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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碎片 中——by有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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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特不答,似乎已经选好方向,“你拖延时间的手段并不高明,不过也算不差,有机会再见。”

走前,卡尔特扔下一个药剂瓶,周围顿时升起一阵迷雾。

就在肯尼斯念诵咒语吹净这片迷雾时,一股腥风迎面袭来。

肯尼斯立即侧身避过攻击,不料第二股攻袭随即而来,勉强避开时,背后被尖锐的东西划破,剧痛之后,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是什么东西?敏捷度居然这么高。肯尼斯不顾狼狈就地一滚,放弃咒语,直接命令金雕发起法术攻击。

翅膀掀动的巨大旋风吹散了迷雾,肯尼斯看清,围在周围蓄势待攻的并不是狼人,而是在林中敏捷度更高的猿猴。狼人部队怕已前往追赶迪卢木多了。

以为这种畜生就能困住他吗?天真。

肯尼斯在金雕的掩护下,群攻系咒语一波接一波袭向猿猴。尽管猿猴的敏捷性很高,可以躲避大部分的攻击咒语,但是在大面积无差别的猛烈攻击下,猿猴一只只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大部分猿猴已经死亡,剩余的几只依然不顾性命地发动攻击,似乎一点也不吝惜生命。

有古怪。肯尼斯发现周围的树林里的鸟类特别多,难道说……?

脚底忽然一软,双腿一下子陷了下去。肯尼斯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附近的地面不知在何时变成了一片沼泽。

是卡尔特!刚才的迷雾是双重掩护,掩护猿猴的攻击,掩护第二种药剂的施放。

肯尼斯立即使用悬空术,升到了半空中。

剩下的几只猿猴挣扎着,嘶吼着,沉入了沼泽中。

肯尼斯心中一沉,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攻击此时才开始。

果然,远处林中哗啦啦一阵响动后,如同虫群一般,飞出几百只飞禽,如同利箭一样朝肯尼斯飞来。

肯尼斯立即架起能量墙。那些飞鸟丝毫没有避让,没有降低速度,直直地撞了过来,在高速飞行中被能量墙阻隔,猛烈撞击下,变成一团团肉泥。

跃过能量墙的鸟群调转方向,从另一个角度撞了过来。

肯尼斯顿时被鸟群所包围,一片刺耳的鸟鸣,一片遮目乱羽,一片血肉模糊。

短短几个来回,地面已经积了一层飞鸟的尸体,鸟尸慢慢沉入沼泽,又再积累新的一层。

金雕的掩护已经起不了作用,为了避免没有必要的损失,肯尼斯命令它们离开战场。

疯狂的鸟群前仆后继,如同狂风骤雨击打着能量墙,没有理睬其它目标。

肯尼斯感觉在同时维持固有结界,悬浮咒,能量墙,魔力的耗损几乎到了危险的程度。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这里的鸟都疯了。不能继续待在森林里,他不知道卡尔特还留有什么陷阱。

肯尼斯使用飞行咒,向前方迅速移动。攻击的鸟群迅速追上。

为今之计,只有前往那里。肯尼斯被逼迫地一直没有时间治疗背部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希望来得及。离开之时,肯尼斯命令两只金雕留下,以在解除固有结界后带走昏迷中的迪卢木多。

在肯尼斯走后不久,设在早已变成沼泽之地的固有结界开始崩解,露出了施术者的心象世界的残景,水波之上,大大小小的水银球悬浮空中,其中最大的一颗在消散中露出了里面的包裹物,沉睡中的迪卢木多。

残景在眨眼间便消失了。迪卢木多在掉落进沼泽的前一刻,两只金雕快速地抓住男人的手臂,扑打翅膀,飞向安全的方向。

时间轴回拨 “两个帐篷之树林”正北门

并不知道在另一个空间即将发生一场激烈战斗,迪卢木多看到芬恩,止不住内心的激动,主动迎了上去。

芬恩并不是单独一人,还有二十余名骑士跟随在芬恩身后。芬恩在看见迪卢木多后,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不必跟随,带着一名亲信,继续前行。

