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出征西北
御驾亲征一事虽在正月宣布,但去岁康熙于南苑大阅兵,接着一系列的军事调动便是征兆,有加之胤禛有前世记忆,西征一事不过是再度经历而已。参政几年来,他也刻意关注兵事,勤习骑射武功,专研兵法谋略,又加上前世多次西北用兵的经验,此次随君父出征,自然不愿意只是坐纛军中的皇子,图混个所谓的军功,更何况男儿都有征战沙场的血性。胤禛虽然天下永远太平安宁,但若能杀敌立功,自然想大战身手,更何况他之前做了那么做的准备工作,为的不过是这么一战罢了,为平定边疆安宁尽一份力而已。
胤禛正在整理此次西征需要的各种文件,便听见两阵风声过来,不用说如此随意毫不顾忌形象出现在他这儿的,除了他的两个宝贝弟弟外,还真的没有人。“四哥。”“四哥。”两个清脆地半大的孩子声响起。
“站好。急急忙忙地,像什么样子。”胤禛沉声说道,这两个小子,真是被他宠坏了,一点形象都不顾忌。
“嘿嘿。”两小子干笑一下,赶紧上前买好讨饶,胤禵先藏不住话,说道:“四哥,你要去打仗啊,能不能带上我和十三哥啊?我们也想去!”胤禵原本对这个胞兄有几分敬畏之心,但是跟胤祥相处久了,见到胤禛对胤祥的纵容,又听如意告诉他,胞兄不过喜欢装装威严罢了,只要撒娇几下,服个软,保准缴械投降。胤禵也试过,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胤禛虽然对他们学业上要求严格,但作为一个兄长还是没话说的,亲自给胤禵开蒙,教授他各种知识本领,胤禵搬到阿哥所后的生活更是胤禛一手包办操劳过来,惹得十一和十二阿哥羡慕不已。胤禵哪里知道,胤禛是因为今生胤禵肯跟他亲近,失落的前世同胞兄弟之情再度回复,自然是尽可能对他有求必应。看着他们兄弟相互亲近友好,德妃看在眼里自是十分高兴,先前几年的隔阂也渐渐褪去,对胤禛面上虽然依旧冷冷淡淡的,但终究多了几分真心和亲近,手心手背都是肉,看着手足亲近,自然高兴,连带着讷敏在宫中日子也顺心许多。
“那是什么地方,你能去的吗?”胤禛瞪了胤禵一眼,这个小子真是被惯坏了。
“怎么不能去?四哥都去得,我也要去,我要去杀噶尔丹,我要做大将军。”胤禵直嚷嚷着,胤祥也点点头,颇有一副你必须带我们去,我们不去就闹的架势。
胤禛顿时脑门有些疼,发狠地说道:“就凭你们俩那点本事,添乱不成,等你们大了,学了本事,以后自然可以领兵出征。现在不行,要是再闹,爷赏你们一顿板子,保准让你们三四个月下不了床。”胤祥和胤禵见胤禛在他们面前连爷的称呼都来了,忙忙乖住嘴不再提上战场的事,四哥虽然平时对他们极好,但是一旦他决定的事,那绝对是没的商量。接着,便说要胤禛多杀几个敌人,回来后多跟他们讲讲战场上的事。
“二哥,你别再唠叨了,你再讲下去,我可是要走了。”胤禛听着胤礽从衣食住行到领兵作战,一一讲个不听,已经唠叨了大半个时辰了,听着他脑门疼,只得直接打断。
“唉,你别走吗?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从来没有打过仗,带过兵的,前线又是刀剑无眼的,我这不是担心嘛?你这小子,真没良心!”胤礽伤心地说道。
“二哥,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不用再三重复了,再说了,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在军中,有士兵护着,不会有事的。”胤禛再次见识到他二哥唠叨气来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厉害。
