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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火 上——by檀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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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日本宪兵说了句日语就带着其他人撤了出去,警察便向他摆手:“我们走了,谢谢您的烟。”

“呵呵,客气了。”他这才踏实下来。

陈三爷送他们出去,等这伙人走远才关好大门,插上了门栓。

过了一会儿,广罄和宝泉才把地窖打开,让两个年轻人出来。

“谢谢各位仗义相助。”受伤的矮个青年感激的说道。

周婶给二人煮了面,倒上酒,亲切的说道:“不碍事,不过你们要怎么出北平呢?”

高个的很惆怅:“鬼子把北平封锁了,怕是很难出去,暂时只能东躲西藏了。”

林宝泉问矮个的那个:“兄弟,你受伤了吧?”

“嗯,不碍事,已经简单包扎过了。”小个子笑笑。

徐广罄见他脸色不好看,就吩咐周婶去拿酒精,纱布和药水,他以前当过兵,会包扎急救,现在天气比较热,伤口很容易感染化脓。

帮年轻人重新包扎之后,他才叹了一句:“是条汉子,自己取的子弹吧?”

小个子点头:“是,他动的手,差点把我疼晕了。”

高个的笑得很苦涩:“子弹打得太深,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抠出来。”他的这位好友实在是能忍耐,要是他早就“啊啊”的大叫起来了。

“你们先在院子里住着,等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再想办法送你们出去。”徐广罄说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不能把这两个年轻人救下了又推出门去不管。

“这可不行,我们不能连累你们。”小个子的放下筷子,焦急的说。

“我们吃完东西就走,事情是我们两人做的,如果连累了别人,死了都难安心。”高个的也表了态。

林宝泉温和的笑了:“话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国难当头,中国人更应该互相帮助。”

陈三爷也点头:“嗯,宝泉说的是,这两天你们就住我隔壁的屋子吧,我给你们拿被褥去,哦,还有,和院子里的其他人说你们是我的侄儿,有什么需要和我说,尽量别出门。”这样就算被抓住此事也和别人没关系,反正他老了没什么牵挂,死就死了,但广磬和宝泉还年轻,他们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我看就这么办了,周婶,这事儿别和您家那位说,他嘴没把门儿的,哪天一不留神就说去了。”广罄叮嘱道,刘大嘴的爱好之一就是喜欢吹牛,而且是走到哪儿吹到哪儿。

周婶忙点头:“我谁也不说,问我我就说他们都是三爷的侄儿,来北平投亲的。”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便在大杂院里住下了,高个的叫韩青,矮个的叫李腾华,他们原先都是燕京大学的学生,之前参加了志愿保卫宛平城的战斗,29军撤退以后他们留了下来,私藏了枪支武器,半月前在永定门外枪杀了两个日本宪兵,之后一直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

第二天,徐广罄就急匆匆的去了吴帅的府邸,把这件事和他老人家说了,吴佩孚立刻调动了人脉联系到了美国领事馆的人,对方答应这几天就疏通关系送两位热血青年出北平。

待韩青和李腾华被领事馆的人送出沦陷区后,宝泉和徐广罄才在饭桌上重提此事,可坐在边上的卢小眉可压不住火了,她立马就怒火中烧问:“广罄,这么大的事儿你都瞒着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徐老板满不在乎的端着碗吃饭,不予理睬。

倒是心胸宽阔的杏儿过来打圆场:“他们怕咱们担心呗,来,多吃点鸡肉,你肚子是一天比一天见大了,要多注意营养。”说完还给她夹了好多菜。

转眼已到了秋天,天气凉了下来,院内老槐树的叶子也黄了,看起来有些萧条,有些许凄凉。

宝泉连忙接了话茬:“嫂子,徐大哥是怕你担心,别怪他了!”

“你们别给他说好话了,宝泉儿,既然你是他的朋友就应该把这件事先告诉我,要是出了事怎么办,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她生气的不是“窝藏”罪犯的事,是丈夫什么也不和自己说。

“你能担得起?”广罄瞥了她一眼。

“我父亲也是在政府任过职的。”她据以力争,自己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这么点小事还帮不上忙?

“他能管到北平么?”徐广罄知道老丈人在南方有势力,可北平又是另一番天下了。

“他有很多朋友的,总找到人帮忙。”卢小眉盯着丈夫,此人却只注视眼前的一桌菜。

“等他找到人黄花菜都凉了,吴帅一个电话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用麻烦岳父了。”他说完抬起头,忽然发现老婆正盯着自己看,觉得有些莫名。

小眉望着他问道:“过年总要去看看我父母吧?”

“他们不是已经去重庆了么?”大批的要员和富商都在往长江以南迁移,有很多到了四川境内。

“嗯,刚在那边安定下来,要不我们也到重庆去好了,大后方安全。”她笑了笑,很难得让他注意自己,不过现在她身材走形,人也胖了,为了孩子又不能和他行房,总觉得挺对不住丈夫的。

徐广罄却不支持:“要么留在北平,要么就到上海,去重庆能干啥,每天摆龙门阵,搓麻将?”虽然他赚的钱足够两家人平平安安过一辈的,但人不能这么没追求哦。

小眉低下头夹菜,不悦的说道:“我这是为了大家好,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栖身吧?”

