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同性恋+番外篇——by魔界之勇士

 文案：

 廖延钊×吴子今。大团圆结局保证。 高三起步直至结婚。现代都市爱情。耽美向。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子今，廖延钊 ┃ 配角：郝林，郑天任，郭子，廖父，苏父等 【第一部分】 第一章：我有喜欢的人了（一） 看着大大方方闯进自己屋子里的廖延钊，吴子今暗自问候了声他祖宗，心说这人倒是真不跟我客气，遇上他自己可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廖延钊似乎看出来他心里有火，轻轻瞥了他一眼，张嘴道：“我睡沙发也行。” 吴子今扯嘴笑笑：怎么，你还想睡床啊！ 五天前。 高三，正是学习最忙碌的时候。所谓高三狗，说的就是吴子今这样的人。对来普通人说，这大学考得如何，几乎就决定了你的人生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不认真拼了是不行。虽然还没达到书呆子的级别，吴子今学习也算是颇为认真，整个早自习，手里的笔就没停过，狂写题，对答案，纠错，再写。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刷练习题。 题没刷多久，吴子今突然觉得脑袋顶上痒痒，刚要伸手挠挠，抬头就看见周围一圈女生都盯着自己看，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惊恐。 吴子今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手停在半空中，前桌的女生就大喊了一声别动。他这下明白了些什么，于是试探性地问：“怎么了？” “……有蜘蛛！”他前桌说。 一听说是蜘蛛，吴子今先是慌了下，随即立刻调整脸上的表情，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因为当时他就想起：作为一个男生，怎么可以害怕虫子。 他前桌左右看了看：“吴子今你别动啊，我去跟老师说。” 前桌那女生的同桌外号满天星，回头笑：“这有什么可跟老师说的啊。” “可是这蜘蛛也太大了，还长毛……” 吴子今看着他俩冷汗就下来了，心说你俩别磨叽了呗，先把这虫子给我拿下来，然后就感觉到脑袋上有一阵发痒。他脑袋也不敢动，生怕惊着了这蜘蛛给自己叮上一口，保不准就变蜘蛛侠了啊呸，有毒就死了！ ＊＊＊＊＊＊ 廖延钊坐吴子今隔一条过道，斜后方，看那人脖子僵住，冷汗都下来了，心里有些好笑，就过去帮他把头上的蜘蛛摘下来丢出了窗外，然后看看那人——吴子今还是没动，一直僵着。周围几个怕虫子的打了些呼，像是见着了救星。 前桌的女生看了，放松一口气：“谢谢啊”，吴子今才意识到脑袋上痒痒不是因为蜘蛛动了，是有人把蜘蛛拿了下去，于是也放心了，回头跟同学道了声谢，看见帮自己的是班上那个惜字如金的廖延钊。 说到廖延钊这个人，吴子今高二转学来的第一天就跟他说过话。吴子今说记得自己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上过一个夏令营，廖延钊正好也在那里，跟他一个班。廖延钊想了想，说自己不太记得了。吴子今觉得有点可惜，但也没说什么，就坐回自己座位上了。 虽然不怎么爱说话，那之后廖延钊还都挺帮着自己的，所以吴子今在心里也把他算是个朋友。 后来打一场篮球。吴子今开始还对自己的技术挺得意，直到硬生生被廖延钊连盖了七球，之后俩队还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吴子今就觉得廖延钊说不定对自己有成见了，正好自己被盖了也不爽，以后就爱理不理吧。之后半个学期，俩人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直到刚刚才交流了一下。 吴子今抬头望着廖延钊，后者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只是点点头就回去了。 ＊＊＊＊＊＊ 吴子今班上的团支书是个女生，叫卢宇，学习好长得不错人气又高，跟吴子今关系不错。吴子今挺喜欢她，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告白，但班上已经有一排男生都在向卢宇告白的革命道路上壮烈牺牲了，吴子今这个新来的也只好望而却步。 这周末是卢宇生日。卢宇的几个闺蜜张罗起来，打算这个周六就给她办一个生日聚会，班上十几号人都被邀请了。吴子今是卢宇亲自邀请的，这让吴子今心里小小激动了一下。 周四放学，吴子今帮物理老师批些作业，放学晚了。他看窗外乌云密布，想起自己早上没看天气预报，也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下雨，于是匆匆赶回教室想快点拿了书包好早点躲回家。 刚走到教室门口，吴子今就看见教室里灯还亮着，心里奇怪：值日生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不过他也没多想，推门进去，抬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甩了几眼刀。吴子今心说教室里气氛怎么这么尴尬？值日生把投影仪打了不成？于是环顾四周，只见教室中间站着俩人——廖延钊和班上一个挺可爱的女生，小余。甩吴子今眼刀的，是站在那俩人周围的几个同学，脸上分明写着：你进来的真不是时候！ 吴子今移目，瞧见小余手上拿的巧克力，才想起今天是白色情人节，瞬间明白了教室里的情况，于是迅速轻手轻脚走到自己座位旁边，提了背包就想往外逃，心说对不起各位大哥大姐了，你们就当我是空气吧空气。 谁知吴子今还没走出教室，身后就传来啪嗒一声，接着，小余就撞着吴子今的肩膀从教室里冲了出去，看胳膊的姿势明显是哭了。很快，又有几个女生从教室里追了出去，剩在班上的几个男生就开始起哄了。 郭子背上书包看了吴子今一眼，脸上坏坏地笑：“吴子今你进来的真是时候。” 吴子今有点凌乱：“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进来了。” 坐在郭子旁边的所长笑道：“真的吴子今，这不是笑话你，你再不进来我们都要被冻死了。廖延钊被告白后一句话都不说，足足盯着小余看了十多分钟。”然后转头看廖延钊，说：“你也是的，被女生告白了好歹有点表示吧，那傻站着什么都不说，你是要搞哪样啊？” 廖延钊背起书包，走到门口，盯着吴子今看了一会儿，转身道：“我有喜欢的人了。”然后就大步跨出教室。 吴子今被廖延钊盯得愣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的认知水平似乎有点跑偏，自嘲地打消闪过心里一瞬的想法，跟所长还有郭子道别，先行回家。 ＊＊＊＊＊＊ 吴子今家住得离学校太远，于是自己搬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便宜的公寓，三十平左右。虽然高中可以寄宿，但是吴子今对寄宿有些阴影，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寄宿过了。再说这个小公寓也不错，别看才三十平，洗手间厨房都有了，通风好，朝向也好，窗外风景漂亮。 吴子今回到家里，把书包放架子上摆好，拎着路上买的两个西红柿，围上围裙进厨房里做饭。他熟练地打了两个蛋又切了半颗白菜，随意做了些家常饭填饱肚子。饭后吴子今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又打电话问候了下刚刚工作不久的姐姐，最后洗澡完，吴子今对着练习题奋斗到半夜，终于上床睡觉。 小日子安安稳稳过了两天，吴子今像往常一样穿得干干净净，去了卢宇的生日聚会。 聚会的地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KTV。这地点虽然没什么创意，但是吴子今挺喜欢。吴子今到得有些早，其他人似乎还没来的样子。他四周转了转，就看见廖延钊从学校的方向走来。 吴子今看着廖延钊，先是惊讶，没想到卢宇会请这个最没气氛的人来聚会，接着就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吴子今记起这周四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些尴尬，就想假装没看见那人——可是廖延钊就盯着他呢。吴子今硬了硬头皮，扯嘴假笑，刚要开口，廖延钊就已经走到他面前，说了句：“晚上好。” 吴子今有些意外，没想到廖延钊会先来搭话，虽然貌似现在的高中生已经很少会拿“晚上好”当见面的第一句话了。吴子今就当这是他俩关系比较生疏的表现。 俩人伫在那里无话，吴子今终于受不了，想说点话免得气氛结冰，开口问：“上次那个，小余表白为什么不答应啊。”话一出口，吴子今就后悔了，心说这完全是废话，暗骂自己没用，口不择言，搞得好像自己很八卦一样。 廖延钊低头看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吴子今连忙点头，笑道：“哦对，上次你说过了。”接着俩人又陷入一阵沉默。 吴子今看了看远处，想大家应该快来了，找找新到的人，也好不必陪着廖延钊在这里结冰，刚想迈步走开，廖延钊就问了一句：“你很关心我喜欢谁？” 吴子今回头，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郭子就跑来了，猛地撞了廖延钊一下，俩人没站稳，吴子今脑袋就磕廖延钊下巴上了。吴子今抬头看见是郭子，大骂了他一句说你吓死我了，伸腿就踢了郭子一记。 ＊＊＊＊＊＊ 过了聚会预定时间大概五分多钟，除去突然说不能来了的小余，人终于到齐了。不止班上这几个同学，外班的人似乎也被邀请了。认识的人不认识人的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就进了KTV，要了一个大包间。 服务员帮忙连接好设备后，几个自称麦霸的就开始兴高采烈地唱了。毕竟在学校外面聚会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大家都有些激动。几个男生凑在一起淫笑着讨论女生们的穿着，说什么果然在学校外面就是不一样之类的。 麦霸们没唱多久，就被女生们拖下去了，强烈要求今天的寿星先给大家献上一曲。卢宇笑着说自己不唱，今天我过生日我说了算，然后就点名让那个起哄最热闹的女生给大家献歌，自己开始招呼大家到楼下自助餐厅拿晚餐，每次去几个人，其他人在房间里看包或唱歌。 出于客气，吴子今虽然饿了，但还是选择晚点儿再出去拿饭。先出去拿饭的几个男生把盘子装得满满的回来了，还拿了不少饮料。 卢宇看大家拿得差不多了，就叫了身边几个人一起去拿。吴子今本来也想跟着这波人一起去，但是被先回来的几个男生挤到了里面，出去有些不方便，就只好等着跟最后一批人一起出去。 廖延钊跟着卢宇那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屋里一眼。卢宇正好瞧见了，就问他怎么了，不去拿饭吗。廖延钊摇摇头，说去拿，就离开了。 跟卢宇一起去拿饭的几个女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却迟迟不见卢宇和廖延钊回来。周围的男生就开玩笑道：“廖延钊和卢宇搞什么飞机？”然后就问最后回来的这几个人。这几个人一脸坏笑，说什么他俩聊上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咯。 吴子今听了，默默揉了揉自己微碎的小心肝儿，心说早听说廖延钊是少女杀手，没想到连卢宇也被他掠了去。 第二章：我有喜欢的人了（二） 吴子今正揉着，最后一批人就打着为大家探听“敌军”消息的旗号颠儿了出去，顺便动身拿饭。吴子今听自己的肚子弱弱地喊了一嗓子，于是也跟在这批人队尾走了出去。 这可巧，几个人刚一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卢宇和廖延钊正站在楼道里，众人看着那俩人，纷纷“喔～”了一声，尾音扯得老长，就见刚刚还看着廖延钊发愣的卢宇转过头来，一反平常，脸上竟露出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吴子今扶额，心说看这情况，卢宇果然上了贼船了。 廖延钊听到众人的声音，转过身来，眼睛扫到了那批人的队尾，转头对卢宇说：“我先回去了。”然后便进了屋。 众人看看廖延钊，又回头看了看卢宇。 卢宇笑了笑：“站着干什么呀，快去拿饭吧。”也跟着进了屋。 吴子今拿好晚饭，最后一个回到房间里，进屋时见桌子上摆了几瓶酒。卢宇神色有些着急，似乎在劝大家不要喝酒，但是几个男生说既然出来，不喝就可惜了，也不会多喝，就只喝一点。扯来扯去，卢宇最后也就应了下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吴子今有些置身度外，没管太多，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儿，郭子就拿着一杯酒凑了过来，问：“要不要来一口？” 吴子今看着他笑：“不喝，你也别喝太多了。” 说是不多喝，但那只是男生们的借口，一旦给许了可以开罐，你就别指望着他们少喝，尤其是最能闹腾的几个，像郭子这样的，还没过一刻钟，已经两杯下肚了。 高中生酒量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就见郭子脸已经红了起来，没理吴子今的劝阻，起身走开，到处拖人下水一起喝酒。吴子今望着他，暗想给老师知道你就死定了，继续动筷子吃饭。 饭吃好了，酒也喝的挺多。酒精发挥作用，有几个人竟然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后来竟然有女生也开始喝酒，就连卢宇也喝了些。吴子今觉得气氛不太好，看了看表，快九点了，打算把自己点的歌唱完就立刻脱身，于是乘人没注意，把自己的曲子提前了。 ＊＊＊＊＊＊ 虽然还没达到专业的水平，吴子今一直对自己的声线挺有自信。高高兴兴地嚎完两首歌，吴子今坐下来把盘子里的点心吃完，就开始收拾包准备走人。 靠门的几个同学扎堆在一起，哄笑了一阵，其中廖延钊突然站起来。坐在他旁边的卢宇抬头望着他：“要走了？” 廖延钊嗯了一声，点点头，到门口的架子上取大衣。刚把大衣拿下来，廖延钊晕了一下，脚没站稳，扶在门边上，看来刚才也喝了不少，不知道是给谁灌的。 卢宇放下手里的杯子，留了些钱给闺蜜让待会儿帮忙结下帐，起身走到廖延钊身边，试图扶着他，转身道：“我先送廖延钊回去，他喝多了。” 其他人应声，笑得一脸奸诈：“大哥嫂子走好啊。” 吴子今收好包提起来，跟几个朋友道了别，走到门口看着卢宇笑道：“我也先回去了，生日快乐啊，拜拜。” 卢宇扶着廖延钊似乎有些不方便，微笑着点点头：“拜拜。” 吴子今才要走，胳膊就被扯住了，他正要转身看看是谁扯的自己，身后那人一个踉跄砸到了吴子今身上。吴子今哎呀一声，回头，见自己是被廖延钊拽住了，就想，看来这人还真是喝多了站不稳了。 卢宇有些为难，似乎是发现廖延钊醉成这个样子，自己一个人也搞不定，于是抬头看了看吴子今。吴子今见她看着自己，就明白过来，主动道：“我帮你一起送他回去吧？” 卢宇立刻笑了：“麻烦了啊，”然后回头问众人，“你们有谁现在就回去的，帮忙送下人吧？” 一人道：“所长也醉了，我顺路，待会儿得送所长回去。” 其他人也说：“方爷也醉了，我们要几个负责送方爷。” 最后数下来，没事儿的人就不多了，卢宇只好又带上几个愿意帮忙的女生，还有自称可以帮忙的郭子。 要说这里为什么说郭子是“自称”可以帮忙呢，那是因为郭子脸红红的，眼光迷蒙，明显也快醉了。吴子今才没觉得这种情况下，郭子能真的帮上忙。看他假惺惺地扶着廖延钊一只胳膊，吴子今汗颜地承受了廖延钊百分之七十的体重。 ＊＊＊＊＊＊ 大家出了KTV，沿着大路往北走。街上的冷风一吹，廖延钊清醒了些，压在吴子今身上的重量也就没那么多了。不过吴子今还是不舒服，没想到廖延钊这么重，早知道就不逞强帮忙了。幸好廖延钊住在学校，离这里不远。 几个人走着，渐渐就开始聊天。郭子嘴欠，就把上次小余在班里跟廖延钊告白的事情给说了，引得两三个女生一阵大呼小叫。吴子今觉得郭子嘴巴怎么这么不积德呢，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事儿也不归他管，于是干好本分，稳稳地架着廖延钊。 又过了一条街，吴子今觉得有些脱力，撑不住了，大冷天的，后背和脖子上却渗出一层汗。吴子今轻轻喘着，下意识地转头看了廖延钊一眼，然后继续走，心说看他又怎么样，再看这人也不会变轻，于是右手拽好廖延钊胳膊，环着人家的左手又提了提，调整一下姿势。 廖延钊似乎被吴子今的动静扰了，眉毛略皱，嘴唇动了几下。吴子今看他好像在说什么，就凑近了些脑袋。结果廖延钊眼睛突然微微睁开，迷迷糊糊地睨了吴子今一眼，然后说：“吴子今。” 吴子今听廖延钊在叫自己，就回了一句：“怎么了？” 郭子也发现廖延钊醒了，撂下他胳膊，跟那几个女生说：“嘘、嘘、廖延钊醒了！”叫她们别继续小余的话题了。 那几个女生里，有一个叫阿冉的，是个假小子，跟卢宇关系最好。她看廖延钊醒了，不但没有闭口不提小余的事情，竟然还凑上来拍廖延钊，大嗓门喊着：“哎！廖延钊！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喜欢谁啊！” 另一个女生拽了拽阿冉，“问这个不好吧？” 阿冉不以为然，有些得意起来：“我这是帮人问的！今天有机会，不问我是白痴。” 听阿冉这么说，大家又好奇起来：“说起来班上那个小某不是也喜欢廖延钊嘛！” “是啊，我听说某班的某女，还有某班的某某也是呢！” “不会吧？廖延钊人气这么高啊？” “也难怪的，人家长得不错学习也好，你看到上次他打篮球了么……” 阿冉没理会其他人的讨论，伸爪子就又在廖延钊背上拍了几掌。 廖延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看样子真被拍醒了。他觉得右手被拽着，想抽出来，看见吴子今正扶着自己。 吴子今从刚才阿冉过来的时候，就在观察廖延钊的反应了，现在见他睁开的眼睛里有些光，神智应该是清醒了，就试着放手，觉得廖延钊应该是可以自己走了。 ＊＊＊＊＊＊ 廖延钊其实听到阿冉的问题了，眸子的颜色变得深了些，可能是喝多了的缘故。 在吴子今看来，廖延钊这个表情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由于廖延钊和阿冉都沉默，吴子今出了神，手上还没把廖延钊放下来，就发现几个人已经到了学校后门。校门锁着。 卢宇去问了一下看门的保安，急急忙忙跑回来：“怎么没想到呢，这个时间，校门已经锁了，保安不让进。” 吴子今缓过神来：“不让进？那这……” 卢宇看看大家，想了下，见廖延钊醒了，问：“校门锁了，你打算怎么办？” 廖延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眉头紧锁起来。 郭子转身望了望四周，跑过来跟廖延钊咋呼：“那边那条街进去有一家小旅馆，不然你今晚先住那里。反正明天不上学，早上学校就开门了，还可以进去拿书和作业。” 廖延钊点点头。 没出五分钟，几个人就到了旅店。 一群人坐在接待沙发那边，单单卢宇一个人去了前台，吴子今过去帮忙。 “单人普通间。” 服务员打量了吴子今和卢宇一眼，“有身份证吗？” 俩孩子有些尴尬，互相看了看。卢宇面露难色，“学生证行不行？” 服务员意义不明地笑了笑，爽快道：“也行。”（尼玛这是什么旅馆=。=） 卢宇转头看吴子今，“我没带，你带了吗？” 吴子今点头，从口袋里把学生证拿出来，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迅速办完了手续，给了吴子今两张门卡和一张单子，说：“押金两百。”吴子今心说我没带那么多钱，看了卢宇一眼。卢宇把单子拿过来填好，转头：“你明天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应该有。”吴子今回答。 卢宇把填好的单子还给服务员，“先拿学生证当押着行吗？” “那也只能抵一百。” 卢宇点点头，交了一百，跟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 对来吴子今说，自己跟廖延钊的孽缘，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距离孽缘开始前两分钟。 对自己往后孽缘毫不知情的吴子今，手持两张房卡和卢宇一起朝众人走去。众人突然转过头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俩。 吴子今以为大家在关心开房的情况，就举起手上的两张房卡：“房间开好了。” 大家安静了几秒，阿冉转回头去看着廖延钊，一脸不可置信：“哈哈，你开玩笑吧？！说的那么认真，吓死我了！” 吴子今摸不着头脑，傻笑了两下：“聊什么呢？” 貌似是被阿冉的说法影响，大家也纷纷笑了起来，跟吴子今说廖延钊在开玩笑。吴子今张了张嘴，心想廖延钊也会开玩笑，就问：“哈哈，开什么玩笑呢？” 郭子酒醒得差不多，就是脸还有点红，坐在沙发扶手上，一面指着坐在吴子今跟前的廖延钊，一面跟吴子今说：“刚才阿冉问他喜欢谁嘛，他就是喜欢你。问了好几遍都说是你，差点儿骗到我，吓死爹了。” 吴子今轻啊了一声，心说廖延钊发什么酒疯，转脸看他，心里就咯噔一声——廖延钊正一脸认真地盯着他。 第三章：第二天在旅馆 好像偏偏想让吴子今觉得尴尬似的，大家这时候都静了下来，一齐看着他俩。吴子今觉得这气氛让他有点发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廖延钊喝太多了，我们赶紧把他送去房间吧！”卢宇及时说了一句话，打破了这让人感到有些窒息的气氛。 众人刚点头，廖延钊就站起来，“我没开玩笑。” 没让吴子今捞着机会反应过来，廖延钊已经单臂扣住了他的腰。吴子今只觉得嘴唇一温，廖延钊的舌头探进了口腔。 席卷而来的酒气惹得吴子今脑袋发热起来，伸手就要推开廖延钊。谁知道卢宇竟然比他还着急，赶紧就过来拉开他们俩，干笑的声音都有些别扭：“还真是喝多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吴子今送他上楼。” 再看众人，脸色已经都不正常了，分两种——一种就是像郭子这样的，完全被吓傻，小声骂了一句脏话，笑得不正常，还有一种像阿冉这样的，大叫了一声，奔过去问姐们儿录没录下来。 吴子今腿有点儿软，反应过来后，在身边的柱子上靠了半秒，拿起背包径直离开。 ＊＊＊＊＊＊ 周末早上起床，吴子今想到的第一件事：自己的学生证还押在那家旅店呢。 其实吴子今打从昨天晚上回来，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只是当时他脑袋有点乱，脱衣服进浴室冲澡，想让自己先冷静一下，但是效果似乎很差，吴子今这个澡洗得那真是越来越不能冷静。 吴子今自小在恋爱方面就是个成熟得晚的，当然这只是相对来说。吴子今真心开始对女生感兴趣，是在他初三那年。那时候他喜欢一女生，他同桌，但是当时正在中考，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然后他升学去了高中。 高中第一年下半学期，吴子今被人告白了。吴子今觉得对方长得很可爱，性格也不错就答应下来了。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开始，吴子今就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转学了。到现在，他高一的同学还有人给他留言笑话他，说他当时出手太慢，一般人给他一个月的时间，绝对足够和女朋友进展到B阶段了。吴子今看着留言挠了挠头，回复，当时没多想。他以为所谓男生女生在一起，就是两个人都知道是喜欢对方的就好了，在一起的时间内不会喜欢别人。 综上所述，如今的吴子今，其实还是个情窦初开的懵懂骚年，所以遭遇了廖延钊后，最先想到的事：尼玛我的初吻没了！对方居然还是个男的？ 不过，同性之间接吻应该不算吧？ 吴子今想着，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什么时候已经摸在自己嘴唇上了，于是迅速地把手缩到下巴上挠了挠，开启自我欺骗模式，心说：哎……下巴怎么有点痒痒？ 吴子今的脑袋不消停，接着就又想了，说这下周一回到班上可怎么办啊，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吴子今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应该不会被牵连太多吧？只要稍微解释解释就可以了，毕竟自己对廖延钊真的是没什么。 之后吴子今又想到一句话：“认真你就输了。”嘴角抽了抽，想，人家也许真的事发酒疯呢，考虑这么多干什么，把自己以上一群天马行空的乱想统统否决，发现热水已经被自己洗凉了，拿浴巾擦了身子，换上睡衣钻被窝。 ＊＊＊＊＊＊ 对于取回自己学生证的事情，吴子今没有怎么犹豫。他穿好大衣出门，在楼下的早点铺子买了些自己比较喜欢的馅饼，韭菜鸡蛋和白菜猪肉的。十分钟搞定早餐，吴子今又要了一杯红豆双皮奶，边走边吃。 双皮奶吃完，旅店也到了。吴子今到前台问廖延钊房间的情况。 服务员还是昨天晚上那个，见到他从门外进来似乎有些惊讶，翻记录道：“还没退房。” 吴子今点头道谢，转身上了楼。吴子今到廖延钊房间门前，发现门大开着，来的人直接就能看见廖延钊正坐在靠窗的扶椅上，半裸着上身，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头发湿漉漉的，但是没在滴水。 吴子今才过来，就被廖延钊的眼神捕了一个正着。吴子今心头一紧，胡乱敲了敲门框，迈步进去。 卢宇突然从过道尽头的墙后面冒出来，手里捧着一碗面，见吴子今来了，“吴子今，我就知道你会来，早饭吃了吗？” 吴子今看卢宇也在这里，一下想偏了，脸就开始发热，转眼看见桌子上摆了一个空饭盒子和一个没打开的盒子，才明白卢宇应该是早上来照顾同学的，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失礼，赶紧道：“我吃过了。你们在等我？” 卢宇转头看了廖延钊一眼，放下手里的卤面，把吴子今从房间里拽了出来，小声：“那个……昨天的事我已经跟那几个同学交代过了，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乱说，你……廖延钊肯定不是故意的，大概是喝多了。” 吴子今笑了笑，“哦、那个啊，我没事的。” 卢宇脸色复杂地点点头，“我待会儿去上课了，你的学生证还押着呢，另一百的押金廖延钊已经还给我了，我就先走了。”回到屋里拿上自己的面和包，与二人告别，走了。 ＊＊＊＊＊＊ 吴子今应着，进了屋。 廖延钊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桌子前收拾饭盒，看吴子今进来，就拿了那个还没打开的盒子递过去，“卢宇买给你的。” 好好的一盒面倒了也可惜了，吴子今点头，伸手把盒子接过来，“我带回去吃。”然后低下头帮廖延钊收拾。 塑料盒子都塞进袋子里系好，扔进垃圾桶之后，廖延钊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放在一边，套上衬衫开始系扣子。吴子今进洗手间冲了手，出来，抬头就看见窗外的阳光打进来，照在廖延钊身上，把画面的气氛渲染得有些微妙。 吴子今脸一红，昨晚的记忆瞬间占据他的大脑——廖延钊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 吴子今赶紧把这片段从脑袋里驱出去，移开视线，暗骂自己：看男生换衣服居然也会紧张？吴子今你真GAY！然后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想，要不自己先出去好了。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吴子今刚要动作，就发现廖延钊没有表情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手上系扣子的动作停在一半，眉头微皱着，好像在确认什么事。 吴子今摸摸自己脸，心说：难道嘴巴边上沾了什么？ ……卧槽脸好烫！ 吴子今尴尬地照了照自己旁边柜子门上的镜子，发现自己整张脸都红透了，手指冰凉，心说完蛋了这次，一定会被当成变态的！慌乱地转身要出门。 吴子今小同学，你当廖延钊是温顺的家养犬么，你太天真了！ 还没走出房间半步，吴子今的胳膊就被拽住，连着整个身子一下子被扯了回来。门猛地关上，吴子今还没反应过来，人就给压在门上压了个严严实实，腰给人抓住了，条件反射地一弹，贴在廖延钊身上。 吴子今当时就凌乱了，没想到廖延钊力气这么大！欲求不满黄片看多了？不对！这个人的话说不定是G片看多了。 没让吴子今把脑袋里的妄想和正常思维理顺，廖延钊的脸骤然靠近。出乎吴子今意料地用舌头缓缓地舔舐唇齿，在他嘴上留下了一个漫长又异常温柔的吻，让吴子今恍惚间觉得，廖延钊似乎是自己以前就一直喜欢的人，现在只不过是在进行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情侣之间的行为。 廖延钊单手捧住吴子今的脸，细细地摸着，另一只手环紧他的腰将人顶在门板上。吴子今只觉得嗓子发燥，伏在廖延钊胸前的手指握紧，抓皱了白色的衬衫。两人保持着这姿势，直到结束，廖延钊松开手。 然后，吴子今小同学的思绪回到了现实……再然后……他就崩溃了。 ＊＊＊＊＊＊ 也许是从幼儿园就开始寄宿的缘故，吴子今是个性格独立却心思细腻的人。他从小就懂得体贴父母、关心姐姐，学习的事情一律自己搞定，很少打闹还爱干净，让其他养男孩儿的邻居都羡慕不已。 不过，心思细腻的人都有个缺点，那就是神经敏感，容易崩溃。而且一旦崩溃，就会一反平常安稳又低调的作风，进入混乱状态。 现在的吴子今，就进入了混乱状态。 刚刚廖延钊才松开手，吴子今就忽地冲进屋子里，一头栽到床上，拿被子把自己裹住装鸵鸟，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怪叫，听得出来他已经在压抑自己暴走的一面了。 廖延钊见状，走到床前去拍了拍他，扯扯被子，想把吴子今从里面弄出来。吴子今突然不动了，闷在被子里装死，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同性恋。” 声音被被子滤了一次，变得模模糊糊。廖延钊没听清楚，就探过身子去。吴子今猛地掀开被子，满脸通红地瞪着廖延钊：“我才不是同性恋！” 廖延钊觉得吴子今用这个表情说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反而有几分可爱，笑了一下想过去拉住他。结果吴子今瞬间躲开他两米远，跟猫似的炸了毛：“我去退房了，你待会儿自己走吧！”然后快步走出房间，下了楼。 ＊＊＊＊＊＊ 吴子今退了房，拿到学生证从旅店出来以后，廖延钊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了。吴子今瞄了廖延钊一眼，加快些脚步，可是过了两条街还是没甩掉他。然后吴子今又故意放慢脚步，心说叫你跟着我，我不走了，看你怎么办。过会儿，廖延钊就走到他身边了，和他并排，边走变看他，好像在问：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吴子今咬牙，这情况弄得好像自己有神经病似的，于是忍无可忍停下了脚步：“你跟着我干嘛？！” 廖延钊随便给了一个借口，“送你回去。” 吴子今发飙，“不用你送！” 廖延钊看借口不管用，于是坦白“想知道你住哪。” 吴子今心说要是让你知道了我住哪里的话，哪还有好事！怒道：“你不许跟着我！以后离我两米远、不、三米远！不许靠近我！”语毕，转身就狂奔，直到身后再也见不到廖延钊的影子。 第四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 周一，吴子今提前上课铃声十五分钟来到了教室。他前桌把微博一关，转过身来睁大眼睛看着吴子今，一脸好奇：“吴子今，听说你上周六被廖延钊强吻了？是真的吗！” 腐女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周围的女生听到这个问题，也纷纷把目光聚集过来。 吴子今语塞半晌，心说哪个没良心的把这件事传出去的，暗暗劝自己要忍住，盘算着如何糊弄过去，模糊道：“呃、差不多吧……不过也不算。” 不过他的回答的后面半句似乎被自动屏蔽了，一同学惊叫道：“啊！原来是真的啊！” 吴子今赶紧摆手：“他喝多了！” 腐女不听辩解：“酒后吐真言嘛！他不是还表白了吗？吴子今！快说说！什么感觉！！” 吴子今不知如何反驳，气一瘪就想发作，刚要张嘴，廖延钊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瞬间闭嘴。 廖延钊看着吴子今：“旅店的钱多少，我还你。” 吴子今正好没地方发火，看这个罪魁祸首来了，冷冷道，“不用你还。” 廖延钊点头，从容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得粉嫩嫩的盒子，放在吴子今桌上：“猜到你会这么说。这个饼干很好吃，包装挺适合你的。下次住旅店我请你。”然后就扬长而去，留下一脸阴暗的吴子今和捂着鼻子的众腐女。 ＊＊＊＊＊＊ 自从这天早上，自己和廖延钊的事情被传开了以后，吴子今的人际关系就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吴子今身长一米七六，不高不矮，在男生中算是比较正常的。说他长得帅，不如说他长得比较英气。按照正常路线发展下去，以后说不定会发展为一个温柔绅士的精英男，让女生感觉到脸红心跳，从而不敢轻易接近。但是今天，吴子今所谓的英气被一百八十度扭曲，在某些人看来，原来竟是十分可爱的，真是一个资质十足的好小受。 所以，某些原本把吴子今当做“可以交往的对象”的女生，在心里默默把他归为了“姐们儿”，开始对他勾肩搭背、动手动脚。暗恋吴子今的女生开始伤心地咬手绢，暗恋廖延钊的女生画圈圈诅咒他。 而男生们，下意识地疏远了他。 吴子今在洗手间冲了一把脸，照着镜子面露凶光，心说自己长得明明挺帅的啊，一点女相都没有，廖延钊是哪根筋搭错了？若是想玩玩，别人不知道，亲了也就亲了，何必这么张扬。可是看廖延钊这几次的行为，明显一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样子。同性恋啊，那可是同性恋！他爸妈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廖延钊从来没有考虑过吗？