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故事发生在一个叫花都的地方,一个花楼的色子在一次外出中偶然遇见了一位美丽的少年,但是总是相遇并错过。 到最后才知道少年就是为了找寻弟弟而隐瞒身份的都主,自己正是少年要找的弟弟,只是知道时自己已经身在外乡了。 全篇以苏晓的行踪为明线展开故事,以李还找寻弟弟为暗线推动情节。为了达成心愿我可以放弃所有,但是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付出之后就一定能得到回报吗? 标签: 神魔 幻想 耽美 01.花都 据说花都是个与冥界相邻的地方,古老的都城开满了艳丽的彼岸花,站在城楼上俯视这片与世隔绝的乐土,奇妙的风景就像是欣赏一幅美妙绝伦的古代画卷一样。 漫步于都城之内,街市总是能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很难想象不久之前,这里还是治安混乱、一片狼藉的地方。这都要归功于新任的都主,只是唯一遗憾的是并没有谁有亲眼见过他。那位于花都随处可见的高墙别院终日封锁,从来没有谁有见到过什么人在此进进出出,因此有传言说都主是个喜欢安静的老人。 苏晓离开了脂粉店朝着来时的路快步走了回去,等下是叶蓉先生重要的客人会来店里,叶蓉先生是花楼的头牌,他很注重自己的衣着打扮,眼下脂粉正好用完了,于是拜托自己外出购买。得赶快回去才行,不能让叶蓉先生久等了,心里虽这样想着,但是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便不知不觉被周围的景象给吸引了。一边不忘加紧步伐地赶路一边又依依不舍地流连,环顾四周的他突然被一幅画面给深深吸引住了。 于是,身体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不远处,拱形的小石桥上一位身穿红色和服的少年正倚坐在泛青的栏杆之上。蓝色的天幕下,少年正撑着一把绯红的油纸伞,他单手扶膝,眺望着远方。温和的风时不时地拂过少年额前的黑发,腿部裸露的白皙肤色更加添置了别样的风采。苏晓看着少年的侧影入了神,就算是在花楼那个美人聚集的地方也没有看见过如此令人动心的人。环顾四周,形色匆忙的路人也不禁停住脚步、驻足观赏。 就是这么吸引人的画面很快招来了麻烦,几个似乎喝了点酒的男人借着酒劲、壮着胆靠近了少年。苏晓不禁担心起来,他犹豫着看着那幅正在被渐渐污染的画面。 其中一个体型彪悍的男人一把抓住少年撑伞的右手,少年没有注意到这突发其来的状况,没有抓稳的伞顺势落入了水中,少年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无言地望着水中的伞一言不发。 那个抓住少年的男人揶揄地说道:“别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嘛,伞你要多少我都买给你,你是花楼新来的吗?怎么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包价是多少?” 男人一连窜地发问,少年就像是站在远处观看眼前的景象一般依旧不言不语。 面对眼前的这一幕,苏晓用求助的眼神环顾着周围围观的人,希望可以看到有谁能出手相救,可是行人之中却并没有发现能够与之抗衡的人。大家只是呆然地看着事态的发展,苏晓不禁焦躁起来,不知如何才能给予帮助,他莫名地嫌恶起没用的自己来。 就在这时,不知为什么那几个男人突然惊恐地大叫了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逃命般离开了现场。来不及疑惑,苏晓又向桥上望了过去,搜寻着少年的身影,但是并没有发现目标,围观的行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散了场。正当以为是幻觉的时候,他发现了顺着风向朝着自己这边流淌而来的那把油纸伞。苏晓走近河边找了根木棍将伞打捞了起来,带回了花楼。 一进叶蓉先生的房间,苏晓便低头道着歉:“对不起,叶蓉先生,让您久等了。” 真诚的歉意写满了苏晓的脸上,叶蓉先生只是微微一笑:“不用道歉,你能帮我去买我已经很开心了,更何况山本大人还没有来,你不用在意。” 叶蓉先生果然人很温柔,这也是为什么早已过了花容之际的年龄仍然很受追捧。苏晓松了一口气,道谢之后准备离开时叶蓉先生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苏晓如蚊吟般的声音小声地问道。 叶蓉的表情闪过一丝忧郁,他担心地问道:“苏晓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吧?”叶荣先生的问话苏晓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却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隐藏起不安的心境微笑着说道:“来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立场,叶蓉先生没有必要担心,我就不打搅了。”苏晓说完,礼貌地鞠了一躬便离开了叶蓉的卧室。 苏晓回到房间后紧闭房门,他走近那把绯红的油纸伞,蹲下,掏出怀中的锦帕安静地擦拭了起来。 也不知就这样持续了多久,屋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敲门的是和自己同一时期进入花楼的宁凝,大家都是即将成为色子的人。只是不明白,从未交谈半字的他会找自己有什么事。 苏晓放下手中的油纸伞,应声开了门。 宁凝望着苏晓用公式化的口吻交代道:“楼主决定从今晚起我们同期的色子将正式接客,到时到指定的化妆室来。”宁凝说完也没等苏晓开口问些什么便离去了。 苏晓平静地合上了房门,走到油纸伞边继续擦拭着,毕竟又不是刚到花楼这个地方来,没有必要哭哭啼啼的,长年累月的耳闻目睹早已刻入骨髓、深入人心,平静的态度反而才是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某处雅致的别院内,李还倚坐在庭院的走廊上,他左手搭在弓起的膝盖上,红色的和服上绣着些许清淡色系的花边,右手中的烟斗时不时地递往绯色的唇角,安寂的空间里,一个人静静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有线索了吗?”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其实他是在和别人说话。对方应声显现了出来,是一个比起李还略显年长但又很年轻的男人。 男人英俊的脸庞扬起一抹暗色系列的微笑,他走近李还蹲下,单臂扶上李还身后的支柱,一只手拿过李还手中的烟斗翻了个身抵住李还的下颚,同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说道:“我可不记得契约有这么一条。” 李还被迫抬起下巴,烟斗抵住的地方皮肤早已被烫的泛红,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冷视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似乎很满意李还的表情,他移开了烟斗将它返还到李还的手中又一次冰冷地说道:“虽然不能透露具体实情,但也不是不能说说线索。不过在此之前,有什么必要做的事情你是不是忘了呢?” 男人刚说完眼神立刻锐利起来就像是那种锁定猎物的猛禽一般,李还依旧淡漠着表情,只是男人的话刚说完他便自己动起手来解开了衣衫,闭上眼睛迎上男人的双唇。 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到连感觉都已经麻痹了,只要契约尚在又危及生命像这样的事每天必会发生。 为了活着,为了了却心愿! 02.花街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都城恢复了难得的安宁。 但是花楼的一天却才刚刚开始,这是一个在都城内小有名气的男娼馆。 苏晓梳妆完毕后和同期的色子一起来到大厅内,待人员到齐后便被领去店前的窗格内等待着客人的指名。朱红色的灯笼在门檐上摇曳,夜风扇动着花街的行人。虽是初秋时节,但是清冷的晚风依旧泯却不了客人们的高涨情绪。客人们一边嘲弄着窗格内的色子,一边搜索着令自己心仪的人。 苏晓和宁凝等人正跪坐于贵宾区域的窗格内,那是色子出售第一夜特别指定的地方。苏晓很是紧张,要说不害怕什么的那是骗人的,他努力掩饰着不安的心境,强颜欢笑着注目着往来的人。 正当这时,本来很安稳的客流突然骚动起来,苏晓也循声望了过去,待发现缘由时不安的内心闪过一丝惊喜。 人流攒动的花街中,一位倾城绝世的少年正迈着蹒跚的步履穿行其中,如果是踏入这条花街的话,大家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客人们的目光很自然地被吸引了过去,纵使窗格内的色子百般妖媚在少年的面前也黯然失色,大家都在注视着这位美丽的少年。那红色裙摆的和服随风时不时地撩起,与少年十分相称的白皙肤色更是拨动着众人的心。 是他!苏晓眼神里荡漾着异样的光芒,就好像是那种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到了久别的家人一样。 “啊,他向这边走来了!”坐在同一窗格内的色子欢喜地叫道,宁凝和苏晓也望着那个被众人所关注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第一夜能与他共度。”另一个色子如实地说出了此刻的心情。 那位红衣少年走近贵宾区域来到苏晓所在的窗格,彼此的距离是如此地接近但却莫名地感觉十分遥远。其他的色子一见到少年便殷勤地邀约着,宁凝也不例外。只有苏晓凝望着少年一言不发,但是少年始终都没有和他对视。少年虽然注视着窗格之内,但是很难说清楚少年的眼神究竟在注视着什么。 “在这里吗?”