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不，顾凌渊几乎可以确认，现在就连罗盘的人都不清楚洛臻的行踪。
“你有办法么？”这个时候很明显所有人都有意瞒着他，根本没有渠道得到答案。
顾凌渊细细想了一下，说道：“看来只有引蛇出洞。”
不会吧！难道他要……
“干嘛，你第一天认识我么？”顾凌渊走到书房整理起之前未做完的笔记，“名律师是很忙的。”
之前跟事务所请了一个月的假，眼下还有些天，正好把手头几个case整理一下，否则会耽误更多的工作。顾凌渊，只是一个兢兢业业的上班族。比起某些危险的事他更热衷于自己银行账户上的数字增长幅度。
“你信不信，就算叶老大知道我的行踪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怎么讲？”
顾凌渊笑笑：“那是你们黑社会的事，问我一平头百姓干嘛？”那架势，是真的打算置身事外了。是的，他的确很困惑，动用自己的关系网也完全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只不过一个“普通人”可没那么大本事。
阳朔瞬间懂了，他把自己找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华讯的钟俨，天新的莫熙，可都是黑白两道呼风唤雨的人物啊。”意思很明显，有那么多牛掰的人站身后支持，老子怕个毛啊！
阳朔点点头，穿上衣服准备走人：“那你自己小心。”他得忙着回去工作了。家里那老头子早就把担子全压他身上，自己退居二线当老爷，这一天一夜恐怕已经积压了不少文件。
顾凌渊应了一声，继续工作。
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总有人会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露出马脚的。
果然，偶尔变通一下结交些黑道朋友可谓锦上添朵小红花，绝对的利大于弊。顾凌渊才发出消息不到三天，几大家族集体向落叶施压，整个落叶的人都有些人心不稳。大概是叶昊铭也觉得划不来，顾凌渊发现最近上街跟着他的那些“尾巴”也已没有了。
可是洛臻还是没有影子。
罗盘的人一问三不知，直让顾凌渊有想吐血的冲动。
没了那家伙，生活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或许说更自由些。可正如抱惯了娃娃睡觉的小女孩一样，哪一天要是没有了娃娃，或者换了个新的，总是心里不踏实。身边忽然少了洛臻吵吵闹闹，房间里的空气都仿佛是凝固的。
很压抑。
连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
直至上班了，一整天被工作占用着，这种沉闷的现象才好一些。
“我已经有证据证明对方的精神病鉴定是伪造的，这一点你们大可不必担心。”顾凌渊正在处理着一个疑似精神病人杀人的案子，经过多日查证，已有几分把握。
“真是太谢谢你了，顾律师。”家属感激地说，“你真是好人！”
好人？
“好人可不长命呢。”顾凌渊笑笑，话题继续。
等家属走后，顾凌渊有些疲惫，靠在办公椅上动也不想动。
“顾律师。”秘书走了进来，端着一杯咖啡，“你的咖啡。”
“谢谢。”话是这么讲，累到眼都没抬一下。
秘书小姐愣了愣，不无担忧道：“顾律师，你这段时间接了不少case，我们都觉得你压力太大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顾凌渊扬起脸淡淡一笑，心里却道，果然表现得太明显了么，还真不像自己了。
“心里实在难受的话，不要太逼自己，去放松一下心情会比较好哦。”
放松心情……？也是个不错的建议吧。
“谢谢，我会考虑的。”啜了一口不加糖的白咖啡，有些酸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转而又是隐约的甜意，回味无穷。
晚上十点，蛇窟酒吧。
一身休闲装的打扮的顾凌渊刚一进入，就被人拦了下来。
“今天是‘面具之夜’，所有人员都要戴面具哦～～”戴着黑羽状面具的侍者递上一个面具，顾凌渊摆弄了一下，刚好遮得住眼部，不会被轻易认出来，好物！
此刻还不是气氛最high的时候，不过也有很多人在重金属音乐的伴奏下疯狂地起舞，场面一如既往地热闹。顾凌渊一直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每个人都展现最真实的自己，所有人都拥有最原始的快乐。
“Andy，一杯威士忌。”
Andy瞪着眼看了他半天，忽然叫出声：“渊？！”
顾凌渊懒散地摘下面具，招招手：“只是来放松一下，少大惊小怪。”
“诶？”Andy呆了一下，然后换了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你那次跟那男人走了，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顾凌渊这才想起来，上次莫里入狱的事情上了报纸，并且在圈子里被闹得很大。好歹他是最后一个跟那变态出去的人，如今好好站在这里，怎么不让人好奇呢。
“就凭他？”顾凌渊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之后的麻烦事全是因他而起。
旁边几人注意到了这边，认识顾凌渊的几人也聚拢过来问东问西。顾凌渊也不答话，喝了一杯又要一杯，一直不间断，仿佛杯中的烈酒是白开水一样。
“渊，你这样可是会醉的耶。”有人不无担忧道。
