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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照铁衣——by梅影诗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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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图看杨邦杰窘迫的样子,倒也好笑,因说道,「柔弱胜刚强,子信兄之言,不是更能入将军之耳吗?」

杨邦杰镇定下来,抱拳说道,「先生,你也太信不过我了。权衡决断,我自会斟酌,怎会以私害公?凡事但一字讲『理』而已。子信年轻,倘若思虑不周,还请先生从旁提点才是,怎可不教而弃?日后倘有这般情况,请先生直言,如果邦杰执迷不悟,还劳先生劝谏再三,千万别顾虑。」

「将军愿意纳谏,是再好不过。」令狐图拱手答礼,两人又对饮了一杯,又说起西南战局,与朝中政事这才散了。夜里杨邦杰尴尴尬尬地向郑以诚提起因由,郑以诚终于释怀。

过得几日,两人换成百姓服色,视察关内屯田情形,见春色盈上树梢,寒风中绿树展着新枝,竞吐嫩芽。煦阳照耀,虽觉春寒料峭,上午还落了场雪,但是李淳仍领着士卒们辟地整土,颇有一派农村安适的气息。

郑以诚因笑道,「人说瑞雪兆丰年,此番屯垦,收获应当不少。」

杨邦杰见他兴奋得满脸通红,便说道,「子信是真爱和平,见田地垦出,就乐成这个样子。」

「那又如何?百姓如得安居,边患永绝,这就是再好不过了。」

郑以诚不理他的取笑,缓缓行至河畔,就看青祀溪融冰,清澈的碧水潺潺流过,不时带走连结成片的浮冰,发出清亮的声响。新制的水车已经搭架在岸边,似乎还散发出木料切磨下的气味,他笑着说道,「过几日融雪渐多,水车也可运行了。」

杨邦杰看他步伐轻快地走在自己前头,只得快步跟上喊着,「河岸湿滑,仔细脚步。」又说,「我看你若不是生此乱世,就打算躬耕读书一辈子了。」

郑以诚蓦地停步回首,天青色衣衫随风扬起,大有飘然出尘之姿,他临风笑道,「那有什么不好?若不是天下动荡,无一处可以久居,我是真想隐居避世。」

「我看读书人,热中功名得很,前头打仗,后头科举照样热络。」杨邦杰说完就后悔了,他当想到郑以诚身在贱籍,不得应试,否则多半也如同其他文人一般,汲汲科场吧?

郑以诚像是看透了杨邦杰停顿的意味,见左右还没跟上,便拉起他的手轻握着说道,「如果我没经过那么一遭,可能也同他们一般心思。如今早就看开了。你想,科场蹭蹬多少年,好不容易考上了,一朝获罪,沦为囚虏,还不是空的。」

「你倒是看得通透。」

「读书人重的也就是所学能有所用,我『虽非甲胄士』,但也是『畴昔览穰苴』,自然希望能『梦想骋良图』,要是将来能够『功成不受爵,长揖归田庐』,不也是豪情慷慨?」

「子信有这等志气,真不愧是我的良人。」杨邦杰虽然只听懂一半,但最后那句「功成不受爵」还是懂得的,他笑着搂紧了郑以诚,本想吻下。就听远处马蹄声答答作响,有一人着浅绯色武袍,奔腾而来。

人马转瞬即来到两人面前,翻身下马,笑着说道,「将军叫我好找,没想到竟是躲在这里恩爱。」

杨邦杰见是谭越,便问道,「你怎么来了,莫非是议和结束?」

谭越说着就从怀内掏出一张纸,用双手恭敬地捧着,「正是!我想将军必定关切议和内容,请人誊抄了一份过来。」

杨邦杰接过,便转给郑以诚,两人凑着看那张誊抄的文书,都有些意外。杨邦杰笑道,「以琴昕山、踏马川为界。琴昕山还则罢了,西骜怎舍得踏马川,我本想疆界落在紫汾江就差不多了。」

郑以诚亦笑道,「两河相去不远,是没差多少。我猜踏马川多半是左贤王的势力,抛出来做饵食,要是他忍不下这口气,就是两国罪人。」

「不用猜,根本就是。我们还是沿紫汾江建筑防线较为稳妥。」谭越笑道,「你没在场,要是看到左贤王那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其他内容却无甚不妥。」郑以诚指着文书念道,「所有城池,并可依旧守存,淘濠完葺,一切如常,但不得创筑城隍、开拔河道,也是应有之理。」