搁英国古代，这可是要火刑的罪啊！ 吴子今越想越觉得火气不打一处来，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关系，甚至为了自己未来的发展，他吴子今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远离廖延钊这个人。自己又不是同性恋，何必水深火热地陪练。 ＊＊＊＊＊＊ 下午的体育课，众人排着队饶操场两圈跑，之后老师组织了抢腰旗的游戏。 话说这个抢腰旗的游戏啊可是个好游戏，每个同学先在腰上绑一条白色的腰带，腰侧左右各用软钩粘扣带粘一个彩旗。抢腰旗，顾名思义，就是这个彩旗争夺战，全班分为两队，红队和黄队。一人有两条命，即是这两条彩带。彩带全部被夺的人原地坐下，代表“死了”，有经过的“活人”，“死人”可以伸手拽下他们的彩带并复活。一队死光后，同队的所有人反目为敌，直到最后只剩两人活着，再决战。 各种意义上，抢腰旗都是一个极具兽性的生存游戏。杀与被杀，这是一个问题。 吴子今上什么课都很认真，体育课自然也不例外，游戏一开场，就秒杀了敌方几个不爱动的，又把几个人偷袭得只剩半条命，作风卷残云状，玩得那叫一个欢脱，把早上的烦恼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吴子今本不是一个爱运动的人，但是他初中有一段时间很失落，没什么朋友，学习也没有动力，在学校过得不开心。那个时候，只有运动让他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还有心跳，还有让他可以挥汗如雨的事情——所以他练成了篮球。 想到篮球，某个人的影子又出现在了吴子今的脑袋里。 吴子今心说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把某人的腰旗都弄下来，给自己那个被连盖七球的黑暗记录报仇，然后就傻不愣登地冲了过去。 廖延钊刚解决掉和自己纠缠了半天的两个男生，转头就看见那条疯狗朝自己狂奔而来，额上滑下一滴巨汗，摆好架势准备接招。 事实证明，没有规划的进攻是毫无意义的。吴子今被拽住，放倒，一命呜呼。 廖延钊拍了拍手，朝着光明的冠亚军争夺赛进发。 ＊＊＊＊＊＊ 放学，吴子今没有直接回家，去了他每周一必去的一家书店。他买一杯冰沙和一块三明治当晚饭，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看书写作业，直到晚上八点多，作业写完了，吴子今才收拾书包走人。 吴子今走出书店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书店的广播里放着一首歌：当你变得易怒，你知道你恋爱了，除非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反常。 好吧，回忆什么的到此为止。五天前开始发生的事情都理顺了，吴子今把房间的门关上，把书包放在架子上摆好，“那你就睡沙发吧。” 廖延钊点点头，把大衣脱在一旁，“借一下浴室。” 吴子今有些不耐烦，走进浴室，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新牙刷递给他，“肥皂和洗发液都在架子上。”然后钻进衣柜给他找浴巾。 廖延钊说谢谢，把牙刷先放在桌子上，开始脱上衣。 吴子今埋在衣柜里，边翻边问，“这么晚倒说进不去了，你放学怎么没回宿舍？” 廖延钊沉默了一会儿，“今天我爸来，所以在学校外面呆晚了。” 吴子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备用的浴巾，才想起来老的那条已经被用坏了，挂在浴室里的那条就是新的，只好道：“浴巾就是挂在浴室里的那条。” 廖延钊哦了一声。 把被翻乱的柜子收拾好，吴子今爬了出来，打眼就看到廖延钊把衣服放在沙发上，正在解腰带，控制不住情绪地吼了一句：“你裤子给我进浴室里面再脱！”然后脸就又开始发热。 廖延钊点头，乖乖进了浴室。 ＊＊＊＊＊＊ 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了水声。吴子今对自己的反应有点抓狂，好好稳定一下情绪，在沙发上放了一个靠枕和一床棉被。 帮廖延钊铺好床，吴子今整理书包，把明天要带的教科书笔记本和文件夹都装好，定了闹钟。 廖延钊洗好澡，吴子今把自己的干净衣服先借给他穿，结果明显都小了几号，穿在廖延钊身上看着紧紧的，有点恶趣味。 有得穿就不错了，廖延钊也没抱怨，坐在沙发上，借了吴子今的书来看，表示等吴子今洗完澡自己再睡。 吴子今说不必，带了换洗衣服进去洗澡，把刚刚洗好的廖延钊的衣服扔进烘干箱。 澡洗了一半，廖延钊特别不合时宜地在浴室门上敲了敲。吴子今本来想无视，但是最后还是打开浴室门一条缝，问：“怎么了？” 廖延钊皱着眉头看他：“内裤，有没有大一些的？” 吴子今吐血，暗想你这是成心的吧，就说让他等一下，用花洒把自己身上的泡沫冲干净，裹着浴巾出来帮他找内裤。最后，吴子今找到姐姐当时帮自己买的短裤，内穿的那种，松松垮垮的很舒服，递给廖延钊：“你先穿这个吧。” 廖延钊接过短裤，低头在吴子今脸上亲了一口，转身走了。 吴子今抄一个衣架子扔过去。 ＊＊＊＊＊＊ 根据最新的心理学研究结果显示，异性同处一封闭密室达到两个小时以上，不管对方多丑，都一定会产生好感。这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不知道这个研究结果在同性身上管不管用，让我们试验一下。 晚上，吴子今穿好睡衣，钻进被窝，关灯，怒道：“刚才为什么又亲我？” “想。”廖延钊回答得十分简洁又诚实，想到吴子今刚刚从水汽中走出来的样子，泛红的嘴唇和脸颊，湿哒哒的短发和睫毛，只有一张浴巾包裹的身体……他却只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其实已经很照顾吴子今了。 吴子今的性格比较钻牛角尖，单“想”一个字的回答显然没有让他满意。 吴子今理论模式开启：“你知道你这些行为是、同性恋吗？”说道那个词的时候，吴子今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廖延钊干脆道：“知道。” 吴子今却更加混乱：“你知道你还这么做？你是同性恋啊！” “我是。” 吴子今一时说不出话来，安静了一会儿：“我不是。” 廖延钊知道吴子今的意思，但是他没太放在心上，闭目养神。 吴子今看那人不回答，火就上来了：“我不是同性恋，你发情找别人！”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吴子今看那人还没有回答，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完全被无视并且调戏甚至被玩弄了，想起身过去跟他理论个究竟。 吴子今撑起胳膊，身体刚离开床，沙发那边就传来了了巨大的响声，接着一个黑影就盖在了吴子今的床上，钳着吴子今的手把他压在床上。 吴子今知道是廖延钊，刚要挣扎，耳边就响起了略带愤怒的责问。 “我又不是因为别人发情，找别人干什么？” ＊＊＊＊＊＊ 吴子今听这话就愣住了几秒，因为廖延钊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永远是淡淡的，像这样有点生气又有点冲动的样子，吴子今还真是从未遇见过，而且廖延钊的话里有很明显的告白的意味，傻瓜才听不出来，所以吴子今过了半天才道：“可是我……” 吴子今话还没说完，廖延钊的身体就又逼紧了一步，“你怎么知道你不是？” 吴子今心说废话，这之前自己的眼光从来都是在女生身上转悠的，廖延钊这人是有多奇葩才不会懂！刚要反驳，廖延钊的膝盖就顶住了吴子今大腿根的部分。吴子今一惊，伸手想要护住下身，不料廖延钊的手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自己的睡衣，一把擒住自己腋下胸侧的部分。 胸侧是什么地方，各位自己摸摸就知道了，一般人都不会摸那里，常年还被衣服遮着，无疑是个非常敏感的部位。 廖延钊的动作让吴子今猝不及防，全身瞬间就紧绷起来，脑袋中还没想出对策，下体就给对方抓住了，并不怀好意地握了两下。吴子今倒抽一口凉气，啊地叫出了声。 还是没有给吴子今喘息的机会，廖延钊的手在他胸前移动，迅速捏住了右边微微发硬的红蕊。敏感的地方又被突袭，吴子今身体猛地一震，呼吸调整不过来便岔了气，眼角涌出些许泪花，心脏跳得猛烈，恨不得蹦出嗓子。 廖延钊这种没有安全感的进攻方式，吴子今完全招架不住。他咬着嘴唇强忍，却还是大叫了两声，声线变得有些奇怪。 吴子今心想完了，今天让廖延钊进屋简直就是引狼入室，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了。吴子今的身体有些痉挛，抱着胳膊想把自己缩起来。这时候，廖延钊却突然停了下来。 吴子今睁开眼，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了廖延钊一眼，没想到他居然会停下来。 廖延钊眼睛里反着窗外路灯和月亮映进来的光，正定定地看着吴子今。吴子今猜不到他的想法，心里有点没底，谁知廖延钊突然栽下身来，躺在吴子今背后，一下把他拥入怀中，紧紧抱着，就睡去了。 吴子今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刚要翻身确认，就发现自己下体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硬了，瞬间在黑暗中凌乱。 廖延钊躺在他背后假寐，嘴角挑起一抹坏笑：你怎么知道你不是？ 第五章：我又不是同性恋 聪明的人讲究以退为进，和慢热的人过招，要让对方自己意识到自己的分量。为此，廖延钊不能出手太快，而是选择像蛇一样躲在暗处观察，以饲杀机。但是由于随机应变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以退为进只是廖延钊采取的第一个方案。 如果世界还有一天没有共产主义到连老婆都可以一起睡，感情的博弈就还有一天不能停歇。人生都是如此，爱恋必是在劫难逃。 那天晚上，吴子今挣开廖延钊的胳膊，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以后就躺在沙发上睡了。廖延钊等他睡着，把他抱回床上，扣进自己怀里。 这天早上六点多，吴子今就被一阵轻微的动静吵醒了，睁眼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廖延钊正在一边穿衣服。 吴子今还没醒，迷迷糊糊地看着。廖延钊穿好衣服，站在床前伸手揉了揉吴子今的头发，转身出门。 门一关上，吴子今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醒了，人坐在床上，环顾屋内。廖延钊来过的事情仿佛梦境一般，让吴子今没有什么真实感。再躺下，吴子今也睡不着了，干脆就起来穿衣服洗漱。 ＊＊＊＊＊＊ 周二，吴子今和廖延钊的事情仍然是班上的热点。照这个架势，恐怕没几天老师就会知道了，到时候对来吴子今说，一定又是一个劫难。 吴子今觉得自己混乱极了，一整个上午都在想着之前的事、廖延钊的事还有昨晚的事，好不容易才能把注意力击中在课上。不得不说实话，他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了。 上计算机课的时候，他上网查了一下有关同性恋的资料。 他先是查了一下定义，后来找了一个贴吧，匿名提了一些问题。他问：自己以前都是喜欢女生的，由于前一段时间发生一些事，对男生有了感觉，这也算同性恋吗？为什么自己一开始不觉得自己是？ 吴子今把网页缩小到屏幕底部，继续跟着老师制作网页。 说到同性恋，吴子今也不是不知道。班上腐女这么多，大家都在说，吴子今也总会听到些，只是从来没有深入地去了解。 过一会儿，贴吧有了新回复： 不是每个人一开始就是同性恋的，你也可能是个双。 卤煮被掰弯，鉴定完毕。 云云。 不过大家的意思都比较一致，总结来说，就是：楼主你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八成是被掰弯了或者变成了双性恋。 吴子今又问：还有天生的同性恋？ 网友甲：没有绝对天生的同性恋，一般都有个契机。 网友乙：有啊有啊，就是比较少。 网友丙：楼主加油，同性恋不容易要坚持住啊。 吴子今把网页闭了，觉得自己有点蠢……问这些问题似乎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 中午，吴子今独自一人上了天台，带着从学校餐厅买的泡面和叉子，找了一个风小的地方坐下来吃。 没多久，天台的门开了，阿冉看了一圈，双眼一下就锁定了吴子今，脸上笑开花，跟发现宝贝了似的，一蹦一跳地颠儿过来，大喊：“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吴子今愣了愣，吞掉嘴里正在嚼的面：“怎么了？” 阿冉一屁股坐到吴子今旁边，打开自己的餐盒，拿出面包和点心大口大口地咬，笑问：“能不能给我讲讲你跟廖延钊的事啊？” 吴子今有点不快：“我跟他没什么事。” 阿冉皱眉：“不可能，你俩都亲了！我才不信你们没事呢。快说说，你觉得廖延钊怎么样？” “人挺好的。”吴子今随口回答，又吃了一口面。 阿冉听他这回答，嘿嘿眯眼笑了起来，说：“果然。”然后换了一个姿势，在吴子今身边坐稳，继续道：“你知道吧，廖延钊这个人啊，有一个习惯。” “哦、什么习惯。” “他不管说话还是不说话，都喜欢盯着别人看。” 吴子今点头，突然觉得确实是这样，心说难道廖延钊这个习惯还有说头？ 阿冉看吴子今犹豫起来，就知道吴子今也注意到了，于是来了劲，又问：“你被他盯着的时候，什么感觉？” 吴子今想了想：“……有点不知所措。” “啊哈～！没错！还觉得心跳得特别厉害，是不是！” 吴子今一愣，转头看着阿冉，又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这是卢宇跟我说的。后来我就去注意了一下，没想到真是这样。难怪那么多女生都容易喜欢上他。想想吧，就觉得挺有道理，谁被别人那样盯着的时候不会觉得紧张啊。所以我打算以后也这样盯着别人，绝对一杀一个准，哇哈哈哈！”说罢，阿冉就对着吴子今，眨眼摆了一个“电死你”的造型，咯咯咯地笑了。 吴子今莞尔，说：“你也被廖延钊电到了？” 阿冉摆摆手，又啃一口面包道：“才不会呢，我倒是更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被女生这么说，吴子今有点脸红起来。谁知阿冉又指着他大笑：“就是你这种特别容易害羞的类型！” ＊＊＊＊＊＊ 阿冉笑到一半，朝天台的门口望去。吴子今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廖延钊和卢宇正好进了天台。 阿冉打开饮料喝了一口，眨眼：“他俩怎么又在一起。” 吴子今转头：“他们总在一起吗？” 阿冉撅起嘴，似乎有些嫉妒：“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注意到，最近卢宇都没时间陪我了，总是跟着廖延钊！” 廖延钊关上天台的门，转身也看到吴子今和阿冉了，脸上淡淡的表情有了些变化，整个天台的气氛突然有点僵。 阿冉咂舌，抱头道：“完了，我要被当成情敌了……” 卢宇又是第一个舒缓气氛的人，笑呵呵地冲阿冉和吴子今招手：“你们也在这儿啊！”然后就抢先跑过来，坐在阿冉旁边。 廖延钊也稳步走来，在吴子今身边坐下。 吴子今不知道自己心里哪儿来的气，假装没有看见廖延钊，转头看着阿冉，说能不能偷她蛋糕上的水果。阿冉大方，把自己爱吃的草莓分了一半给吴子今。 ＊＊＊＊＊＊ 当天放学，最糟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虽然吴子今早有预料到，但是没想到这件事会来得这么快。 找吴子今过去谈话的，不是班主任，而是副班主任——他们的体育老师，也兼管学生的心理健康之类的事情，平常在医务室工作。 吴子今的体育老师姓蒋，就叫他蒋老师了。蒋老师在国外留过学，主修医药，辅修人体，思想比较开放，跟学生们在一起很容易打成一片，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所以同学们的体育课才比较有福利，能玩到抢腰旗那样的游戏。 吴子今到医务室的时候，房间里只有蒋老师一个人。蒋老师注意到吴子今来了，就把手上的记录放下，脱了白大褂挂在架子上，关上医务室的门，让吴子今坐在沙发上，自己拉了一把滚轮椅子，挨着窗户坐下。 “泡芙吃吗？”蒋老师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盒子。 吴子今摇摇头，表示不用。 蒋老师笑了笑，拿一个泡芙自己吃，边吃边说：“我中午没吃饭，有些饿。” 吴子今点点头，看老师笑了，心里就感到没那么紧张。 “你和廖延钊的事情，我听说了。顺便帮你拦截了一下，还没传到班主任那里。”蒋老师拿纸擦了擦嘴，继续吃，问：“你喜欢他么？” 吴子今没想到老师第一句话问的居然是这个，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更没想到，蒋老师突然笑了。 “哈哈，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这下事情可好办了。” 吴子今傻眼：“啊？” 蒋老师吃掉手上的泡芙，“我本来以为你不喜欢廖延钊，正被这件事烦得不行。所以直到刚才还在想着跟你一起商量怎么远离他呢。” 吴子今皱眉，“我又不是同性恋，当然不喜欢他。” 蒋老师挑眉，又问：“你不喜欢他？” 吴子今想这个老师没问题吧。 蒋老师点点头：“好吧，聪明的选择。有时候牺牲掉爱情可以挽留更多有意义的东西。那我说说我的建议吧。”蒋老师到抽屉里翻出一个档案袋，抽出其中一份档案，捏着自己的下唇读了一会儿，道：“我劝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不然最后你要是没忍住，喜欢上他了，我们就只能在这里讨论另一套方案了。” 第六章：那你帮我追廖延钊吧 吴子今对那份档案有点好奇，探了探头，却看不到上面的内容，随口回答老师：“嗯。” 蒋老师合上档案，“以后我也会帮你远离他的。今天先这样吧，以后出现具体的问题我再找你。” 吴子今点头，出门前有些疑惑，问了老师一句：“老师您不找廖延钊谈吗？” 蒋老师又开始吃泡芙，睁眼道：“唔，不啊。” 吴子今奇怪道，“不用找他吗？” 蒋老师笑了，“他不用找，找了也没用。” 跟老师谈过以后，吴子今心里踏实多了，但是又开始好奇一些别的事。晚饭后吴子今给爸妈打电话问候了一下，说着跟平常一样的话，比如：我过得不错、吃饱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之类的。快挂电话之际，吴子今的妈妈突然多问了一句：“子今啊，在学校跟同学相处得不开心吗？” 吴子今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吗？” “你们副班主任突然打电话来让我们多关心你一下，我还以为你跟同学们闹别扭了。” 吴子今柔和道：“没有，可能最近要考试了，压力大吧。” 孩子他妈这才放心下来，挂了电话。 吴子今放下手机，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蒋老师管得有点多，但是自己又不好说什么，就接着给姐姐打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哇，我家纸巾啊～又来电话啦？” 吴子今对姐姐的卖萌习以为常，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又问姐姐最近工作得怎么样，跟男朋友相处得怎么样之类的。 姐姐回答得比吴子今糊弄爸妈的招式还顺溜，明显比他多活了三年，最后道：“纸巾今天不太开心？” 吴子今沉默了一会儿：“嗯，是啊。你怎么知道？” “一听声音就知道啦。跟姐姐说说呗，发生什么事了？” “你觉得，同性恋，怎么样？” 电话那边的人笑道：“很萌啊，子今要是同性恋的话，家里传宗接代的事情就交给姐姐吧。” “爸妈会生气的。” “这种事情可以谈的嘛，大不了我帮你们私奔。” 吴子今被姐姐逗笑了，“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只是问问又不是真的，拜啦。” “拜拜。” ＊＊＊＊＊＊ 之后的几天，高三狗们的学习任务越来越繁重。眼看着高考倒计时牌子上的天数越来越少，吴子今就知道自己越来越没有精力去思考别的。 吴子今为了让自己不分心，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学习之外的事情一律不管不问，开始在学校里独来独往。 本来，吴子今还是有不少朋友的，比如像什么所长啊、郭子啊、方爷或者熊哥。但是自从他跟廖延钊扯上关系，吴子今明显感觉到自己被疏离了。廖延钊虽然一直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他却从来不用担心人际关系之类的事情，因为廖延钊天生就有一种气场，让人不敢靠近也不敢违抗。 吴子今想，没有朋友就没有吧，反正考了大学就各奔东西了，到时候一切都重新来过，自己跟廖延钊上一个大学的可能性是可以避免的。 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廖延钊这几天竟然一次也没有过去找吴子今的茬儿。几天前的事情，就真的跟一场梦一样地过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篮球被连盖七次，两队大吵了一架之后。 吴子今跟卢宇的关系也变得尴尬起来，倒不是因为卢宇做了什么，反而是吴子今自己有意躲着她。虽然说不上原因，吴子今总觉得卢宇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 三月末，学校开始准备四月上旬的春季运动会和学校开放日。每个班都要为开放日准备一个授课主题，还要为运动会彩排一个阵队。 文艺委员手气好，给班里抽了一个还算有意思的主题：戏剧表演。 由于高考的缘故，班主任对校庆的事情感到有些头疼，幸好班里有几个学生的大学已经定下来了，还有几个不参加高考的和学习好比较让人放心的。 吴子今是属于学习好比较让人放心的那种，老师安排他负责戏剧的后勤，还要担任队列的三个领头之一。 班主任选择了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作戏剧剧本，让文委选演员。第二天，文委就把名单交了上来，吴子今主演哈姆雷特。 吴子今本来想退掉，觉得自己担任的东西太多了，怕忙不过来，但是文委执意要他演哈姆雷特，说他身材比较适合，长得又比较好看，吴子今盛情难却，就接了下来，拿著名单准备找人量衣服。 飞仔演霍拉旭，所长演鬼魂，郭子演雷欧提斯，阿冉演奥菲莉亚，廖延钊演克劳迪斯，卢宇演乔特鲁德，方爷演波洛涅斯。 吴子今一看，参演的果然都是比较闲的人或者班干部。 这里给简单地大家科普一下。吴子今同学演的是主角，叫哈姆雷特。卢宇饰哈姆雷特的妈妈，是王后。所长饰哈姆雷特爸爸死后的冤魂。廖延钊饰现任国王，是哈姆雷特的后爸，也是哈姆雷特最后要杀死的人。阿冉饰哈姆雷特的情人。郭子饰阿冉的哥哥。方爷饰阿冉的爸爸。飞仔饰吴子今的大学好友。 ＊＊＊＊＊＊ 这周日，二零一三年三月三十一号，吴子今终于清闲了些，把练习册作业本什么的统统堆在书桌上，开始提前写下周的作业，为的就是能在接下来的一整周中好好投身于校庆的工作。 吴子今趴在桌子上写了将近两个小时，看时间差不多，就给演戏的各位发了短信：“大家把身高、肩宽、臂长、胸围、腰围、臀围、臂围都发给我吧。——吴子今” 过会儿，那几个人就都把自己的数据发了过来。阿冉的下面还多加了一句话，问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订服装？” 吴子今回复：“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 阿冉又问：“你去那里订啊？现在就去吗？” “魏公村那边有几家，我马上出发，他们下午五点就要关门。” “我正好想去那边玩，我就先过去了，一会儿汇合。” “好吧。”吴子今就穿了鞋，套上外衣，下楼上了辆公交车。 吴子今住的地方离魏公村挺远，其间好几站地，周末人又多，公交车上挤得不行。吴子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座位坐下来，小睡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到站了。 吴子今到站又走了一条街，阿冉果然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两个人废话没有多说，上楼就开始根据戏剧中的形象，帮众人找戏服，前前后后忙碌了两个小时左右，终于收集到了一堆图片，打算拿回去给演员们选择。 服装店五点半过一点就彻底打烊了，吴子今和阿冉都觉得有些累，就在附近找一家餐厅吃了饭。六点半结束了晚饭，阿冉元气恢复，拉着吴子今陪自己逛街，一玩又是一个多小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空中聚集了一些乌云。 吴子今怕待会儿要下雨，决定叫阿冉逛完这家店就回去，但是阿冉正在激动地和卖民族风首饰的大婶讨价还价。阿冉拿了一个银质的手镯，戴在手上问吴子今说怎么样。吴子今笑着回答，挺好看的。旁边老太太盯着这俩人看了半天，指着摊子上一对儿吊饰，笑道：“这个比较适合你们呐。” 阿冉看那对吊饰很漂亮，就问，“这是什么啊？” “我们那边定情的年轻人都挂这种雕花的吊饰，花纹一样的凑一对儿，将来一定会在一起啊。你要是买这几个手镯，这对儿就送你们吧。” 老太太旁边的大婶似乎有些不乐意，但是看老太太冲她摆了摆手，只好作罢。 阿冉大笑，跑过来挽住吴子今的胳膊：“她以为咱们是情侣！” 吴子今刚刚在走神，所以没听到老太太和阿冉的对话，胳膊突然被挽住，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只好点头笑笑。 阿冉很喜欢那对吊饰，但是又不忍心坑老太太，就照价付了钱，统统买下，高高兴兴地挽着吴子今就想往回走，拽了两下却没把人拽动，回头一看，吴子今正抬头盯着某处。 ＊＊＊＊＊＊ 阿冉顺着他的视线向上望去，发现吴子今正看着对面街上二楼的一家餐厅。餐厅里有两个人靠窗坐着，其中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廖延钊，而对面，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美男。 阿冉愣了愣，嘴巴不受控制道：“诶……那不是廖延钊嘛……” 阿冉的话让吴子今回了神。 吴子今挠挠头，调整表情笑着对阿冉说：“走，咱们回去吧。” 不一会儿，果然下雨了。吴子今和阿冉好不容易赶到了车站，上了一班公车，两人都淋了一点雨。比来的时候好，车上的位子不少，吴子今和阿冉直接走到最后几排，找了地方坐下来。 吴子今看着窗外的雨，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心说：难怪廖延钊最近不来找我麻烦了，原来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想着，掸了掸身上的水，转头发现阿冉正盯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阿冉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在看你的反应。” 吴子今咧嘴：“什么反应？” 阿冉冲吴子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转回头去什么都没说，过了一会儿，才问：“吴子今，你有喜欢的人吗？” 吴子今摇头：“没有。” 阿冉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帮我追廖延钊吧。” 【第二部分】 第七章 吴子今感觉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转脸，半晌才道：“好……” 阿冉笑：“骗你的。”转回头看着前方，抓着膝盖的手渐渐握紧，“吴子今，你也太口是心非了。” 到站后，吴子今淋着雨往回走。抬头望着闪烁的路灯，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关上公寓的门，吴子今把淋湿的衣服脱下来塞进洗衣机，开花洒淋浴，转眼看见架子上摆着一支多余的牙刷，是那天廖延钊用过的。 吴子今拿起这支牙刷看看，又放下了，拿自己的牙刷刷好牙，披了浴巾去衣柜里找衣服穿，手边又正好出现了廖延钊来的那天穿的衣服。 吴子今皱眉，摇头笑笑，心说碰巧罢了，就把身体擦干净，套上了那件衣服。 过会儿，吴子今的手机突然响了，打开一看，是姐姐来的。吴子今接了电话：“姐姐。” 姐姐在那边急忙道：“子今啊，上次我帮你买的感冒药是什么牌子的来着？” 吴子今翻开抽屉：“等下，我看看。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急？”吴子今换一只手那电话，从抽屉里把一个袋子拉出来，没站稳，碰翻了旁边的小杂物箱。 “我男朋友烧糊涂了，要不是我刚刚去他家看他，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吴子今没管杂物箱，先把袋子解了开，找到药，把牌子告诉了姐姐。姐姐在电话那边慌乱地答应着，一直没挂电话，折腾了十几分钟，貌似已经把药灌进她男朋友嘴里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吴子今问：“怎么样？” “药已经给他喂了，待会儿我再给他量体温，谢谢子今啦^▽^。” 吴子今笑：“你们关系真好啊。”说着，就开始收拾地上的杂物，转眼看到一个粉色蕾丝系带的盒子。 姐姐嘿嘿嘿地奸笑了几声，说，“好不容易才追到这么好的一个男生，大姐我当然要好好爱惜啦。诶，你跟你那男朋友怎么样了？” “姐你别开玩笑了，什么男朋友，先挂了。”他迅速关掉手机，怕姐姐察觉自己发抖的声音，脱下身上穿的衣服，连着那盒子和浴室架子上的牙刷，一同丢到了公寓楼道尽头的回收桶。 ＊＊＊＊＊＊ 周一物理课下课后，吴子今收了大家的作业，无奈地拖着几个没交作业的人去了老师的办公室，上体育课的时间就晚了点儿，一路狂奔到体育馆的更衣室，里面已经没了人。 吴子今手里攥着物理老师给的条，心里就没那么慌张，利索地换好衣服，快步往外走，转身刚走出男更衣室，就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场景。 阿冉被廖延钊紧紧地按在墙上，两人贴得极近，就差没贴上了。 吴子今觉得自己反应够快了，转身就换一条道儿走，真当自己是空气，一边走一边骂自己没脑子，昨天跟阿冉一起坐车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阿冉肯定是喜欢廖延钊的，不然也不会说那种话。 吴子今还没走出楼道，胳膊就给廖延钊拽住了。 廖延钊凌厉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吴子今看他：“你放开。”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叫你放手！有了卢宇还不够么！外面还有别的男人！现在还要勾搭阿冉？你丫给我放手！” “廖延钊不要！！！” “啪——” 阿冉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廖延钊竟然出手甩了吴子今一巴掌。 吴子今扶着墙站着，耳朵嗡鸣了一会儿，脸渐渐肿起来。廖延钊一愣，伸手去抓他，却被吴子今甩开，反手也给了他一记耳光，转身跑了。 ＊＊＊＊＊＊ 体育课，吴子今绕操场跑完两圈，进了篮球场。所长他们正玩着篮球，人不够，打着怪异的四对三。吴子今过去，拍了拍熊哥，“加我一个。” 打篮球的几个哥们儿都不眼瞎，跑步的时候就看见廖延钊和吴子今一人顶着一个猪脸，没做声，看了吴子今一会儿。 吴子今垂下眼，点点头，转身走了。 郭子骂了一句：“妈的，真看不下去。”就扔了手里的篮球，追到吴子今身边，“咱俩单挑，一对一。” 吴子今脸肿了，笑得有点怪，“好啊。”搁推车里拿了一个篮球，一个顺风就过了郭子。 郭子也不是吃素的，冲到篮板下跳起来盖球，然后俩人一起抢篮板。 最后，还是郭子赢了。郭子和吴子今在旁边草地上躺一会儿，吴子今笑：“郭子，够哥们儿。” 郭子也笑：“哥们儿让我。” 吴子今摇头：“我没让你，赢得漂亮。” “我相信你。” “相信什么？” “我觉得你跟廖延钊没关系啊，相信你不是同性恋。” 吴子今就觉得心里刚解开的疙瘩又系上了，沉默半晌：“我的确跟廖延钊没关系，但是有可能是同性恋。” ＊＊＊＊＊＊ 放学的时候，吴子今去戏剧教室布置场地，还要和其他几个演员一起排练。除了脸上肿的一块，吴子今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正常，心像长成铁了一样。 阿冉不放心上午的事，过来找吴子今搭话，没想到吴子今笑面相迎，和谐地跟大家讨论台词。阿冉看着他，咬住自己的下唇，鼻子犯酸：吴子今把自己闭上了。 其实，吴子今也没有把自己完全闭上。他现在还认一个朋友，那就是郭子。 上午打完篮球，吴子今躺在草坪上跟郭子坦白：“我的确跟廖延钊没关系，但是有可能是同性恋。”本以为郭子从此会不再搭理自己，却没想到，郭子当时就笑了，说：“你都跟我掏心了，我能接受得了。” 吴子今一开始还惊讶郭子转变的怎么如此之快，但是后来觉得，有个人支持自己难道还不好吗，于是就欣然接受了。 ＊＊＊＊＊＊ 能参演《哈姆雷特》，郭子很高兴，虽然自己演的是一个反派角色，雷欧提斯，以报仇为借口，怀揣着不轨的野心，最后死在哈姆雷特的剑下，但是这增加了自己和吴子今接触的时间。 郭子是吴子今转来这个学校时，第一个跟吴子今成为朋友的人，也是所有男生中，跟吴子今关系最近的一个。 由于跟所长坐同桌，郭子虽然学习不太好，但是跟班上的好学生混的都挺熟。而且他性格外向，又能说会道，所以郭子在班上的人气也不算低。吴子今刚转来的时候，郭子一直把他当小弟一样带在自己身边罩着，直到吴子今连考了几次试，排名都在班上前五，郭子就再也罩不住他了。 班主任和物理老师争夺一番过后，班主任还是没能拗过物理老师那个高智商的理科生，吴子今当了物理课代表，兼，小组长。 吴子今在班上人气暴增，班干部们都把他当自己人看，班上暗恋吴子今的女生也不少，但是吴子今就跟缺根筋似的，一直没发现。 