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熙掌风所过之地，皆凝成薄冰。
纵叶常风使剑划破冰层，碎裂的冰渣亦照旧朝他的方向刺去，在他身上划破了不少口子。
叶常风不得已，在未想出应付之法时，只得接连避退。
叶常风已是退到了墙根，情势危急，气息早已不稳。不得已，叶常风只得仿照楚云熙之法，试着跃至半空翻转身子转到楚云熙身后。
楚云熙一眼便看穿了叶常风的动作，趁叶常风尚在半空未能落脚之时，一剑往叶常风刺去。
情势危急之时，只听一甚是紧张的声音喊道：“暗器，小心！”
第二十八章：真假阴厉实难辨
楚云熙听到莫孤影的喊声，将内力贯注双眼，凝眸望去，只见一细小难辨的细针破空而来，目标竟是尚在半空的叶常风！
叶常风亦斜眼望见了细针，但他如今正处左右难为之际。若强扭了身子避过细针，那身形势必会缓，在毫无支撑之处的情况下，则有可能掉落下方。况且，楚云熙的剑势已至，若避细针则必要生生挨上一剑。
但若不避细针，那针上有可能萃毒，万一中针后把持不定，尚有可能中上楚云熙一剑。
左右这也不是，那也不成。叶常风索性决定，便赌上一赌，生生挨上一针，若运气好，尚可避开楚云熙的剑，至于细针若是萃毒，事后再解毒亦不迟。
比起楚云熙的剑势，细针的杀伤力实在微不足道。
不过眨眼的时间，叶常风已作下决定。当下祭起“鸣涧”，挡住楚云熙的剑，而后身形扭转至细针方向，欲细针处的墙砖踏去。
“云熙！”
“哼！”
细针将要刺入叶常风之际，只见楚云熙迅速地朝细针挥掌，很快便将细针冻结，打散开来。
但因当时细针离叶常风已是十分迫近，楚云熙情急之下的挥掌，掌劲仍旧伤到了叶常风。
叶常风闷哼了一声，继续动作，而后双脚总算是结实的站在了墙砖上。
楚云熙亦受了伤。
楚云熙方才一剑刺向叶常风时，被叶常风使剑挡开，但叶常风使剑挡开的剑势并未全收。方才情急之下出掌相救，因是左手出掌，打向右方的细针，则不免生生撞上了叶常风的剑势，当下，左臂便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墙上的局势瞬息变化，而墙下的几人看得也是心惊肉跳。
若非莫孤影及时出声，只怕叶常风已暗遭毒手，而楚云熙亦不会出手相救。
“阴副主，何意？”莫孤影沉了脸色，望向细针发出之处。
若非莫孤影坐在台阶地势偏低处，只怕亦无法看清那枚细针。此刻见楚云熙与叶常风已稳住了身形，莫孤影便追问发出细针之人。
楼玉茗听到莫孤影的问话，微微讶异。但他知晓莫孤影不会毫无依据的冤枉人，是以他亦转头望向身侧的阴厉。
岂知，楼玉茗方转头过去的片刻，便见一铁爪扑面袭来。
方才楼玉茗接莫孤影时，受的伤不轻，是以反应尚有些迟钝。
眼看那铁爪快要抓破楼玉茗的眼睛之时，一人执了武器挡住铁爪的去势，同时那人冲了过去生生将铁爪的主人阴厉撞开，使铁爪的攻击偏离了楼玉茗的方向。
但那人很快便被反应过来的阴厉狠狠地甩了一爪，胸口瞬间被铁爪划破了几道颇深的血痕，依稀可见骨。
“叶雪空！”楼玉茗反应过来，看到叶雪空为了救他而生生遭了阴厉一爪，心中莫名的一痛。
“咳……”叶雪空受伤后向后倒退几步，很快便支撑不住，单膝跪下，用他的武器玉箫撑地以稳身形。
而阴厉一击得势后，趁众人尚未恍惚过来之际，朝阴暗处逃窜。
“云熙！”莫孤影因腿不能行，而阴厉所在之处已超出“凰舞”的攻击范围，他只能看着他们打斗干着急。
见到阴厉打伤叶雪空后便要逃离，莫孤影忙喊楚云熙帮手。
楚云熙点了点头，忙纵身前去追阴厉。
但毕竟楚云熙反应过来之时已略有迟疑，而阴厉的轻功比之楚云熙也不差。
一时之间，楚云熙竟也追不上阴厉。
情急之下，楚云熙运起内功，祭起冰掌，隔空朝阴厉挥去。
