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向你承诺过,如果有一天我对别人动心,我就立刻去死以此来保住我对你的绝对忠诚。可是你让我怎能甘心就这样放弃你独自离开这个世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所以我不仅背叛了你而且还背叛了当初的承诺。这就是惩罚吗?萧然?因为我那一瞬间的背叛,因为我的失信,所以我受到了惩罚,所以上天要罚我独自度过无数个夜晚?罚我在这些夜晚里接受悔恨和痛苦的煎熬?那么这样让人绝望的夜晚究竟还要持续多久?到底还要多久?萧然?
第九十六章
年前年后,不过就那么几天的时间,然而却也是B市人哭人笑风水轮流转的时间。
年后一开市,我和金翔明里暗里注入林氏闵氏等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的资金,能撤回的全部撤回,不能一次性撤回的就慢慢撤回。由于“杀跌”的习惯,股价连续下跌后,人们纷纷从这些企业撤资。因此,不到两个月时间林氏制药等股票已经连续跌停了三周,而且仍有继续跌停的趋势。
新年过后吴氏商城的商铺更是无人问津,即使老客户也纷纷投向年前新建起的毅风时代购物广场(范志毅和路风所建)。跟这林闵吴三家相关的一些上市未上市公司的状况,因此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没有多久这种冲击便波及了整个B市的经济。
第三个月中旬,有些小企业已经受不住经济的剧烈动荡宣布破产。失业人数随之剧增,物价持续攀升,货币持续贬值,一时间B市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作为B市的父母官,路风在第一时间怒气冲冲的冲进我办公室,一把攥住我的衣领,怒问:“周博阳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毁掉B市吗?你想通过经济链条毁掉整个B市吗?!!啊?!!!”
我慵懒的微微一笑:“你这不是很明白吗?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路风怒了:“周博阳你他妈给我搞清楚了!!!这个B市是你家的吗?是你的吗?你给我搞清楚了!你周博阳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商人!我!路风!才是B市的市长!!B市的父母官!!!”
我有气无力的说:“你放心,我没打算跟你抢。我对什么劳什子市长,一点兴趣都没有。”
路风瞪眼,沉声问我:“你知道你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吗?你知道你这样做会造成多少人失?业多少人下岗?多少人无家可归?甚至连饭都吃不上吗?!你这是扰乱市场秩序!你这是犯罪!是要坐牢的!再严重一点你甚至有可能会被判死刑你知不知道?!!!”
路风问我:“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真的要为一个楚萧然而报复整个世界?!他不过就是离开了B市你要真那么在乎他你去找他呀!你把全国都翻个遍找他呀!十年不行二十年,我就不信你找不到一个人!你去找他呀!你不去找他你拿我的B市撒什么气啊?!啊?!!周博阳你给我说话!说话!说话!!!”
路风死命的晃着我要我说话,可是我真的不想说。自从萧然走后,我就一直觉得很累,很疲惫,全身无力的像被人抽掉了骨头一样。而且这种状况越来越严重。自从B市股市开始动荡以后,我更是连手指头都懒的动一下,连一句话也懒的说。
我慵懒的坐在转椅里,俯视着这座表面依然繁华的城市。
这时李月走进来跟我说了什么,我没听进去。但我还是装作认真听了,然后想要冲她微笑以示表扬,然而我扯了扯嘴角却没扯动,于是我就放弃了,只是懒散的看了她一眼。
李月说:“博阳,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懒散,越来越颓废了?你该不是生病了吧?”
我想跟她解释我很好,但我懒得思考话该怎么说,于是我就不再思考也不再说话了。
路风恶狠狠的瞪着我说:“靠!看你这死人样我真想踹你一脚!周博阳你给我认真点!认真点听我说话!你快回答我!快回答我!!!”
半天我不见动一下眼皮,李月也受不了的说:“瞧你这幅鬼德行!简直就跟五年前那段时间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女人每个月一次周期,博阳,你该不会是五年一个周期吧?”
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我慵懒的抬起眼皮:“……五年前?”
“颓废懒散萎靡不振,好像什么事都提不起你的兴趣。我记得是五年前,我刚毕业你刚上大四的那段时间。”
“……大四?”
“是!大四!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你也颓废了好久,整天懒懒散散什么事也不做!”李月说,“后来你是怎么恢复过来的?……”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的思维仍停留在“大四”那,李月后来说的那些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大四大四,我记得那段时间,在那段时间之前我跟萧然正式认识了彼此并且开始交往。我们的初次交往啊!现在想来仍然觉得过于简单,简单到令人乏味。两个人约个时间约个地点出来见个面,一起走走聊聊天,偶尔牵牵手亲亲嘴,最多一起吃个饭,也有偶尔我继续工作他坐在我身边看书。纯情的跟中学生一样。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段纯情到令我嫌弃的交往,时隔五年回忆起来,每一个细节我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在我亲吻萧然时他那脸红的模样我都记得。他那时的模样,真是可爱啊!像个熟透的桃子,真想咬一口啊!