杨邦杰由不得叹道,「柳特使一命,只值二百匹马,这……会不会太宽纵了西骜?」

谭越身历其事,说得无奈,「如今马价高,一匹马就要一百贯钱,这两万贯钱也算丰厚。况且皇上不想兴兵相助里达可汗,只得认定柳特使为意外身故,如此赔偿足见里达可汗诚意。」

「那是黑市价格,若是朝廷徵购,一匹马根本不到三十贯。」

郑以诚只得宽慰杨邦杰道,「将军要想,柳特使一命换得大蜀和平,自当释怀。」又说,「若真要沿边境择地设置榷场,便于茶马互市,到时还得研议办法,不知是何人推行此任务?」

杨邦杰见他说得认真,由不得笑道,「总之不会是你我。到时派令下来,顶多是派儿郎们,帮着茶马司维持秩序罢了。」

「也是,我们还是回转平天关吧!我有好些细节想问陈特使。」郑以诚伸手想牵起杨邦杰,动作到一半,想起谭越在侧连忙抽手会来。

杨邦杰眼尖瞧见了,一把就将他的手握住,笑道,「这事哪轮得到你心,成天日夜忧烦,不怕添上好几根白发?」

谭越只作没看见,低头牵马道,「小将先行一步。」

杨邦杰点头,「也好,我们随后就到。」

两国果然缔结盟约,联姻通商,择定五处作为榷场,都设置人员专责。蜀国、西骜以布帛、茶叶、牛马互通有无,商旅往来不绝,边境渐有和平景象。而西骜朝中矛盾日起,令狐图又使细作煽风点火,里达可汗与左贤王冲突日增,一时也无暇南顾。

杨邦杰与郑以诚趁此馀暇,令将士屯田也广募流民屯垦,军屯、民屯并举。按军队组织,编列户口管理,利用农暇教战讲习。如此施行,只第一年秋收,就得谷物百万斛。

杨邦杰知道丰收的消息,果然大喜,握着郑以诚的手说道,「如此产量,可省却多少银钱花费!」

郑以诚亦不曾料想,屯田收效惊人,因笑道,「怪不得前人都用屯田之法。」

杨邦杰拍案笑道,「等夜里叫上子厚他们几个,一同欢庆。」

「好歹得留一两个清醒的,别全都叫来了。」

「这还用你说。」

杨邦杰抚剑慨叹,「不想时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郑以诚也慨叹说道,「承平之日,最能松懈精神。若非西骜不时田猎、东部诸国林立、西南方烽火未平,有时还真觉得天下已定呢!」

两人不免说起闲话,谈及当初相识、驻防平天关也已经将近一年,不免惊觉韶光飞逝,每日晨会、巡察、演武、耕作,任凭春华满枝、炎夏草长,却是鲜少留心塞外风光,蓦地回神,竟已值秋霜。

杨邦杰与郑以诚说得意兴正浓,却听外头传呼,「圣旨到!」

******

注释:

小星吟的诗,是左思的〈咏史〉,全诗如下:

弱冠弄柔翰,卓荦观群书。着论准过秦,作赋拟子虚。边城苦鸣镝,羽檄飞京都。

虽非甲胄士,畴昔览穰苴。长啸激清风,志若无东吴。铅刀贵一割,梦想骋良图。

左眄澄江湘,右盼定羌胡。功成不受爵,长揖归田庐。

翻译:

我二十岁时就执笔写作,才能卓越且博览群书。着论以贾谊 的过秦论为准则,作赋则以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为典范。边城上战事频繁,军事的紧急文书急传至京师。我虽然不是披甲戴盔的武士,以前却也读过古代兵书。放声长啸,激荡着清风,志气豪壮,没把东吴放在眼里。铅制的刀虽钝,犹有一割之用,才质愚钝的我,也梦想着施展我的美好谋略。往东斜视江、湘,希望能平定东吴,顾盼西北,希望能平定羌胡。当战功完成后我不愿接受爵位,将拱手谢绝封赏,归隐家园。

