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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面具之夜+番外篇——by佾湉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26

 文案:

 在长达一千年的中世纪黑暗岁月中,威尼斯共和国异于其他任何国家,如一枚金子般一直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国度里,精明狡诈唯利是图的贵族商人斯丹法诺·迪尔·莫拉蒂与同样精于算计身世曲折流浪至此的平民奇诺·布朗卡乔的命运之线由一桩凶杀案开始牵引到一起,继而逐渐纠缠不休,在经历了金钱,利益,宗教,仇恨,背叛等各种考验之后,艰难走向HE的囧故事。本文正剧,不小白,HE,该虐就虐该H就H,慢热,谢谢观赏。 内容标签:西方罗曼 情有独钟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斯丹法诺·迪尔·莫拉蒂,奇诺·布朗卡乔 ┃ 配角:柯里昂·托纳托雷,阿尔弗雷德·马基雅维利 ┃ 其它:毒药,面具,十字军东征背景 序章 公元1230,正值欧洲中世纪的黑暗时期。 接连不断的十字军东征给欧洲大陆人民带来的灾难大大多于享受到的利益,然,在欧洲大陆一片凄厉的哀号中,聪明或者说狡诈的威尼斯人却另辟蹊径,在1202-1204的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中捞得巨额财富,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当年跟随进军与并到达君士坦丁堡的侨居商人无不满载而归,大赚一笔;更重要的一点是,中世纪急速膨胀的教权在威尼斯共和国几乎没有太大影响,在威尼斯人眼中,比起所谓的信仰,当然还是金币来的更加实惠。因此,欧洲大陆广泛流传着一句话——威尼斯共和国是个金钱至上的国家,这里没有朋友,只有利益,这里可以是天堂,却也可以是地狱,但看你是谁。 在正坐于家族专属的华丽贡多拉里的威尼斯新兴贵族商人斯丹法诺·迪尔·莫拉蒂来看,可以几乎不受教权控制自由贸易的威尼斯是实实在在心中天堂的不二选择,他此时惬意的倚在船头,脸上带着一副华贵面具,时不时冲着往来贡多拉上的美人打着招呼。 而与此同时,在岸上不起眼的黑暗角落处,带着一副最廉价却也是最常见面具的奇诺·布朗卡乔正竖着耳朵听着街道上的动静,他的目光扫过河中的景色,露出的却是一副鄙视的眼神——如您所料,在他的眼里,威尼斯所有的美丽都建造在罪恶之上,这里于他而言,确实与地狱没什么区别。 不过无论两人心中如何所想,在这个威尼斯的夜晚,天堂和地狱在不经意间,交汇到了一起,两人的故事,正由此开始。 第一章:月下凶杀案 月光照不到的威尼斯偏僻街道上,身着华丽到有些恶俗的商人菲拉洛正匆匆而行。他的目的地,是一场商人的河边聚会。 仔细打量这位菲拉洛先生,虽然今年还不到六十岁,可胡须却已全白,头顶更是秃的闪闪发亮,一双眼睛小的几乎眯成一道缝儿,十足的阴险狡诈守财奴形象。 一如菲拉洛先生的外表,他本就不是个什么光明正大的商人,积攒的财富有不少是通过只有犹太人才进行的高利贷赚取的。 菲拉洛先生虽然进行的交易不怎么光彩,但是他的财富却是让人眼红嫉妒,菲拉洛先生本人也对自己中手的金币十分满意自豪,这种自豪感一直延续到最近才破灭。 最近,威尼斯商界一直流传着一则流言,说菲拉洛先生在不久前一次投机活动中赌上了十分之九的财产,结果全部打了水漂,已是濒临破产。菲拉洛先生本人也因此大受打击,精神恍惚失常,时而大哭大叫,时而语言错乱,怕是半条腿已经迈进了棺材。 传言总不是空穴来风,若是我们仔细观察这位菲拉洛先生,很容易发现他的样子确实与平时有点不一样。 一双眼睛中的精明算计此时变得游离失所,呼吸不稳,步子则是歪七扭八,嘴里嘀嘀咕咕,全都是什么“我要发财了”,“我是威尼斯首富”之类的疯言疯语。 已经在他人眼中病入膏肓的菲拉洛先生参加商人聚会已经是难以想象,更难以想象的是这样的身体状况却没有仆役跟随,除了菲拉洛先生自己执意不肯,自然跟跟在菲拉洛先生身后一群争着最后那点财产的亲戚不无关系。 不提这些,此时的菲拉洛先生还在自顾自嘀嘀咕咕的走着,在狭窄的巷子的拐弯处,正与同样要转弯的人撞在一起。 其实严格来说这连撞都算不上,不过是擦了一下而已——巷子狭窄,又没有光线,实在在所难免,然菲拉洛先生却夸张到搞笑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继而破口大骂道:“谁!是谁!!居然敢撞我!!” 引发事端的年轻人看着地上滚动的肉球,面具下的嘴角抽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厄……那个,非常抱歉,先生。”年轻人沉默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符合场景的话:“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将尊贵的您扶起来,这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这一句话说的正符合菲拉洛先生的口味,他抬起头打量这个年轻人——高高瘦瘦,衣着普通,连面具也是威尼斯最常见的一种。 这是个普通道不能再普通的人,也绝对不是个有钱人。 按照菲拉洛先生的观念,这种人是不配扶起自己的,只不过现在的情况非常,于是菲拉洛先生首肯了这位年轻人的请求。 显然这位年轻人对菲拉洛先生还是十分恭敬的,将人扶起来后还细心的将这堆肉球身上的衣服褶子整理了一番,菲拉洛先生气消大半,道:“好了好了,算你好运,我还有聚会要参加。” 年轻人连忙住手,恭敬的冲着菲拉洛先生行礼道:“那么,先生,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再见。” 菲拉洛先生哼唧了两声就转头走了,他自然没有将这个小小的插曲放在眼中,他不曾料到,这句再见,正是向他敲响的死亡的钟声。 威尼斯商人的聚会很多,或者说,几乎每一天都会有这样的聚会。 有些聚会严谨而高雅,聚集的都是些上流社会贵族和淑女,不过也有些聚会相对来讲更自由,参与的人混杂多样,哪怕是小商小贩也会来掺一脚。 相比起纯贵族化的方式,很多商人,尤其是中下层商人更喜欢这样的聚会,因为这里不仅可以谈论生意,还能寻奇猎艳,甚至是打探市面上的流言消息。 斯丹法诺·迪尔·莫拉蒂自然不是中下层商人,从他的姓氏中的“迪尔”就能看出他出自历史悠久贵族之家。不过斯丹法诺更喜欢称自己是新兴贵族,因为历史悠久有两种表现,一个是极端煊赫,另一个则是没落。 斯丹法诺的家族正属于后者。 在威尼斯,只有金钱是绝对的,商人可以通过聚敛财富成为贵族,贵族虽然不会失去自己的贵族姓氏,但是只要没有钱做后盾,贵族也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 一直到斯丹法诺的祖父一代,家族都还处于一种名义贵族的情况,然一切都在1202年开始的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活动中发生了绝对的急转。 斯丹法诺的父亲是当时威尼斯总督拉尼尔?丹多罗的忠实支持者,在十字军的巨额订单中分的一羹,并且还一路随军去了君士坦丁堡,参与了君士坦丁堡的洗劫,当老莫拉蒂先生回来的时候,所带的巨大财富使得莫拉蒂家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贵族。 在老莫拉蒂死后,斯丹法诺正式接手家族,在父亲带回来的财富积累基础上,运用自己的经商天赋,一步一步扩大家族的产业,最终成为威尼斯商界不可忽视一股势力。 而此时,我们英俊且富有的斯丹法诺刚刚自贡多拉上岸到达聚会地点,就被一众美艳的女人围了起来。 斯丹法诺摘下面具,笑语相迎,引得一阵阵呼喊。 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斯丹法诺时年已经二十九岁,却至今未婚,正是威尼斯众多姑娘心中的最佳伴侣,黄金单身汉。多得是人争着想做莫拉蒂夫人,这与斯丹法诺一向温柔多情,对女人从不吝啬赞美之词不无关联。 斯丹法诺还在女人堆里周旋,有的人却不乐意了。 “哦,天啊,该死的每次都是这样,小姐,请让一让,让一让。”一个甚至还有些青涩的年轻男人在女人群里挤了半天,终于放弃的喊道:“斯丹法诺,你就能不能稍微离开女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这声音,斯丹法诺一听便知道是出自自己最好的朋友——柯里昂?托纳托雷,同样的上流社会贵族,二十三岁的大好年纪,正在威尼斯法院任职检察官。 “柯里昂,好久不见!”斯丹法诺推开人群,冲这个金发男人笑道:“你没告诉我今天你也会来” 年轻的柯里昂苦笑道:“我也只是临时决定的,你不知道,菲拉洛那起案子弄的整个法院乌烟瘴气,事情在下午才刚刚了结,我听说有聚会,就来找你了。” “菲拉洛么”斯丹法诺冷笑道:“我听说了,他的一切指控都没有证据,申诉全部被驳回,照这么看破产是早晚的事情,就他以往的劣迹斑斑,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柯里昂叹气:“他不需要同情,不过我觉得我真的很需要同情,你根本没法想象他说起话来那种颠三倒四的状态起来简直能把人逼疯!” “哦?”斯丹法诺似笑非笑:“我倒是也听说他精神状态有些不好。” “这话不假”柯里昂点头:“其实我们觉得他已经精神失常了,行为怪异,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可言,所以案子处理起来才格外麻烦,哎……哎???” 柯里昂突然的语调变化让斯丹法诺一愣,询问道:“怎么了?” “那边,看,那是……菲拉洛先生?”柯里昂抬起一只手指去。 斯丹法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一个不规则移动的红色肉球,光秃秃的脑袋在火把的映照下尤为刺眼,正是菲拉洛先生。 此时,菲拉洛先生的到来已经引起的一阵骚乱。 其实本来参加聚会没有什么,可是马上就要破产的菲拉洛先生正是威尼斯此时最大的八卦对象,而且他刚刚在这个下午败诉,晚上就来参加聚会,还穿的如此招摇,实在让人觉得很是耐人寻味。 “我……才没有破产!我是有钱人!”菲拉洛先生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身边人的异常眼光,依旧自顾自的嘀咕着。只不过,这低估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逢人毕停,停下便拉着人的袖子不放一个劲的重复口中的话。 “彻底的疯子”斯丹法诺讽刺道,接着顺手拿起一杯葡萄酒递给自己的好友:“柯里昂,我深深的了解了,面对这种人两个星期,真是辛苦你了,我对你奉上最真诚的同情。” 已经癫狂的菲拉洛先生还在人群里费劲的挪动这自己的身躯,口中依旧不停那番异想天开的言论,不过比起他刚刚到来的时候,骚乱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看完笑话,满足了好奇心,大家自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谁也懒得再搭理这个马上要在威尼斯商界消失的人。 如果这也算的上是天堂?这种没有人情味一切只用金子衡量的冷冰冰的地方? 混在人群中的某个戴面具的人在心中冷哼一声。 其实,他已经开始有些同情这个菲拉洛先生了,他的下场可谓已经凄惨无比,连自己的孩子都巴不得他早点升天好瓜分那少的可怜的最后一点遗产。 不过,他确实没有罢手的理由。 比起那数千人的遭遇,菲拉洛哪怕是用性命也难以弥补。 所以,他的命,他的血,必须用来赎罪! 菲拉洛先生的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急促,行动也越发的没有章法,带着面具的人混入人去,在拥挤的人群中,第二次“无意”的撞了菲拉洛先生一下,有什么东西瞬间落入了他手中的酒杯里。 这一次,戴面具的男人没有回头,没有道歉,而是迅速的远离了人群。 用你的鲜血,弥补你的罪恶。 这一次,永别了,菲拉洛先生。 聚会还在热闹的进行,谈笑的声音此起彼伏,突然,人群中却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人们停下手中的事情四下查看,正看到那一身红的肉球倒在地上抽搐,双手捂着腹部,本就肥胖的身躯变得更加肿胀。 菲拉洛先生的脸变得狰狞无比,声音含糊不清,一边是剧痛的呼喊声,一边却还掺杂着我没破产我还有钱的零碎语句,而说着说着,嘴巴耳朵鼻孔都渗出了血迹。 一群衣着华丽的淑女们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泣不成声,绅士们则故作镇定,大家对这个在地上翻滚的恐怖肉球退避三尺,围成一个圆形,却没有人上前救助。 “叫……叫治安官!!快去叫治安官!”有人大声呼喊着。 地上的人还在痛苦的翻滚,柯里昂看的有些不忍心。 虽然菲拉洛先生不讨人喜欢,还是个万恶的高利贷者,但是毕竟他也已经年迈,对一位老人这样袖手旁观实在有些不忍。 然就在想要出手相助之时,地上的人不动了。 “他……他死了!”有人惊恐的尖叫道。 斯丹法诺推开惊慌的人群,走到那团肉球边停下,低头仔细的查看。 那双浅蓝色的瞳并不因看到这恶心的画面而失色,反而闪烁着几分异样的光芒。 “闪开!!都闪开!!” 此时,有着粗犷嗓门的治安官的声音由远及近,斯丹法诺连忙起身,不着痕迹的离开,退到一边。 柯里昂捂着胸口,显然还对方才的一幕心有余悸,看到斯丹法诺没事人一样的观察尸体,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场面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爱好。” 斯丹法诺轻轻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我发誓我可没有这种变态恶心的爱好,只不过……” 只不过,他发现了些有意思,或者说不同寻常的事情。 柯里昂看斯丹法诺不说话,深知好友脾气的他也不再多问,转身道:“反正我是受不了了,要知道下午我还在跟他说话,那时候他虽然精神不怎么正常,不过好歹也是活的,上帝保佑今晚不会做恶梦,那,斯丹法诺,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我觉得我无比的需要休息。” 斯丹法诺知道自己这个朋友一向看不得什么血腥,点头道:“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就没事了。” 柯里昂没回头,摆摆手表示知道了,便乘着贡多拉离开。 斯丹法诺向四周环顾的一圈,没什么特别发现,于是也准备离开。 一场热闹的聚会在菲拉洛先生的惨死中告终。 地上有很多酒杯的玻璃碎片和被踩成稀泥的水果,还有零星在惊慌中遗失的高跟鞋。 治安官们已经开始着手搬运尸体,这幅场景越发的有些凄惨的意味。 斯丹法诺坐在船里,心情有些复杂。 他吩咐船夫从僻静的小路走,这个时候,他需要安下心想一想。 贡多拉转过大航道,在错综复杂的小水道里穿梭。 远处的喧嚣已经开始听不到了,月光静静在水中倒影着,河面隐隐有雾气弥漫。 斯丹法诺沉思了许久,当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一条贡多拉迎面而来,贡多拉上坐着一个披着袍子的人,而那人的脸上,附着一面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精美面具。同时,一股奇异的淡香肆意了斯丹法诺的呼吸。 斯丹法诺愣了一秒钟,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条贡多拉已经消失在拐角。 斯丹法诺心跳不禁加速。 那香味,总觉得在哪里曾经遇到过。 于此同时,那个带着精美面具的人,正是方从聚会现场离开,并且制造了这一切的男人——奇诺·布朗卡乔,只不过那时候他对那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贵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自然也没想到未来会发生如此多的事情。 贡多拉沿水路路过教堂,奇诺依稀听到年轻神甫的叹息声——这个血腥的夜晚,望上帝原谅。 奇诺冷笑。 血腥的夜晚?倒不如说是血腥的城市。 威尼斯,我将在这里继续自己的报复。 反正本来就是血腥筑成,再多一点鲜血,又有什么关系? 月下凶杀案完 注解:贡多拉,就是威尼斯两头翘起的特色小船。 关于面具:面具是威尼斯的传统,18世纪以前,威尼斯居民生活完全离不开面具,人们外出,不论男女,都要戴上面具,披上斗篷。所以看到各种面具横行是非常正常的。 第二章:葬礼归来 菲拉洛的死在威尼斯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不过讽刺的是人们所关心的并非菲拉洛的死这个事件本身,毕竟,每年因破产而死的商人总有那么几个,在他们眼中,这些事情早就见怪不怪。至于为何会引发如此大的关注,倒不如说是因为菲拉洛死在闹市区,有太多的人目睹了这一切,尤其是这般恐怖的死状。 那天晚上,菲拉洛先生肉球一般的尸体被治安官们搬走,仅仅过了三天,就传出了菲拉洛家族举行葬礼的消息。 “如此的迫不及待啊。”斯丹法诺玩味道:“话说,连死因都未曾公布,就要这样匆忙的下葬?” 柯里昂道:“总是有些内幕不是么,要知道外面都说下毒手的就是菲拉洛家族的人,他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早就觊觎这老财主的财产。” “别说那菲拉洛先生几乎破产,就算是一分钱没少,那群人分到遗产也早晚是破产的份。”斯丹法诺轻蔑道:“守财这种事情本就不是长久之计。” “好吧好吧”柯里昂打断道:“这些商场上的事情我本就听不懂,不过我却真没想到你对这些如此热衷,不管怎么说,我与菲拉洛家族多少还有些交集,菲拉洛先生的葬礼你就代我出席好了,我正好有些其他事情要做。” 斯丹法诺放下手中酒杯:“乐意效劳,再说,本身我也打算走一趟。” 菲拉洛的葬礼在一处偏僻的教堂举行,整个葬礼十分简洁,估计是家里人也不肯为一个死人多花什么钱。 神甫在台上念着那些老掉牙的话,听的斯丹法诺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他匆忙的在人群中去寻找此行的目的——治安官安格斯。 安格斯?皮斯科罗时年四十多岁,红鼻头,络腮胡,脾气暴躁,喜欢喝酒。他在威尼斯干了几乎一辈子的治安官,人不坏,但是身在这等位置,自然有些事情不得不遵守,要不然也做不稳今日的位子。 斯丹法诺恭敬的上前打招呼道:“皮斯科罗大人,许久不见。” 安格斯?皮斯科罗治安官显然刚刚还喝过酒,一身的酒气冲鼻,看到来人是斯丹法诺,忙露出一脸笑容:“这不是莫拉蒂先生,好久不见。” 斯丹法诺一边胡扯一边不找痕迹的找机会道:“菲拉洛先生也真是可怜,要知道那天我也在现场,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举行葬礼了” 安格斯哼唧了两声,道“查不出什么问题来自然是早早举行葬礼。” “查不出问题?”斯丹法诺故作讶异道:“外面可都传言跟他家那三个儿子不无关系?” “不完全如此。”安格斯打断道,他似乎是酒喝多了,嘴巴一时没管住:“菲拉洛家是希望尽快结案,不过查不出结果也是事实,你知道教会那帮子古董虽然没什么势力,但是在验尸这等问题上还是半步不让的,我们也不能吧关系搞得太僵。虽然是觉得菲拉洛的死有蹊跷,不过也不好仔细查下去。” 斯丹法诺连连点头道:“不管怎么说,案子已经结了,菲拉洛家族没什么意见,教会那边也没有其冲突,大家都没损失,不得不说大人高明。” 安格斯哼哼的笑了几声,悦耳的话自然谁都爱听。 斯丹法诺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不再停留。 对于菲拉洛先生的死而引发的一些怀疑,他已经投了不少心思,虽然掌握了些许线索,但毕竟还不成气候。 斯丹法诺是生意人,虽然对这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有所介怀,但是赚钱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正要顺道去自家的面具店看看。 说起来,面具行业虽然比不上香料行业的暴利,但是一来面具行业比香料行业少了不少风险,二则是面具本就是威尼斯人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而且这些制作精良的面具在欧洲大陆也颇负盛誉,堪称艺术珍品,因此经常收到各国王室的订单。 斯丹法诺经营的面具以精湛的手艺和惊艳的配色着称,同时是威尼斯面具行业的两巨头之一,另一个则是家族传统制作面具的老威尔凯斯?奥左。 两人店铺中的面具各具特色,相持不下了很多年,谁也没多占到几分便宜,相互之间自然也看不太顺。尤其是威尔凯斯?奥左,他对这个半路插手面具生意而且抢了自己大半商路的晚辈实在没设么好感。 而此时正是一月末,二月马上就要到来,这也就意味着每年面具销售的黄金时期即将来临——因为威尼斯狂欢节就要开始了! 面具是狂欢节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狂欢节的前夕,世面上还会固定举行类似面具集会的集中展出,如果想要在面具市场上赢得一席之位,面具展万分重要。 行船的道路上,正路过嘈杂的集市,斯丹法诺随意的扫视四周,正看到一个面具摊子。 “停!”斯丹法诺果断停船,招呼船夫靠近岸边,低身去看那些露天摆放但还没完成的面具。 上漆技术纯熟,颜色绚丽,而且,还带着些异域风情。 斯丹法诺心底暗暗赞叹,没想到大市中还有这样技术高超的工匠,于是向一旁的人问道:“多少钱一个?” 旁边卖水果的一个少年道:“抱歉先生,那个我也不知道多少钱,摊主刚才就不在,您要不要等一下?” 等? 斯丹法诺时间如金钱,自然不会等待,但是他对这些未完成但是却精美的面具颇为倾心,于是从兜里掏出五枚格罗索扔给那少年,道:“五枚格罗索买一个,摊主回来你告诉他就行。” 斯丹法诺继续前行,转过几条街后,贡多拉在威尼斯最繁华的街道便停下,岸上不远处就是莫拉蒂家族装饰古典神秘的面具店铺。 看的出受即将到来的狂欢节影响,店铺中忙于选购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很多名门望族,淑女贵妇。 斯丹法诺的目光扫过货架上摆放的一排排面具,在各种赞美声中却陷入了沉思。 他一向对自己经营的面具很有信心,哪怕说是全威尼斯,甚至全欧洲大陆第一也不为过,但是此时他却想起了三日前那个血腥夜晚在河上看到的华美面具。 斯丹法诺对那副面具的评价可以用天神降世来形容,即便是他这种常年做面具生意,研究面具的人也没有见过如此绝美的珍品。 所以,货架上本来让自己自豪的艺术品此时却越看越是不满意了。 好在,顾客依旧是眷顾他的。 斯丹法诺叹了口气,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 巡视一周发现没什么大事,斯丹法诺方想离开,却听到角落里传来争吵声。 “请你立刻离开店铺!!要不然我就要叫人了!”店里的伙计严肃道 “你们凭什么赶我出去?我也是顾客!”说话的人是个高瘦的年轻男人,棕色头发,衣服简朴,看起来是个没什么钱财的平民。 “我注意你好久了,你在店里来回转了半天,只看不买,还问东问西,妨碍其他顾客的挑选!”伙计冷笑道:“我看你是没有钱,没钱你还好意思来!” 两人争论不休,斯丹法诺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争吵显然不利于自家店铺的形象。 “怎么回事??”斯丹法诺终于忍不住向前询问。 小伙计一看是斯丹法诺亲自到来,先是恭敬的行礼,尔后道:“先生,这个人搅乱店铺生意!!我要他离开,他还不依。” 斯丹法诺这才转头看向那个年轻人。 眼前的男人身形匀称而修长,有着迷人的深棕色头发,颜色纯正,微微有些乱,眼睛是很深的蓝色,下巴消瘦,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几岁而脸上却有着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深沉和沧桑。平心而论,虽然算不上极品美男子,但也绝对可以称之为英俊,尤其是他的身上的那点难以察觉的阴沉感,很是让斯丹法诺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只是那一瞬间的感觉,总的来看,斯丹法诺对在自己店铺里闹事的人总不会有太多好感,于是开口道:“如果阁下不打算买东西的话,还希望尽快离开,我想你的行为已经影响到我其他尊贵的顾客了。” 眼前的年轻人向前走了几步,一双深蓝色不见底的眼睛毫不畏惧的直视斯丹法诺,开口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果不是您的伙计驱赶我,我想我也不会影响到您的生意,不是么?或者说,还是您的伙计嫌贫爱富,惟利是图呢?” 斯丹法诺从容一笑:“我雇佣的伙计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如果您不是真的扰乱了其他人,他们也不会如此做,再说我打赌您也不是来买面具的,如果这样,我觉得我有足够的理由把您撵出去。” “您会读心术?”眼前的男人并不生气,只是语气讽刺道:“只凭我的穿着就看不起我,觉得我买不起您这里高贵的面具?” “您完全曲解了我的意思”斯丹法诺依旧似乎和煦的笑容:“我可不会读心术那些神奇的东西,但是,您刚才走路时传来的响声,别怀疑,就是钱币的响声,我已经可以确定您的身上绝对超不过2枚格罗索,您要知道,我这里的面具最便宜的也要十个格罗索起价。” 深蓝色眼眸的男人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有些晦暗,而斯丹法诺却笑得一脸嘲讽和得意。 紧紧凭声音就能判断出究竟有多少钱币,斯丹法诺就是能做到如此。 深蓝色眼眸的男人知道斯丹法诺说的一字不差,但是,恍惚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先生,我不得不说您真是对金钱了如指掌,不愧是威尼斯的商人,我由衷被您折服。”这句话,看似诚恳,却完全是赤裸裸的讽刺。 “我收下您的赞美,并感谢您对我生意上的关怀。”论起无耻,斯丹法诺这种商人在某些时候自然不会在乎脸皮这种东西。 “很好,”深蓝色眼眸的男人勾起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希望您能一直这么春风得意下去。” 说完,就转身离开的店铺。 你会后悔的。 最后的一句,他没有说出口。 斯丹法诺看着人影离开。脑子里不是别的,却是方才那人几乎不算笑容的笑容。 这个人,很有趣…… 当深蓝色眼眸的男人有些不快的回到自己的地盘时,正听到有人喊自己:“奇诺!奇诺!” 奇诺闻声回头,看到的正是旁边卖水果得少年,那少年高声道:“你今天运气好的不行,半成品的面具居然都买了出去,有位尊贵的先生花了五枚格罗索买了你的面具呢。”说着从兜里掏出五枚格罗索递了过来。 奇诺诧异的接过硬币,问道:“什么人会做这等明显亏本的买卖?” 少年挠挠头,道:“我哪里知道,不过他穿着一身黑衣,领子上别着一枚好看的勋章,金发披肩,很英俊。” 奇诺低头,握着那五枚格罗索的手却渐渐发紧。 这个穿着和形象,刚好和那个面具店的主人,嚣张而狡诈的斯丹法诺完全一致。 奇诺没再说话,收起银币然后开始整理那些露天的面具。 我会要你后悔的,斯丹法诺,所谓的贵族。 这是奇诺第二次在心中暗暗发誓——你会后悔的,斯丹法诺。 葬礼归来完 注释:格罗索:当时威尼斯流行使用的银币,因为价值足量所以风靡一时。 第三章:面具集市 斯丹法诺心神不宁。 其实在这样重要的面具集市展出前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些紧张感,但是从未到静不下心来的地步。 他不担心威尔凯斯?奥左,毕竟对这种老对手,早就经验满满,更何况,虽然两人都想压制对方,但是现在这般制衡的局面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最近的威尼斯实在是不太平,菲拉洛的离奇死亡——虽然死因不曾公布,但是斯丹法诺有把握菲拉洛先生必然是死于毒药。接下来在河上遇到的华美面具,后来又有人在自己的面具店惹事。 斯丹法诺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实际则是自从那次面具店事件后,他的日子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不管怎么说,该来的总是要来。 斯丹法诺看了看已经熨烫好送来明天展会要穿的衣服,暗想道:“反正都在明天了,就拭目以待好了。” 第二日的展出,果然规模宏大,吸引不少人观看购买,其中自然也不乏一些其他国家慕名而来的商人。 斯丹法诺听着仆人的销售报告,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切如常,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然好景不长,没过多大一会儿,仆人再次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溢满了焦急。 “先生,我想,您最好过去看看……我,我不知道改如何说,顾客都被吸引过去了!!!” 斯丹法诺心中一沉,连忙跟着仆人前去,却发现心中的不安竟真的成了事实! 被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的面具摊正位于整个展会最不起眼的位置。而且,相比起其他厂商大量的面具,这个摊子却只摆了七个,与两旁的琳琅满目简直是天差地别。 可是这七个面具却制作的让人无法不被折服! 七个面具,七种不同的风格,端正的摆在手工雕刻的木质盒子里,与之相搭配的帽子手套也整齐的摆放一边,而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人面具散发出的点点香气。 这种香气不同于欧洲人传统喜欢用的香粉,气味不浓郁,反而是清爽优雅——这种味道从未曾在威尼斯出现! 在这样的艺术品前,谁都难以自拔,很多人开始询问价格,想要购买,毕竟这里只有七个面具,仅仅七个,也许晚了就永远错失良机。 斯丹法诺强压下心中不安,转头对集市管理官道:“摊主是谁?能不能麻烦您为我引见?” 管理官挠挠头道:“噢先生,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摊主是谁,要知道这块地方是最后没人要的,而且来办手续的人就是现在坐在那的那个年迈的老妇人,我问过她,她只是帮忙而已,我们的人看着反正也是最后一块摊位,也就没再多问。” 斯丹法诺目光一沉。 此时,围在面具摊前的人已经开始竞价了,出价高者得。毕竟,谁都想在一年一度的狂欢节上大出风头,而今日,显然所有的面具都在这七个珍品前黯然失色。 “该死的!”斯丹法诺暗暗骂了一句,对身后的人道:“跟着那个老妇人,无论如何,找出那个制作面具的人!!” 斯丹法诺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转身离开时刚好看到了老对手威尔凯斯?奥左的身影。 “不太顺利啊”威尔凯斯?奥左停下来意味深长道:“居然有人出现打破了我们两人僵持的局面。” “没法否认,今天我们都不是赢家”斯丹法诺点头:“不过,这也不意味着我们不可能翻盘。” “怎么,你有什么高见?”威尔凯斯冷冷问道。 “无论我有什么打算,我都不觉得有对您说的义务。”斯丹法诺也懒得多说,越过威尔凯斯便离开了。 其实说与不说没什么区别,两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按照商人一贯的目的——追求利益来看的话,这个幕后制作面具的人若是真的想在威尼斯面具行业立足,并且壮大,一定会在将来逐渐浮出水面,而且,很可能会与市面上有的面具厂家接触。 而且,这个面具制作者很显然是刚刚到达威尼斯,要不然,这种惊世作品应该早早流传出来,不会等到现在,至于只制作了七个面具,估也应该是独自一人,没有充足的材料,同时尚未找到合伙人的结果。 斯丹法诺并不是没有信心制作出更好的面具,但是那需要很长的钻研时间,而如果然对手先找到了这个神秘的面具制作者,或者让任何其他有能力为其提供制作材料和空间的厂家,那么至少当前一段时间的市场格局必然被打破,而且未来能不能超越也是个未知数。 斯丹法诺与威尔凯斯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都需要这个神秘的面具制作者,不惜一切代价! 然,世界上有些事情并不如人所望,至少这一次不是。 因为,我们得幕后面具制作者奇诺·布朗卡乔从头开始就没有往钱上打算,七个惊世面具不过是想要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方便以后的行动,当然还能顺道教训下趾高气昂的斯丹法诺。 所以说,固有的思维在这完全不成立,他只是要报复而已。 但是,有碍于贪婪的威尼斯商人的想法,当威尔凯斯在人群中走动时听到有人不经意在耳边的一句“若是想知道那些面具的秘密,就到狂欢节晚上到威利酒馆边上的胡同等我”这种话时,完全没有往别得方向上想,郁闷的心情倒是一扫而空。 在他看来,也许可以完全打败斯丹法诺的时候就要来临了。 面具集市的戏剧性变化让很多人津津乐道,斯丹法诺的心情更是糟糕到不行,尤其是在仆人报告那个老妇人完全没有奇怪举动完全没有与任何奇怪的人接触时,那种挫败的心情可想而知。 最要命的是,一年一度的狂欢节就在今晚,而且,柯里昂又有事情来不了了。 斯丹法诺基本上是强打着精神打扮了一番,匆匆跨上了贡多拉前去参与,他已经预料到这注定是个虚幻无聊又寂寞的夜晚。 同斯丹法诺不同,威尔凯斯的心情却是无比的欢欣雀跃,他穿上最华贵的衣服,兴高采烈的前往赴会,他还深信着过了今晚,便是他一展身手彻底打败斯丹法诺的日子。 威尼斯一年一度的狂欢节永远都是热闹如火。 整个城市里都是带着各种面具,身着各种打扮的人,高亢近乎疯狂的音乐在城里响起,所有人都在这一晚尽情的狂欢。 威尔凯斯在与三位美女跳过舞,喝下七八杯葡萄酒后,看了看天空,开始避开人群向威利酒馆走去。 有时候面具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好东西,如果此时他没有面具,很多人都会停下来与他打招呼或者套近乎,但是一旦戴上面具,谁又能认识的了谁? 拐过几道弯,终于见开始有些远离喧嚣,威利酒馆就在眼前。 由于狂欢节的缘故,加上威利酒馆的位置也不再中心区,所以这一晚威利酒馆早早关门,这一带竟显得格外僻静。 威尔凯斯转过弯,却发现想约的小胡同里完全没人人影。 “怎……怎么回事??”威尔凯斯呢喃着。 “嗨,先生,我在这!” 头顶上传来一声,接着,一个人影从院墙上跳下来,稳稳落地。 “奥左先生?”奇诺压低声音问道。 “正是,正是!!”威尔凯斯道:“就是你约的我?面具是你做的??”w 威尔凯斯贪婪本性毕露,一上来便抓着面具的问题不放。 奇诺笑道:“我正怕先生您不信,所以专门带来了一面亲手制作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为了方便,我做的一面袖珍的,不过,我想这并不影响展出他的技艺。” 威尔凯斯连忙打开小盒子,里面放着的果然是一个不输面具集市上引起轰动的那七个面具。 “太……太好了!!”威尔凯斯喜出望外:“那么,你是要跟我合作??你放心,条件好说好说!” 奇诺缓缓道:“真是我莫大的荣幸,希望与先生合作愉快。”说着,伸出了手。 威尔凯斯早就乐的合不拢嘴了,连忙握手道:“你这样的技巧整个威尼斯也找不出第二个……哎……我怎么……” 威尔凯斯的话已经说不下去,因为他突然觉得被握住的手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刺痛麻木感,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困难,低头,才发现握着自己手的那人的手上竟然带着一只手套! 威尔凯斯开始觉得不对了,拼命想甩开那只手,却发现身体开始逐渐失去力气。想要开口喊叫,却被另一只同样带着手套的手死死捂住,同时有什么东西灌进了嗓子中。 威尔凯斯双目大睁,身体疼的几乎站不起来,身上的温度不停的下降,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奇诺带着有些骇人的面具,在月光下挑起的嘴角优雅而残忍:“如您所料,乌头毒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通过皮肤接触中毒,而且立即发作,但死却要等受尽折磨拖上一时半会儿才行,而且,整个过程您都会保持清醒,这种痛苦将直到生命尽头。” 威尔凯斯脸都变了形,呜咽着艰难道:“为……为什么……你……” 奇诺面具下的样子变得狰狞:“为什么 ?不知道先生对1212年亚历山大港那宗交易是不是印象深刻?” 威尔凯斯眼睛一睁,显然已经想起来是哪一件事。 “噢噢,看来您的记性不错。”奇诺恶劣道:“您的财富建立在几乎三千儿童的尸体上,您说您现在受的痛苦是不是应该呢??” 威尔凯斯,比起那三千儿童的惨痛经历,你现在所受的,又算是什么? 地上的人还在抽搐翻滚着,但嗓子已经喊不出声音来,奇诺起身,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威尔凯斯的生命逐渐消逝。 中了乌头毒的人体温会急速下降,到了最后死去时整个身体里的血都是冰冷的。 奇诺冷笑:冰冷的血,多么符合这个冷血无情的商人!这一切都不值得同情,都是咎由自取。 当地上的人终于不动了,奇诺伸手确定了脉搏,然后横起一脚,将人踢进了水中。 他完全不怕有人发现尸体——谁又会想到有人会在狂欢夜杀人?谁又能看到面具下的杀人犯? 再说,教会那些古董绝对不会允许解剖尸体,何况他手中的毒药多如牛毛,多种都非欧洲大陆所有,难以察觉究竟死于什么原因。 奇诺头一次觉得,这样的威尼斯其实很好,因为,威尼斯总能给他提供天然的隐藏。 奇诺转身,离开了小巷。 走了不远,又是四处狂欢的人群。 奇诺大步的穿梭在人群中,然后在一个拐角处拿起一个火把,脱下手上的手套燃烧成灰。 第二个人。 再见了,威尔凯斯…… 奇诺笑着,消失在人群中。 狂欢节还在继续,英俊迷人的斯丹法诺却实在提不起兴趣来,还未过十二点,就已经睡意朦胧。于是,他巧妙的从一众美女中脱身,准备早早回去休息。 贡多拉上,斯丹法诺疲惫不堪,几乎睡着,却突然被船的剧烈摇动惊醒。 “怎么回事??”斯丹法诺不满道。 “先……先生……那……”船夫一脸惊恐的指向水里。 斯丹法诺低头,一句尸体浮在水面之上,而刚才船正是撞上这尸体才产生了震动。 斯丹法诺心中一惊,拿起船头火把一照,竟发现水中的人正是威尔凯斯!! “意外的惊喜啊”斯丹法诺面色阴沉,转头道:“看到过往的贡多拉就拦下来,我们需要报告治安官!!” 第四章:谣言乍起 斯丹法诺拿着火把,趁着治安官没来,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水中的浮尸。 想来,若是柯里昂看到这样子的自己怕是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不过,斯丹法诺确实没有什么奇怪爱好,他只是对死因很感兴趣,尤其是在他发现了很多有趣的蛛丝马迹之时。 斯丹法诺用船头备用的木棒拨弄着尸体,他知道这是对死者的极其不敬,不过想起来,安格斯那些人对待死者恐怕会比自己还要恶劣,更何况,安格斯基本没希望找到死因,但是他却很可能能解开谜团。 一如斯丹法诺所料,威尔凯斯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而且就这身打扮来看,很显然他参加了刚才的狂欢节,如果是这样,威尔凯斯自然是在不久之前,甚至是刚刚才被杀害的,至于因何而死,斯丹法诺虽然不知道究竟是那种物质造成的,但是中毒的可能性却是十之八九。 不能放过任何细节,一旦安格斯的人来了,他就在没有机会好好观察。 斯丹法诺再次打量着能看到的地方,终于在威尔凯斯的指端看到了些丝状物和与之粘结的东西。 用棍子挑起那只浮肿的手,正看到这些丝正是卡在了威尔凯斯劈开的指甲里,而连接着的则是些类似花瓣的碎片。 斯丹法诺还想再观察,正听到仆人报告道:“治安官好像来了。” 斯丹法诺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一条丝质手帕,将那些碎片包裹了起来,然后自若的倚在船头等待安格斯的到来。 斯丹法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一晚,恐怕是睡不安稳了…… 第二日,斯丹法诺起床时已经接近午饭时间——这不能怪他,毕竟昨日他下半夜才从治安官哪里回来。 例行的审查还是要的,而且他也发现死的是威尔凯斯这件事对自己某种意义上将并不是件好事。 因为不管怎么看,威尔凯斯一死,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自己,他就可以真正占领威尼斯的面具市场,好在整个狂欢节他都在跟各种女人打交道,所以有无数的淑女们争相为他作证,因此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斯丹法诺拿起汤匙,抿了一口茄汁汤,突然想起来昨天用手帕包着的碎片还在衣服里放着,连忙离开餐桌去拿,而而当斯丹法诺重新回到餐桌时,之前烦躁的表情已经一扫而空,然看起来却更加的令人捉摸不透。 “吉普。” “是,先生。” 斯丹法诺低头道:“去帮我搜集一下威尔凯斯和菲拉洛先生这些年的具体交易资料,尽快,并且,一定要保密。” “如您所愿。”吉普恭敬的行礼,尔后退出了屋子。 斯丹法诺双目低垂,浅蓝的眼睛完全的隐藏在了阴影里,他唇间开合,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特丽菲丝…… 特丽菲丝,难道是你? 这已经是教堂的神甫阿尔弗雷德?马基雅维利两周内接到的第二次葬礼,教堂的修士和修女们都看出神甫大人有些精神不振,或者说是大受打击。 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他们的神甫大人一向以虔诚和善着称,虽然在他们看来人死不过是去往另一个世界,但阿尔弗雷德神甫依旧非常不愿意面对死亡,更不喜欢做这样的仪式。于是,威尔凯斯的葬礼神甫没有出席,他只是远远的在葬礼现场之外看了一眼,就匆匆逃离了现场。 他不喜欢那个氛围,非常之厌恶。 神甫落荒而逃了几条街才平静下来,在外人看来,一丝不苟的神甫大人这般漫步威尼斯街头随意的吹风的景象绝对是百年难见的。 有些事情,阿尔弗雷德神甫无法对身边的人说,所以只好用其他的方式平静心情,他自己也知道,如果再不换换心情,怕是自己就要疯了。 阿尔弗雷德神甫不喜欢的血腥,但是偏偏连续两周都遇到了葬礼,当他看到死者狰狞面孔时,心中的震撼和难以言喻的痛楚实在无处可发泄,这种经历有了一次就不想有第二次,但很多时候,却又迫于压力不得不言听计从。 威尼斯,这个宗教势力难以企及的地方啊…… 神甫叹着气,挣伤感着,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喂,伙计,帮个忙!” 阿尔弗雷德神甫茫然的抬头,正看到远处一个深棕色头发的男人向自己挥着手。 “那个……不……不好意思……请问您需要什么……”神甫结结巴巴道,他习惯了教堂里那些修女教士轻柔的说话方式,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奇诺笑着用手指着神甫的脚下道:“我的篮子破了,水果滚了一地,能帮我捡起来那些水果么?就在你的脚下。” 神甫低头,果然看到红彤彤的苹果滚了一地,有几个正在自己脚边。 红的刺眼。 “罪恶的果实……”神甫低语了一句,拿起苹果,递到了奇诺的身前。 “谢谢。”奇诺笑着,继而有意无意的关心道:“伙计,你看起来貌似不太高兴。” 神甫低头道:“并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太舒服而已,你知道的,最近威尼斯总发生些可怕的事情。” 奇诺脸色一黯,自然知道这些可怕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你为他们惋惜?”奇诺试探道。 “任何人死去我都会惋惜”神甫摇头道。 奇诺不禁有些感慨,眼前的这个男人比自己略矮,年龄似乎相仿,肤色几乎是苍白到透明,就好像常年不见光芒一样,但是一双眼睛却异常的虔诚,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起来,对方都像是个纯洁的天使,而自己…… 奇诺有些自嘲,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圣洁天使,更何况,他也不信这些! “其实最近这些可怕的事情,威尼斯可是有各种传言呢。”奇诺不着痕迹的挑起话端。 “啊?传言?”神甫清澈的眼眸里全是讶异:“是……是什么传言?” “威尔凯斯?奥左先生的死啊!治安官他们又找不出什么死因,不过大家都说跟莫拉蒂家族有关系,毕竟两者是竞争对手不是么。”奇诺一本正经道。 威尔凯斯,听到这个名字,神甫脸上突然有些不自然。 “你是说斯丹法诺·迪尔·莫拉蒂先生??”神甫捂住胸口道,目光有些恍惚:“不可能的,怎么会有这种说法?” 奇诺挑眉道:“你不信?” 神甫摇摇头:“怎么说……我虽然不算认识莫拉蒂先生,但……我总觉得他不是那种人,不会的,不可能。” 奇诺冷笑道:“我也不觉得他会是那种人,不过大家都这么说就是了,啊,时间晚了,我要走了,伙计,下次记得开心点。” 奇诺说着,人已经走远了,神甫忙道:“那个……您的名字……” “如果下次我们还能遇见,我会考虑告诉你。”奇诺没有回头,身影逐渐远去。 神甫怔怔立在原地,莫拉蒂先生……怎么可能…… 咔嚓一声,奇诺咬了一口苹果。 很甜。 禁止甚至是罪恶的水果,却是异常的甜美。 确实,这几天威尼斯确实流传着莫拉蒂先生谋杀威尔凯斯的说法,当然,传言全都来自于奇诺的刻意散布。 他杀了威尔凯斯,等于间接帮了斯丹法诺,但是以奇诺的性格,显然不会让别人白白坐收渔翁之利,至少也要制造点障碍事端。 奇诺对自己的手法十分满意——一方面斯丹法诺在面具集市上完败与自己,肯定会终日惶惶不安,害怕被别人占了商路,毕竟他不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在何方,而且按照这种商人的想法,不需要他自己动手,斯丹法诺自己可能就会耗费大量力气去寻找自己。但是奇诺在一段时间内绝对不会再在面具市场出现,所以必然什么线索也找不到,这样保持持续的紧张感,一直在斯丹法诺心中埋下不安的心理折磨,正是奇诺的爱好所在。而另一方面,奇诺深深知道谣言的可怕,如果斯丹法诺在杀死威尔凯斯的谣言中挺过来了,必然也受到不少打击,如果挺不过来,那么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这种奸商能少一个是一个。 威尼斯的夕阳余晖洒在奇诺破旧的袍子上,很暖和。 奇诺在码头远望着夕阳,风轻轻吹动着棕色的柔发。 “真可笑,威尼斯这里的夕阳,竟然这么美。”奇诺呢喃道:“但是,这不能掩盖罪恶。” 莫拉蒂府邸。 “先生,您要的资料。”吉普推门进来,将已经整理好的资料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做得好”斯丹法诺赞赏的点头,从舒服的躺椅上起身。 此时他正穿着丝质睡衣长袍,金发随意披着,即使没有打理,依旧十分优雅,他本就是个天生的贵族,有着贵族特有的高贵气质。 斯丹法诺将桌子上已经整理好的资料拿起来翻看,越是看的久,本来的慵懒表情越是变得严肃。 当翻到最后一页,斯丹法诺已经有些无力的坐回到椅子上。 原来是这样…… 果然,与自己想的没有多大出入! 所有的事情终于串联的起来! 斯丹法诺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事情并没有完结! “吉普,备船!我要立刻去柯里昂家一趟!!”斯丹法诺命令道。 一路急速的行驶赶到柯里昂家,然结果却令人失望,因为柯里昂依旧不在,貌似是有什么任务离开了威尼斯,什么时候归来也不知道。 斯丹法诺有些头疼,甚至想咒骂该死的法院,不过显然现在咒骂也是没用的。于是,斯丹法诺只好对柯里昂的女仆道:“只要柯里昂回来,就来通知我,或者要他来找我也可以,无论多累多困,先来与我见面!切记!” 那女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不过看斯丹法诺的神情紧张,连忙点头答应。 当这一切吩咐完毕,斯丹法诺才长叹一口气,吩咐船夫返回家中。 夜晚的威尼斯对于斯丹法诺早就不在陌生,只不过连续两周的郁闷后,斯丹法诺今日的心情终于有了转机。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隐藏在幕后之人的主要目标,但是从面具集市开始,自己就显然已经被牵连的进去。 骄傲的斯丹法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也无法否认在面具集市和之后音威尔凯斯死亡引发谣言这两件事上即便不算输的彻底,但也够灰头土脸了。 