声音虽然被喧闹的花街和眼前的嘈杂给遮盖了,但是苏哓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句似在自言又好似在和什么人对话似的语句。 “只能透露这么多,毕竟我也没有要为你犯险的理由。” 苏晓惊讶地向少年望了过去并没有发现少年的身边有着什么人,但是确实听见了一个凛然的男子的声音。苏晓惊讶的眼神突然又变得微妙起来,在他抬头看去的那一瞬间正巧和少年的视线相接了。这不明意味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很快苏晓便被告知被人指名了。 苏晓站起身来转而走进内庭,逐渐远去的同时又不禁向这边回顾,他看着少年红色的身影,突然想起了那把油纸伞!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吧,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苏晓一边想着一边便被带到了指定的房间,他踏入门内,很有礼貌地三指伏地叩拜了起来:“谢谢大人的指名。”一连窜的动作和说话的口吻都是店里教的,除此之外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那位客人一把抓过苏晓虽然粗鲁但意外的温柔:“别担心,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我会很温柔的。”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苏晓总觉得很是不习惯,他别过脸去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动摇,却还是没能很好地掩藏起心境。 “如果没有能力改变现状的话,就把我想象成喜欢的人好了。”那位客人边说边用腰带遮住了苏晓的双眼,苏晓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彷徨无助中感到一丝微凉的触感,男人的手解开了苏晓的衣衫,开始蠢动了起来。 苏晓在心中默念道:喜欢的人吗?漆黑的眼目中突然闪过一丝红光,那是随风拂动的红色裙摆,那是油纸伞光彩艳丽的绯红。 深夜里,苏晓在自己的房中醒了过来,客人已经回去了,自己也回到屋中小睡了一会儿,但是就是在这样的深夜里,醒过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眠了。 窗外的冷月散发着苍白的光芒,透过窗户的间隙把屋内照得通体明亮。如同白昼般的错觉,第一次使得苏晓意识到自己的房间是不是太过于狭隘了,甚至都在怀疑起是不是连自己的人生也被染上狭隘的惨白的光芒了呢? 离天亮还早,他起身走近窗户合上,又努力地睡去了。 不知什么时间了,苏晓醒了过来。刚一起身只觉得腰部一阵酸疼,那位客人明明已经很小心地对待自己了,没想到第二天残留的疼痛还是如此鲜明。 他梳妆完毕后走出了屋子向院内望去,秋意显着的庭院内有些植被的叶子已微微泛黄,他看着那些凋零的叶片出了神。温暖的阳光洒进了窗户,墙壁上的油纸伞泛着微弱的红光。 “你还记得昨晚那个红衣少年吗?”一个纤细的声音响起。 “记得,记得,那么美丽的少年我想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另一个夸张的语调随声附和。 苏晓竖起耳朵聆听着由远及近慢慢走向自己的声音,但仍然是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听说那位少年是宁凝的客人。” 宁凝的客人吗?不知为什么苏晓的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伤。 “哎?他喜欢宁凝那种古板的类型啊!” 说笑声自身后临近又随之远去了,两个色子谈的似乎太过入神了竟连苏晓都没有注意到便朝着食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苏晓抬起头来,已经中午了,便也向食堂迈去。 03.石桥 刚走进食堂坐下,苏晓便环顾起四周来。 宁凝等人正坐在自己的斜对面,他无意识地抬头望了过去不禁哑然,视线有那么一瞬间和宁凝对上了,却发现对方正厌恶地看向自己。虽然只有短短数秒,但厌恶的眼神却印象鲜明。 苏哓疑惑起来,努力地思考着自己和宁凝之间的过节,但是很遗憾,并没有什么线索。自己和宁凝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会有过节呢?但是那厌恶的眼神又怎么解释? 他赶忙移开视线心不在焉地吃起饭来,其实苏晓很期待能听到他们谈论那个红衣少年的话题。果不其然,先前在院内遇见的那两个色子朝着宁凝的桌边挨了过去。 “宁凝,昨天晚上你和那位少年怎么样了?”一个纤细的声音自来熟地问道。 苏晓的心紧张起来,说到昨晚自己还有那么一瞬间把客人臆想成那位红衣少年。虽然之后脑中一片空白,但是仍然觉得很是羞耻,他默不作声地低头吃着饭,同时也留意着宁凝他们的谈话。 宁凝一本正经地说道:“能做些什么?自然是和你们做一样的事了!”隐约中能感觉到宁凝的话语略微显得僵硬。 “哎?不愧是宁凝,丝毫没有被迷惑住。” “因为是宁凝嘛,可能不太喜欢那种比自己还要光鲜的客人!不如把他让给我好不好?”第一个上来搭话的色子如此恳切地请求道。 突然,宁凝“唰”地站起身来,那两个色子瞬间安静了,其他人也循声望了过来。 “喜欢的话拿去好了!”甩下这句话后,便不耐烦地离开了食堂。宁凝走后,那两个色子又生龙活虎起来继续讨论着宁凝和少年的话题。 看院内的风景是在花楼唯一的消遣,当然也有机会出去的,于是苏晓吃完饭便径直朝着叶蓉的房间走去。 “是苏晓啊,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件事要拜托你。”叶蓉一边坐在化妆台前整理仪容,一边朝着苏晓招呼。 这么巧?自己正是为此事而来,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小声地问道:“什么事?” 叶蓉整装完毕后转过身来看向苏晓,然后朝着梳妆台旁边拿过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微笑着说道:“苏晓,过来尝尝。” 苏哓朝着盒内望了过去似乎是点心,他犹豫了起来总觉得白吃白喝不太好。 叶蓉见苏晓如此表情继续以一贯温柔的声音说道:“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这是我留给苏晓的。” 苏晓经不住叶蓉和美食的“诱惑”,他走到叶蓉先生身边接过递过来的点心吃了起来。虽说刚刚饱腹没有什么食欲,但是做工小巧的点心却意外的美味。 叶蓉当然不放过苏晓的这一反应接着又塞给他一个说道:“很好吃吧,这种点心山本先生也很喜欢。所以我想拜托苏晓能不能外出帮我再买一些回来,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楼主说过了。” 苏晓平静地问道:“难道就不怕我逃跑吗?” 叶蓉见苏晓如此表情,眉头微微一蹙紧接着又像是缓和气氛似的微笑着开了口:“这里还有我,苏晓是不会丢下我独自离开的。好了,能帮我去买一些回来吗?” 就这样苏晓离开了叶蓉的卧室,出来时才发现天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苏晓走向屋檐边,探出一只手来感受着,就这样苏晓带着那把伞走出了花楼。 由于下雨的关系街上的行人少了一批又一批,少数几个匆忙赶路的人与苏晓擦肩而过时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苏晓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像是什么宝贝似的将油纸伞紧紧环抱在胸口。全身早已湿透的他有伞不撑,这幅匪夷所思的画面对别人来讲怎么说也是够怪异的吧。 苏晓没有理会他人的目光,只是一个劲地朝着目的地行进。雨势渐渐滂沱,街市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行人了吧。当经过那座特别的拱形小石桥时,苏晓不禁停住脚步回望了过去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伞的主人。 任由雨水洗礼,苏晓就这么呆然地站立着。那蓝色天幕下的美丽侧影,那动人心弦的红色衣摆,那随风拂动的黑色额发,那油纸伞间跳动的绯红……如果只能拥有其中一个的话,那么只是这把油纸伞又有何妨? 脑袋的一隅不禁这么想到,苏晓自己也吓了一跳,憧憬少年的事自己并不否认,只是没有想到会陷得如此之深。他抱紧了油纸伞,本来是打算可能遇见的话将伞还给他,但是此刻却不想返还了,想要一直将伞留在身边。 苏晓只顾着深思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奇妙景象,雨似乎停了但是又下着。他疑惑地抬头望去,一把伞遮住了他的视野,有什么人正在为自己撑伞,他缓缓转过头来愣住了。 红色的和服,乌黑的秀发,白皙的肤色,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正是那位让自己如此心心念念的少年。苏晓看着少年的脸庞入了神,深邃的双瞳,清澈的眼眸,绯红的唇角还有绣着花边的和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着少年,明明有很多想问的事他却忘记了怎样开口。 “等人吗?”一个柔和的声音问道,但不知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冰冷,冰冷到毫无感情。 “你怎么会在这?”苏晓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了过去,这话听起来似乎两人认识很久似的,但却明明是两个人的第一次交谈。 “等人。”少年并没有在意苏晓毫不斟酌的冒昧,如此这般,开了口。随后视线落在了苏晓的怀中,那把绯红的油纸伞身上。少年凝视了一会儿继而拿过苏晓怀中的伞撑起,递往苏晓的手中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等等。”苏晓赶忙叫住了对方,少年停下了脚步回望着苏晓,眼神没有任何感情的色彩,只是淡漠着、淡漠着。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想知道的事有很多,但时间、地点、状况还有彼此的关系都不允许。那么最起码告诉我你的名字,眼下只能想到这么多。 “李还。”同样是那毫无温度的语调如此回复着。 苏晓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如梦呓般念叨着少年的名字。 04.客房 苏晓买回了点心便匆忙赶回了花楼,叶蓉先生还是老样子分了一点给苏晓带回去慢慢品尝。 苏晓回到屋中一边将点心放到靠窗的桌上,一边拿过那把油纸伞像往常一样仔细地擦拭了起来。看着油纸伞上那绚丽绽放的彼岸花时,便又想起了雨中那件红色衣摆上绣着的同样的花纹。 总觉得此刻满溢在心中的情感正散发著名为“思念”的苦涩味道,苏晓的经历并不丰富,他还不知道这种揪心的情感是什么。 一边思念着那个红色的身影一边专心致志地努力擦干。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苏晓起身打开房门,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这就意味着今晚的花楼会照常营业。 宁凝看着呆望天幕的苏晓眉头皱了起来:“可以的话我是很不情愿和你这种很闷的人谈话的,但是那家伙偏偏又是你的客人。” 苏晓听到宁凝不明意味的话语转过头来望向他,疑惑地问道:“那家伙?” 宁凝突然僵住了继而又生气起来:“你不会是没有记住你第一晚的客人以及他的名字吧?” 宁凝说的没有错,苏晓对那位客人没有丝毫鲜明的印象。这也不能怪苏晓,因为那天晚上苏晓太过于紧张还没有仔细看清楚对方的脸眼睛就被蒙上了腰带。至于客人的名字自己没有问对方又没有说,不知道是自然的。 “算了。”宁凝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查过了,那家伙确实是你的客人并且包了一个月的租金。” “……”苏晓瞪大眼睛看着宁凝,宁凝刚说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寒光! 这种事他怎么比当事人还要清楚呢?苏晓奇怪地这样想着并且更加不明白宁凝找自己所谓何事。 “我就开门见山好了,我希望你能每天向我汇报那家伙的点点滴滴。当然了,作为回报我也会将李还大人的事转述给你。”宁凝就这么意外地抛出了令人费解的话语。 “李还?”自己是想知道李还的所有事情,但要不是听本人说出来而是他人转述的话,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情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直觉!”宁凝俯视着苏晓,那像是看透一切的眼神牢牢锁定着苏晓游离不安的心,继而平静地说道:“你喜欢他吧?不要否认我的直觉,就这么定了!”强势地给出决定后,宁凝离开了苏晓的房间。 直觉吗?一瞬间突然觉得宁凝很不可思议。 很快夜色暗了下来,苏晓来到指定的房间中等候着那位包租自己的客人。半掩的房门并没有牢牢合上,苏晓一边等候着一边望着门外的长廊。 就在这时,视界范围内眼睛的一隅捕捉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那个身姿曼妙的少年依旧穿着那件绣着淡色彼岸花的红色和服,乌黑的头发和修长的背影告知着此刻正背对着苏晓的方向。在转过走廊时苏晓发现跟在李还身边的还有一个男人,还没看清对方的长相,那二人便在拐角处从苏晓的视线中消失了。 “抱歉,让你等很久了吧。”一个非常具有男性特征的音调当头落下,苏晓忙应声望去礼貌地为客人拉开了屋门。 客人一进门便坐在酒桌边,苏晓立刻上前为其斟酒。由于宁凝的原因,他第一次认真地凝视起对方来。不算太高的个头,体格健硕的身体,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个武士,再加上五官端正的面容,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的脸看?”苏晓一时端详地太过仔细,经对方这么一提醒顿时尴尬起来。 “对了,第一次太过于匆忙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客人凝视着苏晓发问道,苏晓告知了对方后紧接着反问起对方的名字。 “山本川。”山本川刚自报家门后便拉近苏晓似乎酒喝得差不多了。 “苏晓吗?接下来我们玩些有趣的事吧。”不用说明也知道所谓何事,但是自己和宁凝说好了,只是仅凭目前的这一点情报的话,根本还没有达到和宁凝交流的地步。 苏晓赶忙询问起山本川:“大人认识宁凝吗?”照宁凝的话语来推测他们认识是应该的。 不料山本川一听见宁凝的名字脸色立刻暗了下来,他一把推开苏晓站起身来甩下一句:“今天没兴致了。”说罢便离去了。 苏晓仰面躺在床铺上,房间算不上很冷但是裸露的肌肤却异常冰凉。 也不知就这样躺了多久,在苏晓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正俯视着自己,苏晓条件反射般将视线迎上对方。果然是他!李还是无意中路过此处的吗? 苏晓依旧没有起身只是下意识地合上自己的衣衫低声地说道:“抱歉让你看见这么不堪的一幕。” “不用在意。”一句轻声过后李还便踏进屋内。 苏晓很是奇怪地坐起身来注视着李还的身影,李还没有在意苏晓疑惑的视线转而走近窗边倚坐在窗台上。这是一间最临近街市的房间,李还倚坐在窗边凝望着远方。深邃而不可撼摇的眼神,在苏晓看来就像是那种隐藏了太多心事的目光。 机会难得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契机了,苏晓鼓起勇气问道。虽然很难保证李还不会像山本川那样气匆匆离去,但是就是很想问。 “你是花都的人吗?”苏晓终于打破沉寂亲自问出口了,因为以前并没有见过或听说过李还的传闻。这么引人注目的人在花都这个闭塞的地方是不可能隐藏的住的,应该是新任都主上任后不久李还便随之出现了。 “很久以前是。”李还没有回过头来只是依旧望着远处如此回道。 虽然语调仍然没有任何情感,但是苏晓总觉得这就是李还的特色。所以并不反感,更重要的是李还并不厌烦和自己说话。 苏晓放下心来继而问道:“你是远行回来的人吗?” “算是吧。”模棱两可的语句对苏晓来说也是一种回答,他也没有继续深问。 接着便又是一片寂静。 “突然离开房间还以为你回去了,要是离开我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可是会很困扰的。”一个凛然的男子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苏晓沉默着看向那个人,这个声音似乎之前在哪听过似的。 “……”红色的眼眸?苏晓顿时像穿越了一般毫无现实感,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苏晓这微小的反应却又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似的。 李还再也没有说些什么便和男人离开了客房。 05.阁楼 总觉得见过李还后便能做个好梦,苏晓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这么想着很快入了眠。 城楼之上,夜风习习,清凉的秋风微微拂动着李还的额发,白皙的肤色在月光下显现出透明般的错觉。 “从刚才起腰间的烟斗就没有再碰过呢,是不想在那孩子的面前露出自己丑恶的一面吗?”男人凛然的目光锁定着李还,仅仅只是盯视着而已,李还就已经全身不得动弹了。 李还姣好的面容闪过一丝惧意,邪伊便满足地扬起了嘴角,他一步一步逼近李还,环抱住李还的腰际,李还惧意外露的面容很好地勾起了邪伊的嗜虐心。 邪伊接着坏笑着说道:“那么在意一个人可是不行的,你要知道你没有这种资格。”说罢便从李还的领口探入,玩弄起李还胸前的刺青,那朵艳丽绽放的彼岸花。 那是契约的象征,那是对方所有物的证明。 李还在邪伊的怀中挣扎着祈求道:“住手,邪伊,在这种地方……” 邪伊停了下来俯视着李还,那是强者自信的眼神,那是强者嘲笑弱者的目光:“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可不保证不会发生些什么,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立场。” 邪伊毫不留情地如此说道,李还犹如触电般停止了挣扎,邪伊顺势将李还压向地面解开了李还的衣衫。深夜里寒意四起,裸露的身体冰凉到如同没入了深水一般。 第二天一早苏晓醒了过来,虽然没有做梦但睡得很香。他梳洗完毕后走向走廊坐在走廊的边缘上,双脚自然下垂触碰着湿凉的地面。可以的话真希望夜晚快点到来,那样的话说不定又有机会看到李还了。很奇怪呢?明明不是自己的客人,自己却如此地渴求着。 “我可能不能履行约定了。”说话的是宁凝,不知什么时候宁凝已经来到自己的身边。 苏晓望着宁凝坐下之后,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宁凝平静地回答道:“从今晚起李还大人不再是我的客人了。” “……”宁凝的意思是李还再也不会踏进花楼了吗?心中难以言喻的失落感顿时莫名地强烈,似乎只差那么一点点就会哭出来。 “该问的已经问完了,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之前的约定作罢好了,我不应该高估自己的。”宁凝说完似乎很不甘心似的紧咬着嘴唇。 “没有关系,我也好不到哪去,昨晚一提起你的名字山本川大人就很生气似的离去了,可能包租的事作罢也说不定呢。” “这样啊。”宁凝的表情似乎略显犹豫但又瞬间恢复平静,“你就没有要问我李还的事吗?” “可以吗?” “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 苏晓欣喜地看向宁凝,宁凝以一贯平稳地口气说道:“第一天晚上他只是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询问我的出生以及进入花楼的时间和原因。因为是年幼时的记忆记得不是很清楚,于是我第二天就去资料库查了一下顺便看到了你的接客记录。” 原来如此,这就是宁凝为什么比自己还要了解透彻的原因吧。 宁凝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如实告知后,李还大人便说明以后不会再来打搅。后来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但是我似乎看见了奇怪的一幕。” “奇怪的一幕?” 宁凝依旧平静地说道:“虽然没有再和我说话,但是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流似的,只是一两句但确实听到了声音。正当疑惑地看过去时,不知为什么他突然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就好像生气了一般,总觉得整个画面很诡异。” 苏晓沉默下来了。听着宁凝口述的情况,又想起第一天晚上在窗格内听到的男子的声音,还有昨天晚上来找李还的那个人。如果三件事连起来想的话,跟在李还身边的那位男子的身份是多么可疑啊!还有那双匪夷所思、令人生畏的红眸! “昨天晚上只有李还一个人吗?” “只有他一个人。” “走廊拐角处只有一个房间吧?”苏晓的声音颤抖了。只有一个房间的话,那么那个可疑的男子又去了哪里了呢?很显然他是和李还一起的,宁凝没有看见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什么了呢? 宁凝点头之后,苏晓便起身飞奔而去。果然还有什么在意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那种非人的存在吗?是那种只有少数人才能看见的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跟在李还身边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跟在李还的身边呢?眼下只有去找相关的资料查清楚了。 带着些许的疑问,苏晓径直朝资料库跑去。识字的色子并不多,因为大家都是社会底层无法生存下去的人才会来到花楼谋生的。可是识字这件事,自己很久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可能是儿时受到点书本教育吧,可笑的是关于儿时的记忆苏晓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说不定花楼的资料库会有着什么记载,带着这样的期待和主要的目的苏晓往很少有人踏足的阁楼走去。 来到花楼的最顶层,长长的走廊没有任何人迹的现象反而还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了,苏晓一边环顾着空寂的四周一边找寻着阁楼的入口。 终于在拐角处发现了一个另砌一层阶梯的房间,房间的结构很显然就是阁楼。 苏晓打开半掩作声的木门,探视着走进屋内却意外地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佝偻的背影循声回望了过来,默不作声地盯视着苏晓。 “……”苏晓偶然间发现了一个儿时熟识的人。 06.书库 哑叔?苏晓呆然地站立着。 十年前来花楼时曾经印象深刻的人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了,还以为此人已经离开了花楼。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一次看见他。 此人是曾经很照顾自己的人,除了叶蓉先生以外他应该算的上是第二个和自己如此亲近的人了吧。 苏晓并没有表现出如想象中那般高兴,可能是因为分开的时间太长本该亲昵的感情也当然无存了吧,这么想着便默默地走向登记处写上自己的名字后便没入了书架之间。竟然没有扑上去含蓄几句是不是很奇怪呢?扑上去才会觉得很奇怪吧?苏晓边想边在书架之间游走起来。 房间虽然老旧但是书本却意外地齐全并且归类地有条有理,书架中有各个时期色子的资料档案想必其接客的记录也完完整整地记载下来了吧。这里还有些可供闲暇时打发时间的各种书籍,如果不是因为有着想要了解的东西,自己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么个有趣的地方吧。 苏晓避开了色子档案库转而走进了书海,各种类型的书本都有并且分工仔细,苏晓自然而然地找到了目标。 首先他的目光被一个书名给拽过去了──彼岸花。虽说是开遍都城的美丽花朵却意外地不讨人喜欢,能将其作为衣料等饰品装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但是就是在这种奇妙的差距中,有一个在意的人却好像是十分钟爱。 他不假思索地翻开来仔细地看了起来,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尽是一些阴暗色系的词句。“地狱的使者”“恶魔的温柔”“相互的思念”“悲伤的回忆”……苏晓没有再看下去只是慢慢地合上书本,就在那一瞬间发现了一行重要的信息,他又看了下去。 传说彼岸花自人类的悲念中衍生,掌管绝望情感的恶魔便会被招引过来,被恶魔选中的人会舍弃自己重要的东西与其定下契约并要求其帮助自己实现心愿。 “恶魔吗?”苏晓小声嘀咕着,总觉得听起来太过于虚幻,他不自在地缓缓地呼出积郁在心中的烦闷继而又继续看了下去,又发现了一个信息与之惊人的类似。 恶魔的特征便是那双人妖之中罕见的红色双瞳,苏晓倒吸了一口凉气书本也一时没有抓稳掉落在脚边。 他赶忙蹲下捡起,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和自己交集的哑叔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苏晓莫名地望着他,哑叔只是无声地将一卷厚厚的文书递上。他是个哑巴不和苏晓交流是自然,但是眼下的举动是在示意自己打开看吗? 苏晓踌躇着接过,对方见苏晓将书本拿了过去转而离开了书架,苏晓回过神来望着手中的书本,是一本很古老的文卷。 “花都野史。”苏晓轻声念出书名。 所谓野史便是描述一些正史知道却不敢写的内容,来不及推敲哑叔的用意便翻看了起来。似乎是从很早的时期就开始着笔了,以前的历史苏晓并不感兴趣便走马观花般从头翻到尾。书的内容一直记载到十年前便戛然而止了,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作者可能不在人世了。 于是,他翻阅起书卷的最后几张仔细地看了起来。 十年前副都主山本大良对外宣称都主李氏一族由于瘟疫而举族病故,为了防止瘟疫蔓延便将所有尸体搬运到李氏家族的祖庙给烧毁。此后山本大良便以都主的身份就职,副都主一职由其长子山本田担任。以上是正史所记载的内容,其实只要脑筋好的人一想蹊跷的事还是有很多的。 “山本田,不是叶蓉先生的客人吗?”苏晓不禁哑然,一直以来只听说过都主的名字并不知道还有副都主的存在。还有,本以为山本先生只是个豪门世家没有想到竟会是副都主。那前不久都主山本大良逝世的话理应由山本田接任,但听说新任都主是个外来的人。 虽然奇怪但又不是自己所能涉及的地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疑惑了苏晓继续深入了下去。 首先,瘟疫一事来的太过突然完全省略了本该有的“过程”,就像是一夜之间突降的灾祸那般始料不及。其二,如果真的有瘟疫的话也不该只是将尸体给匆匆销毁,第二天就急于上任。其三,因为火势并不大所以尸骨并没有化成灰烬,奇怪的是处理尸骨的人员并没有发现李都主那两个年幼公子的尸骸……以上是某位在场处理人员向小生透露的情报,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苏晓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大概知道了作者想要透露的信息了。不是瘟疫是他杀!很显然谁是最大受益者谁就是犯罪嫌疑人!山本大良吗?还有那两位李氏家族的孩子逃过一劫了吗? 李氏?李氏! 苏晓条件反射地想起了李还,还有昨天晚上话虽不多、但却交流了的话语。 “你是花都的人吗?” “很久以前是。” “你是远行回来的人吗?” “算是吧。” 两件事奇妙地吻合,苏晓心里闪过一遍又一遍的凉意。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李还身边的那个男子应该是非人的存在吧!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李还应该是回来报仇的吧!还有另外一位李氏的公子呢?如果没有跟在李还身边的话,那么会不会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呢? 归根到底这只是猜想,毕竟自己又不了解对方,还是不要主观臆测的好。 苏晓平复了一下心情站起身来走向色子资料档案库。 他找到了自己的档案翻开看了起来,除了记载着星星点点地接客记录和进入花楼的时间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父母的情况以及进入花楼的原因什么也没有,还是第一次如此了解,自己的资料原来是这么不详。 