“现在哪儿都不安全。”他重申,女人就是太天真了。

“要么干脆去美国。”她有办法弄到签证,只怕广罄没这个胆量。

林宝泉愣住了,去了美国,他一句英文不懂岂不是抓瞎?

广罄皱着眉用责备的口吻说:“别想起一出是一出,我和宝泉不会洋文能在那儿讨生活吗?”

“我会啊,再说,不会可以学的。”她大学就是在美国念的,英文自然很熟练。

徐广罄转过脸问小瘸子:“宝泉儿,你愿意去外国吗?”

“我……无所谓,只要杏儿乐意就行。”要尊重媳妇的意见,但他愿意和广磬在一起。

聪明的女人笑了:“你真坏,把球儿踢给我了,我听徐大哥的。”

球儿又踢回来了,徐广罄只得一笑,随后顿了顿说道:“还没到非得漂洋过海的地步,此事再议。”

但小眉却怏怏不快,为啥丈夫凡事都要征求这瘸子的建议?把她这个媳妇儿往哪里摆,她可是越来越讨厌林宝泉这个人了。

30.摩登少女之恋

傍晚吃了饭,宝泉就回了屋,杏儿正坐在床头织毛衣,天气马上就要冷了,她打算给宝泉和徐老板一人织一件毛衣,再给小眉织条围巾。

“别累着,你歇会。”他体谅媳妇帮着王妈操持家务的辛苦,坐到了桌边继续写稿子,两家报社都开始向自己约稿了,他还试着发了几篇电影评论去《良友》,希望能够采用,这样他们两人的基本生活就有了保障。

“不累,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她放下手里的毛活儿,望着丈夫趴在桌前写作的专注表情觉得很欣慰。

“嗯,说吧。”他头也不抬。

“老吴和刘大嘴不是在广安门的王记茶楼驻场吗,我也想去,多少能补贴点家用。”她以前花钱大手大脚没存下多少钱,现在都是靠徐老板接济,她也不想总欠人家的情。

宝泉放下笔,转过身说道:“搁着以前我可能会和你一起呢,但现在日本人来了,你一个年轻女子抛头露面容易被欺负,我不想让你出事,再说我能领到稿费,虽然不多,应该够咱们平常的开销了。”

杏儿笑着说:“嗯,我听你的,不过我怕哪天我们有了孩子就多一个人的开销了。”虽然现在她还没怀孕,但这事可是难以预料的。

林宝泉思忖了片刻才说道:“要不我也去广安门说相声得了,我少去几天,剩下的时间在家写稿子,咱们日子就不会太紧了。”

她摇头:“别,你太辛苦了,等什么时候有了孩子再去也不迟,要是杂志能用你的稿子,你不就不用去说相声了嘛。”

他“嗯”了一声,就转过身继续去写东西了,不管怎么他都要让杏儿过上好日子,也要让他们的孩子受高等教育,上大学,甚至以后去留洋,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话刚说到这儿,便从北房的客厅里传出一阵广播声:“下面播放新星潘玉凝小姐的抒情歌曲《恋在星空》……。”

收音机里传出优美舒缓的前奏,随后潘小姐清脆柔美的声线浮出了水面,就像一道璀璨的星光洒在了这片古老的城市上空,滋润着人们干涸的心灵:

星空下,夜色下,盛满月光的湖畔,你我二人携手相约。

心儿动,脸儿红,甜言蜜语的时分……

这不是潘小姐的歌儿么?

宝泉立刻有了灵感,落在稿纸上的鼻尖“刷刷刷”的写下了几行字,一气呵成的剧情,活灵活现的场景全都展现了出来,她的歌声犹如一剂良药把自己从“萎靡”的状态中救赎了,让他重新获得了创作的灵感。

坐在收音机前的徐广罄则无聊的把玩着一只玉扳指,这是他几年前从一个满清王族手里收来的,眼下这些珠宝古董倒是最保值的东西,要真的奔了国外他得想尽办法才能带走。

卢小眉坐到了他身边,陪着笑脸说:“广罄,明天带我看电影去吧?”

他把扳指放在灯光下仔细的欣赏了一番,然后才应付似的答道:“还不是那几个片子来回放,有啥新鲜的?”

“那也比呆在家有意思,我都要憋死了。”她扭着肩膀说。

广罄依然只注视着手里的玩物:“你每天和杏儿,王妈一起买菜去不就得了?”

“买菜就在鲜鱼口,走着都不到十分钟,我想去东安市场,想吃起士林,想买呢子大衣。”她撅起嘴扯住了丈夫的胳膊,轻轻摇晃。

徐老板舒了口气,放下玉扳指,看了她一眼:“行,明儿晚上叫上宝泉两口子,咱们一块去起士林吃西餐,呢子大衣就算了吧,给你买多大号的合适,难道要生完孩子再穿?”

