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不花慕容起的钱,也从来不抽烟。之所以说这些话,是被“包养”这个词刺激到了,他想:不能白担了虚名。
慕容起笑笑,把钱包塞到他手里,低声说:“早点回来。”
时桐叶离开之后,一家人也没了顾忌,慕容军把自家儿媳的一系列恶行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慕容起不在农村生活,对那些蜚短流长不太在意,听完后不咸不淡地说:“你们当初逼着我娶她,不是还说她贤惠文静,孝顺听话吗?结果怎么样,我做生意赔本,她二话没说就跟着别人跑了。现在我挣到钱了,她又上赶着回来当你们的孝顺儿媳妇。你们不是很相中她吗?干脆让她回来好喽,给你们端茶倒水啥的。”
儿媳妇的泼辣样子已经吓坏了两位老人,慕容军绷着脸不说话,慕容起的母亲嗫喏着开口:“崽儿啊,当初俺们让你娶她,也是怕你在外面学坏,让你早点收收心。谁知道她是那种人。你现在说这些话,不是打爹妈的脸吗?俺们一把年纪了,只盼望着守着那点田地过活,可经不起那个女人的折腾。俺们到你这里,就是盼着你能拿出个主意,早点把那个女人打发了。你现在大了,我们也管不着,只要你高兴,想喜欢哪个就行。你过得顺心满意,俺们心里也舒坦。”
慕容起听到这番话,倒收起了凉薄冷淡的心肠,他虽然对父亲很有意见,但一直很敬爱温顺的母亲,对于母亲的要求,他也从来不违背。慕容起思索片刻,已经有了主意。他劝父母先住在这里,前妻的事情他会去解决。慕容起对于父母还是有一些愧疚的,因为自己的性向,导致父母在村里很受非议,老了也不得安生。他曾经听从父母的话,娶妻生子,以为这样虽然委屈了自己和桐叶,至少成全了父母和妻子,到最后却发现谁也没有成全,自己辗转多年,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道路上。
和父母谈了许久,一双儿女已经在他腿上熟睡了。慕容起站起来安排房间,让他们四人睡下。然后穿上外衣,走出去找时桐叶。
第二十六章:三男一宅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城市里夜晚灯火通明,热闹得犹如狂欢一样。小区附近是一个公园,每晚都有一些舞蹈培训班在这里表演和招生。慕容起听到一阵动感十足的音乐声,循着声音,他走到公园广场旁边。
明亮的街灯下,十几个穿着背心垮裤的少年少女随着音乐跳机械舞。旁边围着许多散步的大爷大妈、青年男女和小孩子,慕容起在人群中看到了时桐叶,他坐在花圃旁的围栏上,手里拿着一根荧光棒,饶有兴致地欣赏那些少年。
换了一个节奏快的音乐后,场地中央只留了一个十七岁左右白皙纤细的男孩,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黑色无袖毛衣,虽然看起来瘦弱,然而腰肢却柔韧有力,一张脸冷冰冰的像个瓷娃娃,倒立旋转时,纤细白嫩的小腹露出来,在灯光下十分犹如白玉一样。
从同性的眼光来看,这个男孩也是非常诱人的。慕容起恍然想起了少年时的时桐叶,新生见面会时,那个男孩清冷漂亮的外表堪称惊艳。慕容起那时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拥有他,也更没有想到拥有之后又会绝情地抛弃他。
音乐结束后,那个男孩拿起旁边的一沓培训班宣传单,在人群里发散。慕容起正在沉思时,目光无意间扫到时桐叶,脸色沉下来了。时桐叶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宣传单,淡淡笑着,而那个漂亮的男孩蹲在他旁边,用手比划着似乎在讲有趣的事情。过了一会儿,男孩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拉过时桐叶的手,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含笑离开。
慕容起阴沉着脸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带着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问道:“宝贝,你在干什么?”
时桐叶扫他一眼,淡淡说:“等你。”
“我都看到了。”慕容起不依不饶,拉起他的手,上面果然写了一串电话号码:“你还真是朵玫瑰花啊,我才一会儿不见你,你就在这儿招蜂引蝶。”
“是做推销的。”时桐叶没好气地说:“我不过是招蜂引蝶,谁像你,娶妻停妻,三妻四妾,齐人之福。”
“少胡说。”慕容起像是被踩到痛脚一样,急忙否认。实际上他的私生活的确不怎么检点,至少在和时桐叶确定关系之前,他同时和多名青年男女保持不正当关系。时桐叶也多少知道他的过去,只是懒得计较。
在夜色的笼罩下,慕容起握着时桐叶的手,一起朝小区走去。时桐叶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要不……我今晚住酒店吧?”