但是,这一切都将从今日起扭转,他不会再被人牵着鼻子走! 隐藏在幕后的人啊,你做好迎接斯丹法诺·迪尔·莫拉蒂愤怒的准备了么? 谣言乍起完 第五章:同样的手段 在对最近两周发生的事情有了初步把握之后,斯丹法诺的心中也有了初步的打算,只不过他的行动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莫拉蒂家族最忠实的仆人吉普就发现,他的主人连续三天都把自己关在阁楼上,丁玲桄榔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而吉普也不敢真的推门打扰,因为从斯丹法诺父亲那时候开始,阁楼就成为了禁忌。 在斯丹法诺废寝忘食的第四天,吉普终于不得已敲响了阁楼的门。 “吉普!我说过了,不要来打扰我!!”斯丹法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是的先生,但是……”吉普有些焦急的说:“托纳托雷先生家的女仆刚刚来过,说托纳托雷先生身体有些异样,还……” 话还没说完,阁楼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斯丹法诺那张已经长了胡渣略显憔悴的脸露了出来,他眉间焦急,大声道:“怎么会这样!!快点备船!!” 柯里昂的贴身女仆就站在府邸的门口等待,一见到斯丹法诺便焦急迎上来道:“先生,少爷刚回来就有些不对劲,我觉得事情有些怪异,所以就冒昧请您来了。” 斯丹法诺点头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女仆皱眉道:“我怕是也不好形容,就是有些……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斯丹法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推开卧室门,正看到几个男仆正围在床边,死死的摁住正在床上躺着的柯里昂。 “柯里昂,哦,上帝。”斯丹法诺几步走到床前,正看到有些癫狂状态的柯里昂。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斯丹法诺严肃道。 “恩,少爷回来的时候还很正常,可是没过多久就开始有些奇怪举动,走路认不清方向,后来还对仆人进行了攻击,我们是不得已才制住少爷的,是怕少爷这样会伤害到自己。” 斯丹法诺点头:“做的没错。”接着低身,道:“先摁好,我要仔细看看。” 低头,柯里昂的胸口正急速的跳动着,浑身燥热,瞳孔放大,而且斯丹法诺还闻到点混杂在香料中的刺激气味。 在探查同时,柯里昂的被制住的手开始脱力,虽然呼吸依旧急促,但是似乎不似之前那么严重,好像有了好转。 此时,门外传来女仆的声音:“莫拉蒂先生,神甫大人来了。” 斯丹法诺一惊,并没想到会有神甫到来,不过想了想,遇到这种事情,请神甫也是必然的,毕竟教会是目前最大的医疗组织,神甫们往往通晓一些医术,但是,有些事情,他却并不像要太多人知道。虽然他相信神甫在“祷告才是救人的最好途径”这一理论的熏染下必然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有些事情必然要谨慎。何况,若是万一被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斯丹法诺的计划必然大受影响。 “告诉神甫,就说柯里昂没事了。”斯丹法诺斩钉截铁。 “这……”女仆有些为难道。 “要知道,神甫看到这样的柯里昂更多会是觉得他恶魔缠身,我不觉得这种名声传出去会对托纳托雷家族有什么好处,再说,相信我,柯里昂会没事的,你没看到他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么?” 女仆咬了咬牙,想斯丹法诺是自家少爷最好的朋友,于是下了决心,出门将请来神甫远路送回。 斯丹法诺看到神甫远去才松了口气,示意那些男仆放开柯里昂,此时的柯里昂已经相对平静下来。 “你们出去吧,我会守着,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们。”斯丹法诺吩咐道。 等到屋里没有人,斯丹法诺搬了凳子坐到床头,耐心的等待柯里昂清醒,他知道,这一夜,会很长。 不过意外,其实还没有过一夜,柯里昂就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哦,上帝,我的脑袋简直一团浆糊。”柯里昂咒骂了一句,“该死的我到底是怎么了?” “已经没事了”斯丹法诺缓缓从头顶飘来:“不过相信刚才你一定看到了不少奇异的事情” 柯里昂闻声转头,正看到斯丹法诺倚在床头看着自己。 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不过柯里昂喜事心中更多的是欣慰,他故意苦着脸道:“在经历了异常莫名其妙的事情后见到最好的朋友实在是件高兴的事,尤其是当他的朋友看起来很清楚这是怎么会是的时候。” 斯丹法诺低声道:“在这之前容我先问,你回来的途中有没有喝过什么,或者,接触过什么人。” “接触到人?”柯里昂道:“遇到的行人无数,这怎么判断。” “不是指这个,有没有人与你有皮肤上的接触?就是比较明显的近身接触?” “似乎是没有”柯里昂摇头道,“不过我去下船口口渴,去酒馆喝了一杯。” 斯丹法诺惊道:“你去了酒馆?怪不得!那,酒馆里呢?有什么异常?” 柯里昂一脸迷糊,不过还是配合的想了想,道:“倒是有人不小心擦了我一下,然后就走了,不过那人很有礼貌的还给我道了个歉。” 斯丹法诺此时心中大体有了个概念,应该就是在酒馆,接触下毒或者,下到了酒杯中,任何一种都有可能。 “恩,跟我想的差不多么。”斯丹法诺此时方缓缓点头。 柯里昂自然知道自己的朋友有了线索,不满道:“喂,那你现在是不是要向我解释解释?” 斯丹法诺不缓不慢道:“你的怪异表现源自毒药,虽然我无法确定具体似乎哪种毒,不过就我猜测,应该是颠茄还有少量大麻的混合,有致幻作用,所以你才会看到各种奇怪的景象,不过放心,这些都不到致命剂量,看样子对方也没有想要这次害死你的意思。” 柯里昂一脸震惊:“斯丹法诺,我从不知道你对毒药还有研究,难……难道你要我第一时间找你就是为了这个?” 斯丹法诺道:“确实如此,虽然我只是推算可能有人会对你下手,不过既然有这种可能,我总要提醒你一下,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下手这么快。” “好吧好吧,捏的不提,我就想知道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害我,又为什么要害我?”柯里昂有些虚弱道:“上帝保佑我怎么觉得这么复杂。” 斯丹法诺有些抱歉道:“事情确实有点复杂,所以,如果你相信我,就暂时别问。” 柯里昂委屈不满:“斯丹法诺!我差点被人杀掉,你总不能让我置之度外!” 斯丹法诺起身,月光下笑的异常的妖异,而开口的话却有着巨大的信服力:“柯里昂,我最好的朋友,中毒的事情你放心,你的债,我会帮你讨回来,所以,你大可以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同样的月光下,有人失眠了。 奇诺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这自然不是他第一次下毒,但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自己反复难安。 其实他想的不是别的,正是晚上针对柯里昂的计划。 柯里昂是无辜的,这一点奇诺很清楚,因为有罪的,是柯里昂的父亲。 柯里昂的姓氏非传统贵族姓氏,至于如何跻身贵族行业,与亚历山大港的某项交易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只不过,柯里昂的双亲在两年前的一场事故中去世了,只留下了柯里昂和三个妹妹,所以说,若要柯里昂为自己的父亲买单,确实有些过分。 但是,如果不是踏着那三千孩童的尸体,柯里昂一家人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地位!他现在所享受的,统统都是用鲜血筑成的! 一想到这里,奇诺就难以抑制自己的怨恨。 所以,他还是有了动作,只不过,他并不是想要柯里昂死,事情毕竟与他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报复他一下便好。也正是如此,柯里昂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奇诺对于自己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是否合理并不很清晰,但是他又完全不能原谅那些造成他悲惨命运的人,所以,才会这样难以抉择。 不过,他至少还要狠狠报复柯里昂至少三次,谁让他的好父亲生了四个儿女,这四个儿女统统在用他们的血生活和腐败! 一周后,夜晚。 柯里昂从家中离开,沿着小巷一路离开,像是要去酒馆的样子。 奇诺已经在柯里昂家附近呆了一段日子,看清人离开家门口,走水路绕进,上岸后隐没在毕竟的一道黑暗的角落里,静静等着猎物来临。 他的听力极佳,很远就能听出脚步离自己有多远,这也是他总能在拐角处制造不经意的相撞的原因。 人在一步一步逼近,奇诺拿起一个银质的小瓶,将里面的汁液洒在手套上——这已经是他的惯用伎俩。奇诺很喜欢用颠茄这种植物,良好的致幻效果总能让他得到很多意外的乐趣。 奇诺屏住呼吸,在最好的时机从小巷转身,刚好撞到了来人。 非常好,一切按照计划,柯里昂简直是异常顺利按照计划的倒在了地上。 “噢先生,非常抱歉,”奇诺诚恳对还在地上的人道:“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将您扶起来。” 同样的话,在几周前他正是这样杀死了菲拉洛先生。 这种手段,他已经用的十分纯熟了。 可是,奇诺万分没有想到,就在自己还没来得及伸手的时候,地上的人突然动了。 柯里昂的速度奇快,奇诺几乎还没有反应,就发现自己的双手手腕处被人狠狠压制在墙上。接着,这个充满力量的身影以绝对的压倒气势将自己压在了墙上,难以想象的巨大力气另奇诺根本丝毫不能动弹。 “晚上好,毒药先生。”柯里昂异常愉快的开口,接着低身靠近奇诺的耳畔,故意压低声音,用几乎挑逗的语气喷吐着热气:“我等了你很久。” 奇诺的手腕被捏的生疼,寒意霎时间溢满全身,然还是强压下惊恐,故作镇定道:“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只是一个路人,只是想帮助您而已。” “天啊,亲爱的你真是开玩笑,我怎么会搞错?。”柯里昂挑起嘴角,“颠茄汁液涂抹在手套上,通过接触皮肤而传播,继而使人中毒,我说的没错把,毒药先生?” 奇诺倒吸一口冷气,没有被面具遮盖的浅蓝双目染上了几分惊恐的意味。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还有人知道????奇诺几乎不能相信 “不回答,等于默认。”柯里昂得意道。 “你……不可能”奇诺要紧的牙关吐出几个字。 “不可能??没什么不可能的”柯里昂笑的令人毛骨悚然:“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比如,我想您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了吧?”逼近身下的人,呼吸的声音尽在咫尺,而牵制奇诺手腕的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自己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感觉如何?” 奇诺大惊,方才精神过度紧张没有意识到自己感觉上的变化,可是此时确实有些轻飘飘的感觉,他想要四处查看什么,却感到牵制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开始滑下袖子,继而顺着自己的手臂下滑,擦过了自己的面颊,最后,嘲讽的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奇诺的心脏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那居然是一副手套!! 而且他知道这手套是用来做什么的!!! 奇诺心中几乎绝望,他明白,这副手套上一定有什么迷乱大脑的毒药!自己今夜,几乎是在劫难逃。 “你……”奇诺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戴着华丽面具的人。 “宝贝,别露出那么吓人的表情。”柯里昂玩味道,接着突然放开奇诺的双手,身子也霎时间离开,奇诺失去了支撑,加之药物的效果,顺着墙壁缓缓滑倒地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奇诺咬牙道?我要是上次杀了你,就好了!!!”。 “上次?”柯里昂笑道:“如果不是我的疏忽,你连上一次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下巴突然被捏起,奇诺不得不被这巨大而强势的力量强迫着抬头。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记住,我不是柯里昂,我的名字,叫斯丹法诺·迪尔·莫拉蒂。” 说话的同时,斯丹法诺解开了附在脸上的面具,浅蓝色的双瞳和异常英俊的面容露了出来。 “容我再次向您表示敬意,很高兴认识您,毒药先生。” 第六章:狼狈脱逃 比起凶神恶煞的恶棍,显然彬彬有礼的衣冠禽兽更让人觉得恐怖,正如现在面对着如此优雅有礼的斯丹法诺,奇诺更禁不住有些寒意。 “礼尚往来”斯丹法诺笑道,“我这般坦诚对待您,你是不是也应该报上姓名,露个真容?哦对了,您身体不舒服,于是,要不要我代劳?” 奇诺一身防备之色,冷冷道:“不,千万别,我怕脏了您尊贵的手。” 不能在这样下去!!必须想办法脱逃!奇诺在心底大呼。在这样下去他自己都能下到下场是什么,被交给治安官?或者教会?总之一定不会好过。 “毒药先生,我知道您心中有不安,不过您放心,我是不会把您交给治安官的,我对您有莫大的兴趣,”斯丹法诺似乎看透了一切一般玩味道:“我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向您求证。” “威尼斯还有您打探不到的事情?”奇诺故作镇定的冷笑。 “恩,威尼斯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不过,如果我说我要找的是一个本就不属于威尼斯的人呢?”斯丹法诺刻意神秘道:“比如,特丽菲丝。” 奇诺今夜第二次大惊!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为什么连特丽菲丝的存在都知道?? 而此时的斯丹法诺却得意的拉起了一丝笑意:很好,本来他也只是猜测,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人确实认识特丽菲丝。 奇诺此时方发现自己被刚才的反应出卖了,成功的让这个贵族确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不禁有些懊悔,当然除了懊悔,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后怕。 眼前的这个人知道自己的下毒手段和行为方式,他甚至还预料到了自己会对谁下手,而而且竟然还知道特丽菲丝的存在!这些几乎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他都能知晓,那么,他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奇诺越是想不通眼前恶魔的想法,就越是心中没有底,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自己手无寸铁而且还中了毒,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有些轻飘飘的了,再这样下去,他只有被摆弄的份,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会陷入完全不知道未来的无意识的黑暗中。 奇诺很怕无法掌控的事情。 他需要找到突破口!否则只能任人宰割。 看着地上人的表情,虽然带着面具根本看不清,不过斯丹法诺几乎能想象到面具下的人一定气得不得了,或者还有些惊恐,他突然觉得这样十分有趣,完全不想罢手。就待他还想再言,却听到地上的人突然开口。 “您现在主宰了一切,我还有什么好反抗的”奇诺语气一换,放弃一般到:“既然你也知道颠茄,那么我今日已经弧顶无法逃脱,那您请便好了,随您高兴。” “哦?你的态度转变让我奇怪。”斯丹法诺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哈哈,您这种高高在上的贵族我可了解的很”奇诺嘲讽道:“越是我这般抵抗您,您就可耻的越发高兴,如果您早早尽兴了,我也早早解脱,不是件好事?” 斯丹法诺最终目的自然是要揭开这位给自己制造了不少麻烦的毒药先生的面目,此时顾及到时间地点,万一有人经过怕是不好解释,有转念想到反正已经捉到人,将来有的是时间盘问,于是喑哑道:“那么,如您所愿。” 斯丹法诺倾身,手向着那面面具而去,然就在一瞬间,地上的人突然一歪身子,斯丹法诺只觉得腰间一轻,低头,却看到腰间别着的那把短剑不见了。 “糟糕,疏忽了”斯丹法诺暗道,抬头,正见到眼前的人将短剑抽出剑鞘,护在身前。 虽然受毒药影响,但是奇诺却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要颤抖,呼吸不要太剧烈,他的手紧紧的握着短剑,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斯丹法诺镇定道 :“先生,您不会觉得紧紧靠一把剑就能打得过我吧?” “我不觉得”奇诺如实点头,“不过,我本也不是要对付您!” 话音方落,只见奇诺毫不犹豫的将剑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肩窝,血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斯丹法诺被眼前一幕一震,而也就在这短短瞬间的失神中,奇诺已经夺路而逃,空留了一地血迹。 斯丹法诺自然是循着血迹而去,却不想血迹渐渐的消失了,斯丹法诺即便是无奈,也只好停了下来。 其实这一切不难理解,奇诺那一剑,为了借痛感强迫自己清醒而不被迷幻,只有这样他才能坚持逃离,但是如果伤了自己,就必然会留下血迹,容易被找到。 所以,奇诺在力道上控制的十分精确,这一剑虽然划破了皮肉,但是绝对伤的不致命,如果在用衣带之类的勒紧,并不一定会留下一路的痕迹。更何奇诺对这条巷子了如指掌——毕竟是自己选择下手的地方,自然也为万一事情败露而做好了逃跑准备,所以,只要能保持住清醒头脑,自己也并不是没有逃脱的可能。 斯丹法诺在原地冷笑。 是自己疏忽了,是自己让原本已经可以触及的东西却就这样飞走了。这一局,没有赢家,哪怕是自己占尽优势,可依旧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 不过么,其实这不是最坏的结果。斯丹法诺悠然的转身向着自家方向走去,嘴角拉起一抹笑意,因为,毕竟现在心中没有底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 这样吊着那人的胃口,自然那人也会再找上门来,不急于一时。 脚步声逐渐远去,斯丹法诺身影在小巷里拉长出一道黑影,他淡笑道:“我等着下一局,别让我失望。” 直到脚步声远去,听不到,奇诺终于松了口气。 他已经懒得管下水道坑脏的环境,放任自己靠在墙壁上休息。 斯丹法诺不知道,其实奇诺就在他方才站着的井盖之下,下水道,正是奇诺找到的最快也是最好的逃跑路线。 肩膀上的伤口还有在渗血,不过已经买没有大碍,如斯丹法诺所想,这一剑确实不重,而且接着轻微剂量颠茄的效果,还能在后来慢慢减轻疼痛,所以奇诺才能如此顺利的逃脱。 不过即便是逃脱,奇诺心中也难以平静。 他本想去收拾别人,却不想反被别人摆了一道。而且与斯丹法诺的这次对决,自己毫无疑问处于下风,甚至差点无法翻盘。 奇诺咬牙坚持着在坑脏的下水道里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斯丹法诺,我不会被这一次打败,在最坑脏最残酷的环境中都活下来的我,怎么会怕这点小事!! 日子还长,谁知道明天会怎样? 斯丹法诺回到府邸后,给柯里昂写了封信,大体解释了下情况,封了蜡便送走了。当然,有些事情斯丹法诺解释的有所保留,不过,至少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不会害了好朋友的性命。而奇诺在恶臭弥漫老鼠横行的下水道里走了不知道多远终究还是支持不住靠着墙壁倒了下去。他石在觉得头晕的厉害,既然已经脱险,虽然这里脏了点,不过怕什么呢?何况比这里脏一百倍的地方他都呆过,同那些比起来,这里已经是天堂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奇诺知道自己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休息,于是他尽量放松,靠着墙壁渐渐睡去。 ************ 天刚蒙蒙亮,光线还有些暗淡,店铺没开门,船在水边的桩子上绑着停歇,寂静的街道上,阿尔弗雷德神甫正缓步而行。 显然,他在去教堂的路上。 神甫没有穿袍子,不过依旧衣着严谨——扣子扣得整整齐齐,头发更是梳的一丝不苟。就在这个美好的清晨,神甫突然看到前方的井盖咯啦一声翘了起来。 神甫吓了一跳,刚想惊呼,接着又看到一只沾满泥污的手伸了出来。 此时的神甫已经吓得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一个满身泥污,肩膀还受了伤的年轻人从下面爬了上来。 年轻人背对着神甫,并没察觉什么,或者根本没想到这么早会有人在街上,可是当他将井盖重新放好回头时,却正看到一个衣着严谨到夸张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身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奇诺也下了一跳,正抱怨自己运气糟糕,却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十分的眼熟,在看几眼,奇诺却笑了起来。 “嗨伙计,怎么是你!还记得我么?” 阿尔弗雷德神甫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人跟自己打招呼,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确实,就奇诺现在一身脏兮兮的样子,确实难以识别。 “是我啊,就是,苹果……”奇诺比划了比划那天的情况。 “啊!!是你!!”神甫惊呼道:“我仁慈的上帝,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奇诺听到仁慈的上帝一句话嘲讽的冷笑了一声,道:“你仁慈的上帝没保佑我,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个忙。” 神甫急忙上前去将奇诺扶住,然后急慌慌的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天啊你还受伤了,谁这么狠心下的手。” 奇诺苦笑:“没什么了,你知道威尼斯是有钱人的世界,我欠了钱,在躲债而已。” 神甫摇头愤愤道:“那也不可以如此粗鲁,这根本是无视上帝!”神甫转身去几步外河边提水,“你需要清洗一下。” “你好像很虔诚,”奇诺听到年轻人一口一个上帝有些不习惯,扬眉:“你怎么觉得?上帝可以解救一切?” “自然可以。”神甫坚定道:“现在的苦难只是考验,将来一定会获得救赎,如果还没获得救赎,就是我们的心还不够虔诚。” 奇诺几乎想笑出来,若是之前,奇诺早就恶语相向的反驳和嘲讽了。可是现在,虽然眼前的人跟自己想法完全不同,可是他现在需要他的帮忙,最重要的是,他不过他并不讨厌这个人,至少他心地善良没有坏心,不过是被这些教会的思想洗脑了而已。 “好吧好吧,不谈这个”奇诺放弃道:“那么就请上帝快点解救这个只有金钱利益的威尼斯好了。” 神甫十分悉心,处理伤口似乎也很有经验,很快伤口就被包扎的很是漂亮结识。 奇诺起身笑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还要拜托你别跟别人说见过我。” 神甫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说的,省的你的仇家又找上门来,再说……”神甫低头道:“我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名字?”奇诺讶异。 “你说过,如果再见到你会告诉我你的名字。”神甫有些不安。 奇诺看着这个有些局促的年轻人,不禁心情大好,道:“就当谢礼告诉你好了,记住,我叫做奇诺。” “奇诺……”神甫重复了一遍,“我叫做……” 方想报名字,抬头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而此时奇诺刚好回过头,在远处阳光的沐浴里,冲着神甫挥了挥手。 “算了……”神甫也伸出手挥了挥:“名字,本也不是多么必要的,不是么……愿上帝保佑你。” 神甫转身,向着奇诺相悖的方向走去。 阳光开始肆意威尼斯,又是一个好天气。 狼狈的逃脱完 第七章:意外重逢 奇诺坐在窗子前,娴熟的处理着肩膀上的伤口。 窗外,正是码头的忙碌的景色——来来回回搬运东西人,卖着各种廉价低劣商品的小贩,这些人无不满脸汗水,衣衫褴褛,为生计而奔波卖命。 奇诺啐了一口,又想起来斯丹法诺那个该死的贵族。 拖他的福,自己这一段时间都不能有什么动作,不管怎么活,他都需要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尤其是伤在肩膀上,活动起来着实不太方便。 好在,上次面具集市挣到了足够的格罗索,即使他一段时间修养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少吃饭足够。 奇诺租的房子几乎是威尼斯最老旧破败的,简单点说就是比贫民窟稍微好一点,至少他不用露宿街头,不过环境实在是很糟糕,阴暗潮湿,难见阳光。 屋子已经几天没有收拾,显得有些凌乱,木质的桌子上摆着的各种瓶瓶罐罐,还有些没上漆的木质面具,一些雕刻工具和刷子凌乱的散在地上。 奇诺叹了口气,从床底下拿出一只小皮箱,然后将桌子上的瓶子罐子和工具按顺序整理到箱子中。 这只皮箱跟了奇诺整整六年,几乎是与性命同样重要的存在,因为只要有这只皮箱,他就不至于活不下去,更重要的是,这是特丽菲丝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 斯丹法诺确实没料错,奇诺确实认识特丽菲丝,而且,他们共同度过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特丽菲丝与奇诺算是偶遇,或者说是特丽菲丝救了奇诺一命也不为过,之后,特丽菲丝就一直带着奇诺在各地流浪,教授给他各种用毒和香料制造面具制造的手艺,直到两年前终止。 虽然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可是说起来,奇诺对自己这位老师一样存在的女人却几乎完全不了解,甚至是长相和年龄——特丽菲丝一直吧自己裹在黑色的袍子里,还带着好几层面纱,吝啬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奇诺即便想窥探也没有门路可循。 不过,特丽菲丝应该是个美女才是,因为她的双眼十分漂亮,深深的眼窝,大大的眼睛,让人不禁有些遐想,而且即便是被袍子裹着,也能看出来她有着窈窕的身姿。唯一有些扫兴的是她的说话的声音如老妇人一样沉闷喑哑,而且隐藏在黑色手套里的双手则看起来有些畸形,实在让人惋惜。另外,特丽菲丝一向沉默寡言,对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哪怕是奇诺,也难以从特丽菲丝口中刺探到什么信息。 然不管怎么说,目前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斯丹法诺会知道特丽菲丝? 奇诺有些苦恼,唯一能舒心一点的是这也许就能解释为何斯丹法诺能识破自己的下毒伎俩,毕竟,这些都是从特丽菲丝那学过来的,如果斯丹法诺认识特丽菲丝,那么这一切就好解释的多。 奇诺收拾好东西,有些郁闷的躺回床上。却看到放在枕头边的那把从斯丹法诺那里夺来的银质短剑。 剑很漂亮,是典型的贵族用剑。手柄上欠着暗红的宝石,剑鞘也应该是出自精湛手艺的雕刻师,高贵却低调,丝毫不招摇。 不得不说斯丹法纳的品味确实不错,从这把剑上就看的出。 但是这个人…… 奇诺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并不觉得自己害怕他,可是一想到自己被这个男人完全压制,丝毫没有反击能力时,就禁不住有些后怕,甚至,到现在他还能感觉道手腕间的余温余力。 那个男人暧昧的在耳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自己毛骨悚然。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危险之处。 只不过越是这样,奇诺却越不想罢手。也许他也不得不承认,斯丹法诺确实有种危险的吸引力,让自己难以自拔。 相比起来,斯丹法诺最近过的却是十分繁忙。他也知道既然对方受了伤,那么八成了养好再说,毕竟,没有个好体魄难以与自己对垒。于是,这段时间他放心的忙于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尤其是刚刚刚听说分管海运的官员刚刚换人,而且换的是一个用金钱买到官位,为人更加贪婪的人——老朱塞白。 斯丹法诺的生意离不开海运,能讨得老朱塞白的欢心自然重要的很,他最近就正在物色一件有特色的礼物,希望能送到点上,保持生意需要。只不过,这项礼物却异常的难以挑选。 吉普看着自己的主人劳累几天,于是建议道:“先生,今晚有个露天的篝火晚会,听说有很不错的表演,不如您去看看,权当散散心好了,这段时间您实在是操劳过度了。” 斯丹法诺想想也是,生活还是美好的,何必太过苛求,于是点头应允。 威尼斯经常有一些或大或小的表演,这自然跟商人和贵族寻欢作乐、商议事情的需求有关系。经营这些表演的有些是流浪剧团,有些则是本地人开办的。自然,本地商人经营的绝不会仅仅限制在表演上,更多的时候,如果有人看得上这些美艳的舞娘或者歌者乐者,并且愿意付出足够的价格,就可以带着他们出去过一晚上。当然,如果想要买一个回家做仆役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价格合理。 说到底,这就是赤裸裸的人肉生意罢了。 斯丹法诺不太长涉及这些场合,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去寻欢作乐。今夜,他就招摇的要了个上好的位子观看。 传说今夜的舞者是个法国妞,有着十多年的舞蹈经验,刚刚来到威尼斯还不过一个月,这是她的首场演出。 这一场演出不仅吸引了斯丹法诺,奇诺也同样,虽然对于奇诺来讲,最大的原因不是他想要看热舞,而是他实在不愿意继续在家里养病。他需要点新鲜的空气。 奇诺坐着船随意看着四周的景色,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抬头,正看到不少身边的人正冲着一个在水边打理头发的女人。 亮金色长发,微卷,还沾着水珠,在夕阳下显得很柔美。 女人自然听到了声音,随意的抬头,恰到好处的露出描画的刚刚好的狭长双目和半截圆润肩膀,看起来妖艳不可方物,但又不像是很多妓女那样低俗不耐。 周围的口哨声更大,女人显然对这种场合应对自如,她很懂地如何勾起男人的心,所以她并不多停留,让这些男人尝到几分甜头后,转身就要离开。 奇诺看的呆了,直到那女人要走才反应过来,一边吩咐船只尽快靠过去,一边试探着呼喊着:“伊蕾娜??” 女人霎时间停住了,震惊的回头,正看到一个男人焦急的站在船上。 “伊蕾娜?是不是你??”奇诺急切道。 “你……”女人声音有些怀疑,还有点惊恐的颤抖。 奇诺不再犹豫,伸手摘下了面具:“我应该没认错,你还记得我么??我们在亚历山大港那里……” “天啊!!难道是让??”女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什么,方才那些还有些做作的风韵一下子收了起来,双目变得清澈而动人,惊呼声直接打断了奇诺的话“天啊,你真的是让!!我没想到居然还能活着遇见你!!” 女人热切的伸出双臂,深深的拥抱了奇诺。 奇诺有些激动,不过还是强压着道:“伊蕾娜,我现在叫做奇诺,不要叫我之前的名字了。” 伊蕾娜抑制不住双目的泪水,激动道:“我明白,这么多年,很多时候还是隐性埋民的好,天啊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你从亚历山大港逃走的?” 奇诺点头:“我用了接近十年的时间才逃走,不过具体事情说来话长了,你呢?这些年好么?其他人呢?” 伊蕾娜突然双眼一黯,有些苦楚道:“我和其他很多女孩子被直接从热那亚卖掉了,听说命好的被卖了做佣人,还有很多就跟我一样了,这么多年了,其实也基本都失去联系了,我不知道她们还好不好。” 奇诺拍了拍伊蕾娜的肩,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既然我们两个还活着,那么就不排除还有人也活着,至少你还好好的。” 伊蕾娜苦笑:“不,其实我生不如死……我……” 两人显然还没聊够,岸上已经传来了咆哮般呼喊声:“伊蕾娜!!准备上场了!你怎么还不进来!!还想死么??” 奇诺有些愤怒的想要开口,却被伊蕾娜抬手制止了。 “让,哦不,奇诺,你别担心,老板其实就是暴躁了点,对我还是蛮好的,不过我要演出了,你要不要来看?跟我从后台进来的话,等演完了可以再聊聊,我还有很多话没说!” 当夜色降临,鼓乐响起,大幕拉开,正是伊蕾娜一天的开始。 她穿着轻薄的纱裙,带着闪耀的首饰,裸足,身姿摇曳的随着鼓点而动。 这是她辗转来到威尼斯的首场演出,而法国珍珠的名声早就被剧团老板刻意散播出去,更是引得不少人观看。 伊蕾娜跳了十多年的舞,会很多种地方的舞蹈,而且很会展示自己的美,所以一支舞没有跳完就引得满堂轰动。 奇诺看着舞台上闪耀的伊蕾娜,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很清楚这些美丽都建立在她十多年痛楚的经历之上。而在座的人却根本不可能看到这些,他们都被这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迷的晕头转向。 斯丹法诺有些玩味的看着台上的女人,笑的很意味深长。 他抬手一个响指叫来了吉普,低笑道:“这个女人怎么样?够不够美?” 吉普一愣,却立刻领会了意思:“是先生,很符合您的要求。” 贵族笑道:“很好,去找老板,把这个女人买下。” “什么??”坐在斯丹法诺身边的一位娇艳的小姐怒道:“天啊,您不会是看上这个低贱的女人吧!” 说话的莉娜小姐正是这次偶遇斯丹法诺,千方百计软磨硬泡才混得座道斯丹法诺身边的,她自然不能让一个妓女抢了先。 “我想您搞错了”斯丹法诺优雅的安抚着:“我只是觉得朱塞白会喜欢一位貌美的舞娘。”贵族抬眼:“我想效果一定很好。” 意外重逢完 第八章:送上门的交易 伊蕾娜足足跳满了全场,引得人群阵阵欢呼,终于在午夜时分结束了演出。 奇诺也松了口气,抬头正看到伊蕾娜疲倦的一边将头饰摘下一边向自己走来。只不过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一脸胡子的剧团老板粗哑的嗓门就传了过来。 “伊蕾娜!你过来一下,有事情找你!” 伊蕾娜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做了个等我的手势,叹着气转身离去。奇诺刚想开口,却又被那个粗哑的声音扼住? “哎,就是你,帮着收拾收拾外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没掏钱看的演出,别以为你认识伊蕾娜就行!” 奇诺死死的握了握拳头,知道不能在这里发作,毕竟他还没有能力将伊蕾娜带出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这里惹事只能让伊蕾娜惹上更多麻烦。 外面的人已经几乎散尽了,零星还有些人在座位上,奇诺将帽檐拉低,收拾着地上残留的乱七八糟的杂物。 对于这种工作,奇诺并不陌生,他提着桶将垃圾一点一点收进去,直到桶盛满。 当啷的一声,一个碎了一半的面具终于从桶里掉了出来,顺着过道滚了很远,碰到一个人的脚停了下来。 “抱歉先生。”奇诺几乎是本能的喊出一句,就好像是多年前的习惯一样。刚想去捡,却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抢了先。 奇诺抬头,却没想到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斯丹法诺扬起手中面具,嘴角扯着淡淡的笑容。 奇诺心中止不住的跳动,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相遇!而之前那种无力的被压制感又一次涌上全身,他微微的退后了一步,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怎么,你不是在收拾这些?”斯丹法诺异常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奇诺回神,方想起来斯丹法诺虽然在面具店见过自己,但是并不见得会记住那样一个小角色,何况最重要的那一晚相遇时,他也没有看到面具下的自己,尤其现在自己还带着帽子,只要镇定,并不一定会露出马脚。 “当然,先生。” 奇诺吸了口气,故作镇定的伸手,想要拿回那半块面具。 只不过,手还没碰到,斯丹法诺却突然将面具拿了回去。 “面具么,”斯丹法诺似乎是有意无意的呢喃着:“真让我觉得有意思,或者说,怀念的很。” 奇诺刻意的低头,将脸埋进帽子的阴影里,他禁不住有些颤抖。 好在,斯丹法诺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话说完,又将半块面具放到了奇诺的手中。 直到人已经走出去很远才回过神来,手心却全都是汗。 不知道在原地沉默了多久,直到伊蕾娜的声音响起来。 奇诺回头,正看到伊蕾娜有些不安的脸,奇诺心中一冷,他有直觉,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不出所料,伊蕾娜带来了出乎意料的糟糕消息。 “让,有人要买我。” “什么?”奇诺震惊道:“你才刚刚到威尼斯!!怎么会这样。” 伊蕾娜无助的笑笑,走到岸边坐下,有些认命道:“其实也没什么,你知道么?被人买走,就连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之前我很羡慕,羡慕他们能离开这个卖笑的地方,不过后来有一次看到前几天刚被买走的女人的满身伤痕的尸体扔在野外喂狼的时候,就变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伊蕾娜抱住膝盖,低声道:“其实我根本不应该害怕的,我已经被卖了太多次,多到自己根本记不住记不清。” 奇诺哑然,却不知如何安慰。 伊蕾娜突然又抬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老板说那个人是个贵族,似乎很有钱,叫什么来着,斯丹……斯丹法……” “斯丹法诺?”奇诺转头下意识道。 “恩对啊!就是这个名字!!”伊蕾娜惊讶道:“连你都知道,看来是个名人了!” 奇诺的脸色变得异常可怕,话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斯丹法诺!!怎么是他??这个不要脸的贵族!!!” 伊蕾娜被奇诺的反应转变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一个横空出世盛气凌人的高亢女声吓了一跳。 “你!你就是那个下贱的妓女么!!” 奇诺心中恼怒,一下子站了起来,冷冷的回头,正看到一个身着粉红色洋装的女人。 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斯丹法诺身边站着的莉娜小姐。 “说话干净点,小姐,我不是绅士,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手下留情,威尼斯的河水这时候还挺凉!”奇诺冷冷的警告。 莉娜不屑一顾,冷哼一声,趾高气昂道:“有你说话的份?哼,你们这一群下贱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还有你这个不要脸的妓女,你别高兴,你以为我亲爱的斯丹法诺是看上你了么?做梦!!我刚才问过,他不过是要把你送给那个脑满肥肠的航运管理官朱塞白,你不过就是个讨人欢心的货物!!你别得意!!” 奇诺大怒,想要上前,却不想被伊蕾娜拉住了胳膊。 “没必要起冲突”伊蕾娜小声道:“这种女人只是有装出来的高贵掩盖自己脆弱的自尊罢了,我不值得跟这种人废话。” 莉娜小姐还在喋喋不休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然伊蕾娜却丝毫不搭理,就当其空气一般,反而看得奇诺很不是滋味。 奇诺回头,正对上伊蕾娜暗淡的双目,她唇齿开合,呢喃着“我,确实还有过期待,可是结果……幻想,终究还是幻想”双目已经开始溢出泪水:“让,这就是命么?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些?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奇诺默默低下头,此时他无法去安慰伊蕾娜,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做,而这一切也更加形成了一个强烈的意愿。 心底默默呼喊着——斯丹法诺!!!我不会原谅你!!不可能!!! “伊蕾娜,我会救你!”沉默了很久的奇诺突然开口坚决道:“你放心,我绝对会救你!!我不会让你落到那个老色鬼的手里!我不惜一切代价!” 伊蕾娜安慰的笑笑,自然并没有将这些话当真,由衷:“谢谢你让,你有这句话就够了,我……” “我没有开玩笑!”奇诺提高声音,他当然看得出伊蕾娜的心思:“你按我说的做,我一定能救你!!我已经跟那时候不一样了!我有能力救你!” 伊蕾娜有些诧异的抬头,正看到奇诺双目中的坚决和怒火。 他确实与十多年前不同了,不过,这分倔强和永不认输却从未消失。 伊蕾娜终是含笑点头:“让,我信你,你说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 “有意思。”斯丹法诺异常的心情高兴。 他几乎能确定,今天那个在剧场里收拾垃圾的人就是那个与自己作对的毒药先生。 除了一向对识别人的高度敏感性,就那一句颇为熟悉又很有特色的“抱歉先生”也足够了,更不用说这位毒药的先生在自己面前强压恐惧的表现,简直是可爱到了极点。 斯丹法诺确实没有太清楚的看到男人的面容,但是还是有了个大概的勾画,他不禁想到了那个在自己店铺闹事的男人,不得不说,十分相似。 而这,也符合了自己之前的某些推断。 面对这么可爱的对手和如此令人愉快的表现,斯丹法诺决定还是要捉弄这个男人一下,所以才有了那一句关于面具的呢喃。 斯丹法诺自信自己说的很自然,并没有让奇诺发现,但是这一句话却不出意料的让这个男人惊恐了一下。另外更让自己意外的是,他从剧团老板那得知这个男人貌似是伊蕾娜的旧时,刚刚在威尼斯遇到。 本来,剧团老板开的价格已经让斯丹法诺犹豫了,不过,想到这个女人与那为毒药先生很有可能有关系,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他相信如果自己算的没错,这位毒药先生一定会有什么行动,他乐得等待,或者说简直是迫不及待。 不过,现在,他必须耐下心等,等待某人自投罗网。即便是那个男人想到了自己的意图,为了那个女人,他也应该会范险。 事情完全不出所料,第二天伊蕾娜被送到莫拉蒂府,然而没多久就患了过敏急症,全身浮肿,完全不能见人,更不用说跳舞了。 这样的状态,自然不可能当做礼物送给朱塞白,所以只能等待伊蕾娜身体好转。 吉普有些不满的说完了情况,却不见斯丹法诺生气。 “她能不能说话?”斯丹法诺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问。 “先生,交谈似乎不是问题。” “那很好,我正好有很多事情想要问问她。” 房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伊蕾娜还是稍稍的紧张了一下,将脸死死的埋在了被子里。 她听得见脚步逐渐的靠近,继而是拉开凳子坐下的声音。 沉默了片刻,有声音传来——“伊蕾娜小姐,有些事情,我想请教一下。” 意外的好听声音,低沉而有礼。 伊蕾娜稳住情绪,沉闷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非常抱歉先生,我现在的样子实在不方便见人,请您原谅,不过,有什么话您尽管问,我必然悉心解答。” 斯丹法诺愉悦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十分欣赏您这样真诚的态度,那么”声音一顿:“我就想了解下给你药剂造成您现在这副样子的那个人,可以么?” 伊蕾娜没有说话,而是呼啦一声坐了起来,有些红肿的面容上溢满了震惊。 “先生,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伊蕾娜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露出破绽,却还是尽量用无辜的语言作者最后的掩护。 “天啊,又是这一句,这句台词可是太老套了”斯丹法诺意味深长的摇摇头:“我想您是聪明人,所以就别再装了,我确定您的症状绝对是刻意人为的,而且,我还是知道很多事情,很多很多,多到您想不到。如果您肯配合,我可以保证你下半辈子过上贵妇一样的生活。” 伊蕾娜多少还是从奇诺那知道些关于贵族的消息,自然知道这不是个简单角色,而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自己已经暴露,根本没必要在隐瞒下去。 伊蕾娜的假面瞬间消失,双目变得阴沉,她冷笑道:“我为何要相信你?要将我当成物品一样送人的人?” 斯丹法诺不着急,悠闲道:“是,是,我确实不能否认一开始是想将你送给朱塞白,不过我发誓我那天晚上就改变了主意。当然你可以不信,不过既然我们时间这么多,不妨听我说说,我想你有可能,会改变主意。” 伊蕾娜咬牙,终是点头道:“那么请您说说看。” ****** 傍晚时分,奇诺正坐在窗前。 今夜,正是行动之时。 他密切的观察了莫拉蒂府很多天,知道伊蕾娜暂时还是安全的,这正是证明了自己的计划正在顺利的进行。 他知道今晚是一场赌博,如果输,不仅输掉了自己,还有刚刚重逢不久的伊蕾娜。 只不过,他不能退缩。 他确实对斯丹法诺有些恐惧感,但是现在更多的,是紧张与兴奋夹杂的感觉,他几乎能感觉到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音。 斯丹法诺,我要击败你,我要你完败。 奇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又是月色弥漫。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夜晚的行动。 确实,威尼斯的夜一直是奇诺的最爱,因为夜晚总是能很好的掩藏一切。 此时,威尼斯纵横的河道上,坐在贡多拉里的斯丹法诺耳边悄然的响起了一句话。 “尊敬的先生,要不要,做一笔交易?” 第九章:反复无常 船是如此静寂无声的从后方追上来的,而且,这不是贡多拉,而是一只破旧的小船,里只有一个人,也是乘客,也是船夫。 当奇诺低沉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的时候,斯丹法诺着实还是诧异了一下,不过回头一看,嘴角却带起一副毫不意外笑意。 “呦~好久不见啊,毒药先生,您的伤好了没?没有的话,我可以帮您安排医生,全威尼斯最好的。”斯丹法诺全无紧张之感,就好似多年的朋友调侃一般,只不过,挑了个对方最不喜欢的话题。 奇诺咬牙,心里恨得直痒痒,一见面就提上次的事情,而且偏偏去提自己的伤势,妄图一开始就打击自己的士气。 “那点小伤不劳您费心,再说要是伤不好,我哪里敢在您面前出现,不过想想也是,反正您也抓不住我,哪怕是,做了万全准备。”奇诺的话自然指的是上次斯丹法诺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的事情。