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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给哥亲一个中——by若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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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世界】

 01、会是他吗? 数度花开花落,一眨眼,五年过去了。 草木无情,只顺应自然,暖了抽芽冷了落叶,转眼便是五个春夏。 但对莫凡来说,这五年,却仿佛比他走过的那二十一年都要漫长百倍…… 这一天,又是H港一年一度金球奖颁奖典礼的日子。大马路上,一辆行驶着的车子内,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边开着车边喋喋不休地叨唠。 “莫大爷,你这习惯能不能改改?” 麦姐从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里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的大帅哥。 “不能!”大帅哥垂眼盯着盒子里那一只只漂亮的饺子,似是在考虑下一个该吃哪个会更美味,仿佛没有任何事情比他盒子里的美味早餐要来得吸引。 明知道今天的行程排得满满的,这莫大导演,还非得在家磨磨吱吱地包了饺子,若果不是麦姐硬是将他刚煮好的饺子用饭盒装上,他是打算在家吃饱了再出门的。 别说他不敢,这种事,这五年来麦姐已经见识多了。 麦姐又从后视镜瞥一眼那帅哥,已经二十六岁的这个男人,俊美眉目依旧,但内里,还是以前那个莫大爷吗?还是说,因为几年前丁湛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之后,以前那个莫大爷,已经死了? 某些方面,其实还跟从前一样,比如话少,比如冷漠。 但某些方面,却真的和以前有着太大的差别,以至于麦姐有时会有种荒唐的想法,这个莫凡,其实是被丁湛附身了。 “莫大爷,韵儿这周参加比赛,你有时间去看吗?” 麦姐知道莫凡很忙,就算他很疼韵儿,但也不确定他真能抽出时间去一趟。 “时间?地点?” 莫凡好像吃饱了,将饭盒盖盖上,简明扼要地问。 “下个月5日,在L省G市。” L省G市是内地近年来飞速发展一个城市,距离H港并不远,但莫凡从来没有去过。 “嗯,你到时提醒我!” 莫凡有点心不在焉,心明显已经不在这个问题上了,而是被车窗外漫天飘舞的花瓣给勾了魂掉了魄。 这段道路两旁这两年新栽了两排樱花树,现在正是花期。 男人侧着头,琥珀色的眼眸映着一片片飞舞的粉红,旋转、幻变,最后,都化成花海下那个熟悉的背影…… 麦姐扭头望一眼男人凝神沉思却依旧俊美无比的脸,岁月不曾在这张脸孔烙下什么沧桑的痕迹,但他那双漂亮的眼眸,却比起以前更加地深邃难懂,每每这种时候,她知道,他肯定又在想念他那个帅气的男人。 “小凡,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麦姐小心翼翼地问,就算这是个地雷,她还是不时去踩踩。 有些伤口,明知触碰会很痛,但是,你越不触碰,它便越容易腐烂化脓。 “没有!” 丁湛消失之后,莫凡三个月不曾踏出过公寓一步,除了麦姐和莫家三个长辈,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个公寓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丁晓兰安慰他说。 “小凡,你哥跟我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让我别担心他。你放心,你哥他不是小孩子,他会懂得照顾自己的。” 丁晓兰是开明的母亲,丁湛消失前一晚,对她说的话,并不多,就跟她转告莫凡的话差不多。 她没追问为什么,她知道,儿子要这么做,定必有他的理由和苦衷。就像她在他一出生便狠心将他扔回内地娘家一样,也是有她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只是,她并不知道,原来儿子的离开,是因为莫凡! “兰姨,对不起!” 莫凡仿是在一夜之间,变得懂事起来。眼前这个和他有着酷似五官的女人,明明是因为自己,才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儿子,却还善良地来安慰自己,如果让她知道,逼走他儿子的,其实是自己,她,大概会杀了自己吧? 因为,连他都想要杀了自己! “傻瓜,这是小湛的决定,犯不着你来道歉。我相信,他一定是有什么想做的事,觉得非要离开,所以,才会下了这个决定。” 丁晓兰比起莫家任何一个人,都更能坦然接受丁湛离开的事实。丁湛对人的豁达和包容,应该都是遗传自她。 有丁湛出演的那部戏,因为丁湛的退出而最终夭折。 并不是影片无法易角,而是因为莫凡自己宣布,这出戏的男主角,永远只能是丁湛,除非丁湛再次出演,否则,这戏将永远封存! 三个月后,莫凡再次投身工作,以前,他一年只拍一部戏,但自从丁湛离开之后,他便玩命似的疯狂地拍戏,最高产一年,拍了五部剧。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只用自己写的剧本,依旧,认真挑掦得让人生畏。 高总开心死了,因为在这五年里,莫凡已帮禾田赚了大把大把的钞票,也让禾田从五年前的一个小小影业公司迅速抢占了H港影业一哥的位置。 现在的莫凡,比起五年前,可谓是更加地成功更加地耀眼。 现在的他,除了是一名知名导演,还是禾田影业的第二大股东,拥有禾田公司的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即使不沾父亲莫远宁这个H港首富的光,他自己已是满身光环,夺目异常。 只是,在一层层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因为那个男人的消失,他的内心正在日渐萎缩,而且正一天一天变得越来越空! 莫凡这才体会,原来,只有付出,而得不到回应的感觉,是这么空虚! “警方怎么说?”麦姐知道莫凡昨天私下见过警察局的局长。 丁湛消失两年之后,莫凡瞒着三位长辈到警察局报了案。 “没有消息!” 警察局长怀疑,丁湛早就已经离开了H港。但莫凡却一再坚持丁湛还在H港,因为他在所有出入口都查不到丁湛离开的记录。 “唉……” 麦姐叹了一口气,以前,她就有预感,丁湛总有一天会受不了莫凡而离开他,但她没想到,丁湛会选择这么彻底的方式离开! 所有人,都低估了丁湛离开的决心! “一会的颁奖礼,媒体称之为五年前那次颁奖礼的翻版,你怎么看。” 麦姐见莫凡依旧望着窗外出神,便故意将话题岔开。麦姐心里很明白,丁湛的事,除非他本人有一天自愿现身,不然,无论再讨论多少次,都不会有答案。 这个事实,她不知道莫凡明不明白。 “不怎么看,我拍电影,从来不是为了得奖。” 莫凡的话,一如既往。 从前,是为了喜欢才拍电影。现在,是为了将自己的所有时间都塞满,尽量让自己少一点想那个男人。 记者招待会上,居然有个记者问起五年前莫凡所说关于喜欢的人的类型的问题。 “莫导,五年前,你说你喜欢的类型很简单,只要看对眼就行了。我想问问,莫导现在,有看对眼的人了吗?” 莫凡默默地望了那个记者一眼,脸上表情严肃,俊美的五官布满了冷霜。 一时间,记者会现场气氛诡异,问这问题的记者,被莫凡冷森森的眸光看得毛骨悚然,为自己不小心踩了雷区而心惊胆战。 就在大家都以为,莫大导演要现场发飙的时候,莫凡却缓缓地开了口。 “有,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对象。” 现场一片哗然,莫大导演可是城中名媛眼中的钻石王老五,现在,这个男人居然当众宣布已经有了看对眼的对象,这一下,又得伤了多少女人的玻璃心?! “可是,五年前,莫导不是说没有这样的对象吗?” 那记者见莫凡肯回答她提出的问题,已经忘了刚才的胆战心惊,只想拿到更惊爆的第一手资料。 “那时只是没发现。” 莫凡难得地,虽然谈不上和颜悦色,却很认真地回答了记者的问题。 “小凡,刚才回答那个问题,你肯回答,是为了小湛,对吗?” 在车上,麦姐问。 后座的男人,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并没有回答她。 颁奖典礼上,果然如媒体所料,莫凡所执导的影片再次囊括了几大奖项,而莫凡自己,也收获了他第二个最佳导演的奖座。 灯光聚拢在俊美男人的脸上,比起五年前,这张美丽绝伦的脸孔更加地增添了几分型男的魅力。 “莫导,这是你第二次拿这个大奖,请问,你有什么特别的人要感谢的吗?” 主持人说着例行而老套的话,就连接下来的答案,主持人和台下的观众,都觉得,大概也会是老套的答案。 “有,我想要特别感谢一个人!如果没有这个人,就没有今天的莫凡!” 台上台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想到,平时绝口不提私事的莫大导演,竟然会选择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这么煽情的话。 看来,那个人,大概就是他在刚刚结束的记者招待会上说的那个看对眼的人了! 就在众人好奇不已暗地猜测的时候,主持人赶紧追问。 “请问莫导,这个人,是谁?方便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主持人问得很婉转,并没有非要莫凡回答不可的犀利。毕竟,这是直播现场,稍有不慎就可能毁了整晚的气氛。 “嗯,这个人,相信大家都还记得他!他就是,我的最佳男主角,丁湛!” 莫凡希望,在某一个他不知道的角落,那个男人,正在看着电视,然后,能听到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对他说的话。 “如果没有丁湛,就不会有今天的莫凡!丁湛,我爱你!” 莫凡一脸深情地将话说完,也不理会主持人及台下的反应,径自捧着奖座大踏步地朝台下走去。 留下惊愕的主持人站在台上,还有,观众席上静悄悄一片的几千名观众。 经过了五年的H港,同性恋已经不是很新鲜的事,在演艺界,有好些男女明星,都已经选择在镜头面前公开自己的性取向。 莫凡这句话,不禁让人猜测,他说的“爱”丁湛,是指拍档之间?兄弟之间?还是,爱情? 主持人和观众,心里都在衡量,对那个已经息影五年的明星,莫大导演指的,究竟,指的那一种爱? 莫凡的大胆言论,留下巨大的悬念和无限遐想空间给世人。只是,碍于莫凡的超强背景和人脉,这些遐想和悬念,只限于私下的猜测和话资,没有那一家媒体够胆将此作为头条新闻大肆宣扬。 颁奖典礼一结束,莫凡便接到莫远宁的电话。 “爸。” 因为丁湛的离开,莫凡跟莫远宁这对父子,反而比以前的关系要好了一些。 “小凡,你刚才在颁奖典礼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远宁问得很小心,话间,除了小心还有丝丝的隐忧。 “爸,就字面的意思。” 莫凡既不误导,也不点明,采取的,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 “嗯,你哥失踪了这么久,你肯定很想他,我可以理解。我也希望,他看到后,会选择回到我们身边。” 莫远宁似乎更加愿意认为,那番话,是弟弟想念哥哥的表现。 “嗯!” 莫凡没再去辩解,父母及世人对他和丁湛这段感情的看法,他已经无瑕去顾及,他只想要,通过一切可能的途径,让那个男人知道,自己,也是爱着他的! “你妈和兰姨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顿晚饭吧。” 莫远宁没再在丁湛的问题上说什么。 “嗯,明晚吧。” 自从丁湛离开之后,莫凡消沉了三个月之后也大致恢复了正常,但他却总不肯搬回莫家。不过,回家的次数却多了很多。而且,无论多忙,每个星期他总会抽时间去丁晓兰的美容院坐坐。 自然,大家都认为他这是守株待兔之举,但除此之外,他也是在尽力弥补自己让丁晓兰失去儿子这个过失。 与此同时,而在某个地方某座高层建筑内,倘大的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对坐在办公桌后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数据的帅气男人说。 “小湛,H港金球奖的颁奖典礼,你有没有看。” 帅气男人眼尾都没动一下。 “没有。” 中年男人“啪”地一下用遥控打开了投影屏幕。 屏幕上,很快就现出莫凡在颁奖典礼上领奖的身影。还有,他极煽情的话语。 “有,我想要特别感谢一个人!如果没有这个人,就没有今天的莫凡!” …… “嗯,这个人,相信大家都还记得他!他就是,我的最佳男主角,丁湛!” …… “如果没有丁湛,就不会有今天的莫凡!丁湛,我爱你!” …… 帅气男人黑亮的眸子从投影屏幕上移开视线重新落在眼前的屏幕上,脸上表情平静,仿佛刚才看的,不过是一辑广告,而非向人示爱的宣言。 他的平静让中年男人很讶然,细细地打量年轻男人的脸面,似乎,并不相信他可以看到这些煽情的画面还能这么平静。 “看来,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中年男人试探地说。 “那是他的事!” 帅气男人的嗓音非常好听,但却没一丝温度和感情。 “你不感动?” 中年男人继续试探。 “不!” 帅气男人说的并不是假话,听到一个你不爱的人说爱你,有什么值得感动的? …… 莫凡回到公寓,玄关处,摆放着两双颜色不同但款式一样大小相同的拖鞋,莫凡换上了其中的一双,望了一眼旁边那双一直没主人认领的拖鞋,眼神黯了一黯,搁下包包,走进了客厅。 公寓里收拾得很干净,跟那个男人还在时一样,就连搁在茶几上的那盆绿色盆栽,也还是男人离开前的那盆。 莫凡坐在沙发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想像着,像现在这样劳累的时候,身后总会有一双有力的手用大小适中的力度,帮自己揉捏着肩膀、脖子、头部。 这五年来,莫凡只能像这样靠过往那些拼凑着的回忆来麻醉自己,好让自己能继续撑下去。 但是,男人真的离开得太久了,初时,莫凡回忆这些片段的时候,甚至还能感受到男人熟悉的气息在自己身边缭绕,但现在,男人的气息已经渐渐淡去,甚至在梦里,男人的容颜,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丁湛……” 薄薄的唇轻逸出幽怨的叫唤,浓眉紧蹙,为自己居然感受不到丁湛的气息而苦恼不已。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莫凡似乎在回忆里沉浸了很久很久。 “莫大爷,说好要参加庆功宴的,你怎么还不出现,全场人只等你一个了。” 莫凡猛地睁开眼,看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指向七点。 莫凡迅速站起来,苦笑着走进更衣室,将身上那套西装脱了下来,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 系皮带的时候,突然想起,以前,丁湛特别喜欢帮他系皮带,系好,总会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亲昵一下。那时,丁湛滚烫的胸膛贴在他的背部,呯呯的心跳擂在他敏感的肌肤上,那种感觉,他也并不觉得讨厌。 但他,却从没试过有一次,试着回身去抱着那个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自己的男人。 甚至,他还是会觉得丁湛太粘人,现在他才发现,其实是自己从来不懂给予他回应,他才要如此主动地靠近自己。 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他特意拧亮了客厅里的灯,这个习惯,是丁湛离开之后,他才养成的。 他想,如果某天,丁湛突然回来看看,也不会被一室的黑暗吓倒。 庆功宴总是千篇一律,先是找个地方吃大餐,然后找家KTV喝酒唱歌,莫凡对这类的活动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他还是去了,因为,他不想总听麦姐叨唠。 麦姐的叨唠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他一直不答应,麦姐最后总会说一句。 “你这个死样子,难怪小哥会离开!” 麦姐有时就是这样,明明比任何人都关心莫凡,但对他也是积累了一些的怨恨,偶尔就管不住恶毒的嘴巴,想要狠狠地刺他一下。 莫凡是自知理亏,被这样说了,却也反驳不得,只是闷头闷脑地赴约。 他也是知道的,麦姐是为他好,只要他还想在这个圈子生存,就算他再高傲,起码的礼节还是要注意到。 以前,是丁湛在帮他周旋,现在丁湛不在了,他也要尽量地做得好些。因为他总觉得,丁湛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他。 丁湛是因为失望才离开,那他就要凡事做得好些,他想让丁湛知道,他莫凡也是会好好地做好每件事的男人。 从前,他只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他会为了能让那个叫丁湛的男人开心,而用心地做一件事。 虽然,那个男人一直都不肯出现,他却却还是心怀着希望在等! 庆功宴上,大家闹哄哄的,一张清秀的脸孔凑过来,笑嘻嘻地说。 “莫导,你有种哦!” 说这话的人,是朴威。 朴威现在混得不错,几年下来在H港他已经算是一线的名演员。对莫凡,他从开始的仇视,到后来的同情。 丁湛离开的事,当年在H港掀起了轩然大波,虽然,麦姐代为发表声明,说丁湛急流勇退,想过些平凡人的生活从此隐退。但这种声明,谁都知道是掩人耳目的借口。 剧组的人,更是谣言四起,说丁湛不堪忍受莫凡的排挤,最后才决定辞演。其他人,也只敢私下说说,但朴威,还真敢去找莫凡干架。 那时莫凡还闭关在家不愿见任何人,朴威找来的时候,他倒是很奇怪,居然让朴威进了门。 之后两人谁也没说话,直接就在客厅动起了手。 别看一米七多点的朴威站在一米八八的莫凡面前像是小人国来的人,力度及高度虽然不及莫凡,但身手却很敏捷,两人在客厅里毫不留情地干了半小时,大家身上都挂了不少彩。 朴威以他作为GAY的直觉,更加地肯定,这莫凡跟丁湛,绝不止兄弟那么简单。两人打累了,躺在地毯上,朴威直接了当地问莫凡。 “莫导,你是不是喜欢湛哥?” 莫凡瞪他一眼。 “是!我不让你别招惹他?!” 朴威扑哧一笑。 “你早说不得了?我是喜欢湛哥,但湛哥一直是拒绝我的。” 朴威也是爽快的男人,看莫凡的憔悴模样,看来是被甩了?他朴威可从来都没有讥笑被甩者的习惯。 那一架之后,两人的恩怨反倒淡了。虽然谈不上成为朋友,但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 所以,当朴威说他“有种”的时候,莫凡明白,朴威是指自己在颁奖典礼上大胆示爱的话。 “我当然有种!我才不像你这么娘!” 莫凡回他一句。 “切,你就得瑟吧你!” 朴威觉得,现在的莫凡,终于有了一点人气。 “嗳,呆会一起去KTV唱歌。” 朴威用手肘撞撞莫凡,莫凡现在的心头,还缭绕着从回忆中惊醒过来的那份落寞中,突然就不想那么快回到那个只剩自己一个人的空间。 “行!” 莫凡其实很少唱歌,歌唱得也实在不怎么样。 于是,他点的那首【说好的幸福呢】韵律响起的时候,他还有点茫然。 但麦握在手之后,自然,就跟着旋律慢慢地吟唱了起来。 ……我想起喷泉旁的白鸽,甜蜜散落了, 情绪莫名的拉扯, 我还爱你呢, 伴你断断续续唱着歌, 假作没事了, 时间过了走了, 爱情面临选择, 你冷了倦了我哭了 一开始都不快乐, 你用卡片纸写着, 有些爱只给到这, 真的懂了, 怎么了你累了, 说好的幸福呢, 我懂了不说了, 爱淡了梦远了, 开心与不开心, 一一细数着, 你在不舍, 那些爱过的感觉都太深刻, 我都还记得, 你不等了, 说好的幸福呢, 我错了泪干了放手了后悔了, 只是回忆的音乐盒在旋转着要怎么停呢 …… 莫凡几乎没任何音乐细胞可言,从专业的角度,他唱得真不怎么样,但略微沙哑磁性的嗓音低低地吟唱着那些别具深意的歌词,却也听得大家眼角潮热,听到后来,麦姐居然不忍心再听下去,起身走出走廊之外。 那一句句跟他心声完全吻合的歌词,让莫凡自己也生了错觉,仿佛,这歌,不过是他向那个男人所唱的忏悔之曲。 回到家之后,莫凡鲜有地,打开电脑,搜了周杰伦的【说好的幸福呢】,按了循环播放键,然后抱膝坐在地毯上,一旁搁着酒和酒杯。 为自己倒了酒,慢慢地呷着,细细听着周杰伦用忧伤的嗓音,一遍遍地反复追问 ……那些爱过的感觉都太深刻, 我都还记得, 你不等了, 说好的幸福呢, 我错了泪干了放手了后悔了, 只是回忆的音乐盒在旋转着要怎么停呢…… 这一晚,莫凡在卧室的地毯里绻缩着睡了一晚。 …… 第二天晚上,莫凡回到莫家,冷慧一见儿子,放下怀里的小狗开心地跑过来挽着儿子的手臂。 “小凡,你兰姨听说你回来,特意下厨去煮几道你爱吃的菜。” 莫凡“哦”地应了一声。自从丁湛离开之后,这个家也冷清了不少。 虽然谁都没有正式给过丁湛什么身份,但莫远宁夫妇是早当丁湛是自己的儿子一样了,一下子,这个儿子不见了,这打击不可谓不小。 “小凡,你爸说,有位朋友在罗马看到一个人挺像你哥的,他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哦……” 冷慧大概也看了颁奖礼的直播,所以,说这话,明显是想要安慰儿子。 这种事,这些年来发生了无数次了,但无论多相似的人,到最后,调查的结果都是让人失望。 所以,莫凡现在对这种调查游戏已经提不起兴致。因为,希望越大,到最后,失望便越大! 吃饭的时候,冷慧看儿子只是一如以往那般安静地吃着饭,跟莫远宁打了个眼色,示意莫远宁说些什么。 莫远宁对这个儿子一直很头痛,从小就是这样,不亲近人,总是冷着一张脸,也不爱说话。 幸亏后来丁湛来了,莫远宁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有丁湛的陪伴,儿子总算是身心正常地成长,虽然脾气还是有点怪,但比起小时候,还是好多了。 要说起来,丁湛比起他们这两个做父母的花了更多的心思在儿子身上,所以,丁湛不见了,儿子会伤心,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总这样伤心下去,也不是办法。 “小凡,你还记得爸爸的那个老朋友彭叔叔吗?他说好些年没见过你,想约个时间吃顿饭,聊聊天。” 莫凡抬眼望一下莫远宁,他又不是傻子,一个大叔无缘无故想要见他这个大男人干嘛?不言而喻,那男人,自然,是对自己有兴趣。 “爸,你和妈不用花心思给我介绍女孩了,我没有兴趣!” 莫凡说得很直接,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他只说实话。 “可是,你都已经二十六岁了,也该是时候结婚了。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冷慧可不懂得拐弯,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妈,我不会结婚的。你们想要抱孙子,可以,再过两年,我给你们弄一两个回来,但婚,我是不会结的。” 这些事,莫凡都考虑过了。 但显然,冷慧误会了他的意思。 “唉,小凡,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让人家帮你生孩子,又不跟人家结婚,你这是闹哪出呀?” 莫凡懒得跟她解释,本来想着回来陪陪父母的想法,到现在只剩后悔不已。 “妈,你有完没完?婚我是不会结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得了,至于孩子,过两年我会给你们。你们就省省心,别总想着给我介绍女孩了。没用的!” 莫凡按捺着脾气,再一次强调,那张俊脸布满不耐和极力隐忍的怒气。 冷慧无奈地朝一直没说话的丁晓兰求助。 丁晓兰却没有帮她,而帮着莫凡劝起夫妇二人来了。 “小慧,远宁,小凡都二十六岁了,他自己的事,就由他决定吧。他都这样说了,肯定是有他的考量……” 冷慧突然打断她的话。 “晓兰,就因为你太民主了,才会让儿子跑了几年都不肯回来……” “妈!你别胡说八道!” 莫凡大声喝断冷慧,丁晓兰的脸色变了变。但却没有发作,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 “兰姨,对不起,我妈她是被我气疯了,才会说疯话。” 莫凡笨拙地替自己妈妈道歉,他向来极少诚心诚意地向人道歉,但对丁晓兰,他自觉亏欠了她太多。 如果不是自己,她便不会平白无故的失去了儿子! “晓兰,对不起,小凡说得没错,我是疯了,你抽我吧!” 冷慧其实没有恶意,只是口直心快的性格让她一下子没管住自己的嘴巴。 于是这顿饭,吃得极其郁闷,吃到最后,各人都各怀心事默不作声地扒着饭。 吃过饭之后,因为饭席间的不快,莫凡执意要回公寓,几位长辈也无法强留,只得由着他离开。 过了两天,莫远宁收到罗马那个朋友的消息,说那个跟丁湛极相似的人其实是在罗马出生长大的华人。 当莫远宁将消息用电话转达给莫凡时,莫凡只是握着话筒,沉默不语,就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难免,还是会有些失望。 “小凡,五年前,你和小湛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莫远宁一直不想怀疑自己的儿子,但是,他看着丁湛长大,要说丁湛在乎的人,除了他妈,就到莫凡了。 如果两年轻人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按丁湛的性格,大概不会舍得扔下莫凡一声不吭地离开。 按莫远宁的猜测,一定是自己那个闷骚儿子得罪了丁湛,把丁湛给气跑了。但丁湛是个大度的人,要发生什么大事,才能将他气跑? 这个,莫远宁一直想不通,所以,忍了很久,才开口问自己的儿子。 “爸,你想说什么?” 莫凡以为莫远宁察觉了什么,于是戒备起来。现在这样的情形,绝不是出柜的合适时机。 “小湛一直最疼你,如果不是你伤了他的心,他哪舍得扔下你?” 莫远宁猜得其实没错,只是,他无论如何猜测,都没敢将儿子和丁湛的关系往同性恋人那方面想。 “爸,你就别乱猜了,我说没有就没有。” 莫凡不得已说着谎。 于是,在莫凡父母那边,相亲的事也好,关于他和丁湛真实关系的猜测也好,都被莫凡使小性子给暂时压了下去。 莫远宁的电话才挂,麦姐的电话就打来了。 “莫大爷,五号去看韵儿丫头的比赛,你没忘吧?” 莫凡自然是没忘,丁湛走了之后,这小丫头算是给了莫凡最多开心的人了,所以,小丫头有比赛,他哪能不去捧场。 “我没忘,不过,H港没有钢琴比赛吗,怎么要特意去内地比赛?” 莫凡随口问。 “莫大爷,你不会是现在反悔不想去吧,丫头可是开心得要命,你不能让她失望呀!” 最后,莫凡自然是以护花使者的身份陪着两母女一起去了他从没去过的G市。 他其实很少去内地,只有宣传的时候,去过两三个大城市,当他听说G市只是一个二线城市时,脑海描绘的就是一个破旧的小城市。 所以,当他陪着两美女站在G市音乐馆前,着实被眼前这座宏伟气派的建筑给震惊了。 这座建筑,外型气派,但走进去之后,却又极具艺术氛围,装潢唯美却不奢华,处处透着典雅的气息。莫凡对G市的印象随即大为改观,甚至有了挑个时间到处走走去看看有没有适合新片外景的想法。 韵儿十一岁了,这次来,是参加少儿组别的比赛。比赛分三天,第一二天是淘汰赛,第三天,是总决赛,如果有实力在第一二天突破重围,到第三天便起码能捧个优秀奖回去。 韵儿这次来,也是信心满满的,因为她已经在H港连续夺了两届的冠军了,所以,她听说内地这些年办的比赛,选手的水平都非常高,于是就缠着闹着要麦姐帮她报了名。 不过,韵儿确实是挺有实力的人,第一天的比赛结果出来,结果如麦姐和莫凡预料一般,轻松晋级。 看了第一天的比赛,就算是莫凡这种门外汉,也听出了些门路来了。 “丫头,你们组别的那个宁卓,看来会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在走道上排着队准备离开的时候,莫凡对韵儿说。 “咦,凡哥哥,你识货哦!那个宁卓,可是在全国大赛拿了好几年儿童组金奖的天才呢!” 莫凡被赞有眼光,不由得也扬起唇角。 “嗯,还有幼儿组的那个小男孩,好像叫什么杰的?那个小男孩也不错!” 莫凡开始得瑟地卖弄起来,跟韵儿一起,他难得地有了几分童真。 “嗯嗯,那小弟弟听说是第一次参加比赛,不过,的确很不错呢!” 韵儿也表示赞同,说着,突然就扯扯莫凡的手臂。 “凡哥凡哥,是不是那个小弟弟?” 莫凡顺着韵儿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先是看到那个被抱着高高坐在某男人肩膀上的小男孩。 “对,没错,就是那小男孩!” 他话音刚落,本来挂着唇边的浅笑却僵在了嘴边。 因为,他发现,那个将小男孩放在肩膀上的高大男人的背影,居然跟他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十分地相似。 虽然看不到那男人的样貌,但莫凡的心跳莫名地加快,血液猛地向头上冲,似是出于本能,那声卡在口中的叫喊,差点就要当众大叫出来“丁湛!”,最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没把那叫喊叫出口。 那男人,会是他吗? 他牵着韵儿拼命想要往前挤,散场的场馆里很多人,莫凡与那个男人之间其实只隔了十几米,但这十几米之间却是无论怎么挤也挤不过去的吵嚷人墙。 等莫凡终于挤了出去,才站在大门口,还没来得及大叫,便见那个男人弯腰将男孩子塞进后座,随即自己也跟了上去。 车门关上,车子随即像箭一般开出了马路中间。 02、哥,我煮给你吃! “小凡,你跑那么急干嘛?” 麦姐拼命从人群中挤出来,一把扯着想要跑出去看车牌的莫凡。 “姐,我看见丁湛了。” 莫凡甩开麦姐的手大步追了出去,大马路上车流不多但车速很快,等莫凡冲出马路边,载着男人的车子已经驶出很远很远,哪还能看到车牌号码? “小凡,你是不是眼花?小湛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麦姐牵着韵儿跑了出来,两人一左一右用力拉扯着莫凡,说实话,她们是真怕他会直接冲出大马路上去。 “不,我肯定,那个男人就是丁湛!” 莫凡很肯定地说! 那个男人的背影,他怎么会认错? 对其他事物,他不敢肯定。 但对那个男人,他的瞳孔已经有了一种自动辨识系统,男人低下头时脖子的优美线条,耳垂下那弧度完美的发际线,宽阔有力的肩膀……这些这些,在他的瞳孔里刻印了十几年。 他岂会错认? 而且,他刚才那明显的心跳加速血液上涌的本能反应,这么多年来,也只有那个男人才能给予自己。 他又岂会错认! 麦姐摇摇头,用怜惜的眼光看着固执的莫凡。 她只当,他是太思念丁湛,以至于产生了以假乱真的幻觉! “小凡,我们回去吧!车子早走远了。” 莫凡从马路上收回视线,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现出从没有过的蓬勃生机! “韵儿,刚才那个小男孩,叫什么?” 莫凡总是冷淡的语气,难得地,充满了希翼。 韵儿歪着头想了一下,变得迟疑了起来,小心地看看妈妈,又看看莫凡。 “好像……好像是叫丁宇杰来着……” 男人身子抖了一下,居然,好像是支持不了自己高大的身躯,向后退了一步,琥珀色眸子那抹光芒,骤然被猛风吹熄,沉寂一片! “凡哥哥……可能……可能是我听错记错也不一定……” 韵儿十一岁,是个小大人了。两位哥哥的事,她也早听妈妈说过,看莫凡这个样子,有点后悔自己将真话说了出来。 莫凡站定,咬唇定定神,抬手揉揉韵儿的头,努力挤出一丝浅笑,安慰着一脸担忧的小丫头。 “丫头,哥哥没事!” 然后,转头对麦姐说。 “姐,你先带韵儿回酒店,我去查查参赛者的资料。” 麦姐脸露心疼,点点头。 “嗯,我们等你,有消息记得通知我。” 莫凡抬脚重新朝音乐馆走去,他心里,才刚刚生的那股狂喜,瞬间被乱七八糟的思绪给冲散,说是失望却又不像。只知道,心脏像被扔进了绞肉机里,瞬间被绞得支离破碎。 假如,假如那个小男孩真是那男人的儿子,他要怎么办? 假如,假如那个男人真的另有爱人并已经结婚,他要怎么办? …… 当他迫切地找到主办方负责人,想要确定那个从他身边消失了五年的男人的踪迹时,得到的是非常客气且官方的回答。 “先生,对不起,参赛者的资料,我们不能透露,这是个人隐私!” 就算那个男人真的已经有了孩子,就算那个男人真的已经另有爱人并已结婚,自己还是得要找到他! 莫凡固执地想,但他在内地他毫无人脉可言,要找一个人比登天还难。 无奈,他只得拔通了莫远宁的电话。 “爸,我见到我哥了!” 莫凡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啊!?在哪?” 莫远宁并不知道儿子去了G市。 “在L省G市,不过,我只是看见他,暂时还没找到他,爸,我需要你的帮忙!” 莫凡是个极骄傲的人,从不向人低头也不向人开口求助,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就算在当年,他决定要拍电影,莫远宁封锁他一切资金来源,他也不曾低头向莫远宁乞要帮助。 但今天,为了丁湛,他却没有一丝犹豫低头向父亲求助! “嗯,你想我怎么帮你?” 莫远宁的语气倒是很平静,看来,久经风浪的人果然更能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莫凡将事情始末详细跟莫远宁说了一遍,他不是多话的人,但是,关乎丁湛,便怕会因为漏掉细微的细节而无法寻到他的踪迹所以说得很细致。 莫远宁听完,沉思了片刻,大概是在考虑自己有哪些人脉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打听到儿子想要的消息。 “小凡,爸可以帮你,但你也得帮爸一个忙。” 莫远宁果然是老狐狸,连儿子也不肯放过。 “嗯,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莫凡想也不想,直接就答应了。 “好,今晚在G市有个酒会,酒会会有G市乃至国内高官名流出席,我原来是准备要去的,但临时有个十分重要的会要开,分不了身,你帮我去一趟吧。” 莫远宁说的不是假话,本来,他还为没法前往而觉得很可惜。现在,儿子刚好求助于他,他自然得利用上这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好机会。 当然,即使儿子不答应,他也肯定会派人去查丁湛的去向的,丁湛可是他的儿子呀! “嗯,你将酒会的时间、地点发给我。” 儿子长这么大,从没出席过远宁集团甚至莫家办的任一次酒会,但这一次,为了丁湛,他连想也不想,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看来,这两儿子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莫远宁心里高兴得很,但在电话里,却不曾流露出半分。 “我跟主办方的人说说,你将你住的酒店地址发给我,我让主办方的人将邀请函给你送去。” 莫远宁倒是很细心,送邀请函的人,还将一整套参加酒会的行头一起送来。 如果不是自己开口求助,莫凡差点以为这是父亲那个老狐狸设计好的陷阱让自己乖乖地朝内里跳。 莫凡在酒会开始的时间前到达了云天酒店,酒会会场在酒店的顶层,莫凡站在电梯里面,想到呆会的无聊应酬就心烦得要命,不由得伸手想要扯开让他透不过气来的领带。 只是,修长的手指停在领带结上,却迟迟没用力去扯。因为,他想起,以前,只要他出席什么酒会典礼之类的,他常会不耐地扯开领带,最后,总是那个男人耐心地帮自己重新系好。 以前,男人一直在他身边,他并不曾察觉男人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直至男人彻底离开,他才察觉,男人已经彻底渗透到他的生命里,以至于他偶尔一个不经意的微少动作,都会让他忆起男人。 有些人,就像空气。明明很重要,却因为他一直在你身边,你便常常会忽略了他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他离开了,你才会发现,失去他,你吃在嘴里的所有美味都是索然无味,失去他,你会整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失去他,甚至,连呼吸都会觉得痛! 幸好,这种难以承受的疼痛,很快就要终结了! 一想到明天或者晚一些就能得到丁湛的消息,他的心烦,立马变成了雀跃。 虽然,那个男人已经成了有孩子的已婚男人这个可能性刺得莫凡心痛莫名。但是,相比之下,即使是这样的结果,也比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要好得多! 酒会很盛大,碰头撞脸的,不是某省市高官就是某知名集团总裁,在这里随便跟人拉扯一下关系,说不定就有可能成为某个一百几十亿大项目的契机。难怪,自己爸爸会这么看重这个酒会。 莫凡很是佩服自己的爸爸,明明自己在远宁集团什么都不是,他居然连同那一身穿戴的行头,还送来了一盒印着【远宁集团总裁特别助理莫凡】的名片。 这张名片,让莫凡在酒会里格外地受欢迎,很快,酒会里很多人便知道,H港首富的儿子莫大公子今天也来参加酒会了。 莫凡不爱应酬,却并不代表他不懂应酬。但他脸上依旧没有笑容,只是,努力维持着礼貌应付着骆驿不绝上前来搭讪的人。 幸好,这只是酒会,大家只谈风月不谈正事,因此,莫凡大多数时候,只是端着酒心不在焉地听着一堆人在吹嘘闲聊,也不算十分难为。 杯里的红酒,是丁湛最喜欢喝的那个年份的红酒,莫凡不由得就喝多了两杯,专心品着酒的时候,难免地,便会想起跟丁湛的很多让他心跳加速的曾经。 沉醉在回忆中的莫凡,却突然听见有人在谈论一个他曾经在意过的集团。 “陈总,你听说没有,风扬集团那个副总裁,今晚有来参加酒会呢!” “是呀,是真的很帅气,长这么帅,以前怎么从来不出来应酬呢?是怕被那些千金大少姐给吃了吧,哈哈哈……” 莫凡皱皱眉,脑海迅速想起丁湛受伤时,不就有个风扬集团捐了一亿?副总裁?还很帅气? 莫凡端着酒,朝那两个正在谈论帅哥的男人递了递杯。 “陈总,能请问一下,你们说的那个风扬集团,是那个证券投资公司风扬集团吗?” 莫凡当时还是有背着丁湛去查了一下风扬集团的背景,知道那个集团的老总叫吕风扬,其实也是H港人,在十几年前放弃H港庞大家业的继承权,毅然北上创业。不出几年,便将风扬集团发展成内地最大的证券投资集团。 这吕风扬,跟丁湛是什么关系? 以前,他只怀疑了一下,现在看来,大概真的有很深的内情。 “没错呀,莫公子,就是那个风扬集团。” “那个风扬的副总裁,又是什么人?” 莫凡心里隐隐有了期待,该不会,他们说的那个帅气副总裁……就是…… “哦,那个副总裁是吕总在五年前从国内高薪聘请回国的,听说,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呢!长得还不是一般的帅气,唉,不止有个好脑袋还有一副好皮囊,这让我们情何以堪……” 越听,这风扬集团副总裁的一切便跟那个男人越贴合。 但会场这么大,人这么多,一时间,要去哪里找? “哦?是个大帅哥吗?听陈总这么一说,连我都想要见识见识这个副总裁了。不知陈总能不能为我引荐一下呢?” 陈总笑嘻嘻地上下打量一下莫凡,一脸讶异。 “莫公子也是个大帅哥呀,要我说,你和那个副总,还真的不相上下,果然,是后生可畏呀!一个个帅得让人尖叫!那个风扬集团副总,刚才还在B区那边应酬,莫公子有兴趣,可以到B区去溜达溜达。” 莫凡当即跟身前一堆缠着自己的人说了声抱歉,抛下一堆人快步朝会场B区走去。 老远,便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那规模,跟刚才围着自己那大帮人不相上下。 莫凡端着酒,紧张得喉咙干涸手心直冒汗。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自己想要找的男人,就在自己附近,难道说,这人群中央里的人,正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个男人? 可是,这层层叠叠围得密不透风的人墙,他要如何突破进入,才能见到那个他日思夜想了五年之久的男人? 正在苦思着要如何突破重围的时候,身边传来一声低呼。 “哇,真的好帅!” 莫凡于是从人墙中移开视线,扭头一看,不由得傻了眼! 身后前那个端着酒西装革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五年来差点将H港掘地三尺却遍寻不到影踪的男人—— 丁湛! 莫凡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个离自己只有几米之遥的男人,似是怕,一个细微的呼吸,便会将眼前的那个男人给吹走。 正在低头品酒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炽热而迫切的视线,抬起眸,对上他的视线。 当黑亮的眼眸对上自己视线的那一刻,莫凡觉得自己的心脏完全罢工了!心里窒闷得难受!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沉溺窒息在男人那黑得深不见底的深潭里! 男人变得更加地帅气,与从前那种大众情人不同的是,这种帅气,是透着成熟男人的沉稳和魅力的帅气,眉眼及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那份坚定和力量,让人无来由地有种窒息的压迫感。 莫凡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扯起唇角,努力向男人挤出一丝微笑,手扬起,傻气地跟男人打着招呼。 只是,那双黑亮的眼眸,先是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眸色里没有惊喜,也没有愕然,仿佛,看到的只是陌生人一般。 然后,慢慢地将视线从莫凡脸上移走! 当男人漠然的眸色淡淡的移开,明明男人什么都没做、没说,但莫凡却眼前发黑,心脏,像被男人用利刀狠狠地刺了几下。 五年了!这五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个男人,现在,好不容易重逢,这个男人,却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 是说,对这个男人来说,莫凡这个人,已经是一个陌生到明明站在眼前都可以视而不见的人吗? 莫凡扬起的手垂了下来,低头瞧瞧被无视的手掌。 五年了!莫凡将竖起的五根手指一根一根掰了下来,然后紧握成拳,迈着大步走到男人面前。 丁湛,你就当我是陌生人好了,我不介意! 从前,你追着我身后跑了十五年。这一次,换我追在你身后跑,别说十五年、二十年,哪怕是一辈子,我也要一直追着你! 莫凡握着拳在男人跟前停下,男人没有逃,只是平静地抬眸望他。 莫凡将拳头松开伸向男人,这一次,他要主动用自己的手,牢牢地将这个男人握住! “丁先生,你好!我叫莫凡,我对你一见钟情,能赏脸喝杯咖啡吗?” 既然,你想要当我是陌生人,那我就当一个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你的陌生人好了! 丁湛并不伸手,只将自己垂在身旁的手斜插入裤袋中,怡然举起酒杯,优雅地呷了一小口红酒。末了,还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才淡淡地瞥了一眼眼前俊美无比的男人。 “莫先生,对不起,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莫凡无奈地望一眼再次被男人无视的手,轻轻地收了回来,心里自然不好过,却也知道,有今日这样的待遇,是自己活该! 莫凡朝男人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以前,男人总爱说自己的眼睛很漂亮,人对漂亮的东西,多数都会缺少免疫力,既然以前是,现在应该也一样。 这样想着,唇角弯起的弧度又再加深了些。 “丁先生,你不相信不要紧,我有的是时间,我会让你相信的!” 这一次,男人倒是笑了,只是,那笑,浮在黑亮的眼眸的表面,明显的,并不是愉悦的笑,而是,嘲讽的笑。 “让我相信?莫先生,你凭什么?” 男人笑着,又喝了一口酒。 莫凡眼巴巴看着透明的杯沿碰触着男人性感的薄唇,看着橙红的液体慢慢注入那两片粉红之中,恨不得自己便是那只杯,那样,他就能触碰到那温暖而柔软的唇。 或者,是那杯中的酒也不错,被他喝进胃里,也能感受到他那总让自己热血沸腾的烫热体温。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男人的一切一切! 男人将酒杯移开,望一眼莫凡,似是,在等莫凡的答案。 莫凡不知道,前几天自己在颁奖典礼上说的那句话,男人听到了没有。即使这男人听到了,他还是想要亲口告诉他。 这句话,他以前总觉得没有必要说,因为一个大男人总将那三个字挂在嘴边,实在太难为情了。 但现在,他只觉得,这三个字还能有机会亲口说给男人听,上天对自己真的不薄! “凭我爱你!这个理由,够么?” 那三个字说出来之后,莫凡无来由的松了一口气。他很肯定,男人绝不会回应自己,但是,能让男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真是太好了! 男人依旧一脸平静,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句“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话语。 但他,却没有离开,而是端着杯,黑亮的眼眸一直望着莫凡,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酒会,莫凡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男人,男人基本不理他,但他无所谓。 整个晚上,男人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男人确实也好脾气,居然也不骂他,只是,完全就当他不存在一样在各式人等中穿梭应酬。 被问起两人是什么关系,丁湛只说,才认识并不太熟。 莫凡却说,原来自己跟丁副总裁曾是同届的哈佛校友,在这里相遇也算是缘分,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便厚着脸皮沾沾丁副总裁的光…… 直到酒会结束,丁湛要离开,莫凡还是一样厚着脸皮跟着他进了电梯,甚至,一直跟到了停车场。 丁湛只当他的车也停在停车场,便也不理会,出了电梯便笔直地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哪知道,莫凡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直到他的车子旁边。 “丁湛……” 莫凡站在男人身后,见着男人手扶着车把准备拉开车门上车,终于忍不住低唤了一声。 丁湛顿了一顿,垂下手,转头冷漠地望着他。 “莫先生,还有什么事?” 停车场的灯光有点暗,但丁湛眼里冷漠而不耐的神色,还是清晰地映进了莫凡的眼里,心里很是受伤。 “丁湛,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现在不相信我不要紧,我会让你相信的。” 丁湛静静地望他一眼,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随便你!我没兴趣!” 说完,转身上了车,这一次,再没一丝犹豫,“呯”地一下关上车门,发动车子从停车位倒出来,油门一踩车子便朝停车场出口驶了出去。 莫凡回到酒店,也不急着跟麦姐母女说见到丁湛的事,而是,打了个电话给莫远宁。 “小凡,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还没等莫凡开口,莫远宁便抢先着说。 “爸,我见到我哥了!” 莫凡掩不住的兴奋,虽然,丁湛一脸不甩他的表情,但他总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理自己的。 “哦,那我查到的资料,你不需要了?” 莫远宁好像对莫凡已见到丁湛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要,怎么不要,你发我邮箱里?” 莫远宁嗯了一声,又问。 “你哥有没有跟你提孩子的事?” 莫远宁的话,像一盆冷水当头泼了下来,莫凡这才想起,丁湛或许是有了孩子甚至是结了婚的可能性。 刚才因为毫无预警地见到丁湛,居然兴奋得连这事都忘了。 “没有,他真的有孩子了?” 莫凡紧张地问。 “嗯,那个叫丁宇杰的,确实是他的儿子!” 莫凡心脏被紧紧地揪住,虽然不想承认,但却无法质疑以爸爸那种人脉得来的消息。 “那哥他,结婚了?” 这个,才最重要!或者,是找代孕母生的儿子也不一定! “没有。” 莫凡松一口气,但他这气才呼到一半,又听到莫远宁补充到。 “但他有一个未婚妻,丁宇杰,就是他和未婚妻的儿子。” 莫远宁说这些,语气甚至带些炫耀的意味,因为,他从来都当丁湛是儿子,现在儿子当了爹,不就代表自己做爷爷了吗? 而他也以为,自己儿子也会为丁湛的事而高兴,但他哪里知道,儿子听到这个消息,有一刹那,连死的念头都有了! 莫凡木然地挂了电话,莫远宁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莫凡已经完全听不进耳了。 怎么办? 莫凡颓然地窝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用力地撕扯着并不长的发丝。 几十分钟前,还信心满满,自己一定要让他重新爱上自己,但现在,却被无情告之,自己已被踢出局! 要怎么办? 真的要不顾一切,也要让他重新爱上自己吗? 即使,要去破坏男人现有的幸福,也在所不惜吗? 就在莫凡痛苦万分的时候,丁湛也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自然是莫远宁打来的。 “小湛,是我,莫叔。” 会接到莫远宁的电话,丁湛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不是才跟莫凡分开一个小时不到吗。 “莫叔,好久不见。你和慧姨还好吗?” 丁湛对这两位不是自己父母却如父母般尊敬孝顺着的长辈是有着内疚的。 但是,当年自己的心被那些可怕的真相逼到了那种境地,他已经别无选择,如果再呆下去,他想,他会疯掉! “嗯,我们都很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们,或者,你不方便,我跟你妈和慧姨,明天去看你?” 莫远宁很识趣,没有提过往五年的任何,因为,以他对丁湛的理解,若非万不得已,定然不会毅然放下他珍惜的一切投奔那个男人。 “莫叔,我明天回去一趟吧!” 既然莫凡已经知道了他的去向,他也没必要再躲闪。几位长辈的情,是自己欠下的,该自己承担的,他会重新背负起来。 只除了莫凡! “好!我现在就去告诉你妈和慧姨!你坐几点的班机?我明天去机场接你!” 莫远宁掩饰不住的开怀,不见了五年的儿子要回家,任谁都无法掩饰心情! “莫叔,你忙你的,我自己坐出租车回去。” 显然,丁湛是会直接回莫家。莫远宁一听,更加高兴。他还以为,是不是莫凡做了什么错事,让丁湛连莫家都不想回了,现在听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还是我去接你比较稳妥!” 他是怕,这儿子五年不回来,到时在机场临时变卦,哪可怎么办? 丁湛拗不他,只好应承。 “好吧,那明天就麻烦莫叔。晚点我将航班的时间告诉你。” 电话那边的莫远宁得到这样的答复之后,心里高兴,却也有几分担忧。 “小湛,你弟说,他在酒会上遇见你了。” “嗯。是的,我们见过了!” 丁湛很平静,这么几年下来,莫凡早已不是他心头的痛,所以,现在要说起关于莫凡的什么,再也不会像最初那样心如刀割了。 “小湛,我知道我很自私,但这话,十几年前,你初来莫家,我也跟你说过,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莫远宁小心地问。虽然莫凡死不承认自己跟丁湛有矛盾,但他作为父亲的直觉告诉他,丁湛的离开,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儿子。所以,如果可能,他是真想这兄弟俩这次可以冰释前嫌,尽快恢复从前一样的亲密关系。 “嗯,记得!” 丁湛当然记得,虽然,五年前他已将跟莫凡的一切都彻底砍断,但记忆,却是他无能为力的那部分,并不是他想要抹掉就能完全抹去。 “嗯,那时,我对你说,你弟的性格比较古怪,你这做哥的,就多包容他一下,现在,我还是得跟你说这话。” 莫远宁说得恳切,丁湛沉默了一小会,电话那边的莫远宁心里暗叫不妙,却是听到丁湛像从前一样柔声回答自己。 “嗯,莫叔,我会的!” 莫远宁得到他这句保证,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这边,莫远宁的电话刚挂断,电话铃声便又响了起来。 丁湛皱皱眉,一看来电,是那个他早已删掉且已经五年不曾拔过,但却牢牢刻印在脑海无法抹去的电话号码,每每这种时候,丁湛便会特别痛恨自己超强的记忆力。 他没有要接的打算,只将电话随手一扔,扔进了柔软的床上,自己却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在酒会里来来回回走动了几小时,丁湛觉得小腿有些酸软,泡在浴缸里开了按摩的功能,闭着眼将头仰靠在浴缸边上。 浴缸的水温是自动调节的恒温水温,丁湛泡在浴缸里很是舒服,人一舒服,便有了几分倦意。于是迷迷糊糊便闭着眼休憩了一会。 等他从浴缸里爬出来,已是近两小时后的事了。 随便将浴袍穿上,走出浴室。 黑亮的眸子扫一眼床上的电话。这个时候,电话倒是已经安静了下来。 以他那样高傲的人,打一次,自己不接,大概就不会再打了吧。 其实,电话上会显示未接来电的次数,但丁湛却没有兴趣去知道真实答案是什么,那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然后,便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得打鼓。 于是,他便从卧室走出去,在厨房的冰箱里翻看了一下,最后决定给自己随便煮个面条什么的裹腹算了。 铃声再次响起来,但这次,明显不是电话铃声,而是门铃声。 丁湛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在这个凌晨时分,谁会这么不识趣来打扰自己?难道是她? 丁湛手里还拿着面条,直接迈着大步走过去,因为她试过好几次在这个钟点跑来,所以,他想也没多想,直接就打开了门。 门一开,门外站的,却不是她,而是他! 门已大开,丁湛想要关门,门外比他更高大的男人直接用高大的身体硬挤进来。 “哥,让我进去。外面好冷!” 跟从前一样,比身高和体力,丁湛永远赢不了他。 等他反应过来,带着一身寒气的男人已经成功将他挤到一边,高大的身子瑟缩着站在屋里,还顺手关上了门。 “真冷!” 丁湛对这位不请自来的男人,颇为无奈,虽然不明白这高傲的男人何时变得这么厚脸皮,但现在的他,没能力将他扔出去却是事实。 “你来干什么?” 他早有心理准备,只要让这父子俩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们就总会有办法找到他,不过,却没想到这么快! “我打你电话,你不接,到后来,还关机了,我想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直接赶过来了。” 看来,电话是响到没电然后直接关机了! 丁湛无语,高大的男人倒是很无辜的样子,拼命地搓着手,看来,外面真的很冷。 丁湛看看他那身随意的打扮,牛仔裤T恤外加一件薄夹克,大概,是不知道这G市的春天早晚的温差非常大。 “行,现在看到了,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丁湛重新打开门,做出送客的姿态。 “呼,哥,你煮面条吃吗,刚好,我也饿了,也煮我的一份。” 高大的男人像没听到丁湛的话,也没看那扇打开的门,琥珀色的眼眸却是眼巴巴地盯着丁湛手上的面条。 哥? 丁湛刚才没注意到这称呼,现在注意到,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着高大的男人,明明还是以前那副好看的皮囊,但内里,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从前只有冷淡和漠然,但现在,亮闪闪的,倒像是个小狗一般! 这个人,真是他丁湛认识那个脾气又臭又自大的莫凡吗? 他以前,就根本没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叫过自己一声哥! “我让你走,你没听见?”丁湛强压下心里的好奇,冷着脸沉声说到。 “哥,你犯得着这么小气吗,我不是饿了吗,你嫌麻烦,我来煮得了。” 莫凡说着,一手就夺过丁湛手里的面条,还没等丁湛反应过来,人已经自来熟地走了进去,左看右看,寻着厨房便直接进去了。 丁湛算是彻底败给他了! 如果是从前那个冷漠高傲得要死的莫凡,他只须说几句难听的具打击性的话,那家伙就会暴跳如雷直接暴走,但对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莫凡,他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合适而有效的方法去对付他。 丁湛无奈地走向厨房,他已经无瑕去想这莫凡是不是被换了大脑,因为,他得抢救他的厨房去。 从前的莫大爷别说煮面,是连倒杯水都不会的人,说要煮面,他不把自己的厨房给炸了才怪。 “唉,我说莫凡,你给我出来,算我怕了你,面条我可以煮给你吃,你别赖我厨房里。” 丁湛对这个不停叫着哥的男人,很显然,没彻! “哥,我煮给你吃,你说,想吃什么。” 等丁湛站厨房门前,那高大的男人已经生了火,在锅里放了水烧着。 说这话的时候,他侧着身,半眯的眸子带着笑意,连薄唇也是咧得开开,一副极开心的模样。 那一刹那,丁湛有被悍雷击中的感觉。 他认识莫凡十几年了,从来只觉得他是一冰块。脸上表情除了口会动,眼睛会眨之外,简直想不出还有其他表情。 只是,从前的自己,总是看着那张脸瘫一般的脸,也觉得那是全世界最漂亮最可爱的脸蛋了。 却不知道,脸瘫的莫大爷,原来也是会笑的,而且,可以笑得如此无害。 及,可爱! “我不吃了!” 丁湛回过神来,为自己居然又犯傻犯抽地觉得这男人可爱而想要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 说着,还真的扔下那个被他称之为可爱的男人在厨房里,自己跑到客厅里,啪地一下开了电视。 电视是闭路电视,随意一开,便是电影频道。 而频道里播放的,居然是几年前红极一时的电影,那部由自己主演莫凡执导的电影《飞越未来》。 丁湛平静了好几年的心,明明直到刚才洗澡的时候,都还如一湖平静的湖水,但为什么,从那小子叫了一声哥起,这湖水,就动荡了起来? 丁湛“啪”地一下又将电视关了,深吸了几口气,心情才得以平复一些。 平静下来之后,他也认清了一个事实,那个窝在厨房里的男人,很显然,一时半刻是赶不走的了,既然是这样,就由着他把厨房炸了好了。 反正,自己有的是钱,大不了,让人重新弄一个厨房得了。犯不着为了那个男人动气! 即使,那男人口口声声坚持说他会煮,但丁湛其实不抱希望,看着报纸,不时侧耳听听厨房里有没有奇怪的响声。 不过,厨房里边倒是很安静,除了偶尔传来刀碰上砧板的声音,还有就是揭锅盖的声音之外,就再没有多余的声音。 就连他以为会有的求助声音,也没一丁点。 这个,太没道理了! 莫非,他离开的几年,那个十指不沾水的莫家大少爷,被一个出身低微的平民百姓给穿越附身了? 丁湛为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而汗颜,那些穿越剧,他是拍过两三部,但那些不过是人在无限臆想下才会发生的怪事,绝对只是想象中的世界,跟现实,完全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好吧,大概,那家伙,是准备将面条随便煮熟,然后端出来哄哄自己而已。 