郭子罩不住吴子今，俩人不知为何，就慢慢疏远了些。 半个月前，郭子参加了卢宇的生日，喝醉了以后就跟着吴子今他们送廖延钊回家，最后目击了那次强吻事件。 郭子当时真的是被吓到了，刚刚还醉着酒，一看到那场面瞬间就清醒了，在其他女生的惊叫声中，不自然地干笑了几声。 那天晚上，他遗精了，还是梦遗。梦到的不是别人，竟是吴子今。 一开始，郭子对自己这个现象感到惧怕和不解。一般男生梦遗梦的都是女孩子，自己怎么偏偏就梦见吴子今了。 事情的发展没有给郭子多少时间考虑这个问题。自从廖延钊和吴子今的事情在班上传开之后，男生们都开始疏远他们俩，郭子自知骨子里是个胆小鬼，不敢站出来帮吴子今说话，就和那些男生一样，装作疏远了吴子今。但其实，郭子的视线早在那个时候就黏上了吴子今。他想，廖延钊都能亲他，为什么自己不能。不过想归想，郭子最终还是没做什么。 ＊＊＊＊＊＊ 廖延钊和吴子今的风波终于平息下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这让郭子感到莫名的安心，正想着要不要等事情平息的差不多后，再去罩着吴子今。 老天不会给被动的人机会，大概是故意要考验郭子吧，在愚人节那天让他看到廖延钊和吴子今红肿肿的左脸。 郭子掐自己一把：看这风平浪静的，以为吴子今和廖延钊没什么事？这红肿肿的脸蛋分明是在笑话他：其实发生了很多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郭子不开心，郭子不要当被动的人了，郭子要自己找机会，所以那天站出来帮吴子今说了话。可他还是胆小，所以终究只能当“好哥们儿”。 郭子觉得，当好哥们儿也行啊，反正现在的吴子今，只把自己当自己人，再没别人了，自己就是特殊的，特殊的就会有特殊的权利。 人就是得寸进尺。郭子安心了几天，却又慢慢地躁动起来。吴子今天天在他面前晃悠，就像个看得见吃不着的果子，鲜嫩多汁，散发着诱人的果香。 郭子几次想伸手搂搂吴子今，最后还是没有做到，怕被对方察觉，就只好在排练的时候或者打球的时候，佯装撞到或碰到。 第八章：发烧 由于排练的缘故，吴子今周一放学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没有时间做饭了，吴子今就在楼下的铺子吃了些，回家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鼻子也有些不通，想到昨天淋了雨，说不定是感冒了，翻出药来就着白开水吞了几粒，进浴室洗澡刷牙，才发现左脸眼角下有些破皮，还淤了血，被水浸着有点疼，就拿红药水对着镜子涂了涂。 从洗手间出来以后，吴子今把上次拍的服装的图片发给了演员，让他们选自己喜欢的款式，自己这周末去租。 过一会儿，吴子今手机响了，廖延钊来电。吴子今想了一会儿，按键接听了电话。 “……对不起。” 在吴子今的印象中，廖延钊一直是一个不会道歉的人。 今天吹的什么风啊，吴子今想，淡淡地笑了笑，“我也是，对不起啊。”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昨天看到的人，是我爸。” 吴子今想起昨晚上坐在廖延钊对面的人，看起来的确比廖延钊大一些，但是怎么也没到当他爸爸的年龄，继续笑道，“哈哈，愚人节快乐。上学期家长会我见过你爸。怎么，那是你后爸？你骗我很好玩？” “不是，”廖延钊一句话还没讲完，吴子今不想再听他谎话连篇，插嘴道：“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服装选好了吗？” “选好了，第二张那个。” 吴子今把图片翻出来，心说廖延钊眼光还不错，拿笔做了记录，写着写着，眼睛就模糊了，两滴眼泪接连打在本子上，殷开一片。 吴子今张嘴，“我记下来了，挂了，明天见。”然后关上手机，翻身躺在床上，用一只胳膊挡住眼睛。 被骗了竟然会伤心成这样。吴子今彻底意识到自己喜欢廖延钊，而且喜欢程度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 吴子今躺在床上哭，不小心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昨晚忘记定闹钟，要不是吴子今生物钟比较准，恐怕今天早上就起不来了。 吴子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看表已经七点了，冲进浴室洗脸刷牙，收拾好书包就去了学校，也没时间吃早饭。 早操时间，吴子今去办公室批作业，才发现自己体温有些不正常，鼻子也堵了，手脚冰凉。物理老师走过来看了他一会儿，喝了一口手上的茶，带着口音道：“吴子今儿，你是不是发烧啦？脸怎么这么红？” 吴子今批着作业，抬头看老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然有点发热，但是貌似还没有发烧，就逞强说：“没事，只是有点感冒。” 物理老师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你自己小心着点儿。”就坐一边儿去出卷子。 批完作业，吴子今抱起练习册往外走，从椅子上做起来的时候突然晕了一下。吴子今皱眉站稳，走出办公室。 这时候早操也结束了，大家陆陆续续地回到班里，吴子今让满天星帮忙发下作业，自己去了洗手间，终于忍不住，扶着洗手池开始干呕。由于早上没吃饭，吴子今把胃都快吐出来了，最后只把上午喝的水连着胃酸一起呕了出来。吴子今用凉水冲了冲脸，才发现脖子和额头都已经烫的不行了，腿脚开始发软。吴子今拿纸擦了擦脸，往外走，意识刹那间远离了自己，昏倒在楼道里。 ＊＊＊＊＊＊ 醒来的时候，吴子今平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眼睛模模糊糊，望着天花板，胳膊上扎着吊瓶。蒋老师坐着滚轮椅飘过来，拿出夹在吴子今腋下的温度计，对着日光灯看了一会儿，看吴子今醒了，拍拍他的脸道：“你早上没吃饭吧？” 吴子今嗯了一声。 蒋老师甩了甩温度计，“三十八度七，体温降了不少了，但还是有点烧。低血糖，最近有点疲劳。” 吴子今微微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张嘴要了些水。 蒋老师把吴子今的头扶起来一点，递给他一个纸杯，里面装着橙汁：“喝这个吧，排毒。刚刚是廖延钊抱你过来的，看来你还是逃不掉啊。” 吴子今听到廖延钊的名字，表情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反应，记忆中有些模糊的片段拼接在了一起，想起刚刚，恍惚间好像的确看到廖延钊了，本来还以为是做梦。 “要不要请假，烧成这样，下午就呆在我这里吧，回家也没人照顾你。”蒋老师似乎对每个学生的家庭以及生活状况都了如指掌。 吴子今听着，点点头，喝完橙汁把杯子放在一边，蹭着床躺下去，继续睡了。 医务室的门被拉开，廖延钊走了进来。蒋老师放下手里的文件，转过头去看他，“来看同学？” 廖延钊点点头，走到床前，帮吴子今拉了拉被子，发现吴子今校服被脱掉了一半，一只胳膊光溜溜地露在外面，有些心猿意马，拉着吴子今的手给套了回去，俯下身子想亲他。 蒋老师啊地喊了一嗓子，搞得像捉奸一样，说：“你在干什么？！” 廖延钊停下动作，安稳地坐在吴子今床头，回头看了蒋老师一眼，表示不会再动手动脚了。 蒋老师拿了一块泡芙递给廖延钊：“午饭没吃吧？” 廖延钊点点头，但是他不太爱吃那个，道了声谢谢，没要老师给的泡芙，安静地守在床边。蒋老师本来想赶他走，但是看着那光景，叹了口气，坐着椅子飘回去写报告。 ＊＊＊＊＊＊ 吴子今睡了一下午，起来的时候发现精神好多了，吊瓶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拔掉了，自己手背上粘着一块医用棉。离放学还有一节课，吴子今想回去，转头看蒋老师还坐在电脑前，就问：“蒋老师，我现在能回去上课吗？” 蒋老师从座位上站起来，在柜子里找了一些药塞吴子今手里，道：“这个每次饭后喝一瓶，先喝三天，这个早晚各两粒，发烧的时候吃。刚刚我给你量了下体温，还有点低烧，你要是坚持得住就回去上课吧，早上记得好好吃饭。” 吴子今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衣服，走出医务室，回教室的路上碰见物理老师，被批了一顿：“你瞧我就说你要发烧吧！你不爱惜自己，我还缺个课代表呢！” 吴子今知道老师在逗他，就笑了，说下次不敢，转身一路小跑回了教室。 放学后，吴子今还是坚持参加了排练，虽然身体有点头重脚轻，但是一点也没有影响吴子今演戏的质量。吴子今台词背得熟熟的，让其他同学不得不佩服。 排练结束的时候，老师又强调了一遍关于戏剧的理解，和背台词的问题。校庆于下周一和下周二，持续两天，大家只有一周的时间准备，所以理应在这周五之前就被下所有台词，周六周日还要加班排练。 今天老师有点事，所以排练结束得早，大概六点出头，就让大家都散了。吴子今收集大家脱下来的服装和排练用的道具，一件一件收拾整理好，分别放进两个巨大的箱子，略微打扫了下卫生，转眼看小礼堂里已经空无一人，除了爬上吊顶的廖延钊正在帮忙整理舞台背景。 吴子今看舞台恢复了原状，把两个箱子推到门外，对廖延钊说：“我要锁门了，你快走吧。” 廖延钊听了，把第六幕的窗帘挂好，从吊顶上下来，看着门外的箱子，问吴子今：“这些是要放后台？” 吴子今点头，说这是要放在更衣间后面的储藏室里的，把戏剧教室的窗户检查了一遍，锁好门，吃力地抱起其中一个箱子，踢着另外一个往更衣间里面走。廖延钊把吴子今踢的那个箱子抱起来，陪他进去。 ＊＊＊＊＊＊ 俩人手上都是满着的，经过更衣间时就没有开灯，抹黑来到储藏室门口。吴子今把手里的箱子放下，掏出钥匙，打开储藏室的门接着开了灯。 储藏室空间不大，灯光很暗，堆满了学校历次戏剧表演用过的道具。 吴子今拿来一个手电筒夹在小臂和箱子之间，抱起箱子，艰难地迈过地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到储藏室最里头的一个架子前。廖延钊跟在吴子今身后，也抱着箱子迈过来。 储藏室的自动门没人顶着，就自己关上了。吴子今把手电筒放到一边，举起箱子要放到架子的最顶层，推了半天却都放不住。吴子今先把箱子拿下来，看架子顶上放着几匹演习用的被子，大概是谁撤舞台的时候弄错了，给堆在了这里，面料滑滑的，在架子顶上制造了一个坡度，所以箱子自然就放不上去了。于是吴子今把箱子搁地上，垫脚去够那些被子。 廖延钊见状，把手里的箱子放下，拿手电筒照着架子，过去帮忙。 被子有一部分被勾住，吴子今蹦起来扯下被子，一个没站稳，手想扶又没扶住，推了一下旁边的柜子，栽身摔下去。幸好廖延钊反应快，反手拉住吴子今，吴子今才没磕到铁架子上，而是撞进廖延钊怀里，俩人双双倒在柔软的被子上。 柜子被推得乱晃，上面摆的东西纷纷掉了下来，把吴子今的脑袋砸得生疼。 吴子今伸手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脑袋，睁眼就发现自己正给廖延钊抱着，还躺在被子上，心里顿时就乱了几秒，刚想爬起来，又一个箱子就掉下来，狠狠地把吴子今砸进了被子里，疼得吴子今啊呀地大叫了一声。 吴子今眼冒金星，就差没给砸昏过去，晕晕乎乎爬起来，转眼就看到廖延钊在旁边一边拍着被子，一边指着自己大笑。 吴子今第一次看到廖延钊笑成这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发怒，恶狠狠道：“你笑什么笑！下次砸的就是你！”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第九章：我一直后悔一件事 吴子今一件一件地把道具放回柜子上，转头看廖延钊已经把两个箱子摆到了铁架子顶上，于是蹲在地上开始叠被子。 廖延钊把手电筒拿过来，看吴子今跟两床被子折腾了几番，说：“这被子还是先别叠。” 吴子今没转头理他，继续叠，随口问了一句：“啊？为什么啊？着被子本来应该搁门后那个架子上的。” 廖延钊皱了皱眉头，坐在吴子今旁边，压在被子上，“我一直后悔一件事。” 自己折腾了一半的被子给压住了，吴子今只好抬头看廖延钊：“什么事？” “上次没睡了你。” 吴子今瞪眼看了廖延钊两秒，突然反应了过来，起身要跑，一把就被廖延钊抓住扯过来按在被子上。 吴子今的胳膊被廖延钊拽得发疼，所以脚就乱踹起来。廖延钊单腿压住吴子今两条腿，俯身吻住吴子今，舌头灵活地伸了进去。 吴子今哪里愿意，但又舍不得咬廖延钊的舌头，只好两只手使劲推着廖延钊，一边喊着：“等……！唔！你等一下……！” 廖延钊听他有话说，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吴子今见有机可乘，拿起手电筒就在廖延钊肩膀上狠狠砸了一下。廖延钊吃痛，一下子抓住吴子今手腕，狮子般的眼神直逼着吴子今，似乎因为没有料到吴子今的偷袭，生气了。 吴子今看着廖延钊，心里一下就没底了，汗毛都竖起来，表面却故作镇定，轻蔑地笑：“你跟多少人睡过了？还没够？” 廖延钊的脸上闪过一瞬悲痛的表情，接着就垂下眼睛，笑了。 吴子今看他没动，使劲挣扎了一下，没想到廖延钊的力道一点都没变，这说明廖延钊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走。吴子今有些慌，惊恐地看着他。 ＊＊＊＊＊＊ 廖延钊趴在吴子今身上，脑袋伏在他耳边，呼出的气息让吴子今的脖子觉得痒痒的。 他说： “我也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一个。” “真的，只有你一个。” “可是你为什么——” 可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可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追你这种人，还真是很辛苦……还真是……让人生气。 冷漠习惯了，这些话，廖延钊是说不出口的，所有的思绪在心中乱作一团，碰撞、燃烧，最后只剩下扭曲的愤怒、和不甘，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埋入吴子今身体深处。 结束后，吴子今的意识早已模糊了，半睡半醒地软在被子里。吴子今的脖子很漂亮，又白又光滑，侧身躺着，显得很长，碎发散着，从肩膀到耳根，一览无余。廖延钊把他搂在怀里，不舍得再来一次，就轻轻吻着他的肩膀和脖子，直到吴子今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我想吐。”廖延钊才惊觉吴子今又烧了起来，迅速整理一下房间，给吴子今穿上衣服，抱了出去。 ＊＊＊＊＊＊ 储藏室的门，是自动门。里面的人走了后，那门就自己慢慢地往回走，越关越快。 郭子从更衣间走出来，单手拦住了那扇门，踱步进去。他看着房间里的场景，回想着自己刚刚在隔壁听见的声音，似乎一切就发生在眼前。他把自己从更衣间取出来的台词本子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一拳打在傍边的木柜上。 第二天早上，吴子今试图从床上坐起来，结果腰一阵酸疼，屁股底下刺痛得不行，直接尥蹶子躺倒在了床上。 诶？床上？吴子今抬头望了一圈，发现自己正呆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这房间装修的那叫一个漂亮，各处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半开的衣柜里整齐地码放了几排衬衫和长裤，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住的地方。 有钱人家的少爷穿着浴衣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转眼看吴子今已经醒了。 吴子今正到处打量着，回头看见廖延钊从浴室走出来，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接着，脑袋里就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刚要发怒，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眼前这个一脸温柔的廖延钊跟昨天那个暴君是一个人么？ ＊＊＊＊＊＊ 廖延钊从抽屉里拿出几盒药，走到吴子今床前，说，“学校那边帮你请假了。”然后就把吴子今盖着的被子的下半部分撩起来。 吴子今感觉双腿接触到了冷空气，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穿裤子，脸又不受控制地泛红。 廖延钊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抽出一个玻璃瓶拧开，坐到床上伸手分开吴子今的两条腿。 吴子今一惊，腿就往被子里缩：“你干嘛？！” 廖延钊指指瓶子：“给你换药。” 吴子今皱眉，“我自己来。” 廖延钊眼睛瞥向一边，把药放下，接着就把吴子今从床上抱起来，强行带进洗手间，放在浴缸里。 这个浴缸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设计的，像一个玻璃箱子，四处都是按摩喷头，一面还有镜子。吴子今想谁洗澡的时候照镜子啊？水汽一出来还不是什么都看不到，接着，就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只穿着一件大了几号的衬衫，领口还开着，露出胸前和脖子上红红的草莓斑。 廖延钊拧开水龙头，吴子今就被倾泻而下的热水浸了一个措不及防，全身都湿透了，白色的衬衫贴在身上。 廖延钊进屋取药，回来时迈进浴缸里，坐在吴子今前面，伸手分开吴子今的双腿。 “喔啊！你干什么！”吴子今当时就急了，两条腿并得紧紧的，打死也不给廖延钊分开。 廖延钊面无表情，又指了指手上的瓶子道，“给你换药。” 吴子今抓开廖延钊的手：“说了我自己来！” 廖延钊摇摇头，又从浴缸里出去，拉上门让吴子今自己解决。 吴子今折腾了半天，终于没招了，就算对着镜子，自己清理自己的这个部位，也着实有些难度。他尝试着把自己的手指伸进去，脸上就红了，总觉得这个动作怪怪的，而且特别难受。 门外，廖延钊对着浴室里喊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 吴子今嘴硬：“不用。”接着伸手指进去，清理里面的药膏，弄了半天却还是不得要领，干脆罢工，决定不管了，以后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想解开衬衫洗澡。 没等吴子今把衣服脱了，廖延钊打开门进了浴缸，不管他怎么反抗，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不换药的话可能会发炎。”然后就岔开吴子今的腿，伸手进去。 廖延钊的动作很柔和，手指蘸着水探进那里，一点一点把旧的药膏清出来，直到里面再无腻滑的触感，拿下花洒帮吴子今洗洗干净。 吴子今太害羞了，抓起衣服捂着自己的脸，埋在廖延钊肩膀上装死。 涂药相对清理来说，就简单多了。廖延钊的手指带了些瓶子里的药膏，轻轻捅进去，摩挲着内壁，涂抹均匀。 吴子今捏紧廖延钊的肩膀，小声问：“抹好了没有？” 廖延钊点点头。 吴子今阴脸道：“那就快出去。” 廖延钊看着他已经抬头的分身，说：“你硬了，不用我帮忙么？” 吴子今瞬间就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有点崩溃，唰地从廖延钊身上分开，怒吼：“不用！” 廖延钊移到吴子今身边，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你的衣服在床上，洗过了，已经干了。” 第十章：疑似约会 吴子今洗完澡，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他拿了床上的衣服，穿好，出了房间，才发现这房子是个两层半的小别墅，四处转转没看见廖延钊，就顺着楼梯下了楼。 当时廖延钊正坐在厅里看书，抬头见吴子今下来了，就从厨房端了杯水递给他。 吴子今从早上起来就没喝水，渴得要命，说了声谢谢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半杯，缓过神来才问：“你爸妈不在家吗？” 廖延钊摇摇头：“他们不住这里。” 吴子今有点儿纳闷，但是也没问太多，又喝了一口水，“你跟老师那里怎么请假的？” “你的假是让蒋老师帮忙请的。” 吴子今一听是蒋老师出的面，放下心，盘算着怎么好好利用这个假休息一天。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少，说实话，吴子今真的觉得有点儿累了。 廖延钊从门口的衣橱里拿了一件大衣给吴子今披上，说：“出去吃早饭。” 吴子今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抬头道：“自己做不就好了？” 廖延钊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出去了。吴子今恍然大悟，原来这货不会做饭！心里就有些窃喜，暗想人都是有弱点的嘛，智商和体力双高的人，绝对免不了是生活九级残废。于是就跟了出去。 门外面，一辆黑车正等着。廖延钊开门让吴子今进去，自己坐在旁边。驾驶座上的人回头看了吴子今一眼，拿下嘴上叼着的烟，笑道：“这回见到本尊了，还真是很可爱啊。” 吴子今一愣，木讷地回了一句：“你好。” 廖延钊皱眉：“把烟熄掉。” 驾驶座上的人撇撇嘴，转头看廖延钊：“你还真不跟我客气，也不坐在副驾驶上，真当我是司机啊？”然后就冲着吴子今指了指廖延钊，“跟他在一起特没意思吧？太无聊就来找我吧。”说着，就笑嘻嘻地往吴子今手里塞名片，然后发现廖延钊已经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了，立刻就转回身去好好开车。 吴子今才看到“郑天任”三个字，廖延钊就夺过那张名片往烟灰缸里一扔。 ＊＊＊＊＊＊ 不一会儿，车开到一段商业街，吴子今跟着廖延钊下了车，挥别郑哥，进了一家餐厅。 这餐厅单层，建筑主要由玻璃构成，以便顾客们看见外面的人工湖。早上没有什么人，餐厅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轻微的餐具碰撞声。吴子今看了一圈，转头问廖延钊：“我们能不能坐在户外？” 廖延钊看了看外面的人工湖，点点头，让服务员带路，俩人就在一个靠湖的位置坐了下来。吴子今拿起菜单看了一会儿，果断扔下，心说自己的生活费还要省吃俭用呢，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花在这种奢侈的地方。 廖延钊点了一些简单的西式早餐和饮料，转头看吴子今：“你吃什么？” “不吃。” 廖延钊皱眉，“你平常早餐吃什么？” “……馅饼。” 廖延钊对服务员道：“再加一份意大利面。”合上菜单，转头看向湖面，俩人瞬间都安静下来。 这一安静下来，吴子今的思想就又开始乱飞了。 其实刚刚洗澡的时候，吴子今就一直在想昨天晚上的事。他记得昨天明明是跟廖延钊吵架了来着，所以不太明白为什么现在廖延钊对自己那么好，一直想开口问个究竟，可是又没找到机会。廖延钊正望着别处，吴子今就觉得现在是不是应该问他，于是开口：“那个，昨天……” 廖延钊听吴子今正跟自己搭话，就转过头盯着他。 被廖延钊一盯，吴子今就有些紧张，说话磕绊起来：“我记得昨天……咱们是不是打架来着？” 廖延钊想了想：“某种意义上是。” 吴子今皱眉：“那怎么……”那怎么现在一副关系不错的样子？廖延钊你搞什么鬼？ 吴子今看着这气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心里话问出来。 ＊＊＊＊＊＊ 廖延钊大概知道吴子今要问什么，就低头笑了下，没有正面回答，“你昨天晕过去了？之后的事情不记得了？” 吴子今想自己好像的确是晕过去了，就点点头。 这时，服务员就来了，端着托盘，把廖延钊点的东西摆在桌上。廖延钊把意大利面摆到吴子今面前，开始吃自己的酥油面包和蔬菜牛柳之类的。 吴子今看着意大利面，才知道是廖延钊帮自己点的，心生一股暖意，挠头道：“怎么帮我点这个？” “不喜欢？” “不是……喜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还疼么？” “啊？” 廖延钊扬了扬下巴，“底下还疼么？” 吴子今意识到廖延钊是在问自己早上换了药的地方，摇摇头，脸红道：“好多了。” 廖延钊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低下头去吃自己的东西。 半个多小时，俩人结束战斗。廖延钊用餐巾擦了擦嘴，买了单，转头看吴子今：“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吴子今咬着叉子想了半天：“去后海划船……或者去唱歌？……或者巴士旅游？……其实游乐园和水族馆也不错……”这些都是吴子今小时候想玩没玩够的，留下执念也是难免。 廖延钊挑眉，心说还真都是适合他的活动，于是起身，“走吧。” ＊＊＊＊＊＊ 俩人走出餐厅，打了一辆车，不久就到了后海。工作日的缘故，人比往常少，但还是有不少游客，外国人也随处可见。 廖延钊付押金租了一条小船，就和吴子今一起坐上去。应吴子今的要求，这是一条脚踏船。船舱比较窄小，两人为了保持平衡，面对面坐着。廖延钊刚要伸腿踩在踏板上，吴子今就一脸兴奋地说：“我来踩踏板，你去控制方向。” 廖延钊点点头答应，转眼看向窗外，好好控制方向，回头就看见吴子今在那里狂蹬踏板，一脸认真又热血，再配上他穿的一身校服，廖延钊突然就想起了八十年代的某首歌，一下子笑出来。 吴子今还没来得及问廖延钊笑什么，突然就觉得屁股底下一阵剧痛，脸色白了白，再也不敢疯狂地踩踏板。 廖延钊也把脚踏在板子上，帮忙划船。 快到中午时，吴子今终于划船划过了瘾，廖延钊想在附近的地方找一家店吃午饭，便打车去了南锣鼓巷。 南锣鼓巷的好餐厅很多，廖延钊听说里面有一家彩虹酒吧，本来想去看看，但是在巷子里走了一路也没找到那家酒吧，最后就去了一家异域特色的餐厅。一楼厅里位置满了，那服务员把俩人带到了楼上的包间。包间里放了不知名的香，房间里装饰着实木的支架，挂着搭配奇异的布帘，简单的餐桌上放着一只铁瓶，里面插着不知名的植物，两边是沙发。 吴子今早上玩得太欢脱，就没注意自己的身体，现在又开始发低烧，觉得没什么胃口。廖延钊给他要了一杯饮料，自己点了些东西吃。一顿饭结束，吴子今几乎躺在沙发上睡着。 ＊＊＊＊＊＊ 回到家里，廖延钊给吴子今喂了药，把人放在床上，低下头就要亲，被吴子今用手挡住。 “怎么了？” “会传染你。” “要传染早传染了。”廖延钊俯下身去压住吴子今，舌头撬开他的唇齿，轻轻吸允。 吴子今闭上眼，探出舌头青涩地回应，心里说：就一天，就放任自己这一天…… 周四回到学校，吴子今的感冒已经快好了，早上好好吃过早餐，精神满满，万事俱备，就只有两腿之间还是不太舒服，就拿感冒当借口，在蒋老师那里请了假，体育课上尽量不做剧烈运动。 蒋老师同意了，看着吴子今异常的走路姿势，心里有点儿郁闷——还是被吃了，这孩子果然逃不掉，然后没注意其实自己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同学们跑完步，坐在球场附近休息。 郭子径直走到吴子今身边，一屁股坐下，笑道：“你昨天都没接我电话，病得很重？” 吴子今昨天被廖延钊拐走了，电话在自己公寓里，想接都不可能。但是吴子今不能直说啊，就扯了一个谎：“昨天发烧烧糊涂了，一直睡觉来着。” “那你今天还来上学啊？病还没好吧！” ＊＊＊＊＊＊ 吴子今偏着脸，笑道：“没事，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郭子点点头，刚要回答，转眼就瞥到了吴子今脖子上的红痕，盯着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吴子今不懂郭子那眼神什么意思，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立刻明白过来。 郭子扯嘴笑了笑：“交女朋友了？” 吴子今磕绊道：“没有啊。” “还说没有，脖子上的草莓，当我眼瞎啊？” 吴子今向上提起领子遮住脖子，装傻说：“哦，那个啊，我自己挠的，很明显吗？” ＊＊＊＊＊＊ 郭子夸张地扬起声调：“哎、哎，何止明显啊？这是太明显了吧？！”然后就伸手把吴子今的领子拉下来，看着那些一直延伸到胸前的绯斑，笑得有些奇怪，“你挠的印子长这样？还渗了血点子？” 吴子今抢回自己的领子，“哎！不关你事的！”俩人就打闹起来，吴子今一下被郭子按在了地上，转眼就看见廖延钊阴着一张脸走过来。 廖延钊伸手，扯着吴子今的胳膊把人拽起来，拉着就走了。 郭子望着那俩人，坐在草坪上沉默。 吴子今被廖延钊拽着走，到了操场旁边的水池边上就停了脚步，弄了点水洗把脸，心说好险啊，回头看着廖延钊，笑道：“你以后在学校就别拉着我了，别人看看见容易误会，刚才谢谢你了啊。”说完，就自顾自地离开。 廖延钊把他拽回来：“你什么意思？” 吴子今避开视线，“就是字面意思。” “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交往了。” 吴子今笑笑，把廖延钊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撸下去，转身走了。 第十一章：卢宇的回忆 当天下午，又到了排练时间。昨天主角没来，大家练习就有点困难，好在各位都把自己的戏份梳理得差不多了，今天排练，效率大有提高。 吴子今跟飞仔练习前几幕的时候，卢宇到台下把廖延钊带了出去。 “体育课上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们又怎么了么？” 廖延钊正眼看她，没说话。 卢宇叹了口气，靠着窗户看向窗外，嘴里问：“你们吵架了？” “是。” 卢宇转头看了廖延钊一眼，又移回目光，思考了半晌，道：“我们回去排练吧。” 两人进屋的时候，老师正四处找卢宇呢，说是到了她的戏份，几个同学就接令，风风火火地过来把人拖上了台。整台戏气氛都不错，今天进展得很成功，除了到皇后与王子对峙的戏份时，大家说床上的被子那个道具不见了。 ＊＊＊＊＊＊ 彩排结束，已是下午七点。吴子今收拾好书包回家，经过路边的烧烤店，打算进去解决一下晚饭的问题。卢宇一直跟在他后面，见他进了那家店，也跟了过去。 由于这条街比较繁华的缘故，店里人不少。卢宇四处张望了一圈，找到吴子今，就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笑道，“不介意一起吃吧？” 吴子今吞掉嘴里的拉面，眨眨眼睛不明白卢宇要干什么，但又不好拒绝，就含糊道：“不介意，坐吧。” 卢宇要了些捞煮的小菜和一瓶汽水，一边吃，一边眼圈就红了。吴子今看傻眼，还以为她噎到了，赶紧问：“你没事吧？” 卢宇拿纸擦了一把眼睛，说：“没事，彻底失恋了而已。” 吴子今一愣，就想是不是廖延钊跟别人在一起的事情被卢宇知道了，觉得有些同情她，就沉默地看了卢宇一会儿，道：“那种人，分手就分手了吧，还会有更喜欢你的。” 卢宇盯着吴子今，“你说什么呢。你知道我说的谁么？” “……不是廖延钊吗？” 卢宇喝一口汽水，“的确是，但是我跟他压根没有在一起过。” ＊＊＊＊＊＊ 卢宇第一次注意到廖延钊，是在高一的时候。那天她放学晚了，帮团支部的会议室打扫完卫生，顺路，就打算从寄宿部穿到学校后门，再回家。 当时楼道里灯光挺暗，卢宇看见尽头的夹层里好像有两个人影，但是看不清楚，所以就往前走了几步，结果竟发现是两个男生在接吻，其中一人就是自己班上的廖延钊。 卢宇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一个男生就放开勾着廖延钊脖子的手，慢慢悠悠转回头来，舔了舔嘴唇，睁大眼睛看着她，卢宇才认出来，这是隔壁班的郝林。 廖延钊也靠在墙上，直直地望着卢宇，似乎在等她给一个解释。 卢宇讲到这里，被吴子今打断了：“……那个郝林，是不是头发有点长，直发，然后长得比较妖艳？” 卢宇摇摇头，说不是的，郝林是混血，发色偏红还带卷，说他长得妖艳，还不如说他长得比较女气，让人一见到就能留下很深的印象，你要是看见他，绝对就认得出来。 吴子今低下头若有所思，让卢宇继续讲。 ＊＊＊＊＊＊ 卢宇当时看着那俩人，心里就慌了，赶紧道：“对不起……我只是正好……经过。” 没想到郝林接着就冲她笑了，笑得那叫一个可爱，把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俏皮道：“不要告诉别人哦～” 卢宇点点头，匆忙走开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郝林就和卢宇成了朋友。一开始都是郝林先来找卢宇的，卢宇做人有一套，很快就和郝林混熟了，心里也大概知道郝林是拿自己当挡箭牌，实质上每次都是来找廖延钊的——因为卢宇那学年跟廖延钊坐的同桌。 卢宇其实是个腐女，但是她是班上伪装得最好的腐女。卢宇表面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在班上也是颇具领导气质的女生，做事有风度，听爸妈话、听老师话，女生们有什么决定都喜欢听她的。她为了让自己在三次元活得更像那么回事，就把自己腐女的一面封印起来，轻易不会展现在外人眼前。 腐女，自然可以接受男同，所以卢宇干脆就给两个人牵线，成为好友后，很快就了解些了两个人的背景。 郝林和廖延钊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当时，郝林学习不好，单亲家庭没什么人照顾，所以性格古怪。一开始因为是混血，郝林在同学之间还挺有人气的，渐渐地，就没有了朋友。那时，班上除了他，还有一个怪人，就是廖延钊。廖延钊性格没有很古怪，就是不爱说话，对所有人都爱理不理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廖延钊学习很好，体育也很好，什么事情稍稍学习就能上手，女生都喜欢他，但又不敢喜欢他——因为听说他是同性恋家庭的孩子。 郝林被所有人排斥，很快就对这个同样被排斥的人产生了好感，开始三番四次地去找廖延钊。 廖延钊本不喜欢被别人缠着，但是他知道郝林被大家排斥，所以郝林来找自己的时候，廖延钊就没有狠心把他赶走，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 初三的时候，郝林终于明白了同性恋的意思，接着就对廖延钊产生了友情之外的情愫，事情的发生显得很自然。郝林在家里过得并不幸福，所以廖延钊对他哪怕只有一点点好，郝林都会觉得心动不已，于是好好学习，擦着分数线跟廖延钊考上了一个高中。只是廖延钊在实验班，郝林在普通班。但是这不妨碍什么，廖延钊是寄宿生，郝林也让老爸把自己送进寄宿部，这样几乎天天都可以见面。