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斯丹法诺不生气,反而兴致越来越高涨,随即换话题道:“好吧,难得您找上门来,我们暂且收起来无聊的讽刺”换了个姿势,斯丹法诺用更加惬意的声音继续:“既然您是来跟我谈交易的,那么,总该拿出点诚意是不是?” 这是典型奇诺讨厌的语调,不过更讨厌的是拿犹如针扎般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奇诺满身不舒服,不自觉转动视线道:“你到是说什么叫诚意?相貌?年龄?名字?我凭什么——啊!!” 奇诺很恼火自己本能的发出这般惊恐的声音,尤其在黑夜中,这刺耳的一声仿佛将自己的脆弱全部展现在人前。不过,这种恼火确实无济于事,他只能深深后悔自己没有将精力集中在斯丹法诺身上了——因为就在他转头的时候,两只船不知不觉已经几乎紧贴,贵族的一只手不知何时摸上了自己的手臂,接着大力一拉,竟将人生生从一条船中拉出来,等回过神来,身子已经被紧紧钳制在怀中。 奇诺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扳住斯丹法诺的手臂,身子一低,灵活的从贵族的臂弯里脱出,只不过斯丹法诺更加反应灵敏,迅速及全身力气前倾,一个用力,将人压在船头,再不能动弹。 奇诺心中一急,不自主的从腰中摸出了什么,抬手就刺,却不想有人抢先一步的按住手腕的某个地方,酸麻感立刻占据全身,一把刀当啷一声掉在了斯丹法诺的贡多拉里。 “呦,意料外的收获啊,没想到你居然会把这短刀一直放在身上。”斯丹法诺莫名其妙的有些开心。 “谢谢夸奖,如您所言,这把剑真的无可挑剔,除了,跟了个龌龊的主人。”奇诺被制,却的好不肯示弱:“不过我想提醒您,您这样对交易对象实在不太礼貌。” “礼貌?”契丹法诺挑眉:“我还没答应要跟你交易,你又怎么算的上我的谈判对象?再说,我刚才已经强调了,交易的前提,是我要看到你的诚意。”斯丹法诺逼近身下的人,有些恶劣道:“既然您这么不肯配合,却又摆出一副非要跟我做交易的样子,所以我只好自取您的诚意了。” 奇诺心中预感不好,不料下一秒钟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脸上的遮盖瞬间除去,竟是面具被摘下来,划了个弧线,噗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奇诺的样子全然暴露,双目中还有些许的震惊,而斯丹法诺心中却几乎狂喜。 果然是他!这就是斯丹法诺的第一想法。 果然,这位毒药先生确实是曾在自己店铺惹事的男人,与在剧院看到的样子也无差一二,只不过在月光下,皮肤显得更加苍白,看起来十分不健康。 奇诺确实不健壮,甚至是虚弱,但是无论何时,奇诺总是坚决的同命运抗争,于是,那股几乎已经溶入骨血的倔强毫不掩饰的浮现在脸上,这,也是最吸引斯丹法诺的地方。 这般的注视下,失神也不过一刹那,奇诺几乎是瞬间就感到如坐针毡的感觉,然此时双目交汇,奇诺几乎是咬着牙强忍着不肯移动视线,摆出要一争高下,头破血流的架势。 只不过,越是这般隐忍的样子,越是让斯丹法诺莫名的兴奋。 “哟,看起来很眼熟么。”斯丹法诺故意戏谑道。 奇诺此时才有些找到方向,压下慌乱的情绪,于是自嘲道:“有些事情,我想不用我说您就知道了吧,是不是前几日在剧院你就已经认出了我?” 斯丹法诺笑的灿烂:“我想我没义务回答你,所以,保密。” 什么都不多问,什么也不解释,故意的卖关子,充分的挑起人的胃口。 究竟他手里有多少线索,多少消息,都是未知。这样的反应,着实十分令人意外,也无疑使奇诺的不安感又上升了一层。 他本就对这次的输赢毫无把握,更不要说现在这么实力悬殊的情况了。 表情的变化全然被看在了眼底。 斯丹法诺借机道:“不用这么苦着脸。”接着不着痕迹的贴近奇诺:“有了诚意,剩下的才好说,不过,我想我要的诚意还不够,你怀疑的对,我确实了解知道你的一些事情,不过,这些信息绝对不包括你的名字。” “一个称呼而已。”奇诺冷笑道:“在您看来我这种下等平民有没有名字有关系么?” “没关系”高傲的贵族口气毫不掩饰:“不过要是这个下等平民要跟我做交易,而且我又有利可图,那就另当别论,难道,您希望我一直叫你毒药先生么?很拉风的名字,别人一定会很有兴趣,尤其在发生了这么多谋杀案的时候。” 把柄。 奇诺知道自己有把柄落入别人之手,他默默噤声,只是直直看着斯丹法诺的眼底,过了很久,终于叹气道:“奇诺·布朗卡乔。” 斯丹法诺笑着点头道:“很好,那么布朗卡乔先生,我想我现在可以来听听您的交易内容了,别瞪我,要不是您这么不配合,我们早就进入主题了。” 奇诺冷哼一声,接着道:“碍于跟您一起的糟糕感觉,我实在不想跟您再多耗下去,所以我有话直说,我是为伊蕾娜而来,那个被你买走的女人。” 斯丹法诺眯起眼睛:“看,多浪漫,不惜刺自己一刀都要逃离我,现在却为了个女人自投罗网,看不出您还是多情人。” “随您怎么说,反正,我要你放了伊蕾娜。” “你说放我就放?筹码呢?” “筹码?”奇诺抿了抿嘴角,继而沉声道:“您一直念念不忘的特丽菲丝,够不够?” 斯丹法诺似乎吃了一惊,只不过表情有些夸张的意味,他勾起嘴角,有些玩味的看着眼前的棕发男人。 奇诺继续道:“你要伊蕾娜,不过就是把她做礼物,想要去讨好那个禽兽不如的朱塞白,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出其他替代的,而且,你买下伊蕾娜也绝非只此一个目的。而只要你肯放伊蕾娜,我可以告诉你一切关于特丽菲丝的事情,只要我知道。” 奇诺心底紧张的不行,他不过是从之前交锋的细节中看出斯丹法诺似乎十分在乎特丽菲丝,但是这种事情毕竟无法真的确认其真假。可是他的手上除了特丽菲丝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筹码了,现在他只能祈祷一切顺利。 “特丽菲丝?很好”斯丹法诺点点头继续道:“那么是不是顺便也能解释下您精通面具制作和毒药这件事?您要是不答应,我可是也很难办,虽然您说的对,我买下伊蕾娜为的是你,可是伊蕾娜的魅力你不会不了解,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会手软,虽然,连我都有点舍不得。” 奇诺恨得牙痒痒,心底把贵族早就骂的千疮百孔,然此时却只能垂首屈服道:“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要得意,这只是我别无选择而已。” 斯丹法诺高深莫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不一样的情绪,似乎是十分满意的样子,他扯了扯嘴角,突然放开了钳制奇诺的手,整个身体也拉开了一段距离,不再是压迫的姿势,他优雅的整了整衣领,然后坐正,却吐出一句让奇诺恨不得爆发的话。 “我没得意,因为,我——拒绝。” 这句话拉的很长很长,先给予无限希望,然后再将一切扼杀,毫无疑问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 他很满意的看到奇诺脸上戏剧性的变化,他知道那几乎有些颤抖的身躯里饱含着愤怒、屈辱、怨恨、或者,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自己也不一定。 “你耍我~!”奇诺忍不住崩一句,话语中都是愤怒四溢。 “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斯丹法诺毫不留情冷道:“所谓交易,本就是每一方都有自己的选择权,你凭什么期待一切都照着你想要的走?” “我没有期待,”奇诺攥紧拳头:“我只是以为你还有点人性。” “人性?”斯丹法诺大笑:“我确实没什么人性,不过,犯下至少两宗谋杀案还有一起未遂的你也没什么资格跟我谈这个。” “他们罪有应得!”奇诺本能的反驳。 “是么?”斯丹法诺一笑,故意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那么,是不是因为亚历山大港的贩卖案?是不是因为您那凄惨的童年?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叫您一声骑士?您好歹也曾是十字军之一,哦不,你可是——儿童十字军。” 奇诺浑身一震,双目赤红。 他相信斯丹法诺会调查自己,却不知道他居然会查到如此之多!!而且还毫不留情的挑起自己最不想回忆的那段事情!挑起那三千儿童被贩卖为奴然后凄惨一生的悲剧回忆。 这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的痛苦往事,现在却被毫不留情的暴露。 “你……”奇诺浑身颤抖,只觉得所有的情绪都堵在胸口,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宣泄的途径。 斯丹法诺此时看到奇诺的表情,本就有了十分把握的心现在更是自信满满了,他恶劣而不留情面的继续扒开那本就愈合的不太好的伤口,像是讲故事一样慢悠悠道:“以你的智慧,不应该奇怪我能谈查到,不是么?要知道你下手的对象都有共同点,无论是菲拉洛先生,威尔凯斯,还是柯里昂的父亲,他们统统参与了1212年的那场贩儿童卖案,而且都藉此大发一笔横财,这应该是你不能释怀、一定要报仇的原因,别急着反驳,虽然开始我确实还不能确定,但是现在我已经完全能确定,因为我可是从您忠实的患难之交,小时候有着同样命运的伊蕾娜小姐那得到了不少信息。” “伊蕾娜??”奇诺几乎不敢相信,心里一阵抽痛:伊蕾娜出卖了自己? “放心,她没有背叛你,反而处处护着你,我必须承认你确实有位十分忠诚的好朋友,只不过……”斯丹法诺一顿,继而道:“跟我比起来,她还差得远,想要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实在不是困难的事情。” “是你卑鄙龌龊的利用才是!!”奇诺恨恨道。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的交易筹码完全不够,我不是不知道,你的这些手艺和毒药知识不外乎统统来自特丽菲丝,不要觉得你很了解特丽菲丝,说不定我知道的比你多的多,当然,我不否认我确实失去特丽菲丝消息很久,但是,我也不至于非得依靠你的信息。” 斯丹法诺说的很坦然,甚至是轻松,就是将现实情况摆在眼前。而奇诺突然有一种无力感,他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了,这样的局势已经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把握,如果说之前他还略胜一筹,这一次却是完败。 “好吧,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怎样才能放过伊蕾娜?”奇诺几乎是绝望的吐出一句,自暴自弃的他完全没注意到斯丹法诺表情的变换! 他没想到这句话正是斯丹法诺最想听的! 斯丹法诺抚着下巴,似笑非笑道:“想要我放过伊蕾娜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的答应我两件事。” “说来听听。”奇诺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知道这个贵族绝对不会安好心。 斯丹法诺居高临下道:“第一,我要你做我的御用面具设计师,而且要给我你面具制作的具体技术,我可以保证不会泄露给其他任何人,所以,你完全可以理解为是我的合伙人,而不是伙计。这一点,你并不吃亏。第二,不准再伤害柯里昂,这件事情跟他根本毫无关系。” “哈哈哈……”奇诺沉默了许久,方抑制不住的大笑:“你是想霸占整个威尼斯面具市场才是吧!!!果然是商人,十足的商人!完全没有人情可言!你不把我交给治安官也与此有关吧!你早就想得到我手中掌握的可能能打败你的关键是不是??我要是以此反击摧毁你的市场呢??” 斯丹法诺一脸淡然,拖长声音道:“我一点也不担心您手上的技术,反正在你能形成规模前,伊蕾娜小姐早就成了朱塞白的人了,再说,我想要让一个人在威尼斯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是什么难事,轻重缓急你自己权衡,我,等着你的答复。”斯丹法诺停了一下,又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三日我保证伊蕾娜小姐绝对享受最好的待遇,也绝对不会被送到任何其他地方,不过三日后,要是你拒绝,那么我也只好说抱歉了。要是考虑好了,你可以到教堂对面那座旧别墅找我,那,是我在威尼斯的一处秘密住所。” 奇诺反讽道“谢谢您的宽宏大量,还能给我个思考时间。” 斯丹法诺厚颜无耻道:“我一向很会为别人着想,所以你可以好好考虑,可千万不要后悔,我,等着你的到来。另外”斯丹法诺再次逼近奇诺,语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奇诺,布朗卡乔,我确定这不是你的真名字,下次记得告诉我,你究竟叫什么。” 第十章:神甫和贵族 完败! 这已经不仅仅是出于下风,而是彻底的失败! 奇诺回到自己的住所时禁不住满腔怒气,狠狠的踢了一脚门。 巨大的回响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尤为刺耳,破旧的木门吱呀吱呀的声音越发有些恐怖的意味。 奇诺伸手去掏钥匙,才发现压根自己就没有带出来! 这个时间,自然不可能找人帮自己打开门,奇诺叹了口气——反正也没有休息的心情,再说,露宿街头对自己也非陌生。 其实,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身影,逐渐消失而去。 清晨来临的时候,威尼斯特有的海风轻轻拂过街道,又是繁忙的一天来临。 其实,海边清晨总是有些凉意的,只不过奇诺并非被微冷的海风惊醒,而是有什么人触动了多年来早就养成的敏感神经。 就在那个带着鸭舌帽、一脸脏兮兮的小孩伸手想去摸索奇诺口袋的时候,这个熟睡的青年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伸手准确的拉住了那小孩的手腕。 非常纤细的手腕,一只手握住绰绰有余。 “想要打我的注意?”奇诺扬眉道:“这点伎俩也太不上台面。” 小男孩被抓住,手在瞬间确实抖了一抖,下意识的疯狂挣脱,但是奈何终究是个孩子,怎么也挣脱不开。 奇诺不肯放手,任由这个孩子挣扎,同露出了些许难以琢磨的表情。 他似乎透过这个孩子,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在这样社会的最底层挣扎而没有尊严的苟延残喘。 小孩子挣扎了一会,终于发现了实力的绝对悬殊,也不再费力气,脸扭向一边,撅着嘴,嘟囔道:“我就是被你抓到了,又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奇诺几乎想笑出来:“做错事还这么理直气壮?” “偷”这个字说出来时,小孩子有些急切的回了一句:“我才没有!”接着,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呢喃着什么。 奇诺笑了笑,揶揄道:“行了,我没别的意思,说你错是说你选错了对象,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吧,在我这里你哪能捞得好处,你得向那种衣着华丽、态度恶劣、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咄咄逼人,利益至上,毫无人性……” 奇诺说着说着突然停住,却发现自己说着说着,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那个该死的贵族——斯丹法诺的样子,而就在这个走神的时刻,敏锐的小孩子挣脱了牵制,拔腿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顺道从奇诺的口袋里把自己一直的目标物顺走。 奇诺看这孩子夺路而逃,倒也没有想追得意思,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怎么样这个孩子,他深深懂得下层人民的苦楚,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这孩子竟然又回来了,当然,不是一个人。 小男孩被一个人牵着手,当然,说是牵着到不如是说拉着拖着,任谁都能看出那小孩子的不乐意。而牵着这小孩的人竟是个熟人。 依旧一丝不苟的穿着,死板又有些老气。 “阿……阿尔弗雷德??”奇诺有些惊奇道。 神甫显然也吓了一跳,道:“奇诺,怎么是你?” 看着这貌似熟人相见的一刻,那小孩子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句:“你们认识??” 神甫一瞬间有些无奈道:“加百列,你偷的就是这位先生的东西?” “没偷!!没有!!”加百列一个劲的摇头道:“这样东西肯定不是他的!!他这把穷酸样哪能这么富有,也是偷来的!肯定!!” 奇诺莫名其妙道:“开什么玩笑,我身上哪里有值钱的东西??” 阿尔弗雷德眼看两人要吵架,忙打圆场道:“奇诺,你先别急,你看看,这把刀是不是你的?”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 这是非常熟悉的一把刀。 奇诺哑然,楞在了原地。 斯丹法诺的刀明明在自己想要反击的时候掉落在了贡多拉里,怎么这会儿会跑到自己的口袋里来? 难道是斯丹法诺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放回去的??? 奇诺像是受了极大侮辱一般,咬牙切齿道:“这根本就是羞辱!!” 阿尔弗雷德看着奇诺的样子,有些担心道:“怎么了?不是你的?” “不是……不过也是……” “啊??”神甫显然被搞晕了,奇道:“怎么……这是什么意思?” 那小孩子也刻意添油加醋道:“我就说嘛,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句话说完,就听神甫严肃道:“加百列,不要乱说!” 奇诺无奈的笑了笑,有些头疼道:“这么说把,总之,这刀不是我的,但是,现在他是我的。” “别人送你的?”神甫疑问。 “算……算是吧……”奇诺知道越是解释越是说不清,于是干脆这么承认拉到,省的费事。 神甫笑了笑,道:“我相信你。” 奇诺自嘲的笑道:“相信,这真是我近来听到最好的评价。” 神甫摇摇头,道:“我只是这么感觉而已,还有,也请你别怪加百列,我这边最近也遇到不少问题,他只是想帮我而已,当然,我已经批评过他的做法了。”、 奇诺一笑,蹲下身子,将加百列扭向一边红扑扑的脸强行扳过来,道:“小傻瓜,我没怪你,我已经知道你出于一片好心了。” 加百列自然是被这青年的态度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倔强道:“你……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原谅你……你……啊……好吧我们两清……可是这不代表我喜欢你……你……” “我也没说喜欢你”奇诺突然也蹦出一句:“如果就事论事的话,就你那点低级手段,哎……” 两个人终究还是没避免吵架的局面,就在街角燃起了战火,好脾气的神甫两边消火,却越搅和越乱,最后三人混战许久,直到都吵得实在觉得没意思了,终于停了下来。 不过,也正是这场莫名奇妙的吵架过后,三个人却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神甫严肃而克制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他温和道:“要不,你来我们这里坐坐好了,加百列跟我住在一起,他是我收留的孩子。” 奇诺自然答应。 三个人在一路溜达,一直说的开心,直到走到一座教堂门前。 神甫熟练的打开这座有些破旧的教堂大门,微笑道:“奇诺,近来吧,别客气。” 然而,神甫却没注意到,就在说话的同时,奇诺的表情瞬间变了。 笑容,突然冰冻,好像是突然变成了寒冬,整个人也变得阴冷起来。 “你……是个神甫??”奇诺沉默很久,终于阴郁的蹦出一句。 神甫只觉得奇诺有些变化,却不知问题所在,答道:“我正是这个街区的神甫,怎,怎么了??” “我早就该想到的,怪不得你总是这么虔诚,怪不得我总觉得你总是这么克制,,怪不得你要给他起一个加百利的名字,原来……” 奇诺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接着,竟是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奇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神甫焦急挽留道:“怎么了??为什么……” 奇诺没有回头,只是用平静到可怕的声音道:“我,不是讨厌你,但是,你信奉的东西,正是我最恨的!!恨到极致……” “你……” “是得,如果可以,我真想宰了那个所谓的,上帝……” 以教会的名义,以上帝的名义,付出了太多的生命和代价,而且,这些战斗都不是为了什么信仰,不过是教会争夺利益的工具。 所谓的上帝,从来没有带来任何的好处,只有黑暗。 这是无法原谅无法释怀的,永远不可能。 “阿尔弗雷德,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我再也不要遇见你,即使遇到,我也不会再跟你产生任何交集……” 风掠过耳畔,身后还有加百列的呼喊,只不过奇诺没有回头。 多么讽刺。 阿尔弗雷德算得上自己在威尼斯称得上朋友的人,可他却是个侍奉上帝的虔诚仆人。 这是奇诺无法释怀和跨越的一条线。 而除了阿尔弗雷德,还能在威尼斯想到的,有过交集的,便只有那个该死的贵族。 奇诺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斯丹法诺的身上,一路都在狠狠的咒骂着。他不是不记得那个该死的贵族给自己提出的苛刻要求,更要命的是,他完全想不出反击的办法,当然奇诺也完全没有想要考虑对策的心情。 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无助。 奇诺不是没有遇到困难甚至活不下去的时候,可是在认识了特丽菲丝之后,在掌握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技术知识后,他便从未如此落魄。 然而现在他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在威尼斯游逛了不知道多久,穿过了多少座桥,一直到傍晚。 当奇诺抬头的时候,夕阳都快落下了,而自己不多不少的正站在一座破烂的酒馆前。 奇诺冷冷的一笑,大脚迈了进去。 奇诺从不是酒鬼,甚至是讨厌酒。 因为酒总是会麻痹自己的神经,让事情脱离掌控。所以他能走到现在,很多时候靠的,就是一直清醒的头脑,于是,能像现在这样醉到没了知觉的状态,简直是百年难见。 斯丹法诺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反正不会是奇诺察觉的时候。 此时,贵族就站在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青年面前,伸手聊起了奇诺的头发,露出了染上红晕的脸。 很有吸引力的一张面孔,至少对斯丹法诺是。 “真是有趣”斯丹法诺低声道:“奇诺啊奇诺,你可不能就这么认输,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先生,现在要怎么办?”跟在身后不远处,贵族忠实的仆人吉普恭敬的问道。 “不怎么办”斯丹法诺从容吩咐:“继续盯着他,有什么动静随时报告,还有”斯丹法诺突然做了个让吉普万分意外的动作——一把直接打横将醉鬼抱了起来,走向酒馆老板的卧室。 很是小心的将人放到床上,然后回头,将一袋子钱扔到骂骂咧咧冲进来的老板手里打发他滚出去,最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到了奇诺的身上。 吉普一脸震惊,从未见过自己的主人这么温柔的对待任何一个人。只不过享受这个待遇的人完全处于没有知觉的状态。 “走吧,吉普”斯丹法诺吩咐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布置,你先回去,我要去趟柯里昂那。” 斯丹法诺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沉睡的人。 奇诺,我等着你,别让我失望。 第十一章:利益天平 清晨,当奇诺醒来的时候,首先意识到的自然是宿醉的不适感。 有些懊恼的捶着还有余痛的头,奇诺嘀咕道:“没有下一次了,这简直太疯狂。” 当然,更加让奇诺陷入一种接近焦躁的疯狂是身上披着的那件万分招摇的衣服——胸口处一朵华丽的铃兰图案已经很明显的昭示了衣服的主人是谁。 越是讨厌于是烦躁,这个贵族就越是如苍蝇一般纠缠不休。 奇诺恨不得将衣服扔出去,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虽然这衣服的主人讨厌的很,但是,任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而奇诺显然知道这件衣服价格不菲。 在成功卖掉斯丹法诺的外套,换了整整一身轻便的衣服后,奇诺的心情好了很多。 不过,纵然心情有所缓解,可是最主要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他知道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如果他再不给对方一个答复,伊蕾娜一定摆脱不了被卖的命运。 在街上游荡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个稚气的声音高喊着穿透了空气:“喂!!!!奇诺!!奇诺!!” 奇诺回头,正看到加百利熟练而轻巧的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就到了自己跟前。 “喂!奇诺,你到底怎么回事???”加百利跑的气喘吁吁,却掩饰不了一肚子的气愤:“你什么意思嘛,昨天说走就走,神甫大人又没有怎么样你!!” “怎么回事?先不说这个,你哥小鬼敢直呼我的名字,不想混了!”奇诺佯怒,思绪却难以平复。 他到真没想到加百利竟一直纠结自己昨日的表现。但是,对于一个孩子,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因为这些事情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只有黑暗的仇恨。 这是他所经历的,不可改变的,可是,他不希望一个小孩子这么小年纪就被灌输这样的思维。 “谁说不能叫,哎呀管他名字呢,你到底是怎么了!!!”加百利直接扯住奇诺的袖子摇晃起来。 奇诺伸手摸了摸加百利的头,看似温柔,却不想突然一个爆栗:“小小年纪,管大人的事情,你以为你懂?” 说着,奇诺已经推开加百利,继续向前走去。 加百利气的跳脚,在原地大喊道:“你欺负人!!神甫昨天在门口站了好半天!!今天都发热了!!!你干什么不理他!!你不知道他的薪水统统用来接济穷人!!要不然哪有我现在的命!!你……” 加百利的声音喋喋不休,却也渐渐远去。 奇诺心中并非毫无波澜,他相信神甫并非坏人,可是,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上的人。 神是阿尔弗雷德的一切信仰,可神是奇诺最痛恨的信仰。 他们,必然没有任何交集可言。 奇诺一直在纠结的情绪中打转,不知不觉已经绕过了大半个威尼斯城,竟是回到了自己租借的住所。 虽然这并不是家,但是,这至少是一个栖身的场所。 奇诺找来人打开了门,重新换了把锁,才渐渐静下心来。 他知道这几天太过于浮躁了,总是这般毫无头绪,永远不会找到办法,所以,冷静一直是奇诺最重要的法宝。 奇诺倚在窗前开始静静的理清思路,手,则抚弄着桌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 或许真的是绝对的实力差距,奇诺想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口,郁闷与失望的目光,最后落到那些散落了一桌子的毒药瓶上。 ****** 第三日的下午,阳光依旧明媚。 斯丹法诺的大门外门外突兀的传来了敲门声。 令奇诺意外的是,斯丹法诺这一次没有使唤任何仆人,而是亲自开的门,当然,他也自然在门外看到了自己相见到的人。 奇诺的表情很是平静,平静的甚至有些奇怪,完全看不出感情的波动,他只是很礼貌的点头道:“我来了。” 斯丹法诺扬起嘴角,侧身做了个请得手势:“毒药先生,很高兴您这么有信用。” 奇诺听到毒药两个子,很难得的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不过看起来,您对毒药这两个子情有独钟才是。” 斯丹法诺礼貌道:“您这话说得可是不对,不过别忘了我说过的,下次见面,告诉我你的真名字,否则,我会一直喊你毒药先生,您看着办。” “随你高兴”奇诺看似随意的语言中带着些许严肃:“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我来了,是想谈正事。” 斯丹法诺连连点头:“你说得没错,我巴不得早点谈完正事,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恳请您抽出一点点的时间稍微陪我放松下,您知道的,生意总是很耗费心神。” 那是你自己乐意!奇诺心中大骂,脚步却已经不自主的跟在了斯丹法诺身后。 直到,很久后,奇诺才发现,斯丹法诺总是很容易就影响到自己的思维和方式,不过那时候他已经不为此而伤神就是了。 斯丹法诺哼着歌走在前面,奇诺紧跟在后,抬头时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笼罩在了斯丹法诺的的投在地上的身影下,目光上移,正看到那人的后背。 不能否认,他是个十分英俊而吸引人的贵族,但是,他的可恨完全不亚于他的面容。 斯丹法诺一层层的上楼,楼梯的木板吱吱呀呀作响,木板激起得灰尘在阳光下肆意飞舞,看得出这是个有年纪的屋子。 斯丹法诺的脚步在一个掉了漆的木门前,木门上很显眼的挂着一把铜锁。锁已经生锈,看似很多年无人碰触。 “敢不敢进?”斯丹法诺回头,脸上是屋外树叶投下的阴影晃动,竟是万分诡异。 “到了现在,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奇诺好笑:“你只管开门!” 斯丹法诺笑了笑,转身将门打开。 随着开门声响起,奇诺的目光禁不住好奇的向里面望去,但是,屋子里有厚重的窗帘遮挡,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斯丹法诺淡道:“别急”向前走了几步,拉开了半边窗帘。 屋子瞬间洒入了阳光,一时间的明亮让奇诺有些不适应,而此时,也才方看清屋子里的布局。 很简洁的布置,仅仅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全部为木质,看不出什么奇怪,唯独显眼的是窗前的一个画架。 架子被白布蒙着,只不过,这时候的白布已经落满灰尘,有些灰旧的颜色。 斯丹法诺回头:“这,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要不要自己掀开看看。” 奇诺看着眼前的贵族,他不知道他究竟打得什么算盘,但是想到已经走到这个份上,干脆大方的上千去,伸手解开了谜底。 画架上确实是一幅画,确切的说是一副女人的肖像画,而且是个很有异域风情的美女。 画中的女人穿着威尼斯最常见的衣服,头发散着,手里抱着一束花,双目深邃,不过有些无神的感觉。 这是个奇诺不可能不熟悉的女人,即便是没有见过她真正的面目,但是毕竟有着几年朝夕相处的日子。 “特丽菲丝。”奇诺肯定道:“原来她是这个样子。” 斯丹法诺赞赏的点头,低声道:“你说的不错,正是特丽菲丝,你与我都很关心的女人。” “应该是你更加关心一点才是。”奇诺反驳道:“我从未问过你关于她得事情。” “你是没有问过,但是,我百分之百肯定你一定也很好奇。”斯丹法诺浅笑:“你不用否认。”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奇诺有些不耐烦道:“我想我们已经偏离了今天原本要谈的话题。” “我保证你关心的事情今天一定能解决,但是我想不妨有些小插曲的存在,比如她。”斯丹法诺的眼睛微斜,余光看向那副肖像画。 “我凭什么告诉你?”奇诺冷笑:“我明明记得我提出关于特丽菲丝的消息作为筹码时,你可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现在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一个字。” 斯丹法诺皱眉,很难得的一副严肃的表情:“你搞错了,我拒绝不是因为我不想知道,相反的,我是非常非常想要知道,只不过,我不希望特丽菲丝成为一件工具,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 这句话很明显的是在讽刺奇诺用特丽菲丝的消息做交换。 奇诺好笑道:“你还跟我讲利用,你明明才是将人利用到极致。” 斯丹法诺摇头道:“真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如此低劣,我还以为会好一点。” “没可能。”奇诺利索道。 “不管你怎么想,我确实没有想利用特丽菲丝的意思。”斯丹法诺伸手推开了窗子,目光移向窗外:“话说,你要不要看看外面,景色很美。” 奇诺本就靠着窗子不远,下意识抬头,随意向外看去——确实景色优雅,不负所望。几番目光扫过,视线最后停留在一座墓碑上。 “我想你注意到了”斯丹法诺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耳边。 奇诺故作镇定,稳声道:“很奇怪的坟墓。” 确实,将坟墓安置在自家的院子中已经比较少见了,何况那还是个并不完全的坟墓。 从构造看,这应该是安置两人的墓穴,但是偏偏只有一个石板上刻印了名字和日期,另一个却孤零零的一个字都没有,好像看起来是为谁而留。 “你知道么”斯丹法诺的声音变得有些陌生:“那里葬的是我父亲。” 奇诺转头,以极为镇静的声音道:“那又如何?” “那确实不是重点,因为重点是——旁边那个空着的地方,并非为我母亲而留。” 这时候,奇诺才方有些讶异——虽然男人找情妇,女人找情夫在威尼斯并不少见,但是,还没有什么人会真的觉得这是件多么多么光彩的事情,至少死后都还会保持着和睦的表象,而斯丹法诺的父亲显然不是这么做的。 此时奇诺方有些想明白,试探道:“你别告诉我,那里是为特丽菲丝留的,。” “如果,我说是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绝对不是威尼斯人!!” “是真的”斯丹法诺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不断的影响着奇诺的心绪:“我一直称呼她为特丽菲丝姑姑,一个被我父亲从君士坦丁堡带回来的女人,她优雅,神秘,而且对人无比的温柔,——她是我父亲的挚爱,而不是我母亲?” 斯丹法诺的声音又变得贴近,几乎就在耳畔。 “毒药先生,你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 第十二章:美人与强盗 公元1202年,这个改变奇诺身后命运年份,却是莫拉蒂家族开始时来运转的一年。因为这一年的第四次十字军东征,让威尼斯共和国看到了未来巨大的财富收入。虽然当时十字军凑不出丹多罗总督开口的八万五千马克,但是聪明狡诈的丹多罗总督利用政治局势,从别的方面获得了更大的利益——其中最荒谬的一条就是改变了东征的目的地,由攻打圣地耶路撒冷转换为前往君士坦丁堡! 老斯丹法诺在1202童年跟随十字军东去,最终成功到达目的地。 之前说过,老斯丹法诺身后的莫拉蒂家族虽然号称贵族,但也不过是号称而已。威尼斯不认什么虚假的名号,只认金钱,而威尼斯人从不以此为耻,按照很多人的说法——他们爱钱,而且从不虚伪掩饰的爱钱,至少在这个世界中,他们活的诚实。 广泛受为威尼斯这种特定思维的影响,老斯丹法诺正是在家族几乎走到末路的时候,为了将来最后堵了一把。他抛下了妻子和刚刚出生的儿子,堵上了自己的性命。 从斯丹法诺的英俊的外表看,他的父亲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虽然一路的奔波让老斯丹法诺风尘仆仆略显狼狈,但是古老贵族的习惯还是让他尽可能的保持自己的风范和优雅。 为了不让这篇耽美小说变成男女爱情剧,作者决定不对两人的相遇做更多的描写——反正就是那样,当老斯丹法诺扶起差点葬身自己马车轮下的女人时,恰逢这个女人的面巾落了下来,面巾下出人意料的竟然是个美女,继而老斯丹法诺色性大起,用尽手段,终于笼络了女人的心。 这个女人,正是年轻的特丽菲丝。 特丽菲丝当年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之前身为一家阿拉伯商人的女仆,常年随着自家主人奔波于欧洲与东方之间的贸易,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知识。至于为何流落至此,据说是因为在贸易途中遭到一对十字军的袭击,主人被杀,财宝被夺,而她是凭着自己跳下山洞才幸免于难。只不过此时的特丽菲丝已经几乎身无分文,也迷失了大方向,只得四处流浪,直到遇到老斯丹法诺。 从1202年——1204年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结束,老斯丹法诺一直留在君士坦丁堡,而君士坦丁堡的命运也在这短短的不到两年时间中发生了各种戏剧性的变化。 先是十字军攻下城墙占领全城、威尼斯商人开始组建商铺,接着就是拜占庭新皇帝阿列克谢四世拿不出早先说好的利益导致十字军在城中无恶不作,然后民众实在忍无可忍奋起反击、阿列克谢四世撕毁承诺驱逐十字军烧毁商铺,最后却又被十字军铁蹄攻下,以全城遭到悲惨的全面洗劫告终。 在洗劫了君士坦丁堡后,所得到的财报简直多到不能想象!而威尼斯人自然是其中最大的受益人,老斯丹法诺也从中获得巨额财富,这些财富足以改变整个莫拉蒂家族的命运。 在老斯丹法诺离开君士坦丁堡回国之前,特丽菲丝在走与不走上犹豫过很久。 她确实很中意这个英俊的男人,但是她又实在痛恨那些粗鲁的十字军骑士。常年的经商贸易自然让她能够明白威尼斯只不过是利用了这帮子四肢发达的家伙,但毕竟有勾结,才能有利益,老斯丹法诺无法避免与十字军的各种往来,而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一点。 显然,虽然她犹豫不决,但是最终老斯丹法诺还是成功的带回本次行程的最大珍宝,他一生最爱的女人。 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起老斯丹法诺本来的妻子——莫拉蒂夫人。 莫拉蒂夫人与老斯丹法诺的结合是威尼斯很常见的一种结合方式,只不过结合的结果有些好笑而已。 一般来讲,威尼斯不论男女,都希望找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或者少爷成家,正所谓是有钱加有钱才能更加有钱,当然,其中不乏很多有着贵族头衔,但是家中没落,需要找个有钱人重新崛起家族的人。 非常不幸,老斯丹法诺和莫拉蒂夫人当年都是后面那一种人。他们都想要借助对方的家庭和财富重振自家,却不想两方都在极力显富骗取对方信任,结婚以后,才发现一切都是虚幻。 这也是莫拉蒂夫妇两人一直不合,几乎发展道仇人地步的原因,而斯丹法诺的出生也是喝醉酒后的意外而已。 他并非一个期待的孩子,虽然老斯丹法诺还是很宠爱这个意外的儿子,可莫拉蒂夫人显然不是这么认为,更何况孩子一出生,宠爱孩子的老斯丹法诺就跟着十字军跑去君士坦丁堡,一去就是两年。 这两年莫拉蒂夫人一直将孩子扔给仆人,自己从来不管不问,只管用最后的钱的去买各种衣服鞋子,参加宴会,与其他男人暧昧不清——她只当自己的丈夫死在东方,反正她也不在乎。但是,意外的是他那杳无音讯了两年的丈夫竟然真的回来了,而且竟真的带回来了意想不到的巨大财富! 承载着威尼斯霸业的同时,莫拉蒂家族重新振兴,老斯丹法诺的生意则越做越大,越做越让人无法忽视。而老斯丹法诺手下经营的多项生意之所以如此兴隆,与这个深深懂得商业的阿拉伯女人特丽菲丝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特丽菲丝也过上了富足的生活,但是她无法找回曾经在君士坦丁堡那时的快乐。 其实从她踏上了威尼斯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或许做错了选择。 老斯丹法诺有一点一直欺骗了特丽菲丝,那就是他再威尼斯有一个妻子。当然,身为阿拉伯女人,特丽菲丝并不觉得几个妻子有什么不妥,但是她也知道,这里不是阿拉伯,她必然是遭人唾弃的那一个。 正牌莫拉蒂夫人虽然不爱老斯丹法诺,但是她爱金钱,他知道只要能维持婚姻,她便拿得到巨额的财富,于是她开始试着让对方爱自己,不幸,却发现早就为时已晚——老斯丹法诺回来与不回来基本上没有任何分别,除了给钱。他依旧整天不回家,借口都是忙于生意,连孩子也接手自己带。长此久往,莫拉蒂夫人自然不会甘心,而调查来调查去,竟发现老斯丹法诺压根不是忙于生意,而是另有女人! 至此莫拉蒂府邸鸡犬不宁的日子全面开启。 莫拉蒂夫人终日惶惶不安,害怕自己的丈夫将一切都留给那个外族女人,同时又深感嫉妒和羞耻,她虽然知道也许只有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才有可能得到巨额财富,可女人的嫉妒心又让她难以控制情绪,所以她终究还是与老斯丹法诺产生了全面的冲突。 在这场冲突中最无辜的倒不是已经零星知道事情大体而终日郁郁不欢的特丽菲丝,反倒是老斯丹法诺的唯一的儿子。莫拉蒂夫人得知自己的丈夫吧自己的孩子给了别的女人抚养的时候,满心又嫉又恨,在加之对老斯丹法诺的恨无处可纾解,只得将怨气全部发泄在孩子身上。而与之不同的是特丽菲丝对小孩子却照顾有加,分外喜爱。 “我有记忆起,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一个整天打骂折磨我的亲生母亲、和一个慈爱美丽的特丽菲丝姑姑,我在母亲那里得到的只有咒骂和鞭打,但是特丽菲丝姑姑除了会照顾我的一切,还会教授我很多知识,所以,很多你所知道的事情,即便我不知全部,却也能猜得出一二。”斯丹法诺抬头对着对面的棕发男人道:“我无法不去爱特丽菲丝姑姑。” 如斯丹法诺的叙述,这种相互折磨的日子持续了数年,数年后,老斯丹法诺的生意已经做得接近顶峰,这些成功有太多是建立在特丽菲丝所掌握的知识上,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生意的扩大,老斯丹法诺越来越不希望特丽菲丝插手这些事情,特丽菲丝越来越多的被留在房子里,终日无事可做。 老斯丹法诺倒是很愿意为特丽菲丝花钱,比如屋子里的那副肖像画便是老斯丹法诺花了大价钱请威尼斯最有名的画师画的,这幅画确实美丽,但是却无法掩饰画中人的忧郁,这一点老斯丹法诺一直没有发现,而这种状况长期发展下去,越发让特丽菲丝心灰意冷。 在十几年前的某个平常晚上,特丽菲丝终于决定离开,而在同一个夜晚,莫拉蒂府发生了一场大火,烧了整夜。 嫉妒要疯狂的莫拉蒂夫人防火烧毁了一切,本着同归于尽的心,莫拉蒂家族在这次火灾中损失惨重,莫拉蒂夫人葬身火海,尸骨不存,老斯丹法诺因为烟尘患上了严重肺病,只能卧床静养,十四岁的斯丹法诺不得已开始接手家族事务——当然,实在指导与监督下,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家族的打击和特丽菲丝的离开对于老斯丹法诺是致命的打击,尤其是特丽菲丝的失踪,这位先是穷困潦倒后来意气风发后来又遭受各种变故、一辈子都在为自己家族奋斗的老人到了暮年,只剩下了最后一件事——天天念叨着那个美丽的阿拉伯女郎。 老斯丹法诺在痛苦折磨与不找希望的期待中拖了整整四年才撒手西去,四年中不知道多少次被强行从死亡线上拖回,到了最后的日子早就瘦的不成人形,而这位老人最后的遗愿只有一件,那便是找到特丽菲丝,与之共同安葬。 他早早就准备好了墓穴,早就为他一生最爱的人留下的身边的位置。 “实话说,我恨我的母亲,她未曾对我有过一点爱,她得一切所作所为都不能让我原谅,我也不怎么同情父亲,因为他毕竟欺骗辜负了两个女人,他是一切的起源,但是,他毕竟对我很好,这是他的遗愿,我还是尽可能的想去达成,你能了解?”斯丹法诺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讲述。 奇诺翘起嘴角:“斯丹法诺,我不管你说的有多煽情,但是我却觉得,你是在想我拐着弯的探寻特丽菲丝的消息,我记得很清楚,你说过你根本不屑于用我的消息,你根本不考虑我的筹码,那么,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凭什么让你这么容易得知一切??” “你真的,不肯答应??”斯丹法诺几乎有些请求道。 “同样话,你说的——”奇诺冷笑:“我拒绝!!” 第十三章:撞击酒杯 奇诺的话,并不在斯丹法诺意料之外,相反的,若是奇诺不这么拒绝,他才会觉得奇怪,他深知眼前的男人是个不喜欢轻易认输的家伙。 “看来我遇上瓶颈了。”斯丹法诺故作无奈道。 “谢谢,您这话说得一点诚意都没有。”奇诺冷笑:“我不信你料不到我的回答。” 斯丹法诺耸耸肩,道:“与聪明人较量有时候实在是无聊,可我实在又喜欢委婉的表达。” “我尊重您的方式,不过您再这么不着重点,我不会再待下去,我保证。”奇诺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 “你不会的,只要你的伊蕾娜还在我的手里。”斯丹法诺直接开口:“我直说,我的目的很简单,但保证绝对情真意切——我需要找到特丽菲丝姑姑,我知道她在人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是即便是遗骨,我也要将特丽菲丝姑姑带回威尼斯” “带回威尼斯?怎么?特丽菲丝一生痛苦,现在死后还不得安宁,还要挖出棺材托出遗骨来陪你那个好色又负心的父亲么?”奇诺止不住厌恶道:“你自己不觉得恶心!” “我没有说要完成父亲的遗愿,毕竟这件事情没有征求过特丽菲丝姑姑的意思,但是我对特丽菲丝姑姑的感情却是真实的,她对我的好胜过一切人,我一直在寻找她得下落,如果她还在人世,我要她不在遭受痛苦,如果她不在,至少我要将她好好安葬,让她有个可以沉睡的地方。”斯丹法诺这番话说的倒是诚恳的多。 “打扰了已经沉睡的人,你不觉得罪恶么?” “让她就这么在不知名的地方随便胡乱的安葬才是罪恶!” “ 你凭什么说就是胡乱安葬!!” “那种简易下葬的方式不算是胡乱安葬??” “那只是没有那种条件!特丽菲丝绝对不会因此而抱怨什么!” “她当然不会抱怨!因为她如此的善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再也不会有人去照料她得坟墓!!多少年后她得墓碑就会被踏平!她得坟墓就会长满野草!直到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安葬于哪,直到又有人无意中挖到了无名的骷髅!!你是希望这样???” 斯丹法诺说到最后有些情绪激动,胸口的起伏也大了许多,他转头道:“是啊,在你的眼里,我确实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是这件事情绝对在利益之外,只不过是我一直想要做也觉得自己应该说的事情而已!所以,哪怕是用再卑劣的手段威逼你,我也要达成。” “别把自己说的这么无辜,只要伊蕾娜还在你的手里,我便无可奈何!本来不过两个条件,现在变成三个,然后谁知道是不是还会有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你这种完全没有信誉可言的人!” “那我发誓!”斯丹法诺突然很严肃道:“我愿意起誓,只要这三件事情达成,我绝不会再有多余要求!如有违背誓言,我愿失去一切财富,一生穷困,永无出头之日。” 奇诺略先讶异,继而冷笑道:“说起失去一切财富,这倒对你来讲真是个够恶毒的誓言。” 斯丹法诺依靠着墙滑坐了下来,淡淡道:“是啊,对于不能没有金钱的威尼斯人来讲,这个誓言足够恶毒了,再说,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我已经觉得头晕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手法够高明,毒很管用,是我放松了警惕,我大意了。” 终于起作用了!奇诺一直紧握的手终于有些松懈的痕迹——他一直在紧张,一直在等待漫长而折磨的毒发时机。 “我只是侥幸而已,再说这种毒药不过是长期慢性毒药,绝对有解除的办法,而且我向您也知道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奇诺声音略微大了几分:“你死了,伊蕾娜绝对活不了,我也一样,我不能否认,在威尼斯,尤其在我已经暴露的情况下,我对你无能为力,我能做的不过是为自己加一点筹码而已。” “筹码?你想要什么?”斯丹法诺直言问道:“我很有兴趣听听。” 奇诺沉默了一会儿,道:“交易!我们重新为这场交易定一次筹码,怎么样?” 