阴厉只觉寒气从后背升起，尚未反应之时，便已中了楚云熙的掌风，当即口吐鲜血。但他毫不慌乱，从衣襟里取出一枚烟雾弹，甩向楚云熙。
楚云熙挥掌吹散烟雾之时，发现阴厉早已逃远。正要飞身去追，却见一人的声音从下方响起，阻止了他继续追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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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空，你怎样？”叶常风在墙上看到叶雪空受伤，爱弟心切的他马上下来查探。
叶雪空摇了摇头，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胸口处衣襟已被划破，那铁爪痕从左下一直延伸到右上方，堪堪擦过他的心脏，深可见骨。
楼玉茗不假思索，低身抱起叶雪空入房。
“快去唤大夫来。”楼玉茗对着叶常风说道。
叶常风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却被莫孤影唤了下来。
“叶公子，可否抱我入房一探。我略懂医术，可先行为令弟治伤。”莫孤影紧张的道。
叶常风点点头，抱起莫孤影走到房内。
此时楼玉茗正替躺在床上的叶雪空处理伤口。看到了莫孤影，想起了莫孤影的医术，便忙让叶常风放莫孤影至叶雪空床边。
“准备热水、绷带、剪子和镊子予我。” 莫孤影对叶常风说道。
叶常风应了声，忙去找来了莫孤影所需物品。
“怎样？”楼玉茗担忧的问道正替叶雪空把脉的莫孤影。
“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碍事。想来阴厉情急之下未使上内力，是以未伤及肺腑。将养数日，即可。” 莫孤影缓了缓气。方才见伤口颇深，还怕伤及内里。如今看来，叶雪空真是运气。
“美人儿。”叶雪空伸出手，虚弱的喊道。
“我在。”楼玉茗此刻已顾不上叶雪空对自己的称呼，伸手握上叶雪空的手，输内力予他。
“想来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前儿日子，你方重伤。如今，却换成了我。可惜，我没你那般强壮，将养两日便可蹦可跳。我这伤乃是为你而留的，不管你是何人也好，有何事也罢，你也需得待我伤好后再走。”叶雪空忍着疼痛一口气说完，而后用期盼着的目光盯着楼玉茗。
“好，我应你。”楼玉茗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莫再多言。你且安心养伤罢。”
叶雪空扯出了一个甜甜的笑，便昏迷过去了。
莫孤影取过叶常风递来的工具，默默地替叶雪空处理伤口。
莫孤影小心翼翼地剪开叶雪空沾血的衣襟，用镊子挑开细碎的衣襟布料。
而后，莫孤影从自己的衣襟里取出一瓶伤药递予楼玉茗。
“剩下的你来罢。”
楼玉茗点了点头接过，拔开药塞，一阵清香传出。
“生香玉肌散？这等圣药，你……”闻到那股药香，叶常风惊讶起来。
传闻这生香玉肌散乃是难得之物，因需得用雪山顶上特有的草药方能制成，而天朝疆域内雪山委实不多，是以这种药甚为珍贵。但同时，这药的疗效亦是最佳的。
“无妨，我尚有。”莫孤影红着脸摇了摇头。
他哪能告与叶常风知，平日里楚云熙便把这等药当做情事时的润滑液。这药有清香，液体润滑，同时还可治疗后庭撕裂造成的伤口感染，可谓是房事的上等必备品。
因楚云熙所处的苍茫山便是座雪山，这提炼的药材多不胜数，是以这在常人眼中看来的圣药，在楚云熙眼中却不值一提，甚至还被他用至那等事情上。