马匹一路小跑,迅速拉近了距离。芬恩身后的褐红色大袍,像一面旗帜般飘荡而起。

迪卢木多站定,低头行礼,直到芬恩拉住马的缰绳停住,才恳切道:“能在此处与您见面,实在诚惶诚恐。”

芬恩下马后也不将马栓起,随手拍了拍马屁股,让马到一旁吃草,还没走出几步,一拳击向自己的手掌,“居然忘了拿酒,”他对跟在身后的年轻骑士道:“去拿酒来,卡尔特昨天给我的那批,要最好的。”

年轻人领命,转身离开。

芬恩跃过迪卢木多走到前面,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迪卢木多明白芬恩的意思,立即高兴地坐下。他觉得芬恩的态度已经表明,已经不再生他的气了。

芬恩伸开腿交叉坐在地上,拍了拍脖颈和肩膀,摇头道:“不服老不行了,赶了几天路,骨头都快散架。老了,老了……”

迪卢木多不由道:“不,您依然十分勇武,丝毫不显衰老。”

芬恩哈哈大笑,“恭维的话科南讲讲当笑话听就行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大手一伸,拍了拍迪卢木多的肩膀。

迪卢木多为芬恩的笑声所感染,心中激动,几乎忘了这次的目的。在他看来,芬恩一点也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一定是哪里出了误会。

芬恩道:“我老了就算了,你们也是,科南说南门,卡尔特说是北门,到最后科南居然说自己也记不清。所以南门那里,我派了卡尔特过去。那小子办事真不靠谱。哈……”

迪卢木多觉得此时再执着于传话中的误会没有意义,于是没有追查,也跟着笑了笑。

这时芬恩的随从骑士带着酒来了,牛皮制成的酒囊,比普通的酒囊要大了至少一倍。

芬恩接过酒囊,挥手道:“好了,不要待在这,先回去。”

骑士领命离开。

芬恩打开酒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然后递给了迪卢木多。

迪卢木多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个粘土制成的身体是否能喝酒,但若拒绝,此时看来便是不给面子,于是姑且一试,喝了一口。凉凉的液体顺着嘴巴的通道流了下去,虽然尝不出味道,但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迪卢木多依然不敢喝多,喝了两下小口,就递还给了芬恩。

芬恩似乎没有留意迪卢木多的酒量远不如往日般豪爽,拿回酒壶后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打了个酒嗝,舒爽地喘了口气,“果然不错,好酒就是要和朋友一起分享才够味道。”说完,将酒囊抛给了迪卢木多。

迪卢木多豪气顿生,这一次,大口大口喝下,然后递还给芬恩。

酒囊在两人手中传了几次,满满的一壶酒很快喝光了。

芬恩扔开酒囊,一拍大腿,“好了,酒喝完了,来谈正事。”

迪卢木多正襟危坐,凝神以待。

接下来,芬恩对迪卢木多所说的一席话,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吟游诗人们最乐于猜度的内容,也是费奥纳传说中未曾记录的一大遗憾,这段对话并未传到第三人耳中,但对迪卢木多来说,注定他今后的一生,将永远记以下的时刻。

“迪卢木多,你看着那些比你年轻的骑士,会想到什么?”芬恩指了指远处的骑士,问道。

迪卢木多想了想,回答:“力量、希望,还有责任。”

芬恩点了点头:“嗯,很好,这是一名具有领袖资格的骑士应该看到的东西,这也是我当年刚刚建立费奥纳时候的想法。可惜一个人总会改变,不同阶段便会有不同的想法。你知道我现在看着他们会想什么吗?”