“怎么?”慕容起皱眉:“你讨厌他们?小叶,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好吗?看在我的份上。”
“你是知道我的,”时桐叶望着远处的夜幕,轻声说:“我不讨厌任何人。但是,任何有眼睛的生物都看得出来,他们很讨厌我。”时桐叶苦笑了一下:“我工作累得很,又缺少和陌生人沟通的经验和技巧,我和他们不会相处融洽的,到最后为难的还是你。”
慕容起很不高兴地说:“说来说去,你还是讨厌他们。”
时桐叶看他一眼,平静地说:“我说过了,我不讨厌任何人,这个世界上没人值得我浪费一秒钟负面情绪。”停了一会儿,皱眉补充道:“除了你。”
时桐叶挣开慕容起的手,指着附近的一家酒店说:“我今晚先住在那里,明天在找一个暂时居住的地方,直到你把家里的事情解决。”看到慕容起阴沉的脸,他解释道:“只是暂时分开,我并不是要离开你。”他笑了一下:“我们又不是热恋中的男女,就不要说出一分一秒都不愿离开那种矫情的话了。又不是没有分开过,至少这次我们没有吵架呢。”
慕容起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转身走到一大棵合欢树下,羽毛状的叶子投下来浓重的阴影。“你过来。”慕容起声音冷静地说。
时桐叶疑惑地走过来,还没站稳,就被他狠狠地抱住。时桐叶差点倒在他身上,挣扎了几下,小声说:“放开我,这是在外面。”
街道上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树荫下的两人。慕容起紧紧地抱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耳边柔声说:“胆小鬼,这一次,我并没有让你离开,为什么急着逃走?”时桐叶怔了一下,把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会拉着你。”像是印证这句话似的,慕容起把他更紧地拉向自己:“你逃也逃不了。”
过了一会儿,时桐叶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两手轻轻抱住他的腰。小声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下地狱?有好事你怎么不想到我?”
时桐叶放下了心结,两人亲亲热热地回去。待慕容起心情畅快之时,他再次提出暂时搬出去,并反复强调是为了工作便利。慕容起也知道他有轻微的神经衰弱和社交障碍,和自己家人住在一起,双方都会不舒服。所以很痛快的答应了。
他并不想再找新的居所,而是打算回到和何沐风共同租住的公寓,何沐风很欢迎他的到来,并提前把他原来的卧室打扫干净。
当天下班之后,慕容起把他的行李搬上车子。两人依依不舍地吃了一顿烛光晚餐,开车来到公寓。按了门铃后,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何沐风头发湿淋淋,潦草地穿着浴袍,简单地点头,算是打招呼。
慕容起拉着行李箱进来,时桐叶把一袋包装精美的盒饭放在桌子上,问道:“吃晚饭了吗?给你带了一份牛排。”
何沐风用手擦着头发,眼神迟疑地看着他:“还以为你明天会搬过来,怎么这么突然。”
“正好今天没有急诊。”时桐叶苦笑着坐下来:“明天还安排了手术。今天不方便吗?”
“也不是。”何沐风随手把桌子上的一本英语教科书收起来,笑道:“我表叔家的小儿子刚考上这里的大学,假期没地方去,来我这儿玩。明天就走了。”
慕容起帮时桐叶把卧室的床铺整理好,走出来,精明地说:“表叔家的小儿子?不会是你的小情人吧?”
正说着,浴室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沐风哥,我没有拿内裤进来。”
慕容起噗嗤一声笑了,时桐叶也觉得好笑。何沐风红着脸站起来,到卧室拿出一叠整齐的衣服,走进浴室严厉地嘱咐道:“我朋友来了,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二十岁岁左右的男孩探头探脑地出来,身上穿着衬衫长裤,头发湿淋淋地带着水汽,一张清秀的小脸洗得有些发红,眼睛滴溜溜看着客厅的几个男人,似乎在等待何沐风的介绍。而何沐风显然无意介绍他们认识,眼神极有威慑力地看了那少年一眼,道:“小夏,回屋睡觉。”
那个叫小夏的脸上露出不甘心的表情,嘟着嘴走到几人面前,拿起自己的英语书,目光不动声色地瞄了慕容起几下,眼神是纯真而撩人,简直能把人的心都看软了。
小夏离开之后,慕容起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笑着问:“何沐风,在哪里认识这么个小奶娃的?”