“如此，多谢了。”叶常风心怀感恩的道。
“客气了。”莫孤影的脸又红了红。若是被叶常风知与这药的平常用途，只怕他的感恩之情会变成鄙夷之心罢。
楼玉茗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叶雪空的伤口上，生怕用力一些会弄疼叶雪空。
“那人不是阴厉本尊。”楼玉茗边上药边轻声说道。
莫孤影一惊，望向楼玉茗。“何以得知？”
楼玉茗摇了摇头，“观武功、轻功及铁爪的使法，那人毫无破绽。但我可肯定，他非是阴厉。 ”
楼玉茗顿了顿，“方才我接你之时，那人已不在我身侧。若是阴厉本尊，他绝不会离我三步之远，亦绝不会擅自行动，而方才那人不但擅自离开，尚攻击我，可见非他本人。”
“你如此笃定阴厉不会背叛于你？”
“不错。绝无可能。”
“难怪我总觉得他的性子不对，虽我未与他有过深交，但直觉他性子不似那般急躁之人。而且那夜他突然出现，今日又在路上拦截我等，要求我等带上他前来此处。想来，必是有何阴谋。”
楼玉茗怔了怔，“阴厉与尔等一同前来的？”
楼玉茗皱了皱眉，“你且详细说予我听。”
当下，莫孤影便将这两日碰见阴厉之事告知楼玉茗。
楼玉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但替叶雪空包扎的手依旧很轻柔。
“孤影，我不曾将‘天罗’之事告知手下。”
莫孤影一怔，随即沉下了脸色。
“你是指，‘天罗’有细作。”这句话，莫孤影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倒也未必。那日我重伤之后，曾留讯息与手下，告知他们我暂且不回楼内，事情皆交予他们处理。但我留讯息之地，正是遇刺之处，若能猜到，亦不奇。”
楼玉茗皱了皱眉。“只是，这假阴厉究竟从何而来，何以得窥本楼的讯息。我留的讯息只有本楼的暗探方能破解。况且，他假扮阴厉如此相像，毫无破绽。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你所指的可是‘千面’？”叶常风听他们俩人的对答，插嘴问了句。
楼玉茗点点头，“不错。传闻这‘千面’可扮数人，毫无破绽，是以人称‘千面’。但可惜江湖中无人知晓他的真正面目和身份。”
“可据传他乃八十年前出没江湖之人了，想来如今纵是尚在，也是百余岁之人，怎可毫无老态，扮作年轻人。”莫孤影沉思道。
“可除了他，我实是想不起尚有何人可做到如此相像了。或许，乃他的弟子亦说不准。”楼玉茗抬手捂上额头，“现在最头疼的，乃是真正的阴厉何在？假阴厉又是何时替换真身的？”
“不止如此。尚有‘天罗’一事，你不曾传讯与手下，那牵机楼何以得知此事？况且，杀手组织甚多，怎地偏偏就猜到‘天罗’。甚至那夜假阴厉得以借此前来杀我？”
“杀你？”楼玉茗一惊。
“不错。假阴厉虽说是为你而来质问我，但我可肯定，他是抱着杀我之心而来的。那身杀气，怎地也掩不住。但他被我刺伤了右手，想来必是觉得杀不着我，方顺着我糊弄他之言，借机离开。”
“至于因何路上拦截我等，催促我等前来，想来必是存着挑起行云宫与牵机楼的斗争之心了。若我等一路上留了什么把柄与他，他便可借机行事，挑起争端。只可惜……”
莫孤影摇了摇头，“他挑上了云熙。”想到假阴厉被楚云熙气的样子，莫孤影心里一阵好笑。
“难怪假阴厉来寻我后，便开口谈起‘天罗’刺杀我之事，那时我心里烦躁，未曾细查。却没想……”
楼玉茗低头看了看尚在昏迷的叶雪空，“看来离间行云宫与牵机楼不成，便将主意打到了行云宫与叶龙山庄上。”
楼玉茗抬眼望向了叶常风。
叶常风沉着声，不语。