斯丹法诺点头示意他继续,奇诺便继续道:“我答应你,愿意帮你寻找特丽菲丝的坟墓,你可以带她回到威尼斯,但是绝对不能放在你父亲身边。” 斯丹法诺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然后,我愿意帮你达成威尼斯面具市场的霸业,但是,你必须也要给我与之足够的财富,帮我打开我的商路。” “你的商路?你想要做什么?”斯丹法诺有些好奇。 “商业秘密”奇诺一语冷冷拒绝:“当然,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也会知道。” “好吧,虽然看起来我吃亏了,但是为了得到可预见的丰厚收益,我愿意退让。” “那,最后一条就是——”奇诺吸了口气:“我放弃对你可爱的朋友科里昂的报复,也愿意为你解毒,但是在以上事情达成后你必须要放了伊蕾娜,怎么样,一个条件换你两个要求,不算亏了。” “确实不亏,而且看起来好像我占了你多少便宜一一样。”斯丹法诺满不在乎道:“我可不愿意这么占你的便宜,好像我欺负你一样,我自愿再加一条——我可以在允许的范围内,帮你扫除仇人,如何? “复仇这种事,我一向喜欢自己动手。”奇诺生冷道:“这点不用你费心,你不使绊子就不错了。” “我只是愿意提供帮助,你需要的话可以提出,也可以不用我帮忙,完全取决于你,反正不吃亏。”斯丹法诺紧追不舍。 “那好吧”奇诺懒得在废话:“基于以上的三点交易,你还有什么异议么?” “我完全同意。”斯丹法诺一手捂着晕眩的头,一边道:“不过我真的还想问一句,这次的毒性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消除,这种感觉实在不太舒服,我怕觉得自己要睡着了。” 奇诺难得露出得意笑容,慢条斯理道:“哦先生,其实毒性也不会太久,不过是失去意识的睡上两个小时而已,就目前来看,我想一分钟内您一定会睡过去的,您放心,我不会再您失去意识的时候做什么的。” “我相信您的人格,毫不怀疑。”斯丹法诺竭力扶着墙壁起身,伸出手道:“庆祝一下达成一致吧,祝我们一切顺利,合作愉快。” 奇诺看着这个身子一半在夕阳一半在阴影中得男人,他的身子还半依靠在墙壁上,金色的头发越发在阳光下显得温柔,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甚至还有些抖动。 “合作愉快。”奇诺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达成了两人生命中的第一次交易。 斯丹法诺的手很暖,虽然他现在使不上什么力气,可是仍旧还是很容易的就包裹住了奇诺的手。 一切看起来似乎很美好,只不过奇诺的预言实在是过分的准确——马上就要到一分钟了,秒针已经一点一点逼近阿拉伯数字12? 难以支撑的贵族很放心的前倾,冲着奇诺就倒了下去。惊慌失措的毒药先生伸手想去撑住这个健硕的身子,却难以逃过被压倒的命运。当然,幸运的女神还是眷顾他们的,因为奇诺的身后不是别的,正是特丽菲丝曾经用过的那张床。 其实倒下去的瞬间并不痛苦,至少那张床还是很柔软的,但是接下来身上结结实实的重量就不那么舒服了。 斯丹法诺很正好的将奇诺压倒在了身下,而当奇诺反应过来时,双目正对上贵族同样美丽的蓝色瞳孔。 “告诉我,你究竟叫什么名字,这是你不能回避的诚意。”斯丹法诺用最后的力气问道,两人的距离不过分毫。 奇诺心中一慌,就像是一下子迷失在了这样美丽浩瀚的双目中,不自觉的话就流了出来。 “让?弗朗索瓦兹。” 让,这个多少年都没有再提起的名字。 “让?弗朗索瓦兹,好名字。”斯丹法诺最后呢喃着,头一歪,滑到了奇诺的颈窝之中,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而奇诺过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的心竟是跳的如此剧烈,呼吸竟然如此急促,最要命的是他竟然真的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这个并不多么了解自己的人。 奇诺气恼着想要挪动身子,却发现娇生惯养的贵族与自己的身板实在差距过于悬殊,折腾了一会才得以解脱。 也许是不舍这个屋子里遗留下来的关于特丽菲丝的那种感觉,亦或者是其他,奇诺突然有些不舍的感觉。 他也许讨厌那个在白色床单上失去意识的贵族,但是却并不讨厌这里。回头看看那个给自己找了无数麻烦的贵族,奇诺想了想,终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坐在窗前——从这里看夕阳,实在是不一样的一番美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夕阳到繁星,直到奇诺自己也爬在窗前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转移到了床上,而原本在床上的贵族却不见踪影,远处只余隐约的钢琴声音!奇诺暗叫不好,起身推开门下楼梯,却发现楼下大厅里灯火辉煌,穿着蕾丝边钢琴褶的贵族正坐在钢琴前随意的敲击着键盘。 一串一串说不上调子的音乐漂浮在半空中,但,并不难听。 听到动静的斯丹法诺回头,不意外的看到了奇诺。 “你醒了。”很简单的问候语。 “你恢复的很快。”奇诺避而不答。 “你也说过的,不过是慢性毒药,药性只要不发作,我与平时并无不同,倒是你太劳累才对,可以在桌子上睡着。” “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睡着,哪怕是站着。”奇诺不屑道:“我可不像您一样养尊处优。” “好吧,我不想就这个问题与你争论,到此打住,倒是我想要告诉你,启程日期就在三日后,没有太多时间让你准备,路途中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我会不遗余力置办齐全,这些日子你住在这里就可以,出入自由。” “你倒真是相信我。”奇诺自嘲道:“不怕有去无回?” “我已经看到了你的诚意,所以我选择相信。”斯丹法诺起身,拿起钢琴上乘着红酒的酒杯,缓步走到奇诺跟前:“让,让?弗朗索瓦兹,我们是不是应该喝一杯。” 高脚杯在灯光下晶莹闪亮,红酒的香味隐约漂浮,而执着酒杯的男人,危险却又让人难以抵抗。 酒杯撞击的清脆声音回响在屋子里,这个夜晚因此而美丽万分。 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十四章:夕阳下的启程 奇诺锁上门的时候,心底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是这次离开就无法再回来,无法再次打开这扇门,无法回到这个自己虽然不喜欢,却又暂时寄生的地方。 这是与贵族斯丹法诺约定好启程的日子,约定时间正是日落时分。 奇诺一身简装,随身只有一个磨得破旧的牛皮箱子,当然,这个不起眼的箱子里却藏满了奇诺得以活到现在所依赖的最强武器。不过,就整体而言,奇诺依旧保持着在人群中不会引起丝毫注意的形象——低调,一向是最好的掩饰。 与斯丹法诺约定的地点并不远,然一路上奇诺却走得时分缓慢,到了事情关头上他还有些恍惚的感觉——居然就这么答应了,居然就这样跟着他离开威尼斯去寻找特丽菲丝了,最重要的是居然又让他莫名其妙的达成了想达成的一切!!! 不知道这次的行程究竟会如何,也无法否认心中难以抑制的忐忑,但是当快要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奇诺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抬了抬帽檐,大步走上前去。 不能认输。 威尼斯的港口永远都是最繁忙的,哪怕已经傍晚黄昏,依旧还有很多人来来回忙碌,这种情形奇诺并不陌生,而这一次行程的同伴就站在港口岸边。 矫健身影正面对的就是茫茫大海和赤红的夕阳,海风微拂,金发在这特殊时间的光线下显得越发好看,码头上则投下了一条长长的阴影。 奇诺默默的走到贵族身边,还未开口,就被对方抢了先机。 “你来晚了。”斯丹法诺开口,不过并未转头。 “我答应了你,便不会毁约。”奇诺冷笑道:“你可是有伊蕾娜在手,我能把你怎么样?” “我的形象在你心中真是罪大恶极,不过实话说,我并不在乎,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这样的对话再多也无济于事,所以奇诺懒得再搭理,就地转话题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一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绝不会一帆风顺,你却执意一个人不带随从,是说你自信还是自负?” 斯丹法诺依旧不转视线:“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自然不怀疑路途的艰辛,我甚至不能说相信自己,但是,我相信你。” 我自然相信你能处理好一切,不是依赖,确实是真挚的信任。 这话说得奇诺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冷道:“是啊,我想你一定告诉你忠实的仆役,如果你回不来,就把伊蕾娜送给朱塞白,是不是?所以我怎么能不拼命保护你?” “印象已经养成,果然难以扭转,随你怎么想好了。”斯丹法诺也不再解释,却突然转移了视线,看向身边比的男人:“我倒是一直想问一件事,你对威尼斯,是种什么感情?” “什么感情?”奇诺有种好笑的冲动:“如此显而易见你还要明知故问么?总不会是爱吧。” “我知道。”斯丹法诺淡淡道:“不过,我会让你改观的。” 奇诺刚想再语,却又被斯丹法诺扼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无法让你改变,不过,不如到时候我们看看结果。” 结果?这种嵌入骨髓的恨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转换?这无异于疯子的想法。 奇诺冷笑不言,抬头向前,正看到码头上已经缓缓的停靠了一艘船,桅杆高耸,遮挡了夕阳的光线。 威尼斯有很多船,各种各样的船来往于繁忙的港口,带来了属于威尼斯的海上霸业。这是威尼斯的传奇时代。 “走吧”斯丹法诺轻声提醒,而后提起脚下的箱子,向着码头上停靠的那艘船走去,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离开威尼斯。 奇诺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这是夕阳下的启程,从无边的海洋开始,以未来的艰辛为路。 ****** 从某种意义上说,徒步旅行,更确切的说是徒步逃难这方面,奇诺是个行家。因为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有有相当的一段时间是在流离失所和四处逃难中度过的,所以对他而言,长途跋涉并非太大问题,不过,对于养尊处优的斯丹法诺来讲,就不好说了。虽然奇诺实在是很想看着可恶的贵族在旅途中吃尽苦头,然而不幸目前他们在同一条船上,那一个挂掉都不是喜事,而且时间拖得越久,伊蕾娜便越是危险。所以奇诺将需要准备的和必须要注意的都毫不保留的告诉了贵族,这方面他还是很相信对方的执行力的,不过事实往往与预料的相反,当奇诺下船上岸后看到一辆说不上巨大却也不算小的马车时,他的嘴角还是禁不住抽搐了一下。 “斯丹法诺!我记得我说过,一定不要引人注目!!你这是弄了些什么东西!!”语气里的怒气自然毫不掩饰。 斯丹法诺很坦然的听着奇诺的话,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你说要带的我都已经好好准备了,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舒服的行程,尤其是开始这些途径城市的路途,我倒觉得没什么不行,再说你也看到了——马车都是最低档次的,现在往来的商人这么多,多我们一个又能怎样,何况我本就是个商人。” 奇诺知道自己生气也是白生气,而且他也不能否认贵族说得并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最重要的是他相信斯丹法诺绝对不会在这方面向自己退让,于是道:“算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至少我又能消灭一个无耻的奸商,不算赔本买卖。”说完,兀自跳上了马车前排。 斯丹法诺从容不迫的将行李放好,也跳上马车,与奇诺并肩。 双手执起缰绳,车轮缓缓移动,从曾经战乱过的土地上留下一排齿痕,逐渐远去在路的尽头。 开始的路途确实很顺利,如私单法诺所说,只要不是荒山野岭,只要有城镇村落,基本不用不着奇诺打理什么,当然奇诺也懒得费心,只管坐在车上,看着斯丹法诺跑前跑后,意外的事这位贵族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济,又或者是天生商人的头脑原因——只要在有商业的地方,他便如鱼得水。 不过事情总不会那么一路顺风,当年特丽菲丝没有走到繁华的地界便离世了,所以,安葬之地也绝对不会在城镇一类的地方,斯丹法诺倒也不问究竟目的地何处,只管跟着奇诺的路线走。 旅程从沿途连接不断的城镇到越来越荒芜的山林,道路越来越不好走,从大道到泥泞小路,直到最后只能在山林之中步履艰难的穿梭。 这是走向勃伦纳山谷的道路。 勃伦纳山谷是穿过阿尔卑斯山脉道路的最低点,同时也是重要关隘之一,它继承了阿尔卑斯山脉的壮丽美景,但是又因为身为重要的交通要道而在之前的数次十字军东征过程中遭到破坏。虽然自然的力量终究大过区区人类,当年争斗的痕迹多少被郁郁丛生的植物覆盖,但是放眼看去,凌乱丢弃的武器和盔甲什么的仍旧能让人十分清晰的感受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争斗。 贵族雇佣的车子在这个时候已经被折磨的差不多快要散了架,丛林山谷里的道路比想象中得还要难走,车轮经常陷入泥泞而停滞,两人便不得已的下车推行,久而久之,本来整洁甚至是高贵的衣服也变得破旧不堪。 另外,在巨大的阿尔卑斯山林中过夜也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晚上气温寒冷,且潮湿不堪,连生火都显得有些困难,尤其是沉寂在夜晚黑暗中的巨大山林常常寂静的诡异,轻微的异动都昭示着难以预计的危险,于是,两人只能分开来守夜,等到天亮的时候再交替休息。 在这个刚刚下过雨的晚上,奇诺照例守完上半夜,然后叫醒贵族换自己休息,连日的疲乏让奇诺忽视了环境的恶劣,几乎都刚刚躺下就陷入了睡眠。只不过,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太安宁。 斯丹法诺很习惯的换班,看着奇诺睡下。不过奇诺并不知道,斯丹法诺每次都会在他睡着后将火堆移一移,或者再从车子上拿下来披风,本质来说斯丹法诺并不是想要讨好或者什么,只是每次都是下意识的这么做,而当自己都做完了这些的时候,才回想起来懊恼的问自己一句:“我干嘛要这么在乎这个人。” 不过想归想,这一夜斯丹法诺依旧按习惯打理好一切,坐下休息了没多久,却听到林中有些不一样的动静。 阿尔卑斯山的夜晚并不能称之为绝对的安静,但是如果是人为制造的声音,还是能够清晰分别出来的,如现在这般细碎的,小心踩在树叶上而发出的声响和隐约感觉到的压抑呼吸声,都昭示着有什么别有居心的人在靠近自己。 斯丹法诺并不太紧张,他虽然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但基本防身之力还是有的。而且有些特有的自尊心也绝对不准自己在奇诺的面前丢面子。贵族不动声色的心下算着估计人数,应该不多,最多不过五个,正在自己的背后方向呈分散的方式一步一步靠近。 斯丹法诺稳住呼吸,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却默默的伸向靴子中的短剑,随时准备伺机而动,然而,就在这些暗处的不速之客加快脚步想要行动的时候,那个本应该已经睡着的人却抢在了贵族之前! 奇诺几乎是毫无征兆的突然跃起,向着火堆狠狠踢了一脚,下过雨的地面泥泞不堪,这一脚带起的泥水瞬间让火势小了很多,下一刻,就看到本来用作防雨的料子被扔到了本就弱了很多的火苗上,瞬间,视线一片黑暗。 这一瞬间的变化,让无论是贵族还是那些不速之客都大大意外,计划一时间被打乱,而就在这个慌乱的时候,奇诺却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抓住了贵族的手,低声道:“走!” 走,并不是逃,准确来说是换个有遮挡的地方隐蔽起来,而奇诺无疑十分擅长于此,他几乎不用思考就拉着贵族找到了极佳的躲避地方。 相对于奇诺的得心应手,这些不速之客却乱了手脚,他们本就突然袭击,不想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识破,现在反而是他们失去了目标人物,将自己暴露在了对方面前——唯一的侥幸心理是这样的黑夜,实在难以看清什么。 这里就不得不说这些存有祸心的人实在是选错了对象,也许他们一时间适应不了黑暗,可是这对奇诺却绝非难事。所以这些人还找不到头脑不知道如何办的时候,奇诺已经出手了。 奇诺并不是健壮类型的人,他的力量不足,但敏捷性却很高,一击必中,全都落在关键穴位,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身上传来的剧痛。 不过,奇诺以一对四,还是落得下风,这一击虽然造成了伤害,但并不是致命之伤,所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上的刀子便是第二道防线。 仗着对黑暗的熟悉,奇诺接连躲过了好几轮的攻击,这些人也显然不是多么厉害的角色,尤其是当斯丹法诺也逐渐适应了黑暗加入战局之后,奇诺瞬间感觉压力小了很多。 在收拾完眼前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奇诺才松了口气,转身踢开被掩盖的火苗,只剩下隐隐的一丝火光。 奇诺没有管那些莫名的袭击者,而是下意识的寻找着贵族的身影。 贵族此时立着他不过几步的距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奇诺翘了翘嘴角,问了句:“没事么?” 斯丹法诺叹了口气,随手扶着他那燃着泥污的金发,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 话没有说完,贵族的人却突然扑上来,一把揽过奇诺的身子,抬起一只手臂挡住了那个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的攻击。 血很刺眼的从胳膊上留下来,而斯丹法诺在吃了一亏的情况下绝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他一脚狠狠的踢在了袭击者的胸口,然后不顾疼痛的拔出靴子上的短剑,剑尖就在脖颈脉搏之上停住。 血顺着胳膊流到精致的短剑之上,然后顺着剑留下,直到从剑尖滴落,接着最后那点微弱的火光,隐隐的能看到这个性命被制之人的样子。 奇诺讶异的睁大了眼睛,仿佛有些不可意思的样子,他低声道:“十字……他们是十字军?!” 第十五章:骑士?奴隶! 以神的旨意降临大地,用血的代价铸就贞名。 世界上曾有这么一批人,他们以守贞、守贫、服从为誓约,以骑士的精神诠释信仰,他们保护虔诚的朝圣者,同时扼杀邪恶的异教徒,他们用血在白色旗帜上标注了永恒的红色十字,这是属于他们的特殊光荣!他们是基督和所罗门圣殿的贫苦骑士团,他们便是历史上最出名的三大骑士团之一——圣殿骑士团。 无法否认圣殿骑士团的英勇无畏,不过,纵观整个圣殿骑士团的历史,以上的描述多少还是有了那么一点夸大成分,历史总不是那么完美,这也恰恰正是其魅力所在。 言归正传,当奇诺看到了被制的人身上带着的红色八角十字标志的时候,第一反应无疑是十字军残兵。虽然他很有很多事情想问,不过眼前斯丹法诺殷红如注的血更让他有些在意,奇诺低声道“别急,我会尽快处理”,接着转身去车上拿出一捆绳子,将这几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捆在了树干上。 奇诺紧了紧绳子,确定绑好,才走到贵族身边,没有一句问候,只是将余下的一截绳子紧紧的扎在了伤口上方止血,然后从衣袋里掏出各种瓶瓶罐罐开始处理。 “忍着点。”这是奇诺从头到尾唯一说过的一句话。 斯丹法诺倒是不怎么在意,甚至是满心欢喜,因为他无疑把奇诺过分冷淡的表现当成一种别扭的心态——毕竟,这伤是为了他而受,而这肯定是奇诺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他最讨厌欠人人情,尤其是如自己这种人的。 奇诺低着头处理伤口,手上麻利,不过有些心不在焉,更没有理会那几个绑在树上的倒霉蛋的想法,斯丹法诺倒是忍不住了,他用闲暇的另一只手拨了拨刚刚重新燃起的火焰,抬头去看那些在刚才袭击自己的人。 人数如之前贵族预料的,这些袭击者确实不多,只有四个。他们一身狼狈,衣服上都是泥污,暴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其中有个人的眼睛上竖着一道丑陋的伤疤,显然是受过极重的伤;还有一个虽然衣衫褴褛,却挡不住稚嫩的面容,贵族判断这孩子最多十八九岁,根本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 再从其他方面来看,他们怎么看也不像是十字军——袭击毫无配合,格斗丝毫无技术性,手中更没有像样的武器,但是偏偏他们的衣服上都有明显的十字军标志,其中有个略微魁梧的人披着一条质地明显不同的红十字披风,看起来像是一堆劣质品中的金子一样显眼。 “不管怎么看起来,都觉得差异巨大。”斯丹法诺低声道:“虽然带着十字军的标志,甚至我能看得出那条披风应该是高级骑士才有的物件,不过……” “没有不过,他们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十字军,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是。”奇诺抬起了头:“都弄好了,这几天记得注意。” 贵族低头,果然发现手臂已经得到了悉心处理,干净的手臂与满身的泥污突然让人有一种滑稽的对比感,不过,现在现在大家的心思自然都不在这里。 “你是说,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十字军?”贵族有些讶异:“说起来战争去年就结束,耶路撒冷也已经回到了基督教手中,虽然我能理解可能是沿途有些溃散的十字军还没返回,不过就他们的身手和其他种种看,实在像是冒牌货。” “胡诌八扯!我们虽然偷袭了你们,但我们才不是冒牌货!!”那个独眼男人虽然被绑住,却还是忍不住不满反驳道:“我们真的是十字军!货真价实!!” 贵族莫名其妙道:“我实在有些不能理解,这年头作为十字军又又什么可以骄傲的,真正的骑士几万人里都难见一个,这些人不过是烧杀掠夺的野蛮人而已……” “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奇诺的声音横空打断了贵族,他低着头沉沉道:“所以我讨厌贵族,你们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你们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什么!战争给你们带来了丰厚的收益,可你们却看不到这些坑脏的金钱是建立在多少人的血之上!你还好意思说他们烧杀掠夺,你们那些隐形的杀人手段又高尚么??”奇诺越说越激动,猛然间他抬头直视身边的人,瞳孔里跳跃着两团燃烧的火焰,他咄咄逼人道:“你有资格评判他们么?你以为十字军是什么样的人??” 十字军是什么样的人? 这一句问的极为突兀,让贵族好一个措手不及。 说起十字军,教会说他们是神的旨意的践行者,是上帝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利剑,他们走过的哪里,便能驱散黑暗,使世界重现光明;而身为十字军成员的人则更多得喜欢将自己当成一名骑士,他们会低吟“以神的名义”,但更多得时候他们需要用剑和血在战场上践行骑士精神。 如果综合以上两点,十字军实在是神圣的代表,可是现实往往没有这么美好,因为任何一个群体大了都会渐渐分出等级,这在圣殿骑士团也同样适用——只有高级的骑士才能够穿背部绘有红色八角十字的白色长袍,也只有这些人才能配备战马和精良的铠甲武器,他们是整个骑士团的核心和精英,人们口中的英雄任务也多出自这些人群,不过更多人忘记了,在强悍的骑士也不能抵挡绝对的人数,所以,在这些骑士的身后,更多的是那些只有简易装备的十字架步兵——他们大多是下层骑士和贫苦农民的组成,因为吃不上饭而不得不拼上一把,贫困使得他们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那么,他们是……”贵族侧目。 “他们应该是下级步兵,”奇诺抬头,面容在不算旺盛的火光里时亮时暗:“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本来应该是各大领主的下层奴隶,以参加十字军作为代价,换来了自身的自由,是不是?” “哦?”贵族讶异的看向那些袭击者,却见那个刀疤脸也是一脸诧异,咽了口唾沫,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猜对了”奇诺不出意料道:“我又不是不知道,那帮子君主教会能凑起来多少人,再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东征了,这么多次的征途和征战的结果让不少人都丧失了初衷和热情,当然也有你说的,这个世界上真正的骑士本来就少的可怜,哪有那么多神圣的骑士精神?可是战争还是要继续,东征觉不能停滞,那么所需的庞大队伍怎么办?除了吸纳城市贫苦人民,也就只有奴隶能利用了,不过可笑的是堂堂十字军实在无法接受奴隶成为他们的其中一支,即便是他们大部分人本身的出身也不多么高贵,不过所谓的虚荣心总是不能让他们接受,所以,至少他们需要一个自由的身份,于是便顺理成章——谁参加十字军,谁就能获得自由。当然,获得自由的结果就是被无情的扔到战场上做人肉盾牌,命运好的能活下来,你们”奇诺抬头:“算得上是幸运者。” 这些话源源不断的从奇诺的嘴巴里吐出来,可每说一句,那些绑在树上的人就脸色寒一分,直到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道:“是是!你说的确实是事实!但是我们依然感谢十字军!!!不管能不能活下来,至少我们不再是奴隶,至少我们获得了自由!还能有那么一点选择的权利!!” 说话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那个少年,他的双目在满是泥污的脸上显得尤其明亮,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气坏了。 “别激动。”奇诺依旧没什么表情:“我不过是在叙述而已,再说我说的也没错,这一点你无法否认,至于你的想法,我理解,也能尊重,因为,我与你相同。” “哦?”贵族侧目,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只不过令人失望的是奇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移话题道:“我与你有相似经历,只是我实在不想再提起,不过基于某些共同点,你们大可放心,我们也有要事在身,天亮就会放你们走。”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刀疤脸不满道:“你就罢了,你身边那个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东西。” “好眼光”奇诺破天荒的赞许道:“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物以类聚!”贵族不满道:“诋毁我有意思么?” 奇诺懒得搭理,继续道:“眼光不错,我想道理你也能明白,你不相信我,又能相信谁呢?” 确实,这种绝对情况下,这帮子残兵的命都在奇诺和斯丹法诺手中,他们又能如何?不过等待命运而已。 那个孩子有些泄气的地下了头,仿佛失去希望一样,却没料到下一刻身上的绳子竟然松了,抬头却看到那个清瘦的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前。 奇诺并不算高大,可是对于这个从小营养不良的孩子来讲还算是有些分量的,他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头,轻声道:“我明白作为奴隶的凄惨经历,不过你要相信,只要你能努力,抓得到契机,就能获得新的机会。” “就像你一样么?”那个孩子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不要像我一样”奇诺摇了摇头:“因为你会比我更好,一定,所以也不要担心,正因为经历相似,所以我不会伤害你,简而言之,我不会伤害任何曾于我同样苦难的人。” 奇诺的声音不大,不过十分具有信服力,尤其是对那个孩子。而这番话也成功化解了两拨人的紧张关系,不知不觉大家都围坐在了火把周围,奇诺还取来了遗留的最后一瓶酒。 “情势惊人啊”贵族看着眼前的变化道:“我都有些意外。” 奇诺冷笑道:“跟着你跑出来本就是我最大的意外,你有什么好抱怨你的?”转头,问道:“话说起来,你们怎么会袭击我们两个路人?战争结束很久了,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哎哎哎哎!!”一个干瘦干瘦的矮个子男人连连叹了好几口气,才道:“其实跟奇诺你说的一样,我们确实就是个肉盾,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只不过活过来的我们跟部队失散了,不过想着也好,反正也没人约束我们了,再说现在战阵都结束了,也就没有逃兵的罪名了,我们正想着怎么徒步回到家乡,或者沿路看到有什么能住地方就随机安顿下来算了。” “你们随意,我可是要回去。”那个刀疤男大喝道:“必须!” 高个子光头男哼哼的笑着,冲奇诺道:“他不一样,这家伙虽然长得丑,不过居然有个漂亮老婆,简直是莫名其妙,明明我们比他好不知道几倍。” 刀疤男说到自己的女人,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这种话你们都好意思说,怎么着,我就是要回去!” 少年一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奇诺:“奇诺哥哥,其实我们真的没做过什么坏事,抢劫人都是第一回,因为我们实在是没什么能吃的了,当然主要是我看你们……” 大家的不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斯丹法诺。 奇诺一肚子窝火,想来早就警告过这个嚣张的家伙不要带那么多东西,不要那么招摇,可是这个顽固的贵族就是死活不听,尤其是他骨子里带出来的那么点贵气,实在是要了命,根本是在脸上写着我有钱这句话。 比起奇诺的不满,斯丹法诺却觉得十分愿望,刚想开口反驳,就听奇诺酸酸道:“其实一样,看着他就觉得不是好东西,像个奸商,所以抢了就抢了,死了不过一条烂命。” “额……这个……”“强盗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解释,却听到斯丹法诺一脸坦荡的开口道:“其实你们说的对,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奸商,我经营很多生意,合法的不合法的都有,无可隐瞒,我确实十分有钱,更重要的是,我实在没法否认——我手上的钱难说都是干净的,也许他们都散发着血的味道。” 斯丹法诺说的毫不在意,就好像再说明天天气一般漫不经心,然而现场的气氛却霎时间变了。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更有人还张着嘴巴惊的没有合上。奇诺心中大怒,强忍着气愤,转头冷冷的瞥了一眼身边惹事的贵族,却可气的看到贵族丝毫不在意的继续找麻烦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可以作证。” 没事找事!!!奇诺一肚子火气,狠狠的看向贵族。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一个是挑衅,一个是警告,谁都不肯相让半分。 地上的火把皮拉啪啦的响着,这一夜,果然还未结束。 第十六章:挑衅往昔 斯丹法诺是故意的,毫无疑问。奇诺握紧双拳,要不是火光忽明忽暗,一定能看到一脸的阴冷。 奇诺气愤不是为别的,而是斯丹法诺这种故意的挑衅行为——如果说贵族不过是不小心漏了马脚也就罢了,可正是因为他们在一条船上,一个玩完大家都完蛋,他这种不负责任的玩命办法才让奇诺更恨得牙痒痒。 这算什么?考验自己?还嫌一路上事情不够多不够麻烦不够危险么? 奇诺几乎压不住怒火。 “他……他说的是真的?”小男孩有些难以置信道:“奇诺哥哥,他……” “看着我没用,不要回避问题,奇诺。”死单反诺懒洋洋道:“记得,说谎不是好孩子。”最后一句已经是调侃了。 “不用你管!”奇诺冷冷的回过了头来,他知道,奴隶和贵族势不两立,怎么都不能指望他们理解眼前这个傲慢的家伙,可是自己开口否认了又能怎样?贵族一张臭嘴在,鬼知道下一句说的是什么?或者他根本就希望自己为之掩饰,拼命的保护他的性命,而他乐的开心,反正他死了,依蕾娜也没活路了、 不过斯丹法诺真的是毫无畏惧么?奇诺果断不是这么认为的,就算是他舍得命,也舍不得自己的那些金子吧。威尼斯人,总是视财如命。所以,他当下做了决定——谁开的口谁收拾结果,别指望谁能救谁,就不信你没有一点准备了。 “好吧,我承认,他确实个商人,十分有钱,而且,是个贵族商人。”奇诺大方道:“他自己都说了,我还能有什么隐瞒?” “奇诺哥哥??怎么可能??”小男孩惊呼道:“你怎么会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什么叫这种人??”斯丹法诺有些不满道:“这是对我家族的侮辱!” “好笑,你的家族有什么好骄傲的?”奇诺讽刺道:“视财如命的相互利用,一个是为了钱和嫉妒疯魔的疯女人,一个是没事搞情人的风流老爹,外加一家子的奸商,这也算得上荣耀?” 奇诺一时口快,当然实在是憋得难受,可是话说完就知道错了——斯丹法诺虽然没什么变化,不过从他太阳穴突突的跳跃,看得出肯定因此而收到了些许伤害,更何况这句话对两人的处境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山林的气氛又有些剑拔弩张,刀疤脸、瘦子和光头都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那个小男孩则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奇诺,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别这么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号不要!”斯丹法诺很快调整好情绪,借机突然开口,依旧是惹人厌的懒洋洋声音:“我说的确实都是实话,我做了什么便是什么,至少我活的坦荡,我不纠结于过去。”斯丹法诺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向奇诺——坦荡,奇诺,你这么遮遮掩掩的,是防御心理,还是根本不想面对呢? “我是威尼斯人,商人,我唯利是图,也许为了钱做了很多不法事情,也许其中有些事情涉及到你们,又或者没有,但是我在此坦然承认我的卑鄙,并且在此表达我的歉意。我不能否认我确实很少了解威尼斯以外的社会,或者说我只与狡诈的商人打交道,所以我在奇诺眼中就是个奸商,在你们眼中一样。不过,至少现在我是诚心诚意的——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说出来?说出来又有什么好处?隐瞒又不是隐瞒不过去,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只不过……” “你的话莫名其妙的多”奇诺忍不住打断,冷笑道:“千万别跟我说你坦白身份就是为了表示歉意。” “为什么不是?上帝最美好的品德,虔诚。我想虽然之前我没做到,但是现在我做到了,至少今天那我做到了。” 奇诺心里简直快笑疯了,一个威尼斯商人居然说他虔诚,还信任上帝?简直是胡扯!! 斯丹法诺无视奇诺的嘲讽,以极为真诚的声音道:“我不能奢求你们的谅解,不过我是说真的——你们的目的本就是安定下来,如果可以,你们不妨与我们一起同行,等我们办完事情回到威尼斯,我愿意为你们提供工作和优厚待遇,如果你们不想去威尼斯,遇到有我朋友的地方,我也可以帮你们安顿,总好过这种生活。” “斯丹法诺!!你以为你是谁!!!别人的生命要受你的控制你的要求??你凭什么???”奇诺终于忍不住怒火,大声喊了出来,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如此的突兀。 这一句没吓着贵族,反而是那四个人震惊了。 “什么叫控制?我又没有强迫什么”斯丹法诺故意道:“我只是请求,请求罢了,你这么激动是怎么了?” “我是讨厌你这副虚伪的嘴脸,你有钱有产业就能这么胡作非为?” “莫名其妙,你觉得他们在这样的环境里回到城镇然后继续在城镇里找不到工作好,还是能有一份安定的生活更好?我能为他们提供这些,为什么一定要如你所说的继续这么艰苦的跋涉回去你觉得你不是在控制别人生活和决定?” “我比你了解他们,比你更懂得!!!” “你根本是把你自己的想法生搬硬套,你怎么知道你理解的一定对?为什么不问问他们?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我们谁都别强求,他们的选择才是最终的决定!” “谁怕谁!问就问!!” 吵到这里,两人终于在争锋相对中找到了那么一个平衡点,于是两人齐刷刷的回头看向那四个人,同时问道:“你们究竟怎么选!” 刀疤脸、光头,瘦子、小男孩简直是震惊到了极点——这两个人简直是…… 明明是与他们利益切身相关的事情,可是他们却连个插嘴的余地都没有,而且比起当事人,显然眼前这两个人更关心事情的结果,不过到了最后,他们终于还是想起来要咨询下当事人的意见。 “额……其实我……”瘦子和光头有些犹豫道:“我们真的已经不想再居无定所了,不用太多钱,能过日子就行。” 奇诺心中一冷。 “我……其实我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小男孩手指头不停的绞来绞去,支吾着:“虽然我真的很讨厌贵族,可是我觉得至少他肯承认。” 他那是利用你们的感情故意的!!奇诺心中又冷了一分。 “那个……我……”刀疤男结巴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道:“我就是想问能不能把我老婆算上,加个名额!” 奇诺世界倒塌…… 斯丹法诺罗处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微笑,不过面子上却一副感激的表情:“你们能答应便是最好的,我无法表达我的感激,真的!” “其实……这个叔叔也挺有意思的。”小男孩呵呵的笑起来。 所谓事情的转机就是这么快,简直快到难以接受。转眼间,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奇诺意料之外的地步。可是显然他也无法再说什么,越是阻挠,越是与自己之前的言论矛盾,他不能把自己决定,强加在别人身上。 奇诺越想越不是滋味,心中烦躁,冷冷道:“好吧,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让我们休息吧,离着天亮不远了,如果明天还想走,就养足精神,现在好了,我们守夜的人多了,我累了,先休息去。”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只不过刚刚转过那棵大树,就被人拉住了手臂。 奇诺回头,正看到贵族欠揍的脸无辜的横在自己面前,最要命的是眼睛里竟然还是真诚的关切,弄的奇诺满身不舒服。 “做什么?”深深的挫败感带来的是已经是爱答不理的语调。 “你经历过什么?”莫名其妙的提问,简直是不着边际。 “凭什么告诉你?”奇诺冷笑,有些无理取闹道:“你有资格问我么?还是又要拿依蕾娜的命逼着我开口?逼着我说那些我不想开口的过往,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和痛苦的表情?有意思么?” “你曲解了我的意思。”贵族皱眉。 “我就是曲解了又怎样?我讨厌你,所以我没理由告诉你!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快点结束这趟旅程然后尽快离你远点,看到你我就满身不舒服!!” “很不幸,虽然你想拜托我,不过我觉得你这一路会长时间不舒服下去。” “没关系,至少现在还有四个人可以说话,不用搭理你。” “这么说,你是也赞同他们的决定?” “我能不赞同么?我有权利不赞同?”奇诺绝望的笑笑:“是啊,同样的经历又能怎样?我能理解他们的苦难又能怎样,我没钱,但你可以,所以你一秒钟就能让他们对你消除敌意!!” “你错了”斯丹法诺突然松开了抓着奇诺手臂的手:“或者你们有同样的经历,或者你能理解他们的苦难,但是,你跟他们的追求完全不同,完!全!不!同!” 话说的很清晰,就在耳边呼啸而过。 “你……”奇诺有些无力。 “他们心中没有那么多的仇恨和报复,即便是苦难,他们心中有的还是光明,你,却只有黑暗。”斯丹法诺轻轻走上前:“不用总是自以为是,也不要把你的感觉强加于别人,这句话我还给你。” “我……”奇诺依旧失语,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茫然失措过,他的心乱的难以平复,无法说清是什么感觉,想开口,却又被抢了先。 “别否认,你确实是用你的主观感觉强加于他们,我的说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只不过我觉得,有时候该强加的时候也要小小施压一下,或者说,我就是这种人。” “你要做什么……你……”奇诺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完,事情就已经那么发生了。 斯丹法诺低头,倾身,高大的身躯转眼把奇诺压制在了树干上,未受伤的手抬起了那迷人的下巴,然后用极为优雅的姿势,吻上了眼前人的唇。 第十七章:石堆坟墓 人若与男人苟……合,象与女人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圣经 利未记 二十章十三节 作为情场高手,斯丹法诺的吻技自然绝佳一流,因此结果便是贵族在奇诺的双唇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占尽了便宜,还能在怀中人反应过来之前及时抽身,顺便拦截了那向自己袭来的拳头。 时间定格在此。 身材匀称且高大的斯丹法诺以压制性的姿态钳制了奇诺的手腕,他低沉未语,只是歪着头静静的看着怀中人,脸上不见戏谑,反而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奇诺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本来还在争吵的两个人竟在一时之间发展成了这个样子,情况急转直下,完全超乎了意料之外。 奇诺有些隐隐的头疼,甚至感觉还在梦中,一时间难以接受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吻啊!这个该死的傲慢的无礼的贵族,这个最让自己讨厌到极点的人,他竟然这样大模大样的吻了自己,而且没有任何解释!!完全不知道为何如此! 上帝疯了么?!! “放开!”这是奇诺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他狠狠的挣扎一下,竟然轻而易举的拖出了手腕,同时伴随的,是贵族压抑沉重的一声低呼。 血,渗出了伤口,顺着手臂而下,划出长长的一道一道血痕,最后在指尖一滴滴低落。月光下,这些蔓延的暗红显得越发刺眼,触目惊心。“糟了!”奇诺心中一沉,下意识的想要观察伤口,却突然感到这实在不是个提及什么伤口的好时间,于是他逃避似的转头,视线绕过树的遮掩去看刚刚结识的四个人——他们还围坐在火把周围,相互热烈的讨论者什么,显然是还沉浸在贵族允诺给他们的幸福生活。 奇诺看到这种情况倒是深深舒了口气,幸好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欧洲大陆毕竟都在严苛古板的教会掌控下,即便他们可以不拿上帝当回事,可别人却不这么认为,更何况,这里还不是威尼斯的地界,金钱恐怕还不能充当一切。奇诺对圣经的内容印象深刻,简直是噩梦一样的深刻,想忘都忘不掉,他清楚的记得——旧约,《利未记》二十章十三节:人若与男人苟&&合,象与女人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因此,教会绝不会允许同性恋的存在,在他们眼中,这种行为就是死罪。 当然,现在想这些还有些远,目前这种情况,一直逃避终究不是最好的办法,可奇诺实在弄不清楚——斯丹法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吻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贵族的表情看,他丝毫没有嘲讽戏谑的样子,可是如果不是故意捉弄自己,又能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喜欢把!!那也太惊世骇俗了! 奇诺果断的否认了这个疯狂的想法,与此同时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一逐步理清思路。 斯丹法诺会无缘无故如此作为么?显然不太可能,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奇诺不得而知,但是不知道却也同时是自己最大的武器,他完全可以把同样的手段返回到贵族的身上——既然你什么都不说不表达,那么我便与你一样!!奇诺用了最平常的解决方式——他一如往常的淡淡开口,说言完全不提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谈论天气一般的随意:“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长的路,现在我们有六个人了,可以放心多睡会儿了。” 平淡如常,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这个棕发男人淡然的走过了贵族的身边,还不忘顺手处理了一下伤口,动作流畅娴熟,没有丝毫扭曲之态。 波澜不惊,一如死水。 贵族眼中有一瞬间的失落,不过继而转为了赞赏,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漂亮的应对方式——现在他们平手了,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究竟对这个惊世骇俗的吻是怎样的心情。 斯丹法诺望着奇诺的背影离开,下意识的抚了抚嘴唇。 当时的触感还清晰的留在唇间,干涸嘴唇被滋润后的柔软是贵族从未意料到的,虽然他喜欢有些争斗反抗性的表现,但显然奇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么僵在了自己怀中,这种任己摆布的感觉意外的不错——综合来看,这个吻十分的美好,虽然最后他想要求证的东西没有得到,可是,终究没亏本。 斯丹法诺舔了舔嘴唇,看着奇诺背对着自己躺下,觉得也没什么可呆得了,便也转身休息去了。 这是个难以言喻的夜晚。 奇诺和斯丹法诺都各怀心事,却又都禁不住长途跋涉的辛苦,在纠结和烦躁中转入了睡眠。 天亮的很快,火把也逐渐熄灭,只余烟尘。没有休息多久,便到了启程的时刻,只不过,这次的同行人从两个增加到了六个。 奇诺懒得问名字,简单的用他们身上最特殊的特色称呼,于是,刀疤,光头,瘦子和小孩变成了代号,不过看起来四个当事人对新名字完全没有异议和不满。 简单处理了下新同伴身上的伤痕,整理好了行囊,六个人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要不要我们一起走?”奇诺正式提出邀请:“我想我要找的地方已经不远了,应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你们怎么想,究竟是个是什么打算?” “啊?确定,能带着我们一起走么?”刀疤两眼放光,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问道:“你说真的,不会麻烦你们?” “我不强求”贵族一脸大度的样子:“如果你们想要先走,拿着我的信物去找我的朋友,一定能得到很好的安顿。” 故意的客套。 “不!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光头连连摇头否认:“其实我倒觉得跟着你们活着离开的可能性多得多。”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不过光头也立刻发现了自己说的不太得体,补充道:“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们好歹是从圣城一路回来的,你们要走的路我们刚好走过,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 “确实,”瘦子也连忙附和:“我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不过路却比你们熟悉的多,阿尔卑斯山也不是那么好走的,能帮上点忙也好。” 也许他们有着自己目的性,不过各取所需又有什么错?奇诺着道:“没关系,等到了有城镇的地方,尽可能的好好吃好好整修,反正某人不缺银币金币。”说这话,奇诺的目光瞥向了身边的贵族,只不过厚脸皮习惯了的贵族丝毫不受影响,“这些都好说,反正我不会毁约,不过我的问题是,奇诺,既然已经到了勃伦那山谷,那么我们的目的地究竟在哪?还有多远?” “你们是在找什么么?”小男孩忍不住道:“说说看特征呗,说不定我们遇见过呢。” “特点?其实也没什么特点,不过是一座坟墓而已。”奇诺幽幽道。 “坟墓??”小男孩惊呼:“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寻找宝藏的!” “宝藏?”奇诺冷笑:“在我看起来,什么都比不过这座坟墓对我的价值,是特丽菲丝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是她交会了我赖以生存的手段,她可以算是我这辈子最亲近的人,又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珍贵?” “也许有什么更珍贵,恩,只是你还没发现”贵族突然插了一句暗示性极强的话,却不待奇诺反应就转移了话题:“那,你还能记得坟墓在哪么?特征?” “特征,”奇诺有些冷淡:“在那样的环境下,能有什么特别的特征,不过我想我们离着目的地确实不远了,通过一座吊桥,向西走不远,一座古树下面,石头堆起来的坟墓,没有任何装饰,不过我想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说起来吊桥,也就两座山以外真的有那么一座,而且好像也有个大的很夸张的古树,不知道是不是”光头道:“哎呀也没关系,勃伦那这里吊桥没几座,哪怕是都走一遍呢,能费多少功夫?” “反正是必须要找到的,不惜任何代价”贵族坚定道:“不如就去看看,我也希望特丽菲丝尽早安息。” 制定了路线计划,六人开始了行进,也许是想到不远处就是目的地,大家的步伐都不自主的快了很多,第二日的下午,他们果然看到了一座凌驾在山谷上的一座吊桥,晃晃悠悠,很是骇人。 “就是这个桥了”刀疤点头道:“不过我可提醒你,我们过来的时候虽然没出什么事,不过总觉得晃得很厉害,走的路途上桥板子不停的掉,我想这桥也有年纪了,小心点最好,你们这个马车,勉强的很。” “勉强也没有办法了,我总不能抱着特丽菲丝的尸骨这么走回来。”贵族坚持道:“至少我愿意堵上那么一把。” “其实我也这么认为”奇诺破天荒的与贵族站在了统一战线:“我宁可死,也不希望特丽菲丝遭受一点委屈,她活着的时候已经足够苦难。” 四个人看到两人的坚决,知道无从改变,便也点头同意——反正这座桥到现在还没什么事,也就在一年前还有无数十字军的骑士和战马走过,没有任何意外,总不会那么背运。 几个人前后拉开距离,小心翼翼的扶着桥两边的绳索,瘦子驾车,奇诺和贵族在后面推着,来自于阿尔卑斯的山风潮湿而阴冷,甚至有些刺痛,脚下还有些打滑,木板子咯吱咯吱的声音无时不刻不昭示的危险,好在,他们还是顺利的通过了吊桥。 过了桥,大家普遍都送了一口气,稍作休整后,沿着奇诺所回忆的方向向东走去,真的发现了一座高大的古树! 古老的大树不知道活过了多少岁月,就像是图画中看到的那样,树干粗大,树根交错,枝桠肆意的伸展着,好像伸向四方的利爪,树上有着斑驳的伤痕,有些能看的出是斧子等利器造成的,也许,这里也曾经是个战场。 “是这里么?”贵族忍不住询问。 没有回答。 贵族诧异,回头,却发现奇诺闭着双目,默默的数着数字。 “十五,十六,十七……”直到二十七,他停了下来。 低头,脚下正是一堆散乱的石头,只不过这里的石头更加密集一些,仔细看,还有些凸起的痕迹。 奇诺跪下来,伸手,仔细的抚摸着这些石头,然后静静的站起来,抬头向斯丹法诺道:“我没记错,这里,便是埋葬特丽菲丝的地方,祝贺你,到达了这次痛苦路程的重点。” “就是……这里么?”斯丹法诺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这句话没有询问的意思,更像是一句自言自语。 斯丹法诺也跪了下来,双目低沉。 “我知道,打扰亡灵的安息是不道德的行为,可是我坚持我的己见,我不希望您葬在冰冷无人照看的阿尔卑斯山深处,威尼斯不是你的故乡,我父亲也做了太多错的事情,甚至也许你根本就不想回到威尼斯——可是我坚信,你一直都是如此的宠我,我相信,您一定也会原谅我这一次,就好像您之前一直对我如此宽宏大量一样。” 对不起,特丽菲丝姑姑,虽然晚了,可是我终于还是找到了你,我来接你了。 贵族在已经不成形的坟墓之前轻轻的呢喃,好似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在祈求原谅。而谁也没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奇诺,脸上露出了些诡异的笑容。 事情,远未结束。 第十八章:沉眠勃伦那 人死了,究竟会变成什么? 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是灵魂的升华,或是恶灵侵袭,又或者是最悲惨的——在虚空中漂浮,找不到归宿。 然无论欧洲大路上究竟流传着多少传说,最直观的结果是:死去的人,终究会逐渐腐烂,直到变成一堆森森白骨。 特丽菲丝死于伤寒,而那时候,奇诺身无分文,被困在勃伦那山谷郁郁葱葱的山林中,他独自一人,几乎没有遇上其他人的概率,就算是遇见,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死上点人早就见不怪。此时他无法将一切顾及完美,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让特丽菲丝体面的安葬。 奇诺砍下了树干,用手头唯一的器具,为特丽菲丝做了一副棺材,然后用石头堆砌了一座简单的坟墓。 美人安葬于此,长眠勃伦那山谷。 奇诺不是没想过会回到这里,只是没想到这次回来的目的竟然是这样。 打扰早就沉睡的人,这绝不是高尚的事情,但是偏偏贵族有一个高尚的借口,而且,他们已经有了约定,事情已经无法更改。 贵族婉拒了其他人的帮忙,他跪在地上,用手一点一点的挪开石头,一点一点的挖掘,直到在松软的土壤中碰触到了硬邦邦的木板。 “别碰,我自己可以。”贵族坚定拦住了奇诺欲要忙帮的手,只可惜,这次有人比他还要坚定。 “开玩笑,我凭什么不能碰?”奇诺冷眼:“你没这个资格,更没这个权利,反而这句话我说更有立场才对。”棕发男子甩开了阻拦的手,同样跪下来,一起帮忙挖掘。夕阳落山的时候,特丽菲丝的棺材终于全部被抬了出来。贵族从车子了取来了早就准备好的布匹,小心的将棺材包住——他没有打开过,这是对逝去的人的尊重。 奇诺帮着贵族安顿好了一切,天早就黑了。六人决定原地休息,天亮就开始返程。 “就这么结束了么……” 围坐在火堆边,贵族有些感叹。 “还有漫长的返程等着你,结束还早得很,你这奇怪的理论是哪里来的。”奇诺不屑。 “不……”贵族的声音透露着疲惫:“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我终于找到了特丽菲丝姑姑,这一次终究没有白来,到了现在,我们已经算是成功了。” “不要想得太好了”奇诺泼冷水:“来时有什么艰辛,回去一样会有同样的的困难,更不知道还有什么突发事件。” “我却一点不觉得担心”贵族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奇诺懒得继续接话,便岔开话题道:“喂,这个给你。” 贵族低头,看到奇诺的手中放着一个不算大的贝壳珍珠项链,珍珠闪亮异常,贝壳的缝隙里却还有些泥土的痕迹。 “这……”贵族难以置信:“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特丽菲丝姑姑的!” 确实,这个看起来并不名贵的珍珠贝壳项链是特丽菲丝姑姑从不离身的物品之一,而从贝壳的外观看,这应该是长时间埋在地下的后果,这么说…… 贵族抬头,发现奇诺也再看自己,而对方显然从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上看出了些许端倪,“这是下葬时我一起放进去的,这条项链对特丽菲丝姑姑十分重要,所以刚才发现后也小心保存了起来,我想,你还是有接受它的权利。” 贵族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沉默了一会,终究伸出了手,从奇诺的手心拿走了那条项链,小心的放在了衣服的夹层口袋里。 “睡吧”贵族淡淡一句,疲惫与深沉并重:“其实你说的对,还有很远很久呢……” ****** 归途与启程总是相对的。 当这次漫长的旅途终于达到目的之时,也是返航的起始。 六个人,还是同样的装备,只是心情发生了变化。 刀疤和小孩明显是最开心的,刀疤喋喋不休的讲了一路他的漂亮老婆,而小男孩则是跑前跑后,之前的没精打采早不知道抛哪里去了,而且男孩尤其喜欢贴着贵族,总是不停的问这问那,想着法的多听到些有趣的故事。 奇诺看着马车上一高一低说的正欢的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心理不平衡起开,可想来想去又说不清这不爽的原因,就更不好乱发做了,只好转头,就当看不见。 走了很久,几乎要离开勃伦那山口了,又一座吊桥出现在了六人面前。 “又是一座桥,都起来都起来。”光头大喝着:“该死的怎么那么多桥!不过按理说这应该是最后一座了,过去后不多久就要大路能走了!大家努努力吧!” “没完没了!”瘦子低声啰嗦了一句,显得有些不耐烦,不过手上倒也算是利索,从包里拿出手套绳索什么的,看得出有些机械活动的意思。 其实不能怪谁,他们沿路已经过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桥,时间长了,自然也麻木了。 仔细打量眼前的情况——比起他们到达目的地前的那座桥,这座看起来也没太大分别——同样古旧,只不过这时候大家已经驾轻就熟,没有之前那么担心了。 瘦子、光头和小孩先走到了对面,用绳索紧紧的引导拉扯着马车,奇诺、斯丹法诺与刀疤在后面推着,马车缓缓在狭窄的吊桥上行进。 与之前同样,一路上风声呼啸,冰冷如刀,木板子依旧很不牢靠的接二连三掉下去,桥左右晃得厉害,绳子吱吱呀呀的被摩擦作响。 好在一路上虽然晃悠的厉害,却终究比较平安,直到他们马上就要到头的时候! 此时桥已经晃得越发剧烈,奇诺几乎已经站不稳了——除了该死的摇晃,刚才在桥上也消耗了太多的力气,胳膊酸痛难忍,已经有些用不上劲了。 “只差一点点!!”光头大喊着“一、二、三!加油” 马车的轮子一点一点的走向坚实地面,已经马上就完全离开桥了,却不料最后一刻,吊桥的绳子,终于还是不堪重负的断了。 桥断的瞬间,斯丹法诺还来得及用上最后的一丝力气向前一推,只不过力量薄弱,几乎没有成果,车子后轮不能阻挡的哗啦啦的倒退了一下,伴随着马尖利的嘶鸣声,好在有绳索拴在树上,将车子卡在了山崖边,晃悠了几下,没有掉下深渊。 而此时,更为惊险的是同样挂在峭壁上得三个人。 失去重心的瞬间,三人都选择了紧紧抓住身边的绳子,奇诺力气稍小,刀疤站的位置本就偏向奇诺多一些,于是与奇诺同时拉住的同一边绳子,而贵族则拉住了另一边的绳子,三个人的手都在绳子上滑动了一段,在残余的绳子上留下一片血痕。身子在狠狠撞击悬崖而稳住的那一刻,峭壁上的石头哗啦啦的向着深渊掉落下去,不见踪影。 在雾气朦胧中,三人摇摇晃晃的挂在峭壁上,凭着最后的一分力气挣扎着,惊险万分。 “你们没事么!!!”光头惊魂未定的嘶哑声传来,伴随的还有小男孩的哭声,马的嘶鸣声。 没有时间回复上面的同伴,贵族却只是急促的呼喊着“奇诺!奇诺!!!你没事么!!!” 在这紧急关头,斯丹法诺意外的忘记了自己性命,他焦急的喊着,希望得到回应。 “该死的,闭嘴省省力气,我活着”奇诺带着喘息的声音隐隐传来,:“我们都没事。” 确定了同伴,贵族方才莫名的惊恐才消退了些许,此时他抬起头来向上看去,虽然雾气浓重,不过应该与上面离得不远,他们并没有下滑多少,尤其是还能隐约看到马车的车轮。 养尊处优的贵族此时表现的没莫名的镇定,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回复光头:“喂,我们没事,我这边能自己爬上去,你们去帮奇诺那边!!”接着,转头:“奇诺,你没问题吧?” 这句话没有询问的语气,更像是确定的感觉,确实,贵族有理由相信奇诺的能力,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如此艰难的时代里一路行进。 “我能行,你先管好自己,你要是掉下去,我可是血本无归!”奇诺咬牙回答。 贵族没有再回答,他咬紧牙关,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四处看了看环境,开始寻找能落脚的地方向上攀爬。 相比起来,奇诺一边就麻烦了很多,毕竟他的下方还有个身材魁梧的刀疤,两个人挂在一根绳子上,断掉的那些木板也凌乱悬着,参差不齐的边划伤了手臂,同时也极大的限制着行动速度,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缓慢了许多。 贵族的情况相对好很多,他本就离着悬崖顶端不远,虽然攀爬艰苦,木板妨碍,不过终究还是艰难的回到了地面,此时贵族也不得不感叹,能落地的感觉实在是踏实了很多,然没时间顾及其他,斯丹法诺紧接着就走到另一边,帮着光头瘦子一起拉绳子。 斯丹法诺向崖下探头,已经能看到奇诺的身影,他大喊道:“奇诺,只差一点了,坚持住。” 奇诺不语,其实是力气已经将尽,手上的伤口肯定很深,血不停的流下来,他的胳膊已经酸痛的麻木了,绳子依旧左摇右晃,每一步都如此的艰难。 光头抹着头上的汗道:“该死的刀疤,实在是沉的过分,怎么拉都拉不动!!”——确实,每次拉一下,一个不小心,绳子又会缩回去,来来回回很多次,都不见什么进展,几乎还是要靠奇诺他们自己的力量。 “啊!不好不好!!!”小孩高而尖利的声音突然传来,:“绳子要断了,又要断了!快点快点!!!” 贵族被叫的心惊胆战,冲着孩子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绳子左右摩擦的地方已经崩裂拉长,看起来摇摇欲坠支撑不了多久了。 “上帝!不要!!”贵族低声一句。 “伙计们快点!!!绳子快断了!!”光头一边喊着一边试图伸手去拉绳子,只不过怎么也够不到要断的边缘,正着急着,突然另一根绳子从眼前掠过,落向了深渊。 “闪开,你这样没用,就算够到绳子,凭你的力气也只能被一起拉下去。”贵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异常的镇定,然而脸上的凝重却是从未见到过的。只见贵族解开了一条维持马车的绳子,从自己的腰部饶了几圈,然后又将绳子尾端抛向了奇诺。 “奇诺!!拉住我的绳子!!快!!!”贵族下达命令,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感。 而此时处在最危急时刻的两个人心中是如何感觉? 小男孩突然横空出现的声音让两个人差点脱了手落下去,而同时他们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哪怕是经历了再多的惊险和生死一线,性命总是需要珍惜的,或者说如刀疤奇诺这些人应该对生命更加渴望与执着才是,正是因为他们不肯轻易放弃,才能在无数次死亡的边缘转危为安。 奇诺止不住狂跳的心,他几乎听不到也没心情听上面传来的声音,唯一能做的是冲着下面的刀疤大声道:“没事,我们很快就能到!!加油别放弃!!” 其实他无法回头向下看,更不知道刀疤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刀疤一直都在不停的回应这自己没事,这多少让奇诺安心很多,但是目前艰险的情况却依旧不容乐观。 就在这时,又一截绳子垂了下来,从奇诺的身边垂下,接着就听到贵族撕扯的声音透过雾气直击耳膜。 奇诺听不清具体是什么话,不过不用问就知道这必然是生机,他高声对后面的刀疤喊着:“换绳子!快!!” 原有的绳子在不停的摩擦中马上就要断裂,两个身临险境的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换到另一条绳子上,刚刚换过来,原来的绳子就潇潇洒洒的断了下去。 只差一点点,两人都松了口气,刀疤吼道:“我们没事!!” 贵族紧张到了极点,他知道若是两个人都安全的话,自己势必承受的力量会很大,且绑在自己腰部的绳子必然会绷紧,如果情势不好甚至会让自己呼吸不畅乃至窒息,但是当这份重量真的压下来时,他却长长松了口气,正是绳子那端的重量,昭示着奇诺的平安,他还没有失去他!! 崖下两人努力的向上行进,越来越靠近,而贵族却觉得腰间的绳子越来越紧,越来越呼吸不畅,同时,厄运再次降临,这个一路上使用了无数次的绳索同样经不住这般的摩擦和重量,曾经被利器划过的地方也现危险。 “奇诺哥哥!!再快一点,!一点就好!!”小男孩急的大喊,然此时,奇诺离着崖顶还有两三米的距离,终点近在咫尺,却又如此遥远。 贵族死死的拉着绳子,他只能祈祷着绳子不要断!他从未如此紧张,如此觉得压迫与不安。 “该死的!!”奇诺咒骂着,却无力改变什么,就在此时,刀疤的声音突然传来。“奇诺,我放手!”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震惊。 奇诺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大喊着激烈反对:“不行!!绳子还没断,不能就这么放弃,就要到头了!!就要到了你怎么能再这个时候松手!!!” “该死的,这条绳子能撑多久你还不知道么!!!不可能支持那么久的!如果我放手,我们两个至少能够活一个!” “不行!不准放手不准!!”奇诺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不停的重复着反对的话语。 “兄弟,虽然你比我强,不过你还没有权利替我决定什么!”刀疤最后一次拒绝了奇诺,继而用尽肺腑之力高吼出声 “我确实不是个真正的骑士!但是我至少对得起我的战友!!!替我问候安娜,我的妻子!” 这最后的呼唤,穿透了所有人的心,在山谷里回旋着不肯散去。 绳子的一端突然一轻,有人就这么潇洒的松开了手,身子下坠,消失在了悬崖下的茫茫雾气中,而奇诺伸出的手终究挽回不了什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刀疤越来越远。 “不……不要!!”奇诺突然歇斯底里高声大叫起来,他挣扎着,情绪完全失去了控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绳子,自己却毫无意识,然,又是不知何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奇诺的手腕,将他直接拉了上去——原来,贵族和其他人在绳子重量突然轻了的瞬间就用尽了最大的气力拉扯,绳子已经到了崖顶。 终于安全了,然奇诺却丧失了往日的镇静和冷漠,他无力的跪倒在悬崖的顶端,冲着茫茫雾气笼罩的山谷,在阿尔卑斯山深处,放声的痛哭起来。 第十九章:毒药和幸福 贵族微微侧了侧头,正看到身边的男人一脸黯淡、毫无表情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已经很多天了!从刀疤跌落悬崖那一天开始,奇诺就变得越发沉默和消沉,做什么事情都是心不在焉,好像魂魄离开了身体一样。 贵族眉头微皱,想起来那天的情形——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奇诺失控,真正意义上感情失控。之前哪怕处于如何被动的情况,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都不曾这么清晰的传递到每个人身上,让每个人几乎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想来,当时如果不是贵族眼疾手快的将人搂在了怀里,不知道这个棕发男人会不会干出什么更让人震惊的事情。 贵族下意识的按了按肩膀,酸痛难忍,无疑是那天的后遗症——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奇诺的力气大的惊人,几乎连自己都钳制不住。这个疯狂痛苦的人在自己的怀里不停的挣扎悲呼,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挣脱束缚,贵族胳膊上的伤口在此在拳打脚踢中裂开,然他完全忘记了手臂的疼痛,只想着如何安抚怀中失控的人,只不过,显然奇诺那时候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于是到了最后,贵族还是用了最极端却也最省事的做法,他一记手刀,劈晕了怀里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这样强制的安静是不是有些自作主张,不过如果放任这个男人折腾下去,大家都只能筋疲力尽。 等奇诺在此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他确实累坏了,从离开威尼斯开始,一路艰险,每个夜晚都有各种危险危机埋伏着,他还从未有机会睡过如此之久,然而醒来后,这个昨日陷入缝宽的男人却变得沉默的可怕。 此时,贵族和其他人已经在桥头用石块堆起了一座简易坟墓,可惜,墓中什么也没有。作为奴隶,作为战场上的牺牲品,他们什么都没有,甚至找不出任何一件还能属于刀疤的东西,最后,还是光头把那件从一个上等十字军尸体上捡回来的披风埋在了坟墓之中。 正如他们说的——十字军也许没有多么高尚,可是,这毕竟给他们带来了自由。另外,也许正是他们这些让教会之人瞧不起的奴隶,却是最真正体现了十字军最本质的精神。 “兄弟,我们为你骄傲。”光头低声在坟前低语:“你和安娜,一定会幸福。” “安娜……”奇诺淡淡的吐出了两个音节。是得,他熟悉这个名字,因为这是刀疤念念不忘的女人,他最爱的妻子。 “安娜住在那?”奇诺突然抬头,开口问向光头,一脸的严肃。 “那个,其实……”小男孩刚想说话,却被瘦子拦了下来。“没有太远了,我们本就顺路,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安娜吧。” “是,当然要去。”奇诺呢喃,继而抬头看向贵族:“带我去,带我去见安娜。” 这是一种痛苦到麻木的幽深眼神,如深渊一般不见底,好像能带走所有的生气和快乐,奇诺之前并不是这样的,他也许工于心计,善于伪装,却从不会如此静如死水。 “当然,我们一起去。”贵族颔首,其实他并不是太着急,他知道,要激起这潭死水的波浪,或许,只有,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或者是已经有了太多的磨难,剩下的路意外的好走了很多,他们总能在傍晚或者过夜的时候找到落脚的地方,而且村庄与城镇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他们路过每一个小镇都会尽可能的好好休整一番,而答应给光头、瘦子和小孩的承诺也都一一付现,大家的精神都从失去刀疤中渐渐恢复,唯独奇诺。 “要不要喝一杯?”贵族把拿着酒杯的手伸到了奇诺面前。 “我没兴趣。”奇诺冷冷的甩出一句。 “你已经这样很久了,无论做什么都是没有心情,没有兴趣。”贵族皱眉:“一直这样下去很有意思么?”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什么,你也没有必要来管我。”奇诺头都不抬:“反正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如果没事就请出去。” “如果我坚持不呢?”贵族继续坚持。 “你可以试试。”奇诺干巴巴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开口就是威胁的意味。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可怕的威胁”贵族却不买账,伸手就拉起了奇诺的手腕,拖着男人就向门外走去:“这个村庄风景极为独特,你无论如何都要跟我出去看看,晒晒太阳,我不想要一个发了霉的同伴。” “你……!!”奇诺本是很烦躁的想要挣脱,只不过他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贵族牵着自己离开了窝着的房子。 说起来,这座村子的风景确实秀美动人。 在这个海拔接近2000米的偏僻地方,竟然长满了铃兰花朵。 铃兰植株本就不高,白色如钟的低垂花朵错落在枝叶中,风吹过的时候,隐隐晃动,身边全都是扑鼻的花香弥漫。 村庄的路蜿蜒绵长,一路上都有铃兰的陪伴,奇诺被贵族拉着,一路走了很远,直到几乎走出了村庄范围的地方,才停住。 此时,天空红云密布,傍晚快要来了。 “我说过,很美,是不是。”贵族突然开口,打破了一路的沉默。 “我不能否认这里的美丽,不过我想我无心欣赏。” “我很遗憾你还是如此固执”贵族叹了口气:“我只是很喜欢这里满地的铃兰花,很少见这么密集的铃兰,我从未想过这些小小的花竟然还这么漂亮,话说,你知不知道铃兰的花语?” “莫名其妙”奇诺突然冷笑起来:“我不是你这种高贵的少爷,没那么多心思去研究哪种花可以讨女人欢心。” “很好”贵族突然露出了笑容,异常的开怀道:“冷嘲热讽总比你一副要死的样子好。” “如果你只是想激起我对你的唾弃,其实不必这么拐弯抹角,虽然我没什么心情,但是对你的讨厌一点也没减少。”奇诺皱了皱眉头:“没事我就走了。” “幸福!”贵族再一次拉住了奇诺的手:“已经出来了,何必这么着急回去,再说,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铃兰的花语,最简单的——我想你是法国人,你的本名让?弗朗索瓦兹,这是个标准的法国名字,当然还有别的推断,不过重点是,在法国的婚礼习俗上,经常会以铃兰作为送给新娘的花,象征着纯洁幸福,难道不是?” “斯丹法诺,你不用总是这么拐弯抹角的挖掘我的过去”奇诺有些不耐:“你都已经知道我是当年悲惨的儿童十字军其中的一个,那么我的家乡在哪早就显而易见了,是,你说的对,我确实是法国人,我父亲是某个没落贵族庄园里的落魄骑士,我父亲做了一辈子的骑士梦,却一直由于胆小怕事而没有建树,或者他最勇敢的一次就是参加了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然而这唯一的一次热血还让他送了命,然后紧接着就是我被送上了东征道路,一路上死了伤了无数的同伴,最后却没有到达目的地,而是像牲口一样被卖了做奴隶!现在你了解了,你满足了么?你非要这样来满足自己虚伪的自尊心么?斯丹法诺??” 大意外!贵族本人都有些震惊,说起来,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他确实没有要挖掘他过去的意思——当然他确实也调查了个差不多,但是敏感的奇诺发泄一样的说出这些时,贵族还是大大的满足了一把,毕竟调查来的和亲口说的,多少有那么些差距。 “你确实想多了”贵族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的优越感是天生的,不需要用你的苦难来衬托,我本就是想要告诉你铃兰的花语——幸福归来。” “幸福归来??”奇诺突然大笑起来:“斯丹法诺,如果你曾经跟着特丽菲丝学过一点毒性知识的话,你都不可能不知道铃兰还是一种毒药!!它的各个部位都有毒,尤其是叶子,毒性是立即发作的,反应是面色潮红,头疼,幻觉,红斑,瞳孔放大,呕吐,恶心,昏迷,乃至死亡!这就是代表幸福的铃兰,是不是够讽刺??” “我不觉得讽刺。”贵族突然地下了头:“因为,铃兰是安娜,也就是刀疤的妻子最喜欢的花,她就葬在这里”贵族抬手指去——就在这遍野的铃兰花中! “你说什么……!”奇诺突然抬头,双目中看得出震惊的意味。 贵族满心的得意,却一脸沉静“我没有骗你,你不是一直说要找到安娜么?她就在这里——葬在了这里,葬在了她最爱的花从中。” “不可能……”奇诺摇着头:“刀疤说过,要我们找到安娜,要我们照顾安娜,她怎么可能会死!!?你在骗我是不是???” 声音越来越高,呼吸急促,情绪激动,又开始到了失控的边缘。 “我没有骗你,安娜早就去世了,瘦子、光头、小孩都知道,因为他们本不是一批队伍的,而是有先有后,刀疤是最早一批的,瘦子光头他们都是后面的,以刀疤的大嘴巴,谁都知道他和安娜的事情,但是问题是他提到的村子,他提到的女人,也就是安娜,在刀疤离开不久后就死了,罪名是——女巫。” “你说什么??女巫??”奇诺的痛楚瞬间跃上双目:“为什么会这样!!!” “我只能说我听到的就是这个女人总是带来不详,总是带来死亡”贵族静静的叙述着:“具体怎么回事已经难以循迹,不过当时事情闹得很大,所以连驻扎的十字军都知道,这也是光头瘦子知道的原因,但是看着刀疤的神情,谁都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所以……”奇诺有些无力:“其实……” “其实,虽然安娜也许死的愿望可怜,可是他们却可以在天堂相遇,他们不会孤单。” “可笑,你不是只相信金钱么?”奇诺说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你还会相信天堂?” “你不是也不信么?”贵族浅笑:“我不信上帝,但是我相信天堂,是我心中的那个天堂。” “是么?”奇诺几乎是绝望的一句:“我不信安娜是女巫,我甚至能想象得到都是那帮愚昧的教会洗脑的结果!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在我们心中的那个天堂。”贵族沉吟着,突然伸出了手,将奇诺拉入了自己的怀中,身上宽大的斗篷包住了奇诺有些清瘦的身子,然后是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发间。 这一系列的动作突兀,却又十分流畅,就在满山的铃兰花中,在这满山的毒药之中。 奇诺第一反应是激烈抗拒,然而贵族却在耳边落下一句话:“这里不是威尼斯,是个闭塞的村子,所以如果不想被看的清楚,就不要再反抗。” “你不要这么逼我!!!”奇诺冷眼抬头,愤怒难以压制:“斯丹法诺,你到底要怎么样?耍我很有意思???” “你就不能安静的接受一下别人的好意么?”贵族有些宠溺道:“再说我从未带着戏谑的心情——不如我告诉你,你说的对,我怎么会不知道铃兰本就是一种毒药,但是不妨这么理解,幸福源自爱情,而爱情本就如毒药一般,于我来说,你就是那么一种毒药的存在,奇诺,这算是我对你的表白。” 幸福归来。 以铃兰为信,以这致命的毒性为名,我将我的心,自此交予。 第二十章:回航 海风扑面,带着湿咸的味道,眼前有凌乱的白羽掠过,正是海鸥的影子。 奇诺立在船头,难得没有带遮掩的帽子,原本不算长的棕发已经长到了肩膀的位置,在海风的吹拂略微散乱,本就消瘦的背影在一路艰险的过程中越发看的明显,不过无论身形如何,背影中的性感却丝毫不减半分。 这是个有着自己信念的男人,不会轻易受谁的摆布——不过,现在这句话似乎要打折了,此时此刻,奇诺烦躁不安。 唇间似乎还有余温,这无疑是在满山遍野的铃兰中,那个蛊惑心扉的吻的后遗症。 对于吻,还有那些或有或无的暧昧动作,第一次可以假装什么没发生,但第二次终于还是压抑不住了,奇诺脱口而出的质问看起来是愤怒,其实更多的是不安,究竟这个可恶的贵族想要做什么!! 然而,千万的猜疑,最后却中了最不可能的一点,贵族却说他喜欢他!居然一脸诚恳的说这是爱的表白!可奇诺却从心底觉得这压根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相信,哪怕贵族说的有一分真,也不过骄纵个性一时猎奇的心血来潮罢了,怎么可能当真!于是,在那个可谓毒药一般的吻后,奇诺便再也不搭理贵族了,哪怕贵族有无数次的想挑起话头,奇诺都是默然不语,搞得贵族扫兴而归。 不过,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奇诺如是的自欺欺人,按照约定,奇诺帮贵族找到了特丽菲丝,那么贵族也必须要放走依蕾娜,虽然他还要帮着贵族负责面具设计之类的工作,但是这些并不一定要面对面解决,至少最直接的接触会少了很多。 这都不远了!奇诺抬头,闭目暗暗的思索。 肩膀一沉,身上突然温暖了许多,接着有个低沉的声音擦着耳边划过,带着刻意的挑逗的温热感。 “不要着凉了。” 一件沉重的大衣披在了身上,虽然本意是为了取暖,可奇诺却忍不住一个冷战,一回头,正看到贵族招牌的绅士微笑。 “……”奇诺恨不得把衣服脱下来扔出去,不过还是勉强忍住,转头看向海面,只字不提。 “奇诺,”贵族并不意外,只是斜倚在栏杆上,随意道:“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不说话,还是根本不敢与我对话。” 奇诺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却被一个有力的手扼住了脉搏。 “我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贵族一个用力,将人重新拉回到自己身边,低头沉声道:“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总需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你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跟那些想着爬上我床,却又故作矜持的女人有分别么?” 这句话,已经近乎于侮辱了,奇诺果然压抑不住气愤,猛地抬头看向眼前高傲的男人。 “我只是觉得好笑,聪明如您这样的人,怎么还不会明白的我的意思,你觉得我可能会相信,可能会答应你?”整整十四天,奇诺终于开口说话了。 “很好,那么我确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贵族松开了手,倒是让奇诺有些诧异,显然以对斯丹法诺的了解,这个人绝不是会轻易放弃的男人,果然,下一句话才说到了重点。 “我尊重你,不过也要尊重我自己,所以总体来说,我不会放弃。” “你会一无所有的。”奇诺冷酷的笑着,看得出眼中嘲讽的寒意。 “我不会这般再追着你,我说过我的个性比较差,不喜欢等待,更没有耐心,不过堵上我莫拉蒂家族所有的财产,下次的表白,你必然会成为我的人,必然。” “您会失望的,先生。”奇诺转身:“永远。” 贵族没有反驳,只是转过身去,面向浩瀚波涛。 远处已经隐约可见海岸,威尼斯就在不远之处,他们终于又要回到起点。 “不要小看我,让……”贵族笑的意味深长。 威尼斯不是你的地盘,奇诺,或许你忘记了这一点。 ************************ 回到威尼斯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时分,天空红云密布,映的海面也有了些许金光,码头停靠的船只很多,七七八八的桅杆高低不一,繁忙的工人搬运着整箱整箱的货物,将世界各地、尤其是东方的珍品传递到整个欧洲大陆。 奇诺欲贵族乘坐的船过了很久才停住,当他提着箱子踏上岸本的时候,就看到远处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美女冲着自己飞奔过来。 “奇诺!!你回来了!!”细心编织好的长发由于奔跑而再次散开,不过女人并不在意,她张开手臂,狠狠的拥抱了眼前的男人。 专属于女人的柔软身体紧紧贴合着奇诺的身躯,淡淡的香粉味萦绕着,依蕾娜不停的念叨着:“天啊你终于回来了,你能平安实在是太好了。” 奇诺有些僵硬,任凭依蕾娜火热的拥抱,实话说他的反应并不是喜欢或者讨厌,更准确的说是些尴尬和别扭,他不讨厌依蕾娜,却着实有些应付不了这般热情的欢迎。 “小姐,淑女是要时刻注意形象的。”一个优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继而奇诺发觉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不见了,抬头才看到是贵族提着依蕾娜的领子解救了自己。 说实话,贵族不是个多么小心眼的男人,不过有这么一个绝世美人贴着自己喜欢的人,终究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你居然也回来了?”依蕾娜丝毫不畏惧贵族,反而撇嘴道:“我以为奇诺的手段会把你留在无人的山谷。” “亲爱的小姐,如果他那么做的话,我想您就没命在这里跟我理论了。”贵族依旧优雅,并没有怒色。 “好了,斯丹法诺,我想你要达成的都已经达到了,现在,是你旅行约定的时候了。”奇诺生硬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身子横在了依蕾娜和斯丹法诺两人中间,割断了两人的交锋。 “好吧,好吧,你还是那么心急,”贵族摆摆手,转向依蕾娜:“我虽然是个无耻商人,但是我愿意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现在,你,自由了。” “哎?”依蕾娜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你是说、说我自由了??” “他答应我了”奇诺微皱眉头解释道:“我们公平交易,我既然达成他的愿望,他自然要放了你。” “也就是说?我不用再继续做那些我不想做的事情,不用再谄媚那些该死的男人了?”依蕾娜还有些不信,这改变完全颠覆了她之前二十几年的生活状态,自然不可能一时这么容易接受。 “是的小姐”贵族点头,语气平稳却有那么点不耐的意味:“你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如果你找不到工作,我帮你安排一份也不是不可以,至少能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所以,我想你现在可以回去打包行李了,我有事要跟奇诺说,我希望你尽快从我眼前消失,免得我改变主意。” “这也叫遵守约定?”奇诺挑眉:“威胁毁诺,也只有你能做的出来。” 斯丹法诺早就习惯了这些冷言攻击,他并不应答,而是继续冲着有些晕乎乎的依蕾娜道:“小姐,我觉得我说的很清楚,您是想我改变主意么?” 依蕾娜连连摆手:“绝不!我死也不要回到之前的生活!!” “你先走吧”奇诺转头,温柔的安抚道:“先收拾好东西找个别的地方住下,我会联系你的,我保证。” 依蕾娜听罢奇诺的话,这才乖乖跟着吉普离开,走时不忘横了斯丹法诺一眼,深深的表示了自己的愤怒和不满,当然,还带着几分告诫的味道。 无疑,依蕾娜是喜欢奇诺的,但是,斯丹法诺丝毫不把女人放在眼里。 “她走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奇诺看到依蕾娜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直截了当的挑明话题。 斯丹法诺静静道:“你的条件。” “条件?”奇诺眯起了眼睛。 “当时你说过,需要我给你足够的财富,帮你打开商路,开价吧,能力之内,我不会拒绝你。” “真可笑,你答应我的时候明明没有能力之内这句话,现在这是逃避么?” “那我也提醒您,当时我问你你要开启什么商路,你并没有清楚明确告诉我,这么算起来,在我情况不明确下要我答应,你也不算多么磊落吧。” “这不过是你狡辩而已。” “就算我狡辩,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么?” “我拒绝。”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能说,你要的,我尽可能达成,但是,也不要想太得寸进尺,你明白,我骨子里就是商人。” “不用提醒我您的真实丑陋面貌,这样好了,我需要钱和的时候会找吉普,怎么样?” “可以,不过,不要找吉普,直接找我,否则免谈。” “你是故意的!!!”奇诺终于压抑不住怒气,他这般讨价还价最大的目的就是减少与贵族的直接接触,可贵族显然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动机,而且很直接的拒绝了这一提议。 “我是认真的,吉普无法做主,他还是要通过我的同意,那么你不觉得直接找我要来的容易的多么?”斯丹法诺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实在不想跟你在多说一句话!”奇诺转身就走:“我会找你,如果我需要。” 无奈的妥协。 斯丹法诺笑的坦然,他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看到奇诺气鼓鼓的转身,他一伸手,拉住那人的手腕。 “等等。”这是很诚恳的请求声音。 “你要做什么!”奇诺几乎是防备的低吼了一声,换来的却是贵族的一脸嘲弄。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贵族淡笑:“你未免想的太多,我不过想请你跟我一起走走,在你眼中威尼斯虽然是个坑脏的地方,但是你也无法否认,这里有着最美的景色,至少我觉得欧洲大陆无可能及。” “我没有理由答应你。”奇诺冷笑。 “何必害怕”贵族步步紧逼:“你不就是在逃避我么,我有这么可怕?” “斯丹法诺,我很清楚告诉你,我不怕你。”奇诺反驳。 “那就一起走走,我保证你不会失望。” ******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失望?”奇诺斜目。 “凭你的真心说,让你失望了么?”贵族自信道:“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谈不上喜欢。”奇诺虽然不肯承认,却也没有再针锋相对:“至少比你家后院和那个色鬼身边要好。” 眼前,是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墓碑,墓碑上有很多浮雕的百合花,上面静静的刻印着特丽菲丝的花体字名字,墓前繁花盛开,整个坟墓都包裹在淡雅的香气中。 这是特丽菲丝最终沉睡的地方,也是贵族最终选定的地方。 虽然老斯丹法诺确实为他挚爱的女人留了位置,但是相比那个豪华的墓穴,他的儿子还是背了他的心愿,贵族最终选择了一个景色优美的小岛,在满山的繁花中安葬了这个生命中唯一给了他温暖的女人。 “为什么?”奇诺在乘船离开时,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不觉得这里更适合特丽菲丝。” “这是唯一的原因?” “也不是”斯丹法诺低头,有些自嘲的笑笑:“那个老色鬼,也该付出点代价,这个惩罚算得上是恶毒了,当然,这也是个告诫”贵族重新抬起头:“至少我不会如此糊涂凄凉。” 第二十一章:光影同生 斯丹法诺与奇诺的一趟旅程耗费数个月光景,这对于贵族自身的产业多少还是有影响的,毕竟商场上风云莫测,有时候慢了一步便全盘皆输。说起来,自从维尔凯斯?奥佐死后,威尼斯面具市场基本被斯丹法诺占据,若是他乘胜追击,哪还有别人插足的可能,可他却在这黄金时间无故消失了小半年时间,简直是给了别人见缝插针的大好机会,所以,当贵族休整完毕重新亮相上流社会之时,面具商家早就遍地开花,都是一副气势汹汹蜂拥而来的样子。 贵族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听着吉普的汇报,虽然条条都是坏消息,却不见贵族有什么焦虑的神情。 “真是扫兴”贵族端起茶杯:“我以为这些蝗虫能有什么大作为,结果半年都要过去了,依旧这么不成气候。” “先生,他们已经占领了我们三分之一的市场。”吉普好心的提醒着,他知道自己的主人一向很自信,但自信的太过头总不是好事。 “不过区区三分之一”贵族笑笑:“若是我,估计早让他们在威尼斯无处生存了。” “少爷,可是现在……”吉普有些着急,他确实不怀疑斯丹法诺的能力,却也不由得有些担心。 “吉普,你不用皱眉头,相信我,威尼斯的面具市场格局就要被颠覆了”贵族抬起头:“告诉手下的人,从现在起,所有店铺挂出倾销的大牌子,无论是在货架的还是在仓库的,一律高于成本价一个格罗索销售,然后,给我找几个可靠的工匠,按照我给的设计图纸重新生产。”贵族抬手,将一本图纸递到了吉普手中。 吉普翻开,只看了几页,就惊叹道:“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这样的绝妙构思!” 斯丹法诺笑道:“那是自然,要不我能有这份信心。记着,这些是要批量生产的,如何制作已经写得很清楚,交给工匠就好,不过工序要分开,不准一人掌握全部,至于最后的那张纸,写得是我需要的一些辅料,买好后送给奇诺就可以了。” “先生……这?”吉普有些担忧:“我不便询问您的私事,但是他毕竟是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贵族摆手:“我也正想找个机会跟你说,你不必把他当成外人,另外,这是我们的公平交易,你大可放心。” 听到贵族这么说,吉普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遵命,默默拿着图纸就离开了,他从心底祈祷自家少爷没有信错人,没有做错决定。 事实上,吉普确实担心过度了,因为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一切竟真的如斯丹法诺预言的一样,面具市场格局发生剧烈变化!如果说之前斯丹法诺只是占据大半分恩而已,现在竟是几乎是占了百分之八十的市场。那些低价销售的那些面具让新生的小商家直接破产倒闭,稍大的维持了一段时间,却在莫拉蒂家族全新风格面具的大规模涌入下打击下彻底失去了竞争力,一时间莫拉蒂家族下属所有的店铺全部装饰一新,以适应这些新工艺面具,更有华丽到极致的纯手工东方风格,每个样子只做十个,再高的价格也买不到更多,这着实让那些爱慕虚荣的男女趋之若鹜,掀起一股风潮。 “我……我能要一个么?”加百列拉了拉着阿尔弗雷德神甫的袖子,手指向了橱窗里陈列的那个精致面具,有些犹豫道:“话说,我……我真的觉得是漂亮极了!” 神甫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加百列,我不能否认它的美,但是不要忘了勤俭朴素才是根本的美德。” 神甫话是如此说,却也不得不感叹面具制作的精美绝伦,看的自己都有些心动,但是如此高昂的价格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加百列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抬头,却露出了个调皮笑容:“我说着玩的,这玩意,买了也没用么,不是么?” “也不是全然没用,如果拥有它能让你高兴的话。”一个略低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传来,加百列转头,惊讶的发现竟是消失了很久的奇诺! “奇诺哥哥!!!”加百列一脸的兴奋:“你去哪里了奇诺哥哥!!!我好久都没看到你,整个威尼斯都找不到你!好几个月啊!!” 奇诺宠溺的摸了摸加百列的头,虽然之前有各种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本质上他并不讨厌这孩子,他早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俩熟悉的身影,至于一开始没有打招呼主要是因为加百列身后的阿尔弗雷德神甫,但是,最后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尤其是在听到加百列对自己作品的衷心赞美之时。 “喜欢的话,我送你一个如何?” “啊?真的??”加百列先是高兴的大喊,却突然小声道:“算了吧,很贵吧……我……” “没关系”奇诺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盒子塞到加百列怀中:“你看到橱窗里的这些面具都是最多制作十个,可是这个面具却只有一个,唯一一个,所以收好吧,回去再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加百列笑的嘴巴都合不上,拉着奇诺一本正经道:“奇诺哥哥,你能不能不要一声不吭的就不见了!!” “我只能说尽量了”奇诺直起身来,微笑着压了压帽檐:“我还有事,要走了。” “那个……等等……”眼看奇诺要走,一直沉默的阿尔弗雷德神甫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几乎是蚊子哼哼的音量,听得出声音里的犹豫。 奇诺一停,却没回头,继续快步向前走去。 “奇诺!拜托你!”神甫这次放大了声音,急急忙忙的追赶上去。 