“啰嗦。”顾凌渊别过脸，不去理会那些烦人的声音。
他真是来放松的么？众人不禁在心中打了个问号。认识好几年了，这样的渊还真没见过，难道是被哪个男人甩了，借酒浇愁来的？
“这是威士忌，你真会醉的！”Andy拉住他的手。一个男人，在普通酒吧里醉酒倒是无所谓，但在蛇窟醉过去，就等着被拆吃入腹吧！
顾凌渊的眼依旧清明，举止也与正常人无异，似乎并无半分醉意。他抬手指着Andy的鼻子，冷冷道：“给我酒。”声音极其沉重，呼吸间还带着酒气，分明又是一副醉态。
Andy正考虑着要不要给这醉鬼一杯苹果醋醒醒酒，一只手早已紧紧抓住顾凌渊的手腕，并带着他的身子站了起来。这是一个个子较高的男人，身材很不错。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太真切，但仍然能从优美的唇形和高挺的鼻子看出绝对是一等一的俊男。
“别喝了。”男人的声音也很好听，只是有些哑。
顾凌渊一把甩开那人的钳制，狠狠道：“你管我！”
“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吗？现在这副德行又是做给谁看？”男人似乎很不高兴。
顾凌渊冷笑：“我在乎的东西多了，钱、房子、车子、帅哥、猫……我统统在乎！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人是谁啊，凭什么管他的事！只是很奇怪，那双阴影下的眼睛，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不止，就连刚刚被碰到的手腕，也有种很深很深的熟悉感。
熟悉而陌生。
他是不是真的弄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否则怎么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呢。
猛地抓住那人的衣领，一瞬间两人零距离接触，眼对眼，鼻对鼻。
“还有什么，你说啊。”那人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温柔。
“还有，洛……”微不可闻的声音，只有男人一个人听得清。
很在乎，那个肯同自己一起实现卑微梦想的人。
在乎有什么用，他又不在这里。或者该说，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毕竟是两个背景不单纯的人相爱，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已如实相告？两年多了，彼此又真正了解对方多少？事情演变成如今这样，也不知到底是谁骗了谁多一点？
这些恐惧的想法，顾凌渊从不让别人知道。
“宝贝。”柔软的触感荡漾在唇间，令人深深着迷，“他会回来的。”
顾凌渊发觉自己的呼吸就要停止了，仿佛这有些低哑的嗓音是天籁之声般愣在当场。
“只要等着就好，不要去找他。”主动去找的话，有人可是会担心的啊。
“你是谁？”是洛臻么？还是别的什么人。
“你总会知道的。”制止住那只想摘下他面具的手，然后慢慢松开。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去。
顾凌渊望着那人的背影，想追上去一问究竟，但酒的后劲一上来一时间手脚都不听使唤。朦胧间仿佛有人在拉他的胳膊，然后扶起，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远离了喧嚣的酒吧。
第二天。
当顾凌渊从睡梦中醒来，忽的觉得头疼欲裂，之前什么事也不记得了。他只依稀想起昨晚去酒吧放松了，不会是喝醉酒了吧。
好在某人对自己的酒品一向有自信，撒酒疯什么的决计不可能。
“醒了？”
转头一看：“朔？”
阳朔递给他一碗醒酒汤，嗔道：“昨晚偶然在酒吧看到你，居然喝醉了！多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么！”
“心情不好。”表示自己只是散心而已。
“这样啊。”阳朔表现出极度的不信任，又想起一事，笑道，“那你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心情好一点？”
顾凌渊疑惑地看向他。
“落叶内部传出消息，家主前些日子请到的一位客人，罗盘的头目，已不在落叶了。”
第六章
“不见了？”
顾凌渊未曾想到洛臻竟然会不见，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本事敢跟叶昊铭玩失踪。情况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让人搞不懂了。
只要等着就好。
脑内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但说话的人是谁，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这个消息说好也好，说坏也坏。”阳朔忽然开口。
往好的方面想，洛臻算是逃脱叶昊铭的控制，很快又可以好基友，手拉手了。
如果朝坏处想，或许这个消息是落叶故意弄出来做给其他人看的，洛臻其实已经被藏到隐秘的地方囚禁起来。
但无论如何，这都只是猜测而已。此时的感觉就像跌跌撞撞在黑暗中前行，不知道前方迎接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是悬崖，抑或是陷阱。
顾凌渊感到头内一阵晕眩，多日来的压力以及担忧齐齐上涌，沉重的情绪足以逼人发疯。