苏晓也没有过于阴郁的表现反而却是一种平静如水的心情,就像是那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一般仿佛所有的情感曾经都被宣泄完了。 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什么? 他走向桌台将书卷返还给哑叔便离开了资料库,哑叔的用意是什么?现在倒也不想知道,心里乱乱的。 一不留神已经是下午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不知食堂还有没有人了。 苏晓边想便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07.食堂 刚踏入食堂,除了几个伙房工作的人以外没有其他就餐的人了。 苏晓要了点吃的,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尽管自己表现的和平常一样吧。但是果然很在意今天在资料库所了解到的信息,想要进一步证实的话就只能去问当事人了。话说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问呢?问了对方会回答吗?总觉得这件事就连想象也得不出半个答案。 怎么办?要去问问吗? 就在左思右想之际,耳边传来了交谈声,原来是伙房的那些人在闲聊: “我听一个在山本府工作的人透露,前不久逝世的都主山本大良并不是自然死亡。”一个探头探脑的声音响起。 “骗人的吧,不是对外宣称自然死亡吗?”另一个保持怀疑意见的人小声地问道,其他几个人闷不作声只是瞪大眼睛,待听下文。 “是我认识的人告诉我的,怎么会假?”挑起话题的那个人如此抗议道。 不知是谁又紧接着问道:“不是自然死亡那是什么?” 问题问到关键的点上了,探头探脑的声音更加压低了音调,他左瞟右瞟,接着探头伸向前来,小声地说道:“听说是在祖庙里被大火活活烧死的!” 苏晓的手颤抖了一下,声音虽小但是空寂的食堂内连蚊吟声都能捕捉的到,他再也吃不下了半点了,便站起身来走回了房间。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还是说这并不是巧合呢?没有哪一次比起现在更加渴望着夜晚的到来,自己的满腹积郁似乎见到李还后便会化解!苏晓如此奇妙地想着。 于是那段时间直至夜晚,苏晓只是怀抱着油纸伞呆坐在房间外的走廊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以为会出现的人倒没有出现,以为不会来的人倒是来了。 也许苏晓也考虑到这种情况了吧,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失望,他礼貌地行礼之后便来到山本川的身边开始工作了。 与此同时在某处阴暗的房间内,清冷的月光照射了进来,李还倚靠在墙角就像是个被遗弃的人偶那般如同所有的情感被抽离了似的沉默着,隐约的月光席卷着李还,似乎在嘲笑着李还那、遍体鳞伤的身体。 城楼之上,邪伊毫不斟酌地摧残着李还的身体直至李还痛苦地昏厥了过去……李还醒来时,便置身于此。 “谢谢大人的再度指名,之前是我不对,不该说些多余的话的。”苏晓礼貌地行礼之后便开始工作了,他走到山本川的身边拿起对方的酒杯给满上,之后便安坐着。 山本川看了一眼苏晓,问道:“怎么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以为我不会来了吗?” “以为大人不会来了。” 山本川放下酒杯,环抱住苏晓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继而问道:“那么我问你,想我再来吗?” “大人怎么认为呢?”因为不想正面回答所以反问道。 山本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自信地笑道:“当然是了!” “今天可能不是。” 山本川放开了苏晓,很感兴趣地问道:“哦?你还有比起我之外更想见的人吗?” “大人不也如此吗,比起我之外还有更想见的人?”那只是猜想,不知怎么地就是很肯定。 “……”山本川一时语塞了继而又镇定地开了口,“我是有更想见的人,只是不一定怀着和你同样的想法。” “……”这回换苏晓哑口无言了,一时之间沉默划过。 突然间,山本川冷不丁地开了口,说出了令苏晓十分意外的话:“之前你好像很想知道宁凝的事,我就告诉你好了。”这是料未及的发展,说实话苏晓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对方也不等苏晓应允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没想到接下来的话语更加令人瞠目:“他是父亲和娼妇的私生子,直到对方找上门时父亲才得知他的存在,并且非常恼怒想要斩草除根。是我建议父亲将其卖到男娼馆,比起一刀砍下去,这样做岂不更有趣?”山本川轻松的语调中说出了相当不得了的事情。 对方的态度既然不屑一顾,自己的感情也没必要跟着悲伤,如果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愤怒、伤感和惋惜的表情,说不定只会加深对方扭曲的成就感。 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信息似乎很模糊,苏晓试着问道:“大人的父亲是?” “山本大良。” “……”苏晓沉默了,山本川和叶蓉先生的客人山本田都是前任都主山本大良的儿子吗? 山本川似乎觉得苏晓的反应很有趣似的继续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好了,山本大良并不是对外宣称的自然死亡,你想听听我这个目击者叙述一下当时的悲惨的情景吗?” “不用了!”苏晓断然地拒绝了,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冷静的可怕,冷血的可怕。 山本川也没有生气苏晓的态度,他微笑着说道:“玩笑开过头了,接下来是时候做些更有趣的事了。”一句玩笑掩盖了之前所有谈话的内容。 山本川开始解开苏晓的腰带,苏晓平静地接受着那没有夹杂丝毫爱意的行为。如果是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那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也是会如此刻般同样的心情吗?苏晓突然间如此想着。 深夜里山本川回去了,苏晓一个人走回自己的房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今天太过漫长,虽然很疲惫却丝毫没有睡意,他像往常一样走回屋中拿起那把油纸伞坐在屋外的走廊上沉默着。 冷月高悬,微风阵阵。 算不上很冷的空气中为什么参杂着食人心骨的寒意呢?仅仅只一天而已,但是想见李还的心情却是如此强烈。 强烈到坐立不安,动摇到不能所以。 08.花海 一连几天过去了,李还并没有出现在花楼,山本川却是如期出现,一天不落。 毕竟自己也是半自由的,总不能无所顾忌地离开花楼奔到李还的身边吧。这时他想起了一个人,如果是叶蓉先生的话就会有机会了。苏晓抱着如此的目的来到了叶蓉的房间,却发现了不同以往的反常气氛。 房间的某个角落里苏晓发现了叶蓉哀伤的身影,他轻轻地走了过去。 叶蓉循声抬起头来与苏晓视线对接的那一刹那,苏晓愕然了,一向注重自己仪容的叶蓉先生摆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张憔悴的面容。 “发生什么事了?”苏晓担心地询问道。 叶蓉看见苏晓后,强挤出笑容说道:“是苏晓啊,对不起我现在没有说话的心情,你能改天再来吗?”哪有那种会乖乖听话走人的人呢?苏晓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走到了叶蓉先生的身边。 叶蓉见苏晓如此执拗,底线完全崩溃了,他像是找到依托般似的悲伤地哭了起来。这猝不及防的一幕使得苏晓再一次愕然,毕竟自己留下来不是为了看叶蓉先生哭的。 他再一次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本来以为大人都是很坚强的,原来在没有人的时候也会像孩子般悲伤啊! “山本大人死了!明明说好以后的路要一起走,明明彼此很珍视对方……”叶蓉哽咽地更加厉害了以至于语不成调的只是一个劲地哭泣着。 “山本田吗?”苏晓默念着。除了感到一丝意外以外,并没有涌出和叶蓉先生同样的情感,这也难怪逝世的人又不是和自己定下一生承诺的人。但是果然还是为叶蓉先生感到哀伤!还有如果之前对李还的种种猜想是正确的话,那么山本田的死会不会跟他有关系呢? 苏晓没有问山本田是怎么死的,因为就算是他杀也会对外宣称是自然死亡吧。因为这就是花都,这就是自己生存的地方。什么都是遵循自然,以假象制造着假象。 待叶蓉先生稍微平静以后,苏晓还是说明了来意。经过这么一来,想见李还的心情怕是谁什么也阻挡不了。 再一次以买点心为由,苏晓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 虽然到外面来了,但是还不确定就一定能碰上李还。苏晓打算先去店铺帮叶蓉先生买点心,为了节省时间寻找李还他加快了步伐。 苏晓买了叶蓉先生交代的点心之后,准备离去时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再一次返回了店中。原来他又买了一份,苏晓一边等待着老板包装点心一边环顾着。 就在这时,随后而来的两个市民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店中并没有其他顾客在,所以谈话的内容对于旁人来说是一清二楚的。 “刚才我在拱桥附近的酒楼时,发现了一位身着红衣的色子。奇怪的是周围的酒客中竟然没有一位上前搭话的,如此绝美的少年扎身在一群粗鲁的酒客中是一幅多么奇妙的画面啊!如果不是赶时间,我都想上前搭话来着。”一个男人似在半开玩笑地说道。 