郝林的爸爸不怎么管郝林，每个月给郝林一笔钱，怎么花是他自己的事，所以孩子爱寄宿不寄宿，他爸爸表示不干预。 初中的毕业聚会上，郝林给廖延钊下了自己从俱乐部弄来的药，当天晚上就在一家旅店，把自己给了廖延钊，从此以那晚为借口，缠上人家了。 廖延钊一开始很生气，完全没搭理他，但是自己又理短，就跟郝林玩起了恋人的游戏，却除了接受他的吻，再也没有碰过他。 有一天，郝林哭了，把自己下药的事情全招了，扑在廖延钊怀里，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然后在廖延钊家门前告白了一个晚上。 廖延钊终于心软了，没有理由不接受一个这么喜欢自己的人，两人就在一起了。 ＊＊＊＊＊＊ 再后来，郝林据说是因为家里的缘故，转学出国了。他走的时候什么音讯都没有留下，就在那个暑假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和廖延钊两人的关系也就如此不了了之。廖延钊对此表现得很平淡，但是卢宇能看出来，廖延钊还是牵挂着郝林的。 郝林转走的那年，是他们高一结束的时候，也正是吴子今转来的时候。 郝林一直没有联系廖延钊，卢宇知道廖延钊心里肯定很难受。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卢宇当时能做的，也就是尽自己所能安慰廖延钊。 时间持续了半年多，卢宇才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廖延钊了，于是曾经试探性地问过廖延钊，问他还喜不喜欢郝林。廖延钊回答得很直白：“已经过去了。” 卢宇听得心里一阵激动，觉得现在跟廖延钊关系最好的，就是自己这么一个女生了，而且自己跟廖延钊的关系也最近，于是心里感到很满足。但是她不知道，那时的廖延钊，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廖延钊上了高中以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某些把廖延钊当正常男生看的女生们，渐渐开始对他示好。爱情是贪婪的。卢宇本满足于自己跟廖延钊是最亲密的关系，但是看廖延钊如此受欢迎，便慢慢地开始不安起来，而且她听说廖延钊又有喜欢的人了，她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自己。 高三下半学期，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卢宇终于跟廖延钊告白了。俩人站在楼道里，沉默了很久，廖延钊才缓缓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卢宇心里一紧，原来不是自己啊，接着就在当天晚上，知道了廖延钊喜欢的人。 当时卢宇几乎崩溃。卢宇一直以为，自己帮廖延钊和郝林，自己关心他们，他们分开后，自己又安慰廖延钊，又是廖延钊最好的朋友，她真的真的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可以让廖延钊喜欢上自己，但是没想到到头来，廖延钊喜欢的还是男生。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辛酸的腐女了，自己喜欢的人一直喜欢同性，自己到底是该祝福还是该伤感。 ＊＊＊＊＊＊ 卢宇最后选择了祝福，不是因为她不想被牵扯进什么感情纷争，只是因为她单纯地喜欢廖延钊，想让廖延钊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说到这里，卢宇苦笑着看了一眼吴子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卢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仰起脸，说：“后来我问了廖延钊，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廖延钊第一次注意到吴子今，是在他转学来后的第二天。吴子今坐在他斜前方，上课的时候朝自己看了几眼，下课就走过来，开口道：“咱们以前见过。” 以前见过？廖延钊盯着吴子今，缓缓摇头：“不太记得了。” 吴子今笑着挠了挠头：“那算了，反正是六年级暑假的事了。”然后就起身走开了。 后来廖延钊的确又想起来了，不过那已经无关紧要，这里就不再多说。廖延钊只是对这个新生挺有好感，之后就顺手帮了他些忙，比如放学帮他稍微打扫过卫生，又比如说帮他抱过作业。 在廖延钊眼里，吴子今一直是一个很拼命又肯干的人。吴子今父母工作忙，家又住得比较远，租了一套公寓住在学校附近，自己照顾自己。吴子今看起来跟每个人都很合得来，但是廖延钊能看出来，吴子今并不是跟谁都真的合得来的，吴子今只是一直强迫自己，压抑自己真实的个性，中庸得要命。 不仅是在和别人相处的事情上，吴子今似乎在生活的各处，都暗暗压抑着自己，强迫自己做好学生，强迫自己听老师的话、听父母的话，强迫自己选择并不是真正喜欢的东西，强迫自己融入每一个人，简直跟郝林的任性率直完全相反，是个故意压抑自己的存在感，却又没发现自己盖不住自己的光辉的人。 廖延钊好笑，心说这个人怎么这样？真是别扭。但廖延钊也明白，这是一种坚强，忍辱负重的、强大的坚强。吴子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廖延钊好想知道。吴子今有没有可能为了什么事情改变，廖延钊也好想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 廖延钊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吴子今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时间。他只记得有一天，他们打篮球，自己凭借着身高的优势，连盖了吴子今七球，结果那小子就炸毛了，两眼泛红地提速，霎时运动细胞全开，马力爆棚，气势汹汹地越过廖延钊，狠狠地进了一球，打得整个篮筐吱嘎吱嘎地悲鸣，一跃着地，转眼看着廖延钊，衣服和头发给风吹得飘起来，形象有些嚣张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可不喜欢输。” 廖延钊看着吴子今的眼神，当时就愣住了。他知道自己在那瞬间看见了真实的吴子今，之后就上了瘾，时时留意吴子今，却再也没有看见那种认真的眼神了，只有和往常一样温婉如水、平易近人的假象。 在卢宇的生日宴会上，廖延钊终于被那群人问烦了，张口就道：“我喜欢吴子今。” 在场的众人瞬间傻眼，顿了几秒就笑话他是不是在骗人，开玩笑的吧。廖延钊不喜欢撒谎，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当时就说了：“我没开玩笑。”吴子今正好也过来了，廖延钊顺势亲了他，于是就有了之后的故事。 第二天早上，吴子今来了自己晚上住的酒店，跟卢宇说完话清理完屋子就去了洗手间，廖延钊当时正在穿衣服，抬眼看见吴子今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厕所门口愣愣地望着自己，脸越变越红。 廖延钊笑了，廖延钊懂了，廖延钊知道了，原来吴子今也喜欢自己，那么不好意思，这么可爱的人，我就收下了，当即拽回企图逃跑的吴子今，按在门上给了深深地一吻。 ＊＊＊＊＊＊ 周一上学，廖延钊在学校外面吃的早饭，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西点店，就心血来潮地买了几块饼干，让店员用粉盒蕾丝包装的，进了班里就看见吴子今正被人询问昨晚的事情，过去逗了逗吴子今，瞬间感觉一整天都心情大好。 那天晚上，廖延钊父亲工作终于空闲下来，找廖延钊一起吃了一顿饭。 说到廖延钊的父亲，相信大家也大概明白。廖延钊是同性恋家庭的孩子，也就是说他有两个父亲，并且都不是他的生父。不过，虽然不是亲生，这两个父亲都极为疼爱廖延钊，两个父亲都是很优秀的人，所以廖延钊才得以在一个富裕美满的环境下长大。 廖延钊和父亲吃饭，没留神就晚了，一看表，学校已经到了关门的时间。廖延钊和父亲没聊什么，主要就是嘘寒问暖，毕竟自己长大了以后，就没怎么跟两个父亲住在一起过，父亲用廖延钊的名字给他买了一套房子，就是上文中提到过的，廖延钊把吴子今拐走后带去的房子。那时候，廖延钊还没跟自己爸爸聊起吴子今的事，看时间晚了，两个人就告别了。 从餐厅回来，廖延钊想在学校附近找个地方住，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一家书店，正好看见吴子今从里面出来，便一路跟踪到了他家，于是俩人一夜基情= =+ 那晚过后，廖延钊本以为两个人的感情会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于是就怠慢了，没有抓紧时间看住吴子今，又加上卢宇跟廖延钊说，最近正要考大学了，让吴子今在感情的事情上太困扰对他不好，所以廖延钊就没有了动静。 结果这一没有动静，吴子今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么，先是以为廖延钊跟卢宇在一起了，又以为廖延钊在外面有男人了，再后来更夸张，连最向着自己的阿冉都得罪了，然后就各种跟廖延钊闹脾气，甚至还进行了人格攻击。 那段时间廖延钊也是真生气了，看吴子今有一点空子可钻，就直接强上了他。 第十二章：对不起 卢宇揉了揉自己脑袋，歪着头看吴子今：“你跟阿冉那天看到的，是廖延钊另外一个爸爸而已。我说真的，你和廖延钊的感情，一直到现在以来，都是他在维持着。他对你那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你扪心自问，喜欢的话，就别再装你的老好人了。廖延钊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才觉得你只是太中庸。要我看，你就是狡猾，凭廖延钊喜欢你，高枕无忧，还一天到晚躲着他。要是有一天，他真的不喜欢你了，你哭可来不及！”卢宇给自己平常那个会说话又圆滑的形象来了个一千八百米大落差，狠狠地说了几句毒舌的心里话，转脸看吴子今。 吴子今当时已经完全愣住了，卢宇最后的几句训斥，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晃晃悠悠地就从座位上站起来，颇有点丢了魂儿的样子。 卢宇刚要问他没事吧，吴子今就抬头看着她：“对不起，我没带表，现在几点了？” “啊……差几分钟，快八点了。” 吴子今慌忙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我先走了！谢谢！”然后就迅速留下钱，起身跑出了烧烤店的门。 晚上八点多，廖延钊拿了一本书坐在床上看，还没看几页，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响。他把手机拿过来，见电显示是吴子今，立刻就接了。 “吴子今？” 电话那边的人喘了好久，最后，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吴子今在电话那边，一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几乎要哭出来，“……对不起！” ＊＊＊＊＊＊ 虽然廖延钊不知道吴子今这是怎么了，但是他那两声“对不起”简直就像两把带了倒刺的剑，各给了廖延钊一刀，抽出来的时候还血淋淋的，牵肠挂肚，让廖延钊听得心疼：“怎么了？！干嘛道歉？”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吴子今在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缓了半天才道：“现在……可以见你么……” 廖延钊看了一眼表，宿舍的门禁时间已经过了，现在要是再出去，今天晚上可就回不来了。但廖延钊还是迅速穿上大衣，冲出了宿舍：“好的，在哪里见面？” “……科技园的广场吧！” 廖延钊道好，挂了手机跑出学校。几个巡逻的保安看学生溜出学校，急得在他后面大叫了几声，但是廖延钊没顾得听清，一路跑去了科技园。 科技园也算是附近街区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了，每天晚上这个点儿，许多年轻的父母就带着孩子来这里乘凉。广场西边有一个巨大的钟楼，静静伫在夜空中，四周围满了这个季节开的花和彩色的探照灯，孩子们在广场中间的地面喷泉附近玩水。 廖延钊到广场后又等了将近两分钟，才看见吴子今的身影出现在钟楼那边。吴子今四下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廖延钊身上，迈开步子奔跑过来。 吴子今到廖延钊眼前，犹豫了两秒，一下子抱住这人。 廖延钊本想问他怎么了，但是看吴子今这个样子，就觉得自己问不出口，毕竟这是吴子今第一次主动抱自己，于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搂进怀里。 “廖延钊……我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不是真的喜欢我……” 听到吴子今小声地抽泣，廖延钊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轻轻扶起他的脸，用拇指擦掉他脸上的泪，细细端详。吴子今眉头微皱着，眼睛里噙着泪，被灯光照得有些闪烁。廖延钊看得动情，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我真的喜欢你，一直都是。” 一语完毕，周围的喷泉竟应声而起。高高的水柱围出三四圈水墙，交替着，在空中扬起白色的巨浪，各色的灯光透进来，照得喷泉内彩雾缭乱——原来，两人正好站在了广场喷泉的中心上。 吴子今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美景吓了一跳，傻愣地望了一圈，转回头来，廖延钊就立刻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接着允着这细软，煽情点火，任由两人的衣襟和头发被豆大的水珠打湿。 ＊＊＊＊＊＊ 喷泉都落下来了，廖延钊还亲个没完。吴子今怕给别人看见，当时就急了，在他肩膀上推了几下，廖延钊才作罢，放开吴子今说：“学校门禁时间过了，让我住你家。” 吴子今想偏了，脸红着瘪着嘴，但是又不好拒绝：“好……” 廖延钊伸手搂住他，轻松道：“那走吧。” 吴子今有些紧张：“那你把手放开啊……！这是在街上！” 廖延钊才不管这些，捏着手里的人一路到了他家，进去之后又是一阵激吻，连骗带拐地把吴子今推进了浴室，门一关就放热水。 水刚放出来是凉的，惊得吴子今往前跑了几步。廖延钊顺势把他抱进怀里，伸手就去解他身上的衣服。吴子今睁大眼睛：“你干什么？！” ＊＊＊＊＊＊ 第二天早上，廖延钊醒得很早。但这次他没有先行离开，而是躺在床上搂着怀里的吴子今，好好享受两个人正式开始交往的第一个清晨。 正式开始交往？虽然他俩谁都没直说过，但大概就是这样了，因为证据还是有的。 六点四十多，吴子今被闹钟吵醒，醒来睁开眼睛看了廖延钊一会儿，像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在做梦。廖延钊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早安吻，然后才起来开始穿衣服。 吴子今也从床上起来，发现自己底下竟没有第一次那样撕裂般的痛感了，但是免不了腰还是很酸的，有点微不爽地穿上衣服，跟廖延钊一起去楼下吃早餐。 【第三部分】 第十三章：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二零一三年四月八号，某某高校开放日兼校庆。礼堂内的舞台上，吴子今用剑狠狠地刺中了廖延钊，后者应声倒地。吴子今捂着自己左肩的伤口，慢慢倒下，最后躺在了飞仔怀里，道：“我就要死了，霍拉旭。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我连呼吸都带着苦痛。请将我的故事告诉我的后人。使我长眠后即可安宁。” 飞仔流着眼泪，回答道：“晚安，我亲爱的王子，天使会为你的安宁吟颂。” 舞台灯光全灭，剧中，台下的观众们爆出热烈的掌声。其实大家都是装的，没什么高中生会爱看莎士比亚戏剧，但是这台剧真的演得很好啊，服装戏感神还原！ 帷幕渐渐拉上，廖延钊拔了自己身上插着的假剑，走过去把吴子今拉起来，趁着黑搂进怀里：“以后你离飞仔远一点。” 吴子今咬他：“你别乱吃飞醋。” 按日子算，吴子今和廖延钊才刚刚交往了四天，其中一个双休日，今天是第五天。上周末，廖延钊把吴子今拐到自己家里住，但是却因为班里戏剧的排练，没有捞着什么机会占他便宜。 那个双休日，吴子今除了忙着安排班里的活动，还做了一堆练习题和功课，转眼看廖延钊天天呆在一边看书，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就这么闲，不用高考的么？然后后来知道了原来廖延钊不是中国国籍的，所以大学可以用留学生名额，吴子今就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吴子今叼着笔看了廖延钊一会儿，问：“你爸爸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啊？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廖延钊想了一会儿，说：“一个经商的，一个当过酒保。” 吴子今皱眉，心说两个都是爸爸，这职业也对不上号，又问：“你小时候管他们都叫爸爸啊？” 廖延钊摇头：“小时候一个叫爸一个叫妈，长大了才都叫爸的。” 吴子今觉得疑惑还是没解开，于是一路追问，才对廖延钊家里真正的情况有了些了解。 廖延钊有两个爸爸，经商的姓廖，当过酒保的姓苏。这俩人的故事咱们也不多说了，大家要是想知道，咱们有时间可以专门来个番外。反正情况就是，姓廖的那个本是个黑社会的少爷，但他爸不让他管黑道的事，给干干净净地养大了，学得一手经商的好本事，发财后又不幸被卷进了帮派斗争啥的。当时二十七岁的大叔廖爸爸遇到了在廖爷爷一家夜店做酒保、年仅十七岁的苏爸爸，俩人就勾搭上了，然后领养了四岁大的廖延钊。 吴子今挠挠头，心说难怪上次那个人看起来没比廖延钊大多少，原来年龄也只差了十三岁啊。 ＊＊＊＊＊＊ 学校周一和周二，走的是校庆日程表，接连两天全天没课，还提前到下午三点就放学。 今天是开放日，学生们的家长和以后考虑来他们高中上学的初中生家长在学校各地参观，整个学校很是热闹。 吴子今他们班负责戏剧，一整天要把同一部剧演三遍。上午的两场结束后，吴子今呆在更衣室里休息。刚刚在台上又是站着又是喊着的，吴子今已经累得不行，把假发拽下来，打开水壶狂喝水。 廖延钊从洗手间出来，用热水烫了毛巾，拧干，递给吴子今，“出去吃饭么？” 吴子今怕耽误了下午的表演，接过毛巾擦脸，摇摇头道：“加上换衣服的时间就来不及了，算了吧。” 廖延钊点点头，坐到他身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饭盒，里面装了两块三明治：“课间的时候买的，要不要吃一点？” 吴子今早上就没吃多少，这时候当然饿了，高兴地抢了一块三明治就开始啃，心想廖延钊还挺细心，课间记得去买点东西当午餐，自己怎么没想到。 廖延钊看更衣间里没人，就伸手从后面环住正吃得开心的吴子今，把人抱进怀里。 吴子今吃得太快，有点噎着，喝了一口水顺了顺，转脸看廖延钊正闭着眼睛搂着自己，问：“你不吃点东西么？” 廖延钊摇摇头，似乎在享受抱着吴子今的感觉，趴在他身上，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样子。 吴子今感觉萌点莫名被戳中，本来还怕别人进来会看见，现在却已经不忍心推开廖延钊，任由他抱着自己，没想到还真有人这个点儿回更衣室。 更衣室的门一开，所长、郭子、飞仔还有方爷都进来了，转脸看到吴子今被廖延钊抱着，先是全体愣住，而后互相挤眉弄眼地笑了笑，纷纷识趣地退出去。 吴子今瞬间石化，心中的大草原上奔腾过千万只羊驼，一边跑还一边笑着说：“咩嘿嘿～吴子今你完蛋了～” ＊＊＊＊＊＊ 下午。果然免不了，吴子今和廖延钊的绯闻又被传开了，但是吴子今的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给自己擦了擦冷汗，心说反正本来就是这样……你们爱传就传吧，我保持沉默，回头看看廖延钊，后者完全对那些事情视而不见，自己背自己的剧本。 最后一场戏剧表演完毕后，吴子今指挥大家拆了场景，一点一点运回储藏室。吴子今把各种箱子放到架子上，不自觉地想起某些事，有点崩溃地扶额走了出去，抬头就看到廖延钊在门外等自己，下意识地脸红，移开视线。 廖延钊盯着吴子今看，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挑眉笑笑。 礼堂的活动结束后，全班同学回了教室。老师开了一个二十分钟左右的班会，总结一下最近大家的学习情况，让大家不要松懈，离高考的日子已经不到两个月。 下午三点半，同学们都走光了，留下所长和吴子今在班里做值日，郭子坐在讲台上打酱油。所长扫了半天地，抬头见郭子跟个甩手掌柜似的什么都不管，推着眼镜不爽道：“郭子你倒是帮忙干点儿什么，哪怕擦黑板也行。” 郭子皱眉：“今天又不是我值日。”不情愿地从讲台上下来，投一块抹布擦黑板。 廖延钊站在门外，觉得自己也应该帮帮忙，就把垃圾袋系起来，拎出去扔。 郭子黑板擦到一半，余光瞥见廖延钊走了，转过头来就冲着吴子今笑了笑，张口问：“吴子今，你跟哥们儿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跟廖延钊交往？” 听到这个问题，所长也抬起头来，颇有些好奇地看着吴子今。 ＊＊＊＊＊＊ 吴子今一愣，心里后悔让自己落了单，要是廖延钊在的话郭子绝对不敢问这个问题，果然自己看起来更好欺负么。但是吴子今心里又的确把郭子当朋友，觉得瞒着也不太好，反正大家好像也都看出来了。思前想后，吴子今就闷在这儿了，啥话都还没说。 郭子有些不耐烦，催促道：“我真的不反感同性恋，你不跟我说实话反而太不够意思了。” 吴子今咬了咬牙，正视郭子道：“对，我是在跟廖延钊交往。” 虽然听过绯闻里说过，但是所长从来没有真的相信过，如今连当事人自己都承认了，所长吃惊地往后退了几步，脸色都变了，反应比郭子还大：“今子你真是同性恋啊？！” 吴子今有些不高兴：“你们不是还因为这个躲了我几天么？现在怎么这么惊讶？” 所长听了，眼神变得有些躲闪，抱歉道：“不、这事儿不是这样……当时不是大家都觉得同性恋很奇怪么，躲着你也是正常的……只是现在你要是说你真的是，我其实也能接受……当时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吴子今看所长说的是心里话，火气也就减了些，毕竟谁一开始都接受不了这种事，自己就大气地原谅他们吧，于是摆摆手道：“没关系。” 郭子刚要再开口问些什么，廖延钊就回来了，给垃圾桶换了一个新袋子，在楼道的水池里洗了洗手，站在门口等吴子今。 吴子今摆好桌椅，背上书包，转脸对所长和郭子说了声再见，跟廖延钊一起走了。 ＊＊＊＊＊＊ 回家的路上，吴子今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不知道哪里来的不安。他抬眼看了看廖延钊，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廖延钊感觉吴子今正盯着自己，就回头看他：“怎么了？” 吴子今低下头：“没有……刚才所长和郭子问我们有没有在交往。” 廖延钊顿了顿，问：“你怎么回答的？” 吴子今小声道：“……我说是……” “后悔了？” 吴子今抬脸：“后悔什么？” “后悔告诉他们我们在交往了？” 吴子今停下脚步，皱眉道：“也不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难受。” 廖延钊笑了笑，把吴子今拉到一棵树后面，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吴子今不明白为什么廖延钊要抱着自己，偷偷转头看他一眼。 廖延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感觉好一些么？” 吴子今点点头。 廖延钊抱着他，继续说：“毕业后打算去哪个大学？” “……T大。” “那我也去那里。”廖延钊低头凑到吴子今耳边，轻轻吻了他的脸颊，“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吴子今一愣，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在担心跟廖延钊分开。没想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廖延钊却通通看透，还这样哄着自己安慰自己。 ＊＊＊＊＊＊ 自从廖延钊给吴子今吃了那颗定心丸后，吴子今又把注意力转回学习上，没日没夜地加油复习考试，以至于自己的生日也随随便便地糊弄了。半个月前的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成年生日竟然是十八年来过得看似最没有纪念价值的。不过好在，今年有廖延钊。 英语口语水平考试过了之后，大家参加一模，填了志愿，接着又是二模。 为了高考，高三全体同学比其他年级提前放假。现在已是炎热的六月，吴子今的姐姐天天打电话来叫吴子今给衣服换季。离高考不到一周，吴子今把所有的知识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正在做最后的整理和自我检查。 放假前一天，物理老师把吴子今拽进自己办公室：“你要是没考上T大或者B大的话就别来见我了。” 班主任给了物理老师一个眼刀：“有你这么教育学生的么？” 吴子今挠头笑着满口答应，心里暗暗感激照顾了自己两年来的老师们。 高考前三天，吴子今的父母来公寓接走了吴子今。到家后，吴子今先是给廖延钊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已经到家了，不要担心什么的。 当时廖延钊正坐在自己家大厅的沙发上，手里抱着一本经济学的书，拿着电话道：“高考那天我也去送你。” 吴子今虽然觉得不太好，但是他也想在高考前再见见廖延钊，有些激动地答应下来。 这三天里，吴子今的妈妈给他做了不少好吃的。但是吴子今不敢多吃，怕自己脑供血都跑到胃上。吴子今已经把知识过了好几遍了，最后两天就是补觉，睡得昏天暗地，起来就吃健康又营养的蔬菜海鲜之类的，出去运动跑步，终于迎来了高考的第一天。 第十四章：大学什么的 那天早上，吴子今他们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出门前吴子今已经检查过了各种准考证之类的东西，带好考试必备用品。 大热天的考场外面站满了人，来考试的学生多，给学生当后援的家长更多。吴爸爸开车送吴子今来的考场，进考场前，吴妈妈一直在交代吴子今要放松不要紧张之类的。吴子今站在人群中有些兴奋，安抚了实际上比自己还紧张的妈妈两句，看时间差不多了，与家人告别，拿上东西往考场走去，转头看见站在入口附近的廖延钊。 廖延钊正看着他，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对吴子今招了招。吴子今也冲他招了招手，转头就走进了考场。 一个半月后。 吴子今刚刚领到T大的录取通知书，他姐就激动地跳了起来，不小心撞到一张桌子闪了腰。吴子今才想高兴地大喊几声，看他姐腰扭着立刻就叫不出来了，赶紧把姐姐扶到一边，帮她揉了揉，无语地说：“姐……你也不用这么激动……” 他姐一边疼得拍着墙，一边大叫：“怎么可能不激动啊纸巾！！啊啊！我的腰……来给姐姐抱一个！！”说完，就熊扑上去，抱得吴子今喘不上气来。 “姐……你太使劲了……啊……” 他姐姐放开他，扶着腰从学校里走出来，带着吴子今上了车。吴子今系上安全带，转脸就看到姐姐在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眼泪流得没完。 吴子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凑过去抱住姐姐：“姐，你别哭了。你都哭完了，我就没得哭了。” 他姐姐拍他一掌：“我这是……高兴！” 吴子今点头说我知道，却被姐姐营造的气氛感染，鼻子一酸也掉下眼泪来。 没想到真的考上T大了……多少人想去的地方，又是自己想了多少年要去的地方。吴子今望着车窗外，含着泪笑了。 ＊＊＊＊＊＊ 又过了一个多月，大一新生的军训结束了。吴子今的姐姐给吴子今带了防晒霜，但吴子今还是被晒黑了些。 军训的时间长达三周，吴子今住进了集体宿舍，从早锻炼到晚，每顿饭前还要唱红歌，罪没少受，但是身体结实了许多。 期间，吴子今有些惊讶地发现郭子居然也进了T大，军训的时候俩人没少搭话，后来才知道原来郭子是过了所谓“自主招生”进的T大。 吴子今也懒得管自主招生的实质，能在新的环境里遇到熟人，说什么也是让人开心的，以后生活学习各处都有人帮衬着，做事也方便。 军训结束后，吴子今回到了家里，被姐姐批了一顿：“你怎么可以晒黑呢？！” 吴子今扯嘴道：“男生晒黑一点很正常……”然而他姐姐好像有什么执念似的，第二天就给他买了一堆美白用品，还说不在半个月内变白就跟他没完。 吴子今乖乖收下，出门给自己眉目一个新的住处。 话说T大离廖延钊的家挺近的，廖延钊曾经也问过他要不要从今就住在自己家。但是吴子今还是想自己租一个公寓住，毕竟住在他家有点奇怪。 租到房子之后，吴子今就从家里收拾了东西搬了出去。走之前他爸妈想留他在家里再住一段时间，吴子今拒绝了，因为快开学了，而且自己成人了，以后的事情是要靠自己闯出来的，总呆在家里只会越来越胆小。 ＊＊＊＊＊＊ 吴子今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公寓门开着，廖延钊就敲门进来，指指一个小柜子，“这个放哪里？” 吴子今正在阳台上忙着支起自己的晾衣架，回头看一眼就道，“放那边。” 廖延钊把柜子搬过去以后，又开始帮吴子今收拾其他生活用品，才忙了二十多分钟，俩人就把这个公寓收拾得干干净净。 廖延钊转了一圈，心想这个公寓的格局跟吴子今之前住的那个还真像，走过来盯着这单人床看了一会儿。 吴子今泡了一壶蜂蜜柠檬茶，抱着暖乎乎的杯子坐在沙发上放松，手里拿着课表看自己周一的课程。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吴子今抬头问廖延钊：“你明天上什么课，我看看咱们有没有一样的。” 廖延钊把自己的课程说了一遍，吴子今有些兴奋地笑了，指着自己的课表说：“你周二和周四的那个法律基础课，是不是也是这个班的？” 廖延钊看了看吴子今的课表，点点头道，“是。” 吴子今耶了一声，“到时候咱们坐同桌！” 廖延钊说好，笑着坐到吴子今身边，轻轻把人压在沙发上，低头几乎要亲下去。 吴子今好久没被这样压着，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想起来两个人已经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亲一下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大白天的，看着廖延钊凑近的脸，果然还是很羞！ “诶……诶你等一下……” 廖延钊没管他，夺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把吴子今按进沙发里，在他嘴上亲一下，居然又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 吴子今大惊，抓住廖延钊往自己裤子里钻的手，“别这样！” 廖延钊抬头看他，“怎么了？” “这个公寓跟上次我住的那个不一样啦！这里是真正的公寓结构！” 廖延钊不以为然，继续解开吴子今的裤子，“那又怎么了？” “会被听见的！不要！绝对不要！呜——” ＊＊＊＊＊＊ 周一第一节课，吴子今就看见郭子了。郭子单肩背了个包，进门，四处看看，见吴子今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一排，就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两人打了声招呼，吴子今有些惊喜地说：“咱们第一节课居然一样啊。” 郭子笑着拿出课程表，“不止第一节吧？我看看你其他课。” 吴子今没听出郭子话里其他的信息，从一个夹子里拿出自己的课程表，一对，发现基础课程的安排竟然没什么差别，有些奇怪地皱起眉头。 郭子笑了笑，“怎么样？不错吧？以后咱们就可以一起上课了！” 听郭子这么一说，吴子今觉得有些高兴，点点头，转脸见教授进来了，两人就坐正，等他给大家发这节课的教材。 上午两节课上完，吴子今和郭子去食堂吃了些点心，坐在学校花园附近休息。吴子今又拿出自己的课表开始盘算，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郭子咬着吸管喝了一会儿饮料，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想打工？” 吴子今转脸看他，“嗯，是啊。” 郭子咧嘴一笑，把他课程表拿来看看，就说：“不然你也去我打工的那家餐厅好了，就在这附近，工资也不错，放学带你去看看？” 吴子今立刻点头：“那谢谢你了！” “嗨，这点小事谢什么，以后我上课有不会的，你负责给我补习就好了。” 吴子今自觉得在学习方面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 郭子打工的餐厅环境还挺好，是一家连锁店。那经理给吴子今简单地面试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想让吴子今先回去，说是店里也不缺人手。郭子把经理搂到一边，咬着耳朵说了两句话，那经理才面露难色地同意了。郭子回头冲吴子今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搞定。” 吴子今也不知道郭子说了什么，但是看面试总算是通过了，就放心下来。 经理给吴子今留了联系方式，和更衣间里一个柜子的钥匙，让他下周就来打工。 回公寓的路上，吴子今就问郭子，问他刚刚是怎么跟经理说的，郭子有些得意，伸手搂住吴子今，凑过去说自己可是很受欢迎的，那里的经理很喜欢他，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会让吴子今来工作啊，然后跟吴子今一起进了公寓。 