有了这样想法的丁湛,心态又平衡了。 只是,当他开始闻到厨房里飘来那阵阵熟悉的香菇鸡肉的香味时,人便开始彻底不淡定了! 我靠,这个在厨房里摆弄的莫凡,难道,是被五年前的自己给附身了? 03、什么才是真的? 对丁湛来说,不淡定,便代表了这是个危险的警报! 想念,是一种具有强腐蚀的强酸,特别是被甩之后变得有些怨念的念想,特别是求而不得单方面的单相思! 离开五年,他不是没想过莫凡,只是,每一次想,都像将自己的那颗叫真心的玩意,从胸膛里活生生血淋地掏出来放进浓盐酸里浸泡。 看着自己那颗真心在强酸下冒着泡泡,从红艳艳的饱满到后来变得皱缩狰狞,而那扑扑的跳动声也慢慢变得微弱,每一次,这种痛苦都比死还难受。 他知道,他终究得让这颗心死掉! 没有人想要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心掐死,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五年前,当那个叫莫凡的男人在他面前吻着那个女人,当那个叫莫凡的男人间接承认与那个女人的关系后,他便知道,自己对那个男人无怨无悔地倾注了十几年的爱,必然得打住了! 没有谁能告诉他,那种像渗在骨髓乃至血液一般对某人的爱,要如何除掉! 像关公刮骨疗伤一样,可以吗?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愿意伸出自己的手臂让再生华佗也在上面狠狠地划上一刀以剥开骨头,然后将那种叫爱的东西从里面剥离。 只是,爱,原来是一种比致命毒药还可怕的东西,它不在骨髓里甚至也不在血液里,它就像一种拥有超强繁殖力的病菌,迅速便能将人的细胞变异,何况那个叫莫凡的病菌,早在他身上植根了十几年。 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早就已经习惯了莫凡的存在,甚至,已经全无排他性,就像这个叫莫凡的病菌根本就是是自己的同类一样。 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别无他法,只得毅然决定离开。 他必须,要找一个完全没有莫凡的空间,将自己隔离起来,好让自己再也没法接触到那种叫莫凡的病菌,好让自己,可以脱胎换骨地重生! 现在的丁湛,的确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莫凡了。因为,真的,已经不爱了! 只不过,当他已经信心满满地走出来,站在那个叫莫凡的男人面前,以为他再也没法入侵到自己的身体里面的时候。 一不留神,却发现从前冷漠自大娇蛮任性的男人,变了一个人! 丁湛有一刹那的闪神,有点无措!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人其实是种由惯性操控的动物,如果一个人见到你总甩你一巴掌,第一天,你让他甩了,第二天,还让他给甩了,可第三天,你肯定一见他就会自然的避开甚至逃开。 但某一天,这个人不再甩你巴掌了,而是低头给了你一个亲吻,这一切,便又变得风中凌乱了。 现在的莫凡,就是那个将甩巴掌换成亲吻的人。 要说丁湛不乱,是假的! 但凌乱和不淡定,终究也是一瞬间的事。 毕竟,就算那个人会给你一个亲吻,却并不代表你的身体就能忘记他甩你巴掌时热辣辣的痛! 身体,也是有记忆!而且,对疼痛的记忆尤其深刻! 因此,等那个鼻尖上冒着几粒微汗的莫凡兴冲冲地端着飘着香气的面条放在丁湛面前时,端坐在沙发上埋头看报纸的丁湛却是动也没动一下。 “哥,面条煮好了。” 莫凡的喜悦瞬时被眼前男人的冷淡给冷却了几分,话间,有点委屈。 丁湛将手里的报纸一折,随手放在沙发上,站起来也不看莫凡径自走向自己的卧室,扔下一句话。 “我不饿!不想吃了!” 莫凡望着那碗他在过去花了好长好长时间,切伤过无数次手指才终于做成跟那个男人做出来一样味道的面条,本来饥肠辘辘的他,也像男人所说一样,不饿了,不想吃了! 莫凡苦笑着,将面条端回厨房。 男人这样对自己,只不过一次,自己就难受得想死。在过去那十几年,自己无数次恶劣的任性胡为,男人的心曾被自己如何地作贱唾弃? 自己说爱他!但原来,却是以爱之名,用自己的任性和娇纵一次次地伤害他。 这五年来,莫凡一直以为,丁湛的离开,是因为余琦。 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对丁湛的伤害,是漫长岁月里一点一滴累积的折磨,余琦的事,只是很不幸地成了最终的导火线罢了。 丁湛进了卧室之后,莫凡没有再耍赖也没再做任何多余的事,而是很快地离开了。 只留下,厨房里,那两碗本来冒着热气却慢慢冷却的面条…… 第二天,丁湛从卧室里出来时,斜着肩膀夹着电话跟自己的助理交待着工作的事,边说边走到厨房,看到那两碗虽是放了一晚但买相仍极漂亮的面条,却是想都没多想,拿起来直接连碗一起扔进了垃圾筒里。 跟助理交待完,又拔了另一串号码,人已走回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喂,是我!” “小湛,这么早,什么事?” 电话里响起中年男人热情的声音。 “我今天要回H港一趟,大概要呆好几天,事情我都交待我的助理去办,你要是不放心,这几天自己回去看着。” 丁湛语气很冷淡,明明对方是自己的老板,却只是例行公事地说完,便准备要挂电话。 “小湛,要我帮你安排吗?” 男人在他没挂电话前迫切地问。 “不需要,反正都已经暴露了,也没有掩饰的必要了。” “唉,小湛,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呀?” 中年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然,你还想我怎么样?不说了,挂了。” 丁湛不甚理会男人的哀怨直接挂了电话,对他来说,男人只是高薪将自己挖角回来的老板而已! 只是,他才将电话扔行李箱上,准备收拾些贴身的衣物,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丁湛以为是莫凡,拿起来一看,却还是自己的老板吕风扬。 “还有什么事吗?还是说,你不准假?” 丁湛挑挑眉。 “小湛,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好吧,我也不多说,如果可以,能帮我带些东西给你妈吗?” 男人很低姿态地说。 “不,那是你的事,别指望我会为你做什么!吕总,请你别忘了,我只是你高薪聘请的副总裁,你工作上无论多烂的摊子我都会负责收拾,但却不负责帮你收拾你私下那些不堪的陈年旧事。” 丁湛说得极不客气,与这个男人相处了几年,只要一触及私事,他就会张起浑身的刺。 “好吧,小湛,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回去好好陪陪你妈,公司的事,我会看着,多住几天没关系。” 与男人的这一通电话,让丁湛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变得更加地低落。 他在苦恼着,见到自己的妈妈,要如何解释自己投奔这个男人的事。 等丁湛收拾好东西出门,门一打开,便被倚在走廊前的莫凡吓了一跳,莫凡还是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如果不是他身边多了个行李箱,丁湛差点要以为他昨晚在门外站了一晚。 莫凡一见门打开,赶紧站直身子,定定地望着丁湛,似是在看,丁湛还有没有在生气。 “哥,我跟你一个航班回去。” “嗯!” 丁湛并没说什么,拖着行李便走,他只以为莫凡是来参加昨天的酒会,现在酒会结束了,刚好同一个航班回去很正常。 从莫凡昨晚及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一晚的时间,已足够让莫凡将自己这五年里发生的事都了解清楚了。 既然莫凡已经有了自知之明,自觉将两人的关系定在兄弟关系上,那他也没省下不小力气。 莫凡乖乖地跟在丁湛身后进了电梯。 “哥,我爸让我问你,你要不要回远宁去工作?他说,他绝对会比吕风扬更大方。薪酬也好分红也好,都按你的要求办。” 莫凡绝口不提昨晚受的委屈的事,却是避重就轻地将莫远宁一再交待他的事拿了出来说。 本来,他是可以在飞机上再跟丁湛谈这些事的,但他怕丁湛对他存有戒心不愿与他同行。 “我在风扬干得挺好的,莫叔的心意我心领了。” 丁湛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莫远宁大概是认为,现在的丁湛还像从前一样,没法子拒绝莫凡的任何要求,所以,才会交待莫凡来问吧? 莫凡虽然也跟父亲说过别抱太大的希望,得到意料中的答案后,还是有些失望。 “可是,你不想在H港多陪陪兰姨吗?” 莫凡私心作崇,当然希望丁湛可以回去。 “那是我跟我妈的事,不劳你费心。” 丁湛毫不留情地抗议着莫凡的逾距。 “哦!”莫凡变得无话可说。 莫凡以为,是要坐计程车去机场,从公寓里走出来,却是有司机在等着,一见丁湛走出来,穿着黑衣的司机连忙跑上来接过丁湛手上的行李。 “丁总,我来。” 丁湛也不推辞,由得司机殷勤地接过行李放进车尾厢。 莫凡这才发现,现在的丁湛,的确不再是从前那个左右逢源对谁都一脸温柔笑容的丁湛了。现在的丁湛,大概是位于高处惯了,举手投足间便有了份不怒而威的威严感。 还是说,从前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丁湛,其实才是假象,现在这个,才是真实的他? “哥,我这次来,其实是陪韵儿来参加比赛的。” 两人坐在后座上,莫凡主动交待着,他也学乖了,尽量挑些丁湛可能会感兴趣但却不会触及两人之间敏感关系的事情来说。 “哦?!韵儿?她参加什么比赛?” 提起那个小丫头,丁湛的脸色果然变得柔和了一些,而且也主动追问起来。 “就那个音乐大赛,韵儿参加少年级别的比赛,昨天初赛已经直接晋级,明天总决赛。” 莫凡提起这个,其实,也是想要看看丁湛会不会主动提关于那个小男孩的事。 “是吗?真是个厉害的丫头,被你这样一说,我都有些想见她了。” 丁湛很喜欢小孩子,从前对韵儿也是宠得不得了。不过,他对莫凡提起音乐大赛的事,则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我跟姐说了,她跟韵儿比赛完就会马上赶回H港,到时我们再约个时间见见吧!” 丁湛点点头,不再作声。 车厢内,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又陷入了可怕的静默之中。 关于那个叫丁宇杰的小男孩,莫凡想问,又怕问。虽然,邮箱里那些资料全都很清楚,但不是丁湛亲口承认的,他都就宁愿自欺欺人地认为那些不过是丁湛用来蒙骗世人的幌子。 “哥,我昨天在音乐馆看见到一个人挺像你的,扛着个小男孩,那背影跟你太像了我差点以为那个人是你,当时还追出去了。” 莫凡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将想要知道的问了出口。他侧头望着丁湛,丁湛也大方的回望他。 “哦,你没看错,那个人的确是我没错。” 丁湛没有要隐瞒的想法,这样看来,莫凡在酒会上碰到自己只是个意外,大概早在昨天下午,他已经派人调查自己了吧? 既然是调查过自己了,不可能不知道宇杰的事,是在扮糊涂吗? “啊?!” 莫凡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承认,心里,还是希望他骗骗自己算了。 连骗都不愿意花心思去骗了,是真的不在乎了吗? “我扛着那个小男孩,是我儿子,叫丁宇杰。昨天也是去参加音乐大赛,不过,他参加的是少儿组,而且他也晋身决赛了。” 丁湛无情地将莫凡从自我编织的幻像中拉了出来。 莫凡定定地望着丁湛,他找这个男人找了五年,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找到的会是一个已经成了父亲的丁湛。 “这个孩子……咳,我是指,这孩子,是你收养的?” 莫凡仍旧不死心,他不相信!即使那些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他还是觉得这之中一定是有隐情的。 他不相信,那个从前一直说爱着自己的男人,真的有一天,会跟一个女人…… 那种画面,他真的没有勇气想像下去。 如果有一天真要让他看到,他宁愿自己戳瞎双眼,也不要看到丁湛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不,即使是男人也不行! “不是收养,他是我未婚妻生的孩子。” 丁湛没有兴趣给别人构筑虚幻的海市蜃楼,至于真相是什么,他也觉得没有必要跟莫凡说明。 莫凡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丁湛,这个男人,以前说话不是很婉转的吗?总是变着法子让自己开心,那样的丁湛,真的已经死了吗? “那么,你和你的未婚妻,是准备要结婚了吗?” 莫凡真的很佩服自己,到了这种时候,还可以如此淡定地问出这种问题。 “不知道,暂时没打算。” 丁湛说的并不是假话,即使他从没打算要跟她结婚,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哦,是这样吗?” 莫凡仿佛在密闭的空间里找到了可以自由呼吸的出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丁湛却不再搭理他,直接将脸转开去望着窗外,兄弟之间的关心,到这种地步,已经足够了! 莫凡不愿相信那些资料是事实,并不是他头脑发热,而是有一定依据的。他昨晚,特意在丁湛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跑去找丁湛,其实,是去探究虚实的。 被丁湛彻底无视,他确实很受伤,但是,他去丁湛公寓一趟,也算是有大收获。丁湛回了卧室之后,他有认认真真看过丁湛住的地方,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女人和孩子住过的痕迹。 离开的时候,他还特意去拉了一下丁湛的鞋柜,鞋柜里面,除了丁湛自己的鞋子,找不到女人和小孩子的鞋子。 以前,丁湛跟自己住一起的时候,丁湛是非常热衷买一模一样的拖鞋,两人穿的码数一样,便买不同的颜色以示区别。 这些细小的习惯,莫凡不认为丁湛会刻意去改。 而且,以他对丁湛的了解,如果丁湛真的爱一个女人,绝不会让那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单独住。更不会让那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无名无份地跟着他几年之久。 所以,即使丁湛说,那个孩子,是他的,他依旧不相信! 即使丁湛说,他可能会跟未婚妻结婚,他依旧不死心! 可是,就算他坚信关于孩子关于未婚妻,都是假的。但他的心,还是觉得很痛。 因为认知到,过去那个不愿让自己伤半点心的男人,再也不愿意花半点心思来宠自己哄自己,甚至,还故意说些假话来戳伤自己。 丁湛一路无话,在飞机上,也是如此。 莫凡也没有再刻意地搭话,不是不想,而是他也得花时间去慢慢消化身边这个叫丁湛的男人,明明还是那个他,却似乎,又已经不再是那个他! 两小时之后,飞机在H港降落,来接机的,不止莫远宁,还有丁晓兰和冷慧。 三个长辈看到丁湛都很激动,丁晓兰更是顾不得机场里人流涌动,老远看见儿子,就跑过来搂住了丁湛,但莫远宁和冷慧还是很识趣地,让丁晓兰一直搂着儿子的腰走出了机场。 各人心里想说的话都很多,但说出来,都显得格外小心。 大家都绝口不提这五年来的事,只当,丁湛不过是出外游玩了几天,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交待的事。 回到莫家,几个人先是在客厅里喝茶吃点心,莫凡挨着丁湛坐着,似是不经意地,腿总会碰触丁湛修长的大腿。丁湛并不多作理会,坐了一会,便借口要看看妈妈平时种的那些兰花,挽着丁晓兰出了花园。 丁晓兰不知是因为自己名字有个兰字还是本来就很喜欢兰花,反正在莫家花园的一隅,有一片兰花埔是丁晓兰亲手打理的。 花埔里的兰花开得很灿烂,跟丁湛离开时差不多,只是,看着熟悉的景物,不觉间已离开了这个家五年。 “妈,对不起!” 丁湛抱着怀里显得愈发瘦弱的妈妈,喃喃地道着歉。 “傻小子,跟妈有什么好抱歉的!” 其实,这五年来,丁湛每年都会秘密回H港一次看望丁晓兰,只不过,都是吕风扬派专人开直升飞机接送。 丁湛第一次回来探望她的时候,丁晓兰并没有问他去了什么地方在干什么,只是问他。 “小湛,你走得这么彻底,是因为小凡吗?” “嗯。” 丁晓兰不知从哪里听到一些消息,说儿子和莫凡在片场里闹了大矛盾,她只当,儿子和莫凡真的是因为拍戏的事而不和,虽然觉得儿子生性豁达会这样生气的可能性不大,但莫凡的性子,她可是很了解,真吵起来两个都倔强的孩子,后果是什么挺难想像。 于是这几年,她一直都瞒着莫家大小和儿子见面。有时,看见莫凡失魂落泊寻找丁湛的样子,也会于心不忍,但跟儿子说起,儿子也总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于是她也就一路帮着儿子隐瞒了下来。 “妈,我在帮那个男人做事,莫叔都告诉你了吗?”但是,丁湛却没告诉过她,他在为吕风扬做事。 而丁湛,也从来没有从自己妈妈口中知道过那个男人的事,关于父母过去及自己身世的那段所谓真相,都是那个男人口中说出来的,他没去推敲这真相有几分是真实,反正,他不关心。 只要那个男人不再伤害自己妈妈,他才懒得去理过去了二十多年的恩恩怨怨。 “嗯。说了。” 丁晓兰放开儿子,在身侧的靠椅上坐下,然后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儿子坐下。 “妈,如果你心里不舒服,我这次回去就将工作辞了。” 丁湛当年跟吕风扬约定的时间,也不过是三年。现在,五年已经过去了,自己即使离开,欠他的人情也早还清了。 “傻孩子,妈心里没什么不舒服的,妈跟他的事,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没什么好提的。但他是你爸爸,你和他之间的事,不需要顾及我。” 虽然丁湛一直没说他这些年都在哪里,但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丁晓兰早就猜测过,儿子大概是去投靠他的亲生父亲了。所以,昨晚莫远宁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也没表露出太大的惊讶。 “妈,我讨厌他!我帮他做事,并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是因为他刚好能给我合适的价钱让我做擅长的事。” 丁湛伸手搂住丁晓兰的肩膀,对那个男人,他连恨都谈不上。毕竟,有爱才有恨,他对那男人,连感情都没有,何来的恨? 五年前,丁湛和莫凡回H港发展,一个酒会上,丁湛遇上了吕风扬。 当时,丁湛对吕风扬这个人并没有特别印象,只知道,他是内地最大证券投资公司的老总,并在酒会时多聊了几句。 但过了几天,他居然接到吕风扬的电话,约他出去见一面。 丁湛对投资业有种天性的敏锐和兴趣,当时,是抱着交个朋友的想法去见他一面,只不过,见面之后,丁湛就后悔了。 “小湛,或许你会觉得很冒昧,但这是事实,你是我的儿子。” 吕风扬开门见山地对坐在对面的丁湛说,话间,将一份早准备好的资料递了过去。 二十三岁的丁湛,从来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爸爸,这么多年,他也很懂事地从来不问妈妈,即使,他在内地读书的时候,时时被人在后面小声说自己是“野种”。 所以,当他听到吕风扬这样说的时候,只当这男人是白撞在说笑话,这世界哪有这么巧的事,随便碰个面,就能碰见自己那个从小就以为早已死翘翘的爸爸? “吕先生,你真会说笑。如果你是想找我拍广告,条件合适,我会考虑的。” 丁湛并没有接男人递过来的文件,以为这不过是富翁们用奇招来招揽人才的手段。 “小湛,我不是说笑,这是我和你的DNA亲子鉴定报告书,你看了,就会明白了。” 丁湛半信半疑地接过文件,翻开来一看,上面的鉴定结果,果然如这吕风扬所说的一样,自己和他,是百分百的亲生父子关系。 不过,这事也太怪了。 “吕先生,我并没有给你任何鉴定检验物,这报告,是你和其他人的吧?” 丁湛虽然想不通这男人诓自己的理由,但他还是觉得,这份报告,是假的。 “小湛,酒会第二天,你的发型师给你重新剪个了个新发型,不是吗?” 吕风扬一提,丁湛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吕风扬见他有点相信了,才又说。 “小湛,你长得很像你妈妈,所在,在酒会上我一见到你,我就开始怀疑了。我和你妈妈还有你莫叔慧姨,以前,是H大的同学兼最好的死党。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丁湛盯着眼前的吕风扬,这么说来,这个爸爸并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而是一直存在着,只是,那几个长辈,无论谁都刻意隐瞒着自己罢了。 “我不明白,我从来就没有爸爸,现在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丁湛猛地站起来,想要离开。 “小湛,你和小凡的事,我也是知道的。” 吕风扬在丁湛要离开的时候,说出这么一句话。 丁湛握紧拳头,扭头瞪着吕风扬。 “我和小凡什么关系,还轮不到你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说三道四。” “是吗?你和小凡的事,你妈,还有你莫叔慧姨,都不知道,对吧?” 丁湛没有想到,自己那个本该死翘翘的爸爸,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无耻小人。丁湛决定不再理他,于是在钱包里掏出几张大钞放在桌上扬长而去。 他以为,那个吕风扬会就此罢休,岂料,那个吕风扬大概是想儿子想疯了,居然三番四次地打电话来,不断地试探自己,让自己回去G市跟他一起打拼。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莫凡,又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吕风扬是自己所谓的爸爸,那份工作确实让丁湛很心动。 但那时的自己,听那个吕风扬说出自己的身世之后,已经恨不得将他给杀了,加上吕风扬一直在挑衅他和莫凡之间的感情,他自然更讨厌他。 但到最后,自己和莫凡的命运还是被吕风扬不幸言中。果然,比起自己,莫凡还是更喜欢女人吧! 丁湛对莫凡的感情,因为莫凡一次次的无端猜疑而变得如风雨中飘摇的危楼,陈玉珊的事也好、朴威的事也好,都让丁湛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爱一个人,爱到这种境地,便成了令他近乎窒息的绝望! 在莫凡吻了余琦的那天晚上,丁湛便开始考虑,要不要彻底地离开?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再不离开,大概,就要疯了! 第二天,便发生了相片事件,莫凡间接承认跟余琦在一起的话,直接将丁湛仅存那一丝不舍都摧毁掉。 莫凡说:“你有什么要问我吗?” 丁湛说:“没有!” 何苦问?问了之后,难道还要亲口祝福他和余琦永远幸福吗? 他丁湛虽然已经决定放手,但还没大方到可以微笑祝福情敌和自己旧爱幸福的程度。 但以莫家在H港的势力,他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彻底离开,谈何容易? 于是,他想到了吕风扬。为了逃离这份让他粉身碎骨的感情,即使要求助于吕风扬,他也无所谓了。 “你好,我是丁湛,几个月前你所开的价码,还有效吗?” 吕风扬倒是爽快,什么也没问。 “有效,要我去接你吗?” “嗯,明天早上,你等我电话。我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还有,我得事先声明,我去风扬,只是受聘于你,期限为三年。这期间,我跟你,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另外,我只负责工作,不负责应酬。” 丁湛只以受聘者的姿态跟吕风扬说话,而之后的几年,他的确一直只当吕风扬是上司而已。 当时,两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于是,便有了当时丁湛离开H港时的画面。 对妈妈,丁湛是最内疚的。所以,现在,如果妈妈想让他回来,他就回来。 “妈,要不,我回来H港陪你吧!” 丁湛再次搂紧了丁晓兰,至于莫凡,他觉得,已经不能再伤到自己半分了,因为,真的放下了。 “小湛,你从小就对投资方面的事情特别感兴趣,离开风扬,你很难再找到可以这样让你大胆舒展拳脚的地方吧?” 丁晓兰对这个儿子,其实也是挺了解的。 当年儿子说会回远宁集团帮忙,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莫凡,现在他跟莫凡的关系大不如前,自然,不用再考虑莫凡的感受了。 “妈!” 丁湛将头埋在丁晓兰的颈窝里,难得的,撒起娇来,丁晓兰摸着他的头,又说。 “你留在哪都没关系,一个月回来看妈一次就行了!” 果然,天底下最能体谅你的人,从来都是父母。 “嗯!” 吃晚饭的时候,一桌都是莫凡和丁湛喜欢吃的菜肴,莫家好像很久都不曾这么热闹了。 丁湛就跟从前一样,非常活跃地跟几位长辈谈天说地,笑得开怀,而莫凡,则一直沉默地吃着饭,然后,带点贪婪地偷偷注视着丁湛一直不肯施舍给他的帅气笑脸。 吃过晚饭,丁湛和莫凡走在最后,莫凡扯扯丁湛。 “哥,你会跟我回公寓里住吗?” 丁湛像望怪物一样看他一眼,“不要,我就住这。再不然,我住酒店也行!” 如果不是怕几位长辈伤心,丁湛还真打算去住酒店。开什么玩笑,那个跟莫凡住了一年多的地方,打死他也不会再踏进去半步! “你是在怕吗?” 莫凡探究地看着丁湛。 “呵,是呀,我在怕。” 丁湛懒得跟他解释,自己只是不想再跟他有多余的牵扯而已。 莫凡其实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丁湛,但当着几个长辈的面自然无法说出口。直等到各人聊累了,各自回房去休息,莫凡才跟着丁湛上了楼。 丁湛对莫凡现在化身小跟班的事一点也不在意,他愿意跟着,他也无所谓,反正又不碍他的眼。 莫凡倒也识趣,先是回自己卧室洗了澡,才去敲隔壁的门。 “哥,是我,开门!” 里面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是睡着了?但莫凡知道,肯定不是。因为,丁湛是那种即使睡着了,只要有一丁点的声响就能被吵醒的人。 莫凡敲了几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跑去问庆叔拿了钥匙,拧开门,脚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就听见丁湛爽朗的笑声,笑声中还夹着一阵清脆的女人笑声。 笑声非常刺眼,震得莫凡耳轰轰作响,眼里冒着火星,差点,就要忍不住直接冲过去将丁湛的电脑扔地上狠狠地踩上两脚。 可是,那些是以前那个莫凡的做法,现在的莫凡,火气虽然依旧一样的大,醋意,也只怕比以前有增无减,但他却还是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处于怎样的劣势。 于是他咬咬牙努力收敛起自己的怒火,坚定地将脚跨了进去,然后迈着大步直接走到丁湛身后弯下腰。 “哥,谁呀?” 他厚颜无耻地将头直接搁在丁湛的肩膀上,完全没有打扰了人家男女朋友谈情说爱的自觉,望一眼屏幕里那张清秀的脸孔,扭头以极近的距离问丁湛。 “我未婚妻!卓楚妍!” 他的唇与丁湛的俊脸离得极近,这么多年过去了,丁俊的皮肤还是像以前一样光滑紧致,比起很多女人的的皮肤都还要更好些。 莫凡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重逢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近丁湛,他思念了五年的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盯着丁湛脸上的瞳孔倏地收缩,唇很自然地朝丁湛的脸上凑了过去。 丁湛却像是感知他会突然发情一般,大手一推,毫不客气地将莫凡的脸推开。用只有莫凡才听到的声音低哼了一声。 “滚开!” 莫凡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丁湛,居然大大方方地介绍着屏幕上的女人,还对着那个女人笑,对自己,却说滚? “丁湛!”莫凡瞬间切换成从前的模式,咬牙切齿地瞪着丁湛。 “楚妍,这位就是莫大导演。”丁湛温柔地对屏幕里的女人笑笑,这样介绍着身边抓狂的男人。 莫凡以为,丁湛至少会介绍自己是他的弟弟,哪里知道,却是连关系也没有的莫导演! 莫凡被丁湛刻意撇清关系之后,反倒迅速冷静下来,眯着眼,以极挑掦的目光注视着屏幕里的女人,以莫凡这种见惯了大美人的男人的目光来看,卓楚妍就长着一张很平凡的大众脸,这样的女人,丁湛哪可能真爱她? 估计,在莫凡眼里,只要那个女人稍微跟丁湛沾上点边,就算女人美若天仙,莫凡大概都只会觉得人家是一张猪八戒脸。 但其实,卓楚妍长得虽然不算很美,但是很秀气干净,是那种让人很舒服的邻家妹妹型的女人。 莫凡从G市回来这一路上,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所以,他始终坚信,未婚妻是假的,儿子也是假的! 但他的这种坚信,在女人真实地出现在他眼前时,还是不由得动摇了。 特别是,丁湛居然那样坦然地介绍着那个女人!特别是,那个女人居然不是满脸脂粉俗不可耐的女人! 这个时候,他再次想要伸手将电脑屏幕给砸了,让丁湛无法再看到那个女人的笑脸! “呵呵,莫大导演,你好。” 屏幕上的卓楚妍笑得很甜,眼眸弯弯很是纯情,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莫凡周身的火气正慢慢地聚拢。 “妈咪,是谁呀?” 一声奶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很快屏幕上便挤了一张小脑袋。那小脑袋的主人,正是莫凡在音乐大赛上看到的小屁孩丁宇杰。 小家伙长得倒是挺帅气浓眉大眼很是可爱,但明明是很可爱的小家伙,看在莫凡眼里也是眉目狰狞。他很不想看到这小家伙,但却又下意识想要看看,这令人厌恶的小屁孩,有没有哪一个地方是像丁湛的? 丁湛是他莫凡的!谁也别想跟他亲近,谁也别想跟他搭上关系! 04、曾经,只如昨日! 莫凡瞪碰着丁宇杰的同时,屏幕里的小家伙也滴溜溜地转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在盯着莫凡看。 莫凡气闷得紧,因为,这小鬼脸上啥都不像丁湛,可这一双眼睛,黑漆发亮,跟丁湛那双漂亮的眼眸如出一辙。 却在这时,屏幕里的小家伙葱白一样的粉嫩手指斜斜一指,脆生生的嗓音在房里回荡。 “爸爸!这个就是那个号称很帅很帅滴莫大导演?” 小家伙的样子其实很正气,但看莫凡那眼光,却比起去市场买菜的那些三姑六婆还要犀利、挑掦得多。 “嗯,他就是!” 丁湛淡淡地瞥一眼莫凡然后将视线移回屏幕,微笑着点点头看着丁宇杰,目光里满是宠溺。 “切,我以为有多帅呢,还没我爸爸帅!” 莫凡倒地!难不成这个小鬼是煞星转世专门来打击刺激自己的不成? “喂,小屁孩,你懂个屁什么叫帅?” 莫凡开口便怒气冲天了,根本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对丁湛,让他像个死狗似的软趴趴他都无所谓,他认了! 可这小鬼他是谁呀?自己凭啥得对他和颜悦色? “啧啧,人不帅就算了,脾气还这么臭!爸爸,你不是常跟我说,交朋友要慎重什么的,还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的,你怎么会跟这么差劲的人做朋友呀?” 屏幕里的小鬼可不用看你莫大导演的脸色,歪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教训起丁湛来。 “咳咳……,爸爸以后会注意的!” 丁湛也一本正经地回答,莫凡被小鬼呛得够惨的,想要破口大骂,却又知道如若那样便是中了小鬼的挑衅之计,但若要他忍气吞声地当着没听到这话,却又太不像他莫凡了。 “小鬼,你跩个屁呀!我这不叫脾气臭,我这叫气势!” 丁湛再次瞥一眼努力克制怒火的莫凡,却没有帮忙的意思。心想,要说跩,我就没见过比你莫凡更跩的人! 屏幕里的卓楚妍,大概也看到莫凡脸上乌云密布了,手用力拉扯了一下小鬼头的脸蛋,严肃地教训着小家伙。 “小杰,不许对叔叔这么没礼貌,叫叔叔!” “叔叔……”丁宇杰看来很怕他妈妈,脸上直接写着不爽两个字,却还是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然后两手拉扯着脸,朝莫凡做了一个鬼脸! “小杰,快去洗澡睡觉,明天还要参加总决赛呢!” 屏幕里的卓楚妍大概是看到莫凡被气得头发竖直,赶紧拍拍小鬼的屁股,那家伙“哦”地应了一声,然后朝丁湛咧嘴一笑。 “爸爸,晚安!” 那语调甜得发腻,那笑容也是耀眼得让莫凡想要伸手去掐死这小子! “嗯,小杰晚安,明天要好好加油!你想要什么,好好想想,爸爸会带一份大礼物回去给你的!” 丁湛弯唇浅笑一副标准慈父样,看得莫凡心里那坛老陈醋扑哧扑哧冒着泡泡。 “叔叔呢……”卓楚妍提醒儿子。 “哇……叔叔晚安……” 丁宇杰朝莫凡伸伸舌头,又做了个鬼脸,然后蹦一下,从屏幕里消失了。 “呃,莫导,你别见怪,这小杰只是特别皮,他没恶意。” 卓楚妍看莫凡一脸的不高兴,连忙赔着笑脸小心地道歉。 “楚妍,小孩子而已,不用那么计较!” 明摆着自己是被那小屁孩给欺负了,那死丁湛反倒维护起丁宇杰来了,莫凡心酸得要死,以前,丁湛也是这么维护着自己的,可现在,他却连看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嗯,那我也不打扰你们,先下了。” 卓楚妍笑眯眯地跟莫凡点点头,很快就下了线。 那边卓楚妍才下线,这边,莫凡正伫在丁湛面前,窝着一肚子的气气势汹汹地准备向丁湛兴师问罪。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小狗,硬要披着狗的皮毛软趴趴地朝丁湛摇头摆尾,那是他心甘情愿也别无其他法子,鬼叫自己将这男人气跑了几年之久呢。 但现在被卓楚妍和那小屁孩一刺激,他那连三流演员都不如的演技就破功了。 那女人和那小屁孩算个屁呀!竟敢骑本大爷头上拉屎拉尿了! 被气疯了的莫大爷,手一扯就将小狗皮毛给扯了露出禽兽本尊的模样。 “丁湛!” 他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 “嗯?!” 丁湛纹丝不动地端坐在椅子斜眼望他,完全没把莫凡的怒气和醋意看在眼内。 莫凡动了动唇,想要质问他,你怎么能够对那个女人笑得那么灿烂?还想质问他,你怎么可以对那个臭小子露出那么宠溺的微笑? 但话到嘴边,却猛然想起,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质问。于是,说出来的话,便成了: “你!你怎么这么随便?!” 丁湛似是没料到他火气冲冲的气势,却是这么没气势的质问,忍不住“噗”地一下笑了。 “莫大导演,我随便是我的事,你看不惯就别看!还有,以后请你尊重一下我的个人隐私,随随便便就用钥匙打开我的房门,你还懂得起码的尊重吗?” 丁湛说到后来,眼里的笑意早已不见,却是让莫凡心里碜得慌的疏离。 “以前还不是一样吗?!” 莫凡虽然心虚,却说得理直气壮。 “以前?”丁湛冷眼打量一下莫凡,却没再说下去,站起来拿了摆放在床上的衣服钻进了浴室里。 等丁湛洗好澡出来,却发现莫凡呈大字样仰卧在自己的床上。 “我要睡觉了!” 丁湛双手抱臂站在床前,冷眼睇着床上那男人。 “睡吧!”莫凡随手一掀,掀起身边的被子。 丁湛深深地望一眼莫凡那张露着诡异笑容的俊脸,默不作声地转身又进了浴室,很快,便换了一身休闲服出来。 莫凡还没反应过来,丁湛已经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串钥匙。 莫凡这才有点明白男人的用意。 “丁湛,你要去哪?” 莫凡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坐直。 “找个干净的地方睡觉!” 说着,人已迈到门前拉开门走了出去。 莫凡急了,拖鞋也顾不上穿了,赤着脚就追了上去。 “丁湛,臭丁湛,你给我回来。” 丁湛只是下了楼,根本不理他的叫唤,奈何莫凡赤着脚,穿着浴袍一路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停车场,丁湛上了车立即上了锁,莫凡于是跳到车前拦着车子,不让车子前行。 可惜,莫家的车库大得跟人家收费停车场差不多,丁湛敏捷地将车子倒出十来米,一个漂亮的急转弯,直接将车子开向另一个出口。 “SHIT!” 莫凡一拳挥向一旁停着的一辆豪华车上,车子防盗系统开启“哔哔哔”地大声响了起来。 莫凡赤着脚在停车场里追了几步,但人的腿怎么能跟车子比,才追了几步,丁湛的车子便开到了大门口,保安见是丁湛,迅速地开了大门,只剩下莫凡在后面气得想杀人。 幸好,这停车场在地下室,惊动的只是几个保安,保安们跑出来,见是莫大少爷,见他好像是跟湛少爷在闹别扭,众人不敢说什么,纷纷回避。 莫凡气呼呼地回到卧室,才发现自己赤着脚跑了那么一段路,脚底都磨破了皮,有好几处还渗着血,叫庆叔送了些消毒药水和药膏过来,庆叔说帮忙清洗敷药,他硬是不让。 等庆叔走了之后,他拿着棉签沾些消毒水心不在焉地清洗着伤口,一边清洗一边心里委屈得不得了。 但委屈之余,却又有点怕。 重逢后的喜悦一过,他便慢慢冷静了下来。 有些事,就算他不愿承认、不愿面对,但事实却是残酷地摆在面前。 丁湛对他,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 就算他如何再自欺欺人,也是知道,从前那个爱着他宠着他凡事都依着他的丁湛,大概,真的已经在五年前消失了! 现在这个丁湛,或许还爱着自己,或许,根本已经不爱了! 认知到这个,莫凡咧着嘴呲着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将茶几上的棉签和消毒水一扫,全扫到一地毯上。 “妈的,什么烂消毒水,痛死了!” 第二天一早,莫凡少有的,起了个大早。 莫家上上下下,早就习惯了他的晚起,所以,以前除了丁湛,从来没有人会叫他起床也没有人会等他吃早餐。 等他洗漱好下了楼,佣人见到他都很意外。 “凡少,早” “嗯,早。” 而他,见到在餐桌前陪着几位长辈一起吃早餐的丁湛,也很意外! “哥!” 无视几位长辈,却只是带点委屈地叫了丁湛一声。丁湛扫他一眼,淡淡地。 “早!” 莫远宁不知道两年轻人昨晚又吵了,笑呵呵地说。 “小凡,你只记得你哥了,我们都不打紧了。” 莫凡这才一一跟几个长辈打过招呼,跟以前一样十分自然地在丁湛身边拖开椅子坐了下来。 佣人给莫凡盛了一碗粥,莫凡心不在焉地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偷偷用眼尾瞄了丁湛几眼,见丁湛一脸平静,一手拿着包子放嘴边啃着,脸上红光焕发,完全没有半分睡不好的迹象。 莫凡自己呢,一整个晚上,一时气得想要砸屋,一时又委屈得想要大哭,一时又后悔得想死,整个晚上被这几种情绪轮番折磨,哪能睡得好? 刷牙的时候,莫凡对着镜子多看了几眼,就连他最引以为傲的,那双丁湛最喜欢的眼睛下,都蒙了一层黑影了,就像人家故意上了烟熏妆一样。 莫凡慢慢刮着胡子,刮完之后摸着光滑的下巴,除了有点碍眼的熊猫眼,镜中的自己,明明比以前更帅气了呀,难道这样的帅哥,丁湛也舍得不再爱了? 莫凡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个被人抛弃后只懂得自艾自怜的怨妇一样! “莫叔,你怎么就吃这么少?” 莫凡正在自我嫌弃怀疑之中,却听到丁湛问自己爸爸。 “呵,还不是因为你昨晚特意去打包回来的点心太美味,我和你慧姨吃得太多了,撑着了。” 莫凡一口粥噎着! 啥?这男人昨晚居然只是出去买点心? “丁湛!你昨晚去买点心?” 不是去找个干净的地方睡觉吗?害他自我嫌弃了一个晚上,以为自己真惹人嫌到被臭丁湛认为很脏的程度了! 丁湛将手里最后一小块包子塞进口里,斜眼瞟他一眼。 “是呀!你说太累,要先睡,我就直接不叫你起来吃了。” “你!” 莫凡当场有掀桌的冲动。 丁湛昨晚开着车出去,其实没去多远,只花了一小时左右的时间,便提了一大袋几位长辈爱吃的点心宵夜回到莫家。 莫凡和丁湛的卧室在二楼,几位长辈的卧室都在三楼,三楼有个客厅,几个人是在客厅里吃的宵夜,莫家这种大户人家,隔音设施自然是没得说的,也难怪莫凡完全不知道那几个人背着自己在楼上又吃又喝还一直聊天聊到深夜了。 丁湛可没空理会被遗弃的可怜小狗,转头又对莫远宁说。 “莫叔,呆会你有事要忙吗,如果没有,我陪你去打高尔夫球。” 丁晓兰雷打不动非要回美容院去上班,冷慧这阵子据说迷上了美容院里新推出的一款推拿按摩美容服务,大清早就要跟丁晓兰回去。 丁湛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跟着妈妈身后当小跟班,于是便想着尽尽晚辈的义务陪陪莫远宁。 可是,还没等莫远宁回答,坐他身旁的莫凡却扯了扯他的手臂。 “哥,我很久没添衣服了,陪我去添几件衣服吧!” 说着,闪亮的桃花眼溢满了期待瞅着丁湛。 莫凡这句话,倒不是假话,以前,他的饮食起居全由丁湛负责,到差不多时候,丁湛就会拖他出去添置一大批当季的时款服装。 莫凡有着衣架子一样的身材,加上丁湛不凡的审美眼光,随意在几家名牌专门店里逛一逛,便能扫下一大堆好看又合莫凡品位的衣物。 但自从丁湛离开之后,莫凡便一直没有兴致去挑衣服,现在穿着的,还是五年前丁湛给添置的衣服,幸好,他衣服多得很,即使是五年前的衣服轮着穿,也可以天天翻新日日不同。 这么五年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去添什么衣物,但刚才他在洗漱室里端详了自己很久,便开始想,是不是自己变得老土了,丁湛看不上自己了? 所以说,无论多强大的人,即使平时在别人面前多高大多犀利,往往却经不起自己在乎的人一句随口而出的打击。 莫远宁望望儿子类似撒娇的脸面,心里好笑,却不敢笑出来,于是对丁湛说。 “小湛,你先陪你弟去买些衣服,明天再陪我去打高尔夫球吧。” 丁湛却像没到莫凡那琥珀色眼眸里闪着的亮光,依旧对莫远宁说。 “让麦姐陪他去就行了,那种地方,我没有兴趣。莫叔如果今天没空,我也有其他的安排的,刚好我也想去找几个旧识出来聊聊天叙叙旧。” 言外之意,他丁湛做什么都有兴趣,就是没兴趣陪他莫凡。 莫凡却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的男人。 “那行,我让麦姐给我买,爸,你还和哥去打高尔夫球吧,我也陪你们一起去。” 莫凡退而求其次,既然他不肯和自己单独相处,那就三人行吧,总归,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就没错了! 莫远宁惊喜不已,要知道,莫凡长这么大,别说陪他打高尔夫球,平时连陪他喝杯茶都不肯呢。 “好!好!我让司机备好车,我们换好衣服就出发吧!” 丁湛没什么意见,反正,只要不是和莫凡两人单独相处,他都无所谓。 丁湛还跟从前一样,无论做什么事,好像都会比别人更精通而且能做得更好些,即使他不常打高尔夫球,他的技术依旧比莫远宁和莫凡好太多。 莫远宁是因为体力及视力各方面都确实不如两个年轻人,莫凡,则是因为昨晚赤脚跑出去弄伤了脚板底,现在一直在草地上走,脚底碜着,痛得慌。 脚在痛,嘴里却不肯认输,死撑着陪着两个人在草地上走来走去。 丁湛一直都很专注地打着球,间或陪莫远宁聊聊天,基本是无视莫凡的存在,莫凡呢,一开始还能勉强跟上两人的步调,但后来实在痛得厉害了,就真的像个小跟班似的,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最后,还是莫远宁发现了莫凡的反常,走到儿子身边摸摸比自己要高大得多的儿子的头。 “小凡,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色发青了?” 丁湛这才回头望他一眼,莫凡的肤色本来就很白,但那种白,是透着红光的健康透明的白,现在看,却是泛着铁青的白。 “你不舒服?不舒服就回家吧。” 丁湛一点也不介意球才打了一半,跟另一位一起打球的莫远宁的朋友说了声抱歉,便搀着莫凡走向车子。莫远宁倒是很识趣,自觉地坐上了副驾驶座上。 丁湛扶着莫凡坐上后座,莫凡见丁湛还是在意自己的,脚虽痛,心里是高兴得很。 “你那里不舒服?” 丁湛皱着眉问,手掌随即摸上莫凡的额头。他只以为,莫凡是感冒发烧了。 “脚痛!” 莫凡拧着眉轻咬着粉唇,却是并着长腿坐在后座没有要主动将伤口亮出来的意思。 丁湛认真看他一眼,心想这小子该不会又玩什么花样吧?自从重逢之后,这小子一天一出新花样,次次不同局局出新,丁湛本来就防备得紧的心愈发地警惕。 别说那个会做出跟自己做的面条味道及买相几乎一样的莫凡让他吃惊,就是昨晚那个死皮耍脸缠着他的那个莫凡也让他吃惊,更别说后来不顾自尊一直追着自己从卧室跑到停车场的那个莫凡了。 丁湛跟莫凡相处了十几年,对他熟悉到从一举手一投足便能猜出他想要做什么的程度。 但现在,不得不说,他看不透眼前这个依旧有着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的男人心里真实的想法。 “脚痛?怎么弄的?” 丁湛半信半疑,昨晚他并没有注意到莫凡是赤着脚追上来的。 “昨晚没穿鞋子……” 莫凡垂下眼,双手平放在膝头上,那样子,就像做错事的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重逢这么久,这是丁湛第一次认真看自己一眼! 丁湛望着眼前的莫凡哭笑不得,他以为他自己是像小杰那般大的小娃儿吗?装得如此无害无辜! 明明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就像个小恶魔般彪悍得要命,喜欢将金鱼玩死眼都不眨一下,喜欢将家里据说几十万一套的沙发用画笔随意地涂鸦还死不认错! “没穿鞋子,所以呢?” 丁湛虽然怀疑他在玩花样,但却还是惯性地关心起他来。 “所以……所以,脚板底磨破了呀!” 莫凡眨了眨眼,浓密而长的睫毛扬起来,望了丁湛一眼,却似是怕受到责骂一般,急急又垂了下去,掩住那双漂亮的眼眸。 丁湛心里暗骂了一句。要死了! “好吧,给我看看!” 丁湛无可奈何地俯下身子,手臂伸过去捞起莫凡的脚。 莫凡这才顺从地由着丁湛将自己的腿搁在他的大腿上。 车子是莫远宁平时的专用车,所以,车厢前后座有极好的隔音设置,前面的司机和莫远宁根本听不到后面这两大男人的对话。 丁湛将莫凡的小腿搁自己大腿上,帮他脱了鞋子袜子,当看到莫凡那双雪白的脚板上布满了浅浅的坑坑洼洼时,不由得皱紧了眉。 “你这个傻瓜!” 丁湛骂了一句,除了层出不穷的新花样,还想玩苦肉计吗? “其实,也不是很痛……只是刚才走太远了……” 莫凡努力解释着,那神色和语气,就像小孩子做错了事,怕得到惩罚一般小心谨慎又可怜巴巴。 “得了,我让家庭医生过来一趟,让他帮你处理。” 丁湛倒是很干脆,莫凡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拔了莫家家庭医生的电话。 “龙医生,我是小湛,凡少的脚受了点皮外伤,麻烦立即你过来处理一下。” 简短地交待清楚并听到对方说知道了之后,丁湛就挂了电话。莫凡有时真恨这个男人的超强记忆力,明明五年不曾用的电话号码,怎么随手就能拔对呢! 丁湛吩咐司机直接将车开到屋子的大门口,他自己先下了车,打开车门,弯身对坐在里面不动的高大男人说。 “下来吧!” 莫凡“哦!”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移了出来,然后小心地将脚平放在地上,脚尖掂地的时候,还故意皱了皱眉,嘴里发出“嘶”的一声。 抬眼又看看站在车门外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丁湛,丁湛却像没看到他皱眉,也没听见他“嘶”的那一声,只是尽职尽责地扶着车门,由得他自个站了起来。 莫凡见丁湛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很是丧气。 “哥,我的脚痛死了!” 丁湛挑挑眉,“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说话,死不了!” 说着,“呯”地关上车门,也不搀莫凡了,自己径自走进屋里,倒是司机一看这阵势,赶紧下了车跑过来要搀着莫凡进屋。 莫凡看着丁湛毫不犹豫地闪进屋里的身影,手一甩,甩开司机的手。 “闪开,我又不是废了!我自个能走!” 司机摊摊手,表示十分无辜! 等莫凡慢吞吞忍着痛回到客厅,莫家的家庭医生龙天赐已经坐在客厅里等待了。 莫远宁站起来问儿子。 “你什么进时候伤着脚了,怎么没听你说呢?” 莫凡不作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才赌气地说。 “我没事,不用小题大做。” 闷声闷气地说着,眼睛瞟向那个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拿着手机摆弄的丁湛。 丁湛却好像没听见莫凡的赌气话,随意地翻看着网页新闻,恰好这时,电话响了起来,丁湛第一时间便接通了电话。 “喂!楚妍,有事?” 那边传来卓楚妍开怀的声音。 “小湛,比赛结束了,小杰得了少儿组的金奖呢!” 丁湛唇角挂上了笑意。 “呵,这小子,果然厉害!得,你问问小杰,想要什么奖品,我买给他!” 电话那边的楚妍倒是很客气的样子。 “小湛,你太宠小杰了。其实,小孩子得个奖只是小事,你不用太在意,好好渡假,陪陪阿姨吧!” 丁湛笑笑。“没事,这可是我跟小杰私下的约定,哪能言而无信?得了,你不肯说,我晚点再打给小杰。” 丁湛旁若无人地聊完电话,抬起头,才发现客厅里三个男人,龙医生是顾着帮莫凡清洗伤口,而莫远宁及莫凡,则脸色各异地望着他。 莫凡是脸色阴沉,一张全天下人都得罪了他的死人脸。 而莫远宁则是一脸喜色,丁湛回来近一天了,莫远宁一直不敢问关于小孩和未婚妻的事,现在这个电话,正好是个很好的契机。 “小湛,谁呀?” 莫远宁假装不知情。 丁湛像没看到一脸阴沉的莫凡似的,只是微笑着对莫远宁说。 “莫叔,是我未婚妻,她打电话来说,我儿子小杰在音乐大赛上得了少儿组金奖。” 莫远宁没料到丁湛会这么爽快地承认,笑呵呵地接过话。 “呵呵,小湛呀,你都有儿子了呀,怎么现在才说呢,这么说来,我做爷爷了?” 莫凡咬着牙,狠狠地瞪着丁湛,丁湛却像是笑得更加地灿烂,就像一个有着幸福家庭过着美满生活的幸福男人。 “对,莫叔,你做爷爷了,我妈和慧姨做奶奶了。” 丁湛很坦率,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莫凡心里私自构筑的种种不可能,瞬间又开始摇摇欲坠! “哈哈,小湛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我马上跟你妈和慧姨说去。” 莫远宁之前一直没敢跟两个女人提这事,因为这个消息太过劲爆,他想等两个女人缓过初见面的喜悦再说,或者,等丁湛自己亲自开口提。 现在丁湛亲口承认了,他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这几年,虽然一直催莫凡结婚的人貌似是冷慧,但其实连莫远宁也是急着想要抱孙的那个人。 “丁湛!” 莫凡见自己爸爸握着电话走出了露台,黑着脸低吼了一句。 丁湛抬眼看他,很是无辜。 “嗯?!” 莫凡受够了丁湛现在动辄就装傻的样子!他心里很明白现在的自己要忍,但他还是忍无可忍了! “你明知道我想说什么!” 莫凡挑起眉,怒视着丁湛。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丁湛说完,站起来对努力装着没听到两人之间任何对话只专心处理伤口的龙天赐说。 “龙医生,凡少的伤口就麻烦你了。我还有点事,走开一下。” 交待完,扔下一脸怒气的莫凡,步上楼梯上了二楼。 莫凡只恨现在的自己不能追上去,将那个变得陌生冷漠的男人的心掏出来,看看他的心里,现在是不是只剩下他的未婚妻和儿子,而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莫远宁很快就打完电话踱了回来,四片张望了一下,问莫凡。 “小凡,你哥呢?” 莫远宁一脸喜不自禁,连自己黑着一张死人脸也没发现,或者发现了,只当他是伤口疼痛脸色发黑。 “死了!” 莫凡对自己的爸爸,说话向来就不怎么客气,现在正处在火头上,说话就更是难听。 “唉,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又闹起别扭来了呢,刚才不是跟你哥好好的吗?你这别扭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呀?你看,你哥都有未婚妻了,什么时候能轮到你呀?可你这臭脾气,大概还真没那个女人愿嫁给你!” 莫远宁逮住了机会,忍不住就数落了儿子几句。 “谁稀罕!谁也别想嫁我,我不娶!只有丁湛那傻瓜,才想要结婚!” 莫凡眼里喷着火跟父亲争辩。 莫远宁见说不动儿子,叹一口气,也没再说下去。 丁湛上了楼,先是给丁晓兰拔了个电话。 本来,他是想私下找个时间跟妈妈说清楚内情,但现在事情都暴露了,他得先跟妈妈交待清楚。 等丁湛跟丁晓兰说完电话再下楼,却发现客厅里只剩脚底上了药斜倚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的莫凡了。 “莫叔呢?” 丁湛没有转身就走,还真是少有。 “他回公司了。” 莫凡还在生气,不想理丁湛。 他低声下气了这么久,却总是换来丁湛不冷不热的话语和不理自己死活的举动,一下子,他的大少爷脾气又冲了上来。 莫凡宁愿丁湛狠狠地揍自己一顿,或者像以前一样疯了一般跟自己对峙骂战,却不是像现在这样,像对陌生人一样,望自己的眼神总是不卑不亢,说话的态度也永远不冷不热,疏离得让莫凡想要狂砸东西发泄一通。 “哦!”丁湛果然又是一副无所谓的冷淡样子,直接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莫凡本来想不理他的,但一见他好像又要出门了,心一急,又问到。 “我出去一下。” 丁湛头也没回,照旧朝前迈着步。 “不行!” 莫凡大声地吼了一句。 “莫大少爷,龙医生已经走了,你不是又想让他回来给你治治嗓子吧?还是说,找人给你治治脑子?” 丁湛看着莫凡脸色变得更黑,很是满意地转身走了出门。 他开着车子驶出莫家,莫凡以为他可能是约了谁见面,但其实,丁湛是回了两人住的公寓。 公寓的保安,居然还是以前看着丁湛离开的那个保安,见到丁湛回来,一脸惊讶。 “丁先生,你终于要搬回来住了吗?” 丁湛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回来拿些东西,对了,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行,什么事?” 保安对丁湛的印象很好,所以,事先便应承了下来。 “我回来过的事,能帮我保密吗?” 保安连连点头应承了下来。 丁湛上了楼,心里不太肯定,自己五年不曾回来过,莫凡有没有将自己的那个指纹识别系统给消除了。如果真的消了,就说明这一趟回来,只是自己又犯傻了。 不过,他的顾虑有点多余了,当他将食指按在指纹识别仪上的时候,“嘀”一下,接着就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丁湛用手轻轻推开门,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踏了进去。 手朝后一推,顺手将门关上,玄关处,整齐地摆放着两双款式一样大小相同的拖鞋,一双是黑色的,看着比较陈旧,一看就知道是常常穿着的,一双是深蓝色的,却是崭新的。 丁湛习惯性地弯着腰一手扶着墙壁脱下鞋子,脚自然地伸向那双从来都是属于他的深蓝色拖鞋,脚递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将脚收了回来。 似是被自己的潜意识吓了一跳,丁湛俊朗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穿着袜子小跑着跑进了客厅里。 落地玻璃窗的窗帘低垂着,窗帘还是从前那袭浅蓝色的窗帘,连扣着窗帘的蝴蝶形扣子,都还是从前那两只。 沙发上的靠垫,放的位置仍然跟从前一样,左右各放一个。而放在茶几上那盆绿色的盆栽,都跟从前那盆一模一样。 丁湛突然觉得眼睛很难受,抬起头,眨了眨眼,才发现客厅里的吊灯大开着,刺得他眼睛发痛。 他走过去,想将吊灯熄了,手按在开关上,猛然想起以前的自己总是喜欢在出门前开着灯,莫凡说他浪费,他当时还对莫凡说。 “这样开着,无论多晚回到家,都会觉得像是有人在等自己回家一样。” 丁湛按在开关上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他有些后悔,回来这一趟! 这里,从入门到客厅,所有微小的地方,都像他离去时一样,没有一分一毫的改变。五年不是一个短的时间,论月,是六十个月,用天,却是一千八百天。 谁若想要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内让某些事物静止不动,很难! 但这么难的事,却在他眼前发生了,他眼前所及的,全是他离开时的模样。 那么,他是要相信,有人在刻意让它保留着原貌?! 看来,他真的不该回来这一趟! 丁湛没有勇气再多看客厅一眼,走到储物柜前,拉开左边第三个抽屉,房间的钥匙,离开的那天交回给莫凡了,如果没猜错,应该像从前一样放在这里。 果然,抽屉拉开,当初他交给莫凡的那串钥匙,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丁湛手微抖着拿起钥匙,慢慢地到自己的卧室门前,开了门,推开,里面,果然如他所料一样,跟他离开那天一模一样,折叠整齐的被子,看过后搁在床头柜的书本,全都照着原来的样子摆放着。 但上面,没有一丝的灰尘。 丁湛真的不敢再多看一眼了,径直走到自己的那张书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只有这个抽屉,并非如他所料那么的整齐。 这里面放着他的一些从小到大的照片,这些相册明显地显得有些凌乱,而且,以前明明是完好如新的相册,现在却有些破旧,很明显,是被经常翻弄之后导致的结果。 丁湛翻出一本相册,看了几下,本来想要抽出来的几张相片,犹豫了一下,却终于没抽出来,最后,只抽了一张他和姥姥在家乡里照的相片,小心地放进了自己钱包里。 在放着相册那个抽屉的最里面,有一个破旧的小锦盒,丁湛一把将小锦盒攥在手心,放进了口袋里。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相册和其他东西都尽量按原来的样子放好。 他从卧室里出来,将钥匙重新放回储物柜的抽屉里。本来,到这里,他是真的该痛快地离开的,却还是忍不住,又用钥匙打开了莫凡的卧室。 他站在卧室门前,看着里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布置,有那么一刹那,居然有种扑进去在那张床上睡上一觉的冲动。 耳边,依稀响起莫凡沉睡时发出的低沉均匀的呼吸声,鼻尖里,竟然有一阵阵属于莫凡的气息钻了进来。 曾经的一切,以为都忘了,却原来,只如昨日! 05、和好不如初 丁湛从公寓里走出来时,神色已恢复正常,看起来还是那个神采弈弈的丁大帅哥。 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特意跑回这间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他和莫凡点滴回忆的公寓里,是为何事。更加没有人知道,那些回忆,是如何地强大,只是想起便足以让他身心又重历了一次煎熬! 他走出大厦时又叮嘱了保安一遍,这才放心地开着车子去美容院接丁晓兰。 在美容院里等待丁晓兰的时候,麦姐打电话来,说韵儿在比赛中获得了少年组的银奖,还说大概两个小时后,就能回到H港。 “姐,如果你和韵儿不累的话,晚上约个时间吃顿饭,见个面吧。” 