楼玉茗又道：“假阴厉千算万算，却低估了我楼玉茗。孤影，我纵与你决裂，却亦是真心待你，将你当朋友。自是不似某人那般，对朋友的身边人出手。”
“嗯哼！”楚云熙的声音从房外传来，吓了众人一跳。
楼玉茗与莫孤影面面相觑，只感慨夜里不宜背后说他人坏话。
楚云熙慢步踱进了屋内。
看到莫孤影，便瞬移过去，将他抱离楼玉茗身边。
而后楚云熙寻了个椅子，将莫孤影放至自己腿上，坐了下来。
待楚云熙坐定，一个人亦随即进了门。
第二十九章：凭生到来令生疑
“爹。”见到来人，叶常风怔了一怔后，唤了出声。
来人正是叶常风之父，叶龙山庄庄主叶凭生。
叶凭生此人年约四十开外，面容如刀削般刚棱有劲，双眼闪耀着犀利的光。下颔留着一缕长须，威风凛凛。身躯颀长，器宇轩昂。
叶凭生容貌虽偏于刚毅，但他并不似莫裘天那般威严，反倒带了一股温和之气。
叶凭生朝叶常风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叶常风的样貌多承自于叶凭生，而性格偏于冷峻刚硬。是以叶凭生对叶常风甚为严厉，毫不惧怕叶常风因被责骂而颓丧。
叶凭生犀利的双眸快速的扫了一眼四周。
望见被楚云熙抱在腿上的莫孤影时，叶凭生挂起温和的笑容，摞了摞自己的胡须，道：“莫贤侄，多日不见，一切可好？”
莫孤影随意的答道，“劳叶庄主挂心，一切均好。”
莫孤影言罢，便低头不再理叶凭生了。
当日他随同莫裘天至叶龙山庄时，叶凭生因莫裘天不重视他之故，予他的待遇亦不甚好。所食所居与莫裘天等人相比端的是天壤之别。
而今日，这叶凭生不过是看在他乃莫裘天之子的份上，方同他道好的。
是以这般趋炎附势之人，莫孤影怎地会多加搭理。
当下莫孤影便取过绷带，认真地替楚云熙包扎方才受的剑伤。此般行为，直让楚云熙感慨自己娶了个贤惠的妻子。
叶凭生见莫孤影这般无视他，亦不恼，嘴边仍是挂着笑打量四周。
待看到叶雪空床边的楼玉茗时，叶凭生双眼一亮，便走至楼玉茗面前。
叶凭生抱了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牵机楼楼主？”
“叶庄主何出此言？”楼玉茗一脸戒备的道。
江湖上，除牵机楼内部的人外，均无人见过牵机楼楼主本尊之颜。而今日，这叶凭生不过是第一次见到楼玉茗，便猜出了楼玉茗的身份，端的让人怀疑。
“哈哈。实不相瞒，方才我儿与楚宫主打斗之时，老夫便在附近。因我儿与楚宫主打斗正欢，老夫不忍他人惊扰，便遣散了附近的家仆。”叶凭生顿了顿，瞥眼望了望楼玉茗的神色，却见他脸上毫无表情。
叶凭生继续说道：“是以方才你等的谈话，老夫俱听入耳。无意中听你属下唤你为楼主，再观阁下的气势，老夫便大胆猜上一猜，江湖上有这等气势的楼主，想来亦只有牵机楼楼主了。”
“叶庄主既在附近，为何叶雪空受创之时，不曾出面营救，反倒如今方来。”楼玉茗望了眼尚在昏迷的叶雪空，而双眸复又朝叶凭生射出一道凌厉的光。
叶凭生亦不是普通角色，毫不变色的道：“ 当时情况危急，莫说是在附近的老夫，便是楼主你亦解救不及罢。”
叶凭生将楼玉茗的愧疚收入眼底，又道：“ 楼主的属下伤我儿后，老夫便立即前去抓捕伤我儿之人。岂知那人跑得甚快，凭老夫的轻功亦追之不及。方要放弃之时，半路中遇到了楚宫主，便唤了他一声，岂知竟让那人借机逃走了。”言罢，叶凭生一脸愧疚的摇了摇头，似是反悔因自己一时冲动而致放人离去。
“叶庄主无须自责，左右叶雪空无甚大碍。此事皆因本楼管制不当所起，那人乃是本楼的叛徒，本楼主自会派人全力追捕，给叶庄主一个交代。”楼玉茗朝叶凭生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