吴子今有些惊讶，抬头看他：“你也住这里啊？” “你不说你住这里吗，我过来看过一次，觉得方便就也住进来了。” 吴子今睁大眼：“真的啊，那你住哪间？” “就是你隔壁啊。” “啊……啊？我隔壁？！”吴子今一愣，思绪又开始乱飘起来，抬眼就看见廖延钊正从公寓的方向走过来，停在自己和郭子面前。 廖延钊盯着郭子放在吴子今肩膀上的手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吴子今冷汗滴下来，心说廖延钊该不会是误会了吧，赶紧圆场道：“那个、郭子也在T大上学，他就住我隔壁。”然后就伸手推郭子，让他把手拿下来。 廖延钊看着俩人，挑眉道：“真巧。” 谁知郭子来劲了似的，突然就搂紧了吴子今，对着廖延钊笑，眼神里带了些挑衅：“你们俩晚上不要做太多嘛，我在隔壁都被吵得睡不着觉。” 吴子今听了，一下子咬到自己舌头，转头发现廖延钊的眼神里已经露出了几分杀气。 ＊＊＊＊＊＊ 吴子今心里大喊不妙，生怕俩人打起来，赶紧使劲把郭子推到一边，乖乖给廖延钊拽走。 廖延钊把吴子今拉回房间里，关上门就把他按在墙上，“怎么回事？” 吴子今有些慌，怕廖延钊误会，解释道：“刚刚郭子帮我物色了一个打工的地方，所以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他也在T大？你们军训的时候没见过？” “见过是见过……但是我把他没当特别重要的事，所以就没跟你说……” 廖延钊的眼神有点恐怖，但是没再多问，看了看手上的表，转头对吴子今说：“过两天我生日，你来我家住一段时间。”廖延钊语气强硬，似乎不给吴子今周旋的余地。 吴子今想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廖延钊误会也是难免的，正好开学几天都挺闲，就住廖延钊家里好了，于是点头，想了想道：“你是这个时候的生日啊？” 廖延钊放开他：“这是我爸领养我的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是哪天。” 吴子今进屋收拾一个小包，带上自己换洗用的衣服和上课要用的资料，跟廖延钊出了房间，上车。 廖延钊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一路开回自己家。 吴子今回到这个久违的地方，心情一下好了许多，回头看廖延钊还阴着脸，就想想点办法安慰他，于是四处看看道：“不然，今天晚饭我来做吧？” 廖延钊点点头说好，然后拿了几本书坐在餐桌上看。 廖延钊才读了一会儿，就把书倒放在桌上，托起下巴开始欣赏吴子今穿围裙的样子，意义不明地笑了笑，走过去，问：“要不要我帮忙？” 吴子今从冰箱里拿了些蔬菜开始洗，没顾得廖延钊，随口答：“帮忙切洋葱吧。”然后突然想起来廖延钊不会做饭，鼓起腮帮子有点郁闷，心说廖延钊跑进厨房帮什么倒忙，转过头幽怨地看了眼正拿着洋葱认真研究的廖延钊，把洋葱抢过来：“算了，还是我来吧。” 第十五章：郝林（一） 吴子今带着洗好的青椒，连着洋葱一起放在案板上，拿刀利索地切，一片一片的大小相同而且整齐。廖延钊在后面看着，抬手环住吴子今的腰。吴子今一走神，让洋葱迷了眼睛。 吴子今刚要说让他别闹，一边用手腕揉了揉眼睛，捂住口鼻打了一个喷嚏，廖延钊就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吴子今手里的刀没拿稳，哐当落在案板上，把自己吓了一跳，转头瞪廖延钊：“很危险的。”然后迅速在廖延钊脸上亲了一下，“你先去看书吧，我很快就做好。” 廖延钊一愣，笑着走了，随手帮吴子今把厨房的门带上。 晚饭结束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吴子今穿了一身睡衣，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某种意义上讲，大一的生活真的是很轻松，作业又少课又少，能不能学习好，真的是要看自己的自主能力。好在开学第一天没有讲什么课，也没有作业，吴子今才得以感觉到真正的放松。 这别墅一楼的大厅和外面的院子是相通的，相隔两层高高的落地拉门，有些日式的味道。廖延钊是喜欢院子外面的水景，才把房子改修成这样。后门和正门也没有正对着，风水上来讲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到了冬天厅里会冷一些，幸好现在是夏天。 廖延钊把拉门打开，暖暖的晚风就吹了进来，摇响房檐上挂着的风铃。吴子今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被月光映照的水面显得有些朦胧，漫起一股浪漫的情调。 “我当时选这套房子就是在夏天。”廖延钊看了看后院，回头对吴子今道，“那时候这里还有萤火虫，最近越来越少了。” 吴子今披上一层毛毯，走到廖延钊身边，两人一起坐下来，对着院子里的夜景。 吴子今有些看呆：“很漂亮啊……” 廖延钊点点头，躺在木地板上，望着院子里紫色和白色的木芙蓉，被风吹着，依稀散落下各色的花瓣。 吴子今也跟着躺下来，看了一会儿天上的月亮，翻过身来盯着廖延钊的侧脸，脸上渐渐泛起红晕。 “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是此刻可以永恒就好了。” 廖延钊笑了笑，翻身把吴子今抱进怀里，低头吻上他的前额，柔声道：“今年好像有萤火虫。” ＊＊＊＊＊＊ 虽然父母那一关总有一天要来，不过吴子今一直以为在被父母知道之前的这段日子里，自己和廖延钊两人的关系可以既平淡又稳定，但是事实证明，大团圆的结局来得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九月十三号晚上，廖延钊带着吴子今去了一家酒店。廖延钊的两个爸爸在那里给他举行了生日宴会。廖延钊顺便把吴子今介绍给了家人。 刚开始，吴子今紧张得要命，生怕廖延钊的家人不喜欢自己，僵着身体坐在椅子上，手指都变得有些发凉，没想到廖延钊的两个爸爸都对自己非常好，反而是自己紧张得有些过分。 苏爸爸好像对吴子今非常中意，表示自己最喜欢吴子今这样看起来很老实的，然后廖爸爸就笑话苏爸爸，说这是因为你为人太不老实了，所以才会向往这种老实的。 吴子今低头苦笑，心说自己真的看起来很老实么，他怎么就不觉得自己很老实呢，然后突然又紧张起来，偷偷抬脸看廖延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见家长？！ 廖延钊转头看了一眼吴子今，笑得有些坏，继续动刀叉吃东西。 接下来是一场舞会，郑天任从远处走来，跟廖家餐桌上的几人打了招呼，转脸凑到廖延钊和吴子今之间：“哟～小今也来啦？如果是来见家长的我岂不是就没有机会了么～”然后装出一脸夸张的失落表情。 吴子今和廖延钊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廖爸爸就在餐桌另一头笑了：“小郑啊，你要是敢拐我儿子喜欢的人就别在我这混了。” 郑天任听着咂舌，赶紧道：“我开个玩笑！”接着大家就都笑起来，只有吴子今一个人又僵在那里了，紧张得不得了。 ＊＊＊＊＊＊ 虽然这是廖延钊的生日宴，但实质上也是廖父跟生意伙伴们交流感情的聚会。有一家人就带着自己的女儿，过来暗示要给廖延钊当舞伴，廖延钊很大方地答应了，起身牵起那女生，带到舞池中央。 吴子今从来不知道廖延钊会跳交际舞，看着廖延钊轻轻搂住那女生的腰，离得那么近，就感觉自己牙酸。苏爸爸在旁边看着，扑哧一声笑出来，拍了拍吴子今说：“这只是交际需要，别那么紧张！” 吴子今脸红着点点头，觉得被苏爸爸看出来了很不好意思，但是心里果然还是有点不舒服。 一支舞结束，郑天任也从舞池里回来了，廖爸爸给了他一把廖延钊去跳舞前交代在父亲这里的钥匙，和一个廖爸爸带来的档案袋，说让郑天任送去廖延钊家里。郑天任点头答应，就先行退场了。 吴子今少喝了点酒，觉得有点头晕，就去阳台上吹风醒酒。 过一会儿廖延钊就进了阳台，站在吴子今旁边，“你要是不舒服咱们就先回去吧？” 吴子今摆摆手，笑道，“没事，挺开心的，而且我第一次知道你会跳舞。” “你不会？” 吴子今低下头：“当然不会了，又没有专门学过。” 廖延钊拉起吴子今的手，环住他的腰将人抱进怀里：“挺好学的，就是步法而已。”然后就带着人随着音乐走起来。 吴子今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不想在这里献丑，但是被廖延钊带着带着，就觉得真的挺简单的，然后就跟廖延钊一起跳起来。 两分钟后，吴子今突然眯起眼睛道：“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廖延钊看吴子今那样子像是在撒娇，就笑：“什么问题？” “我也是男生，为什么要学女生的步法？” 廖延钊骗他：“这个不分男女的。” 吴子今瞪他：“你别当我是傻瓜！” ＊＊＊＊＊＊ 那天晚上九点多，宴会结束，各位散场。廖延钊和父亲们告别，开车载着吴子今回家。才到家门口，廖延钊就看见大门半开着，门前的灯也亮着。一辆黑车停在他家旁边，郑天任正叼一根烟靠那车上，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转眼看到廖延钊回来，就愣了一下。 吴子今从车上下来，不明白为什么郑天任会呆在廖延钊家门口，回头望了廖延钊一眼，却见廖延钊也不解，皱起眉头。 廖延钊走过去，看了一眼自己家门，转脸问郑天任：“怎么了？资料呢？” 郑天任抽一口烟，“资料已经送进去了，但是，现在有一个麻烦。”说着，郑天任的目光越过廖延钊，在吴子今身上停留几秒，又对廖延钊道，“我觉得小今还是不要进屋比较好。你也做一下心理准备吧。” 吴子今听着两人的对话，有点不明白，难道屋子里有什么自己不能看的东西不成？ 廖延钊没有立刻答应郑天任的话，回头看吴子今，那意思是让吴子今自己做决定，然后就先行迈上台阶，拉开大门，接着就呆住了。 吴子今抑制不住好奇心，看廖延钊都愣住了，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立刻跟进去，结果他就后悔了——客厅的灯全部都被打开了，白晃晃的光在大理石的墙雕上反射，显得有些刺眼，客厅中央乳白色的沙发上，窝坐着一个红色头发的青年，身上的衣衫单薄又破旧，几处被撕裂了还染了鲜血，脸色有些憔悴，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廖延钊和吴子今两人，眼下全是干涸的泪痕。 ＊＊＊＊＊＊ 吴子今当时就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自己的大脑，因为他一直都记得，那是卢宇提起过的郝林。他曾经幻想过，如果有一天郝林回来了，廖延钊会怎么选择。但那时的他否决了自己——消失三年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回来。然而，老天似乎又跟他的心理下限开了一个玩笑，就让郝林回来了，而且还是如此随便、如此突然地出现了。 吴子今下意识地回头看廖延钊，但是廖延钊似乎看那人看呆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放下包慢步走过去，嘴里喃喃道：“……郝林？” 听见这名字，吴子今就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爆开了——郝林？真的是郝林？！吴子今觉得自己想抓住廖延钊，想让他停下脚步，不要再往前走了，但是双手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制住，久久动不开身。 郑天任跟进了屋子里，继续抽烟：“我刚刚来的时候，他正缩在你家门口……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还是把他带进来了……我已经跟他说了小今的事了。” 吴子今抬眼，正对上郝林憎恶的眼神，不禁一怔。 郝林从沙发上下来，缓缓走到廖延钊面前，声音有些虚弱地说：“对不起，今天才来找你……生日快乐。”然后伸手抓住廖延钊的领带，一点点贴近。 郑天任觉得情况不太妙，刚要开口制止，廖延钊就抬手抵住了郝林的肩膀，防止他继续靠近，转身走到大门前，脱下自己的大衣，关上门，顺手把郑天任也拉了进来，到书房拿出一个医药箱，塞进郑天任手里：“给郝林上药，他被打了。”接着拉起吴子今，才发觉他的手已经冰凉，就握起来捂着。 郑天任拿着药箱，去拽郝林，却被一下甩开。郝林冲过去拽住廖延钊的胳膊，大喊道：“你别生我的气了！当时是因为我爸爸发现了、他发现了！所以才把我带走的！……我等了你三年！三年！你不能……”接着，身体就抖起来，转眼盯着吴子今，泪水重新填满了双目，“你不能跟别人……我……” 第十六章：郝林（二） 后来，郝林昏过去了，郑天任留下来，在廖延钊家里照顾了他一个晚上，发现他身上有几处伤，左手的手腕还有被切过的痕迹，吴子今看得触目惊心。那刀伤是纵向的，只有真正想自杀的人才用纵向的刀法切腕……不知道郝林在这之前是遭受了怎样的经历。 期间廖延钊也没睡，一直坐在客厅里研究爸爸给的资料，见吴子今从客房出来，看一眼表就说：“睡不睡？” 吴子今表情有些复杂，走到廖延钊身边：“……你不去看看？” 廖延钊摇摇头，自己就先上楼去了。 郑天任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提着医药箱，拍了拍吴子今：“郝林那孩子是个比较极端的人，你自己小心点。” 吴子今对所谓“极端”没有什么认识，但是看郑天任好心提醒自己，就点点头：“谢谢郑哥，我知道了。那我先去睡了？” 郑天任也点头，说：“郝林我照顾就行了。” 上了楼，廖延钊已经脱下衣服开始洗澡了，浴室的门半开着，热腾腾的水汽从里面冒出来。吴子今躺在床上，心里渐渐漫上罪过的感觉，直到廖延钊从浴室里出来，自己才挪动身子进去洗澡。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很晚才睡着。吴子今担心廖延钊是不是其实还牵挂着郝林，却不知廖延钊只是怕自己多想。 ＊＊＊＊＊＊ 凌晨两点，天还黑着。郝林摇摇晃晃地从床上坐起来，有些头痛，转眼看见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夜灯，郑天任正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睡觉。 他穿上拖鞋下地，静静地走在漆黑的房间里，四处寻找，最后上了楼，进了吴子今和廖延钊睡觉的主卧。 虽然光线很暗，但是郝林看得很清楚，那两人抱在一起，睡得很香。 郝林咬着自己的嘴唇，一直咬到口里泛起了血腥味，滴着眼泪笑了——我等了三年的人，你吴子今算什么东西，又付出了多少，凭什么睡在这里的是你？ 郝林进浴室拿了一把剃须刀，在那张床头站了一会儿，伸手过去，用背面轻轻在吴子今脖子上划了两下，幽幽道：“杀了你也得不到我想要的，我才不会那么傻。”随后，低头吻了吻廖延钊的侧脸，慢慢走出门外。 第二天早上，郝林似乎还是没醒，郑天任又端了医药箱过来给他检查身体上的伤，出去看吴子今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就跟廖延钊一起坐到餐桌前。 “郝林的伤的确是被人打的，下手还挺重。” “能查到他最近都去哪里了么。” “还不能，但是他昨晚能到你家门口呆着，最远也是这附近的城市。” 郑天任狼吞虎咽了几口早餐，眨着眼睛点点头：“小今你手艺还真是不错啊……”接着就听到客房里传来了些动静，郑天任吞下一块面包，转头道：“我去看看。”然后就起身过去。 ＊＊＊＊＊＊ 房间里，郝林正试图给自己套上衣服，但是伤口太多，有些不便。郑天任看了看郝林那些已经被划破了的衣服，从他手里拿过来：“待会儿出去给你买些新的吧，这些恐怕不能穿了。” 郝林抬脸道：“可以先借一些衣服穿么……” 郑天任点点头，从房间探出身去：“你俩谁有衣服？借郝林几件先。” 吴子今一听，立刻就进屋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郑天任，暗想虽然不知道郝林愿不愿意穿自己的衣服，但怎么也不可以让郝林穿了廖延钊的衣服。 没想到郝林竟然没说什么，好好地就穿上了，还挺合身，接着就从房间里走出来。廖延钊看了看，道：“要不要去医院？” 郝林摇摇头，“我能在你们家住几天吗？” 郑天任皱眉，“你倒是可以来我家住。” 郝林咬牙，眼圈又红了，没说话，惹得郑天任叹了一口气。 廖延钊放下叉子道：“郝林，你这之前在哪里？” “……顺义，之前还去过其他地方。” “顺义？” “在那边打工……两年前我从家里逃出来的，本来是在意大利……” “你还能跟你父亲联系上么？” 廖延钊话一出口，郝林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我不要再回家了！” 郑天任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不然先给他在这里找个工作？郝林你证件带着么？” “……在口袋里。” ＊＊＊＊＊＊ 这周末，郑天任就在廖氏旗下的一家面包连锁店给郝林找了一个条件不错，而且安全稳定的工作，因为有廖延钊的交代，不敢随随便便把人安排去俱乐部之类的地方。按照廖延钊的说法，郝林这种人在俱乐部工作，没几天就会惹上事。 至于郝林的住处，郑天任在面包店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帮郝林提前付了两个月的房租，让他将来赚够钱再还。郝林听后，看他一眼。郑天任见了，笑道：“欠我这种人人情，你以后会后悔的。让你还我钱，不是因为我小气，那是为你好。”然后就放下手里的购物袋，叼着烟走了。 郝林踢了那袋子一脚，把门关上，才发现袋子里掉出了几件新买的衣服。 周一，吴子今又搬回自己的公寓，联系了自己打工的餐厅，打算放学就去工作，课上见到郭子，有些尴尬又有些生气，干脆就没理他。 郭子看吴子今不理自己，就凑过去：“吴子今，怎么了？跟廖延钊吵架啦？” 吴子今好笑：“你盼着我和他吵架？” 郭子无辜道：“你俩吵架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郭子这么说，吴子今心里的火就压不住了：“当然没关系，所以我跟他晚上做多少也跟你没关系，嫌吵自己装隔音。” 郭子见吴子今是真生气了，赶紧换一个态度：“我就是看你俩好玩，想逗逗你们。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手里还不老实，往吴子今肩膀上搭。 吴子今把他手打下来。 郭子急了：“诶你这个人怎么重色轻友啊！” ＊＊＊＊＊＊ 周一放学，郭子跟着吴子今一路来到了餐厅，工作期间看吴子今还是不理自己，就时不时骚扰他几下，最后被吴子今爆了一句粗口，才蔫儿下来道歉，说晚上请他吃饭还不行么。 廖延钊今天正好要去他爸爸公司工作，不会来找自己，吴子今就觉得让郭子帮自己解决掉晚饭问题也还是可以的，就答应下来，工作结束后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越南料理。 两人进去后，吴子今要了一碗面和鸡蛋卷，然后觉得不够，转脸看着郭子，说要敲诈他一顿才行。 郭子摊了摊手，一边付钱一边道：“你要是真想敲诈我，就不会来这家了。” 吴子今笑着摇摇头，拿起筷子吃面。 过一会儿，郭子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开始响。郭子拿起来看一眼，给挂了。过两分钟，那手机又响起来。 吴子今咽掉鸡蛋卷，抬头看了看：“谁的啊？不接么？” 郭子又按掉手机，直接调了静音，扔到一边：“不接。女朋友打来的。” “开学才一周多你就有女朋友了？” “军训的时候认识的。” 吴子今点点头，皱眉看他：“那不接不好吧？” 郭子拖着下巴，转脸将目光移向窗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笑着说：“男人么，都会有需要。又不是认真的，那么操心干嘛。” 吴子今一愣，当时就觉得口里香甜的蛋卷变了味，干笑道：“郭子，你说什么呢。” “我说不是认真的，没必要管她。” 吴子今低下头看着碗里的面，突然胃口全无，反而觉得有些饱了，小声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 郭子转回头来，意识到自己被吴子今反感了，立刻有些不知所措，赶紧圆场：“当时她自己贴上来嘛！我也不好拒绝，就只能现在躲着她了。” 吴子今勉强接受这个说法，摆手道：“那你自己处理好，免得落得一个负心的罪名。”接着把碗里的东西吃干净，抬眼竟看见了郝林。 郝林似乎刚进来，也看见吴子今了，又转眼打量了郭子几下，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坐下来看菜单。 郭子见吴子今脸色不太好，就觉得那个人可能有什么来头，伸手戳了戳吴子今，问：“喂，你怎么啦？没见过混血？” 吴子今摇摇头，说：“没事，咱们走吧。” 郭子跟着他起来，一起走出门外，就问：“我看你不像没事，那个红头发的是谁？得罪过你？你说出来，好歹我帮你出出主意。” “……他以前跟廖延钊在一起过。” “哈？现在找上门来了？” “……算是吧。” 郭子用听了，心里渐渐有些激动，用胳膊肘抵了抵吴子今：“那廖延钊啥反应？” 吴子今笑了笑，走在郭子前面，“没反应，跟平常一样。” 郭子表情一变，皱起眉头，转脸偷偷向店里望一眼，记下郝林的长相，才重新跟上吴子今的脚步。 第十七章：两年前 几天后。 晚上，郑天任从红灯区溜达出来，想看看郝林怎么样了，开车到公寓，拿了钥匙开门就进去，看见郝林被自己吓了一跳，还把手里的什么东西藏在了身后。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藏什么呢？” 郝林有些心虚，把那东西塞进枕头下面，一屁股坐在枕头上，道：“不关你事。” 郑天任一下子把郝林从床上拉起来，掀开枕头就看见下面放着一个米黄色的小纸袋。郝林冲过去抢，一下子被郑天任推到了床上。郑天任打开纸袋，闻了闻里面的粉末，笑道：“哟，这是要害谁去啊？” “还给我！那是我自己吃的！” 郑天任立刻就笑到肚子疼：“没看出来你还吃这种东西啊！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郝林一愣，把视线转到一边。 郑天任坐到他旁边，表情有些严肃：“谁给你的药？” 郝林没说话。 “呵，我就好奇呢，你白天都去什么地方。这个药是给谁吃的？小钊？” 郝林还是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没变。 “哦，原来是给小今吃的。看样子小钊有情敌啊？”说完，郑天任站起来，迈步出门。 郝林慌了，迅速跑过去拽住郑天任，眼睛瞪大，惊恐地看着他：“求你……别跟廖延钊说……求你……” 郑天任停下脚步，靠在门栏上点起一根烟，“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以后不能再破坏他们俩了。你给我发誓。” 郝林立刻道：“凭什么？！” 郑天任转身又要走，郝林赶紧拦住他：“好……我发誓……” 郑天任点点头：“这就对了嘛，以前怎么这么想不开呢？”接着，就走下楼梯。 郝林不放心，想拽住他，结果手上捞了一个空，连忙喊道：“那你别跟他说！” 郑天任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拎出两罐酒，又走回来：“别紧张，我还没想走呢，上来喝两罐酒，你给我讲讲你来这里之前的事。” ＊＊＊＊＊＊ 自郝林的父亲发现了郝林是同性恋以后，就暴打他一顿，带去意大利。郝林为了回来，三番五次跟父亲撕破脸皮，躲在屋中绝食，甚至有几次还想到了自杀。 两年前，郝林从家里逃出来。他偷了父亲的钱，收拾出一个小行李箱，砸碎被反锁的窗户，跟自己的两个朋友在小区外的林荫道上汇合。在银行把欧元换成人民币后，他们开车来到一个码头，搭上了一条专干非法运输和海上贸易的船。 船开过地中海、苏伊士运河、红海，后来又经过了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峡。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好在每天他那两个朋友都会给他弄些吃的和喝的，自己才没死在了船上。 那船终于到达南海时，郝林有些兴奋，想着马上就能回到中国了，很快就能回到廖延钊身边了，最多再搭几趟火车。当时他的头发长长了，身体因为很久没有好好洗过澡，也开始发粘，整个人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缩在那个窄小的船舱里。 他朋友可以给他的东西越来越少。在船上的最后一晚，郝林记不清了，印象中自己被人打晕，再醒过来时，自己被扔在一个码头附近，除了贴身带着的一点钱，和行李箱里的几件衣服，其他行李全部消失了。 这还算好的了。郝林心想。他们还给自己留了点东西。 其实他当时几乎崩溃，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幸好当时也是夏天，天气不冷，他躲在街边一条偏僻的巷子里睡了一晚。 ＊＊＊＊＊＊ 之后，郝林发现自己原来是在广州，于是找了几处打工，想攒钱买火车票。 接着他一路北上，期间就又过了一年多，不料在郑州一家酒吧工作的时候，惹上了一伙人，钱还没攒够就又开始奔波，最后到了顺义。 在往后的事情，郑天任就可以想象到了。郝林八成是又遇到自己在郑州惹上的人，不得不继续走，最后落得一个身无分文的情况，还好已经到了四环附近，找到廖延钊的家。 听完郝林的回忆，两罐酒喝得也只剩一个瓶底，郑天任沉默一会儿，狠狠地吸一口烟，暗想难怪郝林对廖延钊这么执着，敢情三年来受的苦都是为了他？转脸问：“你当时在郑州惹上什么事了啊？” “……就是……工作上的事。” “喔，看来你还干了些非法的勾当？卖毒品啊还是出去混啊？” “……当时急着攒钱……” “好吧，反正这种事我也干过，表示理解。”郑天任拍了拍郝林的胳膊安慰他，“就是不知道那群人还会不会找来，我看悬，你悠着点，有事给我打电话。”语毕，扔给郝林一个手机。 “你号码多少？” “电话簿上第一个，是这个手机的号码。”说着，郑天任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手机，在郝林眼前晃了晃，“我出门都带俩手机。” ＊＊＊＊＊＊ 很快就到了十月上旬，天气开始转凉。大一的生活太过闲暇，吴子今去图书馆借一堆心理学的书，本想窝在廖延钊家里养膘，却被拎去体育馆游泳，结果两周下来不胖反瘦。 同样是这两周里，廖延钊就没有吴子今这么闲。他开始尝试帮老爸打理集团的工作，一边实习一边学习。 廖父的集团，重心压在搞外贸上，前段时间为汇率的问题郁闷了一阵子。廖延钊根据自学的经济理论，给他爸分析了一下国内的状况，指出因为人民币要国际化，所以在近期还不敢跌得太厉害，但是由于我国的出口指数下降，所以长期来讲，人民币一定是要跌的。 吴子今在廖延钊电话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心说知道廖延钊高中时学习好，可是完全没想到他还自学了那么多东西！自己只知道死读书，其他的啥都不懂！还得瑟！羞死了！ 廖延钊挂了电话，看吴子今蹲在沙发上画圈圈，就过去调戏十分钟，接着打电话给郑天任，关心一下他最近的相亲情况。 郑天任虽然还年轻，二十出头，家里排行老三，他老母却一天到晚催着让他娶媳妇。郑妈是个乡里人，这方面的观念比较旧，看郑父一天到晚都不关心儿子的婚姻大事，急得只能亲自上阵，天天打电话来狂轰滥炸，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当年出来混的时候就弯了。 郑妈给郑天任联系了几个姑娘，都还不错，最差的也二本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了。郑天任为了让老妈放心，不得不天天出去相亲，廖延钊和吴子今就幸灾乐祸。 拿起电话，廖延钊首先问道：“相亲怎么样了？” “吹——了。”郑天任给吹字尾音拖得老长，满口的流氓调调。 “把烟熄了。” 郑天任笑：“你怎么知道我在吸烟？” “郝林怎么样了？” “……挺好。我做事当然到位。怎么样？最近没去烦你们吧？” “没有。” 郑天任挠挠头，“没有就好……” “怎么了？你有心事？” “嘿，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郝林最近有点反常，挂了啊，拜拜。” ＊＊＊＊＊＊ 当天晚上，吴子今的姐姐给吴子今来了个电话，问他今年重阳节回不回去，吴子今回头看了一眼廖延钊，对电话里说当然。 廖延钊见吴子今看自己，就放下手里的书，摘下眼镜，凑到他耳边。 姐姐在电话里想了一会儿：“纸巾啊，不然你趁这次回来就出柜好啦？” 吴子今立刻凌乱道：“姐……你说什么啊……” 廖延钊听了大喜，没想到吴子今的姐姐居然知道弟弟是同性恋。难道吴子今已经把自己和他的事情跟他姐姐说过了？ 姐姐在电话那边眨眨眼，问：“诶？不是你自己说想坦白的吗？哪天把小攻带回来给姐姐看看啊～” 吴子今脸一红，秒速挂掉手机，对着窗外愣了几秒，背后突然冉起一股寒意。吴子今缓缓回头，瞬间石化，看见廖延钊正斜躺在沙发上，单手托着下巴，对自己笑得如沐春风…… 面瘫一旦笑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于是以下和谐两千字。 第二天早上，廖延钊刚起床就又按着吴子今在床上啃了半天。吴子今红着脸拿枕头砸他，接着就下床打算做早饭，脚下却一软，直接摔进毯子里。 廖延钊下地把人抱起来，笑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吴子今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指着廖延钊，凶恶道：“你还敢问！” 廖延钊把人放在床上，亲了亲他的小腹：“难道是怀上了？” 吴子今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突然有一种想踹廖延钊一脚的冲动。 ＊＊＊＊＊＊ 周四中午，吴子今跟郭子一起在学校的食堂吃饭，聊起了公寓的事情。郭子说你最近都不怎么在公寓里住，知不知道房东美眉要开一个聚会的事情？ 吴子今有些兴趣，开心道：“真的啊？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 郭子皱眉：“每家的信箱里都发了，你几天没回去了？居然不知道。” 吴子今歪头想想，心说自己还真是有几天没回去了，就低头笑了笑，继续吃饭。 晚上回到公寓，吴子今打开信箱，见几份报纸底下的确有一封信，是房东的邀请函，让大家周五晚上，去公寓附近的一家餐厅，在二楼的包间汇合，举行一个公寓住户聚会，主办人请客，自愿参加。 吴子今周五正好没什么事，又挺喜欢聚会，于是打算去一趟，反正餐厅的地址也很近，方便得很。 吴子今回到屋里，给廖延钊发了一封短信，说周五公寓有个聚会，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结果等了半天，廖延钊都没有回复。 吴子今正觉得奇怪的时候，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打开一看，是郑天任的来电，于是按了接听。 电话里，郑天任的口气似乎有些着急：“小今，你现在是在公寓对吧？” “是啊，怎么了？” “我刚刚到了，你快下楼。廖延钊和郝林好像出事了！” 第十八章：我是来告白的 听说廖延钊出事，吴子今在车上如坐针毡，看着前方久久没有变化的红灯，心里急得冒火。郑天任虽然不太清楚廖延钊和郝林那边的状况，但他大概能猜到他们遇上的是什么事。方才，郑天任开着车从写字楼里出来，廖延钊就打来电话，让自己立刻赶去郝林那边，说是郝林出事了，现在在被一伙人跟着，廖延钊正在去帮忙的路上。郑天任皱眉，车正好开到了吴子今公寓附近，就顺便接上，一并赶往。 开过这一段路，终于到了郝林住处附近。想到廖延钊没来得及说具体地址，郑天任下车后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吴子今想到郝林应该是在打工结束后被跟上的，立马问了郑天任那家面包店的位置，两人沿路跑去。 面包店是在一片闹市区，就算到晚上，路上的人也很多。吴子今和郑天任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郝林或者廖延钊的影子。 突然，路西头来了几辆警车，吴子今见了，立刻带着郑天任跟上，朝着警车的方向跑去，果然没跑多远，就看一个巷子里跑出了几个人，手里还拿了一些铁棍子。郑天任和吴子今两人，皆是心头一紧，赶忙进了巷子，见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路边就躺着浑身带血的廖延钊，和在一旁哭喊的郝林。 郑天任冲过去，却被警察拦住，吴子今则是不管不顾，直接跑到廖延钊身边，想把他抱起来，手臂上却染满了血。吴子今睁大眼睛，只觉得浑身发冷，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和郝林一起被警察拉开，才恢复了思维能力，抓着旁边的人，喊着说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 看见廖延钊那个样子，吴子今当时真的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他了，幸好当晚就被医生告知，廖延钊没有危险，只是身上好几处被打破了皮肉，剧痛导致神经暂时性的罢工，晕了过去。反而是郝林受伤更严重，左手小臂轻微骨折，四肢也被打出了血。 吴子今进入病房里。廖延钊已经醒了，笑着看着吴子今，说自己没事。郝林坐在病房另一边，受伤的胳膊上缠着绷带和固定用的石膏板子，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郑天任靠在病房门前，盯着郝林看了一会儿，眯上眼睛，把人拉出来拽到一边。 “你搞什么鬼？” 郝林移开视线：“你什么意思？” “不是说有事给我打电话么？为什么要把小钊扯进来？” “我给谁打不一样？我只是想看看延钊是不是还在乎我。” 吴子今正好从病房里出来，听见郝林的话，转脸看他，眼里满是愤怒：“结果呢？你现在知道了？” 郝林脸色一变，扯嘴笑道：“是啊，他还是很在乎我呢，被打的时候一直压在我身上。” 吴子今一愣，立刻就觉得胸口闷得慌，手里握着拳，真想给郝林一巴掌。 郑天任突然对着郝林笑了一声，“真有够贱，小今我们还是走吧。”接着就拍了拍吴子今，一起进了病房。 郝林站在门外，咬牙擦了擦眼泪，心里竟有些自嘲。 ＊＊＊＊＊＊ 凌晨两点多，医院里静得下人，只剩几个值夜班的医生，穿着白大褂在楼道里徘徊。吴子今坐在廖延钊病床前面，心情有些不好，廖延钊问他怎么了，他闷着没说。 