何沐风打开眼前的饭盒,随意吃了几口,道:“胡乱认识的。这个牛排挺嫩的,哪家店的?下次我带他去吃。”这个他自然是指小夏。他抬起头,擦擦嘴然后说:“在公园认识的,就是我们这种人经常聚集的地方。他挺不错的吧,年轻又干净。”
慕容起冷笑一声:“你这个家伙,办事挺精明,就是看人的眼光差劲得要死,你眼里的好人,最后总是把你耍得团团转。”
两人的关系类似损友,平常见面总要说点子刻薄话才显示出亲热。何沐风并不在意他的挖苦,只是隐隐觉得以前也有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何沐风心不在焉地舔着筷子上的酱汁,没有说话。
时桐叶看了慕容起一眼,不知道一向精于人情世故的慕容起为什么会当着何沐风的面贬损他的新恋人。
何沐风把桌子上的饭盒收拾起来,和时桐叶简单聊了几句,就回房间睡觉了。
慕容起带着时桐叶回到房间后,才警告他:“离那个叫什么小夏的远一点。”时桐叶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仰头望着他。
慕容起阅人无数,刚才就看出那个少年媚眼乱抛,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这些话他不好跟时桐叶说。“你听我的就是了,那种男孩我见得多了,短头发运动服,很阳光和单纯,其实满肚子钻营算计。沐风这个傻瓜,还不知道在这个狐狸精身上投了多少钱,等他被榨得差不多,两人就到头了。”
时桐叶点点头:“我会劝劝沐风的,我看他对那个男孩也不是很上心的样子。”
慕容起坐在他身边,揉捏着他的耳朵,笑道:“好乖。”时桐叶不胜其烦地侧过脑袋,弯腰把箱子里的医学书籍摆放在桌子上。慕容起看着他,心里很高兴:“我不在你身边,你晚上就多看看书,别和陌生人来往,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桐叶面无表情地说:“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样满脑子色情下流思想。”慕容起立刻表明自己的清白:“胡说,我满脑子都是你。”
时桐叶将卧室整理一遍,拿起浴巾去洗澡,过了一会儿回来,看到慕容起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似乎在等他。时桐叶拿起桌子上的腕表看了一眼,问:“都这么晚了,不走吗?”慕容起如果晚上不回家,家里的两位老人和两个小孩一定会急得报警的。
“我刚才想到,要是我走了,就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抱着枕头入睡,心里一定难受死了。”慕容起面有悲戚神色:“到我怀里来,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谢谢你了。”时桐叶没好气地说:“我的神经衰弱就是跟你睡觉时落下的。你别缠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关爱了。”
慕容起不肯空手而归,软硬兼施地和他欢爱一场,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另一个房间,何沐风和小夏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何沐风在看《莎士比亚》。小夏在做英语六级的听力。几十分钟后,小夏摘下耳机,对照后面的答案,片刻之后悲哀地叫了一声:“啊啊啊,错了一半!有没有天理。”
何沐风吓了一跳,只觉得左耳朵嗡嗡作响,他把书放下,看了一眼试卷,说:“很不错的,你读大三就开始过英语八级,比我厉害多了。”
小夏愤恨地把试卷摔在棉被上,痛不欲生地说:“总是错,做不下去了。”
何沐风见惯他这副夸张的模样,毫不在意,只是重新翻开手里的书,淡淡说:“放轻松,慢慢做。”
男孩把试卷和笔扔到床头柜上,歪着脑袋凝视何沐风的侧脸,片刻之后依偎在他怀里,一只手伸进棉被里,隔着睡裤熟练地抚摸他的。
何沐风正看到《仲夏夜之梦》,一脸平静地翻过一页,几分钟后,他脸上发热,气息也有些不稳,随手将书放到旁边。他顺势将小夏压在身下。两人在棉被下缠绵许久,最后拥抱着低声喘息。
小夏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沐风哥,你好温柔啊。”
何沐风摘掉湿淋淋的安全套,随手扔进垃圾桶,重新躺下,吻了吻他的脸颊。他不会说情话,为免破坏气氛,干脆闭口不谈。而小夏是少年心性,安静了片刻,就毛手毛脚地上下摸索着他。
何沐风已经跌入了梦乡,脑子已经昏沉了,偏偏身体上一阵痛一阵痒,耳朵边也一直传来烦人的声音。半睡半醒时,他感到十分恼火,脱口道:“林……”
还没说完,脑子就清醒了,眼前是一张受到惊吓的少年的脸,何沐风花了几秒钟才认出他是谁,压着怒火道:“睡觉!”
第二天早上,何沐风先起床,去外面买了三分早饭回来,小夏和时桐叶正在卫生间洗漱。小夏是自来熟,正热络地和时桐叶聊天,不动声色地打听他的职业和收入,以及昨晚看到的那位财大气粗的大叔的信息。
可惜时桐叶是一座天然的冰山,除了礼貌地点点头就没有其他的回应了。
三人吃过早饭后,小夏到卫生间整理衣服,何沐风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塞进小夏的书包里,刚拉好拉链,小夏就适时地走出来,笑嘻嘻地拎着书包走了,何沐风只送他到门口,状似无意地说:“在你包里装了点钱,平时多吃点好的。”小夏点点头,也没有特别的表示,转身离开了。
时桐叶坐在餐桌旁,震惊于刚才看到的情景,他手里拿着勺子,结结巴巴地问:“沐风,那个……那个……他是做那一行的吗?”
“不是。”何沐风瞪了他一眼:“别胡说,他可是学校的优等生,学生会主席,十佳青年”
时桐叶困惑地看着他,半晌“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喝粥,样子十分可爱。何沐风忍不住笑起来,有些明白慕容起为什么这么多年唯独对他念念不忘了。
“他缺钱,我缺少床伴。所以,公平交易。”何沐风坐在他身边,继续喝粥。
时桐叶用筷子夹了一块煎饼,放在小米粥上面,拨弄了片刻,自言自语地说:“这样也行啊。”他抬头说:“慕容让我提醒你,小心被骗。”
何沐风冷笑一声:“那个老狐狸,总觉得天下就他一个人精明,别人都是傻瓜。我既然敢玩,自然知道怎么收场。被一个毛头小孩儿骗?你当我白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
时桐叶看了他片刻,道:“你变了,和之前刚认识时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