望楚云熙不动声色的脸,又转头对墨夜道:“可否帮忙查探楼玉茗现今何在,情况如何?”
“谨遵夫人之命。”
“谢谢你。”莫孤影和煦地笑了。
“夫人客气。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告退。”墨夜拱手,退了出去,顺手掩好了房门。
莫孤影慢慢地回过头来望着楚云熙,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方才尚自责备楚云熙,如今只听到一声“夫人”,心里的防线便已崩溃。
若无楚云熙的授意,墨夜怎会承认自己的身份。俩人虽未拜堂,但墨夜此番称呼,已是摆明了他夫人的身份了。
“如何?这声夫人可满意?”楚云熙沉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莫孤影的脸瞬间红透了,瞥开眼,轻轻的说声:“嗯。”
“哼!可惜有人不识抬举,尚责骂本座糟蹋你的情意。”楚云熙抬了抬下巴,低眼望着直将头往他怀里钻的莫孤影。
此时莫孤影已是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了。楚云熙是何等人物,若非对他上心,岂会让他坐上夫人之位。便是莫奉青,也难有此等待遇。
当初莫孤影言说的,乃是要宫主夫人应有的权势与地位,非是身份。但如今楚云熙却给了他夫人的身份,怎能让莫孤影不欣喜。
“如今本座虽未爱上你,但本座会去尝试。你莫将本座想得那般无耻,本座习‘素心诀’之故,对情欲之事不大上心,前后便只得你一人。如今,你还得让本座禁欲,莫孤影,你是要憋死本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