这么几年了,丁湛也想那小丫头和麦姐了。那天,丁宇杰比赛的时候,他并没有时间去看,只是卓楚妍抽不出时间,他才在比赛结束的时候去接那小家伙。 所以,韵儿登台演出的时候他并不在场。 “好,在我家还是找家饭馆吃?要叫小凡吗?” 麦姐不确定,丁湛是不是愿意见到莫凡。 “在哪吃我都没意见,不过你们刚下飞机肯定很累的,我去机场接你们吧!至于莫凡,你爱叫就叫吧,我无所谓。” 丁湛对于总要见到莫凡这件事,已经没什么感觉,只要不是两个人独处,都行! 饭馆是韵儿定的,大人们其实都没所谓,主要是让孩子高兴一下顺便找个地方叙叙旧。 丁湛跟丁晓兰打了一下招呼,一个人又跑去H港最高级的购物城转了一圈,大袋小袋的买了一大堆的礼物。昨天因为莫远宁亲自来机场接,他还没来得及给各位辈买什么礼物,现在给两小鬼买礼物顺便给各人都买了一份。 丁湛是个细心的人,虽然离开五年,但各人的喜好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给每个人的礼物都是投其所好,很容易就挑好了。 最后,只挑剩莫凡的,丁湛有些头痛。 莫凡喜好什么,丁湛当然很清楚,但现在两人这样的关系,真按莫凡的喜好去买些什么,按莫凡的性子,肯定就会擅自理解为是自己在向他主动示好。 但若自己送给别人却唯独不送给莫凡,又显得自己心胸很狭窄,无论怎么说,情人是做不成了,至少,兄弟情还是在的。 丁湛花了近十分钟,还是想不来该送什么给莫凡才能表达了心意又不会令莫凡多想。 最后,他很大众化地挑了一支限量版的镶钻金笔,莫凡并不经常用笔,丁湛送这个,其实真的有点敷衍的意味,只表明那是每人一份永不落空的礼物。 只不过,别人的都是用心挑选的心爱之物,只有莫凡的,也是很用心挑没错,但对莫凡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礼物。 莫凡最想要什么,丁湛当然知道,因为这几天莫凡都在不停地表达着这种渴求。如果五年前,莫凡将这种渴求也像现在这般积极地表现出来,自己肯定会很高兴而且会很乐于给他。 但现在,莫凡最想要的,自己已经给不了了! 在丁湛眼里,莫凡到现在都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自己就像他习惯了天天抱着睡觉的玩偶,突然不见了五年,再重见,也许是出自于征服心理,也许是出自本能的习惯,便想要再次将自己占为已有。 这种占有欲极强烈的感情,是不是爱情,丁湛已经不想去细究。虽然莫凡对他说我爱你,但这种在他看来并不纯粹的爱,丁湛不敢要!也要不起! 这种怀疑和抗拒,早已成了丁湛潜意识下的一种自我保护本能! 等丁湛买好了所有人的礼物,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要去接麦姐两母女了。 驱车到了机场,等了十分钟左右,丁湛便看见麦姐领着一个梳着马尾穿着牛仔短裤蹬着长靴的水灵少女走出闸口,五年不见,韵儿已经出落成漂亮伶俐的小姑娘了。 韵儿眼尖得很,老远看见戴着墨镜的丁湛居然也能一眼就认出他。 “湛哥哥!湛哥哥……” 大叫着的少女飞扑过来,丁湛抱着已经长至自己肩膀高的丫头,暗自唏嘘了一下。 “丫头,几年不见,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韵儿虽然长高了不少,但爱撒娇的性子却没怎么改变,一路上挽着丁湛的手臂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走到车前,拽着丁湛坐进后座,麦姐只得钻进驾驶座里。 “小湛,小凡说他自己开车去饭馆。” 麦姐是先给丁湛通个气,眼睛很自然的在后视镜里观察着丁湛的神色。 “姐,从昨天到今天,我一直都跟他呆一起,你放心,我们好好的,没有打架也没有吵架。” 丁湛觉得麦姐过份小心了,但还是细心安慰她。 “你们和好如初了?” 麦姐知道自己会有这个想法很荒谬,可是,丁湛对莫凡的痴情和专情,从来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所以,即使现在丁湛说原谅了莫凡,她也会相信。 “嗯,是和好了,但不如初!姐,你该知道的,我跟他,永远也不可能回到最初了!” 永远有多远? 以前,丁湛与莫凡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敢想,但现在,他却很自然就说出了出来,这个永远,指的是他的有生之年。 大概,那种爱到痛不欲生的感觉太可怕,可怕到他永远也不要再尝试了。 不止对莫凡,是对任何人! 他丁湛自诩是个聪明人,聪明的人被称之为聪明,并不一定因为他的智商特别高,而是因为他懂得让自己的人生不犯重复的错误! 在爱情里,他丁湛已经狠狠地裁了一个大跟斗,只差没摔断颈骨一命呜呼,这种错误,他岂能让自己再犯? 麦姐没再追问下去,一是因为韵儿在,另一个原因,是明白丁湛既然这样说,就代表已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了。 再问,也是徒然。 三个人在姿客的带领下去到订好的房间,莫凡已经在里面等候。 韵儿放开丁湛跑过去蹭在莫凡大腿上,“小凡哥哥,我超厉害的吧?” 莫凡捏捏她的脸蛋,问。 “是,是超厉害的,韵儿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韵儿歪着头,想了一下,看看丁湛又看看莫凡。 “什么都可以吗?” “嗯!当然,凡哥哥看起来像那种吝啬的人吗?” 韵儿伸手将丁湛拉过来。 “我要和凡哥哥跟湛哥哥去乐园陪我玩一天。” 莫凡望丁湛一眼,这种事,换了以前,他绝对只会给一个“不”字。但现在,他正苦于没机会跟丁湛独处,眼下韵儿摆明是想要制造机会让他和丁湛相处,他当然想要点头答应。 但他答应没用,只有丁湛也点头答应了,才算是达到目的。 丁湛伸手揉揉韵儿的头。 “嗯,明天,行吗?” 韵儿得瑟地朝莫凡使了个眼色,丁湛只当没看见。 当丁湛将送给韵儿的礼物交到韵儿手上的时候,小丫头一声惊呼。 “哇塞,好琴!谢谢湛哥哥!” 说着,凑过去在丁湛脸上亲了一下。 原来,丁湛送给韵儿和丁宇杰的礼物是一样,都是一张提货单,提的货物是一架价值近百万的名牌钢琴。 麦姐推辞着不肯收,但丁湛却说。 “姐,这是我作为哥哥送给妹妹的,跟你没关系。”丁湛这样说,是不想让麦姐有负担。 麦姐虽然做了十几年的经纪人,收入也算不错,但一个人要供楼供车还要养女儿,肯定不会舍得给韵儿买这么贵的钢琴。 而卓楚妍,就更不用说了,领着微薄的薪水还要养孩子,偏偏她又是那种很有骨气的女人,轻易不愿意接受丁湛的资助和馈赠,以前丁湛提了好几次要给丁宇杰换架好一点的钢琴,她都坚决地拒绝了,所以,丁湛只得借着这次比赛的机会将这钢琴送给那个有极高音乐天赋的孩子。 韵儿还在拿着那张提货单开心得合不拢嘴,丁湛便又将送给麦姐的礼物递到麦姐面前。 麦姐打开一看,是一只新款的价值十几万的名表,她年轻的时候有一阵子很喜欢收集名表,但自从收养了韵儿之后,她就变得节俭了很多。 麦姐自然又是推搪了很久,但最后,盛情难却,还是顺着丁湛的意将手表收了下来。 一直坐在一旁的莫凡,脸上写满了羡慕,又不好意思问丁湛,我的呢? 所以,当丁湛将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的时候,他便抑止不了的满脸惊喜。 “咦,我也有?” 只不过,这份惊喜在看到盒子里的金笔时,一下子就变成了失望。 “为什么姐的是手表,我的却是钢笔?” 莫凡很是不忿地问,丁湛手一伸便将莫凡轻握着的盒子连笔一起收了回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不喜欢就拿回来好了!哪有人收了礼物还挑掦人家的礼物不够好的?” 莫凡俯过身去一把又把笔给抢了回去,虽然他不常用,但既然是丁湛送的,即使不是手表,也总比没的好。 将笔收好之后,心里还是很介意,一眼看见丁湛手上戴的手表,撇撇嘴。 “哥,我也喜欢你这款手表。” 丁湛赶紧将手一缩,“你又不缺钱,自己买去!” 莫凡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也不管麦姐和韵儿用看好戏的表情笑看着他,只是死皮赖脸地朝丁湛身上靠。 “不,我就要你这只!” 丁湛推开他,从包包里拿出笔和支票,在支票金额上,填了五十万。 “呐,给你自己买去。” 莫凡大受打击,他又不缺钱!颇为幽怨地扫了丁湛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想要的,是丁湛买给他的具有特别深意的礼物,手表也好、皮带也行、领带也不错、围巾也可以,却不是折现成没有任何意义的五十万现金。 最终,莫凡都没要丁湛的那张支票,回到家的时候,却是很小心地将丁湛送给他的笔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甚至,有种荒唐的想法冒了出来。 也许,以后试着用笔和纸来写剧本也不错! 有了前一晚的经验,莫凡再也不敢硬闯进丁湛的卧室里,于是变了法子——给丁湛打电话。 明明就睡在两隔壁的两个人,却偏要选择用电波传递感情。 “丁湛,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莫凡斜靠在床背上,虽然这个解释有点迟了,也知道就算现在说了,也是无济于事,但这事闷在他心里五年了,再不说出来,他真怕自己会要闷出病来了。 丁湛这时也一样斜靠在床背上长长的腿伸展在床上,两人的姿势几乎是一样的。 以前,两人偶尔也会以这样的姿势一起坐在床上聊天,那时,莫凡总是坐在左边而丁湛坐在右边。 现在,莫凡依然是坐在床的左边,而丁湛也照旧是坐在床的右边,只不过,两人坐的,不再是同一张床。 “嗯?!” 丁湛照旧是没多大兴趣的样子,虽然看不见莫凡的表情,丁湛还是大致能猜到莫凡想说什么。 “余琦的事,其实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莫凡的嗓音低沉,让丁湛生了种错觉,觉得他就坐在自己身边。 “莫凡,过去的事,就算了吧!没必要再提了,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丁湛没有兴趣听下去,有些答案,迟了五年再告诉你,给与不给,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五年前,余琦是丁湛身上的毒瘤,莫凡口中的真相,就是解药。 五年后,丁湛已经彻底将致病的毒瘤给切了,莫凡现在才给解药,对丁湛来说,已经不需要了。 “可是……” 莫凡想要说服丁湛,丁湛却再次打断了他。 “没有可是,莫凡,我累了,要睡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丁湛直接将电话关了,身子滑落到床上。 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四下打量这间卧室。这里,属于他已经有二十年了,但他真正在这里睡的时间,只有三年, 那三年,就是他十五岁那年知道自己爱上了莫凡之后到十八岁出国前的那三年。 那三年,是他人生里最迷茫无措的三年。察觉自己爱上一个从小称之为弟弟的同性,对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大概跟一个成年人知道自己患了绝症的感受差不了多少。 十五岁的时候,他有想过要好好治疗这种病。 于是,他强逼自己从莫凡的身边远离,莫凡说有了喜欢的女生,他也尝试着大方地鼓励莫凡去交往试试。 而他自己也试过去喜欢女生,生理的冲动不是没有,但心理上的悸动,却好像无论男女,唯有莫凡才能让他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离开莫凡的这五年,他也试过像那三年一样,强逼自己去喜欢上别人,但试过几次之后,他悲哀地发现,无论男女,他都无法对别人产生任何欲念。 这一次,似乎比起十五岁那年更糟糕,因为这次,不止是心理上,就连生理上,他都难以再对别人产生任何欲念。 大概,这一辈子,他都不能再像从前喜欢莫凡一样,去喜欢一个人了! 就在他陷在冥思之时,“呯、呯、呯”,响亮的敲门声传过来,紧接着,是莫凡的声音。 “哥,开门!” 丁湛翻了个身,用棉被捂着耳朵,假装没听见那越来越大声的敲门声和喊叫。 莫凡叫了好一会,见丁湛一直不理他,似乎放弃了,丁湛侧耳听着隔壁的门“呯”地一下重重关上,外面又恢复了沉静一片。 丁湛松了一口气,手臂枕在头下,努力想要将自己的思绪从过去的岁月拉回来。但躺了一会儿,年少时的很多旧事却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闪过。 丁湛无奈地坐了起来,伸手拿过搁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正想要打开,却听见露台外一声“嘭”的响声,好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地地声音。 丁湛连忙跳起来,跑过去打开露台的门,探头出去一看,却见莫凡一手抱着一堆东西,一手拿了支红酒,一见他,咧开嘴笑着说。 “哥,今天的月色真美,陪我喝杯酒。” 丁湛再次被雷击中,瞟了莫凡一眼。 “你疯了,大冷天的赏个毛月?” 莫凡迅速将怀里一堆的零食放在露台上的茶几上,一手扯着想要溜回卧室里的丁湛。 “哥,我睡不着!” 丁湛真是哭笑不得,如果一早让他知道莫凡变得如此神经兮兮,他大概真的不会答应回来这一趟。 “我累了,要睡觉了。” 丁湛手一扬,想要摆脱莫凡的拉扯。 莫凡似是早料到他会有如此一出,跨上前,有力的手臂一环,便将丁湛牢牢地困在自己的怀里。 “哥……陪陪我吧!” 莫凡使劲地抱着丁湛,无论丁湛怎么挣扎,就是不肯松手。 “莫凡,别逼我!” 丁湛怒了!一手肘狠命地撞上莫凡的胸膛,莫凡闷哼了一声,却还是不肯放手。 “丁湛,当我求你,陪陪我!” 莫凡将头窝在丁湛的颈窝里,软软的发丝在丁湛的脖子里来回地厮磨,属于莫凡的气息,再一次像潮一样汹涌而至! 丁湛就不明白,五年时间,真的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成这样? “得,你先放开我!” 丁湛没有能力挣脱莫凡的禁锢,但被莫凡以这样的姿势抱着,会让他想起太多不该想起的往事,相比要陪他,这样的姿势更可怕许多。 莫凡听他松了口,才缓缓放开了他,但还是很警惕地用身体挡着露台的门,生怕丁湛乘他不备钻回卧室里。 丁湛并没有食言,伸腿将一张躺椅勾过来,坐下,用手扫了扫手臂瑟缩着。 “好冷!” 莫凡一听,赶紧钻进卧室里,拿了张厚厚的毛毯递给丁湛。 “哥,给你盖着。” 丁湛也不接,他倒是要看看,现在这个莫凡,究竟可以改变成如何的模样? 他知道,眼前这个乖巧的莫凡只是假象,昨晚被卓楚妍和丁宇杰那么一逼,他便原形毕露了。 莫凡弯下身,将毛毯盖在丁湛身上,然后自己也拖了张躺椅在丁湛身边坐下。丁湛并不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天上那轮圆月出神。 “丁湛,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莫凡就着露台淡黄的灯光,凝视着光晕之下显得愈发诱人的男人。 “好!很好!” 丁湛冷哼着。怎么可能不好呢?一个人的生活,既逍遥又自在! 再也不用一大早还没完全醒过来只坐在床沿上就本能地去想莫大爷今天要吃什么早餐。 再也不用拍了一整天的戏累得像狗似的还得屁颠屁颠赶去超市买些新鲜的材料伺弄莫大爷的晚餐。 再也不用半夜三更被人反反复复地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还是自己扶着酸痛的老腰跑去浴室里自行清洗。 …… “是吗?” 莫凡喃喃地问,可是,我过得很不好! 大早起来,屋里冷冷清清一片,别说餐桌上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摆满了热气腾腾的早餐,就连他习惯性的大声喊叫“丁湛,丁湛,臭丁湛……”,回答他的,都只有一片沉默。 开始,他是真的只是习惯性地喊叫,毕竟,这样叫了十几年,不是一下子就能改掉。 但到了后来,他已经知道,再怎么叫,都不会再有一个笑眯眯的男人跑过来,抱着自己轻吻着自己。 但即使知道了,他还是天天都在叫,仿佛只有那样,他才有力气去面对一个个忙碌的白天和无数个寂寞的晚上。 “嗯!” 丁湛给了莫凡一个肯定的回答,直起腰身,给自己倒了杯酒,浅呷了一口,并没有要主动将话进行下去的意思。 他没有诉苦的习惯,也不想总拿过去那些事情来埋怨谁,在丁湛看来,两个大男人,爱就是爱,不爱了,就分,没什么好指责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莫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丁湛沉默着,他也没有言语,只是端着酒,默默看着丁湛,即使是这样静默的氛围,也让莫凡觉得,月色确实不错,杯里的酒味道也挺香醇…… 两人一直沉默喝着酒,从莫凡卧室里拿来的红酒喝光了,莫凡便又钻进丁湛卧室的小酒吧里,拿了另一瓶出来。 新开的酒喝到一半的时候,丁湛终于从皎洁的夜空中收回视线,直直地回望那个一直望着自己的莫凡,说。 “莫凡,我们以后,还是兄弟。” 两人之间,丝丝缕缕太多瓜葛,没法做情人了,却也不能像别人那样,分了之后就断得干干净净老死不相往来。 为免去日后相处中出现种种可能的麻烦,丁湛觉得,该给两人一个全新的关系。其实,也不能算是全新的关系,只是退回到最初那段纯粹的兄弟关系而已。 “丁湛……” 丁湛言外之意的话,莫凡听明白了,意思是说,只是兄弟。 他想要扑上去,狠狠地吻着那张说出只是兄弟的嘴巴,可是,他不敢! “我是说真的,你逼我没用,有些话,我五年前就说过一次了,我不想再说第二次,没意思。” 丁湛喝了一口酒,以前,两个人之间,主导权一直在莫凡手上。 自己表白了,莫凡答应在一起,两人便在一起。莫凡发脾气了丁湛要哄着,莫凡不高兴了丁湛要战战兢兢地赔着小心,但即使是那样,丁湛那些年也是快乐的。 爱他,所以心甘情愿将主导权到交到他手上。 现在,不爱了,主导权便又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莫凡定定地望着丁湛,夜色之下,眼眸依旧清澈。丁湛从前一直都觉得,莫凡那双眼,是他见过最清澈最不会隐藏情绪的眼睛,但现在,清澈之下,却像隐了层层的暗浪。 “嗯,我知道。” 这个回答让丁湛倍感意外,他还以为,在两人新关系这件事上,莫凡定然不会妥协。没料到,莫凡却像个乖乖牌,老老实实地点头应允了下来。 丁湛松了一口气,回到莫家以来一直压在心里的郁闷,终于淡去了一些。 其实,连丁湛自己也不知道,他松这一口气,只是因为,他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可以跟这个男人再相处下去了。 人是习惯性说谎的骗子,骗别人多了,慢慢地就连自己也被骗住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丁湛想起今天是陪韵儿去游乐园玩的日子,洗漱完,便直接换了舒服的毛衣加牛仔裤再套上一件长风衣。 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莫凡。 莫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几眼,“哥,你这么穿着显得年轻多了。” 丁湛甩了他一个白眼。 “听你说的,我是有多老?” 也难怪莫凡这么说,这几天以来,他都穿得非常正统,上身是白色衬衣加外套下身是笔直的西裤加擦得澄亮的皮鞋,那么一站出来,给人感觉就是个极具威慑力的超级精英分子。 “不老,不过,我更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莫凡看似是随口之言,丁湛也不甚理会,掩上房门下楼吃早餐。 韵儿的事,两人没怎么对父母说过,并不是想隐瞒,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说。 因此,几个长辈听说兄弟俩要陪一个小丫头去游乐园玩,都吓了一跳。 后来,丁湛将韵儿的事粗略说了一下,冷慧便显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既然是这样,你们晚上带她回来吃顿饭吧。” 丁湛和莫凡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丁湛开的口。 “慧姨,韵儿虽然是我和小凡抱回来的孩子,但她现在是麦姐的女儿,你知道吧?” “哦!” 冷慧明显的很失望,她一直想要个女娃,但她的身体不是太好,生了莫凡之后,莫远宁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再生孩子。 如果不是丁湛及时掐断了她念想,她是真的有了将韵儿接回家住的想法。 “唉,我说你兄弟俩,什么时候也生个女娃给我玩玩……” 冷慧旧事重提,莫凡赶紧当没听到,埋头吃早餐,丁湛也是呵呵笑着装傻应付过去。 麦姐自从丁湛离开之后,就真的做了朴威的经纪人,现在朴威也算是挺红的,所以,她平时也很忙,丁湛和莫凡直接去麦姐家接了韵儿,三个人出发去游乐园玩。 韵儿果然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一去到游乐园,就将两人扔在一边,自己跑去玩了。 两个高大的男人伫在游乐园里,别提有多怪。 丁湛小时候,在懵懂得还没对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想时,曾经很憧憬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由爸爸妈妈牵着去游乐园玩。 不过,这些憧憬其实都只埋在心里,不想向姥姥提这样无理的要求而惹姥姥难过。 来到H港,去游乐园成了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但那时的莫凡不喜欢,丁湛也就一次都没去过。 所以,现在的丁湛,是第一次站在游乐园之中,虽然对各种游乐设施都不陌生,但却从没试过亲身体验过。 “哥,你想玩什么?” 莫凡的脑袋里从来都不会意识自己是奇怪的那一个人,反正,他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下,他也是直接扯着丁湛的手臂,垂眼询问并不比自己矮多少的高大男人。 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游乐园当眼的地方拉拉扯扯,难免引来游客多看几眼,幸好丁湛有先见之明,下车的时候,在鼻梁上架上了墨镜。 “随便。” 丁湛只要不被人认出自己是当年红极一时的名演员,其他的,都觉得无所谓。 “要不,我们坐过山车?” 莫凡依旧以询问的口吻望着丁湛,丁湛虽然不想看他,但还是不自禁地被莫凡的笑脸吸引了视线。 他一直以为,莫凡的俊美是那种阴冷的美,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冷凛却夺目的光芒。但见莫凡此时笑得半眯着眼眸弯起唇角,琥珀色的眼眸磷磷波光闪烁,却是如灿烂阳光下怒放的牡丹般艳美。 很多本来该用在女人身上的赞美词,丁湛总会不自觉就用在莫凡身上,以前是,现在也是。 “嗯。” 憧憬始终只是年少时的事,现在的丁湛对眼前那些五花八门的机动游戏兴趣并不大,莫凡却兴奋得像山里小孩子进城一样,丁湛瞧着,倒不好意思泼他冷水了。 莫凡扯着丁湛去排队,这天不是假日,只有稀疏的一小溜人排在入口处,等了几分钟,出口处有一群人涌了出来,个个脸如菜色脚步浮浮,看样子,都被这据说有90度垂直俯冲的过山车给吓坏了。 莫凡一直扯着丁湛的手臂不肯松手,好像是怕一松手,丁湛就会临阵逃脱一样。 两人坐在并排的位置上,丁湛是有听人说过这过山车是如何的恐怖,心理已有了准备。 两人将安全护拦拉了下来,丁湛手握住胸前的护栏,莫凡伸手过覆在他手上。 “哥,怕吗?” 丁湛心想莫凡是不是搞错对象了,当自己是韵儿吗?将手抽出来,摇头。 “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死!” 但话是这么说,真到了车子发动起来以迅猛的速度加速冲上坡顶,丁湛只觉自己的身子随着飞速的盘旋与急弯晃动得快要抛离出座位之外,人不由得,就随着四周的人群一起尖叫。 丁湛亮着嗓门大叫的时候,微凉的大掌再次握住他的手。 “哥,别怕,有我在!” 丁湛即使顾着大叫,却还是被莫凡这种保护弱者的姿态弄得哭笑不得,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是不管他怎么用力莫凡都不愿松手。 很快,丁湛的全部注意力便被过山车层出不穷的骤然加速和急转带来的惊慌和刺激给拉走,已经无瑕顾及莫凡的逾距。 车速比之前放缓了一点爬上坡顶,却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一个90度急转整个人脸朝下直直地俯冲而下, 丁湛只觉得自己的眼球快要从眼眶里爆突而出,下冲的过程明明十分惊恐刺激,但丁湛却清醒地感觉到,那只微凉的大手,一直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 两人从过山车走了下来,如刚才那群人一样,丁湛和莫凡也是脸如菜色脚步不稳,相互挽扶着从出口处走出来。 “我靠,真刺激!” 莫凡爆了一句。 丁湛稍微缓过一口气,才感觉到交握着的手掌间传来阵阵诡异的暖流,莫凡的手温依旧微凉,丁湛却觉得那只手像是烧红了的铬铁一样滚烫灼手,赶紧用力甩开莫凡的手,快步离开出口处。 莫凡被甩开,很是不爽,迈着大步追了上来。“哥,我们还玩其他吧!” “不玩了,我怕!” 丁湛是不是真怕?还真是,但怕的究竟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然,肯定不是过山车的惊恐和刺激…… “哦,那我陪你到那边坐坐!” 莫凡只当丁湛是真的被吓怕了,很是小心地扯了扯他的手臂,示意丁湛到一边的休息区里休息一下。 丁湛坐在休息区里打电话,莫凡在一旁安静地坐着,只要丁湛不是打给那个叫卓楚妍的女人,莫凡就没所谓。 电话是吕风扬打来的。 “小湛,玩得开心吗?” 丁湛直接不想理他。 “嗯。吕总,公司出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 丁湛将电话夹肩膀上,伸手接过莫凡递给的水。 “没有就好,没事我就挂了!” “唉,小湛,我想问问,你妈她,好吗?” 丁湛顿了一下,将刚拧开的瓶盖重新拧紧。 “很好,不劳你挂心。” 丁湛似是被吕风扬这话刺激到了,手一扬,便将手中的瓶装水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筒里。莫凡只得又跑去给丁湛买了一瓶水,等他跑回来的时候,丁湛已经打完电话,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电话出神。 之前莫远宁派人调查丁湛,资料上并没有写着这吕风扬是丁湛的亲生父亲,几个知情的长辈又一直只字不提,所以,莫凡并不知道丁湛对那个吕总的冷漠,是因为私事。 “哥,你跟那个吕总,是不是闹得很不愉快,如果干得不开心,就回来吧!或者,如果你不想回H港,也可以在G市或者内地任何地方开个投资公司。资金方面,我有多少你可以全拿去。” 莫凡出自私心,当然希望丁湛回H港发展,但如果丁湛不愿回来,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工作就是这样,没什么开不开心之说,他给我多少薪酬,我就做多少工作。” 现在的丁湛,哪里愿意回H港,至于莫凡的另一个提议,更是不可能。 “哥,兰姨年纪也大了,你搬回来,比较方便照顾她。” 莫凡依旧努力说服丁湛。换了其他人,他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耐性,但对象是丁湛,他的耐性就能成倍成倍增长。 只求,这个男人能回到他的身边。 即使不是真正意义的重回他身边,起码,也在他眼睛能看得到,伸手能触及的地方好好地生活。 06、比亲兄弟更亲 丁湛明白莫凡的意思,莫凡正在变着法子想将自己困在他的身边。但莫凡越逼得紧,他便越想要逃得更远。 “莫凡,我昨晚的话你都忘了?” 莫凡摇摇头。 “没有,你说我们是兄弟,我好好记着呢。既然是兄弟,哥办公司弟投资,很正常呀。你不看着我长大?我从来就没有这方面的头脑,钱在我手里,也只有放着的份,但你不同,钱到你手,就能成倍成倍的增长。” 丁湛笑。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对钱这么上心了?你的钱,只要你不乱挥霍折腾,够你用上几辈子都用不完。至于我办公司的事,如果真要实行,我也有几位可以一起创业的朋友,无论资金或是人力,你都不需要为哥担心!” 莫凡的好脾气,是有时限的,一张热脸总贴在别人的冷屁股上,不由得就来气了。 “丁湛,说到底,你说什么当我是兄弟,都是假的,都是敷衍我的吧?是我缠得你烦了?宁愿跟别人合伙创业也不愿意用我的钱?你跟我还分什么你我?我开始拍电影的时候,你不也将你的积蓄都投资在我的影片上了?现在,你要创业,却不肯用我的一分钱,是嫌我的钱脏还是直接嫌我这个人烦了?” 丁湛讶异地看着莫凡,原来,这个从前沉默寡言脸瘫的男人,也是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人,以前,怎么就没发觉? “莫凡,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亲兄弟还要明算帐,何况我跟你!” 莫凡本来只是一肚气,现在被丁湛这么一激,彻底怒了。 “我就怎么不讲道理了?亲兄弟怎么了?我跟你又怎么了?亲兄弟还不睡一床上,我跟你可睡一床上十几年了。亲兄弟不会做的事情,我跟你做得多了去,你说,比起亲兄弟,谁更亲?” 莫凡才懒得理这是公众场合,话说得理直气壮。在丁湛看来,现在的莫凡简直可以用厚颜无耻来形容了。 幸好,来游乐园的人都顾着去玩,休息区里除了这两个大男人,就没有其他人,这两个人的精彩对话,也没有人听见。 相比起来,丁湛就冷静得多,冷眼望一眼莫凡,本来直起的腰身缓缓地靠向椅背,将自己跟莫凡的距离拉远了一些。 “莫凡,我是男人,不是你护在羽翼下的弱女子。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分寸,不用你管!也轮不到你管!你跟我曾经睡一床上怎么了?你是我老婆还是谁?管得可真宽!” 丁湛的话,说得悠然,却字字敲在莫凡的心! 本来怒火冲天的莫凡,彻底地没了声音。虽然以他那超强大的自尊心是不会承认的,但事实上,他确实,被打击到了! 于是,两人都彻底安静了下来。恰好,丁湛的电话响了起来,两人才免于面对尴尬的气氛。 电话是丁湛在风扬的助理打来的,说的,自然是公事,这一说,就说了大半小时,莫凡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只得拿起手机看新闻。 一边看一边还听着丁湛跟助理说的内容,莫凡虽然不懂投资,但跟丁湛在一起久了,多少也能听出些门路来了。 听着丁湛一项项的分析行情和果断的做着决策,不禁对丁湛超强的投资决策力和敏锐眼光佩服得五体投地。 难怪,从以前,自己爸爸就说丁湛这样的投资奇才,去做演员简直是暴殄天物。从现在丁湛那举手投足所展现的自信和魅力,丁湛自己,应该也是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才对。 那么,以前他选择做一名演员,难道说,只是为了自己? 这个问题,莫凡以前一直没有考虑过,只以为,丁湛喜欢演戏就跟自己喜欢拍戏一样,是打心底里的喜好。 但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莫凡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懊恼不已,刚才被丁湛说那番话所积蓄的一肚子气,不知不觉就烟消云散了。 于是,等丁湛终于结束了与他助理的漫长通话之后,莫凡便将身子探了过去,努力想要将男人的表情看更清楚一些。 “丁湛,比起当演员,你是不是更喜欢你现在的这份工作?” 丁湛若有所思地望他一眼,现在的莫凡不比以前的莫凡,以前的莫凡,藏不住话,心里想的嘴里说的基本是一致的,看来,五年的时间终究还是让这个像孩子一般直率单纯的莫凡变得深沉了一些。 “都喜欢。” 丁湛没有说实话,为莫凡做的一切,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回报,更没想过要用那些作为筹码去换取莫凡对自己的感激或者感情。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对莫凡好,莫凡开心了莫凡好过了,他自己也就开心了、好过了。 “你说谎!” 莫凡现在回头去看过去,每看一次,都会发现一些从前的自己没看到也从没在意过的真相。愈发地,发现自己就像是被丁湛宠坏的一个孩子。 不懂得感激不懂得回报,还自以为是地任意伤害着眼前这个男人。 “莫凡,我没有说谎,真的都喜欢。” 丁湛淡淡地说,现在再来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你说都喜欢,好,五年前那部戏,到现在还搁置着。我说过,只有你出演男主角,我才会重开那部戏,既然你说都喜欢,那么,请你现在就负责任地将那部戏拍完!” 莫凡从不强人所难,但对丁湛,他就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困住他,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丁湛不可置信地盯着莫凡,他是疯了不成?居然会提这样的要求。 “莫凡,那部戏,你现在再找我拍,只会赔钱。你如果真的喜欢那部戏,就赶紧找个当红的男演员重新开拍也不是不行,找我去拍根本没人想看。再说,我哪有时间去拍戏?” 莫凡才不管那么多。 “赔不赔钱是我的事,属于你的角色,我从来不会将就着随便找个人来代替,别人也根本代替不了你。影片有没有人看,也是我的事,你说没时间拍戏,我可以将拍摄组移师G市,你的时间,我会配合。” 关于那部影片,莫凡突然变得很执着。 “莫凡,你这样步步紧逼着我,没用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到从前那样了,无论是演戏也好,生活也好!” 莫凡突然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是什么用意,丁湛岂会不明白?但同一块石头,他搬起过一次砸伤了自己的脚,定然不会再傻乎乎地搬第二次。 于是回来之后,他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只是,丁湛发现,自己失策了! 他答应回H港,是他认为可以管得住自己的心、也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行动,在感情的事上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但他却忘了,他能管得住自己,却管不住莫凡! 无论他是用循循善诱的方式哄骗,还是用冷言冷语的恶意打击,莫凡都不买他帐。 即使会像从前一样被激怒,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一走了之,而是以越挫越勇的姿态继续试图靠近并想方设法想要再次困住他。 这不,两人从过山车下来之后,已经吵过两次了,但每次吵到差不多要暴发的时候,莫凡总是适时地收住怒火,不再言语。 就像现在一样。 莫凡用近乎忧伤的眼眸瞅着丁湛,似是无声地控诉着丁湛的绝情和残忍。 丁湛自认已经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但对上那像小狗一样泛着水汽的双眸那一刹那,心脏,竟然不受控地狠狠撞击在胸膛上。 “哥,我不逼你!真的,我发誓。” 刚才咄咄逼人的莫凡,眨眼功夫又披上了小狗的皮毛,摇着尾巴蹭着大腿来装乖买萌了。 如果这小狗是死扯着自己裤管并对自己汪汪大叫,丁湛真能狠下心给他一个飞腿,直接将踹他到九霄云外,但这小狗却是可怜巴巴一副极力讨好的奴才样,丁湛这抬起来的一脚,硬是踹不下去。 明知这家伙不过是变着花样来缠着自己,却怎么也狠不下心直接将他一掌击毙。 不得不说,莫凡现在变聪明了。他在用弟弟的身份不断地试探着丁湛的底线,如若在某个点踩了雷惹丁湛暴怒,他就朝后退几步,如若在某个方面丁湛不甚防备,他就适当地朝前跨出几步。 于是,丁湛在不知不觉间,跟莫凡说的话也越来越多,再也不是初初重逢时那么的冷酷寡言。 两个帅哥你来我往地聊着吵着,那个撇下两人自己去玩的小丫头,在快吃午饭的时间,总算是晃悠着出现在两帅哥面前。 一看两人只是在不咸不淡地聊着天而并非是她想看到的相亲相爱乐也融融的画面,小丫头便不高兴了。 “凡哥哥,你可真差劲。” 孩子终归是孩子,就算再聪明,说的话还是没办法像大人那样拐弯抹角。 丁湛将丫头扯进怀里,揉揉她的头,然后将她抱自己大腿上搁着。 “韵儿,我和你凡哥哥的事,我们自个会解决,韵儿不用担心。” 要一个十一岁的丫头来操心掺和自己的感情事,丁湛很是唏嘘。 韵儿其实经常跟同学一起来游乐园玩,并不是真的这么稀罕来这里一趟。她只是一心是想要给两位哥哥制造和解的机会,才会以这个作为得奖的礼物。 但现在见两位哥哥的关系仍旧胶着,压根就没有进展,心想再在这呆下去也没有任何意思。 “好吧,我不管你们那么多,这里反正也没什么好玩,你们陪我去买几套表演服好不好?” 小丫头的心性就是这样,轻易不会死心,心想这里不适合培养感情,换个地好了。 两位帅哥本来就打算今天一整天都花在陪这小丫头身上,现在小丫头说游乐园里不好玩了,要换个地,两人赶紧又载着小丫头屁颠屁颠地往外赶。 韵儿要去的地方是个集饮食娱乐商业于一体的购物城,三人先找了个地吃午饭。 服务生将菜谱拿上来的时候,莫凡将菜谱递给丁湛和韵儿。 “哥,韵儿,你俩想吃什么。” 这若换了以前那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莫凡,一坐好,便只顾点了自己喜好的食物就好,别人爱吃什么他根本懒得理。 丁湛端着茶喝了一口,却没有接菜谱。 “随便吧!” 他对吃,是真的很随便,以前细心钻研食谱,变着花样地将菜肴摆上饭桌,不过是想要莫凡吃得香些。他这些年一个人在G市生活,白天在公司吃的是食堂里的午餐,晚上吃的基本就是外卖和速食的食品。 真让他煮些什么,他懒! 其实,说到底,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孤伶伶的一个人坐在倘大的饭厅里,就算面前摆的是山珍海味也食而无味。 莫凡悻悻地收回菜谱,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菜式中左看右看,想要找几道丁湛爱吃的菜,但无论他怎么看,脑子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丁湛爱吃什么。 莫凡刚刚得奖的那一部影片中,女主角在离开男主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话,:“若果你爱一个人,即使她从来不说,你都会知道她爱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即使她从来不爱诉苦,但她只是皱皱眉你也知道她那里痛了。因为,爱一个人,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关于她的事无巨细,不需要她说你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剧本是莫凡在丁湛离开之后写的,写这一段戏的时候,莫凡脑海里,不自觉就将自己和丁湛代入到男女主角中去了。不由自主地写出了这段对白,当时重看了一次,便发现自己大概真的不够爱丁湛,才会让他失望透顶最终决绝地离开! 这部影片,被外间评为莫凡的转型之作,影评一致认为,那个素来天马行空的莫大导演,终于开始有了正常人的真实情感。 莫凡沮丧地看了好一会菜谱,想要开口问丁湛喜欢吃什么,却是深知这种话真要问出口,比起随便点些什么更伤人。 两人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自己居然连他爱吃什么都一无所知,他不心寒才怪。 最后,莫凡只好将大权全交给韵儿,由得韵儿随便点了些菜肴,很快,食物便送了上来。 韵儿饿得像头狼似的,放开肚皮大吃,边吃嘴里还叽叽喳喳地跟丁湛说着这些年的事。 莫凡像平常一样夹着菜扒着饭,眼睛却盯着丁湛看,吃肉丁的时候,他看见丁湛很有耐心地将胡萝卜粒一粒粒地挑了出来,吃鱼的时候,他看见丁湛将鱼皮掀了扔掉…… 莫凡一边看,一边忍不住骂自己,跟丁湛坐在一起吃饭十几年,这么明显的习惯,自己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以前的自己,究竟都在做什么? 然后,他很快地想起来了,吃早餐的时候,他通常是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餐,吃晚餐的时候,他多数是会挑掦着这肉煮得太烂那汤熬得太淡…… “哥,你这坏习惯真不好。” 莫凡忍不住数落起丁湛来。 “啊?!”丁湛茫然地望他一眼。 “连韵儿这样的小丫头都知道不能偏食,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 莫凡在碟子里舀了些胡萝卜粒放在丁湛的饭碗里,丁湛瞅瞅碗里食物,皱着眉抬起头。 “我爱吃不吃,要你管!” 扬起手让服务生给他重新盛一碗饭来,然后又让服务生顺便收走那一碗堆满了胡萝卜粒的米饭。 莫凡这才发现,原来一直以哥哥身份自称的男人,其实偶尔也是会耍小孩子脾气的。 一顿饭吃了近一个小时,结了帐,韵儿摸着小肚子说自己吃得撑着了,得去洗手间方便一下。 两男人乖乖地坐座位上等,等了十来二十分钟,两人同时收到小丫头的信息。 “凡(湛)哥哥,我自已先去买些女生用品,两个小时后再汇合!” 这丫头,明摆着是故伎重演。 丁湛抬起手腕看看表,不等莫凡发表任何意见,私自下了决定。 “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好像有间挺不错的浴足馆,我们去那里坐着等吧。” 莫凡想说不好,但丁湛也没有要征求他意见的意思,结了帐直接就走向电梯按了浴足馆的楼层,莫凡只得乖乖跟在后面。 不过,上天确实待莫凡不薄,当两人来到浴足馆门前,被告之,这浴足馆于一个月前倒闭了。 跟在丁湛身后的莫凡暗自开心。 “哥,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你就陪我去买些衣服吧。你看我身上穿的这些,都都是你当初帮我挑的,再不换些新的,大概就会让媒体记者认为我落泊得没钱买新衣服了。” 丁湛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因为,他昨天回公寓的时候,最后,终是忍不住将公寓里的角角落落看了个遍。 莫凡衣柜里的衣服,确实全是自己还在的时候给他添置的,甚至有些自己的衣服都移师到了他的衣柜里,大概是偶尔换着穿穿变换一下形象。 “得,我陪你随便逛逛,不过,我不发表任何意见,你爱买啥就买啥。” 丁湛没有再推搪,毕竟,陪着逛逛街,并不是什么大事情。 “嗯,我自己挑,你只陪着我就好了。” 莫凡兴高采烈地扯着他的衣袖就往电梯里走,丁湛自然地甩开他,迈着大步先跨进了电梯里。 这间购物城里聚集了H港最著名的品牌服饰专门店,以前丁湛和莫凡也经常来这里挑选衣物。 男装部在十六层,两人都还记得很清楚。 从电梯里走出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抬眼看看店铺的分布图。丁湛自然朝左拐,哪料莫凡却扯着丁湛往右拐。 “莫凡,外套衬衣之类的在左边。” 丁湛提醒着。 “谁说我只买外套衬衣?” 右边的商铺,是内衣裤专门店。 丁湛发现自己被骗上了贼船。 莫凡走进去的专门店,是他平常穿的那个品牌的专门店。莫凡进去之后,便东张西望完全是找不着北的状态,丁湛却是一进门就走到导购台前,拿起上面那些宣传杂志随意翻看起来。 两名导购小姐分别朝两人走过去,同时很热情地问。 “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 丁湛说,“我只是陪他来买,不用管我。” 莫凡扭头看看那个坐在椅子上悠闲看着报纸的男人。 “哥,你快来帮我挑挑,一直都是你帮我买,我自己不懂!” 莫凡没所谓让导购小姐误会,朝丁湛大声嚷嚷。 丁湛心想这莫凡是故意的吧,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自己一直帮他买,这种容易让人想歪的话,他说出来真的不害臊? “你自己挑吧,我不知道你的尺码。” 丁湛撇清关系。 “哥,你总看,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尺码了?” 得,这莫凡的大嗓门,直接将事情越描越黑了,几个导购小姐已经开始用暧昧的眼光来回地瞟着两位帅哥了。 “知道你尺码怎么了,好看不好看,舒服不舒服,你自己才知道。” 丁湛也算是道幸高深了,被莫凡这样嚷嚷,还能淡淡定定地翻看他的杂志。 “哥,你说好看就行,我又不是穿给我自己看!” 莫凡这话,是越说越露骨了,本来两个大男人一起来买内裤就够诡异了,这对话还暧昧得让人禁不住要往歪里想,加之现在腐女当道,这两人的关系是什么,几个导购小姐心目中已经有了定论。 兄弟恋什么的乱伦什么的最有爱了,最好,还是年下萌攻加精英女王受,看眼前两个赏心悦目的帅哥,单是往深一层想像,就够几个腐女导购小姐骨头发酥开心坏了,简直比起帅哥买了一大堆的商品还要开心。 丁湛依旧淡定地坐在椅子上,似是压根就没把莫凡那些妖言惑众的言论听进耳里。 莫凡这么艰难才在韵儿的帮助下将这男人骗到这里,岂会轻易罢休。 “哥,你不给我挑没关系,我给你挑些,你现在穿那些有点过时了,你喜欢四角的还是子弹型的?咦,这一款豹纹子弹内裤你好像没穿过,看起来应该蛮适合你穿的。哥,给你挑两条好不好?嗯,我自己也来两条!” 莫凡拿起陈列架上的样版极有兴致地比试着,嘴里说的本该是自言自语的低语,他却说得跟用广播播放的音量差不多,他就不信,话说到这种程度,那个佯装看杂志看得出神的男人还能无动于衷。 果然,如他所料,那个几秒钟前还稳坐如泰山的男人,终于还是将杂志扔了一边,修长好看的长腿迈着大步,两下就跨到他身边。 “你有完没完,你买自己的就好,我的不劳你费心。” 手一伸,便将莫凡手里那条惹眼的子弹豹纹内裤扯了过来,扔回陈列架上。 “哥,这怎么行呢,你穿什么好看,我才最清楚哟!” 莫凡眨着那双看起来很无辜的漂亮眼睛,继续往他寻死的道路里钻。 “你有完没完,你再磨叽,我现在就买机票回G市。” 丁湛低声说道,虽然他有乔装,虽然他有五年不曾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但万一真有个人认出他和莫凡来,这绯闻一炸开,可不是闹着玩的。 以前,他只忌讳莫家的名声,但现,连他自己也有这样不想人知的身世秘密,若事件牵连起来,牵扯到妈妈和吕风扬的那摊烂事,最后受伤最重的,只怕是妈妈。 这一句话,果然比什么话都有用,莫凡身子僵了一下,收起笑意小心地打量着丁湛的脸,待看见丁湛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玩得过火了些。 “我不是故意的,但你总不理我!” 莫凡委屈状,丁湛瞪他一眼,视线转回到陈列架上款式五花八门、颜色各异的内裤,然后扬起手将导购小姐叫过来。 “小姐,这款和这款的深蓝和黑色,这款和这款的白色和灰色,各三条。” 导购小姐抑止不住一脸的花痴问丁湛,“先生,要什么尺码?” 丁湛脸无表情地将莫凡的尺码报了出来,莫凡微微转身假装低头去挑其他衣物,低下头,唇角不由得扬起极好看的弧度。 等导购小姐将符合颜色款式的内裢都包装好,莫凡还真的将他刚才说的那两条豹纹子弹内裤给捎上了。丁湛假装没看见,却是转身出门掏出电话拔了出去。 莫凡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丁湛昨天送给他的礼物,他不是不喜欢,但确实太普通了,将今天这些内裤当作是丁湛的礼物还差不多。 从跨进门起,他就已经开始盘算了,这里的东西虽然很贵,但对丁湛来说,也只是小钱一笔,所以,他是指望着让丁湛付钱来着,可丁湛还真不是一般的了解他,适时地走了出去,莫凡只得乖乖地付了款,还叮嘱导购小姐将那两条豹纹的另外包装起来。 丁湛走出去,是给韵儿那丫头打电话,再跟莫凡耗下去,难保这小子还会玩些啥新花样,所以,明智之举,就是早早闪人。 但他又不能扔下韵儿在这里,只是,韵儿的电话关了机,看来,是一早已经计划好要这样算计自己和莫凡的。 “哥,走吧,买衣服去。” 莫凡这时已经提着一袋的战利品走了出来,他也怕丁湛偷偷溜了,于是结了帐便快快赶出来。 丁湛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唯有认命地跟着莫凡身后走过几间店铺往莫凡最常穿的那个品牌专门店走去。 店里的员工自然是都换了,对两个大帅哥的到来,虽然都为见天帅哥而很雀跃,却没人认出这两个人一个曾是红极一时的名演员,而一个则是H港最有钱的富二代兼最有名的导演莫大导演。 莫凡依旧喜欢穿牛仔裤,丁湛有了刚才的经验,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这次,倒是一进门就直接走到衣架边帮莫凡挑起衣服来。 莫凡像小跟班似的跟在他后面,由着他拿起一套套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偶尔点头说这套好,间或皱眉说这套好像太老土,挑着挑着,便帮莫凡搭配着挑了近十套的衣服。 “去试试吧,这些应该都蛮适合你的。” 丁湛和颜悦色,再也不是刚才在内衣店里那张冷淡的脸孔。 莫凡嫌麻烦。 “哥,我信得过你的眼光,以前你帮我买,也从来不试。” “去试试吧,这世界什么都会变。我的眼光会变,你的身材,也是会变的。” 丁湛一语双关地说。 莫凡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就算他一而再地暗示,他已经变了,自己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坚持下去的。 “哎哟喂,这什么风把你俩大帅哥给吹来了?” 莫凡正想着表明自己一直不曾变过的心声,却听见一声熟悉且惹人嫌的嗓音。 无可奈何地转头,果然看见一张满是揶揄笑意且很欠扁的脸孔。 那个有着一张阴柔脸孔的男人,叫万军,莫凡不喜欢他。 因为莫凡和丁湛刚回H港的时候,第一次来这里买衣服,这万军就敢公然勾搭丁湛,幸好丁湛是个有眼光的男人,当场就回绝了他。 莫凡虽然不喜欢这个男人,但他喜欢这个品牌的衣服,一直以来都只穿这个品牌的衣服,不可能为了一个讨厌的男人而改变自己的喜好。 “万店长,想不到你还在这店里!” 丁湛热情地迎了上去,莫凡却冷眼看着冷军,连人家朝他伸出手跟他握手,他也直接无视掉。 万军握着丁湛的手,看看丁湛,又看看莫凡,露出了一脸惋惜的笑意。 “我也没想到,你俩到现在还在一起!” 莫凡扫万军一眼,怕极了丁湛会在人前撇清两人的关系,丁湛却是一脸平静,并没有刻意去解释,只当没听到万军那句话,指指橱窗里模特儿身上那套衣服。 “万店长,那套衣服也不卖吗?” 这个店,一直以来有个不成文规定,当眼橱窗那个模特身上穿的衣服,向来不卖。 但是对丁湛,万军却一再破例。 “谁说的,如果你合穿,即管拿走好了。” 说来也凑巧,每次从模特身上取下来的衣服,都像是为丁湛度身订做的一般,不止尺寸合适,就连气质也跟丁湛十分吻合。 莫凡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地调着情,完全当自己是空气一般,刚才涌上来那丁点小甜蜜“啾”地不见了。 “什么破衣服,居然不买?” 莫凡凑过头去看那导购小姐取下来的衣服。 万军像是早习惯了莫凡的毒舌,还笑得极妩媚。 “这是我们品牌的主设计师任思远大设计师的限量作品,全球只有这一套,不过,说来真是缘分,湛哥每次都对橱窗作品十分钟意。即使是比平常衣服贵十倍的价钱也照买不误。” 丁湛接过导购小姐递过来的衣服,也不用去试穿,只是放在身上比试了一下,便叫导购小姐将衣服包起来。 “哥,你不试试吗?” 莫凡虽然知道丁湛那身板其实跟模特无异穿什么上身都好看,但他就是看不惯万军脸上那极恶心的笑容,一个大男人,笑得像买春的女人似的,是店里没镜子还是这男人瞎了? “不用试!小姐,麻烦帮我结账。” 丁湛这次倒是很大方,不等莫凡使什么小手段,直接从钱包里掏出金卡递给导购小姐结账。 莫凡这下开心了,可开心归开心,欲望却像是怎么也填不满,于是又扯了扯丁湛手臂。 “哥,你昨天买给我爸的那套高尔夫球杆很不错,也给我买一套吧。” 丁湛“哦”地应了一声,在莫凡以为他是答应自己的要求地时候,丁湛又补充了一句。 “刚才那些衣服的帐单,我会寄给麦姐的,高尔夫球杆也好,手表也好,我明天也让人给麦姐送去,你让麦姐付钱就行了。” 莫凡后悔自己过份贪婪了,以为人家施予了一碗米饭,就痴心妄想着人家连肉都会给自己。却不料,人家连米饭也收走了,自己只得饿着肚子,眼巴巴地又得看人家什么时候心情爽了,再给自己重新施舍些什么来填那个饿瘪了的肚子。 唉! 万军很敏锐地察觉这两个帅哥之间的关系,似乎跟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丁大帅哥总跟在这莫大爷身后,小凡小凡地叫着,现在,这莫大爷倒是变萌了些,气势也再不是从前那般冷冽一副生人勿近的鬼模样。 反观这丁大帅哥,气场全开霸气侧漏。 “湛哥,这是我的名片,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给电话,我立即亲自送货上门。” 丁湛礼貌的接过万军的名片,礼尚往来地也将自己的递了回去。 “万店长果真是待客有道,难怪这么多年生意都这么兴隆。” 万军认真看丁湛的名片,一脸惊喜。 “怪不得湛哥要息影,原来是另谋高就了呀!湛哥今天晚上有空吗?出来喝杯酒,如何?” 莫凡从自艾自怜的情绪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万军这句勾搭意味十分明显的话语。 一个闪身就挡到了丁湛身前。 “哥,兰姨说了,今晚她亲自下厨,让我们无论如何得回去吃晚饭。” 他现在,能用来做借口的,也只能是几位长辈了。虽然他是很想用自己来做借口,但丁湛根本不卖他的帐却是伤人的事实。 幸好,丁湛这次回来,确实只是想多陪陪父母,对于男色也好女色也好,一点兴趣也没有。 “嗯,我弟说得没错,我晚上得在家陪陪我妈,现在不比以前,难得见上她一面我还是想多在家陪陪她。” 利用别的男人和女人来刺激莫凡的游戏,丁湛向来不屑为之。这么多年以来,也只有在离开前一天,实在痛得厉害,才不得已利用了朴威一次而已。 况且,现在他跟莫凡这样的关系,根本犯不着去刺激他。 刺激也好试探也好,是沉浸在爱情游戏里的傻瓜才会做的事,他丁湛现在是无情一身松,才不会为了莫凡去招惹另一个麻烦。 万军也是明白人,这种拒绝,比起我有喜欢的人要舒服得多,虽然意义是一样的。 “也对,湛哥是个大孝子的事,我是早有听闻了,我就不打扰你母子团聚,下次有时间再约吧。” 两人从店里走出来,离韵儿说的两小时时限,只差几分钟而已。 丁湛和莫凡手里各提着几大袋衣物,想想呆会还得陪小丫头去买演出礼服,丁湛便将自己手里的一大堆衣物通通塞到莫凡怀里。 “这些衣服,你先放到车上吧,我在这等韵儿。” 丁湛不是喜欢上了差遣莫凡,而是因为那大堆的东西,基本全是莫凡的。 莫凡翻翻白眼,“你当我是傻瓜吗?寄存就好了,犯得着专程跑停车场一趟吗?” 丁湛没理他,径自拿了电话出来拔给韵儿。等莫凡将那一大堆的衣物寄存在服务台,走回来的时候,韵儿那小丫头已经站在丁湛身边,纤瘦的小手搂着丁湛劲瘦好看的腰身。 莫凡只是这样看着,就羡慕得要死,恨不得也像韵儿一样,可以以妹妹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搂着丁湛撒撒娇卖卖乖,再偶尔使使小性子。 只可惜,这种权利,丁湛那个男人轻易是不会给人的。 从前,他给过自己了,是自己不懂得珍惜。待到丁湛将自己所拥有的特权全部收了回去,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属于自己专有。 诸如枕在他结实的大腿上看电视,诸如窝在他温暖的怀里睡懒觉,这些从前莫凡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却变得遥不可及。 韵儿老远看见他,朝他扬着手。 莫凡跑过去,也学着韵儿的样子,斗胆伸手搂着丁湛的腰身。 丁湛瞪他一眼,一手将他的手拍开。 “莫大爷,请注意公众形象。” 莫凡竖起眉回瞪了男人一眼。 “什么烂公众形象,都叫你一声哥,为什么韵儿不用注意,怎么我就要注意了?而且,我跟你还不止兄弟这么简单呢。” 莫凡不怕死地狡辩,韵儿从昨天就表明是站他一国的,自是不怕小丫头会临阵倒戈。 “莫凡,你再乱说,小心我宰了你。” 丁湛想起莫凡在游乐园说的那段厚颜无耻的话,沉着脸低声警告他。 “什么嘛,我又没乱说,我跟你,比亲兄弟,确实更亲!” 07、哥,晚安! 莫凡一再的触犯丁湛底线的结果,很惨。 惨到莫凡想将自己的舌头嚼碎给吞了! 晚上一大家人吃完饭,坐在客厅里品着饭后甜点,丁湛便突然对几位长辈说。 “莫叔,慧姨,妈,我打算明天回G市!” 几位长辈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莫凡先是跳了起来。 “我靠,丁湛你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说回来一周吗?”莫凡现在再来后悔已经不及了。“是呀,不是说好一周吗?这不才呆了三天吗?”莫远宁也顺势问。 丁湛吃着碗里由自己妈妈亲自煮的香滑可口的甜点,自是想要多吃几天再离开,但为着吃这甜点而天天得面对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好像划不来。 “嗯,我也没办法,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些事急需我回去处理。” 莫远宁不高兴了。 “风扬那老家伙呢?真的退休享福去了?这儿子,我也有份的呢,我给他打个电话去!” 莫远宁说到做到,站起来就想要走出露台给吕风扬打电话,丁湛一把扯着他。 “莫叔,别!我是风扬领薪水的副总裁,没有任何特殊待遇。该我做的工作,我自是要担下来。不然,人家雇我何用?” 丁湛将自己跟吕风扬的关系撇得极清,莫远宁这才想起,这父子俩貌似还没真正相认。 “好吧!小湛,莫叔以前对你说的话,还是一样算数,远宁集团随时欢迎你回来。” 莫远宁对丁湛的赏识,一半是因为当他是自己儿子,一半是因为丁湛本身过人的头脑及能力。 二十八年前,因为丁晓兰的事,几个老朋友差点反目,他和吕风扬重新来往也是近几年的事。所以比起老朋友,莫远宁更看重丁湛这个儿子的感受。 而在这种时候,则是丁晓兰最沉默的时候。 莫凡现在也稍微懂得察颜观色了,从自己爸爸和丁湛的对话中听出了端倪,心里怀疑,却不敢当众问什么。一看在座各人一提这吕风扬就脸色凝重,看来,自己最初的猜测,只怕是真的了。 于是,等各人都聊得差不多各自回房休息了,莫凡又像小跟班一样跟到了丁湛卧室门口。 “你干嘛?回去睡觉去,今晚别烦我,我可没空再陪你喝酒耍酒疯。” 丁湛不客气地堵在房门前,手搭在门把上就是不开门。 莫凡没再像白天那样厚颜无耻地耍赖,只是一脸认真的问。 “哥,吕风扬跟你……” 莫凡顿了顿,并没将话全部问出口。 其实,他要了解这些,大可以私下去问自己的父亲,但他觉得,由丁湛亲口告诉自己,意义不一样。 莫凡明显感到丁湛的脊背僵了一下,以为丁湛又要不客气地骂自己了,暗地做好心理准备要接受丁湛的冷言冷语了。 没料到,丁湛沉默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慢慢地垂了下来,没有扭头,却是低声地应了他一句。 “对,没错,事实就跟你想的一样。不过,我是不可能跟他相认的!” 自己身上流着他的血,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谁也没法改变。