胤礽冷哼一声,接着紧紧地抱住了胤禛,低声说着:“我不求你立多大的功劳,只愿你平平安安的归来,切莫受到任何伤害,保护好自己,别让二哥担心,算是全了二哥的一片。”
胤禛自然感受到胤礽对他的牵挂和担忧,今生的二哥对他太好,这种好,让胤禛既高兴又迷惘,总觉得自己会迷失在这份好之中,可不自拔。每每想到二哥前世的二废二立,癫狂疯魔,又想着今生的二哥,假若历史再现,胤禛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去面对这种情况,所求,只希望一直尽心照顾他的兄长能够一直平安。胤禛也抱紧胤禛,低声又坚定地说道:“我会的。”胤禛沉默片刻后,又说道:“弟弟在前方作战,所有的后勤可都要靠二哥来支撑了。望二哥坐稳京中,小心镇守后方,用心监国,切莫着了小人和伪君子的道,以免将来小人挑拨二哥和皇父关系。二哥好,胤禛也便好。”
胤礽是何其聪明之人,又得康熙亲自教导,胤禛话中的提醒和隐隐劝告,胤礽哪里不清楚,随着弟弟们的渐长,渐渐接触政事,胤礽自然也认识到自己的兄弟一个个都不简单,再加上,朝中也不是人人都服他,跟他有矛盾的人大有人在,监国期间,尤其是皇父御驾亲征,这里面的手脚可以做很多。胤礽认真说道:“我记住了。二哥绝不会让后方起火的。”
胤礽叹息道:“要是能跟你们一起出征,而不用窝在京城里,那该有多好啊!沙场征战,才是男儿应做之事。”
“二哥,你是已经是储君,而且是成年的储君,汗阿玛给你权利和宠幸已经够大,够多了,要是再触及到军权,太危险了!”胤禛低声说道。
胤礽苦笑,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懂,这个危险,不仅仅是指他,更指向皇父。跳出父子之情,单纯以君臣来看待帝王与储君,胤礽自然清楚皇父对权利和帝王威严的看重,三十三年,礼部尚书沙穆哈不过是因奏奉先殿仪注将皇太子拜褥应置于槛内被革职,便可以看出,未成年的储君和成年的储君,对帝王来说,危害程度差别很大。
若不是四弟这几年一直小心提醒,他哪里会料到渐渐成年羽翼愈发丰厚的自己将会成为看着天下权柄的父亲的忌惮,而且将会是深深的忌惮,他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正因为如此,心里的那份情不敢透露,因为眼前之人对他一直是兄长般的敬爱,一旦戳破这层感情,且不说眼前之人能否接受,就算接受了,要是万一被皇父知道了,两人同时玩完,他不怕自己有事,但他承受不起胤禛受到伤害的事,现在的他没有足够实力与皇父对抗,保护好眼前之人。只有平安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他才能放心大胆毫无顾忌地去爱眼前之人。
“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京中的事,二哥会看紧的。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委屈了自己,受了伤,我就把暖暖抢来,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女儿。”胤礽故作恶狠狠地说道。
胤禛苦笑不得,点头应道。
出征在即,临别拥抱相送,只道一声平安,而非凯旋,情太重,重过军事输赢。
此次出征,比上次计划的更加周密详细。去岁,康熙便让土谢图汗假意与噶尔丹联手,诱敌深入,在大清地界给噶尔丹迎头一击。又加上噶尔丹在准格尔的领土早就被他的侄儿策妄阿布坦所占领。而策妄阿布坦早就与康熙合作,联手消灭噶尔丹。噶尔丹西退之路被堵,只能继续他的东进计划。