红衣的色子应该是李还没有错了,穿成那样不让人误会是色子都难,拱桥附近的酒楼吗?得赶快赶过去才行。 另一个同行的人接着话茬:“我劝你少碰他为妙,那个少年很诡异的。据说之前对他搭讪的人如今都下落不明了,简直就像是不能触碰的神物一般!你最好安分点!” “不是吧,这么邪门?” 苏晓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点心盒,离开店铺往目的地快步走去,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很快得知了李还的下落。 拱桥的附近只有一处酒家,苏晓很容易便找到了。他踏进酒馆放眼望去,视线里并没有映射出期待中的红色身影。 来迟了吗? 就在这时,酒馆的伙计走上前来殷勤地问道:“请问这位客人想要喝点什么?” 苏晓一把抓住对方的手问道:“李还呢?那位身着红衣的少年呢?” 酒馆的伙计是一头雾水,但听到“红衣的少年”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如实告知了李还的去向:“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正好看见他往城门的方向走去了。” 要离开吗?苏晓紧张起来!他赶紧一把推开对方追了上去。 为什么要离开?因为要做的事都完了吗?这里就没有你十分留恋的人吗?我对你来说算什么?不想你离开!不要丢下我!苏晓一路奔跑着,自己在干什么想什么完全没有头绪了。 苏晓穿过城门,穿行林间,漫无目的地找寻着,他近乎绝望地大喊着李还的名字,喊了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苏晓跑出了并不算大的树林。 终于在一片广袤的田源上发现了一个身影,那单薄纤细泛着孤单的背影静静地站立在花海之中,一阵疾风呼啸而过,卷落起满地猩红,放眼望去,似乎整个视界里只剩下了血一般的颜色,那是彼岸花娇艳自豪的色彩。 “李还哥哥!”苏晓望着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如此地呼唤了出来。苏晓也愣住了,怎么会如此称呼对方呢?似乎是不经大脑考虑般吐口而出的话语! 置身花海中的李还闻声缓缓转过身来遥望着苏晓,苏晓直直地迎上了那个莫名的眼神。他一步一步走近李还,想要亲自揭开这个谜一样的男人。 李还转而又回过头去继续凝望着远方,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并不是如传言中那般美好,反而充盈着鲜血般铁锈一样的味道。是满眼的猩红让自己产生了错觉呢?还是本来散发的就是这种味道呢? 苏晓来到了李还的身边,就在伸手可触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09.心愿 “你要离开吗?”明明想问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只是问了眼下最关心的问题。李还没有回答苏晓的问话只是转过身来回望着他,那淡漠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惊讶。 “回答我。”苏晓执拗地问着对方。 “我只是来悼念某个无辜的亡灵罢了,那个可能早已往生的人。”就连半点悲伤的余韵也捕捉不到,李还如此毫无感情地轻声回答着。 苏晓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接下去。那个人指的是谁呢?是另一个李氏家族的孩子吗? “你会为了达成心愿而出卖灵魂吗?”淡漠的声音再一次向苏晓袭来,苏晓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诧异着对方的主动开口。 “我会。”李还并不在意苏晓诧异的表情,如此这般,自问自答。 苏晓只是平静地倾听着,他不想错过李还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 这时李还又轻声说道:“我以为人的灵魂很高洁,没想到在欲望面前会是如此的不堪,达成心愿也是一种欲望,因此我的灵魂才会沦落到被恶魔嫌弃的地步。”冰冷的声音如此淡漠着说道,苏晓不想再沉默下去了: “我也会!即使被嫌弃也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灵魂!”李还的心愿一定是比世上任何一个心愿都要美好,苏晓的内心深处如此强烈地共鸣着。 李还回过头来第一次正视着苏晓,眼神里似乎闪过至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神采但是又转瞬即逝,丝毫不留给对方确认的时间。 “我记的你说过你是远行回来的人,为什么要去远行呢?”苏晓如此问着果然还是很在意李还的过去。 “为了了却心愿。” “那么现在回到花都是因为心愿达成了吗?”苏晓一边询问着对方,视线的一隅正好落在了对方半敞的领口,不禁哑然。 近乎病态的白色肌肤上烙印着深深的吻痕,苏晓缓缓伸出手来触碰着对方留下痕迹的地方。意外的是李还并没有拒绝自己,一时间除了心疼的情感满溢心间之外就什么也不想问了。 最后的那个问题苏晓没有急求答案,不知不觉间便忘记了。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只是并坐在一起置身于彼岸花的花海中。 离开之时,苏晓将自己的那份点心送给了李还。 待回到花楼之后才意外地意识到原来想要证实的猜想一个都没有问出口,苏晓不禁感觉到有点惋惜还觉得有一点点惊讶。他匆忙赶到叶蓉先生的房间将点心交给对方后便返回房了,毕竟自己没有那个资格所以并不认为留下就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因为每天的日子都很单调,少了充实感作祟的原因便很快迎来了夜晚。 苏晓像往常一样走近单间,却发现了除了山本川之外还来了一位意外之人,可以说是来的正好!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呢,苏晓。”男人主动开了口。苏晓记得他,是李还身边的那个诡异的男人。 苏晓冷视着对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恶魔吗?为什么要缠着李还?” 男人轻启双唇微微笑道:“你这个眼神还蛮像的,血亲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请别岔开话题。”苏晓尽量保持着冷静。 山本川似乎觉得很有趣似的坐在一边调侃道:“恶魔呢,真是个形象的比喻!” “那可不是比喻哦,山本先生。”邪伊轻松地说道。 山本川一瞬间愕然继而又恢复平静,因为他相信了,接着他笑了笑:“邪伊大人的这句话我就记下了。” 苏晓哑然地凝视着邪伊,那双如鲜血般冷漠的红眸正直直地嘲笑着自己。这是多么不切实际的事情啊,但是眼前就是发生着这样的事。 “那么为了感谢邪伊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山本川问道。 “那就拜托山本先生将此人带回贵府,一辈子禁足。” “……”苏晓眼神复杂地盯视着邪伊。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一连串的疑问盘旋在脑海,没有人可以回答。 山本川意外地看向苏晓,接着又看向邪伊疑惑地问道:“仅是如此?赎身之事我早有打算,只是这么一来并不代表我为大人做了些什么。” “这就足够了,希望山本先生能够遵守诺言。” 山本川想要为苏晓赎身这件事倒也不假,重要的是邪伊想要的只是山本川后面的承诺。 山本川也没有再说什么,倒不如说这样更好。只是苏晓呆然了,赎身?禁足?一辈子? “开什么玩笑!”苏晓眼睛湿润着反抗道。 邪伊露出邪恶的笑容,抬起苏晓的下巴说道:“你不照镜子的吗?你也不看看这张脸长得像谁?在这种地方大摇大摆是想往那位大人的脸上抹黑吗?我只是按照吩咐办事,要怪就怪那位大人好了!”邪伊留下一段奇奇怪怪的话语便起身离开了,山本川也随之离去。 要离开了吗?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我的心意是否传达了呢? 10.镜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按计划进行!山本川为感激除去山本大良和山本田已经立下契约,即日起山本一族便会离开都城!”邪伊说完,李还便靠了上来淡淡地问道: “李寻死了吗?为什么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他还活着!”是的他还活着,但是我不能让你们见面。 直到找到李寻之前,邪伊和李还的契约便一直成立,如果一直都没有线索的话,两人一生都会牵扯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邪伊一心想要把李还和苏晓给分开的原因! 是的,苏晓就是李寻,而这一切,命运相连的两个人却毫不知情! 苏晓随着山本川离开了花都,直至离开都城的最后一刻也没有看见期待中的人。他随着山本川回到了山本一族的老家安居了下来,自己也没有被禁足,只是自从来到了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山本川了。 终日无所事事,苏晓就像是被人遗忘的宠物般渴望着自由,又祈求着被禁锢。 这一日,苏晓又拿出了那把绯红的油纸伞发呆,下人们又一如既往地嘀咕起来: “苏晓大人又在想些什么呢?” “那把伞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吗?”疑惑的下人们每当看见苏晓拿着油纸伞发呆时,议论声便由此散开来。 苏晓依旧坐在走廊上,旁若无人地陷入了深思。下人们似乎觉得苏晓的身上没有什么可以议论的话题了,也不敢议论山本川和苏晓于是将话题转移到了花都: “听说花都的都主李还大人正在找寻失散多年的弟弟!” “我还听说之前李还大人隐瞒身份进入花楼探寻过呢!” “哎?