23、万法因心起

众人听外头传呼「圣旨到」,不知究竟何事,急急忙忙焚香,叩首拜下。那赞礼官却云,「将军无须下跪,立听授封即可。」众人都压低了身子,躬身听从。

就听那身着绿袍的赞礼官宣旨,「奉旨:国之大事,惟祀与戎,今四海板荡,边夷侵凌,宣威将军杨邦杰,坚毅勇猛,战无不克,以夺回千岳关、力促西骜议和有功,制授杨邦杰为正四品壮武将军、检校中书侍郎,权知博裕节度副使。然国家动荡,西南不靖,着壮武将军杨邦杰就地募兵,往赴犁泽应援,钦此。」

杨邦杰领着众人躬身谢恩说道,「臣——杨邦杰——奉制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赞礼官连忙将杨邦杰扶起笑道,「贺喜杨将军,这西南战事还有劳将军了。」

杨邦杰拉着赞礼官小声问道,「这旨意怎么来得那么突然,我竟事先不知情?莫非是西南方有变?」

赞礼官见问,甚是诧异地说道,「这不是归德将军着王阁老,替将军请命的吗?」

「归德将军?」杨邦杰思索着记忆,却不知是何人。

「原来这事真不是将军首尾!归德将军就是原先的忠武将军。」赞礼官见杨邦杰一脸疑惑,这才释然说道,「将军力促议和有功,镇军大将军与王阁老联名上表,奏请归德将军知龙翔留后、将军为博裕节度副使。其馀兵将也都依照将军报给兵部的名册,论功行赏。」

「叔涵好快的手脚,也不知会我一声。」杨邦杰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不便于外人面前述说。只是问道,「平天关可是交由王将军接管?」

「平天关驻防,将由此番战役,箭杀拓跋纪康的定远将军程牧恭接管。」

「那我明白了,多谢贵官。这一路辛苦,这边请……」杨邦杰拱手将赞礼官送出帐外。转身问令狐图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事先全然不知?」

令狐图面色凝重,久久才吐出一句,「这是霍大将军自请分权。」

杨邦杰肃容长揖说道,「邦杰愿闻其详。」

令狐图压低音量说道,「霍大将军为龙翔、南川、博裕三镇节度使,权倾一时。如今国家有难,为了弭定南犁,大肆徵兵抚边,天下兵马多集于霍大将军之手,朝中诸公怎放得下心?为了避免功高镇主,正好趁着此番立功,提携你们两个,代为看守龙翔、博裕。」

杨邦杰皱眉说道,「我与霍大将军情同父子,父帅有命,自然不敢不从。但这博裕节度副使位高权重,邦杰怎担当得起?况且这样处置,哪里算分权?」

令狐图看着杨邦杰,却显得面有难色,他捋着胡须说道,「霍大将军知道将军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才不愿让你提早知晓。」

郑以诚见状,便拉着杨邦杰的衣袖说道,「以诚身体不适,这话题可否就此打住?」

杨邦杰这才注意到郑以诚剑眉紧锁,脸色铁青,双腿不住颤抖,连忙扶他到榻上问道,「子信,怎么了?」

令狐图见两人这样,识趣地默默退下。郑以诚一手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却仍说道,「王相与霍大将军名义上是易子而教,实质上是交换质子,两家虽然走得亲近,却非全无间隙。孟轩本由皇上指婚,娶了怀化大将军的女儿,也是有拉拢的意思。」

杨邦杰找人端来热茶,亲手服侍郑以诚喝下,说道,「子信你脸色不好,还是别说这些。」

郑以诚不理会杨邦杰的话,仍是说道,「如今霍大将军自请分权,怕是朝中有人在皇上面前下了料。霍大将军既要自保,又不想损失太多,只得把三镇中最贫瘠的龙翔托给归德将军。归德将军是王相的人,若有阻力也是王相会去摆平。但他又让你地徵兵,把人带光,这是在防归德将军坐大。」

「我与叔涵情同兄弟……」杨邦杰说着,却被郑以诚伸出食指抵住了双唇。

郑以诚说轻声说道,「为了争权夺利,至亲的父子兄弟都还相残呢!情同兄弟算得上什么?孟轩也别多心,只管徵兵带往南犁即可。霍大将军毕竟才是正使,你也就是个挂名的虚衔。若相安无事的话,归德将军不也成了一方诸侯,也算喜事一桩。」

「也是。」杨邦杰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他只见郑以诚脸色的惨白,终于回复几许血色,手脚却还是一片冰冷,由不得问道,「子信你也别说这么多话,到底是怎么了?」