廖延钊怕吴子今熬夜太累，就让他回去睡一觉，明天还要继续上课，反正自己明后天就能出院，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吴子今没答应，但最后还是趴在廖延钊旁边睡着了。 早上醒来，吴子今见自己身上被披了一件大衣，廖延钊正坐在床上看书。吴子今一看表，都早上九点多了，待会儿还有课，才打算离开，回公寓里洗个澡，梳整完毕，去了学校。 上学的路上，收到一条短信，是廖延钊发过来的：玩得开心。 吴子今合上手机，心里暗道自己怎么可能玩得开心，但赌气似的，下午就跟着郭子一起去了餐厅。 一进包间，吴子今就被那火热的气氛吓了一跳，本以为公寓聚会就只是几个人吃吃饭聊聊天，没想到来的人还挺多，都是自己出门或上学时见过几面的邻居，现在正热热闹闹地进行着游戏，互相认识。 这公寓就在T大附近，所以住户大部分都是学校里的学生，不然就是在附近工作的年轻人。郭子坐在人群中间，变了几个魔术，引得女生们一阵欢呼，很快就跟众人打成一片。 吴子今虽然喜欢热闹，这时候却开心不起来，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菜。几个年龄颇大一些的姑娘似乎对吴子今挺感兴趣，围过来问吴子今住在哪一间，是不是在T大上学。吴子今刚刚还在吃饭，突然变成大家兴趣的焦点，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几句，就被说“好可爱啊！”之类的。 ＊＊＊＊＊＊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吴子今终于吃饱，被大家灌了点酒，神志不清地坐在一边发呆，盘算着何时离场。郭子打发走身边围着的人，坐到吴子今旁边，看了他几眼。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吴子今点点头，说有点。 郭子把手里的酒喝光，问：“廖延钊的事？” 吴子今又点点头，表情有点悲伤。 郭子看吴子今反应有点慢，就知道他不胜酒力，大概是醉了，用肩膀顶了顶他，把人顶到墙角，笑道：“分手了？” “没有……” “那是怎么了？跟我说说。” 吴子今仰起头，看着对面墙的窗子缓缓道：“最近有点讨厌自己……今天早上想……那人被打，让他就被打就好了，明明跟廖延钊没有关系的……” 郭子有点不明白吴子今在说什么，又打开一罐酒喝了两口，等吴子今继续说。 “我是不是有点自私……？”吴子今低下头，抬手揉了揉眼睛，“是不是廖延钊真的还喜欢他……” 郭子终于听懂了，转头在吴子今脸上亲了一下，乘吴子今还没反应过来，凑近，吻上他微张的嘴唇，探入舌头。 吴子今一愣，突然清醒了，一把推开郭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 郭子笑着摊了摊手：“怎么啦？干嘛反应这么大？开个玩笑而已嘛。” 吴子今心里反问你说我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像看疯子一样看了郭子一会儿，说：“以后别跟我开这种玩笑。”然后就拿着衣服坐起来，跟在场的各位告别，回公寓去了。 那周六早上，郑天任给吴子今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已经照顾小钊今天的早餐了，让他不用担心，廖延钊晚上就可以出院。 吴子今放下心来，告诉郑天任自己这周末要和父母一起过，接着去超市买了些鲜花和果脯。虽然是重阳节回家，吴子今却想不到什么东西送给爸妈的，贵重又华丽的东西买了也是浪费，简单便宜的东西家里也不缺，最后就只好买些鲜花果脯，给妈妈在家里供的菩萨换换新贡品。 临近中午，吴子今随便吃了些，就乘上一辆出租车，在路上堵两个多小时，回到家中。 按响门铃后，第一个迎出来的是姐姐。他们似乎正在吃午饭，姐姐的筷子还咬在嘴里就跑出来了，看见弟弟先是抱进怀里一通乱揉，嘴里用怪声道：“偶的勺纸巾～” 姐姐把吴子今手里的东西拿走，带他进了屋里去。妈妈和正在帮忙洗碗的一位男子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吴子今一愣，叫了一声妈，然后转头叫那人姐夫。 这声姐夫叫的，别说吴子今自己觉得怪别捏，把在场的三个人也叫得扭捏起来。姐夫掩饰害羞似的咳嗽了一声，笑道：“弟。”接着就见吴妈妈乐呵呵地钻回厨房里去了，看样子对自己的新女婿还挺满意，最后再看老姐，已经捧着脸一副花痴样儿了，对着俩男生眨眨眼，进了书房。 ＊＊＊＊＊＊ 周六下午，廖延钊出了院。周末见不到吴子今，让廖延钊感到有些不习惯。由于廖延钊受伤的缘故，这几天帮父亲公司里整理的业务资料就怠慢了，所以廖延钊刚出院，就开车去公司取资料，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商城。 廖延钊望着那商城，突然想到吴子今和他姐姐几天前通的那个电话，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改了方向径直拐入商城。 同一时间，在城市的另一头，吴子今打开自己家的大门，立刻就后悔刚刚在电话里告诉郭子自己回了家。 吴子今看着找来自己家门口的郭子，奇怪道：“你怎么来了？” “刚刚不是你说你在你父母家的吗？” 吴子今睁大眼睛：“我还以为你就是问我在哪里，没想到你会来啊！” 两个人正在门口说着，吴子今的姐姐就在屋子里探了探头，问道：“纸巾，门外是谁啊？怎么不让人家进来？” 吴子今回头，赶忙道：“哦、姐，是我同学。” 吴子今的姐姐一听，还以为这是弟弟的男朋友来了，激动得两眼放光地从屋子跑出来，对门外的郭子说：“那先进来吧～外面风大～” 郭子点头笑：“好的，”然后把手里的一个袋子递给吴子今的姐姐，礼貌道，“这是给令尊的，节日快乐。” 吴子今还没来得及觉得不太好，他姐就兴高采烈地接了过来，带着郭子进了大厅，给郭子倒了杯茶，把礼物给父母拿过去，说是弟弟的同学来家里了，两位老人家就迎出来跟郭子聊了一会儿天。 吴子今皱起眉头，总觉得不太得劲，拍了拍忙着切水果做果盘招呼客人的姐姐，问：“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姐姐一脸鸡血的坏笑：“那就是你家小攻吧？长得不赖啊，还挺礼貌的！” 吴子今听了姐姐问的问题，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就觉得不对了，说道：“他不是啊，姐，你怎么这么认为？” ＊＊＊＊＊＊ 姐姐拿着水果刀的手在空中一停，思考半晌，道：“他不是你男朋友的话……重阳节怎么还来看咱爸妈？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吴子今听姐姐说的，立刻就想起昨晚在公寓聚会上的事，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应该不会吧？他是直男啊。可能是找我有什么事，待会儿我去问问。”语毕就从厨房走出去，看郭子跟自己爸妈挺聊得开，又没好意思打扰，就打算先出门去买些糕点做晚饭后的点心之类的。 出门前，吴子今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蹲在门口开始穿鞋。郭子看了看，就站起来说自己也跟着一起去买好了，接着也到门口穿鞋，跟着吴子今一起出了门。 十月中旬的晚上，天气飒爽。太阳还没下山，在天边映出淡淡的殷红。很多树的叶子都开始枯黄、凋落，把青绿的草地点缀成好看的毛绒毯子。 吴子今手插在口袋里，转脸看了看跟来的郭子，开口问：“你今天来我家干什么啊？” 郭子笑：“没事就不能来？” 吴子今皱眉：“可以是可以。”心里却犯起嘀咕。 郭子看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摇摇头，“其实的确是有事跟你说。今天来找你还真是对了。” 吴子今心里放松了些，就想，果然，郭子是有事来的，自己不必多心，就笑问：“你该不会是要转学吧？” 郭子又摇摇头，停下脚步，转脸看他。 吴子今被郭子盯得难受，不知道郭子这是什么意思，接着才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抬脚就想走，却已经晚了，手上给郭子扯住。 “我是来告白的。” 第十九章：子今的反攻啊！ 吴子今心里咯噔一声，睁大眼睛看他：“啊？不会吧？你不是直的么！” 郭子被吴子今问得哭笑不得，心说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这样么？本以为自己平常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难道吴子今就没有看出来过？不禁苦笑。来看吴子今还真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呢。 “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现在也喜欢你，所以才对哪个女朋友都真心不起来。” 吴子今听着，皱起眉头，有些勉强，但还是接受了原来郭子从高中开始就喜欢自己的事实，把郭子的手从自己手上拉开：“……郭子，谢谢你喜欢我，我很高兴，但是……我不喜欢你，至少对你不是那种喜欢。” “是因为有廖延钊么？” 吴子今摇头：“不是。没有他我也不会喜欢你。” 郭子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却还是不甘心：“看不出来，你拒绝人还挺狠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他也不会喜欢我？” “因为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喜欢男生。” 听了吴子今这个回答，郭子一愣，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输了，彻底输了。不是比不过廖延钊，而是在起点上就注定了的输么？可是实际上，郭子不甘心的并不是输给谁，而是自己暗恋了吴子今半年多，为他大费周章，最后居然什么都没有得到，所以他不甘心的其实是：没了，彻底没了。 郭子往后退两步，突然笑了出来，大声道：“只不过是他先对你出手了罢了！只不过是他更会耍流氓罢了！”说完，转身走了。 吴子今没有留他，继续走上自己去买糕点的路。 ＊＊＊＊＊＊ 回到家里，姐姐看郭子没跟吴子今在一起，有些奇怪，就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吴子今跟姐姐说没什么事，只是郭子先回去了而已，接着就带着买来的糕点进了屋。 吴子今的姐姐看弟弟脸色有点沉，就知道一定有事。但是吴子今又不愿意说的话，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最好还是等到弟弟自愿开口，于是不再追问，进厨房将晚餐端出来。 一家五口坐在饭桌前，吴子今不好把气氛搞得尴尬，虽然自己有心事，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和爸妈扯家常。 大家聊了一会儿，吴爸爸就问了：“你刚刚那个同学呢？怎么就这么走了？” 吴子今本来不想提这件事的，不过果然还是逃不掉，就糊弄道：“他突然有急事，所以就先走了。” 他爸点点头，没多问，继续聊了起来。可是吴子今心里却有点乱。 吴子今偷偷看了一眼姐姐，虽知道姐姐是赞同自己与同性谈恋爱的，但是现在姐夫在，自己要是跟爸妈谈论起这件事，会不会影响不好，所以最后还是决定闭口不提。 晚饭后，姐姐和姐夫先回了房间，厅里只剩下父母和自己，吴子今觉得也许是时候坦白了，稍作了一下心理准备，就走到父母跟前。 “爸、妈……我想跟你们谈一件事。” 两位老人刚刚还在看电视，突然见儿子一脸严肃地过来，都回头看他，点头示意让孩子继续往下说。 “我……恋爱了。但是对方……”话说到一半，吴子今就顿了顿，接下来的内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不知道爸妈能承受多少。 父母俩人互相看了看，又转回头来。吴妈试探地问：“对方怎么了？” “……对方……也是男人……” ＊＊＊＊＊＊ 听了这个回答，老两口皆是一愣。吴妈大叫了一声：“啊？……啊？不会吧？” 吴爸的脸色则是直接变了，却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吴子今没吱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场面。 吴妈看着儿子，继续道：“子今，你可别吓我……” 吴子今看妈妈一脸对儿子极端失望的表情，心里像是被刀割了，没敢回答妈妈的问题。 吴爸移开视线，直接道，“分手。” “啊……？” “分手，别跟我废话！不然从这个家里给我滚出去！” 吴子今的姐姐在卧室内听见厅里的骚动，立刻跑了出来，见父母两人正怒视吴子今，有些不明白状况，“爸、妈，这是怎么了？” 爸没说话，吴妈立刻问道：“妍妍，你是不是早知道弟弟在跟男人交往了？” 吴子今的姐姐一愣，终于明白这三人为什么吵了起来，于是点头：“是。” 吴爸立刻就怒了，把手里的遥控器砸到地上，突然响起的巨大撞击声，把厅里的人吓得一抖，“你他妈知道你弟弟在干这种事怎么没有阻止？！” 姐姐刚还想说点儿什么，吴妈就站起来，眼圈都红了，捂着口鼻，把女儿拉到一边：“妍妍你就别说了！” 吴子今低下头，咬着牙，“爸，我不能分手。” “为什么不能？” “我不想。” 吴爸手指着门外：“滚。” 吴子今拿上自己的大衣，打开家门，慢慢走出去，一个闹钟就飞过来砸在他脸边上的墙上，散架碎在地上。 “滚啊！大学学费你自己供吧！我他妈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别管我叫爸！给我滚！” 吴子今点头，眼泪就掉出来了，把门带上，从楼里出去，心里难受得厉害，就坐在湖边吹吹冷风。 ＊＊＊＊＊＊ 吴子今看着湖对面大桥上行车组成的流光，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流离失所的错觉，茫然地看着黑夜，却被一通电话拉回了现实。 吴子今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是廖延钊的来电。吴子今心里一暖，又有些彷徨，不想让廖延钊看到自己现在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起了电话。 “子今，你在哪里？” “嗯……我在我爸妈家。你出院了吗？” “出院了。” 吴子今放心地笑了笑：“怎么这个时候打过来？” “来说晚安。” 吴子今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想到都快到睡觉的点儿了，心里一痛就又开始流眼泪，捂着自己的嘴，小声哼了一声。 “明天我可以去你父母家么？” 吴子今噙着泪摇头：“不可以。”身后正好飞驰过一两车，引擎的声音不小。 廖延钊在电话那头皱眉，“你在哭？” 吴子今调整好情绪，擦了擦眼泪：“没事。” “我去接你。” 廖延钊没等吴子今拒绝，就挂了电话，从家里出门，开车上路，却因为距离的问题，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廖延钊到吴子今家门口后，在附近找了一圈，看见湖边坐着的吴子今。他走过去，叫了一声吴子今的名字。 吴子今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被黑暗掩着，以至于廖延钊走近了才发现，吴子今的脸色很不好，像是刚刚被欺负过一样，自己心疼，二话没说先把人抱进了怀里。 ＊＊＊＊＊＊ 其实刚才在电话里听见了引擎的声音，廖延钊就知道，吴子今没在他爸妈家里面，又听见他哭，就知道出事了。 这个时候出事又能是什么事呢。廖延钊不想也知道，吴子今大概是跟父母坦白了，而且他父母生气了。 廖延钊把人带到车上，给他关上了门，一路载回家。 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到了家里，洗完澡，廖延钊在浴室门前搂着吴子今亲了一会儿，拉到床上睡觉。吴子今一开始睡不着，情绪很失落，还好被廖延钊从背后环着，才感到有些安心。 周日早上，吴子今没有和过去一样窝在廖延钊家里。俩人吃完早饭后，吴子今看廖延钊开始工作了，不想打扰他，正好在网上看到了一些招聘信息，出门找几份工打打，给自己攒学费，穿上大衣跟廖延钊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廖延钊看吴子今要出门，就问他去干什么，要不要自己陪着去。吴子今摇头说不用，没告诉廖延钊自己是要去找工作。 吴子今乘车去了城市里比较繁华的一片，他在网上看到那边有几家新开的店在招工，还有一些小的工作室在招文员，虽然待遇一般，但是总比没有的好。吴子今迈步进去。 没想到找工作的事情还挺顺利。一个上午下来，吴子今去了三个正在招聘的地方，其中两个都直接收了吴子今，还有一个是一家奶茶店，正好满员，吴子今去晚了。吴子今走在路边，盘算着，觉得工资还可以，时间安排也还不错，不会耽误了上学。虽然为自己沦落至此苦笑了一番，但未必就是坏事，其实现在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这么打拼过来的，是自己以前活得太悠哉。 ＊＊＊＊＊＊ 还没走出闹市区，一个拿着摄像机的人就跑到吴子今身边，伸手拍了他一下。吴子今回头看他，不知道这人是要做什么，衣着有几分艺术家的味道，戴着粗框黑边的眼镜。 “你好，你刚才是在找工作么？” 吴子今一愣，点点头。 那人就笑了：“我觉得你形象不错，有没有兴趣做平面模特？我们正在招人。”说着，就把自己摄像机拿上来，把刚刚街拍吴子今的几张调出来给吴子今看。 照片上，是吴子今刚刚从一栋写字楼里走出来的样子，抬头望着对面大街的一家商场，手插在口袋里，围巾和风衣给风吹得飞起来，身影淡淡的忧伤感跟街道上其他行人开心热闹的气氛形成了不小的反差，却又很好地融入在图像中。 吴子今有些尴尬，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做平面模特，不知所措地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继续道：“你虽然身高差了一点，但是身材不错，脸也很上镜，我看你衣服的搭配挺时尚，是艺术生吗？” 吴子今凌乱，心说自己跟平常穿的没什么两样啊，难道是围巾和衬衣颜色比较鲜艳的缘故？低头重新打量了自己一番，抬脸对着摄影师摇摇头。 摄影师看吴子今的性格似乎有些内向青涩，就把自己名片塞给他，让他考虑考虑，顺便征询了吴子今的同意，以便把照片发在网上。 ＊＊＊＊＊＊ 吴子今下午回到廖延钊家，找工作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听说廖延钊呆在家里一直饿着没吃饭，责怪似的捏着他的脸蹂躏一番，却差点被人家吃了，赶紧乖乖地打开冰箱，找食材给他做饭。 廖延钊见吴子今心情好多了，有点好奇吴子今早上出门干了什么，关上电脑去骚扰他。 吴子今正在烧锅，让廖延钊别闹，谁知廖延钊伸手把火一关，将吴子今按在灶台上，贴着他的背，开始啃他脖子，手掀开衣服和围裙，摸上他的腰。 可能是刚刚在厅里就被调情了的缘故，两人的感觉来得特别快。吴子今慌乱地想要抽开身子，知道这样下去饭肯定就做不成了，而且大白天的，吴子今害臊，红着脸大喊：“白天不许这样！！你发什么神经？！！” 廖延钊抱紧他，两只手都已经摸进衣服里，快速地动着，脸伏在吴子今脖子后面，声音低低的，甚至有些沙哑：“我现在就想要。” 吴子今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很烫了，耳边又听见廖延钊用这样的声音说这样的话，就连耳朵也要开始充血，非常害羞啊！ “不行，你还没吃饭，要先吃饭！” “你回来前我吃过一个面包了。”廖延钊固执道。 “……不行！” “我下周就出差了。” 吴子今沉默一会儿，把廖延钊从自己身上推开，放下手里的铲子，解开围裙挂在一边，脸红地瞥了廖延钊一眼，“你去多久？” “一周。” 吴子今点点头，把廖延钊推到冰箱门上，“好吧……跟你做。但是，这次我要当主动的一方……每次都被你上很不爽诶！” 廖延钊一愣，不小心笑出来。 吴子今瞪他：“不许笑！”接着就扬起脸，屏息亲住廖延钊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把舌头伸进去。吴子今有点不适应，这是他第一次自己把自己的舌头往人家嘴巴里伸，进入另一个陌生的口腔，很快就开始招架不住。 ＊＊＊＊＊＊ 廖延钊含着吴子今的舌头，尝到了淡淡的奶茶味，心说原来吴子今的午餐只是用奶茶糊弄了一下么，还说自己不好好吃饭呢。廖延钊咽下一口唾液，吸着吴子今的舌头，在自己口腔里卷弄起来。 吴子今皱眉，推开廖延钊，用袖子抹一下嘴，有些没好气：“你别动！”然后又拽拽地亲上去，学着廖延钊以前碰自己的顺序，一手撩起廖延钊的衬衫，一手解开廖延钊的腰带，动作却生疏得要命。 吴子今在廖延钊身上摸索，渐渐感觉对方的身体开始发热，心里小小庆幸了一把，暗想自己说不定还是有做攻的潜质的，接着松开口，解开廖延钊的衬衫。 廖延钊的身体很结实，腰上没有半点赘肉，可以清楚地看到些许肌肉。吴子今以前就注意到了，却想不通廖延钊这种偏学究的人，身材为什么会这么好，自己怎么就没什么肌肉呢？ 廖延钊见吴子今看着自己的身体发呆，就笑了笑，抬手指指他的衣服，问：“就脱我的？你不脱？” 被廖延钊这么提醒了一下，吴子今回过神来，有些不服气地移开视线，嘴里道：“当然脱了……”接着就缩回手，脱下自己的上衣，往前走两步，贴住廖延钊的身体，心说我给你来点猛的，看你还敢神气，然后就咬着牙、忍着羞，伸手握住了廖延钊的下体，接着就感觉到廖延钊的身体剧烈地震了一下。 吴子今脸红，没想到廖延钊那里已经硬起来了，而且还肿成那样，很难为情，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手就在底下无章地乱摸起来，身体与对方相接处的部分传来些酥麻的触感，像是有微弱的电流从两人皮肤之间经过，吴子今就感觉自已的分身也开始发硬，脸上越来越烫。 第二十章：他出国后 门外，郑天任按了好几次门铃，却久久不见有人来应门，心想小钊他们大概是出去了，无奈地摇摇头，从钱包里掏出廖延钊家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接着耳朵就被厨房里传来的呻吟声狠狠地刺激了，整个人傻在门口，嘴里的烟头没咬住，掉在瓷砖地上。 郑天任回过神来，把送来的资料往大厅的茶几上一搁，郁闷地出门左拐，赶紧开车赶往自己常去的那家俱乐部。 ＊＊＊＊＊＊ 周日下午，廖延钊跟教自己的教授全部请完假后，和父亲去了机场。吴子今呆在家里收拾上学用的材料，才发现手机里有好几条姐姐的未接来电，于是赶忙打回去。 电话那边，姐姐的声音似乎有些担心：“子今，怎么现在才回电话？没出事吧？” 吴子今摇摇头，“姐我没事。” “昨天我也跟爸妈吵起来了，所以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你昨天去哪儿了？有没有好好睡觉？” “嗯……昨天有人来接我了，我没事。” 吴子今的姐姐放心了些，继续道：“子今，你要是觉得那个人值得你跟爸妈闹翻，我也会支持你的……虽然我没见过……” 吴子今点点头：“我知道。” “你学费我可以出一半吗？” “不用，我找了不少工作了。” “那你要是支撑不住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吴子今笑了笑：“行。” “那我挂了啊？” “挂吧，拜拜。” 挂了电话，吴子今就趴在沙发上放松，想起自己的姐姐从小就是这样，不管自己是对是错，不管自己遇到的是什么问题、什么麻烦，她都站在自己这边。他姐太宠他，就是做事风格傻到家……真是一个傻傻的好姐姐。 ＊＊＊＊＊＊ 周一，吴子今又继续照常上学，唯一不同的，是发现郭子开始有意躲着自己。放学去了打工的地方，吴子今也一句话也没跟郭子说，两人互相不理，像是不认识一样。 廖延钊出国后，吴子今又住回自己的公寓，工作多了，终于开始忙得不可开交。每天一大早，吴子今先是去工作室取资料，而后去上学，放学后再去那家餐馆端盘子，接着去清理洗衣房，最后回到家里，把早上从工作室领到的资料整理一番，第二天再送过去，领新的资料，如此循环，只有每周三中午之前的那节课和周四的最后一节课，吴子今正好没有安排，才得以休息一下。 廖延钊在国外，时差关系总是和吴子今联系不上，有的时候好不容易打电话过去，吴子今又因为正好在打工，不得不聊一两句就挂电话。 周三，吴子今捞着休息的机会，躲在公寓里补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他看了看表，准备出去买菜，给自己做晚饭，刚从床上坐起来，就觉得脖子有些酸疼，想必是这几天在电脑前坐太久了，为了整理资料，睡的时间也比平常晚了些。 吴子今咬咬牙站起来，心说再苦也得忍了，当时不是已经决定了么，接着就穿上衣服，到门口穿鞋。吴子今随便从衣柜里拿一件大衣，那大衣的口袋里就掉出一张名片。吴子今捡起来看了看，才想起这件大衣正是自己去找工作的那天穿的。 吴子今拿著名片坐到电脑前，心想会不会做平面模特的工作更容易一些呢？于是就把名片上的网址输入进浏览器，页面上立刻出现了那家公司的信息和资料。 吴子今盯着那网页看了一会儿，竟发现工资还不错，八百元一场，而且不用每天都去，后来要是被公司认可，甚至可以提到两千五百元一场。 ＊＊＊＊＊＊ 吴子今倒是不盼着自己能被提到两千五百元一场的待遇，他觉得八百元一场貌似就不错了，不就是化好妆站在那里摆几个姿势么。 周四最后一节课的空档，吴子今跟那天街拍自己的摄影师联系好，中午就去了场地接头碰面。 街拍吴子今的摄影师自称东叔，好像料到吴子今会跟自己联系，一直就等着他呢。吴子今进去后，很快就被东叔安排了化妆师，效率极高地工作起来。 一场拍下来，吴子今脚站得有点酸，但是已经比在餐厅里端盘子好多了。化妆师给吴子今卸了妆以后，东叔让他去看看刚刚拍的照片，果然是极好，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拍成这个样子，感觉这摄影师选的角度和时机真是有点神，转头佩服地看了东叔几眼。 结束后，两个负责人过来付了工资，问吴子今还有什么时间可以来场地拍照，并要了吴子今的联系方式。 周五，工作日的战役终于报捷，吴子今带了东西跑去廖延钊家。前五天太忙了，吴子今只能心无旁骛地工作、学习，现在闲下来，心里反而变得空落落的，不由自主地想起父母、想起姐姐、想起廖延钊。 吴子今把带来的东西放进柜子里，去厨房给自己沏一壶茶，端到大厅，拉开后院的大门，就地坐下，算着时差，心想现在廖延钊那边恐怕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吧，又联系不上了。 吴子今望着院子里的鸟和花，心里漫上一股失落感。才五天没见而已，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想他。 ＊＊＊＊＊＊ 周五晚上，吴子今睡不着。父母已经五天没有接自己的电话了，网上的留言也没有回复，真的好似断绝了关系一般。 吴子今苦笑。半年前的自己绝对想不到现在的自己会为了廖延钊跟父母闹翻。才半年的时间而已，自己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吴子今侧过身去，看着泛着荧光的手机屏幕，总觉得廖延钊说不定会突然打电话过来，于是就这么等着、等着，最后眼睛酸了，手指也失去知觉，手机掉在地上，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吴子今投了拖布和毛巾，给自己戴上袖套和头巾，穿着围裙打算给廖延钊家里来一个大扫除。 没有人活动的宅子就是容易落灰，不过五天而已，柜子上、桌子上还有电视上就已经粘满了不知道哪里飘来的细碎绒毛。吴子今一个人把楼上楼下所有的家具都擦了一遍，期间换了四桶水，忙了大半个上午，才擦拭干净，接着又开始扫地、拖地。 将近正午，吴子今终于忙完，进浴室洗一个热水澡，出来穿上赶紧的衣服，惬意地欣赏了一会儿被自己擦得亮堂堂的房间，转身去厨房里做午饭。 饭做到一半，吴子今听见手机响了，啪地关上锅盖让菜自己闷着，冲进大厅接电话，一看来点显示，果然是廖延钊，有些兴奋地接起电话：“喂？！” 廖延钊在电话那边，听吴子今的声音这么热切，不禁笑出声，“想我了？” 吴子今带着电话回到厨房，嘴硬道：“才五天而已，哪有这么快就会想你？” “那就好。” 吴子今算了算时间，心说廖延钊那边应该已经很晚了吧，怎么还打电话过来，就问：“你怎么这么晚打来？” “临时决定的，我得晚几天回去。” 吴子今一愣，张口问道：“……为什么？” “交割出错了，我想留下来，帮忙整理法律文件。” 吴子今有些不情愿，但是又知道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廖延钊的工作，于是缓缓应了声，“那你别太累，早点睡吧。” 吴子今刚要挂电话，那边的人就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你最近总是不能好好地接我的电话？你在忙什么？” “其实上周末我找了一些工作。最近都在打工。” 廖延钊皱眉：“你需要钱？” 吴子今语塞。自己的确需要钱，但是又不想让廖延钊担心，于是就笑了笑：“没有，只是平时太闲了，多打几份工比较好。” 第二十一章：可以和我结婚吗 周一，本以为周末就可以见到廖延钊的欢喜落了空，吴子今又重新一头扎进学习和工作中。这次，吴子今没舍得搬回自己的公寓，心想也不知道廖延钊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住在这里的话，应该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他。而且家里买的菜也要有人吃才行，不然再一个周末就要全坏了。 吴子今给自己找了不少借口，最后心安理得地赖在廖延钊家里。 那天晚上，工作室交给他整理资料的工作比平常少一些，吴子今早早地收拾好东西，想去冰箱里拿点食材给自己做夜宵，转眼发现水果盒里的草莓已经熟得有些过分，再不吃就要坏掉了。吴子今将它们取出来洗洗，却没敢往嘴里送，把果盘摆在一边，脑袋里不禁闪过几段淫靡的画面。 吴子今脸红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把那些不健康的思想统统拍掉，去洗衣房把自己烘干的衣服拿出来，勾在衣架上，一件一件地挂进衣柜。 还没挂好最后几件衣服，吴子今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吴子今把衣服搁在一边，见是廖延钊的来电，立马接了起来。 “喂？” “准备睡了么？” “还没呢。”吴子今笑笑，“你呢，吃早饭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打来？” “待会儿有个会议，起得早一点。你几点睡？” 吴子今看了看表，道，“现在十点……嗯……再过一个小时吧。” 廖延钊皱眉“你这几天都睡得这么晚么？” 吴子今一愣，赶紧辩解道：“没有，今天看书看上瘾了，没注意时间。”接着转移话题，“倒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三天。” 吴子今垂下眼，“好吧，工作加油，晚安。” “晚安。” 首都机场的门口前，一辆黑色的车刚刚启动，朝着市区的方向开去。郑天任坐在驾驶座上，转头看了看刚刚挂掉手机的廖延钊，点起根烟：“你不是都回来了么，干嘛逗他？” 廖延钊笑得有些坏：“把烟熄了。” ＊＊＊＊＊＊ 对于廖延钊已经回来一事毫不知情的吴子今，此时正在放热水打算洗澡。在柜子里找换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摘下了廖延钊的衬衫，魔障似的带进浴池，抱在怀中。 后来，廖延钊进了屋。 周二早上，吴子今赌气似的咬了廖延钊几口，满脸阴暗地扶着自己酸痛的腰，起床穿衣服，下楼准备早饭。 廖延钊吃完饭，帮吴子今一起洗碗，盯着身边的人看一会儿，问：“我能不能去你打工的地方看看？” 吴子今把盘子擦擦干净，整齐地磊放进碗架上，皱眉说：“可以。” 接着，当天下午，廖延钊站在校门口等吴子今。吴子今下了课从教学楼里出来，两人汇合后就去了餐厅。 吴子今打工的时候，廖延钊随便找一张桌子坐下来，打开笔记本写作业，抬脸看见郭子也在这家餐厅打工，有些不满，盯着二人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工作时，郭子和吴子今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才放下心来。 晚饭过后，已经是下午七点左右，吴子今又带着廖延钊去了自己打工的洗衣房，换上工作服开始拖地。廖延钊见吴子今忙得满头大汗，忍不住把东西抢过来，学着吴子今的样子清理器械，搞得吴子今两手空空地站在一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洗衣房的工作结束后，廖延钊开车把吴子今带回自己家，路上问他：“除了这两个，你还有没有其他工作？” 吴子今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还有一个文员的工作，帮忙整理资料。明天中午之前还有一个模特兼职。” 廖延钊脸上的表情变了变，首先是不明白吴子今为什么突然之间打这么多份工，其次是因为知道他做了模特的兼职后，有些惊艳，转眼看了看吴子今，嘴角挑笑。 ＊＊＊＊＊＊ 本来，廖延钊是没想对吴子今做模特的工作指手画脚的，但是周三上午，跟吴子今去了工作室后，廖延钊改变主意了。 吴子今从化妆室里走出来，当时就一阵后悔，心说要是自己早知道今天要拍半裸的广告就不会来了！拍什么广告不好，偏偏要拍一个香水广告？当然这也不是香水的错，主要问题还是，什么构图不行？为什么偏偏要自己脱衣服！廖延钊肯定会误会的！ 吴子今批着一件红色的毛绒毯，慢悠悠地走进摄影棚，抬眼发现廖延钊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就担心他多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勉强，坐进一张红色的沙发里，按照摄影师的指导，半躺下来。 东叔调整好摄像机，对焦了几次，皱起眉头，看吴子今，问：“你今天怎么了？状态怎么这么差？” 吴子今一愣，有些支吾，道：“哦、对不起，我走神了……” 东叔点点头，重新做了一些指导，再次调整摄像头，“对了，你上次拍的那些照片已经登刊了。我刚刚在楼下买了一本，工作结束后你要不要看？” 吴子今听了，有些激动，笑道：“好啊。” 