“Shit!周博阳,你别用这种慵懒的姿态笑得这么恶心行不行?!”李月突然隔着办公桌伸过头来冲我尖叫,“跟个猥琐变态大叔似的!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跟我说呀!”
半天见我没吭声甚至没一点反应,她挫败的仰天扶额叹了口气,说:“博阳,小阳,周总!算我求你了你把这几份文件签了行不行?你就签个名字,就那么几画,其他的都由我来,行、不、行?!”
路风冷哼,他抱着双臂满脸轻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问:“周博阳,你该不会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吧?”
范志毅走进来将一叠文件放在我桌上冷硬的声音淡然的说:“老板他这是旧疾复发,不是更年期。”
路风皱眉:“难道他五年前还真出现过这种状况?”
范志毅点头:“五年前,我记得那年我刚上大四。他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公司所有事几乎都是我们三个做的。当时我还要回校上课,后来因为疲劳过度在医院躺了两天。”
路风嗤笑:“原因呢?”
范志毅摇摇头,末了他抬起头问李月:“失恋?”
“操!”路风跳起来,“说来说去原来还是为了个男人!!周博阳,我说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啊?不就是跑了个楚萧然你至于嘛?!男人满大街都是你不会真打算在楚萧然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吧?!”顿了一下,他嗤笑,“哟!周总,我认识你这么久,我这还真是第一次发现你原来还是个痴情种啊!”
范志毅愣了一下,满脸疑惑的问:“当时他失恋的对象是谁?”
李月耸耸肩:“我就记得他的下一个对象是王舒唯。”
范志毅了然的点点头:“啊!那当时他的失恋对象就是楚萧然没错了。”
路风顿时仰着脖子哈哈大笑:“操!周博阳,原来你得的还真是‘萧然缺乏症’啊!”他狠狠的朝着我“我呸!”了一声,然后他冲我一挥手,“算我这个做哥哥的倒霉!走!去金碧辉煌!楚萧然没有哥给你找几个相似的先垫垫肚子!”
李月鄙视他道:“路市长,这一点您可就猜错了!当年治好老板病的是王舒唯可不是楚萧然!”
路风皱着眉回头看范志毅:“真的?”
范志毅点头:“真的。”
路风说:“操!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王舒唯吗?跟他相似的人更好找。前几天我在金碧辉煌还看见了一个跟他有七八分像的一小鸭子呢!走!走!走!不过,我们可说好了!过了今晚,明天你赶紧想办法把金融市场给我稳住了!否则,老子剁了你!哼!”
路风原本想的是他和范志毅每人架着我一只胳膊将我弄过去,但我实在不愿让他们碰我,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跟着他们身后懒懒散散的往外走。
“哎!老板!老板!你先把这几分文件签了再走!先把文件签了!”
第九十七章
到了金碧辉煌的时候,我那群猪朋狗友几乎都在,就连赵鸿毅也在,赵老二还在外地寻找萧然的下落所以不在,这让我有点失望,因为过了这么久,这世界上还在担心萧然的除了我就只有他了。
我没理他们的调侃,独自占了张沙发,慵懒的侧躺在上面,疲惫什么都不愿思考,只是睁着眼就这么看着。
路风大声问:“老赵!我让你们准备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赵鸿毅自信满满的一挥手:“早准备好了!还有几个临时派人去找的,还在路上!”说着他转头冲外面道,“把人都带进来!”
妖媚的,单纯的,骄傲的,怯懦的,固执的,温柔的,不同的风格应有尽有。如他们所说的,这几个人眉眼间却实有那么点像萧然,可惜也只是像,跟萧然比,他们连萧然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我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便转过了视线。
赵鸿毅见了我的反应立刻开口大骂:“操!你该不会真的非要王舒唯那样的吧?!周博阳你真的彻底放下萧然啦?!”
我看也没看他一眼。过了半天见我没反应,赵鸿毅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既然萧然已经走了那么久,为了你这兄弟我也顾不得其他了!门外剩下的那几个都给我滚进来!”
王舒唯是谁?四年多了,他的长相我早就模糊了。看见进来的这两个人,我才有种“啊!他好像确实是长这样的!”的感觉,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他们说五年前我那次怠倦是被王舒唯治好的,曾经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这次,看着这两个跟王舒唯无论长相还是气质性格都有七八分相似的人,我竟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是药不对?还是我的病不对?我想不通。
“左犬齿要稍微大一点,而且笑起来的时候要露出来。”范志毅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赵鸿毅瞥了他一眼,见他没解释,于是也就没多问,摆摆手让那几个人都出去了。然后又打电话催了路上那几个。
一个小时后,包厢里又来了三个年轻的男孩子。果然比刚才那几个更像萧然或王舒唯,可惜我仍然一点兴趣也没有,于是我觉得应该是我的病不对。
看着那几个人出去,看着其他几个猪朋狗友尤其是路风抓狂,范志毅撇撇嘴,嗤笑:“我就说了,要左犬齿稍大,而且笑的时候要露出来的那样的人!楚萧然和王舒唯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个。”
路风瞪眼:“你是说周博阳有恋齿癖?!”