二月,康熙帝亲统六师启行,二征噶尔丹,三路大军并发,夹击噶尔丹,西军有抚远大将军伯费扬古于二月十八日启程,振武将军孙思克随后领军跟上,计划在四月初九日于翁金会师。中路军则是由康熙帝亲率从京城启程,年长的皇子自是跟着中路军,中西两路军约定在土喇会师,合兵进击噶尔丹。东路军则是由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率率领于四月初六日出发,目的是为了堵截噶尔丹东进之路。
一路奔波,自是风尘满面,但想着此次可以杀敌立功,军中士气高昂,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与前世一样,胤禛在中军中坐镇正红旗大营,与胤禛一同共事正红旗的是公长泰、都统齐世、副都统法喀,觉罗华显以及他的老师原任尚书顾八代侍读学士。随性的除副将胤褆和年纪尚轻的胤禩的外,其余诸皇子均分到一旗坐镇,胤禩跟在康熙面前学习,不掌旗。虽说皇子分领到一旗,实际不过是来前线长个见识,真正决策谋断,领兵作战,自有军中经验老道的将领,他们亦不敢让身份贵重的皇子冒万千危险,到时候别说是建功立业了,加官进爵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皇子们若是偷个懒,极为便利。
“四弟,在想什么呢?”胤禛刚处理完当下的一些庶务,走出大帐,活动活动身子骨,满脑子想着行军路线的他在胤褆的拍打肩膀中脑子清醒过来,把胤禛吓个一跳,说道:“大哥,你吓死我了。”
“想什么呢?刚才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应和。”胤褆皱眉说道,“你这走路不留神,下心撞去。”
“除了想打战的事,还能想些什么呢?”胤禛反问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你这不是第一次出征吗?大哥之前也上过战场,这不是怕你有不懂得地方,来帮你一下。”胤褆真诚地说道。
“多谢大哥!我刚处理了些庶务,还算顺手,要是遇到不懂的,一定会来叨扰大哥。”胤禛虽然和胤礽走的更近,但跟大哥胤褆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大抵是幼时结下的情谊一直小心维护着。
“别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有问题直接开口就是了。走,去骑几圈马,比试比试一下。”胤褆拉着胤禛边走边说。
策马奔驰毕,胤褆看着三军有序整齐,发狠道:“这一次,我一定要用噶尔丹的脑袋,一雪上次的耻辱。”
“嗯。”胤禛应和着,沉默半晌,说道:“大哥,切莫忘了上次失利的因缘。”
胤褆沉声不语,然后说道:“嗯,我一直记得。我会小心防备的。”
被胤褆拉出去一场大运动,胤禛早已是浑身上下汗臭,生性喜洁的他早已受不住,一回大帐,便令人拿桶水来稍作一番清洗。待到胤禛听那人应声答遵命欲出去办事,胤禛总觉的那声音和人形不对劲,忙叫那人停止。
胤禛围着那人上下打量一番,只见那人身姿挺拔,精瘦有神,眼神发亮,面颊曾古铜色,略带风霜,络腮胡茂密又漆黑,额头上还有一道不浅不深亦不长不短的疤痕,光明正大地接受胤禛的打量,一点都不害怕,坦坦荡荡。
胤禛只觉得眼前之人熟悉又陌生,能承受住他的气势,这份勇气和魄力确实不一般,思索片刻,眼睛顿时一亮,满脸的不可置信,激动地看着眼前之人,太意外了,太震惊了。
64、支援西路
“纳兰师傅。”胤禛低声地激动喊道,忙上前抱住了纳兰容若。
“呵呵。”纳兰容若发出轻松愉快地声音,高兴地说道:“胤禛,好样的。我以为跟你有十一年未见,你都快忘记我的样子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了。真是是没想到啊!”