但要自己开口叫他一声爸爸,是绝不可能的事! “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莫凡伸手拍拍丁湛的肩膀,这一次,他没有再耍赖,而是由着丁湛开了门进了卧室,他乖乖地站在门口,说了一声“哥,晚安。” 第二天,丁湛中午的班机回G市,一家人在莫家吃过午饭,莫凡非要亲自送丁湛去机场,丁湛推辞了很久,推托不掉,只得由着莫凡开车送自己出门。 一路上,莫凡绝口不再提让丁湛回H港发展的事,就连他要投资和重拍电影的事,他也没再提过。 丁湛自然更不会主动去提这些,最好莫凡什么都不提,两人就一直这样当一对好兄弟。 而不是,比亲兄弟更亲的关系! 很巧。莫凡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他知道了,自己死磕着想要丁湛承认的这重关系,目前来说,就是丁湛的雷区。 踩不得碰不得,甚至,连猛风吹过,都有可能引爆丁湛心里的洪流。 “哥,你说每个月回来一次,这话算数吗?” 莫凡怕男人耍赖。不过,丁湛并没有这习惯。 “算数。” 莫凡得到丁湛的这句保证之后,即使是分离在即,莫凡也是心情愉快,直到看着丁湛入了闸口及至高大的背影隐在转角,他的心情都还非常地美妙轻快。 有期限的分离,跟之前五年漫长的等待相比,实在美好了太多倍。 丁湛回到G市,第一时间不是回自己公寓,而是去探望卓楚妍两母子。 卓楚妍住的地方比较边远,在G市的东面,而机场在G市的西面。丁湛在机场里出来,司机已经在等候,载着他,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去到卓楚妍母子居住的楼下。 才下车,就听见奶声奶气的叫声。 “爸爸!爸爸!”紧接着,一团小黑影扑了上来。 “小杰,想爸爸了没?” 丁湛在扑上来的小子那张粉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想,都快想死了!” 小子也回亲了丁湛一下。 “小杰,快下来,别总巴着爸爸,爸爸刚下飞机,累坏了。” 卓楚妍走过来拍拍丁宇杰的屁股。 司机从车厢提了几大袋的物品,跟着丁湛和卓楚妍身后蹬着楼梯上楼。 这司机一直想不明白,副总裁一直以来都对这个未婚妻和儿子很好,隔三差五总让自己送些物品过来,但为什么不干脆住一起? 副总裁也二十八岁了,结婚也很理所当然,而且,以副总裁这么丰厚的年薪,怎么会让自己的未婚妻和儿子住在这种还连电梯也没有,有着几十年楼龄像危楼一般的楼宇里? 不过,这司机也是有职业素养的人,心里虽然疑团一堆,却从没有其他人面前提过这些。 丁湛平时在公司里为人十分低调,所以,知道他有未婚妻和儿子的人,其实并不多。 司机帮忙将物品提上十楼,饶是大冷天的,也中蹬出一起热汗,卓楚妍似乎很抱歉,连忙又是纸巾又是热茶地递给司机。 “伍哥,对不起,让你也受累了。辛苦了!” 卓楚妍的客气,让司机受宠若惊。要知道,眼前这女人可是未来的副总裁夫人呀,要他干嘛都得干,何况这不过是提几袋东西上楼。 “老伍,你到楼下等我半小时。” 丁湛像平时一样吩咐司机,司机赶紧转身离去,以免打扰到人家一家三口的温馨团聚。 听着司机的脚步声慢慢走远,卓楚妍才皱着眉望望丁湛。 “小湛,我说多少次了,不必给我买这些东西,我用不着呢!” 那几袋物品里,多数是女性的一些奢侈用品,有名贵的香水也有名牌的包包及衣服,也有些,是买给丁宇杰童装和玩具。 “楚妍,你跟我计较什么?这些东西又不值钱,我不过顺便买的,你也刚好适用,将就着用一下吧。” 卓楚妍拿着那个名牌包包默不作声,卓楚妍看来也很执拗的女人,这下,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楚妍,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好看见,觉得这包包你背起应该蛮好看的,这包又够大,你平时陪小杰出门,也可以背着,能装不少东西。” 丁湛柔声解释,然后捏了捏抱在怀里小家伙的屁股,朝小家伙使了个眼色。 “妈咪,这包包很漂亮,你背上去一定很漂亮。” 卓楚妍无奈地望了一眼粉嫩粉嫩的儿子,又将视线转到丁湛脸上,然后很严肃地说。 “小湛,以后真的不要再花这种钱了。” 丁湛微笑着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 然后,丁湛又将送给丁宇杰的礼物递给小家伙,小家伙拿着那张提货单左看右看,一时间搞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爸爸,这是什么?” 小家伙四岁还在读幼稚园,认得字,但对提货单三个字并不明白。 不等丁湛回答,卓楚妍便凑过头来,一看上面的字眼,刚刚缓和了一些的脸色,又变得不高兴了。 “小湛……我说过……” “得了得了,我知道,可这是送给小杰得了金奖的礼物。” 丁湛打断卓楚妍的话,似是不经意地,目光扫过摆在窄小客厅里那架残旧的老钢琴。 “但是,也不用这么贵重,听说,这种牌子的琴,至少要十几二十万一架。” 卓楚妍虽然没钱给儿子买这么贵的琴,但对琴的价钱还是相当了解的。因为,她总想着,等什么时候攒够了钱,就给儿子买一架像样的新钢琴。 “楚妍,我说实话,你可别见怪。这钢琴其实是我一个朋友转手给我的,不是新的,所以,价钱不贵。我想,小杰现在的演奏水平高了不少,是时候换一架音色好点的钢琴了。” 卓楚妍拿着那张提货单,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丁湛说。 “小湛,谢谢你!” 丁湛揉着还坐在自己大腿上那小家伙的头,眼睛却是看着卓楚妍。 “要说谢谢的,该是我才对!” 卓楚妍站起来捏捏儿子的脸蛋,“好了,我们就别再客气来客气去了。我去做饭,你要在这里吃了再回去吗?” 丁湛抬手看看表,摇摇头。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忙,改天吧。” 丁湛做事向来很有分寸,眼下也不例外。 “小杰,爸爸今天还有事忙,就不陪你吃饭了,改天爸爸再请小杰吃大餐,好不好?” 丁宇杰眨了眨黑亮的眼睛,点点头。 “嗯,爸爸去忙吧,谢谢爸爸送我的钢琴。对了,爸爸,你还没看我的奖杯吧?” 丁宇杰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事。 丁湛一脸期待与小家伙对视。 “是呢,爸爸还没看小杰的漂亮奖杯呢。” 小家伙像泥鳅一样从丁湛的大腿滑落下来,然后扯着丁湛进了唯一的一间卧室。 丁湛不太自然地站在卧室里面,毕竟,这里除了是小家伙的卧室之外,同时还是卓楚妍的卧室,自己一个大男人擅自闯进一个女人的卧室,能自然才怪。 等他从卧室里走出来,便真的赶着要走的模样了。 “小杰乖,爸爸真的要走了。明天小杰的奖品就会送过来,小杰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记得要跟爸爸说。” 丁宇杰点点头,屋子不大,在厨房里的卓楚妍听见丁湛说要走了,围着围裙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小湛,你忙归忙,也要记得准时吃饭。这些东坡肉,小杰爱吃,所以我做了很多,如果我没记错,你小时候也很爱吃,反正很多,你拿些回去吃吧。” 丁湛这次倒是不客气地将装着饭盒的袋子接了过来。 “好的,我确实挺爱吃,下次你做这个还给我做些。” 母子二人将丁湛送到楼梯口。 “楚妍,这楼梯口招风,冷得很,快带小杰回屋里去。” 看着母子二人进了屋里,丁湛才快步走了下楼。 “丁总,现在要去哪?”司机问。 丁湛在后座伸了伸长腿,他那么高大的男人一直在那小椅子上坐着,大腿都给屈麻了。 “回家。” 丁湛回到家,先是去淘了些米好放饭锅里煮,然后去洗了个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厨房里那锅饭也煮好了,厨房里飘着阵阵米饭的清香。 丁湛将卓楚妍给他的那两盒东坡肉拿出来,一盒放微波炉里热,一盒放冰箱里。 自从离开莫凡之后,他便很少自己煮东西吃,甚至连过去非常热衷的收拾家居之类的琐事,他现在都是请钟点保姆来做。 偶尔周六日呆在家想吃些住家菜,也叫钟点保姆帮忙做。 他的冰箱里备有不少食材,却不是他自已买回来的,而他,也鲜少会动手做一顿饭。 并不是他变懒了,而是,在初初来得G市时,每当做着这些从前与莫凡一起时也要天天做的事,他就会很自然地想起莫凡。 在厨房里切个土豆,会因为莫凡喜欢吃土豆丝而总是习惯性切成丝状。 在书房里收拾东西,也会因为莫凡喜欢看影视类的书,而将他自已并不常看的影视类书放在最下面方便拿到的隔层里,而他自己常常要用到的投资方面的书籍反而放在最高的隔层里。 坐在客厅里,会想起莫凡喜欢客厅总是洒满阳光,于是窗帘长期都挽起来,夏天的时候,便晒得客厅像蒸笼一样热哄哄。 所有的这些,成了他根深蒂固的习惯,他每天只要一做这些事,就会重复着从前的习惯。然后,会觉得莫凡就在身边,即使是在远离H港的G市,这间只属于他丁湛一个人的公寓里,莫凡也是无处不在。 有时,他在清晨的露台里喝着咖啡,赏着日出,依稀总听见莫凡在大声叫嚷“丁湛,丁湛,臭丁湛……”,他居然也傻呼呼地将咖啡搁露台上,以最快的速度跑回那间只属于他丁湛一个人的卧室。 然后发现,那张大大的床上,铺着整齐的床单和被子,床沿上空空如也,并没有那个蓬松乱发嘟着嘴发着脾气的男人的身影…… 那些渗入到生活里微小细节的记忆,只需要无意触碰到相同细节,那个拴着记忆的开关就会随即自动开启,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那些记忆如水一般朝丁湛涌来。 一点一滴的过往,流淌积聚成巨大的湖泊,那个叫思念的湖泊,深不见底,一次一次地将丁湛淹在其中,没顶的痛苦一次次地袭向他。 他怕了! 自此,他再也不会贸然走进厨房里折腾,家里脏了乱了,他也不敢再收拾,就连他保持了十几年的清晨在晨曦中喝杯咖啡的习惯,他也强行戒掉了。 他想,正常情况下,他大概真的无法忘记莫凡。因为十几年的共同生活,让莫凡与他早成了连体婴一般的存在。 莫凡对他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他要用一种完全切除的方式,才能将他完全摒弃在他的新生活之外! 微波炉“叮”了一下,旋转的碟子停了下来,丁湛旋转的记忆,也停了下来。 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一手端着饭,一手端着卓楚妍做的东坡肉,走出了客厅。 将肉和饭放在茶几上,去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早在五年前,他就连咖啡也戒了。 端着热茶坐回沙发上,拿起筷子端着碗,夹了一块肉放进口里慢慢地咀嚼着,肉的味道和口感,确实,很有童年的滋味! 吃过饭,端着热茶,想起钱包里的那张相片,但站起来从包包里取出钱包,先是拿出那张相片,又从行李箱的底层将那个小锦盒拿了出来,走进卧室里,将相片装进相架里放在床头柜上,而那个小锦盒,便放在了床头柜最底层那个抽屉最里面的角落里。 做完这些,丁湛觉得有些累了,便随意地斜躺在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 在沙发上睡觉,自然是睡不熟,朦胧中,总觉得身边有人在走来走去。 然后,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味,那茶香,是那个男人最爱喝的那种茶所散发出来的味道,那个男人经常写剧本到半夜,然后跑出客厅泡一杯热茶。 丁湛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小凡!” 眼睛还闭着,却很自然地叫出了这个五年不曾唤出的称呼。 倏地清醒过来的丁湛吓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四处张望,客厅里自然只得他一个人,在这个只属于他丁湛一个人的空间里,怎么可能,会有五年前的那个男人? 丁湛将头埋在膝头中央,全身上下像刚做完剧烈运动一样虚脱无力,这种感觉,已经很久都不曾试过了! 高大的身躯弯曲着伏在膝间,过了好一会,丁湛才缓过气来,伸手在茶几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电视遥控,打开电视。 目光落在电视上,瞳孔倏地收缩,像见了鬼一般,看着刚才还在自己梦中的俊美男人,这时正施施然地踩着红地毯走上舞台中央,然后,主持人说了什么,丁湛没听见,只听见俊美的男人说。 “如果没有丁湛,就不会有今天的莫凡!丁湛,我爱你!” …… 丁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明上次在办公室里看到这段录影时,自己心里一点波纹都没有,但现在,胸口怎么会有种闷得发慌的感觉? 丁湛跑去浴室里重新洗了个澡,大冷天的,开着冷水开关,让冰冷的水从头上一路冲到脚板上。奇怪的是,明明从花洒里流出来是冷冰入骨的水,流经过胸膛之后到了腹部,便带着微微的暖意。 原来,自己胸膛之下那颗他以为早就冷却了的心,其实,还是热的? 不然,冰冷的水流过,怎么会成了微暖? 只是,这种微暖,还有刚才那种胸口闷得发慌的感觉,都不是他丁湛现在想要的东西! 等他从浴室里走出来,便直接躺在了床上。刚刚小眯了一会儿,现在反倒毫无睡意了。 坐起来拿了笔记本电脑开了机,QQ设置成开机自动登录,所以,他才一上线,便有个小喇叭不停要闪烁,点开,是莫凡要加自己为好友的请求。 丁湛没有点同意,也没有点拒绝,只是将窗口缩小化。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自己那个投资经理了,趁着这个时候,联系一下他吧。 丁湛还没来得及点开投资经理人的Q,扔在客厅里的电话却铃声大作起来。 丁湛大概也能猜到是谁,跑出去一看,果然是莫凡。 “哥,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请求。” 丁湛没想到莫凡现在了改姓“盯”了,自己才离开H港几个小时而已,不用盯得这么紧吧? “那个是我的工作QQ,你既不是我的客户,也不是我可能的潜在客户,我为什么要接受你?” 丁湛私人的那个QQ,自从离开H港之后,就一直不曾再上过线。 莫凡沉默了一下,又问。 “哪你的私人QQ是多少?” 丁湛终于点开了私人投资经理的QQ。 “我没有私人QQ。” 丁湛很平静地回答。 “你真的不接受我的请求吗?” 莫凡居然没有发火,只是再次确定, “是的,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丁湛将电话夹在肩膀上,手开始在键盘上敲击,跟投资经理聊起天来。 “你还在忙?” 莫凡应该是在电话里听到有节奏的键盘敲击声。 “嗯。” “好,我不妨碍你工作。你那个Q,真的只加客户?” “对!” 丁湛没有回旋的余地。 “好,我知道了,你刚从H港赶回去,稍微休息一下吧,别太晚睡。” 莫凡居然会关心起别人来,这让丁湛愈发地不自在。 “嗯,知道。8!” 丁湛只想尽快结束这种没意义的对话。 “哥,晚安!” 莫凡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显得格外的温柔,丁湛有一刹那的闪神,回过神来,赶紧将电话给掐断。 莫凡这么顺利就挂了电话,倒是出乎丁湛的意料之外。 只是,让他更意外的事,却发生在第二天! 第二天,丁湛照旧起了个大早,现在的他再也不在露台里观赏晨曦,而是改在健身房里做运动,他这间公寓,是吕风扬为他准备的,当初说是员工宿舍。 不过,这员工宿舍不止很宽敞里面的设施还很完善,一间主卧室,两间客房,一间书房一间健身房,还有一间杂物房。 丁湛当时一看这公寓,直接提着行李就要离开。 与其说这是员工宿舍,不如说这是吕风扬对自己的一种金钱上的补偿。 吕风扬慌了,连忙说,自己是要按市价收租的。 丁湛按市值交了两个月的租,后来房产中介询问了一下,大概知道了这公寓的市值,于是比市值高出百分之五的价格,开了张支票直接给了吕风扬。 一天不到,吕风扬便将写着丁湛名字的房产证交到丁湛手上。 丁湛虽然是他儿子,但他却无能力驾驭这个儿子,他能做的,只有在儿子需要时,伸出援手,儿子要不要接受,也不在他能掌控的范围之内。 而他,也别无所求,只求,能将儿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其他的,他都不敢强求! 08、放手,也是爱的表现 丁湛这一笑,太突兀,吕风扬和莫凡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丁湛最后总算是努力忍住没让自己哈哈大笑,但黑亮的眸子还是掩不住的亮光闪烁,到今天,他又发现了莫大爷的一项新本领。 那就是膈应人! 他的那种膈应,还不是小打小闹型的,而是一矢中的,直中红心!估计,现在的吕风扬正暗捂着胸口在舔血。而且,这个伤口,一时半会只怕是好不了了。 丁湛对莫凡的敌意和防备,因此而减了一丁丁点! “吕总,我正跟莫凡在讨厌着一项投资计划,吕总能回避一下吗?” 丁湛收起笑意瞥一眼吕风扬,沉静的脸孔寻不到半点感情。 莫凡瞧着这样的丁湛,只觉得,原来在丁湛对自己算是不薄了,看他对眼前这位老男人,才真的叫决绝。 吕风扬对丁湛,素来是言听计从的,这下也不例外,虽然他现在真如丁湛所想般,被莫凡那番直接的话刺得胸口滴着血,但看着丁湛的目光,还是极慈爱温和的。 “好,那我就不妨碍你工作了。我只是听秘书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 丁湛回H港这几天,吕风扬都处在极度忐忑不安之中,怕丁湛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 两人三年之约期限早已过,而丁湛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没有改观过。五年前,丁湛因为要离开莫凡而不得已投奔自己,现在,两人的关系好像是和好如初了。 自己可以留住丁湛的筹码,已经小到微不足道了。 虽然,他不想自己有个贪慕虚荣的儿子,但现在,他倒情愿丁湛能势利一些可以看上自己的那点钱财,然后留在自己身边。 他知道,会有这种想法真的很悲哀,可即使连这种悲哀的假想,现在也被莫凡一番话给无情打碎。 他吕风扬,好像,真是成了世人调倪的那种人,穷得,只剩钱了! 吕风扬乖乖地转身离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到莫凡说。 “哥,我爸说,远宁集团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吕风扬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地上。 丁湛听到关门声,才转了转在椅子,直直地望着莫凡。 “莫凡,将你的钱还给莫叔!以后别再用这种事来开玩笑,莫叔创业不容易,钱再多,也不是赚来给你败家的。” 丁湛由始至终都没打算要帮莫凡做什么投资计划,刚才那样说,只不是过缓兵之计,想要将莫凡打发走而已。 “丁湛,我不是开玩笑。” 莫凡知道,现在的丁湛,总认为自己眼下做的事,就跟孩提时代那一件件兴之所致的恶作剧一样,不过是心血来潮,玩玩而已。 只怪,自己的过往实在劣迹斑斑,现在说什么都有狡辩之嫌。大概,想要让丁湛改观,得耗费不少时间和心力。 但即使是那样,他也认了!无论多久,需要付出些什么,他都给得起、耗得起! “莫凡,我也不是开玩笑!你的这个投资计划,我做不来,请你另请高明。” 丁湛已经有了自觉,只要跟莫凡有了一丁点的牵扯和关联,按莫凡现在的个性,接下来的事,绝对会没完没了。 为了防患于未然,直接将这点牵扯给砍了,才是上上之策! 他和莫凡之间,有兄弟这个关联,已经够了,其他的,真的不应再有了。 莫凡本来亮澄澄的眸光黯了下来,却不敢再跟丁湛死磕,试过了这条路不通,他只得再去摸索其他的通关之路。 “哦……” 莫凡纵是百般不愿,却无法改变丁湛的决定。 有些东西,人家想要,才能称之为有价。人家不想要,即使是价值连城的宝钻,在人家眼里也不过是跟破石头无异。 自己的感情也好,这笔巨额的资金也好,在丁湛眼中,不过,是他脚下的一粒不起眼的小石头,他路过,甚至都不屑去踢它一下。 “哥,我想在G市找几个外景拍摄点,你周六可以陪陪我吗?” 莫凡收好支票,不再提投资的事,而是换了个话题,这个想法,在陪着韵儿初到G市的时候,已经有了,现在因为丁湛,他便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嗯!” 丁湛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莫凡便不再纠缠,因为,明天就是周六了。 只是,他的不纠缠,只是指他不再以各类的问题来烦着丁湛。 人,却是没有走的意思,而是擅自地坐到丁湛的会客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嗒嗒嗒嗒”地写起剧本来。 丁湛耳边少了他的骚扰,加之他并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也不再咄咄逼人地赶他离开,而是专注地做自己的事。 莫凡确实是在写剧本,不过,偶尔还是会分神望望那个凝神专心工作的男人。 丁湛的办公桌摆在倘大的落地玻璃前,在他身后,是G市甚为壮观的全景。都说,一个人的窗户开得越大,他所拥有的世界就越大。这句话用在这个男人身上,很贴切。 亮光笼罩之下,垂着头的男人,比起从前那个最佳男主角丁湛要成熟沉寂得多,那股内敛的气势在睿智的眉目间散发出来却更显凌厉。 他的案前,堆满了文件,他的电话,一直此起彼伏,但男人脸上一直十分平静。修长的手指或在键盘上敲击,或在握着笔挥笔疾书,举止优雅而流畅。 这一切一切都显示着,即使站到这个可以俯瞰世界的角度,男人仍是游刃有余。 莫凡望着丁湛出神,也许,这个丁湛,才是真正的他! 不该是跟在他莫凡身后的演员丁湛,不该是饰演别人故事的那个百变丁湛,而是现在这个在演译着他自己精彩人生的丁湛。 从前的丁湛,因为甘心被莫凡困着,久了,莫凡便以为丁湛是自己笼中养的一只金丝鸟,乖巧且温顺。等鸟儿有一天挣脱了笼牢飞上了蓝天,莫凡才发现,那只,其实是一只可以迎风展翅翱翔的雄鹰。 丁湛一直在忙,忙到根本无瑕去理会那个不时打量自己的男人,助理进来了一趟,说美国大选引起全球投资局势动荡,国内股市正狂泻不止。 丁湛站起来,让助理通知各部门召开临时紧急会议。 离开的时候,丁湛甚至没来得及看莫凡一眼。 莫凡知道丁湛很忙,但没想到是忙到这种程度。他在丁湛办公室里从上午一直坐到晚上十点,丁湛才推开门迈着大步走进来。 看见莫凡,丁湛怔了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扔下莫凡去开会,这一开就是近十二小时。 “哥,你吃了饭没有?” 莫凡倒是先开了口,男人仍旧浑身上下散发着从容淡定的气息,莫凡估计,事态已经得到了控制。 “没有。” 丁湛摇摇头,证券投资极具风险,从来都处于政治及经济的风口浪尖上,这么几年下来,这种惊险的事态,风扬已经历了无数次,但每一次都在丁湛的带领下力挽狂澜化险为夷。 这么难得的一个人才,难怪,吕风扬在公在私都不想别人拐走丁湛。 “现在可以走了?” 莫凡不确定地问。 “嗯!” 简短的问答间,丁湛已经收拾好桌面的东西,提起自己大大的公文包站了起来。 “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莫凡赶紧跟上去。 “我想回家。” 丁湛不是铁人,像打仗一般应付完一系列的突发事件,身心放松下来,最想做的事,不是吃东西,而是回到那个属于他自己的地方。 莫凡跟在他身后,大概是因为实在是累了,这个时候的丁湛,居然对他毫无防备,两人走到车子旁,丁湛将车匙扔给莫凡。 “我累了,你开车!” 说完,也不考虑莫凡是不是认得路,径自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莫凡也没说什么,坐上车发动车子,丁湛在导航上按了目的地,然后坐回座位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将座位调到最低仰躺着,缓缓地闭上眼。 莫凡开着车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穿梭,身边的男人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吸,看来,是睡着了。 车子停红灯的时候,昏黄的路灯透过路边稀疏的树叶映进车内,斑驳的暗黄落在睡熟了的男人脸上。 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贴在他光滑的脸上,高挺的鼻子因呼吸而轻微抖动着,性感的唇瓣微微张开,莫凡只不过是看一眼,心里一直强行抑制着的那头猛兽,便猛然苏醒。 无法移开视线的莫凡,只觉口干舌燥得厉害,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渗着汗,小腹紧得发痛。管不得这是在大马路中央,高大的身躯离开驾驶座朝那个睡梦中的男人欺了过去。 手臂小心地撑在座椅两边,唇缓缓地对准那两瓣性感的唇吻了下去。 当他的唇小心翼翼地终于贴上丁湛凉凉的唇,大脑轰地一下被炸开,瞬间呈现一片空白状态。 这五年来,无数次幻想、无数次梦中都没法触碰到的唇,终于,真实地贴在自己的唇边。 属于丁湛那股淡淡的清香气息,在唇间弥漫,凉而软的触感,跟五年前一模一样,莫凡轻柔地吻着男人的唇,脸颊,还有那长长的睫毛,光洁的额头…… 只是这样轻吻着,莫凡口中便似有阵阵清凉的甘露渗入,之前的口干舌燥,小腹间的绷紧,都慢慢地被这沁人心脾的甘露中和,心里一片宁静,只觉得,单是这样轻吻着男人,就已足够! 而他胸口那块缺失了很久很久的空洞,正被慢慢地填复。 大概是他的唇扰着了男人的清梦,男人低喃了一声,头动了动,莫凡一惊,连忙坐回座位上。 红灯不知已经换了几趟,幸好深夜马路上并没有多少车子,经过的车辆见这车子停在马路中间,只当是坏车,识趣地绕到另一条线上驶过去。 莫凡重新在驾驶座上坐好,车子开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 “这大半夜的,蚊子真多。” 男人望一眼专注开车的莫凡,喃喃说道。 “哥,你醒了?看你累得可真够呛的,你家里有没有吃的?如果没有,呆会找家便利店随便买点东西回去吧。” 莫凡没事人一样,丁湛糊里糊涂地,被人轻薄了一回,却只当是被大马路上的蚊子扰了清梦。 “家里有吃的。” 丁湛努力回想了一下,今天一早出门的时候,他有留下字条让保姆添些新鲜的食材,就算什么都没有,也还有一盒楚妍做的东坡肉。 莫凡顺利地将车子开进停车场,下车的时候,他怕丁湛太累,上前想要接过丁湛那只又大又沉的公文包。 丁湛自然地一闪,拒绝了他的好意。 “干嘛?我又不是女人。”说完,迈着矫健的步伐进了电梯,莫凡小跑着跟了上去。 “哥,你这种生活,比起当演员还要累一百倍。你吃得消吗?” 莫凡细心打量着瞬间恢复神采奕奕的男人。 “还行!” 丁湛自己倒不觉得这种生活又多可怕,初初来到G市的时候,他甚至试过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今天这种状况,严格说起来,在他这几年的职业生涯里只能算是小菜一碟。 “哥,你先去洗个澡吧,我去随便弄点吃的。” 莫凡打开冰箱看看,里面确实有不少存货,不过,都是没有处理过的食材。 丁湛也不跟莫凡客气,以往这种的时候,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泡个澡,出来之后再打电话随便叫点吃的。 这一次,他甚至没像上次一样去担心莫凡会将他的厨房给炸了。 丁湛在浴缸里又小憩了一阵,洗完澡出来,身心上的疲惫都退去大半。等他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满屋飘着诱人的香味,丁湛的肚子随即十分应景地咕咕叫起来。 悠然地走到厨房,慵懒地倚在门楣看着眼前绝对算得上赏心悦目的画面。 高大的男人穿着紧身的夹克,宽阔的肩膀紧瘦的腰,窄身牛仔裤绷着微翘的紧实臀部,两条修长的长腿伫在灶台前,夹克的袖子卷得老高,露出线条漂亮却结实的手腕。 视线落在整齐摆放在流理台上那几碟看起来卖相不错的菜肴上时,丁湛本来咕咕叫的肚子叫得更响。 但比起饿着的肚子,眼前这幅漂亮温馨得如在拍电影的画面更能刺激丁湛的神经。 脑内旋即响起尖锐的危险警报声,将本来一直处在欣赏俊男状态的丁湛猛地拉回现实之中。 丁湛的厨房很大,直等他走到莫凡身后的冰箱里拿出那盒东坡肉递给莫凡,莫凡才发现他。 “啊!你洗完了?再等几分钟,就可以吃了。” 莫凡接过丁湛递过来的饭盒,打开来看看。 “东坡肉?你自己煮的?” 然后,还将饭盒放至鼻子下闻了闻。 “挺香的!”莫凡由衷地说。 丁湛抱着双臂挨在冰箱边,悠悠地说。 “楚妍煮的,味道不错。你放微波炉里热一下,我想吃。” 莫凡的手臂僵在半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丁湛,长腿伸向一旁的垃圾桶,“彭”地一下踩开垃圾桶的盖子,“呯”,饭盒连东坡肉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丁湛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望了莫凡僵直的背影一眼,静静地转身走出了厨房。 丁湛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他以为,厨房里的物品大概要遭殃了。 不过,他又猜错了。 几分钟之后,莫凡没事人一样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哥,开饭了!” 丁湛将杂志合上摆回茶几上,等他站起来走进饭厅,莫凡已经将煮好的几个菜都摆上了饭桌上。 “哥,我可能煮得没你的好吃,将就着吃点吧。” 丁湛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莫凡,这个像受了气却不敢出声的小媳妇一样的莫凡,他怎么看怎么碍眼。 “莫凡,你不用在我面前做这些,你从前是怎样的人,还做那样的人就好!你现在这样,我会以为我让一个陌生男人进了屋。” 丁湛端起了饭碗准备开动,却是很不客气地说。 莫凡顿了顿,只当没听到丁湛说的话,伸手夹了些肉放丁湛碗里。 “哥,对不起。” 丁湛有摔碗的冲动,明明自己恶劣地对这小媳妇甩了一巴掌,这小媳妇还低声下气地对自己说对不起,这是什么世界? 丁湛低头沉默地扒着饭,菜的味道怎么样,他完全不知道。果然,这间屋只该属于自己一个人,多了一个人,尤其是这个男人,一切,便都变得脱离了常规,完全变了调! 本来已经得到放松的身心,一下子又恢复了疲态。 “莫凡,我叫司机帮你订了酒店,吃过饭之后,司机会来接你,你明天想去哪里,叫司机载你就可以了。我跟他说了,明后天两天全职伺候你。” 丁湛将碗里最后一粒饭扒进嘴里,然后抬起头对一直默默看着自己的莫凡说。 “哥,我睡沙发就好!” 莫凡没想到,到最后,丁湛还是要将他打发出去。他并不贪心,只想呆在有他气息的地方,这样,也不行吗? 丁湛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莫凡,回去吧!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莫凡想起那盒被自己扔进垃圾筒里的东坡肉,倏地站起来,在丁湛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一把将丁湛扯到了身前,双手像钳子一样死死地钳着丁湛的双肩,强迫丁湛望着自己。 琥珀色的眼眸泛着红丝,沙哑的嗓音微微抖动着。 “丁湛,这里不该是我来的,该是谁来的?卓楚妍吗?” 丁湛试图用双手拔开莫凡的手,却是徒劳,这么多年了,论体力,他,还是斗不过莫凡。 “莫凡,无论该来的是谁,都跟你无关!而且,无论该来的是谁,都绝不是你!” 丁湛没再用蛮力去跟莫凡比拼,但他只消一句话,就比任何蛮力都犀利,轻易,便让莫凡放开了他,双手颓然地垂了下去。 门铃适时地响了起来,丁湛走过去开了门,吩咐司机拿了莫凡的行李。 司机走到莫凡跟前,低声说。 “莫先生,我们走吧!” 莫凡红着眼望向丁湛,丁湛却已经转身走进了卧室,呯地一下将房门关上,仿佛,房门之外的一切,都跟他再无关联。 丁湛回到卧室,将自己整个人重重地抛在床上…… 第二天,丁湛起了个大早,背着个背包出了门。因此,当莫凡九点多来到大厦,保安便告诉他,“丁先生一大早出了门,现在不在家。” 莫凡试着拔了丁湛的手机,却是关机。 莫凡站在大厦内打电话给丁湛的时候,丁湛正在与G市相距百公里之外的L市长青墓园内。 在贴着微笑的慈祥老人相片的墓碑前,站着高大的男人。 “姥姥,你以前对我说,妈妈因为爱我,才会将我送回老家。等我八岁的时候,你又说,你因为爱我,才会将我送去H港。姥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爱其实会痛……姥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不想爱了,我要怎么办?” 墓碑上的老人依旧微笑,风掠过男人放在墓前的花束,白的黄的红的菊花瓣散了一地。但男人想要的答案,却没有人能告诉他…… 丁湛回到G市,已是晚上,在公寓前,他看见倚在走廊前的莫凡。 “哥!” 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的莫凡,焦急的脸上换上了惊喜。 “嗯!” 丁湛开了门,莫凡跟着他进了门。 “哥,酒店我退了,我今晚睡沙发!” 昨晚的事,莫凡只当作没发生一般,将行李拖了进门。 丁湛今天也是一脸疲态,进门却不急着换鞋,而是弯身在鞋架旁的储物柜里,拿了一串钥匙扔给莫凡。 “这是客房的钥匙,你今晚睡客房吧。” 莫凡欣喜若狂,他只想着,无论丁湛怎么赶他,他都不能退让。却没料到,经过一天,丁湛的态度居然来了个180度的大改变,不止让他跟进了屋,还让他睡客房? “哥,谢谢你,我以后经常要来G市,也能一直住客房吗?” 莫凡得寸进尺地要求,心想如果丁湛拒绝,下次来再另想办法。 “随便你!” 丁湛并不看他,扔下他自己走进卧室,那架势,看来是让莫凡自己自生自灭。 客房就在主卧室旁边,莫凡打开门,探头进去看看,客房很整洁,但应该是没人住过,床上并没有任何床上用品。 莫凡有些失望,就这样,连被子也没有,就让自己睡一晚吗? 不过,他的顾虑显然有些多余了,不到半小时,门铃便响了起来,原来,是司机将一大堆的床上用品送了过来。 另外,还外带了两份披萨。 “莫先生,这是丁先生让我给你准备的,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再去买。” 莫凡看看那堆物品中,基本床上用品都一应俱全。 “没有其他需要了,谢谢你。” 司机这才走到主卧室前敲敲门。 “丁总,你要的披萨我买来了。” 卧室门打开,丁湛走了出来,沉默地接过其中一份披萨,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沙发就要准备开吃。 司机这时候已经离开,莫凡皱皱眉。 “哥,吃这些没有营养,我给你煮面条吧!” 说着挽起袖子就准备再钻进厨房去大显身手。 “不必了,你也吃吧,这份是你的。” 丁湛说着,已经拿起一块披萨塞进嘴里,在这个屋子里,还是适合吃这种食物最美味。和别人坐在饭桌前共进晚餐,还是太奇怪了。 莫凡经过前一晚的遭遇,乖乖地坐到丁湛身边拿起披萨吃起来。 “哥,你什么时候改喝茶了?” 莫凡这才注意到从前那个咖啡不离手的丁湛,现在居然喝起茶来了。 “五年前!” 丁湛很老实,端起茶喝了一口。 “为什么?” 莫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五年前这个字眼,对两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将莫凡和丁湛的世界完全切开的一个分水岭。 “不为什么,只是向自己证明,喝了十几年的咖啡,也是可以在一夜之间就彻底戒掉而已。” 丁湛喝着茶,淡淡地说。 披萨味道其实不错,配着茶的清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哦!” 莫凡开始意识到,丁湛的话,其实是别有深意的。 “莫凡,我今天,去给我姥姥扫墓了。” 丁湛很平静地跟莫凡说。 莫凡高兴得要死了,重逢这么久了,这是丁湛第一次主动提起他自己的事。 “是吗,你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我也想给姥姥上柱香。” 丁湛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径自说了起来。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曾哭着问姥姥,姥姥,为什么妈咪不要我了。姥姥说,因为你妈咪太爱你,所以才将你放在姥姥这里。我相信了。八岁的时候,姥姥送我上船,我哭着问姥姥,姥姥,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姥姥说,因为姥姥太爱你,所以才将你送到妈咪那里。那时,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爱,还要扔下我?后来,见到了吕风扬,从吕风扬口中听到事实的真相,我才知道,姥姥说的都是实话。妈妈生下我的时候,怕同在H港的吕风扬发现,于是将我送回内地。我八岁的时候,吕风扬回内地创业,妈妈怕他发现我,于是叫姥姥将我送到H港。” 莫凡看着丁湛,突然,很想要将这个男人抱进怀里,就像小时候在同一个被窝里睡觉,那个男孩子死扯着自己叫着姥姥时那样,伸手将他紧搂进怀里。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爱,不一定要将对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身边,有时,放手,也是也一种爱的表现!” 丁湛抬眼望莫凡,莫凡心一慌,听到这里,丁湛想要表达什么,他自然是懂了。 丁湛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莫凡,这个像受了气却不敢出声的小媳妇一样的莫凡,他怎么看怎么碍眼。 “莫凡,你不用在我面前做这些,你从前是怎样的人,还做那样的人就好!你现在这样,我会以为我让一个陌生男人进了屋。” 丁湛端起了饭碗准备开动,却是很不客气地说。 莫凡顿了顿,只当没听到丁湛说的话,伸手夹了些肉放丁湛碗里。 “哥,对不起。” 丁湛有摔碗的冲动,明明自己恶劣地对这小媳妇甩了一巴掌,这小媳妇还低声下气地对自己说对不起,这是什么世界? 丁湛低头沉默地扒着饭,菜的味道怎么样,他完全不知道。果然,这间屋只该属于自己一个人,多了一个人,尤其是这个男人,一切,便都变得脱离了常规,完全变了调! 本来已经得到放松的身心,一下子又恢复了疲态。 “莫凡,我叫司机帮你订了酒店,吃过饭之后,司机会来接你,你明天想去哪里,叫司机载你就可以了。我跟他说了,明后天两天全职伺候你。” 丁湛将碗里最后一粒饭扒进嘴里,然后抬起头对一直默默看着自己的莫凡说。 “哥,我睡沙发就好!” 莫凡没想到,到最后,丁湛还是要将他打发出去。他并不贪心,只想呆在有他气息的地方,这样,也不行吗? 丁湛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莫凡,回去吧!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莫凡想起那盒被自己扔进垃圾筒里的东坡肉,倏地站起来,在丁湛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一把将丁湛扯到了身前,双手像钳子一样死死地钳着丁湛的双肩,强迫丁湛望着自己。 琥珀色的眼眸泛着红丝,沙哑的嗓音微微抖动着。 “丁湛,这里不该是我来的,该是谁来的?卓楚妍吗?” 丁湛试图用双手拔开莫凡的手,却是徒劳,这么多年了,论体力,他,还是斗不过莫凡。 “莫凡,无论该来的是谁,都跟你无关!而且,无论该来的是谁,都绝不是你!” 丁湛没再用蛮力去跟莫凡比拼,但他只消一句话,就比任何蛮力都犀利,轻易,便让莫凡放开了他,双手颓然地垂了下去。 门铃适时地响了起来,丁湛走过去开了门,吩咐司机拿了莫凡的行李。 司机走到莫凡跟前,低声说。 “莫先生,我们走吧!” 莫凡红着眼望向丁湛,丁湛却已经转身走进了卧室,呯地一下将房门关上,仿佛,房门之外的一切,都跟他再无关联。 丁湛回到卧室,将自己整个人重重地抛在床上…… 第二天,丁湛起了个大早,背着个背包出了门。因此,当莫凡九点多来到大厦,保安便告诉他,“丁先生一大早出了门,现在不在家。” 莫凡试着拔了丁湛的手机,却是关机。 莫凡站在大厦内打电话给丁湛的时候,丁湛正在与G市相距百公里之外的L市长青墓园内。 在贴着微笑的慈祥老人相片的墓碑前,站着高大的男人。 “姥姥,你以前对我说,妈妈因为爱我,才会将我送回老家。等我八岁的时候,你又说,你因为爱我,才会将我送去H港。姥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爱其实会痛……姥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不想爱了,我要怎么办?” 墓碑上的老人依旧微笑,风掠过男人放在墓前的花束,白的黄的红的菊花瓣散了一地。但男人想要的答案,却没有人能告诉他…… 丁湛回到G市,已是晚上,在公寓前,他看见倚在走廊前的莫凡。 “哥!” 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的莫凡,焦急的脸上换上了惊喜。 “嗯!” 丁湛开了门,莫凡跟着他进了门。 “哥,酒店我退了,我今晚睡沙发!” 昨晚的事,莫凡只当作没发生一般,将行李拖了进门。 丁湛今天也是一脸疲态,进门却不急着换鞋,而是弯身在鞋架旁的储物柜里,拿了一串钥匙扔给莫凡。 “这是客房的钥匙,你今晚睡客房吧。” 莫凡欣喜若狂,他只想着,无论丁湛怎么赶他,他都不能退让。却没料到,经过一天,丁湛的态度居然来了个180度的大改变,不止让他跟进了屋,还让他睡客房? “哥,谢谢你,我以后经常要来G市,也能一直住客房吗?” 莫凡得寸进尺地要求,心想如果丁湛拒绝,下次来再另想办法。 “随便你!” 丁湛并不看他,扔下他自己走进卧室,那架势,看来是让莫凡自己自生自灭。 客房就在主卧室旁边,莫凡打开门,探头进去看看,客房很整洁,但应该是没人住过,床上并没有任何床上用品。 莫凡有些失望,就这样,连被子也没有,就让自己睡一晚吗? 不过,他的顾虑显然有些多余了,不到半小时,门铃便响了起来,原来,是司机将一大堆的床上用品送了过来。 另外,还外带了两份披萨。 “莫先生,这是丁先生让我给你准备的,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再去买。” 莫凡看看那堆物品中,基本床上用品都一应俱全。 “没有其他需要了,谢谢你。” 司机这才走到主卧室前敲敲门。 “丁总,你要的披萨我买来了。” 卧室门打开,丁湛走了出来,沉默地接过其中一份披萨,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沙发就要准备开吃。 司机这时候已经离开,莫凡皱皱眉。 “哥,吃这些没有营养,我给你煮面条吧!” 说着挽起袖子就准备再钻进厨房去大显身手。 “不必了,你也吃吧,这份是你的。” 丁湛说着,已经拿起一块披萨塞进嘴里,在这个屋子里,还是适合吃这种食物最美味。和别人坐在饭桌前共进晚餐,还是太奇怪了。 莫凡经过前一晚的遭遇,乖乖地坐到丁湛身边拿起披萨吃起来。 “哥,你什么时候改喝茶了?” 莫凡这才注意到从前那个咖啡不离手的丁湛,现在居然喝起茶来了。 “五年前!” 丁湛很老实,端起茶喝了一口。 “为什么?” 莫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五年前这个字眼,对两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将莫凡和丁湛的世界完全切开的一个分水岭。 “不为什么,只是向自己证明,喝了十几年的咖啡,也是可以在一夜之间就彻底戒掉而已。” 丁湛喝着茶,淡淡地说。 披萨味道其实不错,配着茶的清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哦!” 莫凡开始意识到,丁湛的话,其实是别有深意的。 “莫凡,我今天,去给我姥姥扫墓了。” 丁湛很平静地跟莫凡说。 莫凡高兴得要死了,重逢这么久了,这是丁湛第一次主动提起他自己的事。 “是吗,你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我也想给姥姥上柱香。” 丁湛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径自说了起来。 09、谁比谁更萌 丁湛陪丁宇杰玩了大半天,直到丁宇杰玩到尽兴了,才送母子俩回去。 回风扬的路上,丁湛的手机响起了信息的提示音,趁着车子停红灯,丁湛打开信息页面一看。 “哥,你晚上回来吃饭吗?还是说,又要加班?” 是莫凡。丁湛皱眉,他不是说今天回H港吗?又临时变卦了?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加班。” 丁湛也不问他什么事,发了简短的回答,便没再理会。 手机一直很安静,丁湛却一直很忙碌。 风扬集团的人都说,吕总花高薪聘请的这个副总裁,值了! 丁湛任职风扬的第一季度,风扬的股价上升了百分之五,之后,一直以平稳的势头直线上升,到现在五年了,风扬的股价比起丁湛初来时翻了一倍不止。 吕风扬当初回到G市,白手起家创下风扬投资,那时国内的投资环境尚未稳定,却到处是机会,那时,他赌的是眼力赌的是运气。 十几年间,风扬成为国内最大的投资集团,很多问题亦随之而来。 五年前,风扬集团首次出现亏损的下滑势头,吕风扬多方聘请名士出谋划策却是无济于事。 本来,他在国内是早有耳闻,有个一直活跃在国内多年有股市神童之称的孩子,据说有着过人的天资和超强的能力,他当时便想将此人收为已用,但此人甚为神秘,外间一直无法寻得此人真身。 06年的时候,不知为何,这个神童将手上很多极具长线投资价值的股票及证券抛售,吕风扬因此查得此人叫丁湛。 而这个丁湛,居然是H港极红的名演员。 吕风扬有心想要将丁湛拉拢过来,于是便有了在酒会上的“巧遇”。 只是,当吕风扬见到丁湛的时候,顿时如被雷击中般无法动弹。 只因,这个丁湛,居然与他昔日的恋人有着一张几乎一样的漂亮脸孔。而他昔日的恋人,恰好,也姓丁。 酒会一角,吕风扬拔了个电话差人迅速将这个丁湛的一切资料都给他找来,第二天,当资料送到他手上的时候,翻着翻着,他的手便开始抖动不已。 从这个叫丁湛的男人的出生年月来推算,这个男人,或许,会是自己的儿子,而这个“儿子”居然有着一个同性恋人,叫莫凡,正是自己老朋友兼死党的儿子。 资料上显示,06年丁湛将手上的大量有价值的股票及证券抛售,正是为了套现大笔的现金,投资到这个叫莫凡的导演所拍的一部戏上。 他心急如焚,迅速拿了丁湛的头发跟自己的头发作了DNA核对,知道那个真的是自己儿子之后,便有了一系列阻挠丁湛及游说丁湛离开莫凡的事。 这些细节,吕风扬也有跟丁湛提起过,只是,丁湛对吕风扬口中种种作为父亲的用心良苦行为一点也不理解,同样,一点也不感兴趣。 就像现在,丁湛在忙碌,直接将自己的顶头上司给晾在一边。 这些天股市险些崩盘,吕风扬生怕儿子只顾着加班加点地工作而累坏了身子,特意差人炖了些金钱龟汤还自己专程送到儿子的办公室。 可丁湛根本不理他,只叫助理泡了杯热茶放在手边,聊电话聊得口干了,喝一口茶。吕风扬给他提过来的汤,却倍受冷落扔在办公桌的最边角。 “小湛,再忙也得注意身体,我给你倒点汤吧。” 吕风扬这几年完全处于退休状态,不是是他不想帮儿子,而是因为只要有自己在,儿子就没法树立他的威信,为了让儿子更快地将风扬掌控在手中,他选择了全身而退。 “不用,我喝茶就好。” 丁湛眼都不抬一下,好像坐在对面的不是他上司,而是风扬的保安一样随意怠慢着他。 吕风扬静静地坐着,这么些年,儿子对自己的漠视及敌视行为,他早已习以为常。但只要他不离开,能让自己这么远远地看着,就算是一直当自己陌生人也好甚至当自己是仇人也好,吕风扬也知足了。 只是,即使吕风扬的要求并不高,丁湛也没打算成全他。 “吕总,你一直在这坐着,是不是对我的工作不满意?” 丁湛一手端起茶喝了一口,一手拍打着有点酸痛的脖子,嘴里,用极冷淡的语气问坐在会客厅的吕风扬。 “小湛,我只是怕你太辛苦了。” 吕风扬也很平静,完全没有被人冤枉的委屈。 “吕总,辛苦不辛苦是我自己的事,你出得起这么丰厚的薪酬,我就得给你做相应的工作和业绩,我们之间,是对等的交易,你不必对我有多余的付出,工作以外的东西,我丁湛没有。” 丁湛这些话,以往不是不说,但说得要委婉一些,但自从跟莫凡重逢之后,丁湛便变得格外地讨厌拐弯抹角的说词。 有些话,直接说出口的确很伤人,但想要让对方断了不必要的念想,除了说得狠些,还有其他办法吗? 吕风扬“嗯。”地应了一声,缓缓地站了起来,又望一眼那一盅被推到边角的汤。 “小湛,你这些天实在太忙了,听说金钱龟滋补很有益,你晚些记得将这汤喝了。” 丁湛不置可否,只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一串串数据,屏幕的荧光反射在他俊朗的脸上,明显写在上面的决绝疏离显得尤为尖锐刺心。 吕风扬暗自叹了一口气,无声地离开,才迈了几步,却听得丁湛的声音。 “陈助理吗?你妈妈手术后身体好些没?我这里有盅金钱龟汤,听说对大病初愈的病人尤其地好,你过来拿回去给伯母补补吧。” …… 丁湛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里面亮着灯,才想起,莫凡大概还没离开。 果然,听见开门声的莫凡,从客房里跑了出来。 “哥,你回来了!” 丁湛对这样的莫凡颇为无可奈何,决绝的话,打击的话,他说了一箩箩,但莫凡呢,当时听了,总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可第二天,这小子便像患了失忆一样,完全又恢复了他装傻卖乖的状态。 “嗯,你不是回H港了,怎么还在?” 丁湛脱了鞋子,意外地发现自己旧的拖鞋不见了,换上了新的拖鞋摆在玄关。 他摇摇头,对莫凡这些幼稚的小动作,表示无奈,却也懒得开口阻止了,反正,就算自己静坐绝食抗议,那小子大概也还是会这样。 管他吧,这种得不到和应的游戏,慢慢他就会失却兴致了。 莫凡跑过来接过他的公文包,小心抱着拿进书房放好。 “我不回去了,以后,没有拍摄任务,我就住这里。” 莫凡也不管丁湛这个屋主同意否,直接当这里是自己家里一样了,想住下来就住下来,想离开,就离开。 丁湛大概早已经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模样了,却也不出口拒绝,只是伸手扯了扯领带,将勒了他一整天的领带拉松。 “随便你。” 莫凡这时已经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听到丁湛这么和颜悦色的回答,即刻喜形于色。 他刚才,只是佯装淡定,心里其实是忐忑得要死,生怕丁湛听到自己那样的话,会直接拿起灭蚊拍将自己拍死拍飞。 “哥,我已经听你的话将那支票还给我爸了,现在,我身无分文了。住你这,我连租也交不起哦!所以,我以后会乖乖帮你做家务抵债,你看如何?” 丁湛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忙了一天的他,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 他揉揉眉心,半闭着眼。 “不必了,你爱住就住,家务有钟点保姆来做,饮食我也可以叫家政公司派个人来,你不用说什么抵不抵债的话。我在莫家还住了十几年呢,是不是我也得用什么来抵债?” 丁湛说着,已经闭上了双眼。 莫凡挨着丁湛身侧的沙发盘膝坐在地毯上。 “哥,你想要抵债,也是可以的,以身相许呀!” 丁湛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却是寻准莫凡的声音来源,曲起膝盖准确无误地朝莫凡背部狠狠撞了一下。 “你想得美!” 莫凡弯着身子痛得嗷嗷叫。 丁湛不是石头人,身边的莫凡跟自己相处了那么多年,感情总是有的,要整天当他是陌生人一样冷脸相对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他昨天在姥姥墓前坐了一天,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似乎也悟出了一些什么,然后就自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与莫凡用另一种全新的关系和睦相处,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人就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莫凡很久没听丁湛这么随意地跟自己说话了,望着他闭着眼的脸容,想要偷偷亲上一口,却又怕会为此而赶出家门,于是克制着欲望,扬起唇说。 “既然你不用我做家务也不用我做饭,那,我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 莫凡死死盯着丁湛的唇,真心期望能在听到男人说个“好”字。 只可惜,愿望通常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干瘪的。 “少来,我更没兴趣!” 丁湛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舒服地躺在沙发上。 莫凡幻想扑灭,小小伤心了一下,但这伤心也不过只维系了几分钟。 “哥,我今天特意打电话给兰姨了。” 莫凡往丁湛的身边挪了挪,靠近他一些,自己便安心一些。 “嗯?!” 其他事,丁湛可以无动于衷,提到妈妈,他便睁开了眼睛。 丁湛扬起浓密的睫毛,漆黑的眼眸带着几分迷离的睡意,看起来慵懒性感得要命,害莫凡差点又控制不住自己要飞扑着吻过去。 幸好,他的理智还在,才不至于做出那种自毁前途的蠢举动。 “你不是最爱吃兰姨做的东坡肉吗?我让兰姨教我了,明天,我做一次给你尝尝?” 莫凡那死心性,哪容得下丁湛的生活里有别的女人的影子?既然丁湛爱吃,他就是赴汤蹈火不惜一切,也要学尽兰姨的诀窍,什么卓楚妍,桌楚妍,让她们通通滚边去! 只是,莫凡不想提卓楚妍,丁湛却偏偏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丁湛淡淡地望莫凡一眼,似是不经意地说。 “其实,我最爱吃我姥姥做的东坡肉,而做得跟我姥姥味道最相似的,不是我妈,而是楚妍。” 莫凡被狠狠打击到了,差点想要扑过去用手掐死那个斜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为什么不是兰姨?你骗我。” 莫凡打死也不愿意相信,居然是那个女人? “我怎么知道,反正,楚妍几乎做得跟我姥姥做的一样,你要跟她学吗,改天我让她教你!” 丁湛假装不知道莫凡心里对卓楚妍是有多膈应,还故意一再地提到她,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小子的扮乖装傻的功力是有多高深! “不要,打死我也不要跟那女人学。还有,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那女人!” 莫凡一脸吞了死苍蝇似的恶心表情。 “咦,为什么不能提,这里可是我的家。我爱提谁就提谁。” 丁湛发现,以前的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原来逗弄莫凡是这么好玩!他以前,只会小心翼翼地讨好这小子,完全没发觉,其实这小子脸上表情丰富,从前的脸瘫,大概才是装的。 “不行,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莫凡变得越来越嚣张了,俨然自己才是这里的正牌主人。丁湛懒得再理他,重新闭上眼。 莫凡不住地将身往丁湛身侧挪,挪着挪着,背部就挨着丁湛的腰部了。 他见丁湛貌似睡熟状,于是壮着胆仰起头,将自己的头仰靠在丁湛暖暖的肚皮上。 丁湛睡意朦胧,人的防范意识大大地下降,甚至接近零的状态。 觉着莫凡的头挨在他肚皮上,居然也不出言相阻,反而伸手揉了揉莫凡柔软的发丝。 “小凡,你真像个小狗。”丁湛喃喃说道。 莫凡的头发向来柔软,摸起来滑腻舒服,丁湛不由得就想起了冷慧养的那只小狗。 莫凡难得男人这般亲密地抚弄着自己,别说被他说是小狗,被他说成是狗屎,他大概也不介意了。 有了这样想法的莫凡,将头故意往丁湛的肚子里蹭了蹭,却不说话,只怕,自己的一句话会将睡梦中的男人惊醒,然后,这难得的温柔和小甜蜜瞬间又成泡影。 两个男人,一个是半梦半醒之间,一个是如痴如梦之间,时间,“嘀嗒嘀嗒”地一秒一秒地流逝,连莫凡,虽然很想要清醒地品尝着这种如偷来一般的甜蜜写意,但最后还是禁不住有了睡意,就那样歪坐在地毯上,头挨着那个在沙发上睡熟的男人的肚子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丁湛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毕竟,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曲着身子睡上沙发,而且,身上还穿着西装衬衣和西裤,想说睡得舒服,肯定是不可能的。 等他睁开眼睛,便看见歪着头靠在自己肚皮上睡得香甜的莫凡。 莫凡就那样随意地斜靠着他,但即使这样,睡姿依旧很美。粉红的唇微微嘟着,黑亮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额角,静静地睡着的他,居然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可爱到爆。 大概是想起了小时候,让丁湛玩心大起,恶作剧地伸手过去用手指钳住那管高挺的鼻子,没法呼吸的莫凡嘟囔着什么,皱皱眉,抬手拍向丁湛的手。 丁湛快速地移开手,莫凡的头又在他肚皮上蹭了蹭,似是梦呓又似是清醒状。 “臭丁湛,别乱动!” 丁湛久不曾听到这称呼,心里一阵唏嘘,玩的兴致自然也没了。 “莫凡,起来,你的头重死了,将我的肚子都压扁了。” 说着,曲起手指重重地敲在莫凡的后脑勺上。 莫凡吃痛,睁开眼,迷蒙的睡眼带着怒意瞪着丁湛。 “我操,死丁湛,你谋杀啊!” 丁湛被他一瞪,不客气地抬起脚一踹,将莫凡踹开。 “谋杀你怎么了?谁让你趁我睡着吃我豆腐了?” 丁湛这话,也是有点不经大脑就说出来了,说了之后,就后悔了。 莫凡果然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想去前天在停车场某个男人说的话。 “你又不是女人,哪有豆腐可吃?” 丁湛站起来,充满怨念地又在莫凡身上补了一脚,这才迈着长腿走向卧室。 莫凡着着衣衫凌乱的丁湛揉着在沙发上睡酸了的腰肢,不由得想起从前,每次两人晚上淋漓畅快地床上大战之后,第二天一早,丁湛就是这般模样,揉着紧瘦好看的腰肢走去浴室…… 莫凡半躺在地毯上,居然就被丁湛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撩起浑身的欲火。 看着自己下身那不争气的小莫凡慢慢升腾了起来,赶紧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回卧室里,一头冲进浴室,连衣服也来不及脱下,开了花洒,便站在水柱之下,用自己的右手,安慰起小莫凡来…… 等莫凡走回客厅的时候,那个刚才被他幻想着在身下狠狠地蹂躏着的男人,正穿着舒服的家居服盘膝坐在沙发上吃饼干。 “哥,你怎么吃饼干?” 莫凡像看见什么怪物似的,看着丁湛手里的饼干。 丁湛奇怪地望他一眼,“我饿呀!” 其实,丁湛半夜饿了的时候一向都是吃饼干解决的,以前跟莫凡在一起,莫凡叫肚子饿的时候,丁湛舍不得莫凡吃这些,总是乖乖地跑去煮面条或是煮其他莫凡爱吃的食物,但他自己,如果饿了,他就挺懒的,直接抱着饼盒子坐沙发上吃上几片饼,再喝杯咖啡,应付完了肚子就了事。 只是,莫凡从前根本不太在意丁湛的举动,有时写剧本写得迷迷糊糊了,走出客厅碰见丁湛像没看见一样。所以他一直以为,丁湛跟自己一样,饿了就会去厨房煮东西吃,从不会吃这些垃圾食品。 莫凡走过去一把抢过丁湛手上的饼干,手一扬,就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了。 “哥,这些垃圾食品,少吃为妙。” 莫大少爷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自然不知道,对小时候的丁湛来说,能吃上几片饼干,已经是很开心的事,因此,即使现在的丁小哥腰缠万贯,但半夜饿着肚子爬起来,亦是觉得这饼干颇为美味。 “不是挺好吃的嘛。” 丁湛不以为然,弯身又从茶几上的饼干盒子里拿了一包饼干出来,他刚才才吃了几小口,现在肚子还饿得慌。 “我说了别吃!” 莫凡眼明手快地再次将饼干夺了过去,连带地,将桌子上的饼干盒子一起收了起来。 “可是我饿了!” 丁湛只是很平静地说着事实。 “我给你煮!” 莫凡再次自动请缨,不过,丁湛好像对莫凡要煮东西给自己吃这事有着很大的心理阴影,站起来扯扯身上的衣服。 “不用,我楼下面食馆去吃点。” 丁湛说完,一溜烟的跑回卧室,莫凡这才算是见识了丁湛的真面目,有种幻灭的心碎感。从前那个尊贵无比的丁湛,哪里去了? 幻灭是一回事,不能让男人扔下他独个跑出去才是最重要的,谁知道这男人会不会半夜三更的跑去那个什么楚妍家里,撒娇耍赖说喜欢人家做的东坡肉…… 莫凡来不及为自己的远见卓识而鼓掌,赶紧也溜回自己卧室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跑出来。 丁湛果然换了一身帅气的休闲打扮,比起他穿西装起码年轻几岁。 “你也饿了?” 丁湛还以为,撇下这莫大爷,自己出去吃碗面,然后随便到附近吹吹风呢。 因为,刚才,回浴室里帮小兄弟泻火的人,可不止莫大爷一个! 丁湛这五年,几乎是全身心地扑在了风扬上,他有风扬花了多少心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别人只当他自小便是股市神童,所有的成功和业绩都因为神童的光环而变得理所当然,以为他轻松就可以将风扬从下滑的势头重新擎起。 只有他自己知道,天资也好敏锐的触角也好,确实是个很好的武器,但若果没有脚踏实地的打拼作为基础,那些天资那些敏锐触角只不过是昙花一现,无法持久生辉。 所以,这五年来,他可谓是清心寡欲地生活着,偶尔有了念想,也不过是劳烦自己的右手来解决一下,而解决时的幻想对象,是那个他努力想要忘记却仍旧无法忘记的莫大爷。 开始,他也为自己依旧以莫凡为假想对象而绝望,但慢慢地,倒也学会了安慰自己,反正,以莫大爷那绝色容颜和那比模特更完美的身材,即使当个GV男主角,也是个绝色好攻甚至是个极品小受,那么,就当他是GV男主角,碰巧成了自己的幻想对象好了。 这样想着的丁湛,心理总算是平衡了,到最后,便心安理得地幻想着过往莫大爷的种种,然后舒解自己的欲望。 只不过,幻想无罪,但对着真人意淫,便是罪过。 刚才自己睡着沙发上,醒来时看到莫大爷那一脸可爱无害的样子,萌得他鼻腔发烫差点鼻血狂喷,若不是穿是够多,没准就在当事人面前露馅了。 等他跑回卧室,几乎是以打破百米纪录的速度冲进了浴室里,比起莫凡,他更可怕些。 因为穿着的是衬衣,他手一扯,便将衬衣的扣子给全扯掉了,脱下衣裤,开了淋浴花洒,水从他头上往下灌,而他则低着头一手撑墙上,一手,掌握着自家的小朋友,想像着莫凡刚才那朦胧中半眯泛着水汽的美眸,加上那粉红微嘟的唇,一缕黑发耷拉在眉间,性感诱惑得让丁湛单是用想像,便攀了几回峰顶…… 所以,当他解决完之后,饿得要死因而吃着饼干的时候,看到那个他以为已经睡了的莫凡从客房里走出来,不由地生了几丝罪恶感。 生怕自己又会像刚才那样轻易就被莫凡撩拔起欲火,于是赶在自己还算正常的情况下,离开这个比起GV男主角更加吸引诱惑且活生生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男人。 只不过,他要离开的念头,似乎被这比GV男主角更具诱惑力的莫大爷识破了! 莫凡哪里知道这些,当下乖乖地点点头。 “嗯,我也饿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某方面的饿,然后,又暗地里怕被对方发现,小心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楼下有家面食馆,味道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莫凡抬眼看看挂在墙上的壁钟,指向凌晨三点。 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个男人,莫非经常在这个时段到面食馆去吃东西?长得这么高大帅气,也不怕被人给劫了? 有些人,自己有贼心,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自己一样,时时揣着一颗贼心图谋不轨,现在的莫凡,便是这样的情况。 刚才那个被他认为有贼心的人,是卓楚妍,现在,这个有贼心的人,被莫凡无限扩展,成了在深夜可能会见到丁湛现在这副年轻帅气模样的所有男女! “哥,你总这么晚去吃宵夜吗?” 莫凡的想法,丁湛不知,只当他是在关心自己的个人生活而已,既然已经跟自己说要好好跟这个弟弟和睦相处,那弟弟的关心,自己也不好拒绝。 “嗯。有时加班到很晚,肚子饿得厉害,家里又这么巧,没饼干了,我就到楼下面食馆吃碗面。” 从丁湛的话来推理,还是以饼干为首选,面食为第二。 莫凡开始庆幸自己强硬留了下来,如果不是这样,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以前当自己是王一样伺候着的男人原来对他自己的生活质量要求这么低! “哥,你这样子,身体迟早会垮掉的。” 两人走进电梯的时候,莫凡以老妈子一样的眼光看着丁湛,电梯门关上,丁湛望一眼一脸担忧的莫凡,只觉好笑。 “小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我得得很好,你不用瞎担心。哥告诉你,人其实很简单,半夜三更,可以填饿肚子睡个好觉,便是最大的幸福。” 丁湛自己倒没有自觉,反正他精力向来充沛,经常工作到凌晨两三点,饿了就随便找点东西吃,人疲劳了,反而没空想其他,往往耳朵贴着枕头便进入梦乡,这样的生活,丁湛也得挺不错。 反正,比起从前那样时时要看眼前这位莫大爷脸色生活的日子要好得多就是了! 莫凡不作声,不是因为丁湛说他婆妈,而是心疼这个男人,离开了自己之后一个人在G市,原来过着是这种无所谓的生活。 虽然,在人前看着是风风光光的丁总,但私下,却是枯燥贫乏,比起普通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更无生活情趣可言。 面食馆就在公寓附近的一家便利店旁,里面很干净,没有莫凡想象的那般脏乱不堪。 凌晨三点多,吃夜宵的人居然挺多,有些一看就是刚下班的上班族,有些,则是小情侣大概是看完深夜场电影或者是跟朋友去KTV疯狂完了,来这里找碗面填填肚子。 或者,丁湛是对的。所有看起来五光十色让人沉醉的消遣,不过都是些打发空虚的行径,无论玩得多疯狂,到最后,还不如来这个面食馆吃一碗面条来得实际。 尤其是,像现在自己这样,可以看着自己爱的人,慢条斯理地挑着面条吃得惬意,心里,便已觉得幸福满溢。 “你怎么不吃,不是说饿了吗?” 丁湛挑挑眉,瞟一眼坐在跟前纹丝不动的莫凡。 “嗯。” 莫凡这才拿起筷子,夹起面条送进嘴里。 “这里的面条味道不错,而且很卫生,莫大少爷就放心吃好了。” 丁湛只误会莫凡是嫌这种不入流的小面馆不够档次。 “我没说这些。” 莫凡咀嚼着面条,确实如丁湛所说,味道不错。 “你经常在这里吃面条吗?” 莫凡会这样问,是因为刚才那个漂亮的小姐送了一碟煎饺过来,笑眯眯地说。 “丁先生,这是送的。” 莫凡宁愿相信,丁湛时时来这里光顾,是个难得的大客户,所以人家才送一碟煎饺给他,而不是因为觊觎丁湛帅气的外表而送。 丁湛很快就将面条吃了半碗,随手便用拿着筷子头敲了莫凡一下。 “你乱想什么了?这家是连锁面食店,平时也做外食,公司偶尔会在这里叫外食。所以,老板认识我。” 经过这几天的重新相处,丁湛很快就适应了莫凡新的思考模式。 虽然,现在自己只当他是弟弟,但他还是不喜欢这个弟弟有不必要的误会。 总的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的自己,不可能再像五年前那样逃离,只得,选择彼此都舒服的方式相处着。 只要,好好看好自己的那颗心就行了。 即使丁湛这样解释。莫凡还是用非常不友善的眼光瞪着那个漂亮小姐的背影发了一下呆。 丁湛很快就将面条吃完,便开始向碟子里的煎饺进攻,丁湛说,“嗯,好吃。” 莫凡见到状,也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却是撇撇嘴。 “这种水平,哪算好吃了,还没你做的一半好吃。” 丁湛微微一笑。 “小子,只为一人服务,和为千万顾客服务,质量当然不能相提并论。只是,这么久了,我大概连饺子都不会包了。” 丁湛毫不在意地说起,从前的自己只为莫凡一人而折腾大半天,包出一个个漂亮的饺子,却也博不来挑掦的莫大爷一句赞美。 有些事,他好像只为莫凡而做,离开了莫凡之后,那种种的习惯和本领,早已和那份感情一起打包扔掉。 丁湛说得如此轻巧,听着的莫凡,心里却难过得很。 这个男人,大概,再也不会为自己而大清早起床熬粥然后跑海鲜市场买新鲜的海鲜只为给自己熬一锅美味的海鲜粥。 大概,也不会再为自己而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包出一大堆匀称好看的饺子。 既然,这些跟爱一起存在的技能,这个男人已经在五年前掉弃了,那么,五年之后,这个角色,就由自己来担当好了。 莫凡越想越心酸,看着男人吃煎饺吃得这么香,他不由得眼眶一热,大概,如果是自己辛辛苦苦包的饺子,这个男人,肯定会很开心地说“好吃!” 而不是像自己当初那样,总说饺子皮太厚馅太小之类的恶劣话。 “哥,以后,我包给你吃,好不好?” 莫凡凝视着丁湛,小声地问。 “小凡,这种事,让家政处的保姆干就可以了。你又不是保姆,你有你重要的事要做,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如果你来G市是为了给我做饭打扫,你就回去,我不需要保姆和厨师!” 丁湛很自然地拒绝了莫凡的一番好意,丁湛是想着跟莫凡好好相处,但他,并不打算让莫凡有机会从这些生活中的微小细节来渗透进自己的生活。 虽然是同意他跟自己同一屋檐下住着,却不代表让他完全侵入到自己的生活里。 莫凡无语,知道丁湛大概是不想跟自己有过多的牵扯,所以,才会拒绝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哦……” 莫凡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 两人从面食馆里出来,莫凡看见不远处的十里河堤,五彩霓虹点缀着河岸与河水相辉映,看起来十分美丽,天气虽然有点冷,但莫凡却舍不得回去。 “哥,河堤挺漂亮,可以去走走吗?” 暗黄的路灯下,丁湛用奇怪的眼光望了莫凡一眼,对上莫凡熠熠的眸子,丁湛不由得就点点头。 “嗯,我好像吃得太多了,有点撑着了,去走走吧。” 两人并肩慢慢地走到河堤边上,G市的春夜确实有点冷,两人谁也没想到会在这凌晨时分吃过宵夜之后,突然生了兴致要在这河堤上散步。 走一会,丁湛就有点后悔了,自己大概是脑子入水了,才会穿得这么单薄跟这男人来观赏河堤美景。 两人本来只是并肩走着,莫凡其实也冷,他跟丁湛差不多,随便套了条牛仔裤和长袖的T恤就往外跑。 但冷归冷,他又舍不得放弃这个难得的跟丁湛独处机会,再说,从前的自己,跟个木头似的,跟丁湛一起这么多年,别说像现在这样浪漫地在夜色下散步观赏夜景,就连去看场电影,好像也没有试过。 以致于丁湛离开之后,莫凡记忆中跟丁湛在一起的画面,不是在家里客厅里饭厅里,就是在床上,除了家之外的场景,就是在片场。 这种单调得可怜的回忆,也让莫凡醒悟,原来自己,居然是那么没有情趣的男人。 10、撇不清的关系 清冷的河面上倒映着七彩霓虹,微风掠过,七彩的霓虹在河面荡漾散开,远远近近或驶过或停泊的船只,点点亮光投射在河面上,水面磷磷闪烁的波光,交替着在莫凡眼眸中闪烁。 “想不到,这里的景色这么美。” 莫凡虽然不是个浪漫的人,但平时总对着镜头,对美丽的画面基本没有免疫力,加上身边有丁湛陪着,眼前的景致,便变得愈发迷人。 “嗯,是不错。只可惜,有点冷。” 丁湛将手插进裤袋里,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他虽然在G市生活了五年,但这样悠闲地散着步,好像还是第一次。只是,景致再美,却也无法消去劲风吹过带来的阵阵透骨寒意。 莫凡借着远处渐渐驶近的车灯亮光,想要细细看清丁湛此时的表情,是不耐烦,还是讨厌?只是,丁湛脸上一片平静,说冷,却丝毫看不出有半点瑟缩之意。 是不是因为他站在高处久了,便养成了喜怒哀乐均藏于平静无波的脸面下的习惯,就连最基本的冷暖,都不会像寻常人一样表现从肢体上表现出来? “哥,你觉得很冷?” 两人本来只是并肩走着,听了丁湛说冷,莫凡便朝丁湛身边挤了挤,风掠过,丁湛身上好闻的清香钻进莫凡的鼻腔。 丁湛退开一步身体贴着河堤护栏侧头看看他,“你不冷?” 丁湛时时提醒自己,要跟莫凡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无论身或心。 莫凡却跨前一步将两手臂撑在护栏上,迅速将丁湛困在自己臂弯之内,眸光落在丁湛的脸上。 “冷的。” 莫凡整个人欺过来,属于莫凡的那股气息扑面而来,丁湛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浴室里做的事,那种事,幻想一下还不错,真人版本,他丁湛可无福消受。 手抵上莫凡的肩膀试图推开他,“嗯,我冷得受不了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莫凡却纺丝不动地站着,依旧定定地看着他。 “丁湛,我没办法只跟你做兄弟。” 莫凡想起刚才幻想着丁湛解决时的快意,心头春意荡漾,有些话明知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却还是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只是将他当兄弟?谁会想着自己的兄弟解决欲望? “那是你的事!” 丁湛使尽力,终于还是将莫凡推开,迈开大步快步往回走,想想自己果然还是对莫凡太仁慈了,说什么和睦相处,明知这小子对自己虎视眈眈,哪可能安安分分地跟自己以兄弟的关系和睦相处? 莫凡追上来,锲而不舍地说。“我不信你真的当我是弟弟!” 丁湛听到这话,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轻轻一笑。 “呵,你信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 丁湛虽是笑着,语气却极冷。 莫凡正想争辩,一把弱弱的嗓音插了进来。 “哥哥,买枝花吧!” 莫凡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这三更半夜的,居然闪出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此时正捧着一大捧的玫瑰花站在他和丁湛面前拉生意。 小姑娘这时正扯着莫凡的衣服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莫凡从来没遇过这种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妹妹,这花多少钱一枝?你数数这里多少枝,哥哥全买了。” 丁湛接过话,柔声问小姑娘。 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开心地低下头数着花枝,很快,就仰起头对丁湛说。 “哥哥,这里有二十枝,三块钱一枝,一共六十块。” 小姑娘穿得很单薄,在夜色中瑟缩着。 丁湛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她瘦弱的小身子,然后指着不远处那间面馆,说。 “那你能帮我送到前面的面馆吗?” 小姑娘点点头,丁湛领着小丫头走在前面,莫凡很是纳闷,搞不懂丁湛大半夜的买这一大捧花干嘛,而且,还要这小姑娘送去面馆。 难道说? 某个可能性在脑海一冒头,莫凡便不淡定了,跨至丁湛身边扯着他。 “丁湛,你为什么要买这些玫瑰花?为什么要让她送去面馆,难道你是想将玫瑰送给刚才送煎饺给你的女人?” “要你管。” 丁湛根本不看他只领着小姑娘微笑面馆走去。 然后,无论莫凡跟他说什么,丁湛就是不理他。 三个人走了几分钟,进了面馆,阵阵暖意包裹着这三个险些冻僵了的人。丁湛拖了张凳子让小姑娘坐下,然后扬手叫服务生点了些面食和饺子,又将一百块钱给了服务生,这才对小姑娘说。 “小妹妹,一会那位大哥哥会将面条饺子还六十块送过来,你吃饱了再回去。” 丁湛捧着一大棒玫瑰花走进电梯,莫凡还在问。 “丁湛,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玫瑰花?” 丁湛本来只打算将玫瑰拿回公寓里插着,被莫凡反复问得烦了,瞥一眼莫凡淡淡地说。 “我就不能买来送人?” 莫凡不作声,一直到回到公寓,丁湛正准备去找个花瓶将这些花给插好,莫凡却扯着他。 “丁湛,这花,你是准备送给那个女人?” 丁湛拍开他的手。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花要送给谁,总归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爱看不看,是你的事,受不了,你大可以找个地方搬出去,你要真没钱,我帮你付房租。” 用别的女人来试探刺激莫凡的游戏,丁湛没有兴趣,也不屑去玩。 他只是讨厌莫凡到这个时候仍旧认为自己得处处受他管束,还得像从前一样事事看他脸色。看来,想要像兄弟一样和睦相处,不过是自己单方面的美好愿望而已。 “丁湛,我不是这样的意思,我只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莫凡恨自己,为什么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纵使心里一再地告诫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娇蛮任性,但只要一想到那个被冠以丁湛未婚妻名号的女人,莫凡心里就无法坦然,更无法淡定。 “莫凡,你今晚好好想想,如果你非要多管闲事,明天我就帮你找房子!” 丁湛这话,是告诫莫凡,要想住在这里,就得尊重彼此的隐私和自由。 比起前两天直接让司机来接人,这其实算是很温婉的做法了。 莫凡无可奈何地看着丁湛捧着那束花走进了卧室,然后无精打采地走进了客房。 丁湛回到自己的卧室,先是找了个花瓶将花插了起来,然后又去冲了个澡,折腾完,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人也觉得累了,躺上床,一会就睡着了。 可怜隔壁客房的莫凡,睁着眼一直到天亮。 丁湛稍微比平时晚了一点出门,客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丁湛估想莫凡还在睡觉,也没骚扰他,独个出了门。 在车上,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晚点联系莫凡。 回到风扬,意外的,看见吕风扬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而吕风扬身边,还坐着风扬集团的顾问律师苏律师。 “吕总,这么一大早的,有事?” 丁湛见有外人在,立即用不卑不亢的态度面对吕风扬。 吕风扬让他坐下,然后让律师拿出一叠文件,递给丁湛。 “小湛,这些文件,你签了吧。” 丁湛一看,原来是风扬集团股份转让书,脸色微变盯着吕风扬。 “吕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风扬脸露疲态,“小湛,就你看到的意思。” 丁湛将转让书往茶几上一扔。 “你这是施舍?还是补偿?无论是什么,我都不需要!” 吕风扬望丁湛的目光,居然透着几丝的凄凉。 “小湛,我不是施舍,也不是补偿,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的财产,只有你能继承。” 丁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不是你的儿子,吕总,我只是你高薪聘请回来的副总裁而已。至于你的财产,如果你真的没办法找到人继承,就捐给慈善机构吧。” 丁湛本来想要在外人面前给吕风扬几分面子,哪知吕风扬完全不在意地将自己跟他的关系公开,那么,自己也无所谓撕烂脸皮了。 “小湛,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但当年,我也是没办法呀。” 丁湛走回办公桌后坐下。 “吕总,我不恨你。因为我跟你一点交系也没有,另外,别总是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我妈!你真说是欠的,也是欠我妈的,并不欠我的!” 吕风扬站起来走过来,试图说服丁湛。 “小湛,要不,你帮我跟你妈求求情,我想见见她。” 丁湛淡然一笑。 “呵,原来,那些财产,是让我求情的报酬呀,吕总,你真大方。不过,我不是会为钱而出卖妈妈的人,你就死了那份心。我妈要不要见你,是她的事,我决定不了。所以,你就省省心吧,别再打我的主意了。” 吕风扬无措地站在办公桌前,想再说什么,那边的苏律师,对丁湛这么对自己的总裁很看不过眼,大步冲过来,一拍桌子,指着丁湛说。 “丁总,你别太过份,吕总若然不是……” “老苏,别乱说!这是我跟我儿子的事,没你的事。” 11、撇不清的关系(中) “吕总,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儿子。” 丁湛漆黑深邃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吕风扬,闪亮的眸光里,有很多很多复杂的情绪,却独独没有吕风扬想要的感情。 “小湛,难道你怀疑那份检验报告书是假的?你如果怀疑,我们可以立即再去做一次。” 吕风扬急切地说,他只以为,从一开始,丁湛就没相信过自己。 “不必了,那种检验,即使再做一次,结果也是一样。” 他从没怀疑过吕风扬那份DNA报告是假的,只不过,生理上,他承认自己身上流着吕风扬的血,并不代表,心理上,也要承认这个爸爸。 “那么……” “吕总,我很忙,如果不是公事,你请回吧!以后,我希望别再发生这种事,不然,我恐怕没法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下正常工作。” 丁湛一点情面也不留地打断吕风扬,径自低下头打字,再也不看那个开始渐显老态的可怜老男人。 “小湛,你不喜欢,我不做就是了。” 直到看着老男人的背影在关上的门后消失,丁湛才抬手揉揉眉心,将身子重重地靠向椅背。 如果可以,他也想如莫凡所说那样放下这里的一切去另创属于自己的天下。 这种想法,三年前他就有过,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风扬集团,他居然有了一份像对儿子一般的不舍心情。大概,是因为风扬集团是在自己手中起死回生,这之中,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情感。 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丁湛都很清楚,这是一个极危险的讯号,因为,放不低,就代表,又多了一份羁绊。 微闭着眼斜靠在椅背的丁湛,突然,很想听听自己妈妈的声音。 “妈。” 丁湛挣扎了良久,最后还是拔通了丁晓兰的电话。 他也有累的时候,这几年,尤其多。往往这种时候,他就会想到妈妈。也许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妈妈,再也不会有人无条件地对自己好。 “小湛,怎么这么早?这个时间不是上班时间吗?” 丁湛是个严于律己的人,除非急事,不然,不会在上班时间聊私人电话。 “嗯,现在不忙。妈,你在干什么?” 丁湛想像着妈妈这时大概正蹲在兰花埔边,除草施肥,再修剪一下她那些宝贝兰花的枝叶。 “呵呵,正在伺候我的宝贝呢!” 果然,丁晓兰清脆的嗓音印证了丁湛的想像。 “妈,我才是你的宝贝呢!真是的……” 丁湛难得地跟妈妈撒起娇来,二十八岁的男人,在世人面前,或许是个叱咤风云永无败迹的投资奇才,但在生他养他的妈妈面前,他却永远只是个长不大的小男孩。 “呵呵,是,是,小湛才是妈的宝贝,怎么连这种醋也吃呢?你吃早餐了没有?小凡说,你很早就上班了。” 丁晓兰似是不经意地提起莫凡。 “啊?小凡会打电话给你?” 丁湛像听到天大的怪事,莫凡那种人,会主动打电话给人?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妈妈? “怎么了?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在这五年,小凡几乎天天都打电话跟我聊天,一周最少来美容院看我一次,我跟小凡,早就成了忘年之交了,怎么?这个你也要吃小凡的醋吗?” 丁湛手微微抖了一下,沉默了一小会。 “妈,你别说得我像打翻了醋坛似的。” 丁湛心神有些恍惚起来,他突然很怕知道,在自己离开的那五年里,莫凡的一切。 “哈,这个我真不担心。你呀,从小对小凡就不分你我,就算我买给你的最喜欢的赛车,只要小凡说喜欢,你二话不说就给他了,说你俩不是亲兄弟,还真没人相信。小凡也跟你一样,就昨天,小凡还打电话给我,问我怎么做东坡肉。说实话,几年没做,我还真有点忘了。我觉得奇怪,他从来不爱吃这个的,后来,我才想起来,你喜欢吃这个。你以前刚来H港,就整天念叨着要吃姥姥做的东坡肉。” 丁晓兰跟儿子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丁湛本来就觉得胀痛的眉心,更加地痛了。 “妈,我前天去看姥姥了,还顺便去看了一下新的地,迟些挑好了,你回来一趟看看吧,你也很长时间没回来过了。”丁湛岔开话题。 那地,丁湛订了好几个相连的,不止妈妈的,连他自己的,他也订了一个。 以后,他最终也会跟妈妈一样去陪姥姥的。 “嗯,到时我回去一趟吧。” 丁湛那天回L市,顺便去看了一下当地比较好的楼盘,从H港回来这些天,他亦开始关注起G市的几个环境比较舒适的楼盘来。 “妈,你要不要考虑回来内地安享晚年?这些年,内地的环境变化很大,很适合颐养天年。你这次回来也找些时间到处看看,如果看到喜欢的屋子,我就买下来,我们母子俩,也该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从前,丁湛曾幻想过跟莫凡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可自从离开莫凡之后,丁湛便不敢再奢想和谁拥有一个家。 但回H港一趟,看着从前年轻美丽的妈妈,微笑的时候眼角开始现出越来越多的鱼尾纹,丁湛开始意识到,她终究不能一直在莫家呆着。作为儿子,也有义务给开始老去的妈妈一个舒服安乐的家。 “傻瓜,这话你不该跟我说,该跟你以后的老婆说。妈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时候考虑结婚生小孩的事了。” 丁晓兰唠叨着。 “妈,我不是说过,我不会结婚吗?如果你想要孙子,过两年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结婚的事,丁湛倒是已经跟丁晓兰提过两三次了。 “嗯,我也不强迫你。不过,还真是奇怪,你和小凡,居然说了一一模一样的话,是因为你们情同兄弟的缘故吗?” 丁湛本来是想将话题扯离莫凡,但兜兜转转,这话题最终又绕回莫凡身上,但丁湛对莫凡结不结婚的事没有兴趣。 “妈,你也差不多要去美容院了,我就不跟你聊了,你什么时候方便回来再通知我,我让人事先安排一下。” 丁湛不想再说下去,妈妈看来也真当莫凡是儿子了,不过几句话,总能扯到莫凡身上。她是说得自然,但丁湛不想听。 中午的时候,丁湛特意安排给莫凡的司机,突然打电话来。 “丁总,莫先生说不用我载他,让我将车给他自己开,你看……” 车子和司机都是吕风扬特意配给丁湛的,说是司机,其实更像保镖。 “嗯,你听他的得了。” 丁湛无所谓,只要莫凡不来烦自己就好。不过,明天真得抽个时间去给莫凡买辆车,省得他老来烦自己。 莫凡说他没钱,丁湛自然不信,虽然莫凡从来不把钱摆在心上,但却没有大多富少那种乱花钱的毛病,除了对吃穿住的要求高些之外,基本没其他不良嗜好。 丁湛很清楚,莫凡说没钱,只不过是找个籍口赖在他的公寓里而已。 他以为,莫凡今天肯定又会变着花样来缠着自己,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一整天,莫凡根本没来烦过他,别说电话没一通,就连短信也没发过一条。 昨晚的那些狠话,看来是收到效果了,估计,莫凡这次真的被打击到了。 一整天下来,在没骚扰的情况下,丁湛将手头的工作完成了不少,但他的工作向来都很多,做完的时候,已近十点。 回家的时候,经过超市,丁湛特意走去买了些速冻的食物,省得莫凡整天嚷嚷要做饭给自己吃。 有些东西,既然无法永远拥有,倒不如就从来就不曾拥有过。 等丁湛提着两大袋速冻食品回到家,打开门,屋里漆黑一片。 “莫凡!” 丁湛大声嚷着,然后开了灯,却发现那双属于莫凡的黑色拖鞋正安静地放在玄关。 这小子,跑哪去了?莫凡这人向来自我,就算以前住一起,他也过得很随性,有时出门办些事,也极少主动跟丁湛交待什么,所以,丁湛这下也没多在意,将速冻的食品放进冰箱里,自己就跑去泡澡了。 泡了舒服的澡出来,窝在床上上网看了一会新闻,等他再次看时间的时候,已过了凌晨。 这莫凡,今晚是不回来过夜吗?怎么都不打电话或者留张纸条给自己? 丁湛走出客厅,见客厅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明明这五年来都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冷清景况而毫无违和,但现在,莫凡不过才强行住了两天,他就有了错觉,觉得那客厅里,就该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丁湛为自己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而冒出一身冷汗,所有关于莫凡的事,都这么容易就成为习惯吗? 就像自己小时候,不过偶然一次被莫凡收留在被窝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他就开始晚晚都理所当然地抱着自己的小枕头钻进莫凡的被窝里。孩子的体温高,两个男孩子钻在同一个被窝里,暖烘烘的,无数个夜晚丁湛便睡得格外的香甜。 这些可怕的习惯,丁湛真的不想再有。 12、撇不清的关系(下) 这些可怕的习惯,丁湛真的不想再有。 八岁那年,离开了姥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很不习惯。但他是个懂事的男孩,从不会跟妈妈说怕妈妈担心。偶尔实在想姥姥想得厉害了,他就跑到莫家附近大海边的礁石上,对着大海大喊几声。 无数个晚上,他都会在梦中见到姥姥,每次,都是以姥姥送自己离开的场景成为梦的结束,然后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脸上满脸是泪。 八岁的孩子,在黑暗中眨着被泪水浸润了的双眸,窝在被窝里再也睡不着,明明身下躺的是富弹性舒服的床垫身上盖的是优质绵软的丝绸棉被,但小小的身子窝在里面却愈发地冷冰。 这些事,他不想跟妈妈提。但是,他真的很想象在内地一样,可以在寒冷的冬夜跟姥姥窝在同一个被窝里,用自己的小手环着姥姥,身子蹭在姥姥温暖的怀里,就连冰凉的脚丫,姥姥也会怜惜地用双腿夹着给他取暖…… “小凡,哥跟你一起睡好吗?” 试过很多次,他就眼巴巴地望着眼前虽然脾气恶劣但在他眼中仍旧像天使一样很可爱的莫凡。 “不要!烦死了!我是男人,才不要跟别人睡!” 漂亮男孩只顾着拼着模型,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丁湛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究竟哪来的毅力,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要求着莫凡,终于有一天,小恶魔真的化身天使,居然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烦死了,睡吧睡吧,就一晚!” 小丁湛赶紧跑回自己睡房里抱了枕头跑回来,生怕小天使反悔又变回恶魔,“嗖”地钻进被窝里。 明明是一样的床垫一样的棉被,这一晚的丁湛却睡得格外安稳暖和,就连梦见姥姥,也不再是分别的场景。醒来时,手里紧搂着的是莫凡,但他心里仍是暖暖的,就像自已还窝在姥姥温暖的怀抱中一样。 于是,莫凡口中的一晚,便成了往后日子的无数晚。 到最后,别说丁湛自己习惯了,就连莫凡,好像也习惯了。从开始时的骂骂咧咧,到后来,最多给丁湛一个白眼却也不赶他,只由着丁湛一天又一天鸠占鹊巢占着他的被窝…… 而现在,莫凡只不过占了自己的屋子才两天,他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屋子有莫凡的存在,想想,就觉得可怕! 丁湛迈向客户的脚步,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推开客房的门,扑面而来是不见五指的黑漆和冷冰,感受不到一丝人气。看来,莫凡是真的不在家。 丁湛想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卧室睡觉,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辗转了几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拔了莫凡的电话。 “莫凡,你干嘛去了?不回来也不跟我打个招呼,你当我这是旅馆吗?爱来就来爱走就走?”电话才一接通,不等莫凡开口,丁湛便开口质问。 丁湛很是窝火,这哥当得还真不省心。 “哥,我发现一个很漂亮的外景,今晚,我估计得在山里过了。” 莫凡完全没把丁湛的窝火放在心上,话筒传来的话语,语气很亢奋,丁湛甚至能想像此时莫凡那琥珀色眸子里那抹亮丽的色彩。 “我操,莫大爷,你得在山里过夜,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 丁湛是真想揪住那死小子的耳朵,教训他一顿。 “咳……咳……哥,你想我了,是吧?” 传进丁湛耳里,除了莫凡变得有些含糊且夹着几声咳嗽的声音,还有呼呼风声。 “我靠,想个屁呀,大冷天的跑山里灌风,莫凡你是脑子灌水了,还是患臆想症了?你在我这住,我就得负责你的安全,别净给我添麻烦!听哥的话,赶紧回家,要不,困了就赶紧回车里睡,车厢后面有被子和睡袋,别干站在深山野岭做白日梦。” 丁湛不知道莫凡具体是在哪座山上,但按现在的温度,附近山里的气温大概接近零度。这么冷的天气,那小子居然不在车里,还傻傻地跑到车外,是想死吗? 丁湛语气不善地说了一通,电话那边倒是安静了下来,大概,莫大爷正在反省中。话筒里很久都没有任何回应,当丁湛以为电话挂断了要再拔回去的时候,电话那边却传来跟刚才那亢奋的声调完全不同的低沉嗓音。 “可是……丁湛……我想你了!” 莫凡的声音不大,依旧是有些含糊,依旧还是夹着呼呼的风声。 可是,就是这样一句简短却含糊的话,听在丁湛耳里,却犹如地震引起剧烈的地动山摇般轰鸣雷动。 丁湛将电话拿到眼前,怔怔地望着沉静的屏幕,手指一动,就按向了挂断键,顺手,还将电话关了机。随手将电话扔向一边,被子一掀人便钻进了被窝里。 窝在被窝的男人一时半会没办法睡得着,越是睡不着,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黑暗中,眨着黑亮眼睛的男人咬牙切齿地狠骂了一句。 妈的,这个莫凡,大概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从前是,现在也是! 抱着无比怨念的丁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一早醒来的时候,窗外洒满了金色晨光。 前晚在河堤上跟小姑娘买的二十枝玫瑰花,丁湛用花瓶插了起来放在自己卧室的茶几上,不过才一天时间,原本娇嫩欲滴的花朵现在已经开始耷拉着脑袋,茶几上铺满了脱落的粉红花瓣。 人们都喜欢用玫瑰花来形容爱情,美丽而热情。 但如玫瑰一般美丽的爱情,似乎也逃脱不了如玫瑰一样的命运,极快地枯萎散落…… 丁湛从那一堆零落的粉红中收回心神,便察觉自己身下一片冰凉粘腻,不用看,昨晚的自己,肯定又在睡梦中与那个在半夜的山里说想自己的男人缱绻折腾了一晚。 爱情早没了,但,习惯,却一直在! 丁湛低叹了一口气,起了床一头扎进浴室里。 他出门的时候,莫凡还没回来,打开手机,里面也没有未接来电与未读信息。 丁湛难免有些担心,但为了向自己证明,现在的莫凡对自己来说什么都不是了,他一整个早上都没有拔过莫凡的电话。 中午的时候,L市长春墓园的人打电话来,说给丁湛预留了几块相连的墓地,让丁湛尽快过去看看。丁湛于是又打了个电话给丁晓兰,丁晓兰答应这周周六回来一趟。 放下电话的时候,助理正端了丁湛的午餐来,于是丁湛便在办公室里边吃午餐边跟助理聊天。 助理叫陈民安,是丁湛来风扬之后亲自从当年的应届毕业生挑的一个精灵的小伙。 说是小伙,其实跟丁湛同年,今年也二十八岁了。 “丁总,这些天,公司里有个谣言传得厉害。” 陈民安看看丁湛,不确定下面的话要不要说,因为,丁湛最讨厌手下的人不干实事只会嚼舌根。 “嗯?!” 丁湛示意他说下去。 “公司里传得厉害,说你是吕总的私生子……” 陈民安忐忑地望着上司的脸色,对这个跟自己同年的上司,陈民安岂止是一个服字?在他眼中,丁湛就是神! “哦……” 丁湛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却是,连眉梢都不曾掀动一下。 “丁总,这种谣言不用理啦,大概又是那些董事闲得蛋疼,所以没事找事地瞎编些鬼话来折腾折腾。” “嗯!”丁湛依旧不太在意的样子。 他心里明白,这种事,并不是瞎编的鬼话,而是有人别有用心之所为。而这些鬼话的散播者,如果他没猜错,并不是风扬那帮闲得蛋疼的董事,而是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风扬的董事长兼总裁吕风扬。 丁湛不知道吕风扬这样做的真正目的,但想想吕风扬这些天望自己那种绝望的神情,可能是是被自己逼得走投无路了也不一定。他这是孤注一掷,将真相都给捅破了,然后让自己无处可逃? 只是,他丁湛若果是连这种小舆论都承受不了的人,这些年又何以担起风扬集团这么大的担子? “吕总那边有什么动静?” 丁湛沉默了好一会,抬头望向助理。 “没有任何动静,既不出面澄清,也不出面承认。” 到现在为此,陈民安也只以为这事是捕风捉影之事。 因为,这些年来,董事会那帮董事无聊时便挖了丁湛的不少花边新闻,虽然没人敢将那些事公开化,但董事会的人大多知道丁湛就是那个在国内威名远扬的股市神童,也知道他来风扬之前是H港名演员。 丁湛和吕风扬各自都算是有着精彩故事的传奇人物,但在丁湛来风扬任职之前,两人确实没有任何交集。 所以,除非丁湛自己亲口承认,不然,现在风扬内的人,大多都只会认为那些传言全是无稽之谈。 “嗯,那就随便它乱传吧。” 丁湛很庆幸,自己长得很像妈妈,从外貌来看,绝对不会有人联想到他是吕风扬儿子。而在自己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吕风扬绝不敢站出来亲口说,他就是自己的父亲。 丁湛很是笃定,因此,助理说的事在他心里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动,吃过午饭照旧地专注工作。 傍晚,助理将一堆的文件送过来,看着埋头工作的丁湛,陈民安不由得多口关心起上司来。 “丁总,你天天这样加班,卓小姐和小杰没有意见吗?” 陈民安也是少数知道卓楚妍母子俩存在的人之一,因为偶尔丁湛也会差他给那两母子送点东西。 “不会。” 丁湛答得理所当然,但陈民安就不太理解了。在他看来,自己这个上司并不是个冷漠寡情的男人,怎么儿子都长这么大了,还不给对方一个名分和家庭呢。 是因为不喜欢吗?但从他见过丁湛跟卓楚妍相处的情形,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很好,而且,丁湛对丁宇杰也实在是没得挑的。 但丁湛这么富有,却能容忍未婚妻和儿子住在那幢危楼里,听说还不是自己的房产而是租来的。 陈民安跟在丁湛身边这么多年,越来越觉得这男人跟一台拥有超强工作能力的机器一般。 “丁总,其实,我觉得卓小姐,很不错!” 陈民安不敢将话说得太明白,他只认为,如果上司结了婚,大概就会变得会珍惜自己多一些,而不天天这样没日没夜的加班。 “哦,她的确很不错!是个挺好的女人!” 丁湛自然明白自己助理想跟自己说什么,但卓楚妍再好,也跟他无关啊! 陈民安还想说什么,丁湛接着又说。 “陈助理,你妈不是还在医院里吗?你早点下班去照顾她吧。” 等陈发安离开之后,丁湛叫了外卖,在办公室里草草吃了晚餐,又继续工作。 终于处理完手上的事,丁湛将车子驶离停车场的时候,习惯性地抬起手腕看看表,晚上八点。 扔在副驾上的手机,安静得如一块石头。 本来,这么多年来,到了晚上,丁湛的手机一直很安静,因为客户都知道丁总从来都拒绝在私人时间内聊公事,会在晚上打电话来的,一般除了卓楚妍母子,就不会再有其他人。 所以,丁湛从来不会在意这电话响或不响。 但今天,他却格外地留意着,耳朵一直竖着,听着这手机有没有响,不时,目光就会从大马路上收回来迅速扫一眼手机。 停红灯的时候,他专程将手机拿到眼前按了一下,看自己是不是错过了电话或短信之类。 回到家,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丁湛居然有几分紧张,而且,隐隐有点忐忑,怕门打开之后,迎接自己的,又是一屋的黑暗。 这样的自己,丁湛很讨厌,但他阻止不了。 即使明知,却还是无力阻止。 门打开一小条缝,便从里面透出一线的光亮,丁湛微微地吐了一口气。 “小凡,哥回来了!” 丁湛推开门,站在玄关大声地朝屋里面嚷着,表面看来是在叫莫凡,其实,是跟自己说,自己会有这种松了一口的心情,不过是因为这屋里住着自己的弟弟! “哥!你回来了!” 果然,被他这么一嚷嚷,坐在客厅里的莫凡便蹦了起来,赤着脚跑了过来。 丁湛“嗯”地应了一声,莫凡已经接过他手上的公文包,欢腾地跑着拿去书房,丁湛边脱鞋,边望着莫凡的背影出神。 这是莫凡第二次帮他拿公文包,但好像,却无论他自己或是莫凡,都当这是很平常且理所当然的事了。 “哥,我今天回来得晚了,没时间弄吃的,见冰箱里有些点心,就蒸了些馄饨,正准备吃呢,你要一起吃点吗?” 莫凡很快就跑了出来,对坐在沙发上扯着领带的男人说。 “嗯,再等会,我去洗个澡。” 丁湛望一眼两天没见的莫凡,觉得像现在这样像兄弟一样相处,其实挺不错。 “好,我等你。你还想吃什么,我再弄点。” 莫凡回来时已经看过冰箱里的存货,知道里面放了大堆的速冻食品。 “不用了,随便就行了,我在公司吃过晚餐了。” 丁湛说着已经进了卧室,这一次,他只是轻轻掩了上门,却忘了像前几次一样,特意地将房门锁上。 因为怕莫凡饿着了,丁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泡澡,而是站在水柱下淋浴。洗到一半的时候,听见“呯呯”的敲门声,然后,是莫凡的声音。 “哥,我昨天做了东坡肉,你要尝尝吗?” “不,明天再吃吧。大晚上的,吃那个会消化不良的。” 丁湛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么说,等于是告诉莫凡,明天自己会回来吃晚饭。 “好,那就留明天晚饭再吃。” 莫凡可是听得很明白,立马就将话挑明,不容丁湛反驳。 丁湛立于水柱之下,楞了一下,才领悟过来,自己的话,带着歧义了,显然,是让莫凡误会了。 “嗯,明天晚饭吃吧!” 不过是一顿晚饭,吃了又不会死人! 丁湛如是想! 唇边浮起一丝自嘲的微笑,不由得对自己过份防范之心嗤之以鼻。 浴室门外的莫凡,心情好得想要哼两句歌儿,可哼哼着,却发现自己肚子里搜不到半首曲子,只记得那天在KTV哼的那首曲子,于是,他轻声哼着: 【……情绪莫名的拉扯,我还爱你呢,伴你断断续续唱着歌,假作没事了,时间过了走了,爱情面临选择,你冷了倦了我哭了,一开始都不快乐,你用卡片纸写着,有些爱只给到这,真的懂了……】 哼着哼着,他的视线便落在茶几上那束已经凋零得差不多的粉红玫瑰,唇角扬得更高了些,歌儿哼得也更大声了: 【……爱淡了梦远了,开心与不开心,一一细数着,你在不舍,那些爱过的感觉都太深刻,我都还记得,你不等了,说好的幸福呢,我错了泪干了放手了后悔了……】 这首曲子,他那天在KTV里念着哼着,直唱得他想哭,可现在,明明还是同一首歌,他却觉得哼得无比轻快,就连那伤感的歌词,哼起来也别有一番味道。 于是,等丁湛洗完澡出来,还没走近厨房,就听见莫凡那又破又烂的嗓音在厨房里哼唧,“……说好的幸福呢,我错了泪干了放手了后悔了,只是回忆的音乐盒在旋转着要怎么停呢……” 丁湛跟莫凡相处了十几年,听莫凡唱歌,这还是头一回! 开始,他是抱着双臂倚在厨房门楣,皱眉听着这绝对算得上是噪音的歌儿,但听着听着,再看看莫凡一边给那锅里不知是什么加上葱花,一边还自我感觉良好,且有模有样地哼唱着,不由得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啥?” 莫凡转头瞪他一眼。 “唉,我说小凡,你这破嗓音就别在这嚷嚷了。当我求你了,你再嚷,我晚上得做恶梦了。” 莫凡白他一眼,“我就只唱给你听,你还真不识货!” 丁湛笑得差点没蹲地上,他摆着手抱着拳。 “唉,莫大爷,就你这种货色,我不识也罢。” 丁湛本来没其他意思,只限指莫凡的破铜锣的嗓音,可莫凡听着,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丁湛,你给我说清楚,我什么货色?” 莫凡僵直了身子,转过身,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丁湛知道他误会了,却也没有要哄他的闲情逸致,挑挑眉。 “我是以事论事,话也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你非要多想,我也没办法。” 说完,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客厅走去。 莫凡寒着脸,端着那锅汤走向饭厅,边走边像怨妇般抱怨。 “我没多想,你不是一直在嫌弃我吗?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非要让家政公司的保姆来做,嫌弃我打扫的技术不过关,非要让清洁阿姨来打扫……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货色……” 莫凡一边抱怨,手里可没停着,将蒸的馄饨都拿了出来,然后又拿了碗和筷子,盛上汤。 丁湛只静静地睁大眼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在厨房和饭厅间来回折腾,曾几何时,这个男人如果受了这样的气,不把那锅汤给倒扣在他丁湛头上才怪。 可现在,他却还能这么大的气量,只是小小抱怨一下,看来,莫大爷这几年,屈就的本能还真的长了不少。 “快来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莫凡盛好两碗汤,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瞪一眼客厅里坐着打量自己的男人。 丁湛这才走过去坐下。 “小凡,我妈这周周六过来,我们想回L市一趟,你要去吗?” 丁湛没再奚落他,莫凡自然也不好再念叨,点点头。 “嗯,我要去的。L市,是你们的家乡吗?” 莫凡不确定以前丁湛有没有跟自己提过,但估计从前的自己即使是听过了也不会摆在心上。 “是的,我妈从小在L市长大,直到后来H港到内地招生,我妈是第一批到H港就读的内地生。” 丁湛没说自己,因为自己八岁离开L市到H港的事,莫凡自然是知道的。 “哦……哪你以前跟姥姥住在哪里?那间屋子还在吗?” 莫凡好像忘了几分钟前,自己还像怨妇一般控诉着丁湛,现在,却没事人一样关心起丁湛的过往来。 “我和姥姥一直住在L市郊外的一间小屋子里,那屋子还在,但已经又破又旧,大概快要拆迁了。” 丁湛前几天回L市的时候,也有回去那个曾经的家看看,只是,站在门外看着又破又烂的外墙,他有点不敢走进内屋去看。 那么多年过去了,关于那个家,他只想保留着记忆中的那份温馨感,真要走进去看到里面破烂不堪的场景,只怕会徒添唏嘘。 “到时带我到那附近走走,好吗?” 莫凡似乎也感受到丁湛话间所隐藏的伤感和无奈,小声地问。 “嗯。” 伤感通常都有着传染性,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吃东西。 “对了,昨天晚上去你哪了?我倒真是好奇了,什么地方能让游历无数名胜古迹的莫大导演流连忘返!” 丁湛吃饱了,直起腰身问莫凡,他来G市五年,没听过有哪座山是很出名的。 “云湖山。” 莫凡答道。 “我靠,你跑那么远去取景?” 云湖山是L省著名的风景名山,山上据说有很多千年古树,怪不得这小子乐而忘返。 “嗯,我在网上查了资料,看到里面有几个场景跟我新剧中的场景十分吻合,因此,我就自己开车去了一趟。” 丁湛这才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小凡,明天我跟你去买辆车,你以后自己爱去哪就去哪,不过,如果不回来过夜,记得跟我打声招呼。” 莫凡一听,高兴了,忘形起来身子便倾过来直往丁湛身上蹭。 “丁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不许反悔。” 丁湛直接站起来闪避过他的碰触。 “当然是我说的,哥虽然不算很富有,但要买辆车给弟弟,还是买得起。” 丁湛刻意强调,这只是哥哥送给弟弟的礼物,但莫凡才懒得理这多余的解释,反正,是丁湛送的就行了。 “你想要什么牌子的车,呆会我们先上网看看,看中了,再直接去四S店里提车,或者让人家给我送来。不过,我得先说清楚,你在H港开的那种奢侈品牌的车子,这里可是没有的。” 丁湛不是不舍得花钱,而是在G市,那些豪华的顶级名车,基本是要预订的,而且,太招摇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是你送的,不管什么牌子,就是破得只剩四个轮子,我也喜欢。” 莫凡恶心吧唧地说。 丁湛对他翻翻白眼,便扔下他回自己卧室里了。这些天丁湛一直在加班,已经累得够呛了,今天他没再带活回家里干。 等莫凡收拾好碗筷走进来时,丁湛正坐在床上,笔记本电脑搁膝盖上看新闻。 看见莫凡像进自己房一样门都没敲走进来,丁湛不高兴了。 “莫凡,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进来了?” 莫凡眨眨眼,一脸无辜样。 “是你自己没锁门,而且,你不是让我一起上网看看车子吗?” 说着,一屁股坐床沿上,甩了鞋子直接就爬到丁湛身边。 丁湛盯他一眼,朝旁边挪了挪,刻意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不是他想这么矫情,而是这几天擦枪走火的事件上演得太频繁。 那晚睡沙发上不由自主地被莫凡撩起了兴致的事,还有昨晚梦见自己和身边这男人折腾的事,都告诉他一个十分可怕的事实。 无论他丁湛的理智有多强大,但他的身体,却总是很轻易就被身边这男人撩拔起种种本能。 “哥,你坐这么远,我怎么看?” 莫凡不依了,又朝他挪了过去。 丁湛算是被他打败了,心里也跟自己拧了起来:操!我就偏不信,我丁湛堂堂男子汉,居然会过不了美男关? 于是,丁湛也不躲了,由着莫凡靠过来,打开网页,搜出各大品牌汽车官方网站,莫凡先是指了几家德国合资的品牌,先是打开看了一下款式,莫凡觉得还行,丁湛才点进莫凡指定的那个品牌在G市四S店的网页。 “小凡,你确定是这辆了?” 丁湛问,莫凡挑的是一百三十多万的奥迪Q7,这款越野车确实是莫凡以前会喜欢的车型。只是,丁湛没想到,五年过去了,他的喜好还是没变。 “嗯,就这辆了。” 莫凡没有多废话,现在的他,生怕丁湛会反悔,当下恨不得马上跑去人家四S店里将车开回来。 “好,我付款了,我让他们明天一早将车送过来,你别到处乱跑。” 丁湛专注地用网银在网上付了款,这才从网页上退了出来,脸上突然一热,“啵”地一声传进耳里,等丁湛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偷袭时,莫凡已凑到他的耳边,阵阵热气吹拂着他的耳垂,紧接着听见莫凡磁性的嗓音轻轻地低喃道。 “丁湛,谢谢!” 丁湛身子一僵,要知道,耳朵是他最敏感的地方,莫凡这个动作,跟勾引他差不多,这不,这几天过分活跃的小丁湛,现在又迅速地半抬头了。 “莫凡,滚开!” 丁湛用手肘重重顶了身后的莫凡一下,自己随即向前一扑,迅速离开莫凡一米远。 莫凡很是受伤地眨着眼,琥珀色的眼眸里迅速蒙了一层红丝。 “丁湛,我只是说声谢谢而已。” 丁湛皱着眉,眼前的莫凡,除了眼眸里浮起的红丝之外,总感觉看着有点怪,又认真的看了几眼,便发现莫凡的脸上现在大坨不正常的绯红。 回想一下,莫凡的唇从来都是冰凉冰凉的,但刚才他的唇触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是热得火烫,就连喷在自己耳垂的热气,都跟以前不同,好像要高温了好几倍。 丁湛忘了要防备,手脚并用地爬回莫凡的身边,抬起手,莫凡刚才被丁湛吼了一声,现在见丁湛扬起手,还以为他要抽自己耳光,身体本能地朝后仰。 “小凡,过来!” 丁湛依旧皱着眉,低声说。 莫凡只得将脸凑过去,如果丁湛因为自己刚才情不自禁的逾越而要抽自己几个耳光,自己大概也只能由着他抽了。 莫凡的心里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挨上丁湛几个耳光。 那知道,想像中的耳光没有落下来,丁湛温暖的手掌却是覆在了他的额上。 “小凡,你好像发烧了。” 丁湛眉头拧得更紧,莫凡身体一向强壮,这么多年,别说发烧,连个小喷嚏也没打过。丁湛也听说过,平常很少生病的人,生起病来要比平常人更可怕,因此不能大意。 莫凡自己却像毫无知觉,还白了丁湛一眼。 “怎么可能?我的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可能会生病。” 丁湛自己也很少生病,这时家里连急需的药都没有,就连基本的体温计,丁湛也没有。 “走,我带你上医院。” 丁湛从床上站了起来,扯着莫凡。就算没有体温计,莫凡的额头还是烫得让他心慌。 “我没病,我不去医院。” 谁知道,莫凡却倔得要死,死活地赖在床上不愿起来。 丁湛虽然体形跟莫凡差不多,但一百多斤的男人,丁湛自然没法像抱小孩一样抱起他,因此,莫凡硬是要赖在床上不起来,丁湛便拿他没办法了。 两人拉扯了一会,最后,莫凡干脆像小孩子一样钻进了丁湛的被窝里耍起赖来。 “我真没病,我好好的呢,你怎么就非让我去看病呢!”莫凡用被子将自己盖牢,只剩下发红的脸蛋露出来。 在莫凡的记忆里,自己压根就没生过病,对医院的印象,是上次丁湛砸掉了腿时的记忆,那时,丁湛经常痛得脸色发青,所以,莫凡便对医院产生了极大的抗拒感。 丁湛拿他没办法,软声哄着他。 “要不,你让我摸摸你身上有没有发烫。”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莫凡的脖子也是红的。 莫凡眨眨眼,缓缓地掀开被子。 丁湛掀开他的衣领,不止脖子是红的,连胸前也是红了一大片,手从衣摆下探进去一摸,莫凡的身体烫得惊人。 这一摸,更是吓着丁湛了。 “不行,你烧得厉害,无论怎么样,都得去医院一趟。” 丁湛一手伸进莫凡腋下,企图将他揪起来。 可莫凡就是不合作,最后,弄得丁湛满头大汗,那小子还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丁湛。 “丁湛,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明明没病,你非得将我往医院里送,你这是什么居心呀?!” 丁湛被折腾得又累又郁闷,却又不能对病号发脾气。 “你说,你昨晚一晚上干嘛去了。” 丁湛最后喘着粗气坐在床沿上,瞪着那个死赖在床上抖着长睫毛的小子。 “在山里看风景呀!” 莫凡倒是很老实。 “坐车里看还是坐车外看?” 丁湛咬牙切齿地问。 “当然是车外呀,坐车里怎么看?” 莫凡又朝丁湛翻了一个白眼,是说,丁湛你是白痴呀! “我操,我让你回车里睡觉,你居然坐车外一晚上?那山里的温度接近零度,你丫的穿件T恤加夹克就敢站那吃一晚上的西北风?!” 丁湛真有抽他的冲动! “零度怎么了?我又不是没试过。” 莫凡还一脸不以为然,丁湛彻底被他惹毛了。 “莫凡,我再问一次,你丫的现在是去医院还是不去?” 莫凡大概真的是烧糊涂了,这时倒像是胆生毛似的,胆子壮了起来。 “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好了,莫凡这一拧起来,丁湛还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找了手机,打114查了医院的电话,打去急诊,问有没有医生上门诊病。 打了好几家医院,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 “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出诊服务,但我们可以派救护车去接病人回我们医院诊治。病人多少岁?麻烦你告诉我你家里的病人是什么急病,我们要安排随车的医生。” 丁湛自然不能说,我这里的病人是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发烧了,但他不肯去医院! “哦,既然你们没有上门诊治服务,我找另一家好了。” 丁湛在G市五年,生意场上的人认识不少,真要托人找个医生来,也不是不行,但辗转几重关系,不知得折腾到几点。 这下子,能拜托的人,好像只有一个了。 丁湛咬咬牙,万般无奈地,拔了那个他极不愿看到的电话。 “喂,吕总,是我。” 这时已近凌晨,那边的男人却是电话响第一下就接了起来。 “小湛,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丁湛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老男人的声音居然微微抖动着。 “吕总,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医生上门诊治的?” 丁湛瞥一眼那个只露出一张红通通的脸蛋的男人,也懒得拐弯抹角了。 “啊,小湛你病了?” 吕风扬的声音提高了几度,而且伴着他的嗓音,还有“乒乓”的玻璃器皿打翻在地上的声音。 “不是我,是莫凡。” 丁湛听着对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哦,是小凡啊,好,我现在马上派人过去,他在哪?在你家吗?” 现在的吕风扬,好像也没再像五年前那样抗拒自己儿子跟莫凡在一起了,问这话,居然自然得不得了。 “嗯。” 二十分钟之后,门铃响了。 丁湛走出去,打开门,进门的,除了吕风扬自己的私人医生汤医生之外,还有吕风扬。 “小湛,小凡他现在怎么样了?” 丁湛刚才大概将莫凡的情况说了一下,吕风扬一进门,便关切地问。 他也知道,要儿子接受自己,大概,自己就先得接受儿子喜欢莫凡这个事实。 丁湛没有多说什么,领着两人走进自己的卧室,汤医生拿出体温计让莫凡用嘴叼着,有等待的时间里,汤医生大致用手探了一下莫凡的额角。 皱皱眉,“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 吕风扬也凑了过去,伸手想要摸摸莫凡的额头,他这种举动,一半因为莫凡是自己好友的儿子,一半是因为莫凡是自己儿子的爱人! 莫凡却瞪着吕风扬,闪躲着不让他触摸自己,敌意十分明显。 丁湛望着那两个一老一少的男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男人,是他丁湛最想避开的人。 