那个王八蛋，究竟死到哪里去了！
干等着跟坐以待毙又有什么不同，他顾凌渊懒归懒，自认还是比较惜命的。对于这种没边没际的事，还是主动出击要好一些。
“喂，阳朔。”顾凌渊道。
“干嘛？”
“前几天得了消息，叶昊铭名下的叶氏集团要招新的法律顾问。”罗盘的情报快速准确，当然得好好利用起来了。叶氏是叶昊铭的心血，他几乎每日都会去坐镇，绝对是接近目标人物的最佳行动地点。
顾凌渊这点鬼心思，阳朔不用猜都知道：“太冒险了！”
“毕竟是在明面上做生意，青天白日的他还能把我给吃了么？”不能不说一点危险也没有，但这也正是顾凌渊要的结果。不入虎穴，虎崽子还能钻你怀里不成？
阳朔皱眉：“洛臻万一已经逃掉了，你这一去不是让叶昊铭逮着了把柄？”洛臻如果知道他会这么做，估计连哭死的心都有了。
顾凌渊淡淡道：“一，我不认为我有那么大价值；二，我不认为我没能力跑掉。”真当他以前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么。
“话虽这么说……”阳朔也找不出什么理由能够阻止这个疯子了。难道他真的爱洛臻爱到了这个地步？所谓的法律顾问只是幌子吧，真正目的是要蹦到叶昊铭面前投怀送抱么！
顾凌渊耸肩：“我这个人有个坏习惯，感兴趣的事若不追究到底，会失眠的。”反言之以前之所以懒得跟一猪似的，完全归罪于米有兴趣，这是多么厚颜无耻的狡辩。
感兴趣的事……说得好听！假如这件事跟洛臻扯不上关系，或者被请到落叶的是他阳朔，有些人估计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完全不在意。想到此处，阳朔咬牙。他从不喜欢逼迫任何人，但现在心里却弥漫着一股怨气，怂恿着他将顾凌渊压倒在地，肆意亲吻，永远禁锢在怀里让他哪儿都去不了！
骄傲的阳家少主，为何偏偏喜欢上了这样一个男人。
当真如一句歌词一样，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你去做吧。”
还能说什么呢，公主终会找到她心爱的王子，但日夜护送公主到王子身边的骑士的喜悲，恐怕没人关心的。公主所谓的幸福生活，其实都是骑士拿鲜血当背景色，才渲染得如此美丽。
“嗯。”顾凌渊自知，阳朔这一句支持的话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这至少会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几日后，叶氏集团。
叶昊铭手拿人事部刚刚送上的文件，认真翻看着。忽然他在一页简历上停顿一会，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顺手按下呼叫键，通知另一办公室的助理过来一趟。
总裁助理，同时也是落叶的管事旭尧很快就来了，见到叶昊铭微微颔首：“您找我？”
“看看这个。”叶昊铭把其中一页取出，扔在桌上。
旭尧拿起一看，名为顾凌渊的男人的资料跃入眼底。仔细看了看内容，不禁有些小惊讶：“自投罗网？”
叶昊铭邪魅的眼里透出浓厚的兴趣：“至少在他看来是个机会。”
很明显这男人是为洛臻来的，但追杀的风头刚刚过去，居然就敢跳到他面前叫嚣，胆子倒是不小。就凭他现在没权没势，又有什么资本跟落叶斗？
“就他好了。”叶昊铭凉凉开口，“有他在手，洛臻那家伙岂敢乱来？”
“洛臻……”前几天的确逃跑过一次，但等诸人找到的时候，居然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救了回来，却……
“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叶昊铭在文件上签了个字，交给旭尧，“他演这么一出好戏，我怎能不捧场？”
旭尧似懂非懂点点头，拿着文件出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主。但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尽力扶持他坐稳这个落叶老大的宝座罢了。
叹了一口气。
从小就背负那么多责任，他真的曾经有觉得幸福过吗？
顾凌渊接到叶氏集团打来的录用电话并不惊讶，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来到公司报到了。秘书将他引到总裁办公室，然后便退出去了。
很不舒服的感觉在见到叶昊铭的那一刻又出现了。还是那么冰冷的英俊面孔，带着些成熟男士的魅力，足以让任何一位雌性生物倾倒，可就算是颜控一只，顾凌渊也丝毫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美色。
“顾凌渊。”叶昊铭开口了，声音低沉充满磁性，“难得你居然从美国回来了。”
顾凌渊淡淡道：“没按叶总预期那样永远留在美国，真是抱歉了。”
“想见洛臻？明知是龙潭虎穴也照闯不误的勇气可真让人佩服。”叶昊铭的眼中满是嘲讽。
顾凌渊笑笑：“招聘新的法律顾问不正是因为叶氏即将陷入水深火热中了么。”
“哦？”
“恕我冒昧。”顾凌渊礼貌性地颔首，“叶氏虽然是属于叶家的产业，底下几个董事却掌握着41%的股份，还有其他的散户存在，真正掌握在叶总手上的最多只有52%的股权。”
“那又如何？”
“据我所知，落叶最近不太平呢。”顾凌渊抬头直视男人，身板挺得笔直，“有些时候，确实需要采取点非常手段回收权力。”法律这种东西，总是有空子可钻的，只是看代理这个案子的人是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