郑以诚淡淡地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间血气上冲,竟站不太稳。」

「你先歇息,我差人叫医官过来。」杨邦杰揽着他略微单薄的身躯,软嫩的双唇温柔地落在额上,给着郑以诚莫名的安心感。

「不用,躺一会儿就好了。」他躺在榻上,拉起被子盖住双颊,却露出一双星目,睁睁地看着杨邦杰。

「听话。」杨邦杰见他这样子,倒觉得好笑,语气如哄孩子一般,轻抚过郑以诚的双颊。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医官就赶来替他把脉,但找不出病因。只道郑以诚流离多时,自然气虚体质偏寒,少不得开些滋补条理的药方。行伍里备置的大多是刀剑外伤的药物,杨邦杰差人到邻近的村落抓了好几帖药,叫人看着熬煮,亲手捧来看郑以诚喝下,原定的夜宴也因此取消。

过得几日,郑以诚身体好转,但仍怏怏不乐。杨邦杰问他,郑以诚只推说,「身体刚好,总觉得倦怠。」

杨邦杰倒是想起,郑以诚是听了平天关驻防将由定远将军程牧恭接替,这才行止怪异。程牧恭原是王澧手下的偏将,郑以诚又在王澧营里待过一年,不难想见这病非是真病,而是心病。杨邦杰只觉心里如同塞了一团棉絮般,乱糟糟的,待要真的问郑以诚,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郑以诚闷了几天,总算回过精神,只拿公事问杨邦杰,「此番朝廷要我们就地募兵,但是以诚认为,犁泽地处西南,山高水深,气候炎热,若贸然以西北兵员投入其中,恐有水土不服之虞。」

杨邦杰见他有了精神,心里也欢喜,揽着郑以诚笑道,「看你病厌厌样子,还关心募兵。我是没想那么多,但手下的儿郎们使唤惯了,也不舍得留他们在这儿。趁你病着的那几天,我已令石军、卓伦着手徵兵,由每税户七家共出一兵,用保甲法编制,好抽调原本跟随我的儿郎们。」

郑以诚病体未愈,没有梳头,任凭青丝散落,只在月牙色中衣外头,罩着件烟青色直喅sT,斜斜靠在杨邦杰肩上笑道,「我就看你成天在我榻前,逼着我吃饭吃药的,没病也被弄到有病,你竟还有功夫管这些。」

杨邦杰见左右无人,牵起他的手往身下带,附在他耳边笑道,「我也看你成日里神情恍惚,结果一回神就提公务,怎么不问把我憋成什么样子了。」

郑以诚口里说着,「说过白日里不欢好的。」手指倒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刻意在杨邦杰裤底搓弄。

这下换杨邦杰耐不住,只得按住他那不规矩的手说道,「没人要你现在,你先说说南方如何,晚上再好好补偿我。」

郑以诚见问,果然端容正色,「我是南方人,当年被西魏押解到北方时,只觉天气冷得不像话,一天到晚生病,好几次以为自己,可能就此撒手人寰。后来随东齐大军南征北讨,才逐渐适应各地不同的气候。不然这会子这么冷,我怎生熬得过?」

杨邦杰拍掌说道,「这就是了!我想大蜀部队一向骁勇,霍大将军最会用兵,怎会被一个小小的犁泽困住,搞得那么久,只怕是遇上了水土不服的问题。」

「所以孟轩用西北兵员留守,抽调原先士卒的作法是正确无误。若能找到几个南方的子弟,充作领导,甚至操演水战,对将来当大有裨益。」郑以诚称起身子,要杨邦杰拿犁泽舆图过来。

杨邦杰依言将图卷展开,两人并肩坐着看图。郑以诚指着南犁地貌说道,「孟轩看这儿,连山绝壑、绵亘不断,高山之下有急湍,汇聚成流,于灵福口漫溢成雷犁湖。此处夏季雨涝四集,水深湖广,及至冬季水枯,遂成为一片沼泽,所以才被称为犁泽。」

杨邦杰点头说道,「我也看过舆图,这种地势最要不得,敌人只要用游击战术,藏匿于高山树林之间,就累得我方将士疲于奔波。霍大将军来信,他已找到当地土着做为向导,又徵募当地百姓为先锋,这才将稍能突破困局。只是对于南犁气候水文,却未曾像你这样说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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