迪卢木多猜不透芬恩还有什么其它想法,摇了摇头。

芬恩说:“我看到那些年轻人,心里更多的想法是,厌烦。”

迪卢木多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芬恩说:“想想时间过得真快。记得我刚刚立志成为骑士的时候,双手连剑都拿不稳,现在我统领着爱尔兰最强大的兵团,全国最优秀的骑士都在我麾下,十几万人听我的指挥,尊荣、富贵、权势,男人所向往的,我差不多都得到了。这些一度很有意思的东西,现在已经激发不了我的热情,你觉得我下一步应该去获取什么?”

迪卢木多心目中对芬恩的理解,正在一点点的碎裂,他僵硬地摇摇头。

芬恩说:“国王的位置不可取代,所以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还能要什么。但是我越来越清楚地知道,我不能失去什么。迪卢木多,你在感觉厌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抛弃一切离开这里,去新的环境里生活?”

芬恩不等迪卢木多的回答,笑了笑,说:“十几年前我试过,不到半个月,就回来了。因为我深刻体会到,抛弃这个身份,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没有压力,但是没有人多看你一眼。没有责任,自然也没有人需要你。新鲜感代替不了已经成为呼吸的习惯。就好像你有一天得了皮肤病,为了治疗,你不能把皮肤全部揭掉,那样的话你会死。

芬恩搓了搓手,仿佛握住某样东西,双手合拢:“我不能失去费奥纳,那等于输了一切。我不能输,因为我已经输不起。如果我还是你这样的年纪,跌倒后不算什么,爬起来就是。但现在的我不行,一跌倒,受伤的不是我一个人,而是十几万人。你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未来,还有选择,我只有脚下的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继续往前,不能输。

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奋斗大半生所得来的成果。有时想想每天累死累活,都在为了保住这些东西。开心的时候反倒不如年少学武时来得多,但讽刺的是,如果让我抛下现在的一切回到过去,我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交换的。

迪卢木多,看着现在的你,有时我会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想法真是单纯,以为正义就是前进的方向,以为坚持就一定能获得公平,以为骑士的作战只要遵守了道义,即使输了也是一种光荣。可是人民的目光,永远都只会放在胜利者身上。对失败者,他们只会留下短暂的关注,女人们会留下怜悯和同情的泪水。作为男人,我们需要吗?我宁可要嘲笑,宁可要唾骂,这样我们才能更强。

我是费奥纳的团长,我会让费奥纳更加尊荣,更加强大,所以任何伤害费奥纳的潜在威胁,我都要剪除。只要有利于费奥纳的利益,即使违反道义,我都会做,至少不会公开去做。迪卢木多,你能明白吗?”

芬恩等待着迪卢木多的回答,这是他给迪卢木多的最后一次机会。

迪卢木多沉默了片刻,听完芬恩的话,他知道自己所了解的芬恩,是多么的粗浅。但是,即使是印象的全然颠覆,迪卢木多也并没有改变他的信念。

迪卢木多说:“我相信您年轻时,也曾有坚持骑士道义的时光,我并不是您,我无法体会到您的感受,但是现在的我依然选择会继续走下去,因为我相信,我们需要道义,骑士的荣光需要它。胜利固然甘美,但是不择手段地行事,只会逐渐走向崩溃。如果没有秩序,没有道义,谁来保护弱者?如果这个世间不再允许它的存在,那么就让我随它一起消亡吧。”

芬恩哈哈笑了:“迪卢木多,你真是……”芬恩想了想,不知道该拿怎样的词语来形容这名认真执着地过分的骑士。

作为战士,迪卢木多是最忠诚勇武的骑士。

作为追随者,迪卢木多是将道义置于主君之上的殉道者。

芬恩需要助力,他不需要隐患。

芬恩站了起来,看向前方,背影显得有些疲倦,连声音都变得低沉沙哑:

“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为了我,也是为了费奥纳,迪卢木多,你最好死在这里。”

不相信。这是迪卢木多心里第一个念头。

团长平日豪爽大度,所以他一定是在开玩笑吧。迪卢木多想。

迪卢木多看见芬恩向前踏出两步,站定,道:“你死后,身体会由迪奥莱茵控制,我们还需要你的配合做一场戏给王太子看。”

一场戏?王太子?