奇诺虽然来到威尼斯时间不长,却早就把地形熟记在心,他左右穿行,在狭窄而拥堵的街道上丝毫不显费劲,然反观神甫就狼狈的许多,虽然一直尽力追赶,却总是差上十几米的距离。奇诺来来回回饶了半天,本以为那神甫会放弃,却不想低估那人的耐性,也懒得再拖延时间,看到前方河道边挺着船,二话不说就跳了上去,塞了几枚银币,直接吩咐道:“快走!” 可怜的神甫看到奇诺乘船而走,着急万分,加快步伐,追到岸边时一个打滑,竟是噗通一声栽到了水里,溅起大片水花。 坐在船上的奇诺自然看到了这一幕,有些为难着要不要回头去救人,正犹豫着,就听到岸边加百列鬼哭狼嚎的大哭着:“救命啊救命啊!神甫不会游泳啊!!救命!!!” 奇诺知道加百列这小机灵鬼肯定是故意夸张,想要骗得自己同情,刚想狠心转头,却看神甫无力的在水里,也没几个人上去营救,确实不像会水的样子,来来回回又思索一番,终究还是心软了,叫了船家转头救人。 把全身湿透的神甫拖上了船,奇诺也累不轻,两人靠着船,相互看了看,都禁不住笑了。 “奇诺,谢谢你。”神甫由衷的说。 “我虽然跟你有着不同的信仰,但是绝对不会像你爱的神那样不顾死活。”微笑,却丝毫不领情的回敬。 神甫听得出话中的刻薄,却也没在反驳“不管怎么说,是你救了我,我以为你真的不会回头。” “那些都不重要了,反正我已经救了你。”奇诺偏头:“说吧,这样追着我不放倒地有什么事?” “啊,我……”神甫突然结巴了起来,半天不着重点。 “有话直说吧”奇诺懒洋洋道:“不是每一次我都有这么好的心情,或者这是你最后一次跟我交谈也不一定。” “奇诺!我……”神甫焦急道:“其实我真的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也原谅……” “停——”奇诺不耐烦的打断道:“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算了,不如你听我说——我不存在原谅不原谅你的问题,因为我不讨厌你,也没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大家不过是信仰不同,但是如果你妄图让我放弃对你口中的神的恨意却永远都不可能,这也是我不想与你扯上关系的原因,因为你肯定会不停的对我说教,让我放弃仇恨,但这却绝无可能,所以到头来最后结果一样是不欢而散,所以我不妨告诉你,如果我们还能算得上的朋友的话,就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你那万能的上帝。” “我……”神甫窘迫的拨弄着手指,:“我知道了,我无法勉强你什么,我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如果你尊重我,我们会是朋友。”奇诺点头。 “我不会再提什么,倒是,这段日子你去了哪里。”神甫关切道:“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恐怕是,不在威尼斯吧?” “我确实不在威尼斯”奇诺笑笑:“我本来就不是威尼斯人,也没有打算一直在威尼斯待下去,说不定明年我就不在这里了也不一定。” “那么快就要走?”神甫有些不舍:“加百列很喜欢你。” “也不是这么说,这是说有这个可能,其实我倒觉得一时半会我不会离开,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完,而且,如果有时间,我会经常去看看加百列。” “不管怎么说都太谢谢你了。”神甫诚挚道:“请你一定多来看看他!” 奇诺默许着点了点头,两人同船,渐行渐远。 “就是他?”柯里昂有些阴郁道:“给我,也给你找了这么大麻烦的人?” “怎么,是不是很有趣?”斯丹法诺笑道:“自从回到威尼斯,他就一直躲着我,没想到竟然能在街头看到他。” 两个贵族坐在酒馆靠窗子的地方,刚才掉水救人那幕正看在眼底。 “有趣?我倒觉得是令人不快,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很冷漠。”柯里昂丝毫不掩饰对奇诺的厌恶,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就是奇诺此人害的自己中毒。 “我亲爱的朋友”斯丹法诺有些严肃道:“说起冷漠,谁比得上我们冷漠,而且他的所作所为确实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什么时候你会对一个外人这么尽心了?”柯里昂讶异道:“真让我伤心,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说让有道理原因,可父辈的事情确实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不是。” “好了好了”斯丹法诺有些头疼:“我哪里有偏向外人,如果真的如此我又何必告诉你这些事情的真相,正是因为我当你是我最信赖的朋友,话说回来,其实你跟奇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我也可以保证他不会在对你和你的家人下手。” “我相信你”柯里昂点头:“不过别指望我相信他!我知道你留着他也是为了你的生意,自己注意,别玩过了火,如果他敢伤害你,我发誓我会把它送上法庭!” “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斯丹法诺醉意微醺道:“相信我,你会看到一个不同的未来。” 第二十二章:流光溢彩下的危机 街道的尽头拐弯处有个雕花的铜质大门,门口挂着一只快要腐朽掉的木质的牌子,一个花体的数字87雕刻在上面。 破旧的门,破旧的门牌,还有、破旧的店铺。 其实,曾经这里并不是一个店铺,而是一户住家。不幸的是十五年前一场凶杀案在此发生,房主全家一夜间全部死于非命,因为晦气,所以没人愿意买下这里,直到半年之前。这位神秘的买主是个年轻的男子,深棕色头发,眼窝凹陷,面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没精神,他在中介商摊了一桌子的房屋介绍中大致看了看,随手一点便选了这个地方。中介商良心发现的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好心的把这房子的情况说出来,哪知道买主的反应竟是令人惊诧的平静,他依稀记得那个男人淡漠的的声音:“本来还有些犹豫,现在倒是不用了,我喜欢这套房子,就是这里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会喜欢发生过命案的房子,着实令人有些惊奇。 不过说起来,奇诺一向是个行为方式令人意外的男人,而此时的他正举着胳膊,手中天鹅绒质地的柔软布料擦过流光炫彩的玻璃器皿。小心将所有的灰尘擦拭而去,然后把这些美丽的工艺品重新放到货架上,一排一排摆放整齐。 显然,这座曾经发生过凶杀案的屋子已经成为了一个销售玻璃工艺品的店铺。 奇诺自从买下这里后,就从之前的住处搬了进来,以极快的速度布置好了一切,然后将东方的传来的这些工艺品摆放销售。虽然说这店铺的历史多少让人有些不快,但那些流光溢彩的玻璃器皿却很受贵族的喜爱,生意上倒也说得过去,至少可以过上基本富足的日子。 于是,奇诺的店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开了起来,由于平日住在店里,因此关门的时间总是要晚一些。 这是个平静的夜晚,刚刚有一场大雨过去,路上行人不多,奇诺一如往常的在睡前打理这些器具,一切都是如此安详,直到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门被突然推开的时候,一阵寒风伴着雨水湿咸的味道吹了进来,奇诺头也不抬道:“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了,没什么着急的事情请明日再来吧。“ “我比较着急,希望您能通融一下。”一个有些做作的沙哑的声音传来。 敏锐的察觉到了来者刻意伪装的声音,奇诺抬头,昏暗的灯光里,一个男孩的脸忽明忽暗。 竟然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年轻——奇诺心中暗道。 “好吧,看在天气不好您还辛苦来惠顾的份上,那么,您想要买什么呢?“奇诺放下手中的玻璃器皿,身子微斜,将身后的巨大货架展示出来:“都是从阿拉伯传过来的手艺,制作的精美无比,你若是喜欢哪个,我给你便宜就好。” “额……那个……”来者有些不好意思,双手局促的拧在胸前,显然没想到店主如此通情达理。 “请问,您有没有……那种……额……”男孩子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小瓶子的,香水?” “香水?”奇诺一顿,目光瞬间变暗,他已经明白了来者意图,但他不认为这样的一个年轻男孩能够得到有关那些所谓“香水”的信息。 “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奇诺微笑:“这里是工艺品店,没有什么香水,您要说需要香水瓶倒还差不多,不过按照您的要求,三条河道外有很多香水店,我觉得您可以在西蒙涅先生斯丹法诺的店面里尽情选购。” “但是……我就是需要您家的香水。”男孩固执道,语气坚决,目光却有些不明的闪烁,带着一种类似迷茫的色彩。 受人之托吧——奇诺在心底暗道,这个男孩子估计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帮人跑腿的而已,虽然他尽可能的伪装成有钱的贵族,但举手投足见的局促却显而易见。 “我很确定就是你家的香水”男孩看着奇诺上下打量自己,咬牙道:“这里绝对有我要的东西,请您务必不要为难我!也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语气开始变得强硬了,或者下一步就是要威胁自己了——奇诺心中盘算着,不过这也让他确定,如果男孩拿不到东西,一定会遭受惩罚,而背后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倒是有些开始同情了,奇诺对那些底层的人总是怀有同情之心。 “那……”奇诺走出了柜台,将所有的窗帘拉上,顺手将门锁死,转身的时候,拉出一道淡然笑容:“您想要什么类型的香水呢?” 男孩脸色立刻转换,欣喜无法抑制,店主的态度变化超乎了自己的意料,他快速吐出一个关键词,显然是早早熟背在心:“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奇诺重复着词语:“您的要求蛮令我意外,不过按照规矩,我可不可以冒昧的问一下您买香水的用途?” “给……给喜欢的女人。”年轻男孩不假思索回答,奇诺却差点噎死——果然,这个男孩什么都不知道,他完全不明白这种“香水”的真正功效。 “算了,你随我来吧”奇诺转身回到柜台里,伸手拉开了一道门。 门内一片黯淡,隐约能看到向下延伸的阶梯,奇诺站在门口,优雅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生意比我想的好很多嘛”斯丹法诺听着吉普的报告,脸上的愉悦溢于言表。 “应该说,您与布朗卡桥先生的生意都很好。”吉普补充道:“任何一方面都是如此。” 斯丹法诺穿着睡袍,慵懒的倚在座椅上:“其实也不出乎我的意料,奇诺本就有这样的能力,只是缺少了机会而已。” 寻找特丽菲丝归来后,按照两人达成的协议,奇诺用所学的知识暗中帮助斯丹法诺开拓商路,绝妙的技艺加上斯丹法诺精明的商业手段,莫拉蒂家族的势力更加快速的膨胀起来。面具行业不说,后来涉猎的香料香氛也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古老的东方香料在奇诺的搭配下形成了各种美妙的味道,而资金的绝对实力和与市政厅的良好关系更让莫拉蒂几乎垄断了香料的来路,这让从前威尼斯最大的香料贸易商西蒙涅从天堂直接摔到了地狱,他根本无法挽回局面,眼看着自己的财富被一点一点的吸食干净,顾客几乎不剩,妻子也离开了自己,就要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 而奇诺表面上虽然做的是玻璃工艺品,然实际上,那些流光溢彩的玻璃器皿也不过就是个样子,因为他真正研究的是那日年轻男孩来寻找的东西——“香水”,确切的说,是毒药。 奇诺喜欢将各种各样的毒药装在那些美丽的玻璃瓶中,那些粉末、汁液的丑陋颜色在玻璃的光彩下被全然掩饰,只留下了令人遐想的外表。他小心翼翼却又明目张胆的在威尼斯销售这些毒药,小心翼翼是因为他从不将成品出售,每次售出的全都是普通的药品,然一旦将那些玻璃瓶中的汁液粉末混合,就会发生毒化的作用;而明目张胆则是因为任何城市都会有黑暗的一面,如果说斯丹法诺处于威尼斯光明一方的话,奇诺自然属于相对的一面,而黑暗的一面与光明一面一样,会有其自己的一套秩序,这也是城市统治者所默许的,奇诺无疑是威尼斯黑暗面中最大的异数。 于是,一个异常有意思的事情产生了,斯丹法诺的生意越做越好,地位越来越尊贵,吸引的美女越来越多,成为威尼斯商界最令人敬仰的贵族;奇诺则在威尼斯黑暗界混的如鱼得水,慢慢站稳了脚跟——就像是光和影子一样,两人都在自己的领域有所获得。 斯丹法诺无疑是高兴的,这一切的结果都说明了他当初的决定没有错误,他没有看错人,但同时烦恼也随之而来,因为奇诺自从那次购买店铺时找过自己外,便再也没有主动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想来估计是早就收回了投资,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就奇诺那样的性格,肯定是尽可能减少与自己的相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找自己。斯丹法诺也算在暗中多有帮助,他对奇诺的态度几乎已经是宠溺了,但宠溺不代表放纵,如果一直放任奇诺这么躲着自己,那便也不是斯丹法诺的性格了,那可是他发誓要得到手的男人,于是—— “吉普,安排一下,我要见奇诺。”斯丹法诺转过了身子,露出一个诡异的灿烂笑容。 一束百合放在墓碑前,斯丹法诺低着头,虔诚的单膝跪地,默默祈祷。 “如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祷告,真是可笑”阴影遮盖了光线,生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定要找这样的理由叫我出来么,斯丹法诺?” 斯丹法诺并未回答,直到祈祷完毕,才缓缓起身:“如果你觉得这是理由,我无话可说,但是,按照你所说的,今日确实是特丽菲丝姑姑的忌日。” 奇诺别开脸,确实,虽然他们在半年前刚刚来过这里,但是特丽菲丝的忌日,确实没有理由不出现,而斯丹法诺更是为了截住奇诺,一早就守在了特丽菲丝的墓碑之前,一等便是一天。他一早就猜到,奇诺肯定会尽可能选择自己不再的时候祭奠。 返程的路上,斯丹法诺有些贪婪的看着自己一直想念的男人,直到看的奇诺毛骨悚然,忍不住道:“斯丹法诺,你看够了没有!” “老实说,没有”斯丹法诺无赖的本性完全暴露:“相反,我以此为乐。” “斯丹法诺,是不是我要提醒你,我们的关系仅仅止于利益,不要总想别的事情!!” “哦?我并每说我在想别的啊”贵族摊手道:“我真的只是关心你的经营情况而已,毕竟你干的可是最危险的勾当,销售毒药这种事情如此危险,你以为你如何能如此平安的在威尼斯生存下去?” “不用你提醒我”奇诺没好气道:“我很小心,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而且,收回你的话——我做的全都是合法的买卖,我的手里从未流出过任何一种毒药。” “说的也是”斯丹法诺有些无奈的笑笑:“不过,对你这种身怀多种技艺的人来说,要发财的路子太多了,为什么要选择最危险的毒药?” “明知故问有意思么?”奇诺冷笑:“别告诉我你不明白,你明明知道我仅仅是在报复而已,获得那种报仇的快感。” 确实,自从开立这个店铺,奇诺便发现,比起亲自下手来说,挑拨些女人帮助自己反而更加方便,无数的女人为了利益而从自己这里获取到想要的东西,只需要在耳边挑拨几句,就能达到目的。这般省事,何乐不为? “你还是无法放下那些么”斯丹法诺的声音突然变得缓和起来:“很多人,已经得到了报应。” 奇诺的目光染上了冰冷的寒光:“不好意思,不是无法放下,而是—从未想要放下!那是我唯一能感觉到快乐的事情,养尊处优的你不会明白。” “还是这样,丝毫不接受别人的好意啊”斯丹法诺摇头:“真是我的不幸。” “如果您要持续这种合作关系,会发现这种不幸将长久的持续下去。”奇诺下船,抬头,天空已经有了星星的影子。 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 “我要走了”奇诺戴上面具,头也不回道:“烦请您以后不是要死的事情不要找我,不,最好是死也不要找我。” “说话越来越恶毒”斯丹法诺并不生气,伸手想要拉奇诺的手腕,但就在此时,却听耳边有阵风袭来。 危险的寒意! 当的一声!贵族出剑,隔住了暗处刺来的短刀,同时将奇诺护在了身后。 “什么人!”斯丹法诺低吼道:“以为这样暗中出手就可以得逞么!!” 黑暗的角落里,刺客的面容完全看不清楚,只有手中匕首的寒光刺眼。 “去死吧!”仅仅短短一句话,已经能够听得出刻骨的恨意,扬起匕首,开始了又一轮疯狂的攻击。 斯丹法诺左右招架着,但是这种疯狂的攻击比起其他更加难以预测,他忙于应对,无瑕照顾奇诺,于是高喊道:“奇诺,离开这里!!” 按照奇诺的逻辑,他本应就这么掉头离开,但真的事到临头,他却发现自己一步都走不了了。目光无法控制的跟着那个男人而动,心里像是悬起了一根弦一般,如此紧张。 斯丹法诺被一轮攻击逼退几步,正撞上了处于僵直状态的奇诺,不由严厉道:“快点走!!很危险!!” “斯丹法诺,让我走,这是——侮辱!”奇诺冷冷的拔出刀子:“我不需要谁的保护!” “你……”斯丹法诺露出意外的笑意,显然这个结果有些另自己意外,虽然他更希望奇诺能够安全离开,但是这样的情况他选择留下与自己一起,这是不是意味着…… 分神片刻,手上被刀刃狠狠划过一道。 “斯丹法诺!!你在干什么!!!!”奇诺大叫道,显然是看到了这分神带来的后果,声音带着明显愤怒。 “没关系,小伤……”斯丹法诺下意识的安慰着,但说话的空闲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不对。 头……好晕,呼吸也有限不顺!一股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刺客看到目的达到,夺路而逃,转眼不见了踪影,而奇诺也无心追赶,他已经看出了斯丹法诺的异常。 贵族的身子倚着墙壁滑了下来,奇诺几步来到斯丹法诺身边,敏锐的感觉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气。而斯丹法诺的状况看,显然是刀刃上淬了毒药。 心突然陷入了冰窟!这种香气如此的熟悉,更确切的说——这种毒药本就出于自己之手!! 在那个晚上,那个年轻又不自然的的男孩从自己的手中买走的药剂!! 一见钟情,那天那个男孩说出的关键词正是代表所需要的毒药的特点——一击致命,他要的是剧毒。 也正因如此,奇诺才会询问男孩这款“香水”的用途,但显然,那个男孩子并不了解具体的内幕。 但,幸好…… 确定情况应该可以在自己解决的范围内,奇诺强压住心中的惊慌,细心查看贵族的情况。 面色潮红,呼吸逐见困难,瞳孔散大,症状已经出现。 “奇诺……能看到你的关心……我倒是也……不亏……”到了这个关头,斯丹法诺还有心情戏谑,只不过这句话因为呼吸困难而断断续续。 “住口歇歇吧!你中毒了!!”奇诺制止道:“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架起贵族的身子,奇诺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走去——好在,贵族的府邸就在不远处,不会耽误救治。 “你……舍……不得我……”斯丹法诺几乎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斯丹法诺!”奇诺突然停住了脚步,大声的喝止并不是因为被这些戏谑激怒,而是他感觉到了身边人呼吸越来越粗重。 来不及了,必须先做简单的治疗! 奇诺当机立断,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压到墙上,从腰间提出一只水壶,拧开盖子将所有的水哗啦啦全部倒在贵族的身上,然后,拉起贵族的衣角,两人的脸瞬间接近。 “不要错意,我只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维持我们的交易。”奇诺冷冷的吐出一句,接着,对着斯丹法诺的苍白的嘴唇吻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解毒 吉普开门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主人会这般模样的回来——眼前的斯丹法诺虚弱不堪的依靠在奇诺身上,金色发丝上残留的水的痕迹,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呼吸凝重,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断气一般,完全是中毒的样子。 “这……”吉普显然被吓到了,一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奇诺先生这……” “浴室在哪?”奇诺没时间解释,直接打断了询问,严肃的口吻看得出事态的紧急:“事后再解释,现在我需要帮他解毒,我会告诉你准备什么,必须立刻备齐,还有,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除了你。” 按道理说,吉普并不应该听一个外人的吩咐,但如此显而易见的紧急关头也顾不得这么多,连忙快步引领道路,并按照吩咐遣散了其他仆人。 奇诺将贵族扔进了浴缸,动作利落,丝毫不顾及对方是个中毒至深之人,斯丹法诺虽然脑子昏昏沉沉,但基本的意识倒是还有残留,脊椎和脖子生生撞击浴缸棱角的痛楚依旧清晰传来。 “奇诺你……是不是……故意这么粗鲁……”斯丹法诺哼哼唧唧道:“很痛……” 然而话未说完,一桶冷彻心扉的冷水就这么浇了下来,比起方才在外面那壶冷水带劲多了。 “闭上你的嘴,不用这么着急说遗言,我还没打算要你死”奇诺生硬道:“冷水可以解除高热,虽然不太舒服,不过还是命要紧。”说着,继续将吉普送来的冷水一桶一桶的冲着贵族浇下去,动作依旧粗鲁。 斯丹法诺在稀里哗啦的冷水刺激下想要不保持清醒都难,眼睛被水淋的几乎睁不开,金色长发乱七八糟的贴在肌肤上,潮红的面色在冷水的肆掠下有了退却的痕迹,但身上的温度并未减少多少。 当浴缸的水全部灌满,奇诺终于停了手,而此时,自己也几乎全身湿透了。 挽起袖子,奇诺不满的嘀咕道:“该死的,遇到你我便从没顺利过!”他低身俯到浴缸前,伸手搭上贵族的额头,依旧烫手。 “怎么……我还……有……有救么?”贵族费力调侃道:“还有……很多事情……我还……没做……” “真是精神万分”奇诺瞥了斯丹法诺一眼,继而又突然身子前倾,瞳孔相对:“你的面前站着威尼斯最强的毒药师,你以为你可以轻易的去死?!” “恩……这倒是……也值了……”贵族满足的阖上眼睛,痛楚的申请看得出他依旧在经受着读法的折磨。 “效果还不明显!!还需要进一步……”奇诺目光严峻,紧张思索片刻后,搭在额头的手向下滑去,拂过脸颊,最后停在锁骨的位置。 “斯丹法诺,下面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要想歪。”奇诺伏在贵族耳边低吟一句,然后不待贵族反应,手上突然用力,“撕拉”一声,生生扯开了镶着蕾丝花边的衬衣领口。 斯丹法诺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显然没料到奇诺会这样做,脸上从惊诧变成欣喜,最后经成了一种调侃的笑容。 奇诺自然知道斯丹法诺在想什么,不过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多少,尤其是有了开始,后面的动作便流畅了许多,奇诺用力撕扯着贵族的衣服,很快,大片的肌肤暴露了出来,不出意外的,赤裸的肌肤如脸色一样,泛着不正常的红。 水,还需要不停的换水!奇诺向外高喊道:“吉普!继续送水进来!还有!我的箱子呢?怎么还没取来???” “先生,已经去了一会了!肯定很快就会回来!”吉普继续将水搬进浴室,一向整洁的管家大人此时也变得狼狈不堪,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主人,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我家主人……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吉普不自主的问了一句。 “只要箱子来的够快”奇诺冷冷的回了一句:“不过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不会……有事的……”斯丹法诺虚弱的声音传来:“吉普,奇诺说过……不会……不会让我死……” “吉普先生!箱子来了!!”外面传来女仆的声音,吉普听罢连忙出门取箱子,而奇诺则站了起来,将浴室桌子上的东西一甩手哗啦啦的拂到地上,空出空桌子,将箱子里的各种瓶子弹了一桌子,快速的调制起解药来。 额头不知不觉渗出了汗珠,奇诺一直坚持告诉贵族他绝不会死,他绝对可以挽救他的姓性命——虽然这话不是完全虚假,但说到底,他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这毒来自自己的调制,他当然知道如何解除,但是药剂箱没有随身携带,解毒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他只能先用最古老的办法尝试抑制毒性,看能不能将时间拖到自己调制出解毒的配方。 斯丹法诺的一直不见退热,这意味着毒下的够重,照的是取人性命的剂量,而究竟能不能行,就看时间给不给机会了。 手略微有些发抖,药水洒出了杯子,奇诺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紧张。 “奇诺……”斯丹法诺飘忽的声音传来,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你……一定可以……我……相信……你……” 若在平日,奇诺一定会嘲笑贵族的虚假,而此时,却没有任何语言能比得上这样的信任。奇诺深深吸了一口气,是的,他承诺了,一定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解毒的方式都默记在心,只需要一步一步调制即可,奇诺平下心绪,手上速度麻利熟练,离着完成越来越近。 斯丹法诺只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液体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味道难以言喻,奇怪的让人作呕,但对方却好不留情的将所有的汁液全部灌了进去,一杯接一杯。当这种折磨终于停止的时候,斯丹法诺的意识终于开始回复了,身体的高热开始退却,不正常的红色也逐渐变成了正常肌肤的色泽。 奇诺伏在浴池边,不时的伸手查探着贵族的体温,手指掠过额头,脸颊,胸前,虽然只是探查病情,却不知怎么的,自己的脸上竟也觉得烧热起来,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他抬头看着那个依旧虚弱的男人,目光移动,停留在胸口之处,心跳倏然加速。 “我这是……疯了么……”奇诺自言自语:“不,不可能!!” “奇诺……什么……不可能……”轻的几乎听到不到的声音突然传来,奇诺一抬头,正看到贵族的双目已经睁开,依旧没什么神色,不过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没……”奇诺躲避似的立刻转移话题:“喂,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我……”斯丹法诺有些挣扎的动着手臂:“我……我……”气喘严重,几乎说不出完整句子。 “怎么会??”奇诺离开低身:“不应该如此,怎么还会呼吸困难?难道我慌乱中做错了什么……?” “奇诺……奇……诺……”斯丹法诺不停的试图重复着奇诺的名字,听起来异常的凄凉。 “不会的,绝对不会有事!”奇诺此时也有些慌了,他大声的安慰着:“撑着,我再配一剂解药!” “奇诺……”斯丹法诺拉住了奇诺的手腕,确切的说那不是拉住,只是手指划过了手臂而已。 奇诺转头,正看到斯丹法诺几乎要窒息的样子,心中一横,俯身,又是一个吻。 其实,这是一个完全属于救命的行为,或者说,这仅仅是嘴唇的碰触和气流交换而已,为的是暂时保持对方的呼吸顺畅,不至于窒息而死。奇诺显然是以救命的目的如此做的,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原本是要救命的行为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包裹着嘴唇的变成了自己,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肆意的攻克了唇齿,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来袭,手不知何时探进了领口,抚上了前胸后背,唇间的辗转和手指的刺激让奇诺一时间全身酸软了下来。 “唔……”只有几声简短的字眼漏了出来,奇诺简直意识不到自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哗啦的一声,找回理智的奇诺终于摆脱了贵族的摆布,他甩开斯丹法诺的手,面色通红,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神带着明显的怒气。 “斯丹法诺!你骗我!!!”奇诺恨恨到:“呼吸困难全都是装的,从我给你灌下药汁后你就已经没事了!!!是不是!!” 斯丹法诺斜倚在浴缸中,有些色情的舔了舔嘴唇,戏谑道:“哦,怎么能怪我,谁让几个小时前你投怀送抱,如此主动的给我那样一个动情的吻?应该是你勾引我才是。” “见鬼的动情!!”奇诺没好气道:“那只是单纯的救人!!!我说过请你不要多想!!” “看……欲擒故纵吧”斯丹法诺一副“我明白”的欠揍表情:“越是告诉我不要多想便越是要人多想,不是么??” “我已经后悔了”奇诺声音生冷:“或者我应该顺水推舟的直接将你性命了结。” “现在动手不晚”斯丹法诺任命的闭上双眼,将颈部全部裸露出来:“反正我早就写了遗嘱,只要我死去,我的一切,全部留给你。” “你说……什么??”奇诺一时语噎,没想到会挑起这样一个话题。 “我没骗你”斯丹法诺的声音突然变得淡然:“从我确定对你的心意开始,我便安排吉普做了这样的手续,虽然我知道你对钱没什么欲望,但是拥有了莫拉蒂家族的财产,可以让你的复仇变得更加顺利,不是么?” “你明知道……如果是我掌握这些财富,莫拉蒂家族终会灭亡。”奇诺生涩的开口。 “我当然知道”斯丹法诺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不过在我眼里,所谓的家族荣誉从来就一文不值,我比较喜欢终于自己的想法,而现在,我只能想到你。” 虽然斯丹法诺早就将心意说的很透彻,但是这样坦白自己内心所想却是第一次,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方式,他更喜欢强势的,没理由的,甚至是霸道的直接告诉你,我喜欢你。 但对奇诺来说,显然这样的方式更让他手足无措,平心而论,斯丹法诺虽然一开始处处与自己作对,害了自己多处事情,但自从两人真正认识来,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正经的贵族确实从未加害过自己,而自己今日的心情变动也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意料。 “奇诺……不要否认自己的感觉”斯丹法诺竭力从浴缸里起身,伸手想要去拉奇诺的手臂。 “不,别靠近我!”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这里是我家,我拒绝!”斯丹法诺知道胜利已经不远,怎么可能如此放弃,虽然,现在自己的身体情况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 咚的一声,两个人同时摔回了浴缸,奇诺的手肘撞到了浴缸棱角,钻心的疼痛。 “身体这样就不要乱动!!要起来我又不是不会扶你!然后现在好了!!你跌倒还要搭上我一起么!!!!”奇诺气急败坏。 “胡扯,刚才我要起来,你却像躲瘟疫一样站的要多远有多远。”斯丹法诺冷哼。 “我只是……忘记了……”奇诺转脸,回答的前后逻辑完全混款,表情不自然,尽可能的无视就伏在自己上方的英俊面孔。 “别骗自己了”斯丹法诺声音偷着愉悦:“你在乎我,毫无疑问,否则大可以直接离开。” “我说过我只是……额……” 话音被又一个吻阻止,只不过这次的吻落在了额头。 斯丹法诺的动作及其温柔,那是很纯洁的一个吻,与之前带着感情色彩的唇齿相依截然不同。 “不管是情急救命,还是出于你的内心,我都很开心”贵族淡笑:“反正我已经确定了我想知道的答案。” 灼热的呼吸,还有因为毒药没全部挥发完毕而产生的极淡的香气。奇诺被男人压在身下,心脏乱七八糟的跳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的一只手撑在在贵族的胸前,另一只手却搭在后背上,怎么看怎么纠结,像是又想接受却又无法下定决心。 不过事实也就是如此,奇诺无法否认,他的心情极大的收到了影响,完全被眼前这个男人把控。只是,固执却又羞涩的奇诺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他很快就找到了转移的话题。 “斯丹法诺,这些……是伤么……”搭载背后的手似乎摸到些许凹凸不平的地方,凭借经验,他知道哪些应该是伤疤。 “哦?背上的那些?”斯丹法诺不在意的笑笑:“小时候的伤痕,我的母亲大人打得,她的脾气一向暴躁,时好时坏。” “对不起……”奇诺默默道出一句,这句话难得的诚挚。 “不,没什么不能提的”语气异常平静:“比起你,我应该觉得自己是在天堂。” 奇诺转过头来,直视那个扰乱自己心绪的男人,换换的开口:“不,其实没有什么可比性,斯丹法诺,那些痛苦只有真的经历才能明白,而这些痛苦无从比较,更没有谁比谁更痛苦这一说。” “你在心疼我?”斯丹法诺试探的询问。 “不知道……”奇诺的回答依旧令人失望:“不过斯丹法诺,我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你了……”奇诺沉默了很久才将话继续接上:“我确实不希望你死去,真的。” 第二十四章:谁是幕后 对话再次开始的时候,斯丹法诺正倚靠在床上,湿漉漉的衣服已经换下,身体却依旧没什么力气,一看便是还未完全恢复。 奇诺则坐在离着床不远的椅子上,双手抱臂,眉头微皱,沉默很久才开口:“我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跟你讨论一下。” “乐意至极”斯丹法诺知道奇诺有话要说,异常开心的等着对方开口。 “斯丹法诺,你得罪了什么人么,今晚的事情,你不会一点头绪都没有吧。” “得罪?”斯丹法诺歪头:“要说得罪,估计我得罪的人上百了,光厂商就够数的。” “恩,如果算上你得罪的女人,这个数字估计能扩大十倍。”奇诺故意揶揄。 “我一向很专情的”斯丹法诺并不急于解释:“不过,若问我有什么头绪,我只能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有过节的人很多,但是,至少他们并没让我看出来什么端倪。” “没有人会傻到让你看出意图的”奇诺垂首:“但是这次的事情有一点我很在意。” “怎么”斯丹法诺昂头:“因为……毒药?” “恩……”奇诺沉吟片刻:“这毒,是从我的手中流出去的,我不会认错。” “那又如何?”斯丹法诺不在意的笑笑:“你本来就是做毒药买卖的,若不是用的你的作品,我倒是要怀疑一下对手的智商了,只不过我没想到从你手中流出的毒,最后却用到了我的身上。” “你真是不怀疑我的动机?怎么看我都有嫌疑吧,还是觉得我真的不舍得杀你?”奇诺对贵族的莫名自信实在有些无力。 “你不久前刚说的,不希望我死。”斯丹法诺笑笑:“再说,之前有太多的机会你都可以对我下手,何必用这种蹩脚的方式?不过你提起此事,应该是有所线索吧?” “我确实有些事情有些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很是奇怪”奇诺陷入沉思:“三个礼拜前,有个男人在我的店里买走了一种毒药,名字叫做钟情,取自这种毒药的功效——一见钟情、一击致命。” “这么美好的名字,却如此危险啊”斯丹法诺不意外:“很符合你的作风,算不算的你恶趣味?” 奇诺不理睬贵族的调笑,继续道“钟情是一种由多种植物制成的毒药,但最主要的成分是曼陀罗的花叶。”奇诺顿了一下:“其实说起来,曼陀罗的花朵毒性也很大,而且致幻行很强,但多数是通过口服起作用,但是曼陀罗花叶则不然,用这种叶子做成的药汁可以通过皮肤传播毒性,而且比起口服的效果更快、更急。” “所以,这就是为何只不过是被划伤了伤口,却毒发的这么快?” “你应该感谢老天眷顾了”奇诺撇嘴:“如果剂量再多一点,你就没有命在这里说话了。” “是么?”奇诺法诺淡然道:“如果真的是一击致命的毒药,恐怕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达到功效吧,钟情这毒,是不是有点温和了?奇诺,为何不把一切都说出来?” 奇诺垂下了眼帘:“是,你说的没错,确实不光是剂量问题,因为我也并没有给那个男人真正意义上的钟情。” “不出所料以及……愿闻其详。”斯丹法诺摆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以便坚持这场看起来不会太短的交谈。 “其实这涉及到我的原则,我虽然出售毒药配方,但是一般都会出售给我可以掌握的人,简而言之,我会大体去了解买主想要达到的目的,你也明白,我最多的主顾就是那些贵族太太们,偶尔有其他人光顾,但并不多见,而且多少我心中能有个大概,但是那天的男孩就显得奇怪了。” 奇诺像是回到那一天:“我曾问他目的,他给我的回答竟然是给喜欢的女人,而这种回答无非两种可能——一个是不知道原委,另一个便是装的,但不管是任何一个理由,我都不可能轻易出售给给不能掌控的人商品。” “那你完全可以打发他离开,又为何……” “因为太明显了,一看便知道他是被人差遣来的,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估计会被责骂吧……” “一半一半”斯丹法诺摇头:“更大的原因是你讨厌麻烦,买主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才会差遣别人去买,而如果买不到则不会善罢甘休,你更多是避免意外吧。” “我不否认”奇诺抬头:“反正结果就是——我给了他一份与钟情的效果相似,但致命性不那么强的配方,简而言之便是有解之毒,因为真正的钟情是无药可解的,因为发作的太快,任何措施都来不及实施。” “也就是说,还是你救了我了,如果你真的将钟情出售,我就是一具尸体了。”斯丹法诺的口气并不凝重:“我真是幸运。” “拜托,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奇诺有些气恼:“这是能查出谁是幕后凶手的唯一线索,凶手一次目的不达,肯定还会有下次,再下次,你是多希望整天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 “如果每次你都能像这次一样为我解毒,求之不得。”斯丹法诺忍不住揶揄眼前的棕发男人。 “我越发的后悔了”奇诺冷下脸:“好吧,我就想告诉你,那个年轻男孩的身上有香水味,不是那种成品香水,而是原材料的味道,很多种原材料的味道,混杂在了一起。” “哦?”斯丹法诺眼睛一亮:“你说……香料么……” “我想我不会判断错。”奇诺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恐怕是……”斯丹法诺看向奇诺,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显然两人已经有了答案。 嘴唇开合,同时道出了一个名字。 “这么看,动机上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奇诺站起来:“虽然我们没有证据,但这多少是个方向。” “我会查清楚的,你也要小心”斯丹法诺看到奇诺要走,急忙伸出手,在最后的时刻拉住了手腕。 冰冷的触感,与斯丹法诺一向的火热截然不同,看来毒药的影响尚未全部退却,这个男人还处在极为虚弱的情况下。 “这么晚了,不要走了……已经是深夜了。”斯丹法诺的语言中带着强烈的挽留色彩。 奇诺盯着手腕处很久,想要甩开,却发现贵族无力的手指竭尽可能的挽留,最终还是没忍心。 “放手吧,我留下。”奇诺的声音难得的缓和:“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于我不无关系。” 斯丹法诺露出一种得逞的笑容,他指着床道:“我的床很大,完全可以躺下两个人。” “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这一次奇诺毫不犹豫的狠狠甩开了贵族的手:“你还是自己好好享受你的大床吧,这么大的府邸,总有客房的,我自己去找吉普。” 砰的一声,门被狠狠合死,留下了一脸无奈的贵族。 果然,这是个极有挑战性的男人啊,斯丹法诺露出了意犹未尽的笑意。 ****** 第二天清晨,奇诺正在吃早餐,却被大声的呼喊吵得心绪不宁,还来不及起身探查,自己的客房大门就被砰的撞开。 “就是你么!!!奇诺是不是就是你!!”来着怒气冲冲,吉普一脸为难的跟在后面,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手尴尬的僵持着。 奇诺只是偏头看了一眼,便继续讲没喝完的茶喝掉,丝毫不理睬对方的怒气,直到细细品完将茶杯放下,才慢悠悠道:“哟,我若是没看错,这是托纳托雷家族的少爷吧,年轻的检察官。” 柯里昂一脸愤怒,几步走到奇诺身前,一把拽起眼前人的领子:“都是你害的!!是不是???还是说根本就是你想要对斯丹法诺下毒手????” 奇诺挑眉:“消息灵通啊,不过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你就知道的这么清楚了?这么关注斯丹法诺,难道是你……” “你住口!!”柯里昂失控道:“我与斯丹法诺从小就是朋友!!不要挑拨离间!!!” “那个……柯里昂先生是看到主人才……”吉普试图缓和两人的紧张气氛,缺不了奇诺笑的更冷:“哦,那就是斯丹法诺迫不及待的将一切告诉你的?” “额……不是的,主人他并没……”吉普已然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起到灭火的作用,反而是火上浇油。 “我真不明白,斯丹法诺为什么要对你这种该死的渣滓这么在意!!!!”柯里昂双目瞪得通红:“你根本就是个杀人犯,一开始你就心怀不轨!!” 杀人犯? 奇诺突然不笑了,他伸出手,狠狠的睁开了柯里昂的束缚。 “说起来凶手,你父亲才是凶手,他的手上沾染了上前无辜儿童的鲜血,而你是什么,不过就是个杀人犯的儿子!如果说我是杀人犯,那么为什么不问问你那把我变成杀人犯的父亲???” 奇诺指的,自然是当年儿童十字军的往事,这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痛楚。 “你!!!”柯里昂气急:“不要找藉口!!自己变成这样不要怨恨别人!!是你自己的心理阴暗!!” “可笑”奇诺高声道:“没有那样的经历,你没有任何资格评判我!” “我果然当时就应该反对你和斯丹法诺的交往!!你这种人就不值得相交!!!”柯里昂忍无可忍的举起了拳头。 奇诺冷笑,一个富家少爷的拳头,能有多大攻击力?而他是经历了无数苦难活到现在的人,怎么可能被简单的攻击打到??但意外的就是,有些人恰到好处的在紧要关头闯了进来。 “柯里昂,你要下手这么重么???” 斯丹法诺捂着胸口,踉跄的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被奇诺扶住,便只有跌倒在地这一个结果了。 “斯丹法诺!!!”柯里昂大喊道:“你在干什么!!!身体没好就应该好好躺着!!!” 这一拳显然造成的影响还不小,看得出柯里昂真实的愤怒,但斯丹法诺却忍痛咬牙道:“柯里昂,我不允许你对奇诺动手。” “斯丹法诺!!!”柯里昂火气更大:“你就这么向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他甚至想要杀了你!!!” “那是曾经,而且,情有可原”斯丹法诺头上落下冷汗:“最重要的是,我愿意如此,柯里昂,如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应该支持我!” “我一向支持你!但是这种事情不可以!!!你看看你的样子!!你敢说不是这个男人害的???他这种人不会有真心的,只想利用你而已!!” “柯里昂!够了!!”斯丹法诺有些不耐烦:“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不相信我??”柯里昂有些悲凉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认识了那么多年,你居然会不相信我???他又算得上什么!!!” “他算什么?”斯丹法诺突然笑了起来:“柯里昂,本来我还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过似乎现在也没那么困难了。” 回头搂住奇诺的脖颈,以奇快的速度,在发间落下一个轻吻。 奇诺直接僵住,完全没想到斯丹法诺会这样不知羞耻的在大庭广众之下…… “你……你们!!!!这……不能……可是……”柯里昂完全被眼前的事情发展完全震惊,导致话不成句。 “恩,这就是我想说的”斯丹法诺一脸的笑容,继而郑重道:“柯里昂,我想我跟美女可以永远说再见了,因为我爱的,是他。” 第二十五章:牺牲品 斯丹法诺一脸无辜,指着被摔坏的门道:“我真没想到,柯里昂有这么大的劲,们都坏了……” “这不是重点吧……”奇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算这里是教权不够兴盛的威尼斯,你也不用这样对外宣告我们的关系!!” “哦?我们的关系??”斯丹法诺突然笑的很是狡黠:“你是承认我们的恋人关系了么?” “额……”奇诺脸憋得通红,显然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为何嘴上下意识的就这么说出来:“我从头到尾都没承认!!只是你单方面的恶趣味,要不要非得拖累我???” “柯里昂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觉得实在无法隐瞒,就算他无法理解,但我不能欺骗他。”斯丹法诺耸肩。 “我没见过你还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奇诺忍不住嘲讽,似乎他与斯丹法诺最常见的对话方式就是相互嘲讽和揶揄。 “反正,我不后悔”斯丹法诺毫不在乎:“大不了我把财产全都挥霍了,然后我们一起去东方,反正你也不喜欢威尼斯。” “斯丹法诺……”奇诺低吟一声:“你好歹是个贵族,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异想天开和泼皮无赖。” “对于特定的人,我觉得这种办法最好用,再说,我的财产,自然有处理权”斯丹法诺边说着边起身,晃晃悠悠的站的有些不稳,略显狼狈,奇诺犹豫再三,终是伸出手扶住了贵族。 “快点滚回你的卧室去,一个礼拜不要下床。” “那就留一个礼拜?你觉得我现在这样你放心就走么?我的毒也许还没解清。”继续耍赖:“啊……喂你……” 奇诺毫不留情的对着贵族狠狠踩了一脚,很开心的听到了斯丹法诺大的哀嚎:“别做梦了,你只是需要休息,而且我也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奇诺声音一转:“我会找出凶手的。”” “奇诺”斯丹法诺的手不知何时附在了奇诺的手上:“这件事你并不用自责,跟你没什么关系,幕后的人针对的是我,就算不用毒药,还会用其他的方式。” “请别自作多情”奇诺一把抽出手:“我只是不能容忍我的原则被打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吧好吧”斯丹法诺打着哈欠,他知道奇诺的个性,勉强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于是不如让他自己决定,不过,偶尔这样虚弱一次,感觉也不错…… *************** 贵族的挽留在意料中,不过奇诺还是选择回到自己店铺里,因为他实在不想跟斯丹法诺有更多的接触。 这种感觉不是讨厌,因为更糟的是这种讨厌在长期的不断相处中发生了变化,已经越发失去控制。回想他刚刚结识斯丹法诺的时候,他确定对此人极端反感和讨厌,但是现在这种反感已经称不上是反感了,尤其是共同寻找特丽菲丝的过程中,几个月的相处已经开始扭转自己心中的认知―――哪怕这种认知他并不愿意承认。 