她白了广罄一眼,不高兴的回答:“你干嘛事事都叫着他们,我就想和你享受二人世界,大衣买宽松点就成了。”

“咱两出去不叫人家不合适。”他耐着性子说。

小眉松开手气呼呼的说:“有什么不合适的,让你带我去吃饭还这么多话,讨厌!”

“得,得,我带您去,明儿中午行吧?”他也不想让老婆气坏了身子,毕竟肚子里的娃娃可是自己的种。

老婆乐开了花儿,笑盈盈的靠在他肩头满意的说:“明天你得陪我逛东安市场。”

哎呦,还有完没完了?可他依然挂着笑容勉强点了点头。

就在徐老板万般无奈的陪着老婆去看电影,逛街的当天,小院里又迎来了三位客人,浅野先生,李秘书和潘小姐。

宝泉和杏儿热情的招待了他们,王妈包了韭菜,白菜馅的饺子,几人坐在桌边边吃边聊。

“上次潘小姐没来,是不是去哪里表演了?”宝泉笑眯眯的问。

玉凝点头:“去了趟天津,我们正打算到满州呢。”

“哦,到那里演出吗?”他不解。

宗次郎回道:“新京要成立电影公司,玉凝已经被聘为演员了,我做编剧兼导演。”

“原来如此。”既然是满洲的电影公司肯定是日本人出资的,那必然要宣传日本的“亲善友好”,潘小姐不应该答应,但面对浅野和李秘书他又不好直说。

李汶浚向小两口敬酒,笑着说:“今天我们来得不凑巧,没见到徐老板,你们的婚礼,我们也没赶上,一直在外地跑。”

浅野又道:“徐老板的夫人几时临盆,我们怎么也得送份贺礼过来吧。”

听到这话的潘小姐有些失落,才几个月不见那个男人就有老婆了。

杏儿答道:“预产期是明年六月,还早呢。”

“哦,我们兴许还有机会过来祝贺。”宗次郎笑笑,刚侧过身就看到了玉凝不高兴的样子,这丫头果然是年龄太小,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林宝泉喝干酒马上给汶浚和宗次郎满上:“我估计他们下午就能回来了,你们多座一会儿吧,广磬说想和浅野先生好好聊聊呢。”

杏儿看到潘小姐不大开心,就对她说:“你唱的那首歌,天天都在电台里播,我和宝泉都学会了。”

她笑了笑:“其实我还有很多地方唱的不好。”录音是一次性的艺术,总会留下遗憾的,她倒是更喜欢现场演出。

“唱的很好,潘小姐要是不嫌弃,我可以给你写词,你再找人去谱曲。”宝泉一片热诚的说,只怕人家姑娘看不上。

玉凝很开心:“好啊,林先生写的歌词我一定会用的,只是我什么时候能拿到呢?”

杏儿笑着说:“他早就写好了,就想等着浅野先生过来的时候给拿给你呢。”

“那太好了!”她十分高兴,毕竟自己还是新人,能得到一位作家的青睐自然很开心。

宝泉马上就回到房中把写好的歌词拿到了客厅,交到了玉凝的手中。

潘小姐是文化女性,她看着三首写好的歌词,喜上眉梢,连忙说:“林先生,您的歌词写得真好,我一定找人谱曲,浅野先生您也看看。”

宗次郎接过稿纸,笑着点头:“确实不错,我看第一部电影就用这首《醉人的月儿》吧?”

“嗯,我觉得很合适。”玉凝兴奋的说,立马就把刚才的烦恼忘掉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即将开拍的爱情电影。

宝泉很意外,他连忙问:“用我的歌词做电影主题歌?”

“对,玉凝做女主角,电影的名字叫《摩登少女之恋》是我写的剧本,所以我有决定权。”浅野宗次郎当即拍板了,他的心里有了个打算,想在适当的时机让林宝泉加入自己的电影公司,因为这个年轻人真的很有才华。

31.憋了很久的男人

在他们热烈讨论之时,徐老板和卢小眉双双耷拉着脸回来了,看样子一定是在途中吵了一架。

王妈给他们开了门,便对广磬说道:“浅野先生来了。”

“哦?潘小姐也来了”他立刻抛下老婆,快步走进客厅和客人打招呼。

小眉却是怒火中烧,刚才在电影院门口和他打了一架,对方心不在焉的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而且还打呼噜,弄得她好尴尬,好没面子。

她索性一扭头钻进了书房,很重的关上了门。

“徐老板回来了。”浅野起身向他问好。

“浅野先生,潘小姐,李秘书,快坐下,咱们喝几杯。”广磬坐到了宝泉身边,连忙给两位男士倒酒。

“杏儿,你过去看看嫂子。”细心的宝泉对老婆说。

她“嗯”了一声,便离开了饭桌,进了书房,立刻看到了一张很臭的脸,卢小眉生气了,而且是相当生气。

“又和徐大哥闹别扭了?”她坐到了徐太太身边问。

“是他不好,好不容易陪我看一次电影,居然睡觉,还打呼噜。”她犹如怨妇一样的职责丈夫。

杏儿只得耐心的劝道:“可能是他不爱看的电影吧,男人和咱们女人想的不一样,别往心里去,为这点小事打架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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