我从他背后踹了他一脚。不理他的跳脚怒骂,我慵懒的看向赵鸿毅:“你今天不该在B市的。”
赵鸿毅走到门边吩咐人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凑过来跟我说:“我刚收到消息,张文远和王舒唯逃回了B市,只是还不知道他们具体落脚点!”
我眼皮一颤,强行让疲乏的大脑运转,思考了几分钟后,我冷笑:“到了B市他们还能去哪?林家闵家,除了那几个跟我们是死对头家底又不薄的胆子够大的,他们还能藏哪去?”
赵鸿毅一惊:“要找人盯着那边吗?”
我摇头:“不用!不过是一群丧家犬,任他们狂吠,临死前他们又能吠几声?”我回头问范志毅,“吴家那边,最近怎么样?”
“房价持续上涨,离破产不远了。”范志毅不以为意的说。
赵鸿毅皱着眉伸过头来看着我低声说:“我听说,你那儿子昨天死了?”
我冷笑一声却没说话。不错,昨天那孩子确实死了,被他亲妈活活掐死的。原因?原因是吴安安染上了毒瘾,而且程度非常严重,之前他们家商城经营状况良好的时候还能接济她,过年后,吴氏商城就连大量老商铺都退了租去了风毅广场那边,吴氏朝不保夕,自然也就没那么多闲钱供她吸毒。吴家人好面子,又不敢把吴安安送去戒毒,所以只好将她关在家里任她自生自灭。一个因为毒品而精神崩溃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因为怨恨孩子的生父而虐杀孩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因为母亲下药而来,又因为母亲嗑药而去,它的人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圆满了。”赵鸿毅喃喃的感叹着。
路风冷哼:“周博阳,连亲生儿子都能下得去手,你果然不是人!”
我懒得辩解。
范志毅说:“今天早上报纸头条——‘吴安安嗑药弑子’。”他喝了口酒继续说,“第一医院也公开证明,吴安安以前提供的亲子鉴定是伪造的。重新鉴定结果也证实了我们老板决非吴安安孩子的生父。所以,你说的话错了。”
路风看着他瞪眼,瞪眼,瞪了半天眼也没说出一句话出来。
可不是,今天早上报纸杂志头版头条,吴安安因为吸毒而弑子。如今她已经进了监狱,吸毒杀人罪加一等,所以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从里面出来,而且“弑子”这个沉重的罪名将压的她这辈子也别想再直起膝盖来!
随着吴安安的入狱,我和萧然心内的那根刺终于消失了,可是,为何我的萧然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我疲惫的叹了一口气,继而爬起身,拎着外套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被人从背后捅刀的滋味谁尝试过?被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从背后捅刀的滋味又有谁尝试过?
六年前,H市公认的一代天之骄子林谐,被他交往了七年的恋人关嘉恒从背后一刀捅进了监狱,捅的家破人亡。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坐在办公室里两眼盯着报纸,笑得非常欢快。
我记得我当时对我的左膀右臂范志毅和和同悦说:“你们看,这就是识人不清的下场!”
也许,正是因为当年的那句话,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报应。
因为B市金融市场剧烈动荡从而导致整个市场经济几近崩溃,上面很快派了人下来调查。B市以林氏为首与我颇有嫌隙的一些企业纷纷将矛头指向了我和金翔。扰乱金融市场秩序,只是一条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就是五年左右的徒刑,再加上编造并传播虚假交易信息等林林总总的大罪小罪,罪行一旦成立,我起码要在里面蹲个十年二十年。
而就在这时,我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和同悦,突然跳出来,握着我指使杀人、涉黑、强行占地、非法交易、不正当竞争等一系列足以让我被判处一万次死刑的证据,在我背后狠狠的捅了我一刀。
虽然我早料到会有这天,虽然我早有防备,但当那一刀从我背后捅进心脏的时候,我还是觉得那把刀是如此的冰凉,凉彻了我心肺我的骨髓。我浑身泛着冷气,挂断了电话,然后拿起外套回家。
这种人人朝不保夕惊慌失措的日子,谁还能想起今天是四月一日,是愚人节,更是我的生日?
时隔四年,我仍然清楚的记得,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过生日的那天,那种激动不安的心情;我仍然记得那天有那么多人聚集在我们家,热热闹闹的为我过生日的场景;我仍然记得那天到了最后,萧然给我的那个特别的礼物是多么的让我心动又感动。
而四年后的今天,我却是独自一人,没有朋友,没有蛋糕,更没有我的宝贝萧然。我独自一人打开家门,走进冷清的让人骨寒的家,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一瓶一瓶的往肚子里灌着烈酒,只期望能够快点沉醉不醒,只希望这个特别的日子能够快点过去,只希望我的心能不再那么痛我的身体能不再那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