回到威尼斯后,奇诺更加刻意避免两人的见面,但却发现半年没怎么正经交流,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却觉得两人关系更进一步。斯丹法诺的心意早早就告知自己,如果换做别人也许会觉得难以接受,毕竟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同性恋等同于死,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存在。但是,对他来说便没那么多障碍了,因为本身他就是被神抛弃的人,他唾弃上帝,憎恨教会,便更加不会受这些教条的束缚,而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容易接受这种感情,更容易被贵族影响。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贵族的存在。 这真是糟糕到不能在搞糟的局面! 奇诺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在遇见斯丹法诺后就开始变得乱七八糟,完全失去控制,而自己却越陷越深,以至于现在已经无法抽身而去。 “算了……还是先解决眼前问题好了。”奇诺嘀咕了一句,加快了脚步。 很意外的,回程路上,他遇见了许久不见的神甫,阿尔弗雷德依旧面色苍白,目光忧郁,看起来心事重重。 虽然两人约定只要不提那些关于“上帝”的问题,便还是朋友,但实际上,奇诺确实也在有意无意的回避两人的相遇,但这次迎面遇见,似乎无法避免了…… “啊!奇诺啊!”不待奇诺自己开口,阿尔弗雷德已经叫了起来:“好久不见啊。” “额……好久不见”奇诺有些窘迫:“这不是教堂的方向,你这是要……” “噢,上帝保佑,又出了可怕的事情” 阿尔弗雷德絮絮叨叨:“又有人死了,所以我才急急忙忙的过去。” “死人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吧”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阿尔弗雷德是个心地善良又温和的男人,但自己就是忍不住要打击他:“威尼斯本来不就是建筑在无数的鲜血之上么?” “奇诺……你不要总是这么说” 阿尔弗雷德摇头:“这个男孩真的很无辜,不过十八岁的年纪,突然就死了。” “十八岁的……男孩?”奇诺突然有些介意起来:“长得什么样子?” “我哪里知道”神甫无奈道:“我这不是正在去的路上么。” “啊……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好了。”奇诺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思索再三决定一同前往,阿尔弗雷德不知原因,便爽快答应下来。 奇诺一直觉得自己的预感很准,而最令人头疼的是他一向预感的都是坏事,而现在,坏事果然又成了真的。 死去的男孩子非常眼熟,因为正是那个不久前在自己店铺里购买钟情的男孩,如奇诺料想的一样,当时他只是伪装贵族而已,因为此时水中的尸体穿着破旧的衣衫,伏在身边恸哭的亲人一看便是来自于贫民窟。 奇诺转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太过于熟悉死亡,几乎已经麻木,而自己为了生存也双手沾染过鲜血,但这样的死去,这种痛苦依旧感同身受。有些人的死他豪不惋惜,但有些人依旧能够触痛自己的神经。 “奇诺……你……怎么在这里?”耳边一个清脆的女声唤回思考,奇诺转头,看到依蕾娜就在自己的身后。 依蕾娜此时穿着朴素的长裙,头发包在头巾里,没有化妆,之前的美艳之感已经全然消散,现在的她看起来像个纯情的小姑娘。 “我只是路过”奇诺不想解释太多:“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不像是你的作风啊”依蕾娜怀疑道:“你可不是个凑热闹的性格。” 奇诺一副被打败了的表情:“好吧,如果你知道这个可怜的男孩子的事情,不妨告诉我,有些事情我很在意。” 如果奇诺说了我很在意,那么就说明这件事情他已经不想多做解释了,这一点依蕾娜十分明白,而她也不愿意深究――――这是她的生存之道,不该好奇的时候就不好奇,有时候知道的越多,便越是危险。 “你倒是问对了,那个男孩我算不上认识,但是,见过几面。”依蕾娜回忆道:“虽然他家人都说他赋闲在家,但是我记得之前表演的时候,见到他跟着哪个贵族来过,但是平日便见不到他的影子,估计是只有在看这些表演才会出现的仆人吧。” “你还记不记得那是怎样的贵族”奇诺追问:“这对我很重要。” “印象不深了呢”依蕾娜眨眼,努力的思索着:“个字很高,很壮,满脸胡子,貌似是这样。” “那就够了”奇诺拉了拉帽子:“我大体已经能够确定了。” “好吧,如果你已经有了答案,不妨一起走走,我可是很久没有遇见你了呢。”依蕾娜撒娇道:“哎,不要有了生意就忘记了朋友,我可不希望你变的和那些贵族一样。” “依蕾娜,我只是要报仇,我从未忘记过这一点”奇诺认真道。 “哎呀哎呀我是开玩笑的啦”依蕾娜摆手:“拜托,不要这么认真嘛,怎么这多年了还是跟之前一样……” 奇诺随着依蕾娜离开,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祷告的神甫,最终还是默默离去。 “总觉得你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呢”依蕾娜边走边道:“看起来精神多了。” 奇诺叹气:“精神?这是什么形容。” “就是感觉有笑容了,不是冷冰冰的。” “有么,我倒觉得没什么变化。” “算了,这种事你自己感觉不到了,对了,说起来那个斯丹法诺,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坏啊。” 奇诺有些头痛,为什么到哪里都是这个该死的贵族的话题。 “这么说他没为难你了?” “一开始我确实有些怕他,不过他确实没怎么样我啦。”依蕾娜笑的有些腼腆:“话说回来,也是个英俊男人,女孩子都会倾慕吧。” “包括你么?”奇诺淡淡的问了一句,心里略有点不快。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陈述个事实罢了”依蕾娜没有察觉奇诺的语气变化:“当年那么多孩子,活下来的却寥寥无几,我还能站在这里,靠的便是知道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如他一样的贵族,我没把握驾驭,如果这样,我还不如找一个对我死心塌地的人。” “看样子,我不需要为你担心了”奇诺拉出个笑容:“其实本来也就是我多心了,经过那么多,至少活下去的本领还是有的吧。” “让……”依蕾娜停住脚步,口中也换了称呼,那是奇诺真正的名字:“让,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放下了?不放下那些过往是不会快乐的,你不是背负着死去的同伴的悲愤而活着的。” “我……”奇诺迟疑:“其实……” 其实,在不知不觉里,复仇这件事已经开始变得不那么鲜明了,更多占据自己心里的,是…… “依蕾娜,我有分寸的”奇诺收起了情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一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依蕾娜笑容温和:“而且我公平说一句,斯丹法诺还不错恩。” 奇诺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脸烧了起来,虽然这句话明明没什么特别的指代意义,可自己却忍不住的越想越…… 依蕾娜盯着奇诺的表情,狡黠的抿着嘴:“其实,那个贵族真的蛮在乎你的。” “那个……依蕾娜,我们能不能换换话题”奇诺有些狼狈的转头:“为什么我们总是要提一些让我们不快乐的人呢……” “那么就去我家喝一杯吧,顺便吃晚饭好了”依蕾娜邀请道:“你还没去过我的新家呢。” 第二十六章:盛宴狂欢 圣马可广场上乱作一团,来来往往的劳工忙的热火朝天,各种道具和装饰横七竖八的放在地上,看着繁乱不堪,但很快——也就两三天之后,这里就会被装饰一新,以便于迎接一年一度威尼斯的最大盛会——狂欢节。 毫无疑问,狂欢节是威尼斯每年最盛大的节日,虽然这日子不是总督规定的“节日”,但多年的传统早就让威尼斯人将其当成了惯例,在这一天,所有的人都会盛装出席,带上华丽的面具,穿上精致或夸张的服饰,一起涌上街头,狂欢共舞。 这是很神奇的一天,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家似乎忘记了贫穷与富贵的差距,所有人都将自己掩盖在面具和戏服之下,没有人知道面具下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大家只是在一起尽情的享受快乐,而很多贵族和商人也颇愿意在此日提供食物和美酒,剧院将免费上映精彩戏剧,流浪艺人也会在街头尽情表演,总而言之,这是个完全令人疯狂的时刻。 奇诺站在街头的面具店外,看着络绎不绝选购的人群,停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荡在嘴边的笑有些不易察觉,心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反正不管怎么样,斯丹法诺又大赚一把,而自己的银行户头也将很快转入收入的分成。其实在与斯丹法诺合作后,奇诺就对金钱没什么感觉了,或许那些财产对自己而言就是数字而已,但无法否认,这些数字很好用,很多曾经无法得到的制毒材料都因此而收集全面,他隐约有些苦恼的觉得,自己与斯丹法诺的烂帐越来越纠缠不清难以分离了。 奇诺百无聊赖的独自自在街头溜达,边走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不知不觉,竟是停在了某个熟悉的府邸门口。 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但是这府邸就像是有什么巫术一样,让自己忍不住的抬不起腿离开,而就在这迟疑的时候,已经有归来仆人发现了门口踌躇不决的人。 “先生,是您?”一位年纪较长的白发女仆笑吟吟的站在奇诺身后,手里抱着巨大的篮子,看样子是刚采购回来:“您怎么不叫门呢,您一定是来找主人的,我帮您开门吧。”说着便极其热情的邀请奇诺进入。 奇诺就这么完全在意料之外的走进了斯丹法诺府邸大门。 “怎么会发展到……这个情况!”奇诺扶额,他明明应该拒绝,但是不知怎么的就跟着仆人走了进来,可是若问自己有什么目的,又实在解释不出来——他真的只是无意识的走到这里而已,不过……不知道那家伙的伤好了没有…… 自从那次离开,他还没有在来看过贵族,不过凭借对自己技艺的了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算了,来了就去看看好了! 奇诺下了决心,向着屋内走去。 那是个很意外的下午,由于仆人都认识这位主人重要的朋友,因此他的一路穿行没有收到任何阻拦,而吉普恰巧为了狂欢节忙得不可开交,没守在斯丹法诺身旁,因此,本不应听到的一些事情就这么传到了自己耳朵里。 “斯丹法诺,上次是我不够冷静,现在我想跟你好好谈谈。”说话的人事柯里昂。 “有什么好谈的?”斯丹法诺毫不在意道:“我不是都告诉你了么,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想要问什么。” “拜托!!!”柯里昂抓狂:“你哪怕要娶个妓女我都不会说什么,但那是个男人!!!男人!!!你搞清楚好不好!” “我非常清楚”斯丹法诺耸肩:“我不至于愚蠢到分不清楚性别。” “斯丹法诺,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么???”柯里昂挫败道:“男人与男人,你在想什么!教会礼法是不允许的,在欧洲这是死刑!你懂不懂。” “我的历史还是学的很好的”斯丹法诺挑眉:“但是那是在欧洲,不是威尼斯,这就是我喜欢威尼斯的原因,在这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搞定。” “就算如此!”柯里昂不满:“你还有家族的荣耀!你不能就……” “笑话,我的家族哪里还有荣耀可言”斯丹法诺丝毫不在意自己对祖上的辱没:“我只想自己过得高兴而已。” “斯丹法诺!!为什么……那个奇诺倒地做了什么!!别跟我说你是真的……你是不是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你不要忘了,他还曾经想杀我!那也有可能想要杀了你!!”柯里昂几乎是恳求的询问。 听到这句话,站在门外的奇诺也倏然心中一动,心脏不知不觉开始加速跳动。 斯丹法诺很久没说话,久到奇诺手心都布满了汗珠,久到柯里昂开始不耐烦,才终于开口。 “不是他做了什么,是我”斯丹法诺的声音变得郑重而低沉:“柯里昂,我知道他曾经试图伤害你,但是那是有原因的,你无法否认你父亲当年所做的对奇诺造成的伤害,当然,我也不能苟同他将对你父亲的怨恨全数发泄在你的身上,但是目前看,奇诺已经放弃了对你整个家族的报复,而他也确实没有在对你出手,相信我,他可以用一百种方式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那又如何??”柯里昂冷哼,声音却比之前的强硬软了许多。 “柯里昂,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会欺骗你,所以才会直接这样坦白,我与奇诺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多的没法一一解释清楚,但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不是我的心血来潮,不是一时兴起,是我真的对这个男人有别样的感情。”斯丹法诺站起来:“爱这个词真的是不适合从我嘴里说出来,但是我想,就是那样的感情,不会错的——想要守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即使他还对我有所保留,还无法完全相信我,但我依旧愿意付出和等待。” 柯里昂已经无话可说了,斯丹法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知道这个人真的是下了决心,两个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而此时,门外的奇诺则悄悄转身,不动声色的离开了莫拉蒂府邸。 三日后,狂欢节盛会,夜晚。 奇诺穿上了准备好的礼服——那是一件古埃及风格的长袍,面具也是配套的,眼线拉的很长,上挑,带着淡淡的红色,极具异域风情。 其实他本来是想穿一身法式礼服的,但到了最后却改了主意,奇诺最后整了整衣服领子,戴上面具,推门离去。 街上全都是人,到处都有呼喊和吵闹声,小孩子来回穿梭在人群中,到处都有表演的人群。夜晚的狂欢完全超越了白天,几乎达到了极致。 奇诺在人群中慢慢的走着,四处观看着往来的人流,不过,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 “斯丹法诺应该不会错过这样的节日吧……“奇诺嘀咕道,竟有些失望。 当然,如斯丹法诺这样的贵族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盛会,其实他本想约奇诺一起的,但想到这个别扭的家伙肯定各种推脱,于是也就作罢,再说依他对奇诺的了解,奇诺肯定不喜欢这样的集会。 但这一次,他实在是想错了。 斯丹法诺自作聪明的绕过了人最多的总督府、广场、专门挑着不起眼的小街道走,甚至还上门拜访了一下奇诺的店铺,却发现店铺一片漆黑。 “难道……出门了?真的出门了?”斯丹法诺有些头疼——这要怎么才能找到啊!!明明所有奇诺喜欢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可完全看不到踪迹! 斯丹法诺从未如此挫败过,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在一小时之内找到独自躲着的奇诺,却发现事情与自己的预料完全相反,亏了他专门准备了一身法式礼服套装,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不过看起来,似乎要继续找下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能找的街道都找了,却如何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影子,斯丹法诺最后无奈的走回到广场处。 这里,是人最多的地方。 “也是奇诺最不可能来的地方啊”斯丹法诺嘀咕着,不抱希望的抬头环顾。 一道火光越过眼前,是一个流浪艺人手中舞起的火花,这道火花吓退了不少人,很多人都害怕自己的华贵服装被损坏,唯独一个孤单的身影身影未动。 那是一身金色埃及长袍,同样金色的面具在火光下映衬出耀眼的光彩,火光中他只是微微举起一只手,遮住了刺眼的光芒。 一眼便能认出,哪怕是从不曾见到的装束。 斯丹法诺的心突然激动澎湃了起来,目光焦距在那个精致的面具之上,在火光落下人还未再次聚集的时候,大步向那个人走去。 广场上突然响起了音乐,火光再次燃起,笑语声飘荡悬浮,斯丹法诺一步一步走到那个埃及装扮的男人身边,从背后环住了那人的腰身。 还来不及回头,就听到了耳边低促又熟悉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 环在腰肢的手逐渐收紧,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到了一起,奇诺的心砰砰的跳着,觉得自己的呼吸越发急促了起来。 “让我意外了”斯丹法诺见怀中人不说话,继续道:“我以为你会在僻静的小巷,会穿的简单朴素,而你却在最热闹的广场,还穿的这么……引人注目。” “只是个……意外而已……”奇诺有些语塞:“斯丹法诺,你来的太晚了。” 这一次,是斯丹法诺僵住了,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让他本已有些平复的心情又挑动了起来。 “你是……”贵族不缺的试探着。 “斯丹法诺,音乐在响。”奇诺低着头,淡淡的道出一句。 贵族再次怔住,但很快就找回了思绪,手上突然一用力,怀中的人转了个圈,从背对自己变成了两人目光相对。 拉起对方的手,掌心相对,十指相握,腰间的手充满了力量,而搭在肩头的重量也如此踏实,斯丹法诺微微倾身,怀中人禁不住向后倒去,却被贵族的手臂紧紧的拦住,整个人禁锢怀中,贵族的唇靠的极近,声音魅惑沙哑。 “我是否有幸,请您共舞此夜?” 面具下的奇诺拉起嘴角:“只要你觉得不奇怪就可以,法式礼服和埃及法老的组合。” 或者这就是属于威尼斯的魔力,任何地方,两个男人的共舞都会引发骚动,但是在这里,在今晚,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事情的发生,没有人会看出这是两个男人的共舞,奇诺欲斯丹法诺完全可以不受束缚的尽情狂欢,两个人的想法,在这样的共舞中已经交换的淋漓尽致,而贵族的手也越发的开始不老实,不过更意外的是,奇诺竟是没有反抗。 音乐依旧在继续,狂欢不息,连他们也从未想过这场狂欢会如此的尽兴,更未想过此后的……发展。 两个人撞撞跌跌的推开当年特丽菲丝居住的屋子,短暂的分离后便再次纠缠到一起,面具被扯下丢在地上,精致的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混乱中奇诺的手打落了钢琴上摆放的红酒和酒杯,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酒气瞬间散发,手指被碎玻璃划破,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两人唇齿的纠缠。 奇诺的背顶在钢琴上,脖颈后仰,双臂环抱在贵族的肩膀上,腿被架起,手指抚摸着贵族背部的伤痕,而贵族则双手将人禁锢在狭小的区域,埋头在每一寸肌肤上留下痕迹。汗水落下,每一次的动作都会撞击钢琴的键盘,不规则的声音不断的传出来,组成一首奇怪的曲子。 “斯……丹法诺……你能不能……找个正经的……地方!!”奇诺喘着粗气,不满的抗议着:“钢琴……键盘……只有你……想得出来!!!” “唔……”沉闷的声音传来:“让,我只是……等不及了而已……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在屋子门口……安个床……” 对话各种不靠谱,但贵族的动作却一刻都没停息,不断的攻击让奇诺无可招架,只能任人为之,按照事后奇诺的话总结,这个男人就像是一辈子没疏泄过欲望一样,完全不知道节制是什么东西。 当然,最让奇诺后悔的是斯丹法诺果然尊重自己的提议——愿意换个正经的地方,于是,不断纠缠的两人从钢琴键翻滚到地摊上,然后是沙发,走廊墙壁,楼梯转角,壁炉前,最后终于背部触及了床垫的柔软。 已经很多次了,还是如此容易的就被挑逗,奇诺被斯丹法诺死死的钳制着,激烈的交缠还在继续,而奇诺在这场疯狂的索取中逐渐生出了极大的后悔情绪——这次是真的无可逃避了……恐怕此生,都无法离开。 但是……却一场的安心呢…… 奇诺闭上双目,盛宴狂欢,节日,还没结束。 第二十七章:亚历山大往事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阳光,屋子里依旧光线暗淡,偶尔的几缕光芒透进来,正照在特丽菲丝美丽的画像上。 斯丹法诺从浴室中走出来,长发还在不停的滴水,他光裸着上身,俯身给倚在床头的奇诺一个深吻。 “大清早的,可以停止这种行为么?”奇诺不爽的制止,双手抵在贵族胸前,防止对方进一步的动作。 “已经不早了,估计到了午饭时间了吧。”斯丹法诺伸手抓住奇诺的手腕,破除这无用的抵抗后,身子迫的更近:“喂,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昨天晚上明明各种积极主动热情似火的,怎么今天就这么害羞了。” 最后这句话说的颇带有调侃意味,奇诺立刻配合的脸红了,破口大叫道:“滚!你以为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也无所谓”斯丹法诺玩味道:“有这次就好了,然后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完全没有下限的告白和如此赤裸裸的暗示,而且这位毫无节操的贵族一边说着,身体随之压了上来。 奇诺死的心都有了——他之前只是知道斯丹法诺泼皮无赖,但没想到在这方面竟然也如此不知羞耻,这种如此露骨的话他这辈子都说不出来!但如果就这么让贵族得逞了,也就不是奇诺了……其实……也不是不希望……而是奇诺实在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有些地方隐隐作痛,昨天晚上的疯狂让腰酸的简直用不上力气。 攻击突如其来。 “喂!!!”斯丹法诺突然停止了再颈部的啃噬,痛苦的捂着腹部:“要不要在这种时候下手!很痛!很破坏感觉!!” “我觉得能停止你的发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你最无防备的时候一击致命”奇诺依旧被狠狠压制,但说话的声音却毫不退却:“斯丹法诺,我有事情对你说。” “表白的话可以留着”斯丹法诺不怀好意的继续抚摸着奇诺的胸口:“我觉得现在相互加深对彼此身体的了解才是当务之急。” 哗啦一声,忍无可忍的奇诺伸手将床边桌子上水杯的水全数浇到贵族身上,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某个部位的戏剧性变化。 奇诺一脸挑衅的笑:“果然不能留情,看来,这样我们就能好好说话了,当然,如果你实在饥渴难耐,出门去找妓女好了。” 斯丹法诺无奈的直起身子,心中暗想:果然,哪怕已经得到了这个人的全部,似乎还是无法完全把控啊…… “算了,你说好了,我听着,”贵族翻了个身,躺在了奇诺身边,温柔的将人揽入自己怀中,却不料对方僵硬的将自己的手臂推开。 “我……”斯丹法诺突然觉得沮丧无比:“怎么跟以前一样,还是这么冷冰冰的。” “我只是不想跟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禽兽在一起”奇诺笑的有些欠揍:“保持点距离总是好的。” 于是,在各种调侃戏谑完毕后,终于开始了正式话题。 话头是奇诺挑开的,虽然话题有些不着边际:“斯丹法诺,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埃及法老的服装么。” “说实话,我很意外,我以为你会选择很低调的那种,或者是东方风格的,但是说起这种古埃及的服饰,我想,恐怕与你的经历有关吧。” 奇诺点头:“你的过去我已经比较清楚,也是时候告诉你有关我的一些事情,我想你探查的一定还不够完全吧。” 斯丹法诺不置可否:“我似乎只知道你是儿童十字军之一,原籍法国,是个没落骑士的儿子,后来遇到了特丽菲丝,也就这么多了。” 奇诺的目光悠远:“你说得对,我的经历其实用儿童十字军就已经可以概括了,不过这其中还是有些细节的,这么说吧——亚历山大港对我来说是个无法忘怀的地方,我说不上讨厌,但这辈子都都不想再回去。” 公元1212年,奇诺八岁,他的父亲死在了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的路上,母亲在一次混乱中下落不明。同年,一名十二岁的法国男孩声称自己获得神谕,神谕指明如果组建一支完全由儿童组成的十字军,耶路撒冷便将不攻自破。 虽说一名儿童的话根本不能当真,但不管过程如何,反正结果就是法王真的相信了这个男孩,并真的发布了一道诏令,要求组建儿童十字军。于是,奇诺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原本父亲效忠的领主送入了儿童十字军的队伍。 这支队伍人数高达3万人,全部都是孩子,年纪小的五六岁,大的也不过十二三,男男女女的孩子还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样的道路,他们还在肆意的嘲笑着对方刻印着十字架却又不甚合体的衣服。 按照计划,这支十字军将到达Niza的海边,然后祈祷两周,便能出现大海分开的神迹,但实际上,在前往Niza的过程中就不断的有孩子因为疾病、饥饿死去,后来一些年纪稍大的孩子开始有计划的进行逃亡,但总体看,幼稚孩子的逃亡计划在那些大人眼里总是漏洞百出,大部分人不但没有获得成功,反而死在了监视者的刀剑之下。于是到了后来,逃跑的人越来越少,但即便如此,当到达海边时,三万人的队伍也只剩下了两千。 两千儿童跪在海滩上,寒冷的海风和巨大的浪潮不断袭来,但祈祷却不能停止,每次海潮退去,都会有孩子失踪,然后他们会在一两天后重新被冲上岸,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孩子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就是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孩子们祈祷了整整十四天,但这十四天祈祷的结果只有不断死亡而已——大海依旧波涛汹涌,毫无改变。 至此,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可笑的儿童十字军东征彻底失败了,而法王也早就抛弃了那些可怜的孩子,一时间,这些将死的无辜生命变得无家可归,但不料唯利是图的威尼斯商人却看准了其中的商机。 那应该是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儿童贩卖,剩余还没死去的孩子被七条大船装满,从NIZA出发,目的地是阿拉伯人统治下阿尤布王朝最重要的港口城市——亚历山大港。 参与贩卖的威尼斯商人有好几个,比如菲拉洛、威尔凯斯、还有柯里昂的父亲等等一系列人,他们很多人因为这场买卖了而发了财,菲拉洛和威尔凯斯尤其是靠此发家的,而柯里昂的父亲则在其中帮忙打点官场。总之,有人发了财,代价却是仅剩孩子的生命。 七艘船在航行中遇到了暴风雨,其中两艘沉默,剩余的船只到达了亚历山大港口,就在那里,那些在船舱里关了很久的孩子刚看到阳光,就发现自己成了最卑贱的奴隶。 就在那个港口,奇诺与一路上相互鼓励的依蕾娜分离,由于依蕾娜是女孩,而且姿色不凡,因此被卖身到妓院,而奇诺则和其他瘦小的男孩买到了大地主家中从事苦役。 亚历山大港口是最重要的港口之一,是阿尤布王朝数一数二的重要城市,而阿尤布王朝则是阿拉伯人统治的,因此大多数的贵族都是阿拉伯人,很多土生土长的埃及人反而沦为仆役。 奇诺在一个叫做阿卜杜拉的贵族家中从事劳作,每日都在港口搬运货物,一直到深夜,没有足够的事物和衣衫,病痛一直折磨自己,而这样的生活竟然足足持续了十二年。 从八岁到二十岁,奇诺的生命一直如此度过,而十二年间,与自己关系最好的便是同为仆役的埃及男孩易斯马尔,据易斯马尔说,自己的现代曾经是贵族,后来因为阿拉伯人的入侵才沦落至此,他经常会跟自己提起那些古代埃及流传下来的典故,还会做一些极具古埃及特色的饰品,或许在那样的生活下,这样的交谈是最快乐的事情,而这也决定了奇诺虽然痛恨阿尤布王朝,但并不讨厌埃及文化,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埃及法老面具样子如此的熟悉。 “然后呢”斯丹法诺抚上奇诺的手,慢慢收紧,他的语言依旧平淡,但掌心传递的感情却如此清晰,他很心痛,心疼奇诺的一切遭遇。 奇诺目光依旧沉浸在过去的时光中:“然后?然后有一天,我自由了。” 没有人会不向往自由,奇诺做到了,但是代价是惨重的。 十二年,他无时无刻想要逃离这种奴隶的生活,也无时无刻计划着逃亡。白天他不断探查港口地形,从贵族书房偷偷查阅地图,时刻注意贵族的生活习惯,同时也不忘掌握港口船只的停靠时间。 他经常站在亚历山大灯塔的遗址上,远远的眺望着海的另一边,他知道海的那边便是自己故乡的土地。 计划一改再改,时间一拖再拖,但终究那一天还是来临了。 奇诺并不像仔细回忆当时的经历,反正他的计划就是混入货运船只,然后永远离开亚历山大,他与易斯马尔准备一同离开,但不料中途突生事端,易斯马尔为了保全自己,被追兵无情的抓住,当时就被处死在了港口,奇诺亲眼看着昔日的朋友的尸体被扔进大海,而自己却已经无能为力。 之后的事情便已经可以猜到,从亚历山大港离开的船只一路回到了欧洲大陆,而奇诺也终于摆脱了枷锁,拥有了自由之身,但他却几乎什么都不会,只能到处帮人做苦力,完全无法维持生计,就在将死的时候,他遇见了从威尼斯逃走的特丽菲丝,特丽菲丝救了奇诺,并将所有的技艺相传授,两人结伴流浪,直到特丽菲丝死去。 “而那之后,已经拥有多项技艺的你回到了威尼斯,开始了复仇的计划?是么。”斯丹法诺最后做了结语。 “如你所说”奇诺垂下头,看起来有些疲惫。 斯丹法诺将人再次揽入怀中,这一次,奇诺没有反抗。 轻吻着棕色的碎发,斯丹法诺低声道:“我很高兴,你愿意将这一切告诉我。” “我只是想赌一次”奇诺突然抬头,蓝色的眼眸清澈:“斯丹法诺,这个世界污浊不堪,欺骗、侮辱到处都是,如此令人绝望,但是我还是遇见了很多人,比如依蕾娜、特丽菲丝、易斯马尔,还有……你”略微一顿:“那一天,你在屋子里与柯里昂的对话,我听到了……所以,我决定,赌一次。” 斯丹法诺露出了意外的眼神,显然没想到自己与柯里昂的争执竟成了最重要的一环“奇诺,这不是赌博,因为赌博会有不确定性,但我的感情是确定的,我不想一次一次重复那些誓言,我相信你懂得。” 奇诺目光闪烁:“我知道的……”他伸手,从地上散落的衣服中拿出一卷羊皮纸,轻轻放到了斯丹法诺手中。 “这是……什么?”斯丹法诺疑惑道。 “配方”奇诺将纸卷展开,密密麻麻的香水配方写满了一页:“这是特丽菲丝留给我的,我想现在你正好用得上。” 斯丹法诺挑眉“你的意思是……” “别跟我说你还没有察觉”奇诺突然面色一冷:“西蒙涅,不就是他么,妄图要你性命的背后黑手,同样的香料香水商,被你挤压的几乎家破人亡。” “好吧,我确实已经查到是他。”斯丹法诺点头:“只不过还没有决定要如何还击。” “彻底的从威尼斯抹杀不就好了么”奇诺淡淡道:“这张配方就是最大的利器。” 斯丹法诺含笑将羊皮卷合起:“我发誓,两个月内,西蒙涅将彻底破产,永远退出威尼斯的商圈!” 第二十八章:天堂地狱 西蒙涅是个富豪,或者现在应该说曾经是个富豪,因为此时的他已经面临破产的危机。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矮小,目光犀利,鹰钩鼻,留着两撇胡子,看起来一副精明算计的样子,他总是喜欢穿艳丽的服装,衣服领子整理的一丝不苟,包里随时都带着镜子和梳子,虽然梳子已经基本配不上用场了——这个男人的头顶早就秃的一片光亮。 西蒙涅一直经营的是香料生意,由于曾与总督和市政厅关系良好,一度垄断了威尼斯的香料贸易,财富迅速积攒起来,码头上最达的厂房就是属于西蒙涅的,而此人与死在奇诺之手的威尔凯斯是生意伙伴,两人还是远亲,从亲属关系上来看颇有渊源。威尔凯斯一年前不明不白的死后,西蒙涅便对斯丹法诺有所介怀,毕竟,同为面具商人,威尔凯斯死后的最大受益者就是斯丹法诺,他自然会记恨,但无奈地是又找不到太多的证据,就算要相互硬碰,自己与斯丹法诺也皆是两败俱伤,但是现在却不同于往昔。 因为斯丹法诺自从旅行归来,很快的插手了香料贸易,他以更高的价格从香料商手中夺得原料,然后着重开发香水工艺,神奇的各种香粉香水立刻风靡,价格飓升,原材料的高成本很容易就被补平,还大赚一笔,而一直保守经营对斯丹法诺不屑的西蒙涅在问题已经无法控制的时候才着手应对,却发现为时已晚。 整个香料贸易的市场已经被打破,自己的利润和产业都在不停缩水,与此同时,爱慕虚荣的妻子被政府的官员勾上了床,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却丝毫不关心家族的情况,依旧大肆参加宴会,挥金如土。很快,西蒙涅的家族便出现了危机,几乎连仆役的工钱都支付不起,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国度,没有人会做无用功,无论是呆了三十年的老管家还是那些新来的随从,都在一夕间离开,只留下了空旷的宅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西蒙涅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不去怨恨斯丹法诺了。 几乎所有人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刻都会拼力进行最后一击,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而西蒙涅的行为也遵循了这个法则,他拆下了手杖上的宝石,给了那个还留在自己身边的唯一仆人,让他去奇诺的店铺购买一瓶香水。 当然,西蒙涅是知道那个店铺的内幕的,这还是因为他亲爱的罗莎夫人为了想要掠夺最后一点财产对自己使用的伎俩,不想意外被自己发现,在严酷的逼问下,罗莎才道出内幕。而这次的事情另西蒙涅彻底失去了希望,内心逐渐被痛苦和仇恨蒙蔽,他指使人购买了毒药,然后毒药一到手,他就送自己的夫人和唯一还追随在自己身边的仆人见了上帝。 可怜的仆人被自己扔进了威尼斯的河道,而妻子罗莎则被用香料和防腐剂制成的罐子装了进去,立在书房之中,乍看上去十分恐怖,而西蒙涅则给自己的房子换了锁,将三个孩子拒之门外,永不相见。 其实,已经不需要斯丹法诺多动手,西蒙涅已经快要完蛋了,但既然想要毒杀自己,那么斯丹法诺必然以牙还牙,很快,西蒙涅彻底破产。 就在这个曾经的富翁失去一切的时候,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那便是自己的三个孩子闹上了门。 斯丹法诺与奇诺早就看准了那三个不争气的子女,稍加挑拨,就成功让三个孩子对自己的父亲恨之入骨,奇诺不断循循善诱,告诉他们即使西蒙涅破产,但那幢房子和房子里的摆设、古董还是能挥霍一阵子的,光房子就值百万格罗索,至少让他们有个住处,而一直无家可归暂住斯丹法诺家的三个人立刻双目放光,很快就合计好了堵上了曾经的自家家门。 三个孩子不断的敲打大门,却发现门早就被锁死,而后他们竟然用上了斧头和锯条,发疯一样的突破了大门,三个人的疯狂行为引来了无数的围观,而斯丹法诺和奇诺则坐在街对面的咖啡厅,异常开心的看着这残酷由搞笑的喜剧,在大门终于被攻破的时候,三个孩子终于冲进了屋子。 高喊声、咒骂声不断从豪华的屋子里传来,还伴有稀里哗啦的东西摔碎的声音,但过了一会儿,房子里竟然恢复了平静,或者说,是死一样的寂静。 有大胆的人偷偷跑进去,很快就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跑出来,高喊着:“杀人了!出人命了!!!死了!全都死了!!” 一下子,周围的人群全都乱了,有人急急忙忙的向治安官报告,奇诺和斯丹法诺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最终,事情以一种极其血腥的方式结束,红鼻头安格斯将西蒙涅五花大绑的带走,而后人们抬出了三具满身血污的尸体以及那个装着罗莎的玻璃制作水罐。 奇诺看到那个水罐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种几乎变态的方式不太舒服,斯丹法诺立刻察觉到了身边男人的不快,温柔的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奇诺,还是不要看了,反正,他的报应得到了。” “是不是……做的过分了”奇诺低声道:“真正的家破人亡啊。” “心中没有邪念,便永远不会被诱惑”斯丹法诺面目自然:“所以,这样的结果最大的原因是他们,我们做的不过是一个深化因素而已。” “不管怎么说,结束了”奇诺声音有些疲惫:“我不欠你的了,斯丹法诺。” 贵族皱眉:“什么叫欠我的,我们之间不需要所谓的公平。” “我知道”奇诺倔强道:“但这件事我有责任,所以便必须了结。”昂头:“走吧,我想后面的事情就不需要我们担心了,四条人命,法庭不会饶恕他的,他只有死路一条。” 西蒙涅的事情就此结束,但是不知道为何,奇诺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也因复仇杀死过很多人,西蒙涅也与当年的儿童贩卖案多少有所牵扯,但是这种不安之感从未有过,只是,他将这些隐隐的心绪波动藏在了心底,并未对斯丹法诺吐露。 西蒙涅审判的日子来的很快,由于事件太过轰动,当时在场的人又多,公开审判那天几乎整个威尼斯民众都涌去旁听,法庭上的西蒙涅萎靡不振,耸拉着脑袋,稀疏的头发更少了,而且越发的花白,被告席上他一言不发,整场审判都像是法官的独角戏,最后询问其是否认罪的时候,西蒙涅才抬起头,干巴巴的突出了一个字:“是。” 在被带离法庭之时,西蒙涅的视线余光瞥到了站在角落的斯丹法诺,无神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他突然发作,想要挣脱束缚,却很快被制伏,拉了下去,被拉走的瞬间,那个矮小的老头向着奇诺和斯丹法诺所在的方向说了一句话,或者说,只是开合了几下嘴唇。 “还没结束。” 奇诺在心底复述出了那句话的意思,心跳不由加速,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贵族,却发现斯丹法诺安然自诺,毫无察觉,奇诺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离开法庭后,斯丹法诺有要事处理先行一步,奇诺夹杂在人流中缓慢离开,却不巧被人拦了下来。 柯里昂拿着一摞资料,挑衅的挡住了奇诺的去路。 “我没什么心情,有话请直说。”奇诺心不在焉,他知道两人的对话必然剑锋相对,但此时他实在没什么心情搞唇枪舌战。 “如果不是因为斯丹法诺,我一定会将你送上绞刑架,侩子手”柯里昂冷语:“离开斯丹法诺,你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被容许的!” “谁不允许?”奇诺冷笑:“别跟我说神不允许,神跟我没关系,我没理由顾及他。” “你会毁了他的!”柯里昂声音压低:“一定会!!你愿意如此??” “如果不想毁了他,最好是去说服他,纠缠的人可不是我”奇诺露出嘲讽的笑容:“你明知道是斯丹法诺追着我不放,跑来阻止我有用么?而且你也是有私心的吧?”奇诺向前走去:“柯里昂,你说男人与男人的结合是罪恶,是不被允许,但就我看,你也别有用心吧……难道你不曾有过其他的想法??” 柯里昂僵住了,呼吸像是一瞬间凝固,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奇诺,而说出这话的男人一脸淡然的看着自己。 “骗你的,别在意”奇诺恶魔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我无法控制,而且,也不会被你阻止,不要白费心思了。” 奇诺没有再停留,潇洒的离开,留在原地的柯里昂还没回过神来,手里的书本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完全没有预料到奇诺会说出这些话,而更可怕的是他说出的时候,自己竟然像是被看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恐慌!以至于连反击都忘记。 奇诺在暗示着什么,暗示自己对斯丹法诺也是别有用心的?说自己跟他一样怀着那种恶心罪恶的感情???? 太可怕了…… 柯里昂压住胸口,恐慌不能自己,他转头看向奇诺离开的背影,目光变得阴暗。 与奇诺和斯丹法诺不一样,柯里昂是个按部就班的孩子,他一直过的中规中矩,努力保持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很多事情他感想,却从不敢做,因此,比起别人,他有更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就像是潘多拉的墨盒,封闭的时候没有任何危险,但一旦打开就难以控制。 在他眼中,有些秘密是需要死守一辈子的,因为这些秘密被暴露,自己的形象也将随之毁灭,比如某些不可告人的感情。 他不知道奇诺的话究竟还有没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但是在他眼中,奇诺与已经窥探到自己内心没有分别。 不能原谅…… 柯里昂目光冰冷。 奇诺,看来真的不能手下留情,要抹杀你,在你将我的那些秘密吐露之前。 第二十九章:双重身份 威尼斯总督后的后方有个三层建筑,墙壁漆黑,窗子狭小,而相邻一条河道的总督宫却由大理石建造而成,富丽堂皇,壮丽华美,两者对比明显的有些夸张,不过比起着建筑风格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个与总督宫如此紧邻的建筑竟然是著名的威尼斯监狱。 一个城市无论多么美好,都有黑暗阴森的一面,而监狱绝对是暴力政权下最黑暗的体现之一。威尼斯的监狱自然不可能比其他监狱舒服干净,相比起来,受威尼斯本身的地理和气候特点影响,这里的监狱比之其他地方更加潮湿和阴暗,常年的不通风和湿润环境更容易引发疾病,狭窄的房间、低矮的房顶、铁质的大门将一切希望和美好葬送。 昔日的富商,现在的落魄死囚西蒙涅就被关在这座监狱中,算是照顾这位曾经的有钱人,看守把他安排在了第三层,相比底层,这里相对干燥,尤其是还有一扇小小的窗子可以通风透气,屋子里的摆设也相对齐全一点。 他的命运已经定下,三个礼拜后,他将被执行绞刑处死。一般来看,被判处死刑的人反应各异,而西蒙涅比起那些痛苦不安的囚犯来说安静了很多,他依旧尽可能的保持自己服装整洁,每日供应的水即使不喝也要洗漱,好像还和往常一样。 看守对于这种死刑犯多少还会宽容一些,当他们问起西蒙涅有什么要求的时候,不料西蒙涅要的不是吃的喝的,而是要见一个人。 柯里昂看着承在自己桌子上的申请书,饶有兴致的吐出了一个名字——阿尔弗雷德?马基雅维利,威尼斯的一位年轻神甫。 西蒙涅居然指明要见一个神甫?看似意外,其实也不意外,毕竟,死前很多人都会向着神甫祈祷,争取减轻罪孽,上至天堂,不过这行为在威尼斯并不算特别流行就是。 “准了”柯里昂拿起羽毛笔,在纸张上潇洒的签了一个花体名字:“尽快安排他们见面吧。” 阿尔弗雷德神甫非常意外的接到了要听一位死刑犯祷告的任务,说起来他的职位不高,而且一向廉洁奉公,过着清贫的日子,点名要自己前去听从祷告,实在有些不符合常理,但是面对已经下达的命令,他也没有违抗的权利,于是只好匆匆准备好前去。 这是神甫第一次踏入威尼斯监狱,这座石头建造的建筑有了年头,甚至可以说是年久失修,由于潮湿,墙壁还有渗水的痕迹,过道及其狭窄,难闻的味道四溢,阳光完全被隔绝开来,神甫跟着点着火把的看守一路走过,几乎不敢转头——因为那些监牢里全都是衣衫褴褛的囚犯,死鱼一样的看景看着自己,那种感觉如坐针毡。 “神甫大人,就是这里了”看守把火把插在门口,伸手掏出钥匙开门,做了一个请得姿势:“放心,因为是死囚,所以被束缚了双手和双脚,如果有什么危险,您大声呼救就好,我们立刻会赶进去。” 神甫点了点头,手中的圣经捏的更紧,深呼一口气,向着牢内走去。 西蒙涅安静的坐在床上,看得出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整齐一些,但是这种环境里,无论如何都不能摆脱狼狈的感觉。这个老人抬起了头,目光恢复了些许之前的锐利,上下打量着眼前有些局促的年轻人。 “您好……听说您想要告解……所以我……”阿尔弗雷德神甫有些结巴,显然不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 “阿尔弗雷德?马基雅维利”西蒙涅突然开口了,声音嘶哑,像是一个要报废的机器一样难听,在这种环境中,甚至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您……知道我?”神甫有些意外。 “非常清楚”西蒙涅点头:“也许比你想象的还要清楚,马基雅维利,这不是你的本姓,而是你跟随教导你的大神甫的姓氏吧,隐瞒了很久不是么——奥佐先生?阿尔弗雷德?奥佐,威尔凯斯?奥佐的唯一儿子!” 神甫惊恐的退后了一步,手抵上桌子,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杯,语气带着颤抖:“您……您在说什么!” “我很确定”西蒙涅的眼睛透着光芒:“你绝对是威尔凯斯的孩子,或许你不知道我与威尔凯斯是远房亲属,当年的很多事我了如指掌,如果算起辈分,你可以叫我一声舅舅。” 神甫的脸色更加苍白,几乎失去了颜色,这段从未告知过任何人的秘密被揭发出来,让他不由得心惊胆战。 “你……这就是你要见我的原因……”阿尔弗雷德神甫尽可能的平静情绪:“可我完全不想与奥佐家族产生任何关系,或者说,很久之前我就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丝毫没有。” 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一向虔诚的神甫掩盖的身世秘密,这个一直严于律己,清贫廉洁的男人竟然是威尼斯曾经面具富商威尔凯斯的唯一儿子。 “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西蒙涅声音黯淡下去:“但是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就要死了。” 神甫依旧依靠在墙壁上,勉强站住,表情极度痛苦,手中黑色烫金封皮的圣经被自己压在胸口,很显然,那是他非常不愿意回想的往事。 马基雅维利确实不是神甫的本名,与西蒙涅说的一样,他抛弃了自己的本来姓氏,在十一岁那年离开了奥佐家族。 阿尔弗雷德的父亲威尔凯斯是个好色之徒,他有一位美貌娴熟的妻子维欧拉,为他生下了唯一的儿子阿尔弗雷德,但威尔凯斯显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在妻子怀孕之时就已经到处勾搭其他女人,生了一个又一个的私生子,维欧拉在生产后的第八年凄凉死去,而妻子死后不到一个月,威尔凯斯就另娶新人,同时还带来了四个私生子。 如果说维欧拉还在的时候,奥做家族还有个家的样子,那么当这位娴熟的女人死后,奥佐一家就变得几乎天下大乱。一边是钱如命的女人带着自己任性的女儿,还有四个私生子和阿尔弗雷德,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怎么看都不可能消停。 果然,阿尔弗雷德的生活从这开始急速恶化下去,之前的他已经饱受折磨和痛苦,早早体会到了母亲的凄凉,但只要维欧拉还在,他就觉得世界还是安全的,有希望的,但当唯一可以依靠的母亲死去,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尤其还有五个虎视眈眈的同胞姐妹无时无刻的觊觎着威尔凯斯的庞大家产,如此这般,阿尔弗雷德的日子可想而知,他能安全的活过三年简直就是个奇迹,曾经他也试图努力去改变,去相信,但结果永远都是失望和绝望,尤其是他的父亲在那些女人的蒙蔽下,对自己越发看不顺眼。无数的伤害和误会造成了阿尔弗雷德最终的爆发,这个在他人眼里一向温和懦弱的男孩在一个夜晚留下了一封信决绝而去,孤零零的在教堂门口站了一个晚上,请求收留。当时的大神甫被这个孩子感动,最终将其留在了教会,自此,阿尔弗雷德?