东叔手快，趁吴子今刚笑出来，立刻就按了快门，灯光一闪，屏幕上显示的照片，时机正好。东叔盯着画面看了看，满意地走进场地，调整场景，接着让吴子今摆出下一个动作。 吴子今躺好后，东叔将他身上披着的红毯往下扯了扯，让肩膀和锁骨露出来，然后撩开中间的部分，让他挺起腰。 廖延钊抱臂站在一边，眯眼看着俩人，似乎正在压抑怒火。 吴子今见了，不禁咂舌，心说完蛋了，伸手就想那毯子把自己遮住，谁知东叔正好探过身来，抬手挑起他的下巴，笑道：“对，就是这种感觉。” ＊＊＊＊＊＊ 工作结束后，东叔给了吴子今新出的杂志，拍拍他肩，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吴子今赶忙抽开身，心说东叔你的亲切可要折煞我了，挥挥手就跟着廖延钊出了门。 刚坐回车上，廖延钊就狠狠地按住吴子今，狂亲一阵。吴子今的嘴唇虽是被极轻地咬了两口，但吴子今知道廖延钊是生气了，乖乖给亲，直到喘不上起来，廖延钊才放开了他。 廖延钊系上安全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为什么突然打这么多工？” “……平时太闲了。” “你昨天整理资料到晚上十一点，没必要打这么多工吧？” 吴子今缩到座位一角，被廖延钊问得心虚，最后就选择了保持沉默。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你缺钱？” “没有……” 廖延钊掏出手机，“我打给你姐。” 吴子今慌忙制止，终于招供：“哎！是啊！我是缺钱！” 廖延钊收起手机：“为什么？” “跟爸妈吵翻了……学费以后要自己出了……加上生活费的话，我之前的收入不够。” 廖延钊点点头，“你学费我出。” “不要！我就是怕你说这种话，所以才没告诉你我缺钱的事情的！” “为什么。” 吴子今把脸撇到一侧，“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我愿意。” “没必要。” 廖延钊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他：“为什么没必要？” 吴子今抿起嘴唇看了廖延钊一会儿，“你现在只是心血来潮。你现在喜欢我，所以愿意帮我出学费。我要是真的从现在开始就一味地依赖你，总有一天，你会厌烦的。” ＊＊＊＊＊＊ 廖延钊眉头深锁，“这算什么，又不相信我么？” “不是不相信你……”吴子今低下头，手指紧紧扯住了自己的衣角。 怎么可能不相信？吴子今苦笑。自从自己下定决心跟父母坦白的那刻起，吴子今在心里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是同性恋并不是社会的主流，未来如何，没有人能保证。对来吴子今说，现在可以跟廖延钊在一起，就已经是很奢侈的幸福了。 早在廖延钊出国之前，吴子今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完全依靠廖延钊，因为以后的事情谁也预料不到，万一等到真要分开的时候撕破脸皮，搞得两人要死要活，还不如现在就给自已和对方都留一个台阶下。不可能只因为廖延钊喜欢自己，就要对方为自己付出那么多，他没有那个义务。 吴子今肚子里一堆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廖延钊重新开动车子，改了方向，把吴子今带回家。 吴子今不解地望了望窗外：“下午还要去学校呢，不去食堂吃午饭吗？” 廖延钊没说话，开门把吴子今拉下车，一路拽进自己的书房，把人压在书柜的玻璃窗上深吻，半晌才从他身上分开。 吴子今看着廖延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可能是自己的负面思维太多了，而廖延钊却还是这么执着，竟感觉有点对不起他。 “不会没必要。”廖延钊在他嘴上轻啄一下，“不会没必要。”廖延钊拥住有些发愣的吴子今，将他左手的无名指套进一个冰凉的小环，“你回父母家那天订制的。”廖延钊沉默了一会儿，“年底可以和我结婚么？” 吴子今一怔，胸口像是被撞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脑袋的运转速度慢了半拍，好久才应道：“……什么？” 廖延钊把吴子今抱得更紧，笑道：“今年年底，可以和我结婚么。” 【第四部分】 第二十二章：抢亲甚有爱 今年的春节来得早，学校月初就放假了。转眼已是冬季，吴子今看着窗外下的雪，不禁有些感慨，收拾好包，拽着廖延钊出去打雪仗。 雪量虽然不大，廖延钊家的后院却已经积了挺厚的一层，湖面也结了冰，被积雪盖住。吴子今趁廖延钊不注意，偷偷踩到湖面上，兴奋地蹦跶两下。 还记得两个月前，廖延钊把吴子今拽进书房，抱着他，给他戴上戒指，向他求婚，现在想来，那天的事情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吴子今当时傻了，兴奋过度咬自己胳膊一口，疼得直捶墙，接着又娇羞过度冲上楼，钻进被子里装死。 吴子今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眨眨眼，又看廖延钊手上也有一个一样的，心里就乐开了花，没想到自己和廖延钊的结局竟然是这样，HE中的HE，结婚啊！ 当时廖延钊把吴子今从被子里拖出来，按在床上逼迫他，说现在不答应就强上他。吴子今一开始嘴硬，被廖延钊摸得惊叫几声后，终于投降了。 之后，吴子今把自己要结婚了的事告诉姐姐。姐姐愣了半天，“啊——？！”然后激动地在电话那边乱叫，最后幽幽道：“你个臭小子居然比我结婚还早。” 两人的婚礼决定在澳洲举行。一三年年底，郑天任就提前被廖延钊赶去了那边，让他帮忙策划。郑天任一开始不愿意，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愿意了，第二天就乘飞机走人，联系并邀请了廖家各种亲戚，和廖氏集团各种合作伙伴，没想到最后给面子来的人竟不少。 吴子今虽然为有人参加自己的婚礼感到高兴，一边却也挂念着自己父母，但又不敢跟父母说，闷在心里难受。 廖延钊看出来了，自作主张买了四张机票，亲自给吴爸吴妈、姐姐姐夫送了去，事后才告诉吴子今。 吴子今知道后生气了，本来想打冷仗不理廖延钊，却没想到妈妈第二天就打电话来，没提结婚的事，但问了问吴子今最近的情况，最后对着电话小声地说：“妈想过了，如果对方是那孩子的话……”后面半句却还是没有说出口，聊了几句不相关的，就挂了。 吴子今听着电话，眼睛里就憋出泪花来了，没想到妈妈已经开始接受自己了。 ＊＊＊＊＊＊ 那之后已经过了半个月的今天，吴子今在院子里堆了两个雪人，说一个是廖延钊，一个是自己。廖延钊笑着看他，道：“咱们俩好像不是一样高。” 吴子今踩他，心说这点小事计较什么，进屋洗澡。 两天后，两人上了飞机，在空中度过了半天一夜的十五个小时，来到了春暖花开的南半球。下飞机就见郑天任来接，傍边居然站着郝林。 吴子今一愣，心里吃惊：莫非这俩人是勾搭上了？！ 廖延钊面不改色，拉起吴子今的手，拽上车，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反而是郑天任，看吴子今和廖延钊什么都没问，心里那叫一个别扭。 婚礼的地点是在一个度假村附近的教堂，离郑天任给两人订的酒店极近，开窗就能看到教堂外小山坡上遍野的薰衣草田，和远处的林子草原，近处还有人工的游泳池和当地风情的酒吧。 吴子今一进酒店，就被里面豪华的设施吓着了，心里暗算这得花多少钱才能住一个晚上？自己和廖延钊居然要在这里住半个月？！ 进了房间，两人把行李放进柜子，廖延钊接着就搂了吴子今进浴室洗澡。 吴子今抓狂：“没必要刚来就做啊——！！”然后被捂上嘴巴拖进去，在浴缸里翻云覆雨一下午，晚上任何活动都不得不被迫取消。 ＊＊＊＊＊＊ 早上，郑天任送来三个盒子，与廖延钊耳语几句，就抽身逃离了。廖延钊满意地笑了笑，转脸望软倒在床上的吴子今，“婚礼的礼服送来了。” 吴子今有些好奇，抬起脑袋，“给我看看。” 廖延钊把那其中两个盒子带到床上，拆开包装，看里面叠放着两套白银色的男士礼服，上面装饰了大气又好看的花纹。 “要不要试试？” 吴子今开心地点头，“好的，晚上再试。” 廖延钊把东西放在一边，将吴子今从床上搂起来，“饿不饿？” “有点。” 廖延钊给服务台打一个电话，要早餐服务，接着抬手拨开吴子今的留海，在额头上亲一口，把人抱进自己怀里。 吴子今幸福地趴在他肩膀上，笑说：“我有点紧张。” 廖延钊点头，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你呢？你不紧张么？” “不紧张。” 那天中午，吴子今和廖延钊收到了卢宇发来的祝福视频。卢宇因为在国外上大学的缘故，放假时间与国内的大学不同，所以不能参加两人的婚礼。 视频内，卢宇还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气质，褪下了校服，化上淡妆，人变得更漂亮了。廖延钊给她回了信，下午和郑天任一起，带着吴子今四处观光旅游，但是吴子今却因为时差，有些打不起精神，直到晚饭前，在海滩BBQ，才逐渐有了兴致，玩疯起来。 ＊＊＊＊＊＊ 那天晚上九点，廖延钊准时带吴子今回了旅馆，上床睡觉，打算让吴子今养足精神，好好享受明天的婚礼。结果吴子今还是睡不着，瞪着两只眼睛看天花板，脑袋里一遍一遍地想象，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来参加婚礼，怎么郑天任也不带着自己彩排一遍？自己完全对婚礼的流程一无所知啊！ 想到这里，吴子今有些躺不住，撑起身体，见廖延钊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又不忍心打扰，纠结地窝回被子里，盯着廖延钊看。 看着看着，吴子今鬼使神差地探身过去，偷偷吻上廖延钊的嘴唇，接着，脑袋就被按住了——吴子今都没睡着廖延钊怎么可能睡得着，只是廖延钊没想到装睡还有这个福利，立刻就抱着吴子今啃起来，想到第二天还有婚礼，才将将放过他。 第二天上午，吴子今起得有些晚，睁眼竟没有看到廖延钊，取而代之，郑天任正站在阳台上抽烟，回头见吴子今醒了，就笑着打了声招呼。 吴子今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不解地看着郑天任，“廖延钊呢？” “他去教堂那边了。” 吴子今吃惊：“诶？那我应该干什么？” 郑天任把烟头熄掉，“我先带你去吃早饭吧。婚礼下午五点正式开场，咱们午饭后再开始准备也来得及，现在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你干什么都行。” 吴子今点头，让郑天任先去门外等，自己从床上出来，冲了个澡，穿上衣服，跟郑天任去了楼下的餐厅。 吃饭的时候，吴子今看郑天任没跟郝林在一起，就有些好奇，开口问：“郑哥，你现在在跟郝林交往？” 郑天任皱起眉头：“大概吧。” 吴子今被榴莲酥噎了一口，心说什么叫大概？“你们俩难道不是互相喜欢么？” 郑天任有些不爽：“是是是，但是，总觉得被小钊摆了一道，真是不厚道。” 吴子今听明白，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便应了一声，低头吃东西。 ＊＊＊＊＊＊ 当天下午，吴子今拿上礼服，被郑天任带去教堂的后台。几个化妆师已经在那里了，等吴子今换好衣服，给他化妆。 吴子今因为一整天没有见到廖延钊，心急，化妆师刚刚给他上了粉底画了眉，吴子今就表示自己不太喜欢化妆，穿着礼服跑出去。 守在门口的郑天任见吴子今溜出来了，马上给抓住，问他上哪儿去。 吴子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去找廖延钊！” “结婚前见着了，婚礼的时候不就觉得没新意了么？”郑天任不让他去。 一提到“结婚”两字，吴子今就莫名地觉得紧张，混乱道：“在化妆室里一直等到五点，太久了，我、出去转转可以吧？” “不行。” “我想见见来宾总行吧？” “新娘结婚前不能见来宾。” 吴子今瞪眼：“我又不是新娘！” 郑天任看自己不小心触了小今的逆鳞，赶紧揉他脑袋陪笑道：“大家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两人正聊着，苏父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一脸的坏笑：“你们这些当攻的，就知道自作主张！” 郑天任和吴子今两人一愣，纷纷回头看他。 苏父悠哉悠哉地走过来，“只准你们给惊喜，不准咱出门？” 郑天任见苏父来了，一时间接不上话，赶紧解释道：“这也是为了让婚礼更精彩一点。” 苏父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下午四点半，于是对吴子今道：“那咱们就让这个婚礼更精彩一点，如何？” 还没等郑天任反应过来，苏父拽起吴子今的胳膊，一路狂奔出了后台，闯进教堂，一边跑还一边喊：“抢亲啦！！” ＊＊＊＊＊＊ 当时教堂里来宾都差不多到齐了，还有不少人正在陆陆续续地进场，一见教堂的后台里跑出来俩疯子，纷纷投去惊奇的目光。 接着，郑天任也反应过来了，丢下嘴里的烟就追出去。 廖延钊正和廖父一起在门口迎接来宾，只见两个人风风火火地从教堂里冲出来，定睛一看发现竟是苏爸拐走了自己爱人，瞬间凌乱！刚要追过去，就听见郑天任在后头喊了一嗓子：“新娘跑了！快追！”结果不知道是被这气氛影响了还是怎么的，不少人居然激动起来，一哄而上地追了出去，留下两个人姓廖的和一群相对安分的来宾，在教堂里傻眼——这是要搞哪样啊？！ 廖延钊看了看表，心说还有时间，豁出去了，追吧！ 刚刚被苏父拉出教堂的吴子今，兴奋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差没大叫一声“爽”，跟着苏父坐上一辆停在教堂傍边的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车，以每小时十二公里的速度开进。 吴子今扶额：着摩托车速度也太慢了吧？！眼看着大家用跑的也能追上啊！ 苏父开着摩托车，一脸鸡血地看了看吴子今：“怎么样？爽不爽？老廖当时跟我结婚的时候我就想这样来着，这个心愿终于实现了哈哈哈哈！” 吴子今笑得嘴抽筋，回头望了望，却发现廖延钊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匹马，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追来了！ 吴子今探头看着，想被廖延钊追到，但又不想，心想自己大概是疯了，不禁抱着头盔怪笑，笑得岔了气。最后摩托车猛地一震，被廖延钊用一个钩子生生制住，不得不停下来。 廖延钊翻身下马，揪着吴子今的领子，把人从边座上拎起来，盯着他，眼光有些凶恶：“让你跑。”接着就强硬地吻上去，引得追来的众人一阵鼓掌欢呼…… 第二十三章：婚礼现场什么的 下午四点五十三分，大家刚从抢亲事件的兴奋中平静下来了些，入场坐回自己的座位。郑天任把吴子今拖回后台，重新补妆，塞他手里一束花。 吴子今终于被打理完毕，坐在化妆室的镜子前心跳加速，身后的门一开，进来一个人。 郑天任笑：“伴娘来咯。” 吴子今刚要炸毛，心说你再把我视为新娘我也是会翻脸的，转脸看过去，没想到站在门口的竟是，“阿冉？”吴子今睁大眼，有点不知所措。 阿冉浑身穿得雪白，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大大微笑，把吴子今拉起来：“刚知道你要结婚的时候我吓死了！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结婚了！”接着对吴子今脸上僵硬的微笑感到不满，“我真后悔高中的时候没跟你表白！难道你到现在还以为我跟廖延钊有一腿？！” 吴子今吃惊，半天没说出话来。郑天任在旁边戳了戳阿冉，笑道：“别给人家这个时候说这个。”就领着俩人出了门，转脸对着吴子今：“小今，还有其他惊喜呢。” 吴子今已经得到太多惊喜，大脑CPU又到了百分之百，卡得死死的，木讷地点头，跟着郑天任从教堂后门出去，绕到前面，意想不到，自己的父母正被一小群人拥着，站在教堂前。 吴子今看着自己爸妈，没想到二老居然真的来了，此刻的心情没法用语言来形容，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快步走了过去，张口道：“爸……妈？” 吴妈点点头，眉头微皱地笑了笑。吴爸站在一边，没有看他，侧了侧身子道，“走吧。” 吴子今一愣，迅速伸手挽住了爸爸的胳膊，眼泪夺眶而出，在阿冉的陪同下，几人缓缓步入教堂，结婚进行曲应景而起，所有的来宾都站起来，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脚步。 吴子今被那个场面震撼了。原来，这就是自己人生中的这一天。原来，这一天是这样的…… 吴子今抬眼，见红毯的尽头站着穿着黑袍的牧师和背着一只手的廖延钊。廖延钊侧脸看他，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吴子今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场景，这个终于得到的父母的认同，这段留在红毯上、将与自己爱的人相约一生的几十步，这个教堂，这首进行曲，这些朋友，这个他。 ＊＊＊＊＊＊ “我愿意——” 牧师还未说完证婚的祝词，吴子今就紧张过度，一下子把那三个字喊了出来。牧师一愣，和众位来宾们一起，皆安静两秒，而后笑了出来，“吴子今先生，你太心急了。” 吴子今尴尬地张嘴，突然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廖延钊安慰似的伸手拍了拍他。 牧师重新宣读了一遍圣经上的话，吴子今和廖延钊两人答应后，按流程交换了戒指。 吴子今看自己被廖延钊拥住，有些不好意思，心说虽然是婚礼，但是当着别人的面接吻……果然还是做不到！ 想到这里，吴子今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结果被廖延钊笑着抓回来，吻得忘情。 两位新人致辞完毕，与众人来到教堂后面的花园，终于到了抛捧花的环节。不少急着结婚的来宾都欢天喜地地挤到前面，等着新人抛捧花。 吴子今打死也不抛捧花，廖延钊拗不过他，无奈地笑笑，将捧花接了过来，朝着众来宾扔了过去。 吴子今的姐姐本是颠得最欢的，见捧花被跑了过来，伸起两只爪子，张牙舞爪地就要接那花，不料被人群堵住，眼睁睁地看着那捧花落向远处。 远处，郑天任正拿了一个盘子，打算先行偷吃餐桌上的点心，还没反应过来，一束捧花就砸在他头上，掉进了盘子里。 ＊＊＊＊＊＊ 郝林嘴里正咬着蛋糕站在一边，见郑天任被捧花砸懵了几秒，笑得一口奶油喷出来。郑天任瞥一眼郝林，把捧花插进他领子里，揉乱他的脑袋。 风一吹，摆的高高的高脚杯塔就轻轻地摇晃，发出呯呯的微响，吴子今看得吞一口唾沫，心说策划人还真不怕打了，接着就见两位衣着黑白卡其制服的服务员，推了一大车香槟来到会场。 廖延钊启了第一瓶香槟，从高脚杯塔的最上方开始浇灌酒水。两位服务员帮忙，不一会儿，就见香槟从最上层的被子里溢出，形成金黄色的小瀑布，一层一层把杯子装满。 郑天任算是婚礼主持，把最顶层的两杯香槟拿下来，递给廖延钊和吴子今，宣布香槟仪式，新人交杯。 廖延钊伸出手臂，勾住吴子今的胳膊，举杯示意，一饮而下。吴子今没想到婚礼还有这个环节，本来不想喝酒，但毕竟是交杯，于是也硬着头皮干下去。 吴子今酒量果然不行，一杯香槟而已，刚喝下去脸就红透了，眨眨眼睛，开始犯迷糊。廖延钊把他搂在怀里，向在场的各位来宾一一敬酒，赠送众人小礼物，并邀请了双方的父母来到主桌前，举杯共饮。 晚上八点半，会场的舞曲响起。廖延钊牵起吴子今，在灯光映照的夜色下，跳了今夜的第一支舞。众人接连带着舞伴进入舞池，被喜庆的气氛感染，享受良宵。 吴子今自交杯后，就没再喝酒，现在已经醒得差不多，贴在廖延钊胸前，舞步被人带着，望着对方的脸，细细观察。 廖延钊也看着吴子今，渐渐停下脚上的步子，跟郑天任打了一声招呼，提前带了吴子今下场。 听见身后的场地里，郑天任跟大家说新人要洞房了，吴子今脸上一阵发烫，看自己的手腕被廖延钊拽着，心里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竟有些害怕起来，拖着步子不想往前走。 ＊＊＊＊＊＊ 吴子今拉着廖延钊的袖口，结巴道：“你你要去哪？” 廖延钊答得理所当然，“房间啊。” 吴子今嘴一瘪：“不要这么快吧！” “九点半了。”说完，廖延钊又要拽着吴子今继续走，却见吴子今抱住林子边上的树，一脸不情愿。 廖延钊四处望望，看附近没人，嘴角即刻爬上一抹坏笑：“怎么？你想在这里？”接着就拉着吴子今，推进林子里。 吴子今一愣，瞪眼大喊：“不要！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吴子今还要继续反驳，嘴巴却被封住，人被按倒在草丛里，随而大惊，没想到廖延钊居然敢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吓得呜呜地叫，使劲推开身上的人，却发现礼服里面的衬衣都被解了开，廖延钊手还真快！ 廖延钊搂住他，“你声音小一点，不怕被人听见？”接着就伸手摸上他胸前。 吴子今胸前酥麻，身体一抖就开始发热，慌乱地锤他，急得大喊：“不许在这里弄！不许在这里弄！！” 廖延钊点头，“回房。”接着就把人抱起来，向宾馆走去。 新婚夜的房间并不是吴子今和廖延钊两人往常住的那间，而是宾馆顶层，半个天花板都由玻璃制成的豪华景观客房。 一个服务员正守在客房门口，见廖延钊抱着人来了，殷勤地为他们开了门，并将房卡留下。 吴子今转眼看这个华丽的房间，被里面的装潢吸引，没见过世面似的，下巴都掉了下来——房间里的床是摆在一个人造小水池里的！那水大概半尺的深度，还是流动的人工活水，水里浸着几朵玫瑰，水面上还浮着散落的花瓣，水池的形状不规则，弯弯曲曲地延伸到房间另一头的落地窗，又拐一个弯，顺着木地板和两三级阶梯流到门口附近。靠近门的地方，路是石砖铺的，上三级阶梯，变成木地板，连着水中的床，罩在玻璃的天景之下，窗外是遍野的花草和远处的海岸，视野极好，却有一种令人心跳的暴露感。 廖延钊轻笑，心说郑天任还真会选地方，抱着吴子今走几步，把人放在床上，解开自己的领花，问：“我先去洗澡？” 吴子今用手挡着脸，点点头。 廖延钊转身，把房间的门反锁，将门卡带进浴室，以防吴子今逃跑。 ＊＊＊＊＊＊ 吴子今在床上躺十分钟后，却还是冷静不下来，安慰自己说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还害羞个什么？心理斗争了一会儿，然后把脸闷进被子里：果然还是太奇怪了！！ 又在被子里呆十分钟，吴子今抬起头，突然想起床头好像放了什么东西，于是就转眼看过去，伸手把东西拿来，还没来得及研究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廖延钊就穿着浴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搭一条毛巾在头上，一边擦拭着，“我洗好了。” 吴子今放下手里的东西，点点头，下床进了浴室。 廖延钊回头看吴子今一眼，转身盯着吴子今刚刚放下的东西看一会儿，也拿起来，发现原来是一大瓶帮助减小摩擦力的那东西，瓶身还贴了一个米黄色的便签，上面是郑天任的字迹： 春宵一刻值千金，加点好药赛神仙～宝药藏匿地点——床头柜第二层，一盒六袋装哟，药效很猛的悠着点用～口服为佳，后进也可～ 廖延钊看着，托起自己下巴，目光被床头柜引过去。 吴子今从浴室里出来，见廖延钊正坐在窗边望着远景喝小酒，手指掐着杯脚，轻轻晃了两下，转头看自己来了，就招呼过去。 吴子今本来还以为自己刚洗完澡就会被痛宰，没想到廖延钊似乎还没有那个打算，心里放松了些，踱步过去，坐在廖延钊对面。 廖延钊看吴子今坐下，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他：“喝不喝？” 吴子今摆摆手：“我不想喝酒。” 廖延钊点头，挑起吴子今的下巴，捏住他的脸，把一包不明成分的粉末撒进他微张的嘴里，接着自己喝一口酒含在嘴里，探身吻住吴子今，连着那些粉末一齐灌进吴子今肚子里。 吴子今没反应过来，被酒水呛得咳嗽起来，条件反射地推开廖延钊，咳出了些眼泪，捂着自己喉咙，怪道：“咳咳、咳！你干嘛啊？呃唔……好多粉末……” 廖延钊看了看空空的包装袋，貌似不小心给人吃太多了，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看着墙上的表坐等。 吴子今终于顺了气，见廖延钊一副悠哉的样子，心里就来火，问道：“喂！你想呛死我么？！那是什么东西啊？”话刚一说完，吴子今就觉得身下有些骚动，腿也开始发软，脖子和脸上都发热，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身体，突然明白了自己刚刚吃下的是什么，傻眼地看着廖延钊：“你……不会吧……” 第二十四章： ——正文完—— 番外：郑郝 （一） 二零一三年，十月十一日，凌晨一点。吴子今坐在病房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廖延钊。与方才躺在血泊中的样子不同，现在的他，正平静地睡着，闭目养神。几个小时前，吴子今从郑天任的车上跑下来，见郝林紧紧搂着廖延钊，仰头哭喊着，那样子，好像廖延钊真的死了一样。 郑天任坐在病房另一边，神情焦躁，心思却不是在廖延钊身上。 很怪。吴子今想。郝林和郑天任，今天都变得很怪。 本来，吴子今还在为郝林把廖延钊牵扯进他的纠纷中而感到愤怒，但是现在想想，郝林的那套说辞很牵强。因为，如果今天出事的人不是郝林，打个比方说的话，如果是卢宇，然后她给廖延钊打一个电话，说让他来救自己，廖延钊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所以，其实郝林根本没有必要用这样的事情来证明廖延钊是否还在乎自己。不仅没有必要，而且没有意义。郝林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懂？ 吴子今回头看向门外。 郝林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掩盖什么。是什么呢？ 一个月前。 郑天任从廖延钊的生日宴上提前回来，手里捏着廖总给的资料，把车门一锁，叼着根烟走上廖延钊家门前的阶梯，就着昏暗的灯光，似乎看见一个人影蹲在门口，于是过去探了探脑袋。 “喂，你是谁啊？” 郝林抬起头，脸上还粘着些血污，衣服凌乱，撕裂了几个口子。 郑天任一开始没认出他来，后来一愣，这不是小钊三年前的那个小男朋友么？！ “你……怎么在这里？” 郝林看见他，眼睛直直的睁着，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廖延钊在哪里？” 郑天任头疼，敢情这是前任找上门来了？但是就把这么一个受伤了的孩子扔在门外也不是回事，握着手里的钥匙，开了门，道：“你先进来吧。” 进屋后，郑天任让郝林进一楼客房的洗手间，投一条毛巾，给郝林擦了擦脸：“我劝你早点回家吧，廖延钊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郝林拿着毛巾的手在空中一滞，木然地转脸看他：“……什么？” “叫吴子今，很好的人，比起你，更适合廖延钊。” 郝林瞪眼看着郑天任，睫毛闪了闪却没有眨眼，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接着皱眉吼道：“什么叫比我更适合廖延钊？” 郑天任被他这个反应吓了一跳，心说这孩子是怎么了？反应不正常啊！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 后来一周，郑天任怕郝林打扰廖延钊和吴子今的生活，就自愿担下了照顾郝林的任务，给他安排工作和住处，接着因为一包药的事情跟郝林小吵了一架，了解了他的经历，又因为担心郝林惹上的那伙人找来，将自己的手机留下，给郝林应急，之后每隔一两天，就来看看郝林的生活状况。 刚开始，郝林是一个非常不好相处的人。郑天任是看他可怜，才照顾他的，没想到人家还不领情，每次见着自己就黑着个脸。 有天，郑天任喝多了，看时间还不晚，就拐去闹市区看郝林。破门而入，就看见郝林正在打电话。郝林转头，脸上一慌，就把电话挂了。 郑天任皱眉，心说上次都警告过你了，还想搞什么名堂？接着就走过去，往他身边一坐，侧着脑袋打量他。 郝林转脸看他，不满道：“怎么了？看什么？” “你在跟谁打电话？” “这是我的事。” “你别再搞出什么名堂来。” 郝林皱眉：“已经不会了！我上次答应你了！” 郑天任眨眨眼，没想到郝林还挺认真的，看来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于是点点头，躺在郝林床上。 郝林闻到郑天任身上的烟味和酒味，闪身躲开，嫌弃道：“你这都是去哪儿了？味道好难闻！别随便睡我床上！” “我租的房子，我爱怎么睡就怎么睡。”郑天任翻个身，突然发现郝林穿的是前几天自己买给他的衣服，就接着问道：“怎么样？衣服还合身吧？” 郝林顿了一下，点点头：“就是有一条裤子太紧了，我穿不进去。” 郑天任从床上翻起来：“那你现在只有两条裤子能穿？” “嗯。” 郑天任抬头看了看表：“走，现在再买一条去。”从床上坐起来，向门外走去，回头见郝林没动，又问：“怎么了？你晚上没事吧？” 郝林犹豫几秒，“没事。”快步跟上。 ＊＊＊＊＊＊ 郑天任看郝林从试衣间里出来，新选的裤子还挺合身，咧嘴笑：“嘿，不错嘛，就这件了怎么样？” 郝林点点头，走回试衣间换下裤子出来，手里又拿着两条：“这两条也不错。” 郑天任嗯一声，表示无所谓，看着郝林去了收银台，把三条裤子递给售货员。 “这两条是折扣价，一共是五百八十七元人民币。” 郝林抱着售货员包好的袋子，回头看郑天任，“我没带钱。” 郑天任眯眼，掏出钱包付了六百：“两个月内还我。” “哦。” 从百货大厦出来，郑天任一脸不爽地盯着郝林：“才两周，加上租金你已经欠我将近一万块了，你该不会想赖账吧？” “你要是烦我为什么不让廖延钊照顾我？” “你想的美啊，好好还钱吧。” “你既然是帮廖延钊，就让廖延钊帮你报销啊。” 郑天任摇摇头，心说这孩子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什么事情都想跟廖延钊扯上关系？再说自己也不可能为了一万块钱就把小钊送出去，郝林也太小看自己了，接着把手里的烟头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脸上露出游刃有余的笑，“没事啊，你可以陪睡还钱。” 郑天任本来以为郝林会骂回来，没想到身边的人却没了声，回头一看，那人正停在自己身后，怒目瞪着自己。 郑天任挠头。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接着，郝林手上的购物袋就冲着他脸飞过去，砸得郑天任在路边一晃，差点撞到树上。 ＊＊＊＊＊＊ 之后几天，郑天任一如既往去看望郝林。发现除了郝林变得话少了，没有其他的异常，所以郑天任就没把郝林的微小变化放心上。 某周三下午，郑天任视察完郝林的状况，一看表都晚上十点了，抓起钱包就要出门。 郝林看他那样子，好奇道：“你待会儿还有事？” 郑天任摇头：“没，跟几个朋友出去喝酒。” “还喝酒？我看你酒瘾烟瘾，命要活不长了。” 郑天任嘴巴里的烟晃了晃，“我没酒瘾，出去玩而已。” “我也想去。” 郑天任惊讶地看他：“啥？”接着回过神来，“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为什么？” 郑天任皱眉，伸手关了门，转身走人。 下楼后，郑天任刚发动汽车，郝林就开门上了副驾驶座。郑天任看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开车去了俱乐部。 闹市区的街角，灯红酒绿。郑天任停下车，熟络地跟俱乐部门外的一个人打了声招呼，径直走向吧台。郝林看这附近鱼目混杂，加快脚步紧紧跟在郑天任身后，谁知郑天任刚到吧台前，就一脸无奈地指了指自己，叫一声对面的酒保，“安利，跟来一个麻烦人，帮我安排下。” 那个叫做安利的酒保放下手里的杯子，看郝林一眼，转脸冲郑天任，“你订的房间隔两间有个小空房，就在楼道最里面。”接着递给他一把钥匙。 郑天任点点头，拽着郝林的胳膊，进了客房区。 郝林甩开他：“什么叫麻烦人？” “本来就是麻烦人，”郑天任瞥着他笑，“我来这里找乐子，美人都光着身子在床上等我呢，哪有继续照顾人的道理？” 郝林一怔，明白过来，夺了郑天任手里的钥匙，朝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郑天任撇撇嘴角——这人还挺识趣，接着就进了自己订的房间。 ＊＊＊＊＊＊ 郝林在房间里躺了将近一小时，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那么乱。接着咔哒一声，就见房间的门开了，郑天任一点也不客气，大方地走进来，嘴里叼着根烟，衬衫凌乱着只系了两个扣子，一手拽着一件黑衣，搭在肩膀上，“哟，还没睡啊？” 郝林张张嘴，愣道：“你不是在……” 郑天任皱眉：“别提了。我一想到小钊交代的事就做不下去。小祖宗你以后能不能别跟我来这种地方了？” “那你……没做？” “喔，还是做了的，不过今天钱可浪费了，平常可以抱着人睡一晚上的。” 郝林移下视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不正常，翻个身继续睡，接着就听见郑天任哼了一声，“这沙发也太小了吧？” 郝林从床上坐起来，望着他。 郑天任以为郝林在担心自己，就挥了挥手道：“没事，我再去订个房间。你好好睡吧，明天早上我来找你。” 郝林有些发呆，看着郑天任走到门口，突然开口叫住他：“郑天任！” “啊？什么事？”郑天任拎着大衣回头看他。 “再订一个房间太麻烦了，你睡这里吧。” “沙发太小。” “你睡床上。” 郑天任一愣，扯着嘴角无奈笑，“好吧，那我先去洗个澡。”接着就脱下自己上衣，往沙发上一扔，走进浴室。 郝林看着浴室关上的门，手里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胸口：郝林，你一定是疯了。 ＊＊＊＊＊＊ 两天后，郑天任郁闷了。郑天任为什么郁闷呢？因为他老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终于开始催促他结婚的事情了。 可是老子我喜欢男人。郑天任叼着烟，斜眼看着窗外，接着把嘴里的烟拿出来往烟灰缸里一摔，捂着脸做小女人状泪奔：妈妈呀～你这是要断了我的性福！ 郑天任把这事告诉廖延钊后，廖延钊呵呵笑了两声。郑天任知道这是廖延钊幸灾乐祸时的标志性笑声，于是就明白，廖延钊没打算帮他，而是打算看好戏去了。郑天任绝望，乖乖地相亲去。 第一天，郑天任按照老妈告诉自己的安排，准时准点去了一家高档西餐厅，却没有像平常那样穿得健康一身黑，反而是穿了一件简单的长袖衬衣和牛仔裤。 