但事实证明,无论他怎么躲怎么避,他跟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 总是道不明,撇不清! 13、丁湛,我热! 体温计上显示,莫凡发烧近四十度,汤医生眉头皱得更甚。 “莫先生,我建议你最好到医院详细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其他炎症引起的高烧。” 这时的莫凡看起来神智还是很清醒完全没有高烧病人那种迷糊状态,冷冷的眸光扫过医生和吕风扬。 “你大爷我没事,不用你们假惺惺装模作样的扮好人。” 莫凡对吕风扬那种态度,简直当吕风扬是杀父仇人一样,要他接受吕风扬的的帮助,他是恨不得一头撞墙上算了。 “小凡!你闭嘴!” 丁湛虽然也不喜欢吕风扬,但半夜三更将人家从暖暖的被窝里挖出来的人,却是自己没错,人家一片好心风风火火地赶过来,绝不是为了来这里听莫凡的辱骂的。 莫凡翻翻眼皮,心里却是怕丁湛的,于是不再吱声。 吕风扬当然不会跟这两个孩子计较,拍拍汤医生的肩膀说。 “老汤,我看他身板硬朗得很,现在不过是感受了风寒罢了,你就先开些退烧药给他,如果吃了还是不退烧,再让小湛送去医院也不迟。” “好!” 汤医生按吕风扬的吩咐,先是给莫凡打了支退烧针,然后又开了些消炎退烧药给丁湛,并一再吩咐丁湛如若高烧不退,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迁就莫凡的臭脾气,一定得送医院才行。 等送走吕风扬和汤医生,丁湛再回到自己卧室,莫凡竟然全没病号该有的病兮兮惨样,而是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四下打量着丁湛的房间,他在这住了几天了,现在才算是有时间仔细打量这里。 “莫凡,你高烧没退,就再折腾了,快快睡吧。” 丁湛没再责骂莫凡,因为就算他骂了,按莫凡那脾性,估计还那德性。 “可是我不困。” 莫凡双眼布满红丝,可脸上却尽是亢奋的神色,现时的他正为自己可以睡在丁湛的床上而开心得要死。 “不困也得睡,不然,我真送你去医院了啊!” 丁湛盯他一眼,弯身在衣柜里拿了套衣服进了浴室,刚才被莫凡那样折腾,出了一身臭汗,丁湛也算是有轻度洁癖的人,自然又得去洗个澡才能安心睡觉。 等他洗完澡出来,却见莫凡还是眼睁睁的不曾合眼,见他出来,随即露出笑意,用手掀开一旁的被子。 “丁湛,快来睡。”丁湛仿佛看见自己床上趴一小狗正对自己摇头摆尾作讨好状。 丁湛摇摇头,心想暂且当他是烧坏了脑子吧。然后当没看见、没听见,只是走到沙发后,将沙发推到床前。 “你干什么?” 莫凡看丁湛那架势,已猜出丁湛的意图,但还是不死心地问。 “我今晚睡沙发!” 丁湛说着,已经脱了鞋子爬上沙发上。 躺在床上的莫凡腾地坐起来,望着丁湛的眼眸里除了失望还有一丝受伤的表情。 “我就真的这么讨你嫌了?” 丁湛将空调的温度调至25度,“我可没这么说,你别多想。” 从床上拿了枕头,扔沙发上人就势躺了下去。 “你是没这么说,可你的行动已经充分表明了你心里的想法。丁湛,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你大可以赶我出去,为什么还要收留我?你要真讨厌我,就把话说清楚,我莫凡也是很识趣的人,不会死缠着你不放。” 病了的莫凡又变得蛮不讲理起来。 丁湛算是服了莫大爷睁大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像他现在这样子,红着脸撅着嘴坐在床上嚷嚷,这就叫识趣了?从H港直接追来G市,以各种理由死巴着自己不放,这还叫不会死缠着自己? “莫大爷,你爱怎么想我都行!既然你执意要误解我,等你病好了,你就搬出去住吧。你没地住,我给你租或买一套房子都行,我不留你!反正,我也不想背负什么责任。” 丁湛没有要留莫凡的意思,他是真希望,莫凡现在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赌气话。 “背负责任?对你来说,我就是个包袱吗?” 莫凡这时渐渐觉得头脑发昏发胀了,加上心里委屈得紧就感觉更加难受。不由得想起从前那个总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丁湛,和眼前这个完全不给自己半点面子的丁湛是判若两人, 唉,现在的自己,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最佳范例。 “莫凡,你非要曲解我的话吗。你别净没事找事的发脾气,闹心!” 丁湛抬起头,眼眸里平静如水,黑亮如矅的瞳孔里,通透得没一点杂色。 现在的丁湛,确实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丁湛了。现在的丁湛再也不会纵容莫凡的无理取闹,再也不会低声下气地哄他宠他,应该说,现在这个理性的丁湛才是真实的丁湛。 丁湛一句闹心,比什么都话都有用。莫凡终于消停了,低着头缓缓地钻进被窝里,自已盖上被子,乖乖地闭上眼,不是因为病得辛苦了,而是真的有点累了。 原来追着一个人身后跑,是这么累的一件事! “丁湛,我以前,是不是总让你觉得很累?” 莫凡闭着眼,低声问。答案,其实已在他心里。自己不过才追着丁湛几天,便已累成这样,丁湛追了自己十几年,那种感受,大概是痛不欲生? 丁湛侧着头看一眼闭眼仰卧在床上的莫凡,是自己错觉吗?怎么那么自负的莫大爷,嗓音居然会透着几分无奈的苍凉? “过去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丁湛不愿细谈,在捅你几刀的凶手面前掀开伤口哭诉自己被刺得多痛多惨,不是太可笑了吗? 莫凡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蠕动着,喉咙好像有束火在烧着,干涸得难受,一想到那男人连躺在自己身边都不愿意了,心就如被烧红的铁块烙上去一般,不止痛,还滋滋冒着烟! “嗯,晚安。” 既然丁湛不想提,他不提就是了。 “晚安。” 丁湛应了他一句,目光却不曾移开,只是静静地落在那张红扑扑的脸。看着莫凡微微闪着莹光的眼角,刚才那几分苍凉,看来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丁湛其实并不是想要刻意拉开距离而让莫凡难受,而是因为这两天的事实告诉他。自己的身体对莫凡还是保留着非常敏感的反应,要跟莫凡睡同一床上,他还真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把莫凡给强了! 两人各怀心事,都不再说话了,莫凡因为病了,又吃了药,很快就睡着了。丁湛因为担心莫凡会持续发烧,睡得并不安稳,过了大半小时左右,丁湛爬上床爬到莫凡身侧摸摸他的头。 手掌下的额头好像没原来那么烫了,丁湛便松了一口气。就着灯光,丁湛垂眼打量着眼下这张绝美的脸容。 五年过去了,他的肌肤依旧像女人一样雪白,现在烧得厉害染上了红霞倒显得皮肤更加地通莹,两排浓密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鼻翼轻轻扇动着,两片薄唇微微张开,大概是呼吸有点受阻,从那唇间逸出来,是比平时要重得多的呼吸声。 丁湛盯着那两瓣缨红且有点干涸的唇出了一会神,回过神来,想起汤医生嘱咐莫凡要多喝些水,于是起了床到客厅里倒了一杯温水进来。 “小凡,起来喝点水。” 丁湛扶起莫凡挨着自己,莫凡迷迷糊糊的配合着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又乖乖地继续睡。 丁湛又拿了干毛巾帮他将额上脖子上的汗擦干,估计是不是空调开得太高了,便将温度调低了几度。 折腾了好一会,才又回到沙发上准备睡觉。 这一次,丁湛也没能睡多久,因为,他听见莫凡在叫他。 “丁湛,臭丁湛……” 丁湛睡意全无,坐起来摇摇头。 “丁湛……好冷……” 莫凡喃喃地梦呓。 丁湛赶紧又爬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好像比刚才要烫一些,而紧闭着眼的莫凡好像真的很冷,缩在被窝里的身子正瑟瑟发抖。 丁湛的手摸着莫凡的额头,看他紧闭着眼仍皱着眉,似乎是真的很痛苦,丁湛不由得就怜惜的摸了摸他绯红的脸。 “丁湛……好冷……” 莫凡又迷迷糊糊地轻哼着,一直藏在被窝里的手,突然伸出来一把搂着丁湛的腰。 丁湛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莫凡拉进了被窝里,而且,睡梦中的莫凡像只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地将丁湛牢牢地钳在他的手脚之内。 热烫的脸使劲地朝丁湛颈窝里蹭,“丁湛……丁湛……我好冷……” 莫凡的嗓音低沉磁性,这下带着几分含糊,听起来就像是可怜的小孩子在向父母撒娇一样。 丁湛逃也逃不掉,加上莫凡一个劲地说冷,便也不忍心将他推开,到最后,他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用手回搂着病糊涂了的莫凡,手掌轻柔地在他宽阔的背部摩挲。 不知是丁湛的温度真的传给了莫凡,还是药物起了作用,被丁湛搂着的莫凡变得安静了下来,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看起来,睡得挺沉。 两人都穿着浴袍,手上脚上的肌肤紧紧相贴着,丁湛感觉得到莫凡热烫的肌肤也慢慢地变得温暖舒服了些。 只是,莫凡的体温好像是降了下来,丁湛的体温,却升了上去!他大叫不妙,因为,浴袍下的小丁湛被莫凡撒娇般的无心碰触和磨蹭,现在已经抬了头。 果然,即使没有了爱情,自己的身体对莫凡的强烈渴望,却是还在! 那个从前总是和自己相拥而睡的男人,现在,就在自己眼前,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而自己这个空了五年的怀抱,再一次被充盈,而且,对象仍然是这个男人。 莫凡的头窝在丁湛的颈窝里,绵软的发丝和有几缕搭在丁湛的脸上,痒痒的,连带的,丁湛只觉得浑身都像有蚂蚁爬过,痒痒的,难耐的。 这个画面这种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丁湛以为这不过是回到了五年前,他垂着眼痴了一般盯着莫凡的脸和唇,心里那头狼,正在疯狂地扑着围栏,想要冲出来…… “小凡……” 丁湛低语,像着了魔一般,便将自己的唇贴上莫凡那两片因发烧而变得缨红的唇。 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唇角轻舔,见莫凡没有丁点反应,丁湛便放肆起来,伸出舌尖轻轻地撩拔他的唇,莫凡的呼吸依旧很平稳,很配合地微微张开了口。 这时的丁湛,大脑一片空白,只由着本能将舌尖伸了进去,舌尖在莫凡因发烧而变得滚烫的口腔里转了一圈,丁湛不由得便浑身战栗。 身体犹如有一股强劲的高压电流掠过,沉睡了五年的感观给这一刺激,一下子全复苏了过来。 “丁湛……我好热……” 丁湛的举动,像是一把火,貌似将睡梦中的莫凡也给点燃了。莫凡开始在他怀里不安分起来,胡乱地蹭着,丁湛被莫凡这低声的嘟囔和乱蹭的蛮缠给拉回了魂。 心里暗暗叫惨,想快快放开莫凡,莫凡却是死死巴着他,而且,不止身体不安分在乱蹭,就连原本钳着丁湛身上的大手,也开始到处乱摸起来。 丁湛只得祈祷莫凡真的是睡得很熟,蹭两下,就消停了。 但丁湛的美好愿望,大概是要落空了。 因为这种事,从前两人做得太多了,即使有一个是在睡梦中,被另一方撩拔也是经常有的事,所以,现在的莫凡,即使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仍然以最快的速度给予丁湛热烈的回应。 “丁湛……好热……” 莫凡嚷嚷着,但他的手,却是熟练地伸向了丁湛浴袍的带子,轻轻一扯,那浴袍就散了开来。 “唉……” 丁湛想要阻止,那里知道,嘴一下子就被莫凡的唇给堵住了。 丁湛叫苦不迭,他的理智告诉他,要推开莫凡,而他的手,的确也这样做了。 只是,病了、睡着了的莫凡,好像比起平时更大力一些,丁湛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使劲推搡,莫凡却像尊实心铜像一般纹丝不动。 “唔……唔……” 丁湛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莫凡那个因发烧而变得滚烫的大手,却趁着丁湛挣扎的空当,朝下,牢牢地将小丁湛掌握在自己手中。 “呃……小凡……别……” 丁湛心里一凉,含糊地拒绝着。 但烧傻了的莫凡哪听得到他的话,手脚并用的直接将丁湛的内内给扯了踢了,而他自己的,也照样子扯了踢了。 丁湛心里那个冤呀苦呀,虽然,他的身体是很想要莫凡没错,但他的心却是极抗拒的。 当下,更是哀号连连,难道,自己今晚要被这病号给办了? 在莫凡的利落身手下,两人很快就坦诚相见了。 丁湛瞪大眼看莫凡,他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装病行凶? 但见莫凡确实还闭着双眼,只是手上脚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 “莫凡,别闹!” 丁湛没办法,只得试着用严厉一点的语气喝斥莫凡。 哪知道,莫凡依旧紧闭着眼,但手却熟练地摸索着。 “丁湛……丁湛……” 莫凡再次将头窝在他的颈窝里,口里依旧喃喃细语着,带着几分梦呓的嗓音,显得特别地温柔诱人。 这种温柔,是过去的丁湛从没听过语调。 丁湛怔了一下,却只是在他一闪神,莫凡便将小丁湛抚在了手中,他手掌热炽的温度烫得丁湛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嘶……” 丁湛长长地抽了一口气,那知道,莫凡却好像觉得这样不够刺激,居然连小莫凡也一起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两位小朋友颤颤地碰着头打着招呼时,丁湛脑子那根纤小的叫理智的线,“嘣”地一下,断了! 14、丁湛,我热(下) “丁湛……爱你……真的……很爱你……” 莫凡的脸凑在丁湛耳边,喃喃低哼,因干涸而带点粗糙感的唇在丁湛耳垂摩挲啃咬,丁湛不由得又是一阵战栗。 “小凡……” 丁湛的手,不由得紧紧地搂住莫凡热烫的身体,五年了,不曾如此熨帖地紧紧拥抱着一个人。 在无数个醒来便难再成眠的夜,被窝冰冷得像他初到H港独睡时那么可怕。黑暗中,他扭头望着窗外,直到漆黑的夜空染上明媚,冷的被窝却依旧冰冷。 曾经,在那些夜里,他真的一度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不会再为谁而滚烫战栗。 曾经,他也以为,失去了的,再也无法真切拥在怀里了。 虽然,说是失去,并不贴切。因为,他一直认为,他根本没有真正拥有过这个男人! 但是,现在,这个男人,在发烧到近四十度的时候,搂着自己,说爱自己! 他说的,是出自真心的肺腑之言?还是,只是被高烧烧坏了大脑的胡言乱语? 丁湛的身体是炽热的,但他的心,却是万般酸楚,吸了吸鼻子,低头在莫凡烫热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真的……好爱你……” 莫凡粗重的声音伴着热辣的气息喷在丁湛耳根,他的牙齿轻轻啃咬着丁湛的耳垂和脖子,握着两小朋友的手却一直不曾停下来。 丁湛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混乱,连同思绪,也变得有点混乱了,手攀上莫凡的背,抚着他一如从前般结实弹性的肌理。 莫凡左腰上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痣,丁湛寻着那微微突起的小点,揉捏了两下,心里的酸楚居然慢慢地淡了,那块在心扉之外结了五年的寒冰,微微地,开始消融…… 一切,都像这粒痣一般,依然安在! “小凡……” 丁湛听着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性感,发烧的是莫凡,难道自己也发烧了? 那根叫理智的线,早已崩断。但不知在何处,竟又有个细小的声音冒出来,丁湛,别傻了,难道你又想再次重蹈覆辙? 声音很细微,很快就被两人粗重的呼吸给掩盖了过去。 莫凡滚烫的手,莫凡炽热的唇,都让丁湛感到无比的愉悦,久违了的快意不断从骨子里泛滥蔓延,身体,开始渴望可以得到更多的触碰,而被男人掌握着的小丁湛,也希望能得到更加痛快淋漓的舒解! 果然,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什么理智,什么真爱,在这个时候,狗屁都不是! 丁湛现在,只想要得到更加痛快的享受,就像五年前这个男人给予自己的一样,不需要去介怀他爱不爱自己,只需要,有人能帮自己将身体内积蓄了五年的激情,全部勾逗释放出来! 丁湛已经不想抗拒了,既然,快乐都送上门来了,还抗拒什么? 不过是身体而已,何必为难自己这副年轻的身体像个苦行僧一般为死去的心陪葬? 先别说身下这个男人,是可以让自己沉醉发狂的莫凡,就算是其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如果能让自己的身体得到极致的快乐,是谁,又何必理会呢? 丁湛颤栗着抖了几下,一直扶着莫凡头部的手这才放开。 得到了极大满足的丁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低头,便见莫凡皱着眉,咕噜一下,将他喷洒在他嘴里的咸腥全吞了下去。 “小凡,你怎么吞下去了,快去漱口!” 丁湛扶着他的头,有些急了,莫凡是个极度洁癖的人,就那么将那粘液给吞了,一会不吐死才怪。 莫凡摇摇头直起身,学着丁湛的样子跪在丁湛,双手搂着丁湛的腰,泛着红丝的眼眸盯着丁湛。 “丁湛,我爱你……” 莫凡的眸光变得异常热切,他眼巴巴地望着丁湛,他以为,丁湛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深厚兴趣,是因为他还爱着自己,所以,他真以为,自己的表白,会得到同样的回应。 只是,意外地,丁湛却是沉默着,刚才还闪亮着的漆黑眼眸,倏地黯淡了下去,漆黑而深眸子里,藏着许多许多莫凡看不懂的情绪。 莫凡心里一慌,搂着丁湛腰部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脸凑到丁湛眼前,惶恐地问。 “丁湛,你也爱我的,对吗?” 丁湛盯着他,依旧不答话。 “丁湛……” 莫凡滚烫的额抵上丁湛的额头,舌尖伸出去,轻轻地舔弄着丁湛的唇。 丁湛双手捧着莫凡的脸,微微地推开一些,深不见底的眸子直直地望着莫凡。 “莫凡,有些话,我想,我该说清楚。你我都是男人,应该很清楚,我们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像你从前,即使不爱我,也是可以跟我翻云覆雨。而我,刚才会跟你这样那样,就跟你当年一样,不是因为爱,只是纯粹地在舒解男人最原始的欲望罢了。” 莫凡睁大眼望着丁湛,眼里流露着痛苦和无奈。 “丁湛,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只是,我自己没发觉而已!” 莫凡急急解释道。 丁湛淡淡地扫一眼莫凡,莫凡的话是真是假,他根本懒得去探究。 “莫凡,早在五年前,我已砍断了跟你的所有关联,我早就不爱你了。你是一直爱也罢,现在才爱也罢,一点都不重要!我也一点都不关心!” 爱情是一片永远无法到达彼岸的苦海,他丁湛差点在里面淹死过一次,现在哪还有勇气再跳第二次? 丁湛硬下心肠说着比利刃更伤人的话,看着莫凡脸上额上又渗出串串的汗珠,想要抬手帮他擦去,却又怕会再次惹来莫凡的误会,手在半空攥成拳重新垂到身侧。 莫凡红着眼,咬着唇,死死地盯着丁湛的眼眸,似乎,是想从他沉寂的眸子里找出他说谎的蛛丝马迹。 “我不信!你如果真的不爱,对我又怎么会有那样强烈的反应?” 莫凡想起刚才丁湛沉醉销魂的模样,只以为,丁湛一定是还在生气,所以,故意说些伤人的谎话来骗自己。 丁湛勾起唇,垂眼望一眼自己的小兄弟。 “呵,莫凡,刚才那个人,即使不是你,我的反应也会是一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就算是其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如果能让我的身体得到极致的快乐,是谁,我根本不会去理会!” 丁湛言不由衷地说着谎,但他的谎言,莫凡也信以为真了,心头瞬间燃起熊熊妒火! “丁湛,你!这几年,你都是这样乱来的?” 莫凡的手狠命地掐进丁湛结实的腰部,丁湛痛得皱皱眉,却没有要拍开莫凡那双手的意思。 “呵,乱来?就算我真的乱来,也轮不到你来说我!莫凡,今天的事,我跟你说声对不起!让你受罪了!莫大爷你就当我们是酒后乱性,以后,我们谁也别再做这种令彼此误会的事了。” 丁湛淡淡地说完,终于还是用双手拔开了莫凡狠掐在他腰部的手,然后赤LUO地下了床,走向浴室。 “你也回客房去洗个澡吧,我一会再帮你量量体温,如果烧还没退,我带你去医院看医生。” 丁湛边走边说,只当,没看见跪坐在床上的莫凡,正双目无神地望着莫名的地方出神。 丁湛出来的时候,莫凡依旧是那副德性,果着身子眼神空洞地跪坐在床上。 “莫凡,你病还没好呢。不洗澡也罢,快钻回被窝里。” 刚才那个冷淡的丁湛,好像恢复了一点温度,语气带着责备,就跟一个疼爱弟弟的哥哥无异。 莫凡最终还是被丁湛推进了被窝里,由着丁湛从浴室里端了一盘温水出来,用湿毛巾给他从头到脚仔细地擦了一遍。 整个过程,莫凡只是像个木偶人一样乖乖任由丁湛摆布,一直没吱过声。 丁湛帮他擦干净,又在自己的衣柜里重新找了干净的浴袍,给莫凡穿上,就连内裤也找了条新的给莫凡套上。 再测体温的时候,是三十八度,看来,这高烧是慢慢地退了。 莫凡折腾了这么大半晚,无论身心,都累极了。丁湛帮他掖好被子,不用丁湛开口,他就缓缓地闭上了眼。 而丁湛,刚才将话说到那份上了,现在也不防莫凡了,直接了钻一被窝里睡了。 只是这一次,莫凡没再粘上来,而是转了个身,侧着身背对着丁湛缓缓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丁湛照旧醒得很早,见莫凡睡得很沉,摸摸他的额头感觉这烧大概退得差不多了,便放心地起了床,蹑手蹑脚走出客厅。 不过,他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折腾着给莫凡弄爱心早餐,而是打电话给司机,让司机到云天打包些适合病人吃的清淡早餐过来。 丁湛给自己泡了杯茶,端着茶推开露台的门走了出去,G市的清晨空气非常清新,跟在H港那种充满了阴霾的空气不同。 丁湛浅呡了一口茶,极目远眺,晨光下的G市,车流如织热闹非凡,显现出其如少年一般朝气蓬勃的年轻姿态。 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好一会,丁湛才听见,跑进去一看,原来是云天的老总展拓。 丁湛在G市五年,认识了不少各界名流,这之中,便包括酒店业大亨展拓。 “拓少,这么早,有事?” 丁湛跟这个展拓,有不少业务的往来。除却公事之外,丁湛还跟展拓及其他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挺聊得来。 “湛少,你没事吧?你身体一向很好的,怎么就病起来了?” 看来,展拓这番电话,是出自朋友间的关心。 “啊?!我病了?拓少,你听谁说的?” 丁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今天有点事一大早回云天办点事,刚好碰见你的司机,让楼面经理给打包些清淡且适合病人吃的早餐。难道,不是你病了?说!哪人是谁,你这不开窍的小子,终于也金屋藏娇了?” 展拓笑着揶揄丁湛,实在是,偶尔大家一起喝酒,丁湛都是目不斜视专心喝酒的那个,任何美女在他眼前晃过,他都能当人是空气! 偏偏,这丁湛却是美像跟个女人似的,虽然身材魁梧,脸孔也是尊贵帅气,但展拓不得不承认,丁湛那些五官,逐一来看,确实比起绝美的女人更耐看。 “拓少,你少揶揄我了,那病号是我弟,他从H港过来,要在内地拍戏,现在住我这呢。那小子昨晚发高烧,偏偏他又嘴刁得很,我才让司机去云天打包些清淡的早餐给他吃。” 展拓半信半疑。 “这话当真?” “我操,拓少,我丁湛是那种男人?金屋藏娇是什么大事?若真有,我直接说不就得了,需要花这么多唇舌跟你解释?” 丁湛在G市,真正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也不过那么几个,跟展拓相处有好几年了,他向来都处于挺放松的状态。 “得,等你弟病好了,一起出来喝杯酒!你没事就行,我先挂了!” 丁湛挂了电话,端着茶抱着臂又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直到杯里的茶凉了,他才一口将茶都喝光,转身想要回屋里的时候,才发现,高大的男人正倚在露台门前静静地看着自己。 “靠,莫凡,你是想吓死哥不成?” 莫凡幽幽地望他一眼,昨晚被烧得通红的脸颊,那层病态的红晕已经退去之后,苍白的脸容便带着几分憔悴。 “丁湛,一大早的,你跟谁聊天?” 莫凡那语气,饱含着当场捉到丈夫跟小三偷情一般的怨念。 “男人!” 丁湛淡淡地说。 五年过去了,居然还是一样,在莫凡眼里,所有在自己周围出现的适龄男人或女人,都会被莫凡自动划分在他丁湛主动勾搭的对象一列中去。 “什么男人?” 莫凡大概真的烧坏了脑袋,昨晚丁湛跟他说的狠话,他好像又全部忘记了! “一张嘴巴一个鼻子一双眼睛两手两腿的男人!” 丁湛依旧淡然,人已走到露台门前,绕过莫凡,便想进屋里去。 “丁湛!” 莫凡手一伸准确无误地扣住丁湛的手腕,将丁湛扯住。 “什么事?我得上班,如果不重要,晚上回来再说。” 丁湛见莫凡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之外,精神还算不错,看来他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心里的担忧也就消了不少。 “你晚上回来吃晚饭。” 莫凡这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嗯?!” 丁湛皱眉,瞬间想起这是自己昨天在浴室里随口应承下来的事。 “哦,我知道了。不过,你不是病了吗?今晚就别煮了,如果你不想出去吃,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保姆上门来煮,你今天别再乱折腾了,好好地呆在家里休息,晚点四S店的人会送车来,你乖乖地呆在家。” 丁湛对莫凡说的那些狠话,不过是想让莫凡知难而退,抛开那层关系,他还是想要当好一个称职的哥哥的。 “我有分数!” 莫凡今天也有点反常,虽然好像忘了昨晚丁湛说的那番狠话,但现时说话的语气,却像个生着气鼓一肚子气的小孩子似的。 丁湛头大,现在,他是绝不会再哄莫凡的了。但莫凡这副扮委屈的死模样,却总能勾起他的罪恶感。 “我说了,你别瞎折腾,到时病情加重了,我这当哥的就成了里外不是人了。” 丁湛把话说这份上了,莫凡却还是不放开他,只是傻了一般盯着丁湛的脸上看。 丁湛甩甩手,瞥一眼被紧扯着的手臂,朝打了个眼色示意莫凡放手。 “小凡,哥到点上班了!” 莫凡没放开,却是转了身,丁湛朝屋里走,他也跟着进了门。 门铃响了起来的时候,丁湛和莫凡刚好在沙发上坐下。 原来,司机将早餐送了过来。 丁湛想着莫凡是病号,头一次,自己起身去张罗碗筷。 莫凡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跟着那个在厨房和饭厅间来回走动的男人打转。 眼前的画面,以前一定天天在自己身边上演,但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那个为自己张罗早餐的丁湛,是这么帅气可爱的呢! “小凡,快过来吃早餐。” 等莫凡坐下,丁湛看见莫凡的双眼又红了。 奇怪了,刚才看他,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 手掌抚上莫凡的额,感觉手掌下一片冰凉,丁湛这才舒了一口气。 “小凡,你如果不想吃家政处那些保姆煮的饭菜,我让楚妍过来吧,她今天好像休息。” 丁湛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端起碗的时候,极自然地说出那个莫凡差不多已经忘记了的女人的名字。 “不要!我就是饿死了,也不要她来帮忙!” 莫凡闷声说。 丁湛哦了一声,知道莫凡心情不好,不再说话,快快地吃过早餐便回房换了衣服准备去上班。 站在玄关的换鞋的时候,刚才还在吃早餐的莫凡踱了过来,等丁湛直起腰身一手搭在门把上准备出门的时候,一直没吭声的莫凡却开了口。 “丁湛!” “嗯?” 丁湛回身望莫凡,只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却是,熟悉的气息压过来,唇,很快就被吻住了! 15、耗一辈子,我也认了! 直到将车开出大马路,丁湛还有些恍惚。 丁湛差点想要摸摸自己的头,看看自己是不是被莫凡传染了,发烧了。 莫凡不是没试过这样突袭式的吻他,但那种吻,通常是热烈的,是有暗示意味的。在丁湛的印象里,莫凡会主动吻自己,几乎就是在通知他要爱爱了。 但像刚才那样,不含任何情欲的,只是轻如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从前却从来都没有过。 自己迷恋莫凡的身体,丁湛是知道的。但只是这样轻微程度的一个吻,就让自己恍惚成这样,丁湛不由得要重新估算,究竟自己对莫凡的迷恋,程度有多深? 而自己让他住下来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因为,当莫凡唇贴上来的时候,他居然该死地有种错觉,觉得莫凡是清晨依依不舍地送自己出门上班的新婚小妻子。 丁湛知道,他的生活,再一次偏离了他预定的轨道,而且,正在往一个完全不受他控制的方向行驶。 五年来,丁湛在风扬,上班时间之内,几乎都是心无杂念,全心投入的状态。 但今天,他却该死地时时开小差,不时看看时间,不时看看手机。电话响起,即使明知是客户电话,接通的时候,还是有小小的失落。 他知道,他又开始有了牵挂。 十点,电话再一次响起,看到上面闪动着莫凡的名字时,他的那份牵挂,便有了着落。 “小凡,病好点没?还有没有发烧?” 丁湛对自己说,自己果然是个很疼弟弟的哥哥。 “嗯,我又吃了一次药,应该没事了。对了,车子刚送来了,我试驾了一下,很喜欢!丁湛,谢谢。” 莫凡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其实,这样的一辆车子,对莫凡来说,就跟寻常人家的小孩子多了辆几十元的汽车模型一样,根本谈不上有多稀罕。 但莫凡表现得这么开心,丁湛便也觉得自己有些郁闷的心情开怀了不少。 “嗯,你喜欢就好!你身体还没恢复,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对了,你觉得今天的早餐怎么样?云天有个粤菜大厨手艺了得,不如,今晚我带你去尝尝?” 虽然莫凡说今晚让他回家吃饭,但让一个病号煮饭给自己吃,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丁湛完全没察觉,平时他总习惯将电话夹肩膀上听着,然后手里还忙些其他事。但现在,他握着电话,手里的工作全停了下来,唇边不知何时浮上了一丝浅笑,跟莫凡说话的语气也温柔得像是跟小妻子说话一样。 “改天吧,今天在家里吃!” 莫凡却一点也为所动,丁湛忍不住又责备他。 “你不是还病着吗?在家吃顿饭是什么大事,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用非得挑你病得惨兮兮的时候,弄得我像个虐待狂似的。” “我没事了,这种小病根本不算什么。你大概什么时候下班,我等你!” 于是,这一天,风扬集团的副总裁在五年的任职生涯中,头一趟,早退了。 发动车子的时候,才五点,他对自己说,真不知道那小子是真没事了还是假没事了,自己还是回去看着他比较稳妥,不然,厨房被炸了可就坏了。 不过,他想要回去守护着自己厨房的美好愿望终究是落空了。 车子离开风扬十分钟左右,因前方发生了四车连环大相撞,丁湛连人带车,被困在了路上。 本来四十分钟就可以回到家的丁湛,一个小时后,还困在大马路中间,进退不得。 他下班的时候,有事先打了个电话给莫凡,说自己会在六点前回去。可现在已经过了六点了,前面的车流还没有丁点挪动的迹象。 “你又临时要加班吗?” 莫凡的信息发来,丁湛只得如实回过去。 “前面车祸,被堵路上了。” “哦,我等你!” 丁湛趴在方向盘上,颇为无奈地望着天色慢慢地阴暗了下来,前方的车龙依旧纹丝不动。 平时,他不是个滥用职权胡乱差使别人的上司,但看着这车龙,再看天色已经全黑了,路两旁的路灯纷纷亮了起来,丁湛还是选择了麻烦司机。 司机赶到,丁湛将车子交给司机,自己则步行绕到另一条街道上打了辆出租车先赶回家。 在出租车上,仍不时抬腕看手表,那动作那神色,跟个不想让妻子久等幸福男人差不多。 “先生,您放心,这条路现在很畅通,我提一下速,您二十分钟后就可以回到家了。” 出租车司机大概是看出丁湛归心似箭,微笑着安慰着他。 丁湛这才察觉自己好像太过在意了,于是将高大的身体倚在椅背上,伸展开长腿。 “哦,你慢开,安全第一,我不急!” 司机笑得更乐了。 “呵呵,先生是刚结婚吧?我像你这样的年纪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每天一下班就往家里赶。” 丁湛像被雷击了一下,扭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影。 “没有,只是家里有个病人,等着我回去照顾。” 对陌生人解释这种私事,从前的丁湛是不会做,也懒得做。但今天,他却是脱口而出,大概,这话,并不是说给出租车司机听,而是说给自己听。 人有时,就是这么矛盾,明明就摆着眼前的事实,却总要说些谎话来蒙骗自己。 莫凡没有再打电话来,大概,是不想催丁湛。 等丁湛回到公寓,推开门站在玄关,本该明亮的客厅却只亮了一盏小夜灯。 “小凡,哥回来了!” 丁湛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喊了出来,看来,不过才几天,他已经习惯,莫凡会在这个家里等着他回来。 奇怪的是,这一声叫喊,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丁湛换好鞋走到客厅,才看见露台外面摇曳着一大片的烛光。 烛光之下,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客厅在摆弄着餐具。 丁湛推开露台门,静静地倚在门边,弯身低着头的男人修长好看的手将碟子和刀叉分两边放好,然后直起腰身,将红酒开了,分别倒了两小杯。 男人转身,看见倚在门边的丁湛,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扬起眉微笑。 “丁湛,你回来了!” 不知是烛光下的效果,还是男人笑起来真的特别好看,反正,丁湛看到弯着眉目微笑的男人,居然有扑上去狠狠地啃咬一口的冲动。 “嗯,不是说吃东坡肉,怎么摆起刀叉来了?” 丁湛努力抑制着内心的冲动,直起身长腿轻迈,三两步便迈至男人身边。 “哦,我去超市买些日用品,超市的导购小姐说,刚刚进了一批西冷牛排,我看着挺不错,便买了回来。” 丁湛在这住了五年,还从没遇到过有这么热情的超市导购小姐会主动介绍牛排的。 “是吗?有什么要哥帮忙的,哥来吧!” 丁湛想着莫凡才病好,转身想要走进屋里去。 “不用,我来就好。你今天就负责吃!” 莫凡扯住丁湛,扶着他的肩将他按坐在椅子上。 丁湛抬手抚上他的额。 “你的病真的好了?没有发烧了?” “早没事了,我没那么弱!” 莫凡白了他一眼,扒下他的手,径自转身进了屋。 G市前两天气温还挺低的,但今天突然转暖,坐在露台上,四周没有一丝风。 莫凡不知从哪弄来几十个玻璃杯子,杯了分别摆放在桌子上护栏上,杯子里面燃着红色的蜡烛。大概,这也是超市导购小姐跟他说,进了一批玻璃杯和蜡烛之类的吧。 丁湛心情转好,勾起唇回味着男人这些笨拙的谎言,愈发觉得这个弟弟真的越来越可爱了。 莫凡很快就拿着两碟看着挺可口的牛扒出来,举止优雅地将牛扒放至丁湛面前。 “呵,看着挺不错的,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重逢这么久,这是丁湛第一次称赞莫凡的厨艺。 莫凡在丁湛对面坐下,拿起酒杯与丁湛碰碰杯,轻呷一口酒,才说。 “你离开之后学的。” 说时,很小心地留意着丁湛的表情变化。 “哦……” 丁湛倒是很平静,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品尝着,那味道,似乎,真的跟自己做的差不多。 “你离开之后,我几乎没办法生活下去,那时我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对什么食物都提不起兴趣,就像得了厌食症一样。最后确实没办法,我只得慢慢回味着你过往为我做的饭菜的味道,慢慢地学着做,做得多了,就成这样了。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莫凡一脸忐忑,生怕自己辛苦大半天又换来丁湛的一番奚落。 昨晚丁湛的话,他没有忘记。 丁湛说早在五年前已砍断跟自己的所有关联,丁湛说他不爱自己了。 这番话,让莫凡险些崩溃。但一觉醒来,细细回想从前的一切,莫凡便无法生丁湛的气。换了自己是丁湛,大概也只能这么决绝地离开。 既然丁湛认为,过去的一切都没了,那就让两个人重新开始吧!一切,从零开始! 无论是感情或者两人的关系,都从零开始吧! “嗯,味道很好!我的从前的手艺有这么好吗?” 丁湛笑着问,似乎,并不介意提起以前。 “是的,你从前的手艺很好!” 丁湛离开的五年间,莫凡一直后悔,从前的自己为何就不能坦率一些告诉丁湛,他尽心尽力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将从前的想法告诉丁湛,虽然两人再也不是从前的关系,但莫凡还是觉得,这样真好! “是吗,我还以为,你根本没有认真尝过我做的饭菜的味道呢。” 丁湛收起笑意,喝了一口酒。 微风掠过,红色的烛光轻曳,无数束红光在丁湛黑亮的瞳孔里闪烁,仿如从前那一幕幕的曾经。 “丁湛,从前的我很恶劣,我不会请求你原谅。但要我就这样放了你,我做不到!” 莫凡没有乞求别人原谅的习惯,也没指望过丁湛会原谅从前那个恶劣的自己。虽然丁湛说他不再爱自己,但他还是有信心,丁湛一定会重新接受这个全新的自己的。 “莫凡,你这样为我耗着,没意思也没有意义。” 丁湛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但只有他自己听见,心扉之外那块寒冰,又“咔嚓”一下融化掉落了一大块。 “丁湛,要不要耗着,是我的事。当初,你为我耗了十几年,现在,换我为你耗着,即使是耗上十几年甚至一辈子,我也认了!” 莫凡放下刀叉,定定地望着丁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被烛光染成了红褐色,显得,深邃莫测。 在那样目光注视下,丁湛有一刹那的闪神。甩甩头,努力想要摆脱眼前这个极具盅惑力的男人对自己所施的魔惑。 “莫凡,你那来的一辈子跟我耗?那么庞大的远宁你不要了?那么爱你的爸妈你也不要了?” 丁湛想起五年前吕风扬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撇开两人爱不爱这个问题,他不认为莫凡会有为了自己而放弃远宁放弃父母的觉悟。 莫凡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丁湛的思维会一下跳脱到另一个问题。但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 “远宁本来就不是我的,我爸爱怎么处置随他。至于我爸妈的事,我倒没担心过,反正,他们不过是想要个孙子罢了。我早想过了,再过两年,找代孕给他们弄两个回去他们就不会吱声了。” 丁湛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这些事,原来莫凡也是有考虑过的。 “呵,你说得倒是轻巧!你不觉得你太过乐观了?我不认为莫叔和慧姨能这么容易接受得来。” 丁湛只是觉得好笑,从前自己跟莫凡是情人关系时,两人对此忌讳莫深一次没敢提过这事。反倒是到了现在,两人什么都不是了,却来探究这种已经毫无意义的事。 莫凡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丁湛,所以,丁湛脸上那抹颇具嘲讽意味的笑意,他是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跟他们的儿子在一起的男人是其他人,我想,他们一定接受不来,但如果是你,我觉得,他们最终还是会接受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你更适合我!这个他们很清楚!” 莫凡很是笃定,反正,从小到大,父母的想法从来都没法左右他的行为和思想。 所以,自己爱着丁湛这事,他并不觉得会被父母所左右,他以前,之所以一直配合着丁湛遮遮掩掩,只是担心丁晓兰会受不了而已。 丁湛一时间没有了声音,因为,他真没料到莫凡已经将这事想得这么远! 他抬起头望远方,本来漆黑一片的夜空,仿是闪过一丝隐约的光亮。 从前以为会是绝路,却原来,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莫凡见丁湛一直不说话,知道他大概需要些时间慢慢消化自己说的话。 “好了,不说那些了。你不是说这味道挺不错吗?快趁热吃吧!” 丁湛从远方收回视线,专心地享用起莫凡精心煎煮的晚餐,喝一口芝士海鲜汤,也是做是甘浓可口。 “小凡,你如果有一天不做导演,大概可以去西餐厅应聘主厨了。” 丁湛这话,本是真心的赞扬话。 莫凡却瞥他一眼。 “他们是谁?敢劳烦大爷我去煮给他们吃?我煮得再好吃,也只是煮给你丁湛一个人吃的,可不是随便那个阿猫阿狗都能吃到的。” 丁湛“噗”地笑了出来,然后又吃了莫凡一个白眼。 丁湛发现,只要自己不要太执着于某个问题,两人还是可以很舒服很开心地相处着。 虽然,他一再警告自己,不能太过贪婪这种开心及小幸福,但柔和的烛光、美味的晚餐及莫凡那张极具诱惑力的笑脸,都让他减轻了防范。 他这么精明决断的人,居然,也生了苟且之心,想着,这样的小温馨,浅尝一次就好,下次绝不再沉迷其中。 只是,食髓知味,尝过一次的美味,下次,又岂能抗拒得了? 只怕这一次又一次的浅尝,最后,便又成了无法戒掉的心瘾! 两人坐在露台吃了一顿味道不错的晚餐,那瓶丁湛最喜欢的年份的红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也喝光了。 酒足饭饱之后,莫凡推着丁湛去洗澡,等丁湛泡了个舒服的澡出来,露台的东西已经全收拾好,而莫凡,看来也刚洗完了澡,头发耷拉着滴着水,却浑然不觉地挨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 丁湛找了条干毛巾抛了过去,准确无误地盖在他头上。 “莫大爷,快把你的头发擦干吹干,才退烧,你还想再折腾吗?” 莫凡扯下毛巾,手一伸,将毛巾递到丁湛面前。 “哥,你帮我!” 丁湛发现,莫凡变聪明了,偶尔,也懂得用弟弟的身份来撒娇了。 本来,该要拒绝他的,但自己刚刚吃了人家做的美味晚餐,连碗筷都是人家给洗的,自己如果连这小要求也拒绝人家,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丁湛接过毛巾,站在莫凡身前,毛巾盖他头上,像过去无数次一样,轻柔地擦拭着莫凡那一头柔软乌黑的头发。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墙壁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彼此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从前那些共度的年月。 莫凡伸手揽着丁湛的腰,轻轻将头靠在丁湛的肚皮上,丁湛却没有推开他,仍旧缓缓地帮他擦着头发。 好一会儿,莫凡才微微仰起头,扇着浓密的睫毛睁着好看的双眸,憋足了劲对丁湛说。 “丁湛,我是真的爱你。你有未婚妻也好,你有儿子也好,我都不管!只要你没结婚,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一直跟你耗着。” 丁湛眼里闪过一丝莫测的深意,顺手拍拍他的额头,“傻瓜!” 16、我看着心疼! 莫凡不作声,将头重新埋在丁湛的肚皮上。 丁湛,如果做一个傻瓜能换来你一丁点的爱和温柔,我宁愿,一辈子做一个傻瓜。 客厅里很安静,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便显得特别的真切。 丁湛揉着莫凡微湿却柔软的发,以前,他总觉得莫凡有着一头与他的刚烈脾气完全相反的头发。但现在看来,莫凡的内心其实也是有极柔软的一面,只是,从前的自己没有发觉罢了。 如果,从前的莫凡也在自己面前展现这一面,自己只怕会更加爱惨了他。 又如果,从前的自己能多试着了解他多一点,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只是,所谓的如果,即是无用的假设。 现在知道这些,不过是徒添无奈感伤,覆水难收的苍凉,比起从不曾拥有更加悲怆。 两人谁也没有要推开谁的意图,只静静地依偎着,彼此都凝起心神安静地听着对方与自己的呼吸从参差交错慢慢变成同一频率。 五年前错开的生命轨迹,以为彻底远离了对方的世界,却奇妙地,在某个生命的拐角,重新相遇,慢慢叠合…… 这一晚,丁湛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这样的莫凡,比起股市崩盘更让他无措! 半夜,窗外电闪雷鸣,突然下起倾盆大雨,丁湛睡意全无,便起了床,拉开窗帘,坐在飘台上,看着那一道道亮炽的闪电一次又一次地撕裂黑暗的夜空,听着暴雨“哗哗哗”地下着。 感情,其实跟这骤来的暴风雨一样,要来的时候,任谁也阻止不了! 只不过,这时的丁湛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觉得自己莫名浮躁的心,在这暴雨哗哗的洗刷下居然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这么一坐,便坐到天亮。 下了大半晚的暴雨,到了早上终于停了下来。 丁湛想起,昨天回来得早,剩了一堆的事,于是也不睡了,直接洗漱好换了衣服准备出门,门一拉开,便看见莫凡站在自己房门前。 “小凡,你怎么这么早?” 丁湛望一眼莫凡,见他的脸色还是带点苍白,眼眶下也像自己般有一层淡淡的暗影,估计,这小子跟自己一样,一晚没睡。 “哥,我今天回H港一趟。” 莫凡也像丁湛一样,仔细地凝视着丁湛的脸。 “嗯,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丁湛抬起手腕看表,计算着自己的时间。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回来时也方便。” 莫凡微笑着扬了扬昨天收到的礼物——新车的钥匙。 “好!”丁湛没再勉强。 两人并肩出了门。 “哥,我可能要回去好几天,到时跟兰姨一起回来。” 清晨的电梯里,只有兄弟两人。 “嗯。” 丁湛扯了扯领带,脖子扭了两下,总觉得今天的领带结得有点紧了。 “我帮你!” 莫凡突然凑过来,双手拔开丁湛的手,低头细心地帮丁湛弄松了一下领带。 微凉的手指若有若无地碰触到丁湛的脖子上,丁湛心里一紧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敏感地带真不是一般的多。 “这样可以了吗?” 莫凡抬起眼眸,问。 热热的气流喷在丁湛的下巴上,痒痒的,明明这热气是吹在下巴上,丁湛却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发热。 “嗯,可以了,谢谢!” 丁湛的脖子又扭了几下,微昂起头,视线落在电梯的镜子里,刻意地避开莫凡那双清澈亮透、极容易让他迷乱的琥珀色眸子。 幸好,莫凡似乎并没察觉他的异常,重新站直立于丁湛身边。 “哥,我昨天做了一大锅东坡肉放在冰箱里,还有你爱喝的鸡汤我也熬了一些用保鲜盒装着,你晚上回来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你这几天的晚餐,应该都够了。你就凑合着吃两天,别总叫家政处的保姆来家里,我讨厌家里有外人进进出出,再说,那些人做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莫凡昨天已经打算要回H港了,因为剧组那边有很多事要等着他回去处理。 但他怕丁湛一个人时,会找那个卓楚妍来帮忙做饭,于是,做了一大堆的食物放冰箱里。 丁湛听着莫凡叨叨絮絮地说了一大堆,对莫凡不过才住了几天已经当自己这公寓是他莫大爷的家表示很无语。 “噗,小凡,那我以前吃的都是什么?猪食吗?” 世界真的变了,从前是自己追着这男人身后做牛做马,现在,倒是变成这男人在自己面前叨叨唠唠。 “谁知道你这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就想不通,你以前明明对吃的喝的穿的都是那么讲究,现在怎么变成这么随意了?” 莫凡不是爱念叨的人,但他这几天里,总是看到丁湛没日没夜地工作,根本没把身体和健康放在心上。 说不上是心疼还是什么,反正现在的莫凡是没法子看着丁湛这样随意地糟蹋身体。 丁湛若有所思地望莫凡一眼。 “以前那个是在人前风光无限的偶像万人迷丁湛,现在这个才是我自己。” 其实,丁湛想说的是,以前那个是只为莫凡而活的男人丁湛,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丁湛。 可转念,这种刺伤人的话,何苦说出来膈应人呢! 电梯门适时打开,莫凡不知有没听懂丁湛的言外之意,却一直跟着丁湛走至丁湛的车子旁。 丁湛对莫凡亦步亦趋的行为很是无语,又不好说什么打击的话,于是由着他跟在自己身后。 上了车之后,丁湛对站在车门外的莫凡说。 “你和我妈什么时候过来,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到时我让人安排一下我妈的住处。” 丁湛这话,其实也很合乎情理,但莫凡却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哪需要安排,让兰姨睡客房就可以了,我跟你睡一间房。” 莫凡见丁湛不答话,赶紧补充了一句。 “我睡地板就行了。” “到时再说吧!”丁湛自然不会轻易放狼入室。 “哦!”莫凡不是瞎的,丁湛的敷衍和抗拒,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即使看出来了,也不能把丁湛怎么样,丁湛不将他扫出门外,他就很心足了。 莫凡中午回到H港,发了个平安到达的信息,便一直没有再骚扰丁湛。 丁湛照旧加班,到了六点多的时候,因为助理陈民安要回去照顾病中的母亲,丁湛便习惯性拿起电话想让人送外卖来,手指按在按键上,却想起莫凡在电梯里说的话。 将电话放一边,由着肚子咕咕地叫着,埋头又工作到近八点,才收拾东西下班。 从电梯里走出来,瞥见门口有一团黑影,丁湛还以为莫凡回来了,没待他细看清楚,那团黑影却先开了口。 “小湛,你又加班了?” 丁湛皱皱眉,脸色暗了下来,不耐烦地望那伫在门前的老男人一眼。 “吕总,你这是在干嘛?” “我来看看小凡病好点没!” 吕风扬提着一大袋物品,那架势,确实像是来探病的。 “吕总有心了,可惜莫凡回H港了。” 丁湛抱臂站着,居高临下望着眼前的男人,对男人居然会找这种烂借口颇为鄙夷。 “哦,他病好了吗?” 吕风扬面不改色,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了!你请回吧!” 丁湛不留情面地下逐客令。 “小湛,请我喝杯咖啡吧!” 男人厚着脸皮请求着。丁湛本不打算让他进门,但念及那天莫凡病了,自己还欠着他一个人情,便开了门,让男人跟了进来。 “我这里只有茶,没有咖啡!” 丁湛泡着茶,也不看身后的吕风扬。 “茶也可以,谢谢!” 吕风扬在儿子面前,显得尤其小心翼翼。 丁湛端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吕风扬面前,自己则双手捧着杯子坐到另一张沙发上。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坐着。最后,还是吕风扬率先开了口。 “小湛,你跟小凡,还好吧?” 吕风扬凝视着沉默的儿子。 “关你什么事?” 丁湛双手捧着茶杯靠在沙发上,却不喝,只是斜斜地瞅着吕风扬,冷淡疏离的语气,让吕风扬如芒在背。 “唉,小湛,我知道你恨我,不止你妈的事,还有你和小凡之间的事,我都错了。” 丁湛真搞不懂,这男人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天天赶着跟自己道歉。 “吕总,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和我妈那些破事,轮不到我说。但我的私事,却与你无关,你省点心少管闲事,就算你自揽一身的罪过我也不会感激你。” 丁湛本是个圆滑的人,但对吕风扬,他却从来不留丁点情面。 “小湛,如果以前不是我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你和小凡也许不会……” 吕风扬看着儿子五年来像一台不会停歇的机器一般,只懂不停地工作,心疼之余,便也觉得,只要儿子喜欢,无论男女也无所谓了。 “呵,吕总,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也从没把你的那些话当回事,我跟莫凡的事,有你一样,没有你,也是一样。所以,你那些真诚的忏悔大可以收回去!晚了,你请回吧!” 丁湛“呯”一下将杯子重重搁在茶几上,站起来手朝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吕风扬抬起头看着丁湛,像是没听懂丁湛的话,身子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小湛,你这个周六是不是要去看你姥姥,你妈是不是会回来。” 丁湛眼里冒着寒意,狠狠地瞪着吕风扬。 “吕风扬,你找人跟踪监视我?” 吕风扬叹了一口气。不承认,也不否认。 “小湛,无论你和你妈承不承认我,我都当自己是丁家的女婿。这些年,我每年都会去你姥姥的墓前上香扫墓。” 丁湛本来对这男人只是厌烦,现在,却感到恶心。 “吕风扬,你还能更不要脸吗?丁家女婿?H港三大富豪之一的吕家,我们丁家高攀不起!” 丁湛紧攥着拳头,很是后悔自己怎么就心软让他进了门。 “小湛,周六我跟你们一起去看墓地,好不好?” 吕风扬却像是没听见丁湛奚落的话,还是一味地要求着。 丁湛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吕风扬,你想到别想!我劝你别一再地触碰我的底线!我先警告你,如果你周六敢出现在我妈面前,我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丁湛眯着眼,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小湛,当我求你!” 吕风扬苦着脸哀求着。 “你走吧,再不走,我就让保安上来了。” 丁湛不再理他,大步流星走到门前,打开门。 吕风扬没办法,只得站起来走至门口。 “小湛……” “吕总,慢走不送!” 丁湛懒得再听他啰嗦,一手推着他的肩膀,硬将他推出了门外,然后“呯”地一下关上门。 极为疲惫的丁湛将自己泡在浴缸里,开始盘算,也许,真的是时候离开风扬了。 这个问题,从两年前他就开始考虑,但看着风扬在自己手里一步步地渐有起色,心里便生了不舍。 只是,这种不舍,如果会导致妈妈受到伤害,他也只能放手。 等他泡完澡出来,肚子叫得甚是欢腾,打开冰箱,里面如莫凡所说的一样,放着一盒盒的菜肴和汤。 随便拿了一盒出来扔微波炉里加热后,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 莫凡做的味道其实不错,只是,不知是因为吕风扬坏了他的胃口,还是一个人吃饭真的吃不出什么滋味,丁湛胡乱将一盒饭吃光,便回了卧室。 打开电脑的时候,莫凡的头像拼命地闪。 “哥,又加班?吃了饭没有?” 莫凡像个老妈子一样,一见丁湛上线,马下逮住他问。 “嗯,吃了。” 丁湛答得干脆简短,他心情不怎么好,懒得跟莫凡打哈哈。 回答才敲出来,就收到莫凡的视频请求。 “莫大爷怎么也玩起这无聊的玩意来了?” 丁湛点了接受,屏幕上才现在莫凡的笑脸孔,丁湛便劈头盖脸地扔给莫凡一句。 以前,两人偶尔会分开工作,见不着面的日子,丁湛便觉得特别难熬。丁湛这人,从来是恨不得把莫凡变成拇指姑娘装自己口袋里时时谬刻刻看着亲着,所以,逮着空闲时便总是主动跟莫凡视频。 那时的莫凡,几乎每次一上线就会皱着眉骂丁湛一句。“妈的,你是吃饱了撑着?总玩这种无聊玩意!” 丁湛只是笑,却从没把莫凡的这种不耐烦放在心上,在分开的日子,总是乐此不疲地借助视频以解相思之苦。 所以,眼下当他看见莫凡的笑脸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将那话说出了口。 莫凡的笑脸僵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常态。 “丁湛,我想你了!” 说时,眼里带着无比情深。 丁湛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抛了个白眼给莫凡。 “你的事,办怎么样了?” 丁湛给不了他回应,只当没听见,将话题岔开。 “差不多了。” 莫凡这句轻描淡写的差不多,丁湛一听就知道这是敷衍话。 如果是行外人,大概就真的信了。但丁湛不是外行人,知道要将整个摄制组从H港移师G市,花费的绝对不止大笔的钱财,还有很多人事的难题。 “小凡,哥说的话。你肯定不爱听,但却是实话,我觉得,你为了自己,要将整个摄制组移师G市,太儿戏,太不负责任了。” 丁湛是真觉得莫凡在由着小性子胡闹,说这话,他估计莫凡又得生气了。 莫凡却很是平静,淡淡地瞥一眼丁湛。 “丁湛,你以为,到现在我还是那样公私不分的人吗?” 其实,这多年来,真要数落莫凡的公私不分,丁湛也只能数出余琦那一桩来。 “没有,我只是站在投资收益的角度来分析这事。” 丁湛不想对别人的做法指指点点,但这个人是莫凡,尤其,莫凡做出这种在他看来是纯粹胡闹的决定,貌似还是因为自己,他自然不能当没看到。 莫凡望一眼丁湛,不疾不徐地解释着。 “我那天去云湖山,说是看风景,其实不尽然。我在那里转悠了一整天,将那边的环境全看了个遍,发现那里不止有很多适合新片的外景,还有一大片的建筑物跟我想要的建筑群很吻合。我当时已跟当地政府协商好租用的事宜,今天回来,我将新的支出方案递交上去,高总高兴得合不上嘴巴了。本来,那些建筑物,是要建造的,但这么一移师,公司省了近一半的拍摄费用。而剧组人员也很乐意到G市拍戏。因为,节约出来那一半的拍摄费用,有百分之五十用于提高摄制组人员薪酬上了。” 丁湛用惊讶的眼光望着屏幕里的男人好一会儿。 他一直以为,现在的莫凡,还跟从前那个莫凡是一样的,只一味地追求心中最理想完美的电影,根本不会去理会投入成本及收益的问题。 但没想到,五年过去了,这个莫凡居然成为了一个会将整个剧组的支出及运营的成本都考虑到的导演。 “呵,小凡,你这小子变多了,居然懂得考虑运营成本了?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哥真小看你了。从从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莫大爷,也懂得人间疾苦了!” 丁湛心里升腾起一丝欣慰,对莫凡的印象也迅速改观。本来,相处几天下来,他还以为,莫凡还是从前那个像小男孩一样任性妄的莫凡。但从这件事看,现在的莫凡,其实已经成长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丁湛,我知道,以前的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只活在自己的象牙塔里。