说到花楼又有消息说之前和山本田大人要好的色子半个月前自缢了!” “我记得那位色子是花楼的头牌叫叶蓉!” “殉情而自缢吗?”下人们闲聊的碎语,苏晓似乎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到。 就在这时,后门的门卫走近苏晓,轻声说道:“大人,后门有个自称哑叔的人求见大人。”苏晓像触电般飞奔到后门口。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苏晓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紧紧搂着对方哭泣着。 这是在人前哭的最悲伤的一次了。 “叶蓉先生……”苏晓抱着近在眼前的人呼唤着那个遥远的名字。 “李寻!”哑叔忽而开口叫着陌生的名字,苏晓停止了哽咽放开了他。 哑叔递上一个信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是叶蓉先生临终前拜托我转交给你的,一切真相都在里面。” 苏晓缓缓地接过信件,莫名地看着哑叔。事到如今根本没有时间纠结哑叔为什么会开口说话了,重要的是现在在自己手中的究竟是什么?哑叔递交之后没有再说什么便默默地离去了。 黄昏时刻温度骤然下降,但是冰冷的身体没有觉察丝毫。苏晓站立在原地未曾挪动半步,犹豫着打开了地狱的深渊。 “为了防止仇人追杀便化名为苏晓。” “本来的名字叫李寻。” “是李都主的次男。” “把你托付给我的人说的不是很详细。” “似乎哥哥也跟着逃了出来。” “哥哥的名字不是很清楚。” “本来打算老去的一天转述于你。” …… 读到这里,只觉得脑海里响起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 “听说花都的都主李还大人正在找寻失散多年的弟弟!” “我还听说之前李还大人隐瞒身份进入花楼探寻过呢!” …… 想到这里,只觉得脑海里又响起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 “你不照镜子的吗?” “你也不看看这张脸长得像谁?” 苏晓呆呆地站立着,站了好久。夜幕降临,侍从才在后院的门外找到了苏晓,见苏晓如此反常的表情,侍从怯声问道:“您是丢了什么东西吗?”以为苏晓在找着什么,所以才会出现在后门,故如此问道。 “镜子。”淡漠的语调近乎于无声。 侍从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还是向前屋的女仆借来了镜子,苏晓一把夺过,缓缓地照向自己,一瞬间手腕失去了力气,镜子也摔碎在地上。 事到如今,只觉得脑海里响起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 “在这种地方大摇大摆是想往那位大人的脸上抹黑吗?” “我只是按照吩咐办事!” “要怪就怪那位大人好了!” …… 脑海里响着奇奇怪怪的声音……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苏晓瘫坐在地上似乎在开心地笑着,但眼角却满溢着悲伤的泪水。 这是一个人时哭得最悲伤的一次。 在远处静候着的侍从望着这幅诡异的画面,连滚带爬地跑进内院呼叫着其他人。晚秋的风苦涩而又冰凉,却意外温柔地安抚着此刻正在被猛受摧残的悲伤者的悲伤的心。 哀莫过于心死,心在临死前仍然在对灵魂哭诉着:“那个人,我是不会原谅的!” …… 11.阿金 至那以后,两年过去了。 每当午夜来临时,苏晓便会避开所有人往山中的神社走去。 就是这一奇怪的现象偶然间被一个下人看见了,但是那个下人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下人决定亲自跟上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苏晓非得这个时候外出不可。 不会是在和男人幽会吧?那个下人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苏晓的身后跟踪着,很快便来到了山中的那处神社。下人停在不远处,躲在一颗树后静观着。 此时苏晓已经来到神社的门前,他站在门口朝四周望了望,确定附近没有任何人时便推开了神社的门,走了进去。 下人站在树后望向这边,心里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想,恐怕和苏晓幽会的男人此刻正在神社的里边吧。下人壮着胆子轻轻地靠了过去。 只见神社里边果然传来了不止一个人的沉重的呼吸和呻吟声,为了进一步确认那个男人是谁,下人悄悄地打开了窗户。透着月光看过去的同时,一双猩红的瞳孔正直直地盯视着这里。 “啊!”下人惊得跌坐在窗边,整个人麻木的不知所措。 苏晓听见声音后第一时间走了出来,却发现呆愣在窗边的正是山本府的佣人阿金,恐怕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跟踪而来的吧。 阿金呆坐在原地,望着苏晓不断滴血的左臂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随后,屋内的男人也走了出来,像是受了什么伤似的正捂着胸口望向这边。阿金再一次确认了男人的双瞳,果真是红色的瞳孔! “怪……怪物,怪物啊!别过来!”阿金赶忙站起来身来惊叫着想要逃跑,但是那个被他称作怪物的男人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 “阿金,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我是无法想象你会为我保守秘密的,你不该跟踪我的。”苏晓走近阿金如此说道,但是叫做阿金的下人惊吓过度已经无力思考了。 “也就是说不能留活口的意思了。”男人接过话茬继续说道,“我刚好也是这么想的。”淡漠的声音刚落下,男人便伸出右手穿透了阿金的胸口,阿金在极度恐惧中瞬间死去了。 苏晓望着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男人不解地问道:“朋友吗?” “只是个认识的人。”苏晓望着地上的尸体说道,“但是,这个尸体被人发现的话,我应该是逃脱不了干系的。”苏晓话音刚落,地上的尸体便自燃了起来。 “下页?”这是只有恶魔才会使用的蓝色火焰,下页在帮他。 苏晓疑惑地叫着下页的名字,下页并没有说些什么,苏晓继续说道:“这种事你没有理由帮我的。” “我只是觉得横躺在神社的门前很碍眼罢了。”下页说罢,头也不回,便进了神社。 苏晓也跟着走了进去,下页却拒绝道:“今天算了,我没有心情了。” 苏晓又疑惑道:“但是你只喝了一点血。” “宿主的血只是用来疗伤而已,我的食粮是悲伤的情感,只要每次一见到你,我的肚子便会精神好一阵子,现在应该知道你在我身边待久了的话对我来说是个多么麻烦的存在了吧?”下页淡漠着语调走到墙角坐了下来,接着闭上了双眼。 苏晓见下页休息了也不想再继续打扰,他走到门边忽而停下了脚步对下页说道:“明天这个时候,我还会来的。”下页没有作声,苏晓也并没有在意,只是走出了神社轻轻地关上了门。 清冷的月光照着幽寂的山路,神社前阿金的尸体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只留下了一个玉石挂件,苏晓走了过去轻轻地将它捡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苏晓便被院子内的嘈杂声给吵醒了,他打开门来向院内望去,是一群下人正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苏晓只是望了一眼而已便走向井边打水洗脸,却听见一个男佣说道:“阿金跑到哪里去了,整个上午都没有看见人影,都说好了今天为他践行的。” “践行?”一个女佣奇怪地问道。 “本来今天他是要辞职的,都说好了兄弟几个聚在一起送送他的。” “哎?要辞职吗?怎么没有听他说过?”还是那个女佣问道。 “他要回乡成亲了,昨天他女人来找他,本来昨天就会走的,我们硬是留下了他。” “那家伙真是让人羡慕啊!”不知又是谁,半开玩笑地插了一句。 “不说了,你们看见他没?” “没有。”几个女佣拖长了声音齐声回道。 “那么,看见他时就跟他说我们在老地方等他。” “好的。” 那个自称是阿金兄弟的男佣离开后,院子里便恢复了平静,只是苏晓静坐在井边,拿出了那块玉石挂件后,便沉默了好久。 傍晚来临时,苏晓坐在后门口打发时间,忽而一位女子闯进了视野,起初苏晓也没有在意,但是那女子却主动走上前来,苏晓莫名地向对方望了过去。 只见女子轻声道:“这位公子,能不能帮我叫一下阿金?” 阿金?苏晓望着对方,却发现了对方脖颈处正挂着同样的玉石挂件,苏晓愣在原地。 女子见苏晓不说话,又问道:“您是山本府的人吗?应该认识一个叫阿金的佣人吧。他人很老实的,做事也认真,也喜欢到处交朋友。像公子这样的人,他也一定是非常想要结交的吧。”女子一说到阿金的事整个人都打开了话匣。 苏晓仍然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女子忽而脸红起来道歉道:“对不起,说了一些让您不感兴趣的事了。” “没有关系。”苏晓站起身来轻言道,“只是你口中的那个人恐怕已经死了。” 女子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起来:“公子是在开玩笑吗?我们昨天才见过。” 开玩笑吗?苏晓的思维停了一秒。 “说的是呢。”苏晓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平静地说道,“就当是在开玩笑吧,我该走了,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苏晓说罢便离开了。 