容若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胤禛,夸赞道:“十一年不见,你变化真的好大,不说别的,就说刚才那气势,真真不输给你皇父,真是看不出啊,我差点都要破功了,这真是难以跟十一年前在我眼前学习的孩子相比了。”容若感叹道,不过看着,十一年未见的爱徒,却是满心的赞赏和自豪,他这个师傅太不尽责了,错了很多学生成长的时光,对此,容若很自责,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聪慧灵秀的学生。
“人总会长大的,师傅不也一样吗?十一年未见,倒是精神更胜往昔,风采不输当年啊。”胤禛见此的容若是洒脱自然,开朗明亮,与幼时所见略带愁思,深受单恋之苦的容若全然不一样,此时的容若犹如新生,似乎做回了最初的自己。
“哈哈,这话我爱听。”容若开心地说道。
胤禛请容若坐下,又亲自给容若到了杯茶水,端过去说道:“师傅,你怎么来这儿了,太让我意外了。”
容若接过茶水,轻闻一下,抿了一口,笑着说道:“我听闻你随军出征了,你又是第一次上战场,这不担心你嘛?连夜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混到你跟前。”
胤禛听着心里一暖,一句连夜快马加鞭,不论从何处来,这份心意已经够难得了,浅笑道:“师傅好本事,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我面前,可见我这人的本事还不够,让你混了进来了。”
“不是你本事不到家,而是山人自有妙计。”容若自豪地说道。胤禛也不追问,反而好奇地说道:“师傅,你这络腮胡子不是真的吧?”容若点头道:“黏上去的,必须要用特点的药水才能撕下来,又加上这些年在外面到处游玩,风吹日晒的,皮肤都黑黝了,跟以前不一样了,所以啊,只要你不嚷嚷着,又有谁知道,眼前站着的人会是曾经的御前侍卫纳兰容若呢?”容若摸摸自个的胡子,显然很满意现在的装扮后的模样。
“师傅,皇父那边,你想要见见吗?去岁你的‘忌日’,还特地带我拜祭了一番。”胤禛低声说着。
“相见不如不见,这个世上现在只有霍鑫盛,没有纳兰容若,我跟他,早已缘分尽。”容若叹息道,话说既有失落,又有淡然,胤禛觉得此时的纳兰容若已经放下了多年的情结,做属于他自己。容若浅笑道:“来这儿,一则为你,二则嘛,征战沙场,安定四方,亦是我夙愿,不知道四阿哥肯否收下霍鑫盛这个马前卒,与他无关。”
“师傅说笑了,让师傅做胤禛的马前卒,太委屈师傅了,师傅先在胤禛身边做一个贴身士兵,在做其他安排。”胤禛想了想,说道。
“不必安排了,在你身边呆着正好,既方便咱们师徒交流,遇见个事,好商量,我以前上过战场,也可以跟你才出出主意,以后我想脱身也方便。”容若挥手拒绝,胤禛也就顺其心意。
“师傅可曾见纳兰大人?此次,他也随军出征了。”胤禛指的是容若的生父明珠。
“悄悄去看过他,见他精神尚好,没跟他交谈,毕竟他的长子已经去了,唉。阿玛一生宦海沉浮,之前看他沉迷权势,我屡劝未果,现如今,倒好,权利散落大半,看他也看明白了,倒不必再担忧他了。于仕途上,阿玛比我还精明。只是为子,我终究不曾尽过孝心。现今能做的,便是求佛祖保佑他健康平安。”容若叹息道。
一时间,胤禛也不便说些什么。容若转移话题,又说道:“我还没有恭喜你呢,听说你得了个女子,做了阿玛。”
“呵呵,是啊!”提起女儿,胤禛眼里带笑,转念担忧道:“也不知道她回去还认得我这个阿玛,小孩子都健忘的。”
容若失笑连连。
“师傅,你这两天好生收拾一下,三天后我要带兵出去,去西路,到抚远大将军费扬古那里去。”胤禛进了大帐,立刻对正在研究战术的容若说道。
“西路怎么了?难不成碰上噶尔丹了?战事不顺了?”容若头也不抬,自己看着沙盘。
“不是,西路路线艰难,不利行军作战,振武将军孙思克在穿越大沙漠时,遭遇连日大风大雨,马畜都踣毙,水草稀缺,士兵们饥寒交迫,苦不堪言,直到二十一日才与费扬古在翁金附近之察罕和会师。费扬古在率军与中路汇合时,因噶尔丹将西路军所经之地青草尽焚,被迫绕行,会师之期不但会被拖久,反而因为天时地利之故,士气低迷,恐不利于深入塞外截击噶尔丹,这不,西路薄弱,需要中路支援,加强人手,供给和装备。汗阿玛便派了这个差事给我,然后跟着费扬古学习去。”胤禛简单叙述一下。
“我看是你自己讨了这份差事,而不是他派你的吧,你啊,偏向虎山行。”容若虽然跟胤禛相处时间不多,但对胤禛还是非常了解。
“呵呵,大哥不是被汗阿玛派去跟索额图一起领御营前锋营,参赞军机了吗?三哥最近身子骨不太利索,当然是我来做了。”胤禛对这份差事还挺满意的,到西路,跟费扬古一起,不提能不能立大功,但费扬古的军事才华,就可以让好生学习,总之,比待在中路,干闷着做一个坐纛皇子强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