如果你没离开,我一直都不会知道,从前的我可以那么顺利,并不是因为我的才华战胜了世俗,而是因为有你在背后暗暗地帮我周旋和打点。很多事,后来听麦姐说了,我才发现,原来,你为我付出的,远远比我想像的要多得多。” 丁湛不作声,从前为莫凡做的那些和付出的那些,他从没想过要跟莫凡提起。因为爱他,他丁湛那怕是倾其所有,也想要让他活得开心自在。 莫凡见丁湛不说话,又说。 “你离开之后,有好几个月,我就跟个死人没区别。某天,我忽然梦见你回来了,我高兴坏了,可你看到我落泊的样子,只抛给我一个鄙夷的眼神,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我忽然醒悟,除非我真正成长起来,不然,就算你真的再回来,也不会再爱上那个幼稚无知的我。” 莫凡眼里浮现一丝痛苦,成长,从来需要代价,而他的成长代价,是失去最爱的男人五年之久! 丁湛突然想起那张三十亿的支票。 “这么说来,你这些年,并不仅仅是当导演?” 想想也是,五年时间,如果仅仅是当导演,怎么算,也难挣到禾田的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嗯,我有参加禾田的运营管理和决策。你忘了?我可是哈佛经济系毕业生。” 莫凡脸上转而露出得瑟的笑意。 “呵,你行啊!那天拿着三十亿的支票来找我,敢情只是来逗弄我,来看我笑话的吧?” 丁湛瞪莫凡一眼,原来,自己再聪明,还是被这小子给算计了。 “哥,我可没敢逗弄你,我这些雕虫小技,在你眼里可什么都不是!那支票,是真的,我也是真心想让你帮我,不过,那支票现在先留着吧,等你新公司成立再说。” 莫凡跟吕风扬交锋了两次之后,对吕风扬的敌意只是有增无减。而丁湛对吕风扬的滔天恨意,莫凡也真切地看在眼里。 直觉告诉他,丁湛大概不会再在风扬呆多久了。 “谁说我要成立新公司了?” 丁湛心里一惊,自己昨晚才冒头的想法,这么快就被莫凡看穿了? “丁湛,你在风扬这样不要命的工作方式,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看你天天累得像只狗似的,我看着心疼!” 17、莫大爷的陈年老醋 莫凡离开G市三天了,丁湛的生活看起来跟从前并没有区别,每天重复着从公寓至风扬这种两点一线的轨迹往复运转。 华灯初上,这时正是人们在家享受家庭之乐的时间,丁湛却是在这个时候才迈着大步跨出风扬大门。 路上交通很顺畅,丁湛将车窗打开,微凉的夜风灌进来,吹在脸上凉嗖嗖却格外地舒服。 丁湛一手放方向盘上一手扯了扯领带,手指不经意碰触到脖子上,莫凡离开时在电梯帮自己整理领带的情形便闪进脑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丁湛也无法相信,那个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莫大爷,现在居然会这么细心地为自己整理仪容。 五年,自己变了。而莫凡,也变得不再是从前那个沉默寡言冷淡无趣的莫凡。从前即使自己说爱他也从不回应的莫大爷,现在却总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 就像连着这两晚,两人都会在视频上见面,莫凡上线的第一句话,都是“丁湛,我想你了!” 丁湛想问,这么两天没见,就总说想我,过去五年不曾见着,你是如何熬过来的? 只是,这种话如若真的问出口,就跟恋爱中的情侣闹别扭时追问你爱不爱我一样,不过是想要从对方的口里听到更多的甜言蜜语以安抚那颗为爱而患得患失的心。 现在的自己跟他,什么都不是,真要那样问,大概又会让莫凡误解,所以,听到那样的话,丁湛也只当没听到一样随便地敷衍过去。 只是,当时当没听到,并不代表丁湛真的对这句话没有反应。 丁湛越来越怀疑,自己对莫凡,真的只想保持着兄弟的关系? 自己总为莫凡一句话一个小动作就莫名躁动的心情,一次次地告诉丁湛,所谓的兄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华丽谎言。 明明要拒绝莫凡,他可以找出一大堆的理由,也可以有无数种决绝的方式,但偏偏,自己却选择了目前这种最笨拙的方式。 以兄弟之名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在享受着他对自己的关怀备至的同时,由着自己那颗冷却沉寂了五年的心,再次复苏并重新沦陷。 理智告诉丁湛,不该再跟莫凡有太多的接触,但,一次又一次地,当莫凡用那双漾着水汽的漂亮眼眸望着他时,他便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一如八岁那年初见他第一眼那般的惊艳失魂。 明知但却总是没法狠心将他彻底赶出自己的生活,这种矛盾的心情,在莫凡离开的这两天里,显得尤为明显。 最让丁湛抓狂的是,连着两天晚上回到家,推开门,随着扑面而来的一室黑暗,他的心居然涌上难以名状失落。 对一个弟弟,真的会有这种强烈的感情吗? 丁湛苦笑! 原来,聪明如他,在一个地方摔过跤,爬了起来,绕了一大段路之后,居然又在原来那个坑摔倒了! “拓少,你新开的酒吧在哪,我今晚去捧捧场!” 丁湛趁着车子停红灯的时候,拔了展拓的电话。 就算真在那坑里又摔倒了,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在那坑里呆着,摔着就爬起来呗,没什么大不了! “啊,湛少,你真的确定要去?” 展拓的语气有点古怪。 “怎么,你那酒吧不欢迎客人去喝酒的?” 展拓呵呵干笑着,颇为诡异地说。 “湛少,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去的哈,到时别怪我!地址我发过去,要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 丁湛只当这酒吧里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物,进去之后,才知道,怪不得展拓这酒吧开了几个月,一直不曾主动邀请他来捧场,甚至连他今天这么主动提出都显得那么抗拒。 原来,这酒吧,是家GAY吧! 虽然,这酒吧外观及酒吧名都跟其他酒吧全无区别,但只一走进去,举目所及的,全是一大片男色找不到半个女人,而且,这些男人之中,不乏穿得妖艳绝伦的伪娘。 以丁湛作为一个GAY的直觉,立马明白展拓那呵呵两声干笑是为哪般。 这种酒吧,丁湛并不常去,只在国外的时候,曾和莫凡去过一两次。但他这种见惯了风浪的人,即使心里有点惊讶,表面看起来还是平静异常。 瞬间明白过来的他脚下几乎没有作任何停顿和犹豫,而是风度翩翩地直走到吧台前。 从丁湛出现在门口起,便如一个闪光体迅速吸慑住场内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他今天身上穿的照旧是一套剪裁合体的西装,明明别人穿着显得古板无趣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尊贵得体,单是他高大修长的出众身材已经引得酒吧内一大帮小受的垂涎三尺,再看他那如画家一笔笔精心修饰出来的完美五官,更是让场内一众男人眼内尽露惊艳之色。 像丁湛这般身材一流还兼备帅气尊贵脸孔的男人,在GAY吧中出现,通常都会成为哄抢对象。 这不,他才坐下一会,便有两个男人在他左右两边坐下。 “先生,我叫JACK,能请我喝杯酒吗?” 左边的男人穿一件半透明黄色单衣,下穿黑色紧身皮裤,说话间,身子半倚向丁湛,他身上那股古龙水的味道钻进丁湛鼻里,丁湛本能是皱皱眉,不着痕迹地用手肘顶开男人硬贴过来的身体。 “对不起,我约了朋友。” 丁湛委婉的拒绝了男人的搭讪。 右边的男人穿得比较正统,黑色T恤加蓝色牛仔裤,看着倒是很干净的样子,年纪很轻,看起来是个大学生。 那个叫JACK的,被丁湛拒绝了之后,依旧不死心,一屁股坐上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打个手势跟调酒师要了杯酒,一手端着酒杯,并不喝酒,只将杯沿贴在唇边,一手托着腮歪着头大方地打量起丁湛来。 丁湛几年的演员生涯,早练就当这种如盯蛋糕一般烦人的苍蝇如无物的本领。 扬手让调酒师给自己来了杯酒,随口问调酒师。 “你们展总晚上会来巡察吗?” 调酒师摇摇头,“不会,这里都由店长在管理。先生你跟我们展总是好朋友吗?要不,我让店长来陪你喝杯?” 调酒师在酒吧工作得久了,早就练就一双金睛火眼,从丁湛的气质和衣着,他便判定这人绝不是寻常来这里买醉消遣的普通男人。 现在听他提起自己的老板,猜想这客人大概是跟老板有些私情的人,怕怠慢了他,于是主动提出让店长作陪的提议。 “不用,我只是来喝杯酒解解闷,不用惊动你们的店长。” 丁湛只想一个人静静喝杯酒,才懒得应酬什么店长。 不过,他想静静喝酒的想法,很快就被展拓的到来给打破。 那个叫JACK的黄衣男人,依旧兴趣颇浓地盯着丁湛,似是在伺机再寻找进攻的机会,而那个像大学生一样的小男生,静静喝了一杯酒之后,拿出一支烟夹在两指之间,探过头来极有礼貌地问。 “先生,能借个火机用用吗?” 丁湛瞥他一眼。 “抱歉,我不抽烟!” 说完,便将视线移开。 这种同样笨拙的搭讪伎俩,别说丁湛没一点钓男人的意图,就算有,这种青涩的男孩也难勾起他的兴致。 两个男人碰了钉子,却也不离开,其他想要上前搭讪的男人便无法近丁湛的身边。 丁湛只是慢悠悠地喝着酒,努力想着一些无关重要的事,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关于莫凡的一切一切。 其实,他想要喝酒解闷大可以回家喝,他家里收藏了一堆名酒,以往,工作累了,他也会自己开瓶心头喜好的名酒慢慢地品尝以放松身心。 只是,那个家,自从莫凡住进来之后,每一个角落都迅速充斥满莫凡的气息,他无论呆在哪里,都会有种错觉,觉得莫凡就在屋里的某一处不消几分钟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种错觉,很淡疼。让丁湛不由得又想起五年前刚离开莫凡时的日子,那时的自己,也总是会有这种错觉。 明明不在身边,却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 丁湛来是想要忘记莫凡,但思绪绕了几圈,很快又绕了回来。意识到自己无论到哪里都没法摆脱莫凡这个男人的骚扰时,丁湛心头愈发郁闷,举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湛少,我这里的酒特别便宜?还是调酒师的技术特别好?” “老板。” 声音传进耳朵的时,丁湛的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他放下酒杯,转头,便看见展拓一脸揶揄笑意站在自己身后。 “拓少!怎么来了?” 丁湛扫一眼展拓,自己的失态,全让这男人看到了。 “自然是来陪你喝酒的,怎么样,我够义气了吗?” 展拓望一眼丁湛右边的男生,俯身过去对男生说。 “这位小哥,能跟你借个位子吗?你今晚吃的喝的全入我帐。” 那位小男生见坐了这么久都攻不下丁湛,眼下又见展拓长得高大俊朗,跟丁湛站在一起却丝毫不逊色,只以为这两人是一对,又得了这么大的便宜,立即识趣地将丁湛右边的座位让了出来。 左边的男人见到展拓,大概也以为这两人是一对,自知凭自己的姿色是钓不到丁湛这大帅哥了,很快也走开了。 展拓大大方方地坐下,端起调酒师推过来的酒,呷了一口,然后笑望着丁湛。 “湛少,我以为你要在家照顾弟弟呢。” 丁湛白他一眼。 “少来,我弟二十六岁了。” 展拓放下杯。 “啊?!,二十六岁了吗,吃得还真讲究,我以为是牙牙学语的小婴儿呢!” 展拓后来自然已经探知丁湛口中的弟弟,是著名大导演莫凡,但他想起那天丁湛司机所写的食谱,真是无微不至得跟初为人母的年轻妈咪无异。 丁湛没想到,本来想要安静地喝喝酒,却还要被这毒舌的无聊男人消遣。 “滚边去,你才小婴儿。” 丁湛杯里的酒已经喝光,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 “呵,湛少,真少见,居然发威了。本来,我对男人是没兴趣的,现在,倒是对你弟弟感兴趣起来了。什么时候带他出来认识认识?” 丁湛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酒,慢慢地摇晃着杯里的酒。 “拓少,你最近又被你家芊姑娘给气傻了?恶趣味愈发地浓郁。” 展拓瞪他一眼,“别跟我提那丫头!” 看来,被自己说中了呢。 丁湛一脸踩了别人痛脚不自知的模样,照样悠闲地喝酒。 其实,有个人这样斗斗嘴,果然是比一个人喝闷酒要好得多。 两人拌了几句之后,便谈起最近国内的投资行情,对丁湛来说,说工作的事远比说感情的事要来得轻松自在得多。 两人聊着喝着,不觉间,居然聊至近凌晨,电话突兀地响起来,丁湛初时以为是展拓的,因为在这个时间,自己是甚少会有电话的。 但展拓却用膝盖碰碰他的腿。 “湛少,你电话!” 丁湛这才拿出电话,一看,居然是莫凡。 “小凡,这么晚,什么事?” 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丁湛的嗓音显得特别低沉。 “你在哪?” 那边的莫凡,语气听起来非常不悦,大概,是听到酒吧里快节奏的音乐声了。 “酒吧!” 丁湛也不隐瞒,因为,他不觉得这是需要隐瞒的事。 “酒吧?跟谁,在哪?” 莫凡的语气倏地提高了好几十个分贝。 “和一位朋友,在云涛酒吧。” 丁湛不认为莫凡会知道这个地方更不会知道这是个GAY,便大大方方地将酒吧的名字说了出来。连他这个在G市生活了五年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个GAY吧的存在,何况莫凡这个才来G市几天的人? “操!丁湛,你背着我跑去GAY吧寻欢作乐?” 莫凡的吼声,震得丁湛耳朵嗡嗡作响。 丁湛愣了一下,行呀,这莫凡是千里眼?居然知道这云涛是GAY吧? “什么叫背着你?我去哪还得经你批准了?” 丁湛迅速寻回重点。 “得!丁湛,你等着!” 莫凡气势汹汹地吼了一句,便啪地一下挂了电话,当丁湛听见电话传来“嘀……”的声音时,才知道自己被莫凡那小子挂了电话。 坐一旁的展拓,眨眨眼,又是一张等着看好戏的笑脸。 “啧,真可怜,来酒吧喝杯酒,还得经弟弟同意!” 丁湛真想将杯里的酒从眼前这一脸得瑟的男人头上淋下去。 “你少得瑟,你不用芊姑娘同意?” 丁湛大概是酒喝多了,这种惹火烧身的话,居然脱口而出。 “我跟那死丫头,是恋人关系,你跟你那个小凡,也是恋人关系?” 展拓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里闪着探究的亮光。 丁湛脸不改色,瞟他一眼。 “拓少,你喝多了不成?还真以为来GAY吧喝酒的人都是GAY?” 丁湛继续举杯喝着酒,他完全没把莫凡那通电话放在心上,但听了莫凡的声音之后,他更不想回家了。 展拓见丁湛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倒也很识趣,没有再追问下去。 这两男人酒量相当,兴趣也类似,避开感情的事,两人依旧聊得十分兴起,于是不知不觉又喝了大半个小时。 直到大门被“呯”地一直大力打开,众人都以为是有人来砸场,却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进了门像疾风一般朝吧台前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刮了过去。 “丁湛!” 丁湛本来正跟展拓聊得兴起,加上知道展拓在G市算是没人敢惹的人物,所以,对那一声大响并不太在意,依旧微笑着跟展拓说着什么。 听得这一声低吼,心一惊,倒不是因为怕的心惊,而惊讶,这男人不是在H港吗? 转头,便对上莫大爷那张怒火滔天的俊脸。 “小凡,你不是在H港?” 丁湛仍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凳子上,只是微微转过头一脸惊讶地望着莫凡。而坐在一旁的展拓,则抱起双臂一脸兴味地正式进入看戏状态。 展拓是第一次见莫凡的真人,但在杂志上曾看过他的相片,莫凡跟丁湛一样有着一张让人看一眼就没法忘记的绝美脸孔,所以,展拓认得他。 “我在H港,你就偷偷跑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了?” 莫凡这时已经立于丁湛身侧,手臂像铁钳般一把揽着他的肩膀往自己身上带,嘴里吼着质问着丁湛,眼里却是带着强烈的敌意瞪着展拓。 他一进门,就清清楚楚地看见丁湛跟眼前这男人交头接耳极其亲密的模样,妒火迅速上升,大脑即时一片空白,来不及多想,人已经冲了过来。 本来,他开车过来的途中,是一味地告诫自己,呆会即使看到他不想见到的场面,也要努力做出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反应,要冷静地处理、要耐心地听丁湛解释。 只是,这种告诫,远远不及他潜伏在体内的本能反应来得强烈,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看见丁湛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依旧没法装作淡然。 妈的!如果现在有哪个男人敢跟他莫凡说,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卿卿我我还能笑得出来,那个男人绝对是他妈的白痴! “莫凡,你闭嘴!” 丁湛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并不介意别人知道他是同性恋,但他跟莫凡现在什么都不是,凭什么要受他这么大言不惭的质问? 展拓其实可以解释,自己跟丁湛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相聚,只是很寻常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地喝酒。 但他,却选择了看好戏! 这种戏,如果被误会的第三者一味地去撇清,就不好看了! “好,你要我闭嘴可以,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莫凡终究还是压下了怒气,垂下眼望着丁湛,试着跟丁湛沟通。 “没有合理的解释!” 丁湛扬起下巴,这时的他超级火大,心里是恨不得将莫凡给砍了大卸八块,还给他个屁解释! “丁湛,你别逼我!”莫凡咬着唇,残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极力隐忍着,只是,钳住丁湛肩膀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丁湛这时已经无瑕去顾及在一旁看好戏的展拓,只是使劲想要推开莫凡。 不过,在体力上从没胜过莫凡的他,这一次也是完败,没办法,他只得抬起头一脸嘲讽地望着莫凡。 “莫凡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你只是我弟弟,我来酒吧喝个酒也要给你合理的解释?说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逼你跟我一起住?还是逼你来这里像傻子一般发疯?” 丁湛的语气平静冷淡,话的内容,其实也没说得多重,只是,一句“你只是我弟弟”,却将莫凡那残存一丝理智都给踢走了。 由此至终,莫凡从没把自己放在丁湛弟弟的位置上。甘心做了几天弟弟,只不过是莫凡用以麻痹丁湛,让丁湛减小防范,以达到再次接近丁湛的工具罢了。 “屁!鬼才是你弟弟,我是你男人!” 莫凡突然以掀翻屋顶的气势大声地吼了一句,丁湛瞬时一脸铁青,几乎是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抬起手狠狠地甩了莫凡一个响亮的耳光。 “疯子!” 随着莫凡的大吼和那一声“啪”的清脆声响,整个酒吧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快节奏的乐曲都仿是一下停了。 而坐一旁看好戏的展拓,也被莫凡这句话和丁湛的激烈反应给吼得愣在一旁忘了反应。 丁湛甩完莫凡耳光,趁着莫凡一脸悲怆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使尽浑身力气猛地推开莫凡,站起来就想要离开。 莫凡的手却比丁湛动作更快,丁湛才向前走了一步,便被莫凡一把捞了回来。 这时的丁湛也快要气炸了,手挣不脱莫凡的钳制,脚下却是一点不留情,死命地朝莫凡踹了一脚。 “莫凡,你闹够了没有?!”丁湛的嗓音像寒冰般冷冽,这代表,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一旁的展拓这时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站起身想要过去将两人扯开。 只是,他的步子还没迈开,便看见莫凡那颗黑黑的头颅悠地朝丁湛欺了过去,展拓的手正递在半空,莫凡的唇已堵住了丁湛的嘴。 丁湛哪曾料到莫凡会疯成这样子,嘴虽然是被堵住了。但脚下的动作没有停,只是莫凡被他踹了一脚之后,居然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凳子上,然后勾脚缠着丁湛的脚,一手攀着他的脖子一手扣着他的背,手脚并用使劲一带,丁湛便整个人伏在莫凡身上。 展拓看这阵势,知道自己真的不应该管这闲事,于是又一下子缩了回去重新坐回去端起了酒,而周围看热闹的人,居然有些起哄着数起了数。 “一,二,三,四……” 丁湛手抵着莫凡的胸膛,使劲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不止手完全没了力气,就连脚也好像软得站不起来,嘴被莫凡的唇疯狂地吸吮着,头脑发昏。 莫非是酒喝得太多了?丁湛这么一想,才想起来,自己一下班晚饭还没吃就来了这里喝酒,难怪现在自己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正软趴趴地趴在莫凡身上。 难怪,周围的人会起哄,大概现在的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副极享受的样子了。 丁湛无何奈何地由着莫凡的唇越来越重地辗转在自己的唇上,开始的死命抵抗,到了最后,便成了自暴自弃的顺应了。 虽然没有刻意回应,却是由着莫凡霸道的舌头撬开了他的唇,然后在他的口腔肆意地掠夺。 丁湛只觉得头更加昏得厉害,连呼吸,也变得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愈发地粗重起来,干脆,他便由着自己完全伏在莫凡身上了。 酒吧里起哄的人一直数着,“一百八十,一百八十一……两百……” 丁湛头昏昏地想着这酒后劲还真足!这时的他,大概是酒精的关系,整个人飘飘然,耳朵,已经听不见周遭那些煽情的起哄,所有感观,全用来感受莫凡炽热的唇和舌带给自己莫名的欢愉和类似偷情的快感,甚至连莫凡在自己背上索求意味十足的抚摸,丁湛也没有了抵抗的意识。 这个吻,一直吻到起哄的人数到三百,莫凡的唇才总算是离开了丁湛的唇。 丁湛喘着粗气,忘了要骂莫凡,黑亮的眸子变得迷离,半眯着静静地看了莫凡好一会儿。 这时的莫凡坐在凳子上,身体斜倚在吧台上,而丁湛则是双手叠放在莫凡胸前,以十分诡异的姿势整个趴伏在莫凡身上。 在别人看来,这绝对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 但在那个黑亮的眸子慢慢变得清明的丁湛看来,却绝不是这么一回事! 清醒过来的丁湛缓缓地直起了身,默不作声地望了莫凡一眼。 莫凡的手依旧搭在他身上,他只冷冷望一眼莫凡那只手,莫凡便不由得放了手,经这一吻完全泻了火气的莫凡,可怜巴巴眨着一双迷死人的桃花眼,仿似那个被强吻的人是他而不是丁湛。 “哥……” 莫凡伸手扯了扯丁湛的手臂,怯怯地叫了一声! 丁湛的手臂使劲一甩,将莫凡的手甩开。 “滚开,别碰我!” 丁湛一把拿起自己搁在吧台上的包包。 “拓少,酒钱先帮我付着!”说着,人已迈开了脚朝门口走去。 他已经懒得去想有没有脸子这事了,现在的他,只想尽快摆脱莫凡。 回过神来的莫凡追着丁湛跑了出去。 “哥……你等等我……哥……” 展拓看着这“兄弟”俩离去的身影,笑着摇摇头,难怪丁湛会列出那张像妈咪喂婴儿一般的早餐单子,原来,他口中的弟弟是这样的“弟弟”呀! 丁湛今晚喝了不少酒,如果平时,是不会觉得怎么样,但他今天没吃晚饭,现在,就觉得胃也不舒服,头也有点昏。 他本来迈得很快的步子,渐渐就慢了下来。 莫凡在他身后可怜巴巴地叫着哥,很快就追了上来。 “哥……我……” 莫凡本来想要说对不起,但见丁湛捂着胃皱着眉,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哥,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滚开,我不用你管。”丁湛捂着胃,加快了脚步。 莫凡看他那样子,哪能由得他逞强,一手扶着他腰半抱着他。 “哥,你是不是没吃饭。” 丁湛不作声。 “你!唉……”莫凡想骂,却又舍不得骂。 莫凡的车就停在酒吧门口,他推着丁湛上了副驾上。 “你的车子明天叫司机过来开回去,我现在带你去吃点东西。” 莫凡已经忘了自己还是带罪在身的人,擅自作了主张。 丁湛不理他,闭着眼倚在椅背假装睡觉。 头昏和胃痛,大概真的是酒的问题,但刚才豁了出去之后所享受到的快感,强烈得让丁湛心慌。 看来,自己这一跤,比第一次摔得还要重! 莫凡俯过来帮丁湛扣好安全带,脸靠得极近地看着丁湛。 见他皱眉着浓眉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不由得,又凑了过去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 丁湛却像真的睡着了一般,完全没有反应。 莫凡将头窝在丁湛颈上,蹭着。 “哥,对不起,我刚才……” “啪!” 清脆的响声在车厢里显得尤其刺耳,莫凡的脸,又吃了一个耳光。 “哥……” 莫凡幽怨地叫了一声。 “我不是你哥!” 丁湛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并没有推开莫凡,也没有开骂,但莫凡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哥……” 莫凡拖长了嗓音,也不管丁湛是不是会再抽他耳光,只是死命地往丁湛身上蹭。 要说他的妒火,还真跟以前一样的猛烈,不过,这妒火烧完之后,他就成了软趴趴的小狗状,此时,正摇头摆尾百般讨好地蹭着丁湛,唇轻轻地摩挲着丁湛的下巴,一声比一声软地叫着。 “哥,你别这样嘛……” 哄着,又伸出舌头舔一下丁湛的耳垂。 “哥,我错了……” 18、还是爱你的! 丁湛一晚上没回家。 莫凡被出租车撇下时,存了几分侥幸,想着丁湛大概是坐出租车自己回公寓了。 但等他回到公寓的时侯,打开门,里面虽然是亮着灯,却是他出门前打开的,丁湛的拖鞋安静地躺在玄关处。 “丁湛,丁湛……” 莫凡甩了鞋子光着脚跑去丁湛的卧室,打开门一看,里面黑暗一片,直到莫凡看过了公寓的每一个角落,才肯相信,丁湛今晚是不打算回来了。 但他仍旧不死心,拿出电话拔出去,得到的当然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莫凡窝在沙发上,心里的不安愈发扩大,像吸足了水的海绵沉淀淀地压在心头。 他知道,自己今晚是真把丁湛给逼急了。 相比丁湛,莫凡的性子比较直,丁湛心里怎么想,他是真不知道。 但从发烧那晚丁湛热烈的渴求及在酒吧那一个绝不是他单享受的吻来看,打死他也不相信,丁湛对自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但,既然有感情,为何还要这么激烈地抗拒? 他是还没原谅自己从前犯下的一堆堆错吗?还是说,他真的打算要跟其他人结婚? 而他准备要结婚的对象,真的是那个卓楚妍吗? 想到这个,莫凡就坐不稳了,站起来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他去哪了?卓楚妍家里吗? 重逢这么多天以来,莫凡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那个被称为丁湛未婚妻的巨大威胁力。 实话,莫凡一直没将这母子俩放在眼内! 甚至,那种嫉妒程度,还不及当年看到丁湛与陈玉珊初次传出绯闻事件那张相挽着的相片时的十分一。 是因为自己没有亲眼看过丁湛与那个女人亲热?还是因为那个女人在丁湛世界里的存在感实在太低所致? 在莫凡看来,丁湛跟那个卓楚妍,根本就是貌合神离的未婚夫妻。 这并不是他主观意念,而是这些天来,只除了在H港那晚的视频上见过卓楚妍母子之外,他再没与母子二人碰过头。他留在G市粘着丁湛那么久,这母子俩就像是跟丁湛毫无关联的人一样,从未曾出现在丁湛的生活里。 以至于莫凡经常都会忘记丁湛还有一个未婚妻和儿子这个事实。 他在公寓里住了这么几天,又再认认真真地看过公寓的各个角落,的确像他初次来这里时一样,找不到丁点那母子俩曾在这里生活过的迹象。 他甚至,无耻地翻过丁湛的衣柜。 丁湛的衣柜,跟以前一样,东西摆放得非常整齐。跟过去不同的是,丁湛现在的衣柜里,再不是从前那些引领潮流的时尚服装,而基本全是他上班穿的西装衬衣这类的衣服。 至于内裤的穿着喜好,倒是没什么改变,而且,里面找不到任何女人的贴身物品。 排除了卓楚妍那个女人曾在这公寓里居住过的可能性之后,也许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丁湛金屋藏娇。 可是,莫凡在这住了这么久,亲眼所见,丁湛每天都如机器般过着极为无趣的上班下班两点一线的生活,在家的时间,除了自己发烧后那个早上在露台里接过那通神秘电话之外,也没接过任何可疑的电话。 他莫凡虽然没真正跟女人交往过,但从别人的口中,还是听过不少恋爱中的女人爱粘人缠人的事情。而卓楚妍居然会对这样帅气多金的丁湛放任自流,这不是太不寻常了吗? 从丁湛方面来看,像丁湛那种有情感洁癖的人来说,能容忍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绕在他身边的可能性极低。 难道,丁湛跟那个卓楚妍,其实只是酒后乱性,一夜情之后有了孩子? 想到这个可能性,又联想到丁湛用那双总爱搂着自己的手臂去搂其他女人,莫凡便莫名地心痛。 心痛加心焦,像熊熊烈火一般烧灼着莫凡的心,也让他坐立难安。 他在客厅里一直踱着步至天空亮起了鱼肚白,门口处依旧没有传来期待的开门声。 想着白天还有大堆的事情要做,莫凡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卧室睡觉。 说是睡觉,其实也睡不熟,隐约中,好像听到开门的声音,莫凡立即清醒过来,一骨碌地爬起床跑出客厅,果然看到丁湛正从玄关走进客厅。 “丁湛,你昨晚跟哪去了?” 莫凡像风一般闪到丁湛身前,挡住丁湛的前路。 “酒店。” 丁湛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看来,他昨晚跟莫凡差不多,因无法抑制地想着那个扰乱自己心神却难以更进一步的男人而难以成眠。 听到这个答案,莫凡不由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只要丁湛不是住在那个叫卓楚妍的女人家里,住其他任何地方都行。 丁湛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西装,领带扯开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小片的胸膛。 莫凡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丁湛性感的锁骨和胸膛,腿间一热,居然,有了反应! 丁湛见莫凡看自己的眼光突然变得炽热,又见他喉结攒动,垂眼瞥一眼莫凡腿间,瞬时明白莫凡那微红的脸容是为那般。 丁湛侧身绕过莫凡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了房门,看看自己腿间,却也如莫凡一般支起了小帐篷…… 等丁湛换好衣服重新走了出来,莫凡正坐在沙发上,见他出来,便说。 “哥,我妈明天会陪兰姨一起来G市,我今天要去云湖市安排些事,今晚大概没办法赶回来做晚饭,冰箱里的饭菜,是我昨晚煮的,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嗯。” 丁湛随口应着,人已走至玄关,两人,谁也没提昨晚的事。 丁湛不愿提起,是因为他不想面对自己真的重新爱上莫凡这个事实。 莫凡不提,是想给丁湛缓冲的时间,慢慢地重新接纳和爱上自己。 果然,到了晚上,丁湛下班回到公寓,公寓里是漆黑一片。 如果没有发生酒吧里被强吻的事件,丁湛肯定会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莫凡工作的进度和情况,但经过昨晚之后,丁湛似乎已经没法再当莫凡是自己弟弟了。 谁会大清早看见弟弟微红的脸就升旗? 经昨晚莫凡那般霸道横行的行为之后,那些丁湛用以自欺欺人的借口及假象,便被无情捅破。 丁湛一直逃避着不去深究的问题,现在,却不得不去想了。 事情看似很简单。 重逢之后,莫凡已经一再地强调他爱自己,而自己,看来也重新爱上了他。 两个相爱的人,自然地走到一起,一切,不就大团圆结局皆大欢喜了么? 丁湛也想这样! 可惜,他做不到! 可能,是因为曾经痛过!也可能,是因为爱莫凡让他太累太累! 现在的他,即使明知是爱上了,却也不想再跟莫凡成为那种关系了。 真的,不想再痛,也不想再受累! 有了决定的丁湛,拿出电话拔了莫凡的电话。 “小凡,你什么时候回来?” 嗓音,一扫之前的阴霾,清朗有力。 莫凡突然接到丁湛的电话,显然,很意外,他还以为,丁湛要有好一阵子都不会主动理自己了。 “我正在回来的路上,最多一小时就能回到家。” 丁湛这时正打开冰箱,看里面的存货。 “这样啊?好,我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饭。” 莫凡受宠若惊,只当,丁湛这么快就想通了。 只是,等吃过晚饭之后,两人手里各捧着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丁湛说的那番话,彻底地打碎了莫凡的幻想。 丁湛和莫凡各坐在一张沙发上,莫凡因为跑了一天,脚肚都跑痛了,于是将两条长腿舒服地搁在沙发上,用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小腿上酸痛的肌肉。 “小凡,你决定在G市住下来,不是为了我吧?” 丁湛明知故问。 “一半一半,大半是因为你,小半是因为这里的外景和建筑物都跟新片的要求十分吻合,留在G市,对我来说,确是一举两得之举。” 莫凡眼眸写满了希翼,他还以为,丁湛真的已经想明白了。 丁湛听了莫凡老实的回答,若有所思地看一眼莫凡,沉吟了片刻,才说。 “小凡,如果你留在这里大半部分原因是因为我,那么,趁剧组的事还没最终定下来,你还是取消你原来的计划吧!你回H港吧,别再留在G市了!” 莫凡愕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丁湛,你什么意思?”话语变得很冲。 丁湛却显得异常平静。 “就是字面的意思。你非要留在G市也不是不行,明天我帮你找间公寓,你搬出去住吧!” 丁湛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甚至,他已经让人物色几间公寓,只等知会了莫凡之后,让他搬出去。 “丁湛,你又怎么了?本来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变卦,还要赶我走?是我得罪了你吗?” 莫凡不依,假装忘了昨晚的自己是怎么样让丁湛发怒的。反正,无论丁湛说什么,他就是死赖着也绝不会从这公寓里搬出去的。 “唉,莫凡,你没有得罪我。只是,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大概不能再像先前那样含含糊糊了。” 五年前的丁湛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亲口拒绝这个男人的爱。 “含含糊糊?现在这样挺好,我们怎么就含含糊糊了?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莫凡开始意识到丁湛想说是什么,倏地坐直,定定地盯着丁湛。 “莫凡,你说你爱我,我知道了。不过,很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爱意!” 丁湛平静得像是在念台词,望着莫凡的眼眸,也是如水般沉静。 “为什么?是因为我昨晚做了让你难受的事吗?” 莫凡被丁湛这么直接地拒绝,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掐紧,但他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愿。 他不是没有自觉,从前的自己占有欲太强,也太过善妒,一次又一次自以为是地伤害着丁湛。 他不是没想过,这一次,要给丁湛一种宽容的爱。 但事实证明,他根本做不到! 他的身体仿是有一种本能,只要看见丁湛身边有任何疑似情敌的可疑人物出现,他就会打翻醋缸,理智尽失。 他也不想这样,但他控制不了!只要是跟丁湛相关的事,他就会变得无法自己! “昨晚的事吗?也不尽然,我丁湛又不是毛头小子,那种小事,还不至于左右我的决定。” 丁湛说的也是实话,昨晚他是生气,但抽了莫凡两耳光之后,气便消了。他一夜不归,并不是因为气莫凡,而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实心意而已。 “那你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决定?是我逼急了你,你才这样吗?还是说,你还想骗我,说你不喜欢我?” 莫凡相信自己的直觉,丁湛或许无法像以前那么爱自己,但绝不是不爱。 “这个决定,跟你昨晚的行为无关。” 丁湛考虑着是要将拒绝的话直接说出来,还是婉转一些比较好。 莫凡探究地打量着丁湛,并不相信丁湛的话,他以为,丁湛会这样,十之八九是因为昨晚的事。 “丁湛,你别以为掩饰得很好,也别以为能骗得了我,你对我,其实还是有感情的,对吧?” 这事,莫凡是想作为一份喜悦暗暗地藏在心里回味。但现在,他是真怕丁湛要一味逃避下去,干脆就将自己所察觉的事实挑明,让丁湛没法再逃。 丁湛本来想着要婉转些说,听了莫凡的话,觉得没必要再拐弯抹角了。 “我没打算要骗你!对,你说得没错,我对你是有感情,而且,不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 丁湛这么爽快地承认了,倒是出乎莫凡的意料了,莫凡心里难抑高兴,半眯着瞅着眼前的男人,猜不透这男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既然我爱你,你对我又不止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那么,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莫凡试探着问。 “莫凡,如果在五年前,这事确实很好办,因为那时,我做梦也想要得到你的爱。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丁湛喝了一口茶,润了一下喉咙。 “有什么不一样?我爱你,你也喜欢我,不就得了?是你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了。” 一听丁湛提起五年前,莫凡不免有些心虚。 “莫凡,我告诉你,我现在对你,不止是喜欢。是爱!而且,这份爱,并不比从前要少!” 丁湛直直地瞅着莫凡,闻此言,莫凡一脸惊喜,就算明知丁湛接下来的话肯定不是好话,但能知道他依旧爱着自己,谁说不是一大喜事? “这不就得了?” 丁湛摇摇头。 “莫凡,我怕了!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却换来遍体鳞伤的滋味,我怕了!” 丁湛眼里掠过一丝痛苦,甚至还带了几分绝望。 他就是那只烛光前的飞蛾,第一次扑火,被烧得折了翼且体无完肤,好不容易才好了旧伤能够重新飞起来。但飞起来才绕了几圈,再见到烛光,却还是抵制不了光明的诱惑,想要再次扑向火光。 莫凡沉默了,让他伤得那么惨的人,是自己,现在,他说怕了,自己要怎么挽留? “丁湛,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 莫凡站起来,坐到丁湛身边。 丁湛也不闪躲,刚才眼里掠过的痛苦,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幽静。 “谁知道呢?” 现在这个莫凡,真的很好,但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 丁湛不想去赌。与其将心提到半空去担心输赢,倒不如一开始就不下注! 莫凡被这样质疑,居然没有发火,而平静地坐着,这一点上,对他来说,的确算是很大进步。“丁湛,你不愿意跟我重新开始,是因为那个卓楚妍吗?” 莫凡紧攥手,终于将昨晚烦扰了自己一晚的疑惑问了出来。 丁湛惊讶地望着莫凡,由始至终,卓楚妍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不,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我跟你真的不适合再在一起了。” 丁湛对感情向来磊落,现在也一样,不屑用任何人来做借口,不行就是不行,没必要拐弯抹角。 “丁湛,你跟卓楚妍,到底,是什么关系?” 莫凡被丁湛这样拒绝,说不沮丧是假的,但他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要重新攻下丁湛,他本就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心理准备。 而且,丁湛已经亲口承认他其实还是爱自己的,比起原来,不是已经进了一大步了吗? 所以,莫凡此时不想再执着于适合不适合的问题上了,无论丁湛多固执地认为两人不适合,自己总有办法让他相信的。 趁着现在将话说开了,他反而更想要从丁湛口中了解关于那个冠着丁湛未婚妻的女人背后的真相。 “你看到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丁湛模棱两可地回答,对莫凡故意岔开话题的做法。 他表示,很是无奈,他知道,自已今晚郑重其事地跟莫凡摊牌的举动,白折腾了。 因为,看莫凡脸上的表情,压根就没打算按他丁湛决定的方向去走! 19、掰弯了,就得负责! “你看到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丁湛模棱两可地回答,在卓楚妍的问题上,他并不想多说什么。而对莫凡故意岔开话题的做法,他表示,很是无奈。 他知道,自已今晚郑重其事地跟莫凡摊牌的举动,白折腾了。 因为,看莫凡脸上的表情,压根就没打算按他丁湛决定的方向去走! “哦……这样呀……”对丁湛模棱两可的答案,莫凡神色淡然地应了一声。 丁湛只以为他会发火或者会做些过激的行为,毕竟,那可是自己亲口承认的未婚妻而不是路人甲呀! 但莫凡应了那一声之后,却没再追问下去,似乎,也没兴趣再听丁湛说什么,而是站起来捶着腰打着呵欠说。 “啊……今天累死我了,哥,我去睡了。” 这种反应,就跟父亲声嘶力竭地逮着儿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通,到最后,儿子站起来扯开耳塞说“爸,晚安。”一样。 丁湛甚至真切地感受到,莫凡站起来时看自己的眼光,就跟那儿子看父亲的眼光一样,充满同情和无聊。 这个反应淡然的男人,真是莫凡吗? 丁湛疑惑地望着莫凡的背影,难道,关于卓楚妍的事,他都知道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丁湛起床走出客厅,便闻见一室的香味。 “哥!快来吃早餐。” 莫凡像在家里装了雷达,适时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你昨天不是累着了吗?干嘛还起这么早?” 丁湛挑挑眉,心里即时亮起了红灯,进入戒备状态。 不怪他这么防备着莫凡,实在是,莫凡昨晚的反应过分地平静,没有他预期的怒吼,更没有歇斯底里的失控,这样的莫凡,太不像莫凡了! “我一会负责去接兰姨和我妈,你安心上班就行了。” 莫凡细心地给面包涂上一层薄薄花生酱,然后递给丁湛,丁湛不爱吃甜食,这是莫凡这几天才发现的。 丁湛不接,只端起自己泡的热茶喝了一口,心里在揣测着莫凡平静外表下的真实想法。 自己将话说到那个份上,若在从前,火爆的莫凡大概能将这屋子给拆了,可现在,他貌似是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一样,丁湛不由得想,昨晚那些话,是不是重新跟莫凡再说一次? 丁湛一直以为,自己很懂莫凡,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最起码,从昨晚到现在的莫凡,他看不懂。 在酒吧那个看到自己跟别的男人一起喝酒就咆哮如雷的莫凡,才是他认识的莫凡。提起自己未婚妻却能一脸平静去睡觉的那个莫凡,他真不认识! 难道说,他爱自己的程度,已经深到能包容自己有未婚妻的程度? “吃吧,怕我下药迷了你不成?” 莫凡将面包直接递到丁湛嘴边,唇角微挑,一脸挑衅。 丁湛垂眼看看他修长漂亮的手指夹着的那块面包,最终还是抬手接了过来。 “谢谢!” 抬眼对上莫凡带着笑意的眼眸,莫凡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如常,看得出来,昨晚睡得不错。 这是不是表示,昨晚自己拒绝他的那些话,他真的没放在心上? 丁湛哪里知道,昨晚的莫凡,只顾着为丁湛还爱自己这事而开心雀跃。在莫凡看来,只要丁湛还爱自己,其他的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谢什么?我从前可一个谢字都没说过!” 之前,莫凡总是很小心不去提从前,因为,他怕丁湛会因此更恨他。但丁湛昨晚的话,让他看到了希望:丁湛不是不爱自己了,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已。 只是,丁湛似乎没兴趣将“从前”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咬着面包喝着茶。 “丁湛,你从前为我做的那些,我不会跟你说谢谢的,但是,我会用我的方式回报给你!” 莫凡托着腮,看着丁湛一口一口地吃着面包,性感的唇微微撅起,让他想要扑过去啃一口。以前,几乎天天对着他,怎么没发现他原来随便一个小动作便有如此撩人的威力? 盯着丁湛的唇,莫凡悲催地察觉到,小莫凡又站起来了! 丁湛淡淡地望一眼莫凡,却意外地发现,莫凡正用布满痴迷的脸孔对着自己,这小子说爱自己,大概只是爱自己的身体?大清早只是这样两两相对坐着,居然也能发情? 所以,是自己误会了他说爱自己的真实含义?因为只是爱自己的身体,所以,并不介意自己有未婚妻吗? 想到这种可能能性,丁湛心里仿有阵阵阴风刮过,那股强烈的不舒服感,是失望还是失落? 一时间,丁湛陷入莫名的迷茫中。十八岁的自己,曾想着用身体来迷惑莫凡,想着只靠着满足他原始欲望来留住这个男人。 二十八岁的自己,难道还要陷入这个可怕的怪圈里吗? 丁湛心里的警钟再次响起,现在的自己还会介怀,是又表示自己其实对这个男人还有所期待吗? 丁湛在心里苦笑,不管他现在爱的是自己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身体,昨晚的自己都已经坚决地拒绝了他。 既然拒绝了,莫凡真正爱的是身体带是本人,都不重要了! 重新冷静下来的丁湛,瞥一眼莫凡,黑亮的眸子里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莫凡,该说的话我已昨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从前我为你做的,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总想着要回报我,你不欠我什么。” 莫凡被丁湛眼里那一抹嘲讽拉回了理智,心里暗骂不争气的小莫凡N次。 但单是靠骂,却也没办法让小莫凡安静下去。毕竟,这五年来,不止他想这男人想疯了,就连小莫凡也是渴望这男人到了疯狂的程度! “我不管,欠你的,我会慢慢还的!你是从八岁就陪着我,对吧?一直到二十三岁,对吧?嗯……一共是十五年。你现在是二十八岁,不算利息的话,到你四十三岁我就可以还清了。哥,我没算错吧?” 莫凡垂下浓密的睫毛掰着手指认真地算着数,丁湛真想一掌拍死他! 自己昨晚说的那些,果然是白说了! “莫凡,你别给我装傻,晚点我让司机带你去看屋子,你今晚就搬出去。” 丁湛懒得跟他客套,再客套,大概又要被他给牵着着鼻子走了。 “我不搬,兰姨说了,哥你一个人在G市,平时工作又这么忙,让我多照顾着你!” 莫凡身子向后一靠,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副无赖状。这架势,连自己妈妈都搬出来了,摆明是死赖着不肯搬。 丁湛扶额,对事情朝诡异的方向发展愈发地无奈。 莫凡不过才在这里住了几天,自己心里那束熄灭的五年之久的爱火,已经无法自制地重新熊熊燃烧了起来。 再让他住下去,只怕自己这颗小心翼翼地保留着的心,迟早又会让他给挖走。 “我不用你照顾,这几年,也没人照顾我,没见饿死我!” 丁湛端起脸严肃地说。 莫凡瞧了丁湛一眼,那眼色,像是望着无理取闹的任性孩子一样。 “哥,你就别再任性了,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不搬!另外,我妈和兰姨让我告诉你,她们回来这几天,不住酒店,她们要跟我们一起住公寓里,这样热闹。” 丁湛瞪莫凡一眼,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不止变得伶牙利齿了,就连颠倒黑白的本事也长了不少,这下到底是谁任性啊? “莫凡,你回去这几天,还跟我妈说了什么?” 不知为何,丁湛心里又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莫凡又涂了一块面包,递给丁湛。 “放心,我跟你从前那些事,我没说!” 丁湛喝在口里的茶“噗”地一下喷了出来。 “从前哪些事?” 丁湛赶紧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巴,眼睛,却是死死地瞪着莫凡。 两人在一起时,在父母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彼此也没提过要出柜之类的烦事。现在两人不在一起了,莫凡却做出这样的暗示,他是想要现在公开出柜吗? “咳,就那些事,你懂的。” 莫凡眨着一双看似无辜的漂亮眼睛微笑着说道,丁湛知道,这是要胁,绝对的,赤果果的要胁。 “神经病!” 丁湛又低骂了一句,将刚接过的面包扔回碟子上,霍地站起来走出客厅。 “哥,你吃饱了?”莫凡人没追上来,只是扭头看着丁湛的背影。 丁湛不理他,拿起包包径自出了门。 拉开门的时候,又听见坐在饭厅的莫凡大声嚷着。 “哥,你今晚记得别加班,要准时回来吃晚饭,不然,让兰姨知道你天天加班到那么晚,不心疼死才怪!” 丁湛重重地摔上门。 不过,莫凡的提醒,丁湛还是记住了,五点半一到,便收拾好东西准时下班。 他对自己说,自己才不是听了那小子的话,才这么准时下班,只不过是不想妈妈担心而已。 车子经过超市,丁湛进去买了两位妈妈爱吃的水果,回到家的时候,一推开门,丁湛就听到自己妈妈的声音。 “小凡,你的厨艺原来这么好啊?哈哈,我还以为,你得把你哥这厨房给炸了呢!” 丁湛想笑,因为,最初自己也有这个担心。 “慧姨,妈,我回来了!” 丁湛站在玄关喊。 两位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迎了上来。 “小湛,累吧?来,妈帮你拿着。” 丁晓兰一手拿过丁湛的包,还没等丁湛回答,扶着丁湛的肩膀又说。 “小湛,今天下午小凡载着我和你慧姨在G市里转了一圈,唉,还真如你说的一样,这内地的环境变得真是太厉害了,这居住环境,确实比H港好多了。” 丁晓兰有几年没回过内地,这一次一回来,还真被内地翻天覆地的变化吓了一跳。 丁湛脸露喜色,他一直想让妈妈回来内地安享晚年,现在看来,是有希望了。 “妈,那你是有回来住的打算了?” 在一旁的冷慧搭腔。 “不止你妈动心了,连我都想在这里买套房子住下来了。” 在厨房里当大厨的莫凡探出头。 “妈,要不你和兰姨多呆几天,我和哥带你们去看房子。” “我是没所谓,反正我是无业游民,得看你兰姨。” 丁湛走进厨房,看莫凡像模像样地弄了好几个菜。 “要我帮忙吗?” 说着,已经卷起了衣袖。 “不用,你不是说已经不会弄了吗?这里我来就行了,你去陪陪她们吧。” 莫凡俨然已是这里的正式主人一样。 丁湛却已经熟练地拿起刀将放在砧板上的葱段切成葱丝。 “哥,你行啊,不是说全忘了?” 莫凡看看那堆切成细丝状的葱丝,笑着问。 “这种事,以前做多了,几乎成了一种本能,即使很久不曾动过手,只要一拿起这刀,自然而然就切成这样子了。” 丁湛自己也以为手生了,可手起刀落依旧跟从前一样的娴熟,没半点生疏。 莫凡侧头,半眯着眸子打量了一下丁湛,脸突然凑过去挨在丁湛耳边轻声问。 “那么,爱我,是不是也成了一种本能了?” 丁湛猛地抽了一口气,为莫凡这突兀的问题,也为莫凡那股瞬间让自己眩晕的气息。 “亏你说得出口。” 丁湛白他一眼,手肘猛地使劲,将紧挨着自己的莫凡推开,这个莫凡,究竟被什么附身了,怎么能变得这么不要脸? 莫凡嘻嘻一笑。 “这么说,我猜对了?” 丁湛后悔得要死,自己是犯什么傻居然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自己又爱上了他呢? “对个屁!你少在那得瑟,让我妈和你妈看见了,不将我们的皮给剥了。” 丁湛低声骂道。跟这样死皮赖脸的莫凡说话,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白费劲。 莫凡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挑挑眉,笑望着丁湛。 “我无所谓,你怕?” 看他那欠扁的笑,不止是无所谓,而且,是唯恐天下不知的嚣张。 “是啊,我很怕,所以,你别再来烦我!” 丁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虽然,暗地里,他是真觉得现在这个会笑也多话的莫凡,比起从前那个闷骚臭脾气的莫大作爷要讨喜得多,但愈是讨喜,他的心就越是沦陷得彻底。 所以,他是宁愿,莫凡还是以前那个讨人嫌的莫大爷就好! 莫凡用手肘撞撞他,“你怕?你如果怕,当初怎么就狠心将我掰弯了呢?” 莫凡一副可怜样,丁湛再次倒抽一口气。 莫凡不提,丁湛差点就忘了是自己将莫凡掰弯这个事实! 不过,丁湛很快就醒悟过来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不过是莫凡为了让自己内疚并想借此让自己背负责任而硬裁到自己头上的罪状。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若非莫凡本身就有这种倾向,自己有何能耐诱拐他这样的人物? “莫凡,你别给我栽赃!你如果是纯直男,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对男人有反应?” 丁湛尽量压低嗓音,心里叫苦连天,这个莫凡,非要挑两位妈妈都在的时候来讨论这种事情吗? “我不管,当初是你把我掰弯,你就要对我负责到底!”莫凡往丁湛身上蹭了两下。 丁湛彻底无语!尼玛的,真是要疯了,这个男人,真的是莫凡吗? 如果不是碍于两位妈妈在,丁湛绝对会一脚将他踹出门去! “莫凡,你自己弄吧,我去洗澡!” 现在没办法将他踹出门去,唯有自己避开。 等丁湛走进自己的卧室,弯身在衣柜里取衣服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衣柜好像跟平时不同了。 一开始,他并没多认真去细想,直至拉开放内裤的抽屉,随手拿起一条内裤,却发现这内裤跟自己平时穿着的款式和颜色都不同,再细看,又觉得这内裤有点眼熟。 当他醒觉,这内裤正是自己回H港陪莫凡去买的那堆内裤中的一条时,不由得就骂了一句 “我操!” 再次打开衣柜,果然,莫凡的衣服占了自己衣柜的一大半。怪不得平时看着有点空的衣柜,突然显得拥挤不堪。 说是要洗澡的丁湛,像风一般跑去厨房。 “莫凡,你的衣服怎么塞到我的衣柜里了?” 丁湛真想抽他。 “啊?我妈和兰姨说,她们得住上一阵子,让我将衣柜腾出来。” 莫凡摆出受害人的无辜样子,但丁湛知道,莫凡将衣服塞进自己衣柜里的时候,估计笑得嘴都歪了。 “我不管,你一会将你的衣服拿走!” 丁湛知道自己这样要求很孩子气,但他怎么能由着莫凡一点一点地侵占入自己的地盘呢? 原本,会让他住进这公寓,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可以坦然面对他,才以兄弟的关系让他入住。 哪曾料到,不过几天时间,自己的心便已彻底沦陷。 本是下了通牒,让他搬出去住。可现在,他却堂而皇之地入侵到自己的卧室里。这还不止,今晚上,他还得跟自己睡一床上,这种事,丁湛光是想像,就头皮发麻! 莫凡发烧那晚擦枪走火的事,已经让他充分意识到,自己没法抗拒这个男人。 无论身心! “当初是你把我掰弯,你就要对我负责到底!” 耳边,突然又响起刚才莫凡说的话,丁湛突然有种腹背受敌的森寒感! 20、房产证写你俩的名字 于是这一顿晚饭,丁湛吃起来就跟死囚吃最后晚餐似的,吃嘛都不香,什么美味的菜肴放嘴里都如嚼蜡。 偏偏,饭桌上四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其他三个人,明显地,情绪都高涨得很。 “小湛,你上次跟我提的买房子的事,我觉得不错,这两天,我和你慧姨先到处逛逛,物色好了,再让你和小凡一起去看。” 这是趁着两孩子都呆在厨房里的时候,丁晓兰跟冷慧热烈地讨论过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哦!妈,我以为你更想在L市呢。” L市是妈妈的家乡,离G市也不算太远,驱车只须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丁湛以为妈妈会选择在L市。是因为,G市有那个男人在。 “就G市吧,既然你和小凡都在这里工作,我们自然要留在这里,以后,还跟在H港一样,平时你俩过你们的生活,一周找一两天回来陪陪我们吃顿饭就行了。” 丁晓兰说得理所当然,她和冷慧,看来都习惯了这兄弟俩住一块的事实,极快就将往后的生活模式都给设想好了。 “妈,小凡迟些天是要搬出去住的。” 丁湛先发制人,省得到时莫凡那小子总拿自己妈妈来说事。 只不过,他这话一说出口,不待莫凡抗议,两位妈妈就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 “为什么要搬?这里不是挺大的嘛?你兄弟俩从小就住一块惯了,还跟以前一样就行了,彼此多个照应。” 丁湛嘴里的饭菜更加无味了。 “妈,你和慧姨不是都准备在G市买房子?到时,我跟你住一起,你照顾我得了。至于小凡嘛,跟慧姨和莫叔一起住,也可以彼此照应。” 两位妈妈再次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 “小湛,我和你慧姨,只打算买一套大房子,还跟在H港一样,我们三个人住一块,你和小凡住一块。” 这是哪跟哪啊?怎么跟自己设想的完全不同了呢? 丁湛扫一眼那一脸得瑟笑意的莫凡,把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 “可是,妈,我和小凡两大男人了,迟早都得各自结婚,还住一块有点怪吧。” 瞥见莫凡瞬间垮下去的脸孔,丁湛心里痛快莫名! “得了得了,你俩就别敷衍我们了!看你俩那德性,这么多年连个女孩都没带回来一个,结婚的事,不知得等到牛年马月。在那之前,你们就跟一前一样行了。