怎么说呢，其实郑天任是个特别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自己穿黑的太帅了，怕对方迷恋上自己，赶紧换一套平常点儿的。 郑天任是个二十四孝好汉子，绝对不能丢了老妈的脸，所以直接拒绝女生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做的，于是想了各种偏门歪道，甚至小小研究了一下心理学，光挑对方讨厌的事情做。终于在第一次相亲后，让人家自己拒绝了这门亲事。 相亲完后，郑天任去郝林家休息，给郝林聊自己怎么做的那些小动作，怎么让对方不舒服，笑得太开心了结果被郝林鄙视了：“奸诈。” 郑天任囧，受伤了似的看着郝林：“那要是你，你怎么做嘛？” “直接走人。” 郑天任摇头，心说这种没有妈妈，又从父亲身边逃走了的小孩，是不会理解自己的痛苦的。 第二天，郑天任又被逼迫去相亲，本来如意算盘打得好好的，想让女方讨厌自己，却没想到对方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没有像平常一样穿黑的？” ＊＊＊＊＊＊ 郑天任一愣。平常？“你认识我？” 那女生笑着点点头：“经常看见你，我也在廖氏工作。” 郑天任心里有些得瑟，原来是遇上粉丝了？一开心就跟她聊多了，甚至还约了下次一起去看电影。 郑天任从餐厅里出来，扯扯自己领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歪头想，说不定自己就这么直回去了呢？也挺好。接着那天下午，郑天任又跟郝林聊了聊，结果郝林没理他。 郑天任觉得自己又讨了个没趣，只好收拾收拾东西打算走人。 郝林看了看他：“你真的打算直回去？” “最好是不想了，你懂得。弯了很难直回去的，这事儿很容易上瘾，而且我当gay这么久了，你说突然娶一个老婆，不是对不起人家姑娘么。但是如果对方……” “你们明天中午去哪里看电影？” “S大厦那边。” “我也想去。” 郑天任瘪嘴道：“你怎么又说想去了？” “两个人会很尴尬吧？带个朋友轻松些。” 郑天任看他：“骗人呢吧？” “我想去看热闹。” 郑天任摆摆手，“你还是算了吧。”接着拿起衣服走人。 第二天中午，郑天任和那女生，叫小町，一起去了S大厦的电影院。刚进门，郑天任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拳，心说昨天怎么那么不小心，居然把约会的地点告诉那小子了！接着就看郝林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嘴里叼着吸管喝冷饮。 郑天任下意识地觉得来者不善，拽着小町就躲进人群里，直奔售票台，不过郝林已经看到他了，站起身来走到郑天任身后。 郑天任觉得背后恶寒，转过头去一脸凌乱地看着他，刚要问“你怎么来了”，就见郝林用食指压在自己嘴唇上，轻声道：“嘘——” 郑天任摸不着头脑，但是看郝林没有想跑出来闹事的样子，也就放心了几分，跟小町买了票，坐在一边等着。 郝林站在售票台前面，“买刚才那两个人旁边的座位。” 售票员疑惑地看了郝林一眼，有些犹豫。 “哦，我跟他们一起的。” ＊＊＊＊＊＊ 进了影院十分钟，片头还没有播完。郑天任带着小町，在离屏幕稍微远一点的一排坐下。 也许是工作日的缘故，电影院里没什么人，整个场子才入座了三分之二。郑天任和小町两边都是空座，位置还挺宽敞。 虽然郑天任买了一盒爆米花和两杯饮料，但其实他看电影的时候不喜欢吃东西，所以只抱着一杯饮料，边喝边享受电影的剧情，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小町毕竟是女孩子，虽然喜欢看恐怖电影，但还是被吓得一惊一乍的，最后就苦着脸伸手抓住了郑天任。郑天任正看得出神，被拉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见小町正挽着自己。 小町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早知道不看恐怖片了。” 郑天任愣了愣，心说一般男生遇到这个情况的话，是不是应该搂住这女孩子呢？刚要抬手，就听到背后传来“咳咳”两声。 郑天任嘴角一抽，暗想这不是郝林的声音么？安顿了下小町，迅速把脸转过去，一看还真是郝林，小声骂道：“你丫还真跟进来了！” 郝林咔嚓咔嚓地嚼了嚼爆米花，“你们气氛不错嘛。” 郑天任咬牙，“那你咳嗽个什么劲？存心捣乱？” “你不是同性恋嘛，不能害了人家。同妻什么的最可怜了。” 小町见郑天任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于是伸手拍了拍他：“怎么了？认识的人吗？” 郑天任一惊，回过头来，敷衍地笑：“哈哈，是啊，好巧啊，遇到朋友了。”接着回头捏了一把郝林的脸蛋，凶恶道：“你给我安分一点。” 郝林揉了揉自己被捏的脸蛋，转头望着小町：“嗨，你好。” 小町也不认生，朝郝林招了招手，笑道：“你好，我是郑天任同事。” 郑天任扶额。 郝林听了小町的自我介绍，微微点头，又坐回位置上，半天没出声，过了两分钟，突然转头，直勾勾地看着小町。 小町见郝林盯着自己，不自在道：“怎么了？” “你知道郑天任是同性恋吗？” 郑天任听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抓住郝林的胳膊，小声吼：“你说什么呢！” 小町也是一愣，僵硬道：“什么？” 郝林笑了笑：“原来你不知道啊？郑天任其实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郑天任就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拽了郝林，把人带到场子外面的楼道里，往铺了隔音棉的墙上一摔，“你想怎样？” “帮你啊。” “我可没见过你这么帮人的！” “明明就是同性恋还要找女朋友？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做人的呢！” “我想直回去了不成么？管你什么事啊？” 正在这时，小町已经从场子里追了出来，见两人在吵架，一脸关切地问：“没事吧？你们怎么了？” 郑天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皱眉道：“小事而已，已经没事了。” 郑天任把自己撑在郝林身边的手臂收回来，转身要走，谁知郝林竟一下扑上来，搂住自己脖子，接着是渐渐放大的脸，和柔软温润的唇…… ＊＊＊＊＊＊ 电影院对面的板烧餐厅里，郝林用叉子扎住刚刚煎好的牛肉金针菇卷，蘸了蘸碟子里的调料，送进嘴里，嚼啊嚼啊嚼。郑天任拖着腮帮子坐在一边，把郝林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边，最后眯着眼睛问：“你真的只是为了帮我甩掉那女生？” 郝林吞下嘴里的东西，瞥他一眼，“不然呢？” 郑天任叹气，摊手道：“算了，当我看错你了。” 郝林皱眉：“看错什么？” 郑天任点上烟吸一口，“本来以为你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还不敢让你去俱乐部来着。” 郝林立刻吼道：“我本来就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郑天任挑眉，“那你亲我？暗恋我啊？”接着就转头看郝林，等着他炸毛，却发现郝林一句话也没说，抿着嘴望着自己，眼圈竟然红起来。 这下好，郑天任也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郝林。 后来，俩人都沉默，终于在奇怪的气氛里把午饭吃完，郑天任开车送郝林回家。离开郝林家前，郑天任在门口停了会儿，转身看他，一脸戏谑地揉了揉郝林脑袋：“好好为小钊守节吧，可不要喜欢上我哦。”随后就关门走了。 郝林站在门口，机械化地转身、移步，最后坐回床前，回过神来，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脸上也挂满了泪珠。 郑天任拒绝得很明确，也给理由了，说白了就是：我不可能喜欢你，何况你曾经还是廖延钊的人。 不过人就是犯贱啊，尤其是在对方好心，故意没把话说破的时候，明明自己很清楚，两人不可能有结果，却还是抱有一线期望，于是就捧着这颗受了伤又纠结的心，慢慢滴血去吧。 拿起电话，廖延钊首先问道：“相亲怎么样了？” “吹——了。”郑天任给吹字尾音拖得老长，满口的流氓调调。 “把烟熄了。” 郑天任笑：“你怎么知道我在吸烟？” “郝林怎么样了？” “……挺好。我做事当然到位。怎么样？最近没去烦你们吧？” “没有。” 郑天任挠挠头，“没有就好……” “怎么了？你有心事？” “嘿，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郝林最近有点反常，挂了啊，拜拜。” …… （二） 安利把调好的一大杯代基里推到郑天任面前，拿起一块布，手法娴熟地擦拭酒杯，“你今天心情不好？” 郑天任摆摆手：“没有，只是在想事情。”接着喝一口杯子里的酒，“你说，半个月内，可能会忘记自己喜欢了三年的人么？” 安利看他一眼：“是喜欢了三年，还是挂念了三年？” 郑天任托腮：“有区别么？” “当然。喜欢了三年那是爱，挂念了三年，更多的原因是执着，可是执着并不一定是爱，或许早就只剩下一股念想。这样的情况下，别说忘记，就是立刻喜欢上别人也很有可能。怎么了？有个喜欢别人三年的人突然喜欢上你了？” 郑天任被酒呛了一口，惊讶地看着安利，问：“你怎么知道……？” “当酒保的别的不多，就是听的故事多。怎么样？是上次跟着你来的那个人吧？” 郑天任点头，想了下，又摇摇头，“不知道，管他呢。我这种人，不适合想太多。” 安利笑：“你就是想得太少了。那人也真是倒霉，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你了。” 郑天任撇嘴，“哎，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就不能喜欢我了？” “你自己还不知道？沾花惹草风流成性的。” 看着安利那副高深的样子，郑天任不爽地喝干杯子里的酒，拿上皮包，付了酒钱，起身出了俱乐部，开车回家，路过郝林的公寓时，拐了进去，却只停在那楼下，拉下车窗，望着坐在窗边的郝林。 ＊＊＊＊＊＊ 从面包店打工回来，郝林在街上闲逛了好久，最后才回到家里。太无聊了——自己的生活轻得像一片羽毛，一周七天只工作六天，每次只忙碌八个小时，剩下的空闲，不是在街上闲逛掉了，就是窝在公寓里看电视，毫无意义。郝林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刀疤，无声地叹气，转眼发现楼下人流密集的街边，停着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刚刚发动，缓缓开走。郝林一愣，丢下手里的遥控器追出门，但是早已不见那黑车的影子。 第二天下午，郝林把新烤好的面包摆进玻璃架子，回到收银台整理柜台，抬眼就看见两个混混打扮的人推门进来，盯着自己，接着耳语了几句，在旁边的餐区坐下来。店里的另一位服务员立刻拿了菜单走过去，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那俩人笑了笑，指着郝林，不知道问了什么问题，随变要了些便宜的面包。 郝林头皮都麻了，额上渗出一些冷汗——那俩人中的一个他曾经见过，正是自己在郑州惹上的那伙人里的，上次就追着自己去了顺义，现在竟坐在自己眼前。 郝林装作没有看见他们，转身进了更衣间，跟值班经理请假，说是自己突然有点事，要早退。值班经理在出勤表上登记一笔，便放他走了。郝林换下制服，把手机从背包里拿出来攥在手里，匆匆从面包店的后门跑出去，却没想到还有三个人早已埋伏好了，见郝林出来，马上跟过去。 郝林知道自己被跟踪，站在一家便利店门前，打电话给郑天任求救，刚翻开手机盖子就突然想到了前几天的事情，眉头一紧，改换打给了电话列表里的另一个人，廖延钊。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接起来：“喂。” 眼看着远处的几个人影渐渐向自己逼来，郝林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焦急道：“廖延钊，我在C街，我被人跟踪了！快过来帮帮我、求你了……” 廖延钊皱眉，“你别慌。人在哪？” “C街和H路的交界那里，F便利店！待会儿他们……” 一句话还未说完，两个高个子的人就已经并肩把郝林夹在了中间，连拉带扯地拐进H路西边的小巷，另外几个人纷纷聚过来。 郝林想跑，两手却被抓住，嘴巴也被捂了起来，就这样在杂乱的人流中被带走。 ＊＊＊＊＊＊ 当天的同一时间，郑天任从公司里出来，开车回家，想起前几天自己开车到郝林家楼下的情景，不觉掐一把自己，笑了笑。怎么有点像跟踪狂？ 正出神，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廖延钊。 郑天任接起电话，就听里面简短地说了几句：“郝林出事了。C街H路交界口，F便利店附近。我已经去了，过来帮忙。”接着就挂了。 郑天任听后心头一紧，连忙用力踩油门，经过吴子今公寓时，顺便带上了人，最后跟上赶来的警察，和吴子今一起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廖延钊，和撕心哭喊的郝林。 郑天任靠在门前，眯起眼睛盯着郝林看了一会儿，把人拉出病房拽到一边。 “你搞什么鬼？” 郝林移开视线：“你什么意思？” “不是说有事给我打电话么？为什么要把小钊扯进来？” 郝林冷笑，“我给谁打不一样？我只是想看看延钊是不是还在乎我。” 郑天任哑然，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皱眉盯着郝林的眼睛，对方的视线却躲闪似的，久久不和自己对上。 恰好吴子今从病房里出来，听见郝林的话，转脸看他，眼里早已满是愤怒：“结果呢？你现在知道了？！” 郝林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的说辞居然被吴子今听见了，干脆扯嘴假笑：“是啊，他还是很在乎我呢，被打的时候一直压在我身上。”接着就见吴子今僵着身体站在那里，轻轻发抖，显然在压制自己，以免发作，手里握着拳，好像随时都会朝郝林挥过去。 郝林下意识地撇开头，打算受下这一拳，郑天任却突然笑出声来，眼光蔑视地看着他，“真有够贱，小今我们还是走吧。” 郝林一愣，看着郑天任和吴子今离去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咬牙擦了擦眼泪，心里竟有些自嘲。 ＊＊＊＊＊＊ “这次，你是真的心情不好了吧？”安利神色淡然地擦着杯子，看郑天任坐在吧台前喝闷酒。 “没有不好。” “骗人，全写脸上了。”安利凑过来，“说说，你跟他认识多长时间了？” 郑天任知道安利说的是郝林，不想避讳，直接道，“三年前就认识，最近才熟悉。” 安利歪头，“最近是多久？一周？半个月？” “一个月。” “一个月？！你居然没动过他？” 郑天任斜他一眼，心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他三年前和小钊交往过。” 安利揉揉下巴，恍然大悟，“难怪，原来如此啊。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子，不是也挺喜欢人家的么？何必给自己找这么多心理障碍？” 郑天任向后仰身，把体重全部压在自己正坐着的椅子上，“不知道，太久没谈恋爱了，迷茫。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他？” “不喜欢他的话你就去跟他睡啊，看看跟你最近睡的那几个感觉一不一样，你要是没觉得有罪恶感，我就辞职。” 郑天任听了，脑子里突然冒出些香艳的画面，接着摇头笑笑：“还是算了。” 安利笑得得意，“现在就感觉到罪恶感了？还真不像你啊。” 郑天任点点头，从椅子上坐起来，“是啊，太不像我了，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还是继续做我自己吧。”付了钱，走出俱乐部，向身后挥了挥手。 安利磨牙，看着郑天任这性格就着急，扬脸冲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句：“呵！你这傻子！” 那天下午，郝林回医院换药，顺便探望廖延钊。到达病房的时候，廖延钊才刚刚吃完午饭，坐在床上看书。两人打了一声招呼，郝林便找了一张椅子，坐在床头。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情况怎么样？” 廖延钊放下手里的书，“不用担心，下午就能出院。” 郝林看着他，心里的感情突然变得复杂，沉默了半晌，才问道：“延钊，你很喜欢吴子今么？” 廖延钊点点头。 郝林咬住唇角：“……有多喜欢？” 廖延钊用指尖按了按自己胸口，“这里满了。” 听了这话，郝林忍不住鼻酸，明明应该释然，却还是放不下三年来的执念，抓着床边低下头，颤抖着身体哭了。 廖延钊拍拍他的肩，把人拉到跟前：“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已经不是真的喜欢我了。” 郝林咬着牙，点点头，感觉心里的某处，被这句话救赎了，俯身扑进廖延钊怀里，大哭一场。 ＊＊＊＊＊＊ 周一，廖总心情好得出奇，把郑天任叫进办公室，说是给他加工资。郑天任点头道谢，摸不着头脑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廖延钊：怎么回事？你爸今天乐抽了？ 廖延钊轻轻笑下，跟郑天任一起走出办公室，低声道：“我要结婚了。” 郑天任听了，吓得不轻，眼睛瞪得老大，就差眼珠子没从眼眶里掉出来了：“那小今那是……？” “就是跟他结婚，年底打算去澳洲。” 郑天任的眼珠子总算归了位，但还是有些惊讶：“厉害啊！这么快？” “早点结好。” 郑天任觉得有道理，点头道，“也对，早结早安心嘛，小今那种人容易瞎想……” “你呢？最近怎么样？” “还行，业绩都上去了，年底等着拿奖金咯。” 廖延钊笑：“最近还在照顾郝林？” 郑天任吞吐道，“啊、算是吧。” “那有时间去看看他，他最近心情不好。”廖延钊说完，伸手拍拍郑天任，转身走人。 郑天任哦了一声，不自觉地点起一根烟，然后发现自己正呆在办公区，迅速小跑，出了楼道。 自从这周四，郝林被那伙人拐进巷子里打伤，郑天任借给郝林的手机就丢了。也不知道那手机是丢在哪里了，郝林曾经去C街和H路附近找过，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八成早就被哪个路人甲捡走了，或者是被车轮碾碎了。所以这个周末，郝林几乎是处于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和谁都联系不上，就只能照常去面包店打工，上下班的时候还要小心，不能在街上闲逛，以免再遇到那群人。综上，郝林的生活突然变得简单到苍白：上班，或是窝在家里。 晚上，郝林以为郑天任不会来，八点就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却没想到郑天任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教养，一边吸着烟，一边推开房门私闯民宅。 郝林看他一眼，拉了灯，倒头就睡。 郑天任把关上门，借着外边路灯的光线，走到郝林床前。“喂，怎么这么早就睡啊？” “没事干。” 郑天任皱眉，“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语气怎么这么凶？” “你滚。” “小钊让我来看你的，不能就这么走了。” 郝林冷笑，“他不说你就不来了？” 郑天任吐一口烟圈：“其实我每天都来过，只是没上楼。不过今天听小钊说你最近心情不好么，所以上来看看。”接着沉默了一会儿，没敢把廖延钊要结婚的事情告诉郝林，转脸看郝林的反应，却见那人还是只管睡觉，没有理自己，于是道：“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 郝林的瞳映着床角的黑暗，心里有些奇怪，“廖延钊说我心情不好？” 郑天任看郝林这个反应，也觉得奇怪，但想到廖延钊一向是善解人意，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他看出了什么，所以还是回答：“是啊。” 郝林不再出声，过了半天，从床上坐起来，忽然用力，将郑天任推下床，冷声道：“廖延钊说对了。” 郑天任被郝林推得跌了一个踉跄，瞬间明白过来，转身看他：“你生我气？” “是啊，就是你！” 郑天任把碍事的烟头丢进垃圾桶，心里也知道郝林为什么生自己的气，情绪有些复杂，但嘴巴就硬是说不出“对不起”仨字，反问道：“你为什么生我气？” “你凭什么说我贱？！我贱关你什么事？积点口德会死么？！”郝林越说越气，抓起桌子上的几根笔，一齐扔过去。 郑天任嘁了一声，闪身躲开，却被接着砸过来的盒子打中了脑袋，脚步没站稳重心，差点摔倒，扶着一旁的柜子，怒火爆发出来，两大步走上前，拎起郝林的胳膊把人摔在床靠着的墙上：“你说我为什么说你贱？！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郝林也不管自己被撞疼的肩膀，冲着郑天任就大吼：“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生在你肚子里！你他妈骂人还有理了？！” 郑天任皱眉，心里的底线在顷刻间被冲垮，抡手把人按在床上，跨身压住，低头噙住那嘴唇，忍不住用牙齿一嚼，舌尖染了血味。 郝林被先是一惊，接着就感觉嘴唇被郑天任咬了，疼出眼泪，流个不停。 尝到血腥，郑天任才回过神来，接上近乎破碎的理智，从床上爬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行为似的，僵着身体看着郝林。 郝林擦了擦眼泪，拉开灯，用手指抹下唇边的血，嘶地轻哼，抬脸看郑天任一眼，接着下床进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嘴角涂了些药。 郑天任见郝林处理好伤口，终于心疼，移目说声对不起，拿上大衣出了门。 坐在车里，郑天任看着后视镜映出的自己，和嘴唇上粘着的郝林的血，竟然有些不舍得擦掉，抓狂地揉乱自己头发，开车去了那花街柳巷之地，管安利要一串钥匙，随便从厅里搂了一位面相姣好的男孩，带进里屋。 安利望着郑天任，无奈地摇摇头。 ＊＊＊＊＊＊ “唔、嗯……好像终于够了啊。”郝林数完钱，放松地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四天前，郝林和郑天任大吵了一架，最后还被咬了一口。郝林不知道那应该被算作好事还是坏事，纠结了一晚上，到凌晨才睡着，就连第二天打工都没了精神。好在郑天任第二天晚上又来了，神情轻松，似乎没有什么隔阂，就连之前的恩怨也都烟消云散了一般，照常照顾郝林，晚上陪他聊天，带他出门。 今天早上，郝林发现自己的工资卡里多了一笔不小的数目，不知道是什么人汇进来的，焦急了半天，中午公寓的管理员却帮人传了话，说钱是一位姓廖的先生给的，让郝林先还了欠的钱，告诉他只有一份面包店的工作是不够的，之后应该再去找些别的工作，郝林这才敢把那些钱取出来用。 由于不得不买一部手机，郝林下午去了电子商城，回来以后整理好剩下的票子，打算还给郑天任，不想还剩下不少，于是在附近的商店买了一条领带，就当做郑天任照顾自己这么多天的回礼。 郝林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想到昨天郑天任交代的，晚上要加班，所以不能来公寓看自己，决定亲自去廖氏看他，顺便带点点心给人家做夜宵，出门打一辆出租车，一路去了公司。 到了廖氏楼下，郝林被咨询台的工作人员拦下，说是加班时间不能随意访问，问他有没有预约。郝林皱眉，心说大公司的程式就是多，麻烦，于是就说自己是来找郑天任的，是亲戚。 那工作人员貌似认识郑天任，拿起电话打了个内线，半天却不见有人接听，抱歉道：“郑总暂时不在，您先在楼下等等吧。” 郝林点点头，坐到大堂一边的沙发上，心里却有些不爽，抬脸看了看身边墙壁上挂着的牌子，按照等级的分布，猜到郑天任大概应该是在办公楼的六层或者七层，趁那几个工作人员没注意，溜进了楼梯，先走一层，再改坐电梯上楼。 晚上的缘故，办公室的灯几乎都没有开。郝林走在黑乎乎的楼道里，偶尔才看到几处亮光，悄悄走过去，探头，见里面都是正在忙碌的职员，便知道自己走错了地方，换个方向继续找，最后在楼内转了一圈，终于见到郑天任。 当时郑天任正和一位同事从一个办公室里出来，转脸看见郝林，就示意那同事先去一边等着，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郝林把一个盒子塞进郑天任手里，“还你钱。” 郑天任把那盒子打开，一下子笑得扶墙打抽。 郝林皱眉：“怎么了？” 郑天任摇摇头，忍住笑：“没事。诶、我说，你也太可爱了吧？什么年代了还用现金还钱啊？” 郝林一愣，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恶狠狠地把手里的点心和礼物也一并塞给郑天任，转身就走。 郑天任又看了看另外两个盒子，抬眼叫住郝林：“这些是什么？” “很晚了，不知道你吃没吃饭，给你送来。” ……郑天任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就差没用脑袋砸墙，最后转头看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郝林，才想起正事儿，“那我送你回去吧？” 郝林生气了，甩头走人。站在旁边的那同事看了郝林和郑天任一会儿，笑问郑天任：“他谁啊？” “朋友而已。” 那同事一脸不可置信。 ＊＊＊＊＊＊ 周六下午，郑天任有一个应酬，到场的时候跟所有人打完招呼，才发现廖延钊也在，于是走过去坐他旁边：“嘿，你也来啦？” 应酬的对象是一位在北边做生意的种子商人，称李总，几年前赶上粮食大涨价，小赚了一笔发家，这几年想找一些其他项目投资，但是资金又不够，正好认识了廖氏里的两位高层，有意向合作。郑天任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吃饭了，但是郑天任真的应付不了这种不喝酒不兄弟的人，就算自己酒量再大，一斤二两的白酒掺水下肚，人也得喝吐了。 廖延钊就是听说了这个问题，专门前来镇场子，顺便学习应酬技巧，几句客套话就把张总说服，以茶代酒，看得郑天任一愣一愣。郑天任摊手，心说廖延钊都这个程度了，还有啥好学的？可放心地开始工作。 晚上，生意谈完，终场得有些尴尬。那张总似乎是个比较多疑的人，虽然郑天任把自己拟定的两套方案和预计结果有理有据地解释了一遍，但李总就是一直闷着，半天也答应不下来，暗示郑天任应该带几个底牌人物，所以双方不得不又约一席应酬。 从会所出来，廖延钊就跟郑天任表示，说自己不看好这个李总。那种人自己成不了事，总想着从合作伙伴手里挖资源，又不敢冒风险，最后只能死守着自己那点儿钱过下半辈子。 ＊＊＊＊＊＊ 两天后。 听说郑天任有应酬，不能来看自己，郝林呆在家里看书，一不小心看入迷，磨蹭到晚上九点半才洗了澡准备睡觉，手机却响起来。 郝林见是廖延钊的来电，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打来，解锁手机屏幕，接起电话：“廖延钊？” “我在你公寓楼下。郑天任醉了，你下来接一下。” 郝林听后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迅速道了声好，穿上衣服跑下楼，看廖延钊从车里下来，招呼自己过去。 “郑天任居然也会喝醉？” 廖延钊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将郑天任从座位上拉起来，扛下车，朝着公寓走去。“喝混合酒很容易醉，你有没有解酒药？” 郝林也过来帮忙，伸手搂住郑天任，立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精味，皱眉道，“有解酒药……他怎么醉成这样？” 廖延钊按下车钥匙锁了车门，“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没这么醉呢，大概是酒劲刚上来，差点吐在车里，还说了不少胡话。” 两人架着郑天任上了楼，把人平放在床上。郝林去柜子里找了些解酒药。 廖延钊站在门口，看了看表道：“我先回去了。” 郝林烧好开水，在饮水机下面兑成温的，倒进玻璃杯带到自己床前，伸手摇了摇郑天任，转脸看准备出门的廖延钊，“你怎么没有把他送回家？” 廖延钊抵住门，“因为他在我车上说的话，我觉得你应该听听，就把人带来了。先走了，再见。”接着转身关门，离开了公寓。 门一关上，郑天任就晕晕乎乎地坐起来。郝林见状把小片的解酒药塞进郑天任嘴里，接着递水过去。 ＊＊＊＊＊＊ 郑天任喝水的时候，眼神都没有对焦，机械化地吞下药片，转眼看了看郝林。郝林不知道廖延钊什么意思，有些好奇郑天任在车上说的话，于是问：“你刚刚都说什么了？” 郑天任虽然没有醒酒，但似乎还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谁的，皱眉，斜身靠在墙上，没说话。 郝林拿他没办法，但是看人醉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兴奋，把人往里面推了推，自己也挤上床去，帮他把大衣一脱扔在沙发上，自己拉灯躺下。 郑天任在黑暗中盯着郝林看了半天，好像是有些迷茫。 郝林拽拽他胳膊：“躺下，睡觉。”郑天任才乖乖躺下来，侧身睡在郝林旁边。 郝林望着郑天任，心里有些郁闷，想知道郑天任在车里到底说了什么话。既然廖延钊会带着他来找自己，那么那些话一定是跟自己有关的，但是郑天任现在这个状态，恐怕自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还是安分地睡觉吧，随而伸手抱住郑天任，蹭进他怀里。 郑天任见郝林凑过来，终于有了些反应，搂紧怀里的人，脸上却皱着眉，好像很心痛的样子。郝林不明白郑天任为什么会露出这个表情，用指肚摸摸他嘴唇，抬脸亲一下，心说既然你醉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接着伸舌吻进郑天任嘴里，翻身压在他身上。 ＊＊＊＊＊＊ 凌晨四点，天才蒙蒙亮，昏暗的光线打穿云层，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稀薄地洒进房间。郑天任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家，挣扎着翻身，意欲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胸前搭着一只手。 郑天任顺着那只手看过去，见郝林正睡在自己旁边，胳膊露在被子外面，至肩膀以上竟全是光着的，不觉一愣，想起自己昨晚喝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郝林还没睡醒，但可能是被郑天任的动作扰了，轻哼一声翻个身，闪了闪睫毛继续睡。 郑天任偷偷把被子掀起来，看自己虽然上衣没了，但裤子什么的都还在，好好地系在腰上，刚想放心些，才发现自己胸前居然有几个吻痕，吃惊地僵着身子，伸手摸了摸。 郑天任抬眼望了四周一圈，心说自己没在做梦，这是真的，难以置信地瞥了一眼郝林的睡脸，移动身子想下床。 他这一动，弹簧床垫里的铁丝就被压得嘎嘣嘎嘣巨响了两声，终于把郝林吵醒。 郝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撑起双臂伸一个懒腰，半眯着眼睛望着郑天任，嘴角挑笑，那样子似乎有些妖媚，看得郑天任魂魄出了窍，愣在那里没敢动。 郝林大清早就看见傻子了，不禁觉得搞笑，呵呵笑了两声，也从床上坐起来，撒娇似的依进郑天任怀里：“怎么了？被吓着了？” 郑天任睁大眼，半天才道：“你……不正常。” ＊＊＊＊＊＊ “哪里不正常？” “妖精上身了？” 郝林听后，被子里给他一脚，裹着睡衣从床上下来，用纸杯在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喝。 郑天任又愣了半天，指着自己胸前的红斑：“这些……你弄的？” 郝林无所谓地点点头。 郑天任傻眼，想了半天，齿缝里才挤出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你知道廖延钊要结婚了？” 郝林讶然：“什么？他要结婚了？！” “是啊……你不知道？” 郝林不知道为什么郑天任突然问这个，同时又对这个消息感到惊讶，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啊……那……那吴子今怎么办？” 听郝林这么一说，郑天任脸上的表情就更奇怪了：“不是吴子今怎么办……你不是喜欢廖延钊么？” 郝林喝在嘴里水一下子喷出来，心说敢情好啊，原来你问问题的重点在这里啊，瘪着嘴死死地盯着郑天任看，直到郑天任被看得后背发毛，才突然叹了一口气，接着坏坏地一笑，上床爬到郑天任面前，“那你就当我喜欢廖延钊好了。”然后双腿夹住郑天任的腰，伸手捧住郑天任的脸，低头亲下去。 ＊＊＊＊＊＊ “所以呢，大概就是这样。” 吴子今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知道自郝林出现到自己和廖延钊结婚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郝林和眼前的人勾搭上了。 郑天任望一眼站在轮船甲板另一头的郝林，脸上露出一点难为情的神色，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是小钊把我送过去的。”然后顿了顿，扶着脑袋，“小钊恐怕打一开始，就想让郝林和我在一起了。” 吴子今听了皱眉，“那你喜欢郝林么？” “喜欢，所以也无所谓了。”郑天任起身，往郝林身边走去。 吴子今转脸看坐在一边看书装空气的廖延钊，问：“你当时为什么撮合他们？” 廖延钊放下手里的书，“当然也有其他原因，不过如果他们不是互相喜欢，我也不会撮合他们。” 吴子今张了张嘴：“……其他原因？” 廖延钊笑，坐起来走到吴子今身边，低下头吻了吻他的脑门：“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接着向船舱内走去。 吴子今又不是傻子，懂了以后瞬间凌乱——廖延钊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