迪卢木多觉得自己僵得几乎要动不了,他想站起来,但是他发现身体不受控制,他的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

错愕比惊慌来的更加猛烈。迪卢木多看着芬恩的背影,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主君抛弃了他。理所当然,理由充分。

他的主君认为有比道义更重要的东西,他的主君认为骑士团的利益比国家战争更重要。

不认同,无法赞同。

所以他被抛弃了。

他的忠诚,他的价值,此时在主君的眼中一文不值。

那些东西,不过是获取利益的垫脚石,那些他认为重于一切的价值,不过是华丽外表的装饰。

他所追求的,他所认可的,被引导他的人,在这里亲口告诉他,那些东西已经不是他们所共同追求的东西。

此时自己已经成为了妨碍,是他的主君要清理的目标。

为什么?

难道因为无法认同,所以就等于背叛?

迪卢木多看见芬恩拔出腰间的佩剑,头脑一片混乱。

他从未想过背叛芬恩,即使他离开了费奥纳,他也依然将芬恩视为自己的主君,就算两人现在的理念已经无法一致,但他依然对芬恩忠心耿耿,一旦有需要他的时候,无论身在何处,他一定会冲在最前面,保护芬恩,为费奥纳而战。

迪卢木多·奥迪那永远是费奥纳骑士团的骑士。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要保护的人对他说,希望他死在这里?

为什么他所效忠的主君,看不到他的心,听不见他的誓言?

迪卢木多的心像是被硬生生地挖了一个口子,从心脏的撕裂处喷涌出黑色的鲜血,他的灵魂在痛苦中嘶吼疯窜着,几乎让人发狂。

想要破坏一切的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不被信任接纳的怨恨侵蚀着他的心灵。

他想诅咒,他想向这个黑暗的世界怒吼。

迪卢木多握紧拳头,克制着疯狂的想法,怒火与伤心让他全身颤抖,恨不得仰天嘶吼。

芬恩没有走出几步,手里的剑忽然掉了下来,他低头捂着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迪卢木多想站起来,但是他发现自己不能动。

并不是因为心情所致。迪卢木多握拳砸向大腿,发现腿部被砸陷了一个坑,好像加了水的泥巴一样,还带着一股酒味。这个身体果然不能喝酒,症状出现了。

芬恩转过身,发出愤怒的质问:“迪卢木多,你居然敢下毒?”他的嘴角残留着一抹血红。

迪卢木多觉得一个接一个的变故不断地冲击着自己,忽然被冤枉下毒,如果是往常,他一定委屈至极,极力辩诉,但此时他的头脑无比清醒,他知道那些酒没有问题,酒囊也没有,如果真有人中了毒,答案只有一个,另有毒药。

迪卢木多怒极之下反而平静了下来,“我没有!”他坦然道。

远处的骑士见情况不对,纷纷赶来。

芬恩指着迪卢木多痛骂道:“你既然有通敌叛国之心,为何还要骗我你有悔改之意?现在又在酒里下毒,你是打算将我的头颅献给英格兰的国王吗?”

迪卢木多从来不曾发觉,自己在主君的眼中是如此想象,他有些悲哀,又感到些心灰意冷。“我不会那么做,永远也不会。”他以誓言表达自己的心,尽管已经不再被接受。

芬恩怒吼:“你还想欺骗我到什么时候?你带走了公主,现在又来欺骗我?到底英格兰的乌瑟王许诺你什么好处?你居然连骑士最起码的道义都抛弃了,你简直是费奥纳的耻辱!”

迪卢木多心口疼得好像被刀插了一样,虽然他知道芬恩这么说的用意,但还是忍不住道,“团长,你是如此看我的吗?我……”

芬恩大声打断迪卢木多:“还在抵赖?你在酒里下了毒,居然还有脸反问我。”

迪卢木多张口无言。他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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