要不然,直接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也可以。” 丁晓兰跟冷慧夫妇不一样,她向来是不催婚,大概,是跟她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恋爱史有关。 冷慧转了一下眼珠子,这不对呀! “晓兰,你说小凡这么多年连个女孩没带回来一个,这倒是真的,可小湛,不是有未婚妻了?还有个小孩了吧?说起来,小湛,你这样子对你那未婚妻可不好……” 这一次莫凡的脸就不止垮了,直接崩裂状了!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抑制不住想要知道真相的心,这下眯着眼瞅着丁湛。反正,无论那女人跟丁湛是什么关系,就算是睡一被窝里了,他也要把丁湛给拽着挖回来扔回自己被窝里自个给占着谁也别想碰! “小慧,楚妍她……” “妈,楚妍的事先搁着吧!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丁湛打断丁晓兰的话。冷慧一脸疑惑,莫凡瞅着丁湛那双桃花眼却是眯得更加细长,仿佛那样,真相就会在他的眼前真切浮现。 听这母子俩的话,这卓楚妍的事,肯定是另有内情! 一番观察之下,莫凡倒也不急了。听兰姨那语气,倒是喜欢自己比喜欢那个什么楚妍更厉害了,不然,怎么就交待自己照顾丁湛,而不是交待那个卓楚妍? 于是,关于未婚妻的话题就此打住。而莫凡,意外地得到了丁晓兰的支持可以以照顾丁湛之名留在这公寓里,想到丁湛一时半刻不敢亦不会扫自己出门,莫凡心里暗自高兴。 “小湛,你今天累不累?” 丁晓兰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碗筷问儿子。 “妈,我不累,你有什么事吗?还是想让我陪你们到处逛逛?” 丁晓兰认真打量一下儿子,见他俊朗的眉目清隽有神,脸颊额角泛着神采,确实不像累的样子。 “我听小凡说,离这不远有个公园,里面环境优美,吃完晚饭,我们出去走走?” 见大家都吃饱了,莫凡主动收拾起碗筷,丁湛自然也跟着帮忙。 “哥,我来就好,你去坐着歇会。” 丁湛没理他,帮着收拾着东西进了厨房,两位妈妈坐客厅里品茶还一边对各自的儿子评头品足。 “晓兰,我以前说过,如果这两小子有一个是女的,直接让他们结婚得了。以前,我总以为小湛比较像女人,但现在看来,怎么小凡也挺像女人的。哈哈……” 莫凡在厨房里并不说话,丁湛本已听得嘴角直抽搐,再看莫凡歪着嘴角的傻样,恨不得抽他。 “被说成像女人,你就这么高兴吗?” 丁湛白他一眼,两人这时正同时将碗放洗碗盆里,莫凡一把抓住丁湛的手,突然收住笑意,轻声说。 “不是因为被说成女人高兴,是因为被说成跟你是一对,才高兴。其实,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被说成是什么,我都无所谓。” 这样温柔的莫凡,再次让丁湛措手不及。 “莫凡,你如果还想在这屋子里呆着,就别做些多余的事。” 丁湛咬牙警告,只不过,这种警告的收效其实甚微,他岂会不知? 本来,如果他像从前那样软声哄哄莫凡,莫凡或许会听他的也不一定,但现在的丁湛,不会向自己示弱,更加,不可能向莫凡示弱! “哦……” 莫凡又作委屈的小媳妇状,丁湛冷眼站一旁,瞧着莫凡垂下眼无声洗着碗的样子,自己似成了专欺负自家媳妇儿的恶棍一样。 丁湛觉得,再在这厨房里呆下去,瞧着莫凡那样子,会连自己都忍不住嫌弃自己了。 “我去陪陪她们。”丁湛脚底抹油般溜了出去。 幸好,莫凡手脚很麻利,一会功夫就将碗筷都给洗好了。 四人换了衣服,一起出了门。 出了公寓大门,四个人沿着马路旁的人行道上走。 丁晓兰和冷慧相挽着走在前面,丁湛跟莫凡两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就像保镖尾巴一样跟在两女人后面。女人不时回转头跟两帅小伙聊两句,但大多数时候,她们都是在聊些女人才感兴趣的事。 比如一早起来头发又掉了一地,或者说腰围又大了一公分之类的事。 莫凡和丁湛一直静静地跟在后面,妈妈们不搭讪,两人便沉默不语。 人行道上,种满了桂花,以前八月才开的桂花,现在不过三月,白色的小花已经缀满了绿色的枝头。 “真香!” 丁晓兰感叹了一句。 “妈,你喜欢?我们可以买一套别墅,到时你爱种什么都可以。” 丁湛本来打算母子二人,买一套阔落一点的公寓就可以了。但丁晓兰似乎更喜欢跟冷慧夫妇一起住,他也不便反对。 毕竟,他们三个,已经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比起朋友,更像是互相扶持着过日子的兄弟姐妹。 “好!你慧姨最近迷上了耍太极,如果能有个小花园自然是不错。” 丁晓兰并不知道内地的楼价高低,不过,她并不想给儿子造成太大的负担。 莫凡接过话。 “兰姨,你和我妈尽管去看,买房子的钱我和哥各付一半,你不用担心我和哥付不起。据我所知,哥是个有钱人。” “妈,小凡说得没错,你们不用想着为我们省钱。” 丁湛对莫凡提出一人付一半的建议并没有异议。 “嗯,到时房产证就写你和小凡的名字。” 丁晓兰无心的一句话,丁湛听得皱了眉,莫凡却在昏暗中伸手捏了一下丁湛的手掌,然后无耻地用仅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了一句。 “这不跟夫妻一样了?” 丁湛甩开他的手,“你想太多了!” 莫凡锲而不舍一把又捞起丁湛的手。 “我没有想多,总有一日会成为事实的。” 丁湛算是怕了他而且真的觉得这样自以为是的莫凡很惹人烦,甩开莫凡微凉的大手,跨着大步走到丁晓兰身边,挽着她的手臂。 莫凡被撇在后面,见丁湛伴着丁晓兰,他也学着丁湛的样子跑到冷慧身边挽着冷慧。 “妈,慧姨,你们冷吗?我忘了提醒你们,G市的春天昼夜温差比较大,到了晚上,还挺冷的。” 这里春天的气温极不稳定,前几天还挺暖和的,这两天却开始吹起北风,气温一下又降了下来。 不过,丁晓兰和冷慧倒是有备而来,现时浑身上下像粽子般裹得严严实实。 “小凡已经都告诉我们了,从机场回来的时候,已经带我们去买了一堆御寒的衣物,你不用担心。” 四个人,说着笑着,不经意间便走到了拐角,转角的地方,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明亮的探射灯之下,看见有说有笑的四个人,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朝他们迎了上去。 “晓兰……” 21、是谁任性了? 听到声音,四个人同时收住了笑意,视线齐刷刷落在男人身上。 丁湛攥紧妈妈的手臂,朝前跨一步,将丁晓兰整个护在自己身后。 “吕风扬,我那天说的话你没听懂?” 丁湛比吕风扬要高大,这时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妈妈藏在身后,凌厉的目光俯首睇着中年男人,语气冰冷锐利。 几天不见,中年男人的脸色照旧是带着几分疲态。这个男人,风扬的事早不用他劳心,还将自己弄成这副死样,是想借此博取自己和妈妈的同情吗? “小湛,我只是想见见你妈妈,说两句话……” 吕风扬小声地说,身体微倾,想要看一眼被丁湛藏在身后的中年女人。 丁湛要开口说什么,他想要牢牢保护着的丁晓兰却挣开他的手,从他身后闪了出来。 “吕先生,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丁湛见自己妈妈开了腔,虽然担心,却也不好打断,只好站在一旁搂着她的肩膀,漆黑的眼眸却是一刻不敢放松紧紧盯着吕风扬,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伤害自己妈妈的行为。 明亮的射灯之下,丁晓兰虽是半老徐娘了,可她那张跟丁湛酷似的脸孔,却依旧漂亮得让人窒息,此时她身上那股冷凝的气息,也跟丁湛如出一辙。 吕风扬脸上悲喜交集,唇微微哆嗦着,这二十八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跟自己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小步,丁湛立即防备地瞪他一眼,揽着丁晓兰后退一大步。 吕风扬感伤地望一眼丁湛,立定,安分地站在原地,微微叹一口气,重新望向丁晓兰,弱弱地说。 “晓兰……小湛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丁晓兰轻轻扯动唇角,微微一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儿子是我的,关你什么事?” 丁晓兰淡淡扫男人一眼,脑海里却闪过褪了色的黑白画面。 二十八年前,课室后那棵大槐树下,被那个女人狠狠甩的那一个耳光,到现在,她的脸上依旧赤赤地痛。 “贱人,让你跟我抢男人!” 那个女人的话,轰隆隆地耳边炸开。 这个时候的丁晓兰差点被如潮般扑过来的往事给压得透不过气来,可站在吕风扬面前的丁晓兰,表面看起来依旧淡然从容。 但是,也许是母子连心,丁湛揽着妈妈肩膀的手,隐约感受到轻微的颤抖。 “妈,我们回去吧。今天这大街上不太干净,看着碍眼、听着刺耳,公园什么的,我们改天再去吧。” 丁湛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吕风扬理论什么,因为,自己跟吕风扬针锋相对的局面,他不确定自己妈妈是否愿意见到。 有些话,他还是私下跟吕风扬说比较好。 丁晓兰不再看吕风扬一眼,转头对一直没吭过声的冷慧和莫凡说。 “好!小慧,小凡,我们回去吧。” “晓兰……对不起……” 吕风扬痛苦地看着丁湛揽着丁晓兰转了身,却不敢追上去,只是提高了声音说着这句他憋了二十八年的话。 丁湛母子和冷慧都不理他,转了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回去,只有莫凡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吕风扬面前站定,盯着吕风扬的脸容好一会,才开口。 “吕风扬,对不起顶个屁用!是个男人,就大方一点放手,别总冒出来碍眼。” 莫凡看得出来,每次丁湛看到吕风扬,眼底深处,都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痛楚,他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丁湛。 吕风扬从悲伤中回过神来,探究的眼眸对上莫凡的眼眸。 “哪你为什么不爽快放手?” 莫凡脸色一沉,“我跟你怎么一样?” 吕风扬的低声下气,也不过是对丁晓兰和丁湛才会有,在其他人前,他却是高高在上的风扬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 “有什么不一样?这些年来你对小湛是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湛这多年来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给了他什么?除了伤害,还有什么?任何人都资格责怪我对不起她们母子俩,唯独你没资格!” 吕风扬咄咄逼人的架势逼向莫凡,目光凌厉,语气冷冽,跟刚才面对丁晓兰母子时判若两人。 “你知道什么?我对丁湛的感情,你又懂什么?我俩的事,软不到你插嘴。” 莫凡虽然有点心虚,但那是对丁湛才会生的心虚,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断然不会示弱低头。 “哼!很多事,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吧?你知道吗?小湛当你第一部影片男主角的时候,内地有一家证券投资公司以亿万年薪加分红想要聘请他,他想也不想就给拒绝了。你也不知道吧,你第一部及至后来的影片为什么能那么快就打开欧美市场?是小湛暗地用重金聘请了当时最出名的宣传团队帮你的影片做了一系列的宣传。还有你回港前引起巨大轰动的那出电影,你的那个投资商,只是个幌子,背后真正的投资人,是小湛!投资的那大笔钱是他将手上最具价值的证券抛售套现出来的,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莫凡骇然,他还以为,在麦姐口中所说出来的,已经是全部,却原来,远远不止那些! “你知道的,只是不断地在他身上索求,其他的,你真有为他想过吗?我告诉你,小湛由始至终都不喜欢当演员!他当演员,是因为你当时没有名气,请不到好的男主角!为了你,他即使不喜欢,还是一直在演艺圈里打滚。但最后,你给他的是什么?是莫须有的指责!是背叛!如果不是你最后伤他这么深,以他那么骄傲的人,绝不会求助于我。我知道的,他恨我入骨,但他为了离开你,却连恨我也顾不了了!你说,比起我,谁伤他最深?!” 吕风扬语气愈发地严厉,那神情举止,俨然是一个护着儿子的慈父,正教训着欺负自己儿子的男人。 而被护子心切的慈父教训完的莫凡,此时如果被雷轰了一般呆在原地,满脸愧疚且无法出言辩驳半句。 吕风扬之所以要说这番话,并不是还像从前一样想要拆散两人,而是真心想自己儿子的感情能得到对等的回报。 按他对儿子的了解,即使到了现在,丁湛也肯定不会对莫凡提起从前他为莫凡付出的那些种种。就像他一直说恨自己,也一直不肯跟自己相认,但他这五年来却是无怨无尤地留在风扬守护着风扬。 莫凡被吕风扬的一番话质问得哑口无言,本来对吕风扬的满腔怨气,瞬间化成对自己的强烈鄙视和自责,想好要用来痛骂吕风扬一顿的话,这时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莫凡,我劝你还是早早放手吧!别再缠着小湛了,你这样,只会让他更痛苦!” 吕风扬的话,意外地竟跟丁湛拒绝莫凡的话差不多! 莫凡听了,咬着唇,眯着眼,视线落在马路上飞速掠过的汽车上。对吕风扬的指责和质问,他找不到半句合理的话来申辩。 他也不想申辩,因为,知道了这些大概只有他被蒙在鼓里的真相之后,原本压着心头的内疚和悔恨,又增了无数倍,这下,直压得他喘气来。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莫凡,你磨蹭什么?” 电话,是丁湛打来的。 “哦,我来了。” 说着,转身朝前面那三个人跑了过去。 等他追上丁湛他们,大家都极识趣没问他跑哪去了。彼此相处着的气氛也很自然,跟来时的路上一样,两们妈妈还在讨论饮食起居的一堆琐事,而丁湛,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回到公寓里,丁晓兰和冷慧说今天很累了,双双回客房去洗澡睡觉,于是,莫凡也跟丁湛进了丁湛的卧室。 门一关上,丁湛也不看他,直直走向沙发口里却问。 “你跑去找吕风扬干什么了?” 丁湛不喜欢自己的事被莫凡干涉,这下,语气很是不悦。 “我只是让他别再来烦你和兰姨。” 莫凡低着头,闷声闷气地说。 他本是理直气壮地跑去,最后,却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气势全无垂头丧气地跑回来! 这还不止,最惨的是,他是到现在才意识到,事实上,真如吕风扬所说的一样,自己是最没资格质问吕风扬的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 丁湛硬邦邦地扔一句给他,莫凡低着头不作声,丁湛虽有些纳闷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老实了,但却没有深究,站起来去拿了套衣服走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莫凡还保持着他进浴室时的样子,身体窝在沙发里,手肘支沙发背上手掌托着额,俨然一副沉思者的模样。 “该你洗澡了。” 丁湛穿着宽松的居家衣服,自从有过莫凡发烧那晚擦枪走火的事之后,丁湛在家便换成这种质料柔软舒服的长袖衣裤。 “哦……” 莫凡无精打采地站起来,丁湛盯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 这小子,刚才妈妈说起房产证写两个人的名字时,是一脸打鸡血的表情。这下怎么又换了张黑脸了,是吕风扬跟他说了什么吗? 不过,丁湛自从跟自己说过,要与莫凡保持距离之后,便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关于他的事,于是,这下他虽然心生疑惑,却硬是将疑惑压在心里不愿去探究。 莫凡洗完澡出来,并没有死皮赖脸地爬上床,而是安分地坐在沙发上,一直到头发干了,才问坐在床上上网的丁湛。 “哥,席子和被子放哪?” 丁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起来给莫凡拿了席子和被子,心里的疑惑又加重了几分。 更加确实这小子跟吕风扬是发生了些什么事。但莫凡不说,丁湛也懒得问,反正,现在基凡这种识趣地自动保持着距离的样子,正合自己心意。 丁湛将被子给了莫凡之后,也不帮忙,径自又爬上了床,重新将笔记本电脑搁在膝上上网。 莫凡也开了笔记本电脑搁膝上,大概是在写剧本,反正,丁湛只听到手指飞快有力敲击在键盘上的声音。 自从莫凡出现在这家公寓之后,今晚,第一次这么安静地坐在丁湛视线范围之内却不骚扰丁湛。 比起莫凡,现在丁湛更担心自己妈妈。 妈妈和慧姨说累了,要早早睡觉,大概是想两人躲客房里商量应付吕风扬的对策吧。 丁湛想到这里,就坐不住了,拿了电话,下了床。 “丁湛,你干嘛?这么晚还要工作?” 莫凡看似是认真地在做着他自己的事情,但他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丁湛的举动。 见丁湛突然拿起电话,眼皮狂跳,丁湛要找的人是谁?第一个涌上脑海的名单居然是卓楚妍。 “你别管!” 丁湛依旧是拿这话来堵莫凡的嘴,拿起电话直接走出露台。 莫凡心里难受,浑身上下像爬满了蚂蚁般难耐,于是将电脑搁一边,偷偷地挪到了露台门口,露台的门虚掩着,莫凡很清晰地听到丁湛用冷冰的语气低吼。 “吕总,这种事如果再发生,你就等着收我的辞呈吧!” 莫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赶紧蹑着脚小跑回他的地盘上,临时铺在地毯上的席子上。等他坐好,丁湛已经聊完了电话,推开露台门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外面冷吧?下次跑露台上,记得添件大衣。” 莫凡瞥一眼丁湛身上单薄的衣衫,还有额前那几缕被风吹乱了的发丝。 “莫凡,请你尊重我的隐私。如果连这个你也做不到,你就搬出去住!别以为我妈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丁湛脸色不怎么好看,不知,是被冷风吹僵的,还是因为吕风扬,又或者,是因为莫凡。 “哦……” 莫凡再次垂下头,丁湛将电话扔床上,却没有上床,而朝门口走去。 “丁湛,你干嘛?” 莫凡才被警告完,却又忍不住问了出口。 丁湛手拉开门,回头瞪了他一眼,“呯”的关门声,就是他对莫凡的回答。 莫凡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追出去,他猜,丁湛是去找丁晓兰。 果然,等他走出客厅,丁湛正站在客房门前敲着门。 来开门的是丁晓兰,看见儿子,也不惊讶,却是平静地走出来。 “小湛,小凡,你们还没睡吗?” “嗯,妈,你还好吧?我们能聊聊吗?如果你觉得累,就改天再聊。” 丁湛认真地打量着自己妈妈的脸色,见丁晓兰的脸色苍白,吃饭的时候本是精神弈弈的,现在却带了几分苍老及疲态,丁湛的心不由得又抽搐了起来。 “我们是该聊聊了,小凡,你也一起来吧!” 丁晓兰对站在卧室门口的莫凡说。 几个人重新坐在沙发上,莫凡去泡茶,背对着大家的时候,他听见丁湛说。 “妈,你可以不用管他。我刚才跟他说了,让他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莫凡很佩服丁湛,明明刚才对吕风扬的语气是恨不得将对方杀了。但私下在他妈妈面前,却是表现出淡定从容所有事都能扛得起来轻易摆平的样子。 只不过,如果吕风扬是那种让他滚蛋就自动自觉滚蛋的男人,这事就不会变得这么棘手! “小湛,我跟他的恩怨,我早就放下了,你不用在意我,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可以了。对妈来说,他只是一个认识的人而已。” 丁晓兰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她回G市,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她知道儿子喜欢在风扬工作,因此,她不想因为她,而让儿子失去了这么好的施展拳脚的平台。 二十八年前,自己让他失去了爸爸,二十八年后,她不想又令让他失去心怡的工作。 会碰见吕风扬,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她没料到,这几年来一直只躲暗处偷偷看着她的吕风扬,这次会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面前。 丁湛默默地瞧着丁晓兰,自己妈妈这种淡定从容的模样,或许可以骗得过全天下的人,却独独骗不了他。 刚才从她肩膀上传来的那阵阵颤抖,绝对不是对一个仅是认识的人会有的反应。 “妈!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丁湛突然伸手将丁晓兰揽进怀里。 或者,从五年前求助于吕风扬,自己就错了! 妈妈为了不让吕风扬知道自己的存在,狠下心来将才出生的自己扔回内地,后来又怕回内地的吕风扬会发现自己,硬是将自己接到H港而扔下孤独的姥姥一个人在内地。 妈妈做的这些,都是不想自己跟吕风扬有任何交集。 可是自己! 却因为要逃避一段感情,而毁了妈妈这么多的苦心,傻傻地自投罗网,一头撞进吕风扬的势力范围内。 现在,牵扯不清的,不止自己跟吕风扬。连自己最想要守护的妈妈,都被自己的任性牵扯进来了! “傻孩子,你并没有错!” 莫凡端着泡好的茶,看着互相抱着彼此安慰的母子,心如刀割! 当初,如果不是自己犯傻,利用余琦来气丁湛,一切,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22、你快乐,我便幸福! 丁湛睡在床上,莫凡睡在铺地毯上的席子上。 丁湛将床头灯拧暗,昏暗的灯光下,莫凡眨着一双闪亮的眼睛。 “丁湛,我跟吕风扬,你更恨谁?” 夜,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还有莫凡这突兀的问题。 更恨谁? 这三个字在阔落的卧室里回荡。 “都不恨!” 丁湛将双手交叠枕在头下,很平静地说。 恨什么?既然放下了,就不值得去想了。 恨,有时比爱要花费更多的心神和精力,所以,丁湛不恨! 因为不值得。 “为什么?你如果说恨我,我的心会舒服一些。” 莫凡哽着声,觉得眼眶微热,便努力眨了几下眼皮。 “爱而求之不得,就非要恨吗?莫凡,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快乐!既然快乐过,为什么要恨?至于吕风扬,我也不恨他,他不欠我的。他欠的,是我妈,不是我。” 丁湛的嗓音,在静夜中,磁性低回,如在心弦里弹出的呜呜琴音,撩得人心湖攒动。 八岁时的丁湛,感情是懵懂的,跟着莫凡身后跑,是真的觉得只要看着莫凡那张即使不笑也很漂亮的脸孔,即使被他黑着脸骂骂咧咧,也觉得很开心。 十八岁时的丁湛,与莫凡并肩奋斗,用心地用自己一张帅气脸孔和肢体去将莫凡笔下的人物演译呈现出来,让世人通过戏中的人物,认知莫凡的才华,让世人能欣赏到莫凡精彩的内心世界,就是十八岁的丁湛最大的快乐。 对丁湛来说,爱情,只是这样而已。 对方快乐了,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在丁湛的爱情观里,爱情不是商场里的商品,你付了十元就可以取走价值相当的商品。 爱情,是赌桌上的的筹码。你将筹码押下,好运的,会赢回好几倍的爱;运气普通的,不输不赢彼此相敬如宾。 而他,是属于运气差的,他将自己的所有感情筹码一次性倾巢而出全押在莫凡身上,最后,却是输得一干二净血本无归。 没人逼着他下注,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输了,他就认命地离台,发誓从此不再赌感情游戏,仅此而已! 在那五年里,丁湛的幸福,不再寄托在莫凡身上,连恨,也没法在他身上滋生,因为,双方已是毫无关联的陌路人,谁会对一个陌路人生起恨意? “原来,我也曾让你快乐过吗?” 莫凡喃喃的问,他还以为,任性的自己给予丁湛的,只有痛苦! 却不曾想过,原来,在丁湛心目中,快乐的要求,是如此的低!一个人,如果对你已经没了期望更没了奢望,即是代表,他对你,已经彻底地失望了! 没有了期待,到最后,连爱恨,也没有了! 对莫凡的问话,丁湛没有给予任何回答,只是瑟沙着转了个身,用脊背对着莫凡。 昏黄的夜灯之下,睡在床上的男人连被子也没盖,挺拔的腰身微翘的臀笔直的长腿无一不恣意地勾逗着莫凡的视线,而光晕下弧线优美的发际线,那圆润的耳廓,更是撩拔起莫凡心底汹涌翻滚的爱意。 “丁湛……” 地铺上的男人一手撑起身体,哑声唤着,情不自禁地,朝那身影伸出手臂,床上的身影一动不动,莫凡知道,他并没有睡,但他,没有任何回应。 手,停在半空,不敢再朝前探去。 明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那温暖熟悉的身体揽进怀里。 但他,却怯了! 这个男人,并不是用强的,就可以征服的男人! 夜,愈发地静。 丁湛淡然的一番话和无声的拒绝,让莫凡更是窘迫难受。如果丁湛说恨,他便可以顺势用行动去表明自己的悔改之心,但丁湛说不恨,是连改过的机会也不给他的意思吗? 他开始怀疑,丁湛说重新爱上了自己,不过是用来安慰自己的话而已。 莫凡将被子掀了起来,盖着自己的头,被窝里面很黑,空气十分稀薄。 但莫凡,却在丁湛离开的这几年间,习惯了,在这个黑暗且呼吸困难的空间里,默默地品尝着内心的百般滋味…… …… 第二天一大早,莫凡和丁湛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门外,是丁晓兰的声音。 “小凡,小湛,起床了。” 床上床下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弹跳了起来,迅速将床上和地上铺的被子都收拾好。昨晚睡前的那段小插曲,两人,都刻意地忘了。 两人手忙脚乱状,就像是本该睡一床上的新婚夫妻被父母抓到分床而睡时的慌乱。 两人,都想在父母面前极力装出一对有爱兄弟该有的模样。 而丁晓兰这么早叫醒两人,是因为,约好了今天要去L挑新的墓地。 四个人走到停车场的时候,莫凡自然地跟到了丁湛的车旁,丁湛却指指停在隔壁车位的奥迪Q7。 “小凡,你开车载慧姨和我妈。” 莫凡心头一震,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我们只有四个人吧,开一辆车子就行了。” 莫凡站着没动。 “楚妍和小杰会跟我们一块去。” 丁湛也不多作解释,自己上了车,发动车子。 莫凡攥着拳,如果不是冷慧和丁晓兰就站在他身边,他绝对会一拳挥在丁湛的车门上。 偏偏,在车上,冷慧还专挑莫凡最不想听的话题来说。 “晓兰,我听远宁说,小湛的儿子长得不错,还很聪明,小小年纪就拿了音乐大赛的金奖。唉,小凡,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弄个这么给力的孙子就好了。” 冷慧话说一半,就将茅头指向莫凡。 莫凡莫名其妙地憋了一肚子气,还被自己妈妈叨唠,那肚子气就成了无名火,前面的车子貌似是个新手,车子开得像蜗牛爬行似的。 莫凡拼命地按了几下喇叭,停红灯的时候,手机传来信息,是丁湛的。 “大爷,G市禁鸣喇叭,给我收敛点,别给我惹麻烦!” 丁湛的车并排停在另一车道上,莫凡隔着车玻璃,狠狠地瞪一眼另一辆车上悠然望着前方的帅气男人。 大概,他说还爱自己,真的只是骗自己的! 车子一前一后开到卓楚妍住的大楼前,看着眼前破旧不堪的旧楼宇,冷慧和丁晓兰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就连莫凡,也在心里叽咕,怎么也称得上是富翁的丁湛,居然让未婚妻跟儿子住这种破地方? 几个人才下车,那边,一个穿戴整齐的小男孩子已经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过来。 “爸爸,爸爸!” 丁湛弯身将小家伙抱起来,走到冷慧和丁晓兰面前。 “小杰,叫奶奶。” 丁宇杰笑得露出小酒窝,乖乖地叫。 “两位奶奶好。” 冷慧和丁晓兰捏捏小家伙的粉红粉红的脸蛋,冷慧瞧瞧丁湛瞧瞧小家伙。 “咦,不怎么像小湛呢,看来,是像妈妈。” 丁湛笑,对这时走过来的卓楚妍说。 “楚妍,这位是慧姨。” “慧姨,兰姨,你们好!” 卓楚妍满脸恬然的笑,莫凡抱着臂倚在车旁,看着女人,只觉这女人笑得太做作太假。 卓楚妍跟两位长辈打完招呼,转向莫凡,礼貌地伸出手。 “小凡是吧?上次在视频见过面,小湛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丁湛不知为何,瞪了卓楚妍一眼,女人只当没看见,莫凡碍于长辈都在,只得伸出手匆匆与女人的纤手交握。 “见笑了!我哥都说我坏话了吧?” 莫凡瞥一眼丁湛,很庆幸,丁湛漆黑的眸子里清亮透澈,看不到丁点恋人间该有的狂热。 “噗,没有呢,小湛总在我面前夸奖你的过人才华。” 丁湛再次瞪了笑嘻嘻的卓楚妍一眼,这一瞪,莫凡看在眼里。即使认为丁湛眼里没有爱恋,却还是很吃味。 于是一张美人脸绷着,酷得要死。丁宇杰那小子对他印象本来就不怎么好,这时仰着头望他,然后伸出手指在莫凡的肚皮上戳了两下。 莫凡没好气地低头瞟那大胆的小子一眼。 “叔叔,你真的不是我爸爸的坏朋友?我妈妈说,你是叔叔。” 莫凡想起上次视频被这小子呛声的事,当下真想将这死小子的裤子扯下来在那小屁股上扇上几掌,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小杰,叔叔是好叔叔。”卓楚妍摸着小家伙的头,和颜悦色地说。 “小凡,你别理这小子,他那张利嘴就吐不出什么好话。” 卓楚妍一脸歉意望向莫凡,她今天没化妆,秀气的脸上精致的五官看着十分顺眼,长长的黑发扎成简单的马尾。 但越是她这种无法让人讨厌的亲和脸孔,便愈是让莫凡心不爽,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要情敌帮自己出头的地步了?而且,她凭什么叫自己小凡?她真当她自己是丁湛的妻子了? 莫凡的心里,始终认为,这未婚妻是假的,儿子,当然也是假的! 丁湛看莫凡的俊脸又垮了下来,弯腰一把抱起丁宇杰。 “好了,小杰,先别管小凡叔叔是坏叔叔还是好叔叔,我们该出发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说了,莫凡的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只是,丁湛根本不看他的脸色,抱着丁宇杰塞进车里,又扶着车门让卓楚妍坐了上去,这才周到地关上车门,长腿跨进驾驶座,发动车子驶出马路。 只顾着生闷气的莫凡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车追了上去。 于是,一路上,无论冷慧和丁晓兰在后座说什么,莫凡都像哑巴似的不再说话,只是不时将车子开到另一车道上与丁湛的车子并驾齐驱,仿佛这样,丁湛就会有所顾忌,不会跟那女人做出什么逾距的事。 莫凡昨晚被吕风扬呛声之后,心里已经郁卒到了极点,现在再加上卓楚妍母子这碍眼的存在正与丁湛呆同一窄小空间里,他的心里是能不难受?能不窒闷? 只恨那卓楚妍是个女人,如果是个男人,他莫凡绝对会拔枪跟人来个生死决斗! 可怜的是,他的心情,丁湛不理会,而后座的两位妈妈又不懂。却是一早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和阴晴不定的个性,只顾着在后座嘻哈说笑,也没有要安抚他,跟他搭讪的意愿。 莫凡这一路上心都如被猫爪挠着,就这样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开进了L市,这个地方,莫凡第一次来,不过,因为这是丁湛从小住着的地方,莫凡看着就觉得格外地亲切。 “兰姨,我哥小时候,皮不皮?” 莫凡暂且将烦闷的事扔一边,这下便想要多了解些丁湛小时候的事。 “不皮,他那性子,到哪都是当哥的范。” 丁湛在内地的时候,丁晓兰怕泄露了儿子的行踪,一直不敢回内地看儿子。因此,丁湛小时候的事,她都是从电话中断断续续得知。 冷慧点头附和着。“小湛确实是有当哥的范,看小凡就知道,从小就不听过别人的话,也就小湛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莫凡以前特烦妈妈提起自己小时候跟丁湛的事,但现在,却相反。 “妈,我没你说的那么讨人嫌吧?” 提起孩提时的事,莫凡唇角不由的弯了起来,心里多了些许得瑟,他跟丁湛有太多共同的回忆,是那个女人所没有的! “怎么没有?你小时候,就一闷葫芦,不说话,能把人闷死,可一开口说话,直接能把人噎死。” 冷慧说得也够不给面子的,莫凡却也不恼,只是皱皱眉。 “妈,有这么夸张吗?” 他虽然是不爱说话,但也不至于到闷死人的地步吧?而且,他小时候开口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能把人给噎死了呢? “一点不夸张。你问问你兰姨。” 丁晓兰笑笑,“小凡,别听你妈乱说,你妈是夸张得离谱了。” 莫凡知道丁晓兰是在安慰自己,沉默了一会,又问。 “那我以前会欺负我哥吗?” 他想知道,在别人的眼里,自己跟丁湛,是不是就像吕风扬所说的那般,一直都处于不平等的关系。 “噗,你好意思问吗?你哪一次做坏事,不是你哥帮你收拾残局?” 旁人听着,只当冷慧的亲生儿子是丁湛,而不是莫凡。 莫凡彻底沉默不语,丁晓兰只当是冷慧将话说得太过了,赶紧出来圆场。 “小慧,我觉得你这话说得有点偏差了。以前的就别说了,但现在,我倒是觉得,小凡比较迁就小湛呢。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吗?小湛现在好像变得比较大男人了!” 丁晓兰只当莫凡从前得罪了丁湛,所以,现在莫凡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却绝没想到,那种讨好,原是情人间的讨好。 “哈哈,是呀,我突然间发现,原来我的儿子也蛮可爱的,小湛瞪他一眼,就跟怕事的小媳妇般一声不敢吭了!” 连带地,冷慧觉得现在的儿子比较有人情味了,对自己这个做妈的,也比以前好多了。 莫凡对自己妈妈的天然很是无语,偏偏,妈妈的天然又将他现时的惨状描绘得极为贴切。 如果,自己认小媳妇就能哄回丁湛,他倒是没所谓了。 只可惜,事实证明,丁湛不是那种用小恩小惠就能哄得了的男人。 而且,那个男人现在还载着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和儿子,就算莫凡自诩有着超强负荷的心脏,也不禁动摇,在丁湛的心里,真的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莫凡心里苦逼难言,本来就淌着血的胸膛,被自己妈妈不经意地狠踹了几脚,却不敢叫痛,只有闷哼的份! 幸好,这个时候,车子终于开进了L市的长青墓园,冷慧打击儿子的话才得以就此打住。 三个女人牵着丁宇杰走在前面,各人手上都捧着一束鲜花,而莫凡和丁湛这两大男人提着拜祭用的几大袋物品像保镖似的跟在后面走上了墓园的阶梯。 转了个弯,就是丁湛姥姥的墓地。 这个时候,并不是扫墓的时节,一个个墓地前都长了不少绿色杂草,只有丁湛姥姥的那块墓地,似是被刚刚才清理过,非常干净。 而且,在墓碑前面,摆放着一束带着露珠的鲜花,还有,一碟丁湛姥姥生前最爱吃的水果! 很显然,刚刚,有人来拜祭过。 这人,是谁? 23、谁的责任? 丁湛和丁晓兰的脸色齐齐变了。 除了卓楚妍母子脸色如常没别的想法之外,其他几人,全都觉得,这人,是吕风扬。 本来一直有说有笑的丁晓兰和冷慧,都住了嘴不说话,墓园里,突然静得可怕,风刮过墓园四周的草木,“沙沙”的响声瞬间变得阴森莫名。 莫凡停住了脚步,警觉地四处张望,他是想看看,四周,是不是躲着某个讨人嫌的身影。 丁湛不说话,阴着脸跨过去弯身一手抄起那束花一手端起那盘水果想要将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扔进身后的垃圾筒里。 卓楚妍不明所以,隐约感知到丁湛的阴郁气息,疑惑地扯了扯丁湛的衣摆。 “小湛,怎么了?” 丁湛沉声回答。 “这不相干的人送的东西,看着碍眼。” 卓楚妍怔了一下,关于吕风扬和丁晓兰的恩怨,她并不知情。丁湛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跟她解释,但如若由着这些花和水果,堂而皇之地摆放在姥姥墓前,丁湛觉得是对自己妈妈的一种侮辱。 卓楚妍皱皱眉问:“不相干?” 她这话,没想过要得到答案,灼灼眸光却是看到花束之下有一张小卡片。 “小湛,等等,这里有张卡片。” 没等丁湛示意她取,她已伸手将卡片摄起,卡片写着字的一面朝上,只一抽出来,上面那几行苍劲有力的墨字迅速闯入丁湛和卓楚妍的眼里。 奶奶,安息吧! 不孝孙儿:丁逸飞 卓楚妍看到上面的字之后,脸色瞬间如纸白,迅速抬起头四处张望,然后,脚已抬了起来朝墓地唯一的通道跑了去。 丁湛连将花和水果放回墓碑前,直起身就想要追着卓楚妍的身影跑去。 站在后面的几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丁晓兰这时也已经反应过来,一把扯着丁湛的手臂拽住他。 “小湛,发生什么事了?” 丁湛将头凑到丁晓兰耳边低声说。 “妈,是我哥!” 说完,扯开丁晓兰的手,跨着大步朝着卓楚妍追了过去。 丁晓兰望一眼丁湛很快就跑远了的身影,走前两步在墓碑前蹲了下来,拿起那束花,将花束之下的那卡片抽出来看了一眼,然后重新将花束放回墓碑前。 “兰姨!?” 莫凡觉得卓楚妍和丁湛母子之间的气氛怪异,却不敢直问。 “小凡,你来帮忙将花和祭品摆好吧。” 丁晓兰已恢复了常态,站起来吩咐着身后的莫凡,又将焦急地望着卓楚妍背影的丁宇杰拉进怀里。 “小杰乖,你来给曾奶奶摆上她最爱吃的水果和点心。” 莫凡和冷慧只顾着弯身摆放祭品,这时莫凡的心,只被丁湛焦急追着卓楚妍而去的事实而辗压得透不过气来,哪还有心思听丁晓兰跟丁宇杰说什么。 这边,几个人张罗着将物品摆好,那边,丁湛没跑多远就追上了卓楚妍。 “楚妍,这里只有一条通道,我们来的时候,他大概已经走远了。现在再去追也没用,不如我们去墓地管理处查一下来访资料,看他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卓楚妍这时已经平静了一些,也明白丁湛说的是实话,红着眼点点头。 两人小跑着走到登记处。 登记处的大叔认真打量一下两人,说那是个人隐私,不能外泄。 丁湛拿出姥姥的墓地管理证,十分诚恳地对管理处的大叔说。 “大叔,刚才来的那人是我失踪多年的哥哥,您就行行好,给我看看他留下来的资料。” 那大叔看丁湛和卓楚妍男的帅气女的温婉,确实也不像坏人的样子。 犹豫了好一会,才将登记资料拿出来递给丁湛。 只可惜,这登记本上确实有留下资料,但,却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丁逸飞。 “大叔,这男人走多久了?”丁湛望望墓地的出口方向,思索着要不要去追。 “挺久了,有一个多小时了吧!你看他来访的时间,还有,下面有离开的时间。”管理处的大叔用手指指表格后备注上的时间。 从时间看来,确实已经离开近两小时了,现在去追,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卓楚妍脸上写满了失望,黯然地垂下头转身离开登记处。 丁湛迈至她身边,一把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楚妍,你别这样。我哥他,大概真的是有什么苦衷,要不,我们现在赶回去?兴许,他会在那屋里等你也不一定!” 卓楚妍抬起头,摇摇头。 “小湛,算了,你不用再安慰我。都这么多年了,如果他要来找我,早来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丁湛离开内地那么些年,与内地的人事基本全然隔绝,而卓楚妍,又不是那种喜欢找人诉苦的女人,所以,丁湛对两人之间的事,了解的也不过是表面的事情。 现在,他是想要出言安慰,但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安慰她。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卓楚妍这才意识到丁湛一直搂着她的肩膀,抬手掰开他的大手。 “小湛,你这样,就不怕他误会吗?”渐渐恢复常态的卓楚妍侧头打量丁湛。 丁湛淡淡地说。“我跟他,早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他爱误会是他的事。” 卓楚妍的目光停在丁湛脸上好一会,然后摇摇头。 “小湛,你也学会口不对心了。要不,我跟他解释解释?” 丁湛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神色淡漠地望着前方大片的墓碑。 “楚妍,你想多了。这事没必要跟他解释,因为跟他没关系。” 在卓楚妍这件事上,他不认为需要跟莫凡交待什么,而莫凡对卓楚妍是什么态度,他也并不在意。 “小湛,你不觉得你对现在的莫凡很无情吗?” 卓楚妍不怕死地问。 丁湛从远方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望一眼卓楚妍。 “无情?呵,说实话,我不觉得!如果我是他的恋人,我的确有义务对他保持诚实和忠诚。但我跟他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只算是义兄弟。你觉得,我所做的事,有必要事无巨细都跟兄弟交待清楚吗?” 卓楚妍无言以对,或者,丁湛说得对。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走了好长一段阶梯,末了,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或者,我真该学学你,试着彻底地放下旧事。” 丁湛听她叹气,又见她秀眉微蹙,知道是自己不经意的话触碰到她心里的伤疤。再次伸手搂着她的肩,安慰她。 “楚妍,你跟我不一样!我跟莫凡,当初实在是无法走下去,我才离开。但你跟我哥,我总觉得,这事里有蹊跷。” 卓楚妍的目光变得茫然,“小湛,你不用安慰我了。就像你当初离开莫凡一样,他可以离开得这么彻底,说明了什么?只说明了他根本不在乎我了。” 丁湛愣了一下,卓楚妍是个坚强的女人,这么颓废的话,这几年来丁湛还是第一次听到。 大概,是被丁逸飞出现了却不曾去找她这个事实给打击到了。 丁湛凝神细想了一会,突然站直,双手扶着卓楚妍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扳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楚妍,我们结婚吧!” 丁湛突然一脸认真地说,卓楚妍满脸愕然。 “啊?!小湛,你说笑的吧?!” 丁湛摇头,一脸坚决! “楚妍,我没有说笑。我是说真的!我就不信,我跟你结婚,我哥还能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着不成?” 卓楚妍长长出了一口气。 “呼……小湛,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要跟我结婚呢!你的意思是,演一场戏?” 丁湛点点头。 “嗯!演戏!” 丁湛以为,卓楚妍一定会答应,岂料,她又摇摇头。 “不行,如果这样,莫凡对你的误会就更大了。” 丁湛“噗”地笑了。 “楚妍,我得跟你说多少次了?我跟他,早已经不是那种关系,我犯不着为怕他误会而左右自己的决定。事情就这样决定吧,这事,我们先不要声张,等我回去再具体安排一下。” 说话间,丁湛已经在考虑这事要怎么安排才能收到最大的效果。 卓楚妍始终觉得不妥,扯扯他的手臂说。 “小湛,这事,还是算了,就算你不用顾及莫凡,也要顾及你自己的名声。” 丁湛不以为然。 “楚妍,这些年,我虽然没有正式承认过你,但业内的人,谁不知道我丁湛有个未婚妻和儿子?大家不声张,只是因为我不喜欢提。这事,对我全没有影响,你放心!再说,小杰那么聪明,我哥的事,你以为还能瞒多久?” 丁湛是个有担待的男人,从五年前他重遇卓楚妍做了那个决定之后,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要将这个责任一路背负到底。 但卓楚妍并不是个喜欢依赖别人的女人,这下,越想越觉得这么做对丁湛来说不公平。 “小湛,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真躲着不出来,那我们,真的要结婚吗?” 卓楚妍对丁湛,确实有着深厚的感情,但,那是姐姐对弟弟的感情,丁湛对她,她知道,也是弟弟对姐姐的感情。 所以,万一,到时真要假戏真做,误的,就不仅仅是她卓楚妍,还有无辜的丁湛。 “哈……楚妍,我这样的条件,你还怕坑着你不成?万一我哥不出现,我也没所谓,反正,小杰那小子我是真喜欢!” 其实,这个最坏的打算,丁湛在五年前已经设想过了。反正他自打离开莫凡后就没打算要跟谁在一起过了,若真要他要背负上起这个责任,卓楚妍母子刚好成为他最好的幌子。 不过,现在的他这么突然做出这样大胆的决定,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小湛,你是个很好的男人!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耽误你。你为我和小杰做的,已经够多了,真的不需要做到这步!” 卓楚妍也是倔强之人,要说服她欣然接受他的好意,并非易事。 “楚妍,你就当是为了小杰,破釜沉舟一次试试?!相信我,我哥一定会出现的!万一,我哥真不出现,而你又真不想跟我结婚,我也不会强迫你,我会妥善安排好彼此的退路。这样,总行了吧?” 丁湛向来心思慎密,办事可谓滴水不漏,卓楚妍见他说到这份上了,也唯在点头的份了。 因为,丁湛说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儿子着想! 等两人回到墓前,已经为结婚的事达成了共识。 莫凡一见两人并肩走了回来,即刻直起身子迎上去,琥珀色的双眸眯成一线打量着丁湛。 “哥,你俩去哪了?” “去管理处了解墓地的事。”丁湛淡淡地说,然后绕过莫凡,径自走到墓碑前。 莫凡带着敌意瞥一眼卓楚妍,对方却极有礼貌地对他咧嘴微笑。莫凡暗骂一句,笑屁! 心头那把乱窜的无名火当着众人面前自是无法发泄,咬咬牙转身跟着丁湛身后,学着丁湛的样子给姥姥上香。见丁湛在墓碑前跪下,他也扑通一下就在墓碑前跪了下去。 丁湛侧头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他一眼,“你这是在干什么?” 丁湛这一跪,是外孙对长辈的礼仪,但莫凡,却什么都不是。 “你的姥姥,不就是我的姥姥吗?你给姥姥下跪,我当然也得给姥姥下跪。” 莫凡说得理所当然,丁晓兰和冷慧是听不出莫凡这弦外之音听了这话还露出宽慰的神色。 但丁湛和卓楚妍却是听出来了。 卓楚妍在后面微笑,而丁湛却给莫凡抛了个白眼,莫凡,你行啊!你可别太过分了你! 莫凡不管,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要他扮大方乖乖地呆一边看着丁湛跟卓楚妍卿卿我我,他做不到! 丁湛懒得跟他计较,朝着墓碑磕了几个头,莫凡也有样学样的磕了几个头,心里暗自得意,现在丁湛身边跪着的,可是我而不是卓楚妍。 只可惜,他这得意并没能维持多久,因为,站在卓楚妍身边的小家伙,突然跑丁湛身边跪下。 “爸爸,小杰是不是也要跟爸爸一样,给曾奶奶磕头?” 那声音,清脆响亮,轰得莫凡半边头都痛了! 丁湛转头望向小家伙,抬手揉着他的头发。 “嗯,没错,小杰可是宝贝曾孙哦,当然也要跟爸爸一样,给曾奶奶磕头了。” 莫凡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被丁湛这如重锤的话给打得粉碎! 丁宇杰重重地点点头,收起笑意,跪在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小子真爽!” 冷慧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这时正恨这小子恨得牙痒痒,站在后面突然来了一句。 莫凡回头瞪了自己妈妈一眼,冷慧是有感受到来自己儿子的鄙视,但她本来就个性天然,这下也是直接无视掉儿子吃人的目光,转而望向卓楚妍。 “楚妍呀,我和你兰姨迟些就搬回G市住,到时,你和小杰也多回来陪陪我们!” 冷慧心里实在是喜欢丁宇杰这小家伙,也早当卓楚妍是儿媳妇一样看待了,这话也就说得直接直白。 莫凡的脸色阴沉,狠狠瞪了妈妈一眼。卓楚妍将莫凡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微笑着说。 “慧姨,这事以后再说吧,小杰这小子皮得很,见多了,你们就会烦他了。” 卓楚妍这话,其实是在推托,但冷慧这人习惯了只从字面上了解别人话里的意思。 “皮的孩子才可爱,我才不会觉烦呢。像小凡小时候那样,像个闷葫芦似的,才真叫烦!” 莫凡怒了,我靠,我这是躺着也中枪了! “妈!我那叫烦,也是你这当妈的生出来的,我又不想当闷葫芦!” 是呀,如果自己当年不是一闷葫芦,跟丁湛,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丁晓兰看出莫凡的委屈,伸手揉揉莫凡的头。 “我看小凡就挺好的。” 莫凡抬起头感激地望丁晓兰一眼,眼尾余光,却瞥见在不远处,有三个男人走了过来。 莫凡脸色一冷,霍地站了起来瞪着丁晓兰身后。 丁晓兰吓了一跳,本能地也扭头看看身后,这一看,脸色也变了。 “吕先生,你非要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吗?” 丁晓兰冷眼瞅着被两男人护着走过来的吕风扬,率先开了口。 丁湛听到妈妈的话,也赶紧站了起来,两步跨向前,挡在吕风扬的身前。 “吕总,你这脸皮,是墓碑做的吗?” 丁湛出言不逊,而且他这步子跨得相当大,站吕风扬面前胸膛差点就要顶着吕风扬的胸膛了,下巴微扬垂眼看吕风扬的那架势和眼神,充满了挑衅和鄙夷! 吕风扬身后两高大的男人听了即时黑了脸瞪着丁湛,想要冲上前,大概是要教训丁湛,却被吕风扬伸手拦了下来。 “小湛,我说过,无论你和你妈当我是什么,从二十八年起,我已当自己是丁家的女婿了。” 丁湛突然笑起来。 “哈哈哈,吕总,丁家这种小门户,你当年不是绕着道也要避开吗?现在这是怎么了,竟然主动贴上来了?你现在这么低声下气,不过是因为,你那个老婆,连个蛋也没给你生一个,不是吗?” 吕风扬脸色发的。 “小湛,不是这样的……” 24、离开风扬 “哈哈哈,吕总,丁家这种小门户,你当年不是绕着道也要避开吗?现在这是怎么了,竟然主动贴上来了?你现在这么低声下气,不过是因为,你那个老婆,连个蛋也没给你生一个,不是吗?” 吕风扬脸色发白。 “小湛,不是这样的……”丁湛挡在他前面,并没有让他过去的意思,却是头也没回去对莫凡说。 “小凡,带大家去管理处呆一会,我很快就过去。” 在他身后的几个人,确实都不想见到吕风扬,在莫凡的带领下,几个人很快绕过丁湛和吕风扬走到了通道上。 丁湛看着那一群人的身影渐远,才对跟前的吕风扬说。 “不是这样的?吕风扬,如果你真的有一点爱我妈妈,也有那么一点爱我,那么,请你别再用我是你儿子这种话来侮辱我妈妈。我们没兴趣跟吕家攀任何关系。” 吕风扬动动嘴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丁湛又说。 “吕总,我现在口头上正式通知你,即日起,我将辞去风扬集团副总裁之职。离职和交接的事务,我一会回去处理,请你务必安排好人员移交。” 吕风扬似是被丁湛这突然的决定吓了一跳当场呆在了原地,而丁湛,说完,看也不看吕风扬一眼,绕过他,快步朝着远去的亲人追了去。 吕风扬真没想到丁湛会做到这种地步,或者说,他低估了自己对这母子俩伤害的程度。 “董事长,我们要去追吗?” 意识到丁湛这次是来真的,吕风扬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算了……” …… 因丁逸飞及吕风扬的先后出现,丁湛一行人,除了丁宇杰这小孩子还维持着原来的良好心情之外,其他几个大人,都各怀心事沉默了不小。 大家在墓地职员的带领下很快就物色好了新的墓地,又预约好墓地搬迁的时间之后便离开了墓园,原本打算要回旧居看看的打算,也取消了,直接将车子开上了回G市的高速公路上。 一路上,卓楚妍十分识趣,除了跟丁宇杰聊天之外,一直不曾打扰过前面沉默开车的丁湛,车子开到一半的路程,一直抿紧唇不说话的丁湛,终于开了口。 “楚妍,刚才跟你说的事,我们回去再电话联系。” 丁湛是指结婚的事,回去之后他会将刚才已经想好的细节告诉卓楚妍,然后尽快安排各种事宜。 同时,他也急着赶回去风扬办理离职事宜。 一直以来,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忽略掉跟吕风扬是亲生父子这重关系,只以受雇者的心态平静地面对吕风扬。 事实证明,过去五年,他和吕风扬都相处得十分和谐。因为那时的吕风扬,从来不提彼此是父子之事。 但最近吕风扬对自己是步步紧逼不时提醒着他两人的真实关系,现在他只要一看到吕风扬,就会想起自己其实是有钱人的私生子这个事实。 这两天吕风扬还一再地无视自己的警告突然出现在妈妈面前,看着妈妈苍白的脸面,丁湛终于意识到,自己回风扬,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本来,离职的事,丁湛已经提上日程。但他没料想到这么快,因为风扬前几天才经过巨大的动荡,他是想,等风扬的局面真正稳定下来,再辞职。 但昨晚自己将话说到那份上了,吕风扬今天还真敢在墓地上出现,看来,自己是非走不可了,再呆下去,自己妈妈大概会被吕风扬逼疯! 卓楚妍望一眼丁湛帅气的侧脸,即使隔着一段的距离,她还是能清晰感受到丁湛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 “嗯,小湛,那件事,其实……” 卓楚妍想说,那件事就算了吧,太冒险了,但丁湛却打断她的话。 “楚妍,相信我!只有这样,我哥才会出现!” 或者是因为他跟丁逸飞身上流有相似的血液,他相信,那个男人不可能会将自己心爱的女人交到别人手上,即使那个别人,是自己的亲生表弟。 “爸爸,你的哥哥?那是小杰的伯父啰!” 丁湛不说话,卓楚妍摸摸丁宇杰的头,很认真地说。 “不是伯父,是小杰的爹哋。” 丁宇杰开心地惊呼。 “哦耶,我的爹哋终于光荣完成任务回来了!” 卓楚妍暗叹一口气,当年,丁湛让她瞒着丁宇杰关于亲生父亲的事。但卓楚妍觉得这对丁湛不公平,丁宇杰稍为懂事之后,卓楚妍就对儿子说。 “小杰的亲生爹哋,是一名军人!” “那我爹哋为什么不来看我?” “因为你爹哋有重要的任务要执行,所以,不能回来看小杰。” 这个任务,一执行就是几年,即使丁宇杰是个懂事的孩子,也难免会抱怨。所以,现在小家伙听说爹哋就快要回来了,是开心得不得了。 卓楚妍看着儿子眼眸里闪着的熠熠光彩,心里很是忐忑,生怕自己这一次,给儿子的,又是一次失望。 丁湛送卓楚妍母子回家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回了风扬。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如他所料,吕风扬已经坐在里面等他,看来,吕风扬对自己,还是很了解的。但既是了解,又为何一次又一次地触犯自己的底线呢? 丁湛始终不愿承认,他这两年来还留在风扬,其实,是看不得这老男人受苦受罪,一大把年纪还要背负着风扬这个大担子。 “小湛,你真要辞职?” 一见他进门,吕风扬便迎了上去,男人眼里的复杂神色,已经不是用悲伤可以形容得了。 “不然?这可是你逼我的!” 本该是冷冽无情的话,丁湛说得却是有些许的赌气。真的要放手,原来,他也是有不舍的! 而他心里对这老男人,除了厌恶之外,还多了份懊恼! 这该死的血缘! 丁湛心里暗骂了一句。 “吕总,我离职的工作交接,是你自己亲自上阵吗?” 丁湛问这句话,纯粹多余,他在风扬呆了这么几年,自然知道吕风扬一帮旧部下的能力,那帮人,根本不足以委以重任。 “小湛,如果你认为离开风扬,你会舒服些,我也不拦你。” 吕风扬居然没有再阻挠。其实,相处这么几年,他也已经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知道自己就算再阻挠,也左右不了儿子的决定。 “你也拦不着!” 丁湛在回来的路上已经通知助理陈民安回来一趟,这时,正在外面敲门。 吕风扬并没有在公司大肆宣扬丁湛是自己儿子的事,这时见助理进来,便安静了下来不再提私事,迅速恢复他在人前高高在上的总裁形象。 “陈助理,今天是我在风扬最后一天上班,以后,你就跟着总裁好好干。” 丁湛这几年在这个陈民安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去栽培,是有想过,若有一天自己真要离开,这个助理,兴许还能帮着吕风扬打点些重要的事务。 “丁总,你要离职?” 陈民安睁大一双眼睛,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样子。丁湛只通知他回来一趟,却没提过要离职的事。 “对,我决定回H港。” 丁湛并不愿多说,跟这个助理,虽然一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但却没到将自己的私事告之他的地步。 “丁总,我……” 陈民安想说要跟着丁湛一起离开,他也是知恩图报的人,丁湛将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应届生培养成现在这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陈助理,他自然想要一直效劳于丁湛。 “你留下吧!风扬需要你!” 丁湛打断助理的话,这件,大概是他能为风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丁湛将手上的工作一一移交,因为有陈民安在,移交的工作相当顺利。 但再顺利,这风扬怎么说也是一个极庞大的集团,交接工作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之后,大致,已经算是完成了。 快要离开的时候,吕风扬似乎想要再跟他说什么,丁湛却对陈民安说。 “陈助理,你送总裁回去。” 说完,扔下两人,自己快步走出办公室。 当他迈出风扬大门时,心里,并不是放手的痛快,却是各种难言的复杂心情。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皆有之。 果然,别说对人,呆在一个企业几年,也是会有感情的! 回到公寓的停车场,刚从车上下来,电话便响了,丁湛以为是莫凡,一看,却是陈助理。 “丁总,我已经将总裁平安送回家了!丁总,其实,我更想跟着你好好干。” 丁湛一手搭在车门上,将电话夹在肩膀上,一手揉揉胀痛的眉心。 “陈助理,我这五年来花那么多精力教你的那些,不是让你一直跟着我屁股后转,现在,是你发挥才干的时候,好好干吧,我相信吕总会重用你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如果真心感激我,就请你将精力摆在风扬上面。还有,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我!不过,别让吕总知道!” 再怎么说,那个男人也曾在自己落泊的时候帮过自己,现在自己这么仓促地离开,于公来说,自己确实愧对于他。 因此,自己也该为那男人做些好事。但他,能为那个老男人做的,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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