那女子只是呆愣在原地,不知怎么的这话听起来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但是那位公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怎么也相信不起来。 12.寻人 村子的东头,有一处酒家,等待阿金的一群人仍然坐在这里等待着。 但是直到夜晚来临,阿金也没有如约出现。这时,远处走来一个身影,渐渐地与这边缩短着距离。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阿金的婚约者明子。 “果然没有来吗?已经一天没有看见他了。”明子来到跟前,忧郁地说道,她在担心阿金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嫂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阿金没有和你在一起吗?”一个人问道。 “我以为他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所以就在客栈的房间等着。但是已经夜深了,他还没有回来,所以我就来这里看看,果然是出什么事了吗?”明子说罢,便因为十分担心而哭了起来。 大伙见状,忙慌了起来,一个人安慰道:“你先别哭,我们马上分头去找找。”于是话音刚落,大家便分头行动了起来。 “几位小哥,请先等等。”正当一伙人手忙脚乱时,酒家的伙计走上前来打破了慌张的氛围。 大家听见声音后便停了下来,酒家的伙计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走上前来继续说道:“你们要找阿金,我昨天晚上有见过。” “真的吗?在哪里?”大家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着同一个问题。 “昨天晚上已经很晚了,回家的路途中,我正好看见阿金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朝着山中走去了。因为和自己也不是很熟,所以也没有叫住他。” “你确定是阿金本人吗?”明子急切地问道。 “确定,阿金和这几位小哥都是这里的熟客了,我怎么会看错呢?” “那我们现在就去山中找找吧,可能阿金掉到什么陷阱里也说不定呢!” “是啊,这里的山中早就布满了猎人捕杀猎物的陷阱了,可能他现在正在陷入危险之中,得赶快抓紧时间才行!” “对了,那个谁先把嫂子送回客栈,山中太危险了!”一个人向其他人叫道。 “不,我也要去!”不料明子却坚决地想要跟过去。 “不行,已经夜深了,再加上山中陷阱重重,这太危险了!万一你要有个什么闪失,我们怎么向阿金交代啊?”不知又有谁冒了出来,强硬地否决道。 “但是,但是我一想到他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就十分自责和心痛。这样下去,这样等下去,我会崩溃的!”明子捂着脸,跪在地上哭泣着。 看着这情景,一个人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跟我们来吧!” 在山中的某处神社,苏晓正坐在台阶旁,由于失血过多,导致意志有点昏昏沉沉。想着先坐一会儿,等恢复体力时再回去也不迟。下页坐在神社的屋顶上,虽然视界里苏晓被屋檐挡住了,但他仍然俯视着下方。 过了半天,才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还活着吗?” “没有关系,暂时死不了。”苏晓轻言道。 “抱歉哪,因为我急于康复,所以不得不汲取了大量的血。” “这是我自愿的。”苏晓轻声回答后便站起身来,他捂着左臂的伤口,拖着疲倦的身体,往山下走去。那伤口正是下页汲取宿主新鲜血液的地方。 “等一下。”就在渐行渐远时,下页忽而叫住了他。苏晓奇怪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回望时,下页已经悄然而至,瞬间出现在了眼前。 “今晚你还是别走了。”下页刚说完,苏晓便神情凝重起来。怎么回事,突然间? “和男人有关系的人,都进山来找人了,似乎还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确实这个时候如果碰上那群人,结果还是什么也瞒不了的。 “找阿金吗?”苏晓犹豫起来,或者准确地说应该是在自责。 下页眉头皱了起来,他凝视着苏晓,用惯有的淡漠的语气严肃地问道:“你在后悔杀了人吗?” 苏晓没有说话,没有回答。 下页继续着:“既然已经决定向那个抛弃你的男人复仇,那么死伤也在所难免。即使是毫不相干的人,一旦被牵扯进来,自然是……”下页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在下页说到一半的时候,苏晓已经泣不成声地跪伏在地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已经无法猜测他的悲伤了。 深山里,找寻阿金的人依旧不放弃希望,仍然在执着地搜寻着目标。有时候盲目地执着着早已逝去的东西,是一开始就注定没有任何结果的,但是置身其中的人因为并不知道真相,所以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荒废了人力,荒废了时间。 某处比较安全的地带,寻人的一伙正集结于此,因为再往前去就真的到了连猎人都十分谨慎紧张的地带了。于是他们决定留下一人在此保护明子,其他人继续深入。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是明子也不想继续为难他们了,所以也就答应了在此等候。于是一群人放下心来,之后又提起十二分精神,往深山走去。 走了一个钟头,确实有点累了,明子找了一块石头安静坐下,心里却浮躁不已。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慢慢向她袭近,她立刻甩了甩头,自我安慰道:“会没事的,阿金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嫂子,我去附近捡些柴火,您一个人没问题吧?”留下的一个家佣突然走上前来如此说道,明子点了点头。于是那个人为了抓紧时间,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能胡思乱想的事情都乱想完以后,那个家佣也没有出现。明子警觉起来,静悄悄的四周都弥漫着深邃的黑暗,仿佛一眨眼之后便会被黑暗吞噬了似的。 她站了起来,向前探了几步,试叫着家佣的名字。声音不敢太大,她怕声音过大会把深山里的其他东西给叫过来,于是仅用能传向附近四周的声音叫着。 但是期待出现的人并没有出现,就在彷徨无助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姑娘,你是在找这个人吗?”幽幽的声音从脊梁划过,明子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她屏住呼吸缓缓地转过头来,瞳孔瞬间放大,喉咙也发出了超越世间难以想象的声音,在深夜里划过天际。 深山的某处,寻找阿金的一个家佣似乎听到了这一声来自远方的求助,但是并不确定,于是便问着走在前头的人:“喂,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没有啊,怎么了?”走在前头的人一边回答着,一边仔细地探着路。 “哦,没什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随便应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安全地带这边,明子吓得跌坐在地。 透着月光望去,一个看上去就不像是人的东西冷飕飕地出现在了眼前。就像是一团怨气所形成的人的样子,看不清年龄、性别、样貌。再往手的部位看过去时,先前那个去捡拾柴火的家佣已经以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瞠目的悲惨姿势死去了。 明子再一次撕破了喉咙惊叫起来,但是由于喉咙已经沙哑,并没有成功释放出声音。 那个怨灵一样的人影扔掉了手中尸体,接着走近明子,已经不能以恐惧来形容了,身体本能地向后退着。 “你要找的那个叫做阿金的男人已经死了。”正当以为自己会被袭击的时候,对方忽而又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各种意义上的毛骨悚然。 恐怖已占据了大脑,已经无力思考了,明子眼神涣散着。 “同样的话,不止我一个说过吧?”对方并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反而在一个劲地和自己说话。明子静下心来,想起了昨天傍晚在山本府的后门口遇见的那个少年,少年确实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阿金真的死了吗?”明子难以置信地嘀咕着。 “死了哦,是跟在少年身边的那个恶魔杀死的!”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非人的存在,忽然间跟自己说什么阿金已经死了,还是恶魔杀的,这简直是荒唐! “哦呀,真是个死脑筋的丫头,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怨灵般存在的人影已经耐不下性子和明子妥协了,便撕破脸露出了本性。 “你……你要干什么?” “放心好了,把身体交给我吧!为了感激你让我重生,我会替你报仇的!”说罢,便掏出了明子的心脏。虽说是个人影,但是肉眼可观的怨气还是穿透了对方的身体,将心脏取出。 “我会替你报仇的!”怨灵般存在的人影,走进了明子的身体,很快融合了。接着明子的身体恢复了机能,人影自如地睁开眼来,用明子的口吻继续着自己的话茬:“因为,在很久以前我就想要杀他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