奥佐死去,过去的一切在此与自己斩断联系。 长子的离开惊动了威尔凯斯,但是在女人们的挑唆下很快又平息下来,在威尔凯斯眼中,虽然他只目前只有一个儿子,但这只是目前而已,他完全可以继续找女人继续生养,这种思想持续了很久,直到十年后,已经年老的威尔凯斯才有所悔悟,但那时候的阿尔弗雷德神甫早就不肯承认这个父亲了。 阿尔弗雷德是个虔诚的男人,他心地善良,将一切奉送给上帝,很大的原因与童年的遭遇有关,但难得的是,他的人性并未扭曲,而且,这个外表柔弱的男人有着难以想象的坚强内心,他死守着这个秘密,不接受父亲任何的照顾,尽可能的避免与家族的人有所交集,也正因如此,别的神甫可能已经升至主教,而他却依旧守着一个小小的教堂,独自照顾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而现在,有人却将这些过往摆在了眼前。 西蒙涅难听的声音继续着:“我知道你不想再与奥佐家族有任何关系,但血脉是无从改变的,就算你再否认,你都是威尔凯斯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你应该是奥佐家族的合法继承人,没有人可以撼动你的位置。” “如果我对那些金钱感兴趣,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神甫摇头:“利益不能驱动我。” “你可以安静听我说完再做决定”西蒙涅哼哼道:“不会耽误你很久。” “也许你的父亲之前做过很多事情伤害了你,但是他最终还是悔悟了,威尔凯斯不止一次提起过你,之前的事情他很后悔,但是你却拒不接受任何帮助,不论怎么说,他是你的父亲,这一点永远不能改变,我不是想要你真的原谅他,我只是觉得不值得以及,想要告诉你一些真相,比如,你父亲真正的死因。” “他……的死?”神甫睁大了眼睛。 “对”西蒙涅声音变得更加惊悚恐怖:“他不是意外而死的,是有人故意杀害!那个人就是斯丹法诺!!” 神甫的目光变幻数次,最后却平静了下来,他想起来在刚认识奇诺的时候,他们也曾提起过这件事,得知威尔凯斯的死讯,他说不上是什么心情,那些亲情早就已经远去了,是一种比恨还要淡漠的感情,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内心的感觉了,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死活对自己已经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了。他依稀记得那时候奇诺也说过,或许斯丹法诺就是最大的嫌犯。而今日西蒙涅这样说起,他不感到意外,因为在外人看起来,西蒙涅落到这种下场,与他商场的失意有直接关系,若说怨恨斯丹法诺绝对可以说得通。 “是你……怨恨斯丹法诺才会这么说的吧。”阿尔弗雷德垂首:“何必呢,虽然说他造成了你或者是他的下场,但是这样诋毁太明显了。” “我从未诋毁”西蒙涅否认:“难道你不觉得你父亲的死太过蹊跷么,威尔凯斯的死到现在都没有结果!!但明明事实就是那么明显!!” “够了”神甫的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即使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随便就这么相信的,我一点都不想于此产生任何关系!” “可是!……” “神甫大人,时间快到了,什么时候能好?”门外传来看守的声音。 “我们可以走了!”阿尔弗雷德直接回复,他已经不想再继续交谈下去。 “阿尔弗雷德!你不能这样”西蒙涅知道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最后的机会,他突然倾身向前,伸手抓住了神甫的衣角:“他是你父亲!在最后的时刻他无时无刻的想要补偿你!!他甚至留下将一切留给你的遗嘱!!但是那些女人,你的继母还有那些贪婪的姐妹妄图吞噬一切!还有杀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却傲立在威尼斯的峰巅!!你不能这样放任不管!!!不能!!!你要报仇!那是你的父亲!!!阿尔弗雷德!!!” 凄厉的喊声模糊不清,但阿尔弗雷德却将一切听得清楚,他示意看守将西蒙涅重新制住,而自己尽可能快的逃离牢房。 凄厉的喊声还在继续,神甫几步走得踉跄,若不是手及时的扶住了墙壁,下一秒就会跌倒。 那些事情已经葬送在心底了,他的愤怒和怨恨早就平息,现在的他应该心如止水,一心侍奉上帝,但是为什么还是如此惊慌失措? 神甫艰难的再次迈开步伐,蹒跚着向前走去,背影如此落寞凄凉,而那个一直躲在暗处听到一切秘密的男人露出的诡异的笑容。 柯里昂心里浮现出一句话——天赐良机。 第三十章:暗潮汹涌 阿尔弗雷德仓皇逃离了威尼斯监狱,一路匆匆而行回到教堂,之后的整整一个晚上都虔诚的跪在圣像之前祈祷,然不论怎样继续朗读圣经都很难平复心绪,他似乎在一夕间失去了之前的平和心态。 西蒙涅的语言不断回旋在耳边,那些刺耳的字眼无时无刻碰触着脆弱的神经,他心里明白,无论西蒙涅是不是带有其他目的,但很多事情,他无法否认,比如他的身份,比如不可更改的血脉。 “奥佐……家族”神甫低声的念叨着,这是一个他此生再也不想有所牵连的家族,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只有万能的上帝可以洗脱这些污浊,净化曾经不洁的自己!阿尔弗雷德神甫闭上双目继续祈祷,他是上帝的子民,永远是上帝最虔诚的侍奉着,不应该有其他思绪…… “很多天了,一直是那样啊!”加百列坐在奇诺的店铺里,忧心忡忡道:“神甫大人废寝忘食的,整天在圣像前祈祷,连我们都不管了。” “连你们都不管了”奇诺停下手中的动作:“意外啊,他一向很关心你们的。” “就是说嘛!”加百列撇嘴:“奇诺哥哥你是不是去看看神甫大人啊,我觉得他一定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我觉得神甫大人也就跟您关系好一些,您劝劝他?” “我……”奇诺迟疑了一下,摸了摸加百列的头:“如果有时间,我会的。” 得到允诺,加百列才高兴的推门离开。 回到教堂,加百列兴奋的想要告诉神甫奇诺会来,却发现神甫的房门紧紧闭锁,门内依稀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奇心促使小孩子贴上们去,却发现模模糊糊的什么都听不清,在门口转悠了半天,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从神甫屋子里走了出来。 柯里昂微笑着回头对阿尔弗雷德说:“请您务必好好考虑我的话,拜托您了,我等您消息。”走过加百列身边的时候,柯里昂微微停了一下,他稍稍左移了一步,继而继续离开,加百列知道,那是男人故意让开自己的行为,估计是看不起也不想碰触脏兮兮的自己吧。 这样的人加百列见多了,他冷冷地回头看了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一眼,厌恶之感不言而喻。 “加百列,怎么,有事么?”神甫淡淡问。 “啊!大人!!好消息哟!奇诺哥哥说过几天来看你呢!”加百列兴高采烈道。 只不过,阿尔弗雷德神甫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预想的那么高兴,反而有些……奇怪。 瞬间的慌乱,还有一瞬间苍白的面孔,阿尔弗雷德逃避的转过目光:“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不舒服,需要休息一下。” 神甫缓缓合上门,身子背对着门滑了下来,他全身缩成一团,隐隐的有些发抖,周身彻骨的寒冷。 柯里昂带给了自己更可怕的消息,让自己的心情更加混乱,尤其是事情还牵扯到了……奇诺,那个他一直真心当成朋友的男人。 —— “神甫大人,请先容我自我介绍,我是柯里昂?托纳托雷,议会成员,现在在沙罗维亚任职检察官。” “议员大人……”神甫有些慌乱道:“没想到您这样的大人物会来,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不需要叫我大人啦”柯里昂摆摆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检察官而已,哪怕身为议员之一,也没什么特别的实权,其实我今天来不过就是针对一些事情跟您探讨一下,或者说,把我知道的事情转告您。” “可是”神甫疑惑道:“我只是个小小的神甫,并没有跟政府有什么牵连。” “倒也不是政府”柯里昂耐心道:“是西蒙涅的案子,还有……您的家人,奥佐先生。” 这已经是一周内第二次被无情的发掘出伤痛的经历,神甫颤抖道:“为什么……你也会知道……” 那些故去的秘密,还会有多少人知晓?? “您别紧张,其实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您只有4个人,你的导师和父亲已经过世,西蒙涅被判死刑,而最后一个知情者就是我了,我调查过您的继母及兄弟姐妹,就连他们也不太清楚你现在的情况,而且您曾故意改变自己的样子,他们都不知道您还在威尼斯。” “那……您又为何会知道”神甫断断续续道:“他们知道都有理由,但是你为何……” 柯里昂一早就知道对方会这么问,早早做好了应答准备:“只是意外而已,西蒙涅特意要求见您,我有些意外,所以专门调查了您的档案,但遗憾的是在教会寄存的您的档案是不完整的,好像专门有人篡改过一样,最后我是在档案室最底层找到了您的相关资料,才确定。” “那又如何”神甫的声音略有恢复:“现在挖掘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如果说没有目的肯定是不可能的”柯里昂诚挚道:“我知道西蒙涅在生命最后尽头找到您,肯定是想要影响您为其复仇,他一定会说您父亲的死是贵族斯丹法诺造成的。” “他确实这样说。”神甫点头。 “我确实不能否认斯丹法诺在生意上给您父亲的创伤,但实际上,若说起您父亲的意外身亡,确实有其他隐情”柯里昂声音压低:“我不否认我与斯丹法诺关系很好,但这件事情确实非他所为,我知道您是位宽宏大量的大人应该不会记恨,但是我觉得有义务将真相告诉您,也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要告诉我,你知道真相么?” “我确实知晓”柯里昂点头:“或许对您来说是个残酷的现实,因为您父亲确实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有人下毒谋杀,凶杀貌似与您认识,名为——奇诺·布朗卡乔。” “你说什么!!!”神甫突然占了起来:“怎么可能??不要骗我!!” “我不是为了好友开脱,只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柯里昂静静道:“因为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奇诺曾经对我下毒,是斯丹法诺及时救了我,否则我与您的父亲下场将会一样,事后我调查了那时候发生的连续几件案件,发现菲拉洛、您父亲、以及对我下手的都是一个人,我甚至根据推理抓住了奇诺,还伤了他,但不幸被其逃脱,我确实没有更多证据,但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亲身经历,我确定凶手就是奇诺,您若不信大可对峙。” “可……这!!”神甫完全被震惊的想说不话来:“奇诺为什么……” “似乎与身世有关”柯里昂继续道:“奇诺视你父亲与我为仇人,但实际上,那都是些没法说清楚的旧账了。” 神甫沉默了很久,之后才缓缓抬头,眼神疲惫不堪:“算了,你不如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不相信您是平白无故告诉我的。” 柯里昂长叹一口气,知道最重要的时刻就要来临了:“神甫大人,其实我需要您无私的帮助,因为您可能还不知道,奇诺已经渗透了斯丹法诺的产业,而我可怜的朋友却执迷不悟,我想我必须要……阻止斯丹法诺继续沉迷沦陷下去。” “你大可以跟他说明白”神甫有些抗拒:“何必来找我!” “如果我说管用的话……”柯里昂突然变得有些忧伤:“我们已经吵架了很多次了,似乎我也无能为力呢……” “所以,您就不要继续拐弯抹角了,到底你希望我怎么做”神甫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急躁,和之前的平静丝毫不同。 “如果我说——我希望您重新取得奥佐家族合法继承人的位置,然后,向莫拉蒂家族开战呢?”柯里昂幽幽的道出一句,重重击中了神甫的心。 “你……”神甫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柯里昂双目隐藏着看不见的烈焰,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愤怒:“您的继母和姐姐不停的挥霍您父亲最后的遗产,而合法继承人您却在此裹着清贫的生活,最重要的是,杀害您父亲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并不停的蚕食其他人的财产,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可以达成一个协议,我需要挽救我的挚友,而到时候奇诺的生死,由你决定。” “你是……早就计划好的吧……”神甫艰难的吐出一句。 “我只是要救我的朋友。” “那为何要利用我向莫拉蒂家族开展,既然你还将他当做朋友!” “不用这样的方法,就不可能彻底达到目的,不能让斯丹法诺死心。”柯里昂有些痛苦道:“我也不希望这样做。” “我又……有什么理由相信你。” “我只是请求而已”柯里昂的表情十分痛苦:“我不强求您会答应与我合作,但我必须要做一下努力!” 再次的沉默…… “如果您要说的说完了,就走吧”神甫半晌后无助的摆摆手:“我需要平静,您知道,奇诺与我……也是朋友。” “但也是您的杀父仇人。”柯里昂适时的补充了一句:“您以为您还能跟他与之前一样么?” “但您也有您的目的,您也不过是要利用我而已。” “我无法否认这一点,但对我们双方看,都不吃亏。” “您走吧,我只想安静一下。”一向温和的神甫下了驱逐令。 柯里昂看态势也不再多言,他知道太多的事情需要接受的时间,只要以后不断从旁敲击即可,过于逼迫并非好事。于是,转身离开。 从教堂里开后,柯里昂抬头看向天空,深深吐了一口气。 回想刚才与神甫交谈的过程,他甚至觉得那时候的说话的人不是自己——他一向不是个会耍弄权术的人,而今日他却信口开河,虽然他的话并非全部虚假,但为达目的很多细节都被包装掩饰,但柯里昂安慰道:这不能怪自己! 年轻检察官的目光突然黯淡下来,哪怕是阳光灿烂也无法掩盖那样的阴郁,他轻轻开口,像是宣战一般。 “奇诺,我只是不能原谅你。” 柯里昂和神甫都要黑化啦黑化啦= = 第三十一章:消失的图纸 虽然已经从某种意义上确定了与斯丹法诺的某种关系,但奇诺却依旧保持着别扭的心态和更加别扭的行动,按照斯丹法诺的说法,奇诺绝对是口是心非和不坦诚的杰出代表,不论贵族怎么谆谆善诱,奇诺至此连一个“喜欢”都没说出口,搞得斯丹法诺各种不爽,更不爽的是,奇诺坚决不肯与斯丹法诺一同居住,至今依旧独自住在店铺,还有更更不爽的——斯丹法诺在那次之后至今抓不到机会再占一次便宜。 奇诺依旧保持着除非不得已否则不登门的做法,但终究有例外的时候,只是那天他去斯丹法诺府邸之时刚好遇见了不太想遇见的人——方进入大门内,就看到了柯里昂带上帽子离开,两人擦肩而过,很意外的,这一次没有语言的激烈交织,只是柯里昂不明所以的那一笑让人有些莫名其妙。 奇诺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他与柯里昂了解不多,甚至说话也没说过几次,但是凭他对人的了解,这样的柯里昂确实有些奇怪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奇怪完,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就靠近过来。 “被我得逞了”贵族低声呢喃着,最后的话尾没入激烈的唇齿交缠中,奇诺完全被搞了个措手不及,然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回应,斯丹法诺的气息如此之近,触感如此之清晰,微微的啃噬让自己几乎要抑制不住的喊出来,当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贵族放大的面孔正在眼前,满意的舔了舔嘴角。 奇诺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忍不住怒火攻心,抬手就要挣脱束缚,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吻搞得几乎没有力气,不由得脸色涨红,别过脸去不再搭理。 “还是这样不坦诚”贵族无奈道:“你防守的这么周全,难得被我找到机会,怎么能不报复一下。” 奇诺不以为然:“我以为你把耗费在床上的时间放到生意上更会好,说不定还能混个总督当当。” “哦?如果是你的愿望,我愿意为你达成。”贵族笑笑:“不过我觉得你一定不希望过那种王后的日子。” 奇诺知道话一开头,按照贵族的性子一定会越走越偏,明智的转移话题道:“你的挚友怎么来了,颇为意外啊。” “哦?柯里昂?”斯丹法诺笑笑:“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们毕竟是多年好朋友,没什么是不能原谅和沟通的吧。” “怎么,难道他深刻检讨并对你道歉么。”奇诺忍不住嘲讽。 “那倒不至于,反正看起来还是很矛盾,没法一时间就接受,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他。” “我从不知道你是个喜欢相信别人的人”奇诺仰头:“希望你看准了,小心得不偿失。” 斯丹法诺微微皱眉:“奇诺,其实我没指望你们能有多好的关系,也不指望你们能成为什么朋友,如果你看他不顺眼,大可当他空气,不用总是对我这样说。” “我只是好意而已”奇诺离开贵族的钳制:“你自己判断吧,谁更可信。” 那一夜,斯丹法诺死缠烂打的留下奇诺过夜,奇诺一个心软没招架住,结果可想而知,只不过非常不巧,就在两人纠缠之时,有什么人闯入了莫拉蒂府邸。 当两人衣衫不整探查情况之时,事情似乎已经吃力完毕,吉普恭敬的站在一旁道:“主人,是些小偷,被发现后已经吓跑了。” “没有抓住么?”斯丹法诺声音略低:“莫拉蒂府邸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居然有小偷敢混进来?” 吉普单膝跪地:“非常抱歉,是我工作不周。” 斯丹法诺没再多言,吩咐道:“去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我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斯丹法诺并不是个喜欢训斥别人的人,但这样的语气已经看得出有些不快了。 吉普点头离开,奇诺歪头道:“你不觉得很诡异么。” “什么意思?”斯丹法诺看起来心情阴晴不定。 “事情发生的有点太……超乎意料了吧”奇诺直言:“偷东西?来你的府邸偷东西?” “你的意思是,别有目的?” “难道你不奇怪?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奇诺冷冷地笑着:“你知道么,我从不相信什么巧合,尤其是太超乎常理的事情。” 两人坐在大厅中,静静的等着检查结果。 “主人,丢了些摆件,但都不是真品。”吉普清点完毕后匆匆前来报告。 斯丹法诺点点头,转头看向奇诺:“似乎……并没什么事情发生。” 奇诺目光低垂,突然抬头道:“斯丹法诺,那些设计图在哪?就是前段时间我给你的所有面具制作的” “你是说……!” ****** “我果然没有预料错”奇诺抱臂,一脸的不意外:“那些都是假象,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这份设计图纸。” “听口气,你似乎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斯丹法诺面色冷峻。 “我不知道”奇诺果断否认:“因为我没有证据,无法证明任何事情。” “那么,你怀疑谁。” “你说呢?”奇诺挑衅的看向贵族:“需要我这么明白的说出来他的名字么,你会不高兴吧。” 斯丹法诺的脸果然略微变色:“我记得我说过,不希望你这样……” “但我就是如此想的”奇诺目光平静:“不是偏颇,不是故意,我只是这样认为而已。” “你没有任何证据!” “我不否认,我确实没有证据。” “那你凭什么……” “凭感觉”奇诺挑衅的目光更重:“我没骗你,只是感觉。” “够了!”斯丹法诺转过了身子:“感觉?这样的理由你居然说不是偏颇?不是故意??” “我只是坦诚自己想法而已。”奇诺继续,毫不在意贵族的情绪。 “你就从未坦诚过。”贵族突然冒出一句,奇诺的心突然狠狠的痛了一下,然而痛苦之后,他强忍着情绪,笑得更加不在意。 “算了,我不喜欢解释。”奇诺痛楚的转身,声音依旧平静的可怕:“我走了,再见。” 很符合奇诺的方式,不吵架,不动肝火,明明可以和气的讲话,却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然而在真的被质疑的时候,却又如此痛楚。 确实,他是个不坦诚的人,但斯丹法诺的那句不坦诚却不仅仅是字面的意思,他是在质疑自己,质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没有料到的痛苦。 天很冷,阴冷而潮湿,午夜时分,行人已经变得很少。奇诺紧了紧领口,却发现无法阻挡寒风袭来。 离开时心绪烦躁,衣服也没有拿,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十分狼狈吧…… “奇诺……?” 什么人再呼唤自己。 奇诺抬头,看到有人举着灯,光下脸色苍白,在夜晚甚至有些诡异。 “阿尔弗雷德?”奇诺有些意外:“怎么是你?” “啊……有人病重,我去看了看。”神甫低垂下眼帘:“但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真的。” “已经很晚了,快回去吧”奇诺也无心多言,他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要不要去我那坐坐?”神甫提议道:“你……会冷吧。” “现在只是冷,到了教堂就是冻死”奇诺冷笑:“那从不是个给人温暖的地方。” “那……”神甫突然脱下外袍:“我多穿了一件,你不如先披着,如果你的店不远,去你那也号,其实我最近……很烦……。” 奇诺迟疑了一下,接过了衣服:“走吧,我住的地方也不远,刚好,我的心情也不太好。” 奇诺打开了店门,铁门打开的声音刺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奇诺点了灯,从柜台里取出了一瓶酒打开,同时,制止了神甫想要碰触柜台高处植物的动作。 “别碰,危险”奇诺淡然开口:“叶子有毒。” 阿尔弗雷德的手僵持在了半空中,心中却突然沉了下去,他记得柯里昂说过,奇诺是制毒高手。 “意外的心情都不好啊”奇诺并未察觉什么,他披上了衣服,将神甫的外袍仔细的叠整齐:“你是怎么了?很少见你这么忧心忡忡。” “我最近……不太舒服”神甫小声道,头低着,看不见表情,但更多的是掩饰慌张:“总是无法安然入睡。” “总是这样?”奇诺重复着,突然站起身来走进柜台:“说起来,我有些安神的香,应该会对你很有用。” “这……”神甫看着奇诺拿来的雕花锡制盒子,有些不知所措。 “拿着就好,是我自己调配的”奇诺淡然一笑:“总归会有点用的。” “奇诺你似乎……很懂这些”神甫打开盒子,一股香气溢出来,很好闻,不是欧洲大陆常见的味道。 “我只是恰巧懂一点”奇诺兀自道:“你也知道,我并不是威尼斯人,曾经在东方流浪过,所以多少懂得一些。” “奇诺你……是哪里人?”神甫小心翼翼开口:“说来,我突然发现,我似乎一点也不了解你,除了知道你的名字。” 其实……是连名字也不知道啊……奇诺在心底感叹,这个男人确实是个虔诚的教徒,单纯让人觉得有些不忍欺骗。 “法国人”奇诺默默开口:“我的过去太过于曲折,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愿意回想之前的事情。” “那……怎么会在威尼斯停留这么久?”神甫一点一点的向着自己想要打探的方向靠近。 “或许是……报仇吧”奇诺端起高脚杯,一饮而尽:,目光有些涣散,显然还未从糟糕的心情中解脱出来:“我有着不堪的过去,受尽折磨,不过,我知道我的仇人是谁。” 一杯接一杯,奇诺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自制力竟然下降到如此地步,之前的他很少沉迷在什么之中,他会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仇人?”神甫的声音几乎颤抖:“那么,你的仇报了?” “算是吧……”奇诺的声音开始低下去:“但是被人干扰了。” 被干扰了,恐怕干扰他的那个人就是斯丹法诺吧,神甫心底暗暗道。 “奇诺……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曾经在街道上遇见你,你受了伤……那是不是也是因为……报仇……” “哪个?”奇诺目光游离,似乎已经记不清了:“哦,有一天我记得从地下道爬出来遇见了你,怎么说,反正……那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吧”奇诺的声音突然有些抬高:“不惜一切的报复。” 不惜一切啊…… 神甫垂有些痛苦的转头,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雾,而神甫的眼睛里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从奇诺店铺中离开的时候,天空已经隐约有了红色,似乎快要黎明,雾气却还未散去。 ****** 阿尔弗雷德静静跪在圣像前,双目阖上,睫毛微动。 昨夜实在是极具戏剧性的一夜,他答应柯里昂那一夜按照他的安排行事,因为对方说,如果经历那一晚他还无法改变想法,柯里昂便放弃计划。 而后,神甫在柯里昂的安排下拜访了奥佐府邸,当然,是以柯里昂随从的身份随着柯里昂一同去的。阿尔弗雷德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忘记一切了,但那些赤裸裸的真实再次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不由得还是心慌了起来。 奥佐府邸看起来依旧豪华,但实际上已经资不抵债了,他的继母和姐妹却还在大肆挥霍,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继母和妹妹为了一丁点的钱财不惜谋财害命。从奥佐府邸离开后,他便等在莫拉蒂府邸附近,柯里昂说,或许会在这里遇到奇诺。 因此,他也说了谎,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那么多的偶然和恰巧,不过是算计好的罢了。 得知答案的时候,是如此的……痛苦啊…… 他抬头看着圣像,千百年,圣像高高在上,无论是怎讲的黑暗,圣母玛利亚脸上的笑容永远那么慈祥。 神甫痛苦的闭上双目。 哪怕是他心中无所不能的神明也无法解决,究竟要怎样做? 第三十二章:假面 西蒙涅被处决的日子在两个礼拜之后,绞刑。 这是一种相对来讲比较人道的方式,至少能留下全尸——很多贵族获罪后希望用这种方式结束人生,以便于家人收敛——不过貌似对西蒙涅来讲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的家人已经全部丧生于他的手下,一个不留,而远亲则能避就避,换了谁也不愿意跟一个杀人犯扯上什么关系,总之,这是个很符合威尼斯风格的结局。 西蒙涅被套上头套,衣服还算整洁,沉重的镣铐挂在手脚上,被人带到绞架台,周围已经围绕了很多要看热闹的人群,喧闹声不绝于耳,大家并未透出什么恐惧的神色,相比之下更多的人伸着脖子,像是要看一出好戏一般。 不过,人群里有些人心情各异,大有不同。 奇诺和斯丹法诺离得很远,其实他们并非刻意来观看一场屠杀的,停留的原因有效好笑,是因为被人群拥堵住了,暂时无法移动。柯里昂在执法席位上,他的目光一直观察着人群,希望看到些熟悉的面孔;而神甫阿尔弗雷德则攥着拳头,脸色苍白的在楼上的窗台处站着,目光闪烁。 阿尔弗雷德知道,台上即将走向死亡的人是他的亲人,虽然那个人对自己一番动摇出于一定的目的,但一旦知道有这样一层关系,就很难让感情置之度外,更何况他本身是一位神职人员,不喜欢这种场面,但不行的是自己像是被什么力量驱使着,无法抵挡,他知道他要见证一个人的死亡,残忍的死亡。 西蒙涅的脖子已经被套在脚架上,头套被摘下来,苍老的容貌毫无生气,在最后的时刻,他费力的抬起头来,用最后的力气高喊:“答应我!答应我!!我死不瞑目!!不然我死不瞑目!!答应我!” 声音依旧凄厉,让人汗毛耸立,而这在在旁人看来毫无常理可言的话一句一句狠狠的击在神甫心口,他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是对自己的恳求。 痛苦的转头,他不忍心去看最后的结局,他听到人群突然安静,然后是什么机关响动的声音,而后,欢呼声音突然爆发,伴随着脚步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过程,何其残忍。 神甫转头,广场人群已经开始散去,绞架上孤零零的挂着一具老人的尸体,在风中缓缓的摇动。 他看到有人将尸体接下来,然后由医生检验死亡,最后被盖上布带走,直到此刻,神甫才想起来西蒙涅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是没有人会为他收敛尸体的,急忙跑着下楼,但已经晚了,等他冲到广场上,所有人都已经离去,往来的人群还在回忆方才不久之前的情形,那些绘声绘色的形容形成了一幅画,不断在脑中回映,他就这么瘫在了原地,直到几乎人走空,才缓缓的站起来。 他拖着脚步离开,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方向,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的,偶然之间看到了奇诺和斯丹法诺,却看到两人神色如常,甚至还有笑意,心中突然涌上复杂的感情。 他对斯丹法诺倒是还好,毕竟两人之前并无交集,但对奇诺就复杂的多,之前的相处经历和后来血淋淋的事实,他很难界定这种感觉,但越是如此,这种怨恨便越容易滋生。 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他已经不能如之前一样面对奇诺了。 这个人已经无法用朋友来形容。 他摸向口袋,那是柯里昂托人稍给自己的图纸和配方,柯里昂并未多说的什么,但是他知道,这是他制胜的关键,用好这份图纸,他将另斯丹法诺陷入绝对被动,间接成功报复奇诺,但是……真的要如此做么? “父……父亲……,我真的要……我真的要回到奥佐家族么……”神甫呢喃着,跪在一座坟墓之前。 这是他的亲生父亲威尔凯斯的墓碑,修建的及其简陋,已经看得出奥佐家族的拮据。 墓碑上奥佐的姓氏格外显眼,而名字却小了很多,他知道,他的父亲一向以自己的家族为荣,而自己却以姓氏为耻。 阿尔弗雷德从未来祭拜过威尔凯斯,哪怕是威尔凯斯的葬礼,他都未曾远远看一眼,他是真的希望与这个家族再无任何瓜葛,但是现在,他却发现他甚至无助到想要找一个死人商量,他明明知道坟墓里的人绝不可能给自己任何答案。 “父亲……我是……真的恨你啊……”阿尔弗雷德的手摸上墓碑的名字,擦去灰尘,像是在照料那些孩子一样仔细:“我真的不希望……回到那样的环境……” 神甫低声倾诉,手沿着墓碑向下,突然摸到了什么凸起。 这是什么? 神甫奇怪的按了下去,经发现坟墓突然塌陷进去一块,一个锡制的盒子露了出来。 “这……”神甫大惊,显然没料到坟墓中还藏有玄机,他好奇的将盒子拿出来,轻轻开启。 那是一份遗嘱。 神甫突然想起来柯里昂说过,奥佐家族似乎尚未有继承人,因为没有人找到威尔凯斯的遗嘱,但奥佐夫人却坚持说威尔凯斯并没有任何遗嘱,是突然死亡,根本没来得及立下。 这一说法遭到了威尔凯斯私人律师的否认,但问题就在于,律师也不知道这份遗嘱去了哪里,他只是从威尔凯斯那里见过,但这一纸遗嘱却并未交到自己手中。 于是事情成了悬案,双方都各执己见,导致到现在家族依旧没有什么像样的发言人。 是啊,怎么可能会找到呢?谁又会知道,这份遗嘱竟然被藏在了这里? 神甫颤抖的打开了信,那是威尔凯斯的亲笔遗书,说是遗书,更像是道歉,信上明确表示,无论阿尔弗雷德是否接受,他都是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他不继承,奥佐家族将永不设立继承人,所有财物沉入大海。 阿尔弗雷德持着书信,眼泪无可控制的流下来,那些被封印的感情被无情挑起,那些怨恨也不在鲜明,一种痛苦的悔恨难以抑制。 他跪倒在墓碑前,痛哭失声。 “哎???你是谁????”刺耳的女声突然响起,继而是脚步声的靠近。 神甫慌忙直起身子,回头,看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 奥佐夫人趾高气昂的居高临下,看着那个匍匐在坟墓前的男人,刚想质问,却突然失了声,细细打量很久后,面色突然变得惊恐异常。 “是你!!!!???”奥佐夫人抬起手臂指着奇诺鼻尖:“是你!!!竟然真的是你!!!你居然活着!!????怎么!!一天孝顺没有尽到,你想来妄图抢夺我的家产么????” 神甫麻木的看着眼前女人的大喊大叫,还有身后几个姐妹的冷眼,心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这就是……想要夺取奥佐家族遗产的人么?这些……只知道钱财的小人和女人??? 阿尔弗雷德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凄厉,甚至惊飞了乌鸦。 他缓缓站起来,那一纸遗嘱紧紧握在手中。 “你们永远……不会得逞。” 神甫淡淡的扔下一句,转身离开。 黑色的长袍随风摆动,瘦高的身影像是漂浮一般,离开了墓地,却也吓傻了在场的女人。 不能放任这样的女人,神甫垂下眼帘,父亲,就算我不肯担任继承人,我也不能让这样的女人获得权势!不能让这样污浊的人心继续污染这个世界。 圣母玛利亚圣像前,阿尔弗雷德保持着虔诚的姿势,双目紧紧闭合,口中像是在念叨着什么。不久后,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您叫我来?”柯里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不一直在等我的答复么?”神甫沉静的开口。 “那?你的答案呢?”柯里昂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已经考虑了足足三周,三周,已经很久了,久到自己已经厌烦了,甚至以为会功亏一篑。 “柯里昂啊”手指抚上了胸前挂着的十字架,阿尔弗雷德抬头看向圣像:“我相信上帝会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寻找真实的,会原谅我并非故意的迷失,神永远会照耀我们,永远,而我也会在这次的事情了结后,再不离开教会一步。” 伸手,小心的摘下了胸前的挂坠,轻轻的放在面前桌子上的圣经旁边。 “或许现在,我应该叫做阿尔弗雷德?奥佐了”神甫回头,淡然的看着柯里昂:“我将按照你的意愿,成为奥佐家族继承人,但我为的并非复仇,只是希望这个世界稍微……干净一点。” “上帝一直让我们不停的虔诚祈祷,就一定会得到救赎,但是我已经祈祷了太久,很多年,十几年,但世界依旧如此,甚至更加污垢,或许是我应该换一下方式了。” 是不是压抑了太久,神甫有些漠然的想着,是不是本身他就是一个冷漠而残酷的男人,因为他甚至为即将的对决而感到激动。 这才是禁0 0欲之下的真正面目么?那些不曾退却的深深浅浅的恨意? 只有将一切了结,才能不再施以假面吧。 神甫站起来,在午夜钟声的轰鸣声中离开了教堂。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可以真的做到心如止水。 阿尔弗雷德笑了笑:“再见了,教会。” 第三十三章:神秘的掌权人 “这不可能!!!”女人疯狂的高喊着:“骗人!你是假冒的!假冒的!!!” “我的身份经得起任何考证,夫人。”男人端坐在沙发上,衣着黑色长袍,保持着有些不自然的笑容:“手续完备,任您验证。” “我不相信!!不相信!!你不是敖佐家族的人,那份遗嘱也不可能是真的!!明明没有什么遗嘱!!” “夫人,您再怎么否认也没有用的”男人的声音有些单薄:“这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如果您就此退出,我会尽可能保证您的生活质量如何?“ “不!!绝不!!你不能霸占我的财产!!不能霸占!!!“女人歇斯底里,完全丧失了贵妇的仪态。 完全不出意外的反应,男人微微皱着眉头,沉默很久方继续:“如果我的父亲看到现在您的样子,一定会原谅我的作为。“阖上眼睛:”我姑且叫您一声母亲吧,劳烦您离开这座府邸,很抱歉,从现在开始,奥佐家族不再有你的位置!“ 已经没有纠缠的必要了,男人挥手,示意仆人将那些失以仪的女人带走,一番拉扯后,屋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真是漫长的一天啊”阿尔弗雷德一直严肃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放松,他叹了口气,环顾四周,低声自语:“这个家……真的是已经被糟蹋的不像样子……” “主人“奥佐家族的老管家白发苍苍,但精神依旧矍铄:”我很高兴您能归来接管,如果真的是那些女人掌权,一定会毁了奥佐家族。“ “我回来也不一定可以改变什么的”阿尔弗雷德转身走向凉台,看着夜晚的水城,他依旧穿着黑色的长袍,但隐隐已经有些气质与之前不同了:“或许是毁灭的更加彻底啊……” “但是,您有一颗善良的心”老管家略微低哑的声音低回入耳:“您现在是奥佐家族唯一继承人,您的意志就是家族的意志,请不要怀疑您自己的决定,无论您怎么做,我都会尽全力为您达成。” “这个家族,还值得您这样效忠么?”阿尔弗雷德的手搭上栏杆:“奥佐家族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啊,您却……”栏杆上的手收紧:“但,正是如此,我才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了不是么?这一次,不论对错,姑且让我无怨无悔的做一次我想做的吧”他回过头来,那是一张再华丽的衣饰都无法掩盖的苍白面孔。 “我希望,这一次,能够找到我的答案……” ****** 蓝天白云,是个好天气。 斯丹法诺悠闲的在庭院里看书,手边放着高脚杯,腥红的液体剩了一半。阳光照在书页上,角度刚好,看起来很是舒服。 只不过好光景没维持多久,一道阴影就遮盖了些许阳光,接着便是奇诺略带讽刺的声音:“最近是不是有些平静的过头了,所以你也这般悠闲?” 斯丹法诺抬头,正看到奇诺的表情,歪头道:“平静的日子不正是你最希望的么?” “我是渴望平静的生活”奇诺在贵族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但你明明知道这所谓的平静根本只是表象。” “你在担心什么?”斯丹法诺合上书,故作失意:“特意跑过来肯定是有事,按照你的个性,没事才不会来。” “你自己看”奇诺懒得废话,将一摞纸张扔给贵族:“我分析了你这半年面具方面的经营业绩以及整个市场的情况,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变化?” 贵族很无奈自己的情人与自己不谈风月,反而一见面就是公事,但他知道,公事不解决,那些私事也不用想了,于是飞快的翻看起那些潦草的字迹,果然很快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貌似有人在跟我们对着干啊……”贵族将纸张放在一边:“原材料供应也出现了变化。” “威尼斯的最大面具商是威尔凯斯,自他死后便没有什么可以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和家族了,能让供应商都消减对我们的供应,对手是什么来头?” “威尔凯斯的遗孀?”贵族打趣道 “那个女人只知道无休止的挥霍吧”奇诺冷笑:“不过似乎很久没有这个女人的消息了,我记得之前她不是一直非常积极的寻求夺取奥佐家族继承人的途径么。” “奥佐家族平静的跟一潭死水一样,那些女人们好像突然消失了。”斯丹法诺晃着手中茶杯:“是有点不正常” “我已经查过奥佐家族,他们的老管家一如平常的工作,完全没有异常,询问他奥佐太太的情况,他说是暂时离开威尼斯度假去了。” “你信么?”贵族冷嘲。 “问题是不论我们如何怀疑,却没有证据。”奇诺毫不留情的向贵族大泼冷水:“奥佐家族确实很有嫌疑,但就算不合常理,我们也无法去考证什么,总不能去人家家里搜查吧,而且这也只是可能性之一,也许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力量和幕后呢?” “在威尼斯悄然崛起的力量?这不太可能吧。”贵族皱眉。 “别忘了你的香料香粉业就是异军突起,搞得西蒙涅措手不及的”奇诺冷冷道:“没有人能保证万无一失的,你应该比我明白。” “我觉得你比我有天赋的多”斯丹法诺站起来:“我真是觉得有了你以后自己比之前懒多了,这些事一点也不想管。” “如果你自己不在意,我又何必在意。”奇诺将那一摞报告收起来:“你的产业有任何问题都跟我没关系。” “喂喂!!!”斯丹法诺三步走上去拦住要走的情人:“我没说什么都不管啊!你放心好了,我会安排对奥佐家族的探查的。” “那就请您快点好了,别拉我,我还有别的事。”奇诺非常干脆的甩掉了贵族的挽留,再次潇潇洒洒的离开了,留得斯丹法诺万分郁闷不爽。 “算了”斯丹法诺自我安慰道:“谁让自己喜欢了这么一个类型……” “吉普!”贵族喊道:“拿来纸笔,替我送一封信给柯里昂,我需要他的帮助。” 奇诺有些郁闷的离开了莫拉蒂府邸,一路走得飞快,在心里将那个不可一世的贵族从头骂到尾,直到自己撞了人才回过神来,然刚抬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奇诺哥哥啊!”加百列开心道:“好久没没看见你了呢,去你的店里也找不到你!” 自然是找不到,最近他的毒药生意基本全部停滞,还不是为了那个…… 算了,奇诺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摆脱这种郁闷的情绪。 “话说,你怎么不好好呆在教会帮神甫的忙,到处乱跑。” “还说呢!”加百列不满道:“你跟神甫大人都一样,全都是不见踪影好不好!” “咦?”奇诺有些疑惑道:“我是真的有事情在忙,阿尔弗雷德怎么了?他一向都很尽职尽责的啊。” “不是啦”加百列摆手道:“神甫留了书信说有事情离开一段时间,好像是去别的城市了。” “别的城市?教会还喜欢玩这一套?”奇诺撇嘴,但并未多想:“不能因为神甫离开你们就只管玩,多少有些责任心吧。” “我也不是玩啦”加百列有些委屈:“其实我就是在帮教会送东西嘛,就是刚才看到一个特别像是神甫大人的背影走过去,我才追的!这不就快追上了,就被奇诺哥哥你撞到了啊!” “看错了吧”奇诺摸了摸加百列的脑袋:“只是一个背影,很容易认错的,别这么毛躁。” “我怎么会认错嘛!”加百列抗议:“我可是一直跟在神甫大人身边的,那个真的很像嘛!其实,要不是神甫大人走的这么急连招呼都没打一声,我也不会想要追……” “如果时间允许,我想阿尔弗雷德一定会第一个跟你们打招呼,估计是有急事吧。”奇诺安慰道:“好了,现在快点该干嘛干嘛去,不要丢阿尔弗雷德的脸啊!” “才不会!!”加百列将地上散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来,向着教堂方向跑去了。 奇诺叹了口气,继续前进,而拐角处一直躲避的那个男人终于抒了一口气。 “快点走吧”阿尔弗雷德吩咐身后的随从:“我已经晚了约定时间。” 红茶,晶莹的玻璃杯。 柯里昂一向不太喜欢繁琐的东西,同样为贵族,斯丹法诺总是喜欢在各种细节上下功夫,将府邸做的富丽堂皇,而他却更喜欢简单,越是简洁就越合他的的胃口,比如桌子上的那个毫无雕饰的玻璃茶杯。 “我的好友向我提交了份请求,希望我帮忙调查一下您家族的近况。”柯里昂坐在桌案之后,将盖着封蜡的信件举了举:“不知道您作何感想。” 阿尔弗雷德一直盯着那封信,很久才道“我在想如果我没有与你达成共识,你会不会将我的实情说出来。” 柯里昂浅笑:“我可以这样回答你,如果我们不曾认识,不曾有任何交集,我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帮助斯丹法诺;如果我们没有达成共识,我肯定什么都不会说;而现在……” 阿尔弗雷德静静的看着年轻的检察官,一言不发的等待着结果。 柯里昂笑笑,缓缓开口:“我已经回复过了——据我探查,毫无异常。” “你很诚实”阿尔弗雷德轻声道:“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幸好我们认识。” “奥佐先生,我之所以会有不同的做法是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帮助我的朋友,我想我们将来也必然会是朋友,所以您大可以放心。” “我倒是希望我们最好以后在没有任何关系。”阿尔弗雷德依旧不太喜欢这个推波助澜的男人:“那么,您不会是专门告诉我您没有泄露我的秘密的吧?” 柯里昂放下笔“确实也不止这件事,我想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了,您……” “你是在催我动手么?”阿尔弗雷德有些厌恶道:“已经等不及了?” “不,您完全误会了”柯里昂摆手:“我只是想说,不要小看斯丹法诺,他在威尼斯生活了这么多年,在商场上几乎战无不胜,有着自己的独特消息网络,即使你掩盖的再好,依旧有会暴露的危险,现在他已经开始察觉到什么了,如果你给他足够的时间,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于是呢?”阿尔弗雷德总是一副我等你说的样子。 “我想您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柯里昂压低声音:“奥佐先生,动手吧!” ****** “看来,事情不妙啊”斯丹法诺将手中的纸张递给奇诺:“今天,我刚刚收到的。” 奇诺脸色晦暗的接过纸张,只看了个开头,就抬起头来看向斯丹法诺,双目中显然充斥着意外的神色。 “我真的有些意外了”斯丹法诺垂首,居然有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挑战我。 那是一张来自于威尼斯法院的传票,上面显示着奥佐家族状告莫拉蒂家族无耻的剽窃活动导致奥佐家族重创,要求赔偿损失及关闭一切面具生产线。 “看着吧,明天大街小巷就会传遍的。”斯丹法诺阖上双目。 “我早说过,不要太过于放松。”奇诺依旧冷冷的开口,不过继而话锋一转:“不过,我不会放任不管的。” 奇诺仰起头,目光在月光之下显得异常明亮:“如果是奥佐家族,那我将尽我全力将其彻底毁灭,斯丹法诺,我将与你并肩,直到战争终了!” 第三十四章:法庭证据 开庭时间在五天后,但事情不过一个昼夜就传遍了整个威尼斯的大街小巷,好像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一样,而且事情越传越是走形走样。 斯丹法诺的面具生产完全停滞,店铺暂时关门,这一系列的境况也显示出这次事件对莫拉蒂家族的打击,但奇怪的是,大家议论纷纷热火朝天,当事人却都不见踪影,不论是奥佐家族还是莫拉蒂家族,都平静的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奇诺掩上窗帘,回头看向贵族:“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了。” 斯丹法诺咬着笔杆:“来势汹汹啊,真是有点措手不及。” “而且还有一堆问题没解决”奇诺提醒道:“我不得不提醒你,面具图纸丢失跟这件事应该大有关联吧,否则对方怎么敢这样控告你,说你剽窃奥佐家族设计?” “我想到了”贵族点头:“但是……” “斯丹法诺,你可是问过你的好朋友,是谁告诉你奥佐家族一如平常的??”奇诺毫不留情的指出:“就在他告诉你的同时,奥佐家族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你还是怀疑柯里昂”斯丹法诺有些隐隐的不快:“我只是这样侧面问了问而已,柯里昂不知道也不意外。” “我真不知道你这莫名的信任是哪里来的”奇诺撇嘴:“那我问你,知道你有面具图纸的人有几个?图纸是我亲手给你的,总不可能是我拿走的,那么还有谁?还有谁知道你的这些计划?应该是与你所亲近的人吧!你觉得还能有谁??” “就算如此,就算你的推断合理,但是!动机呢??”斯丹法诺扶额:“柯里昂没有任何动机要这样对我!!我们是朋友。” “太可笑了,威尼斯是个金钱至上的地方,你怎么能确认柯里昂不会伤害你??”奇诺冷笑:“他知道你跟我的事情,这算不算一条??他可是反应激烈,誓死反对的。” “但是后来他也曾放松口风!”斯丹法诺有些无力的反驳:“再说,现在对我发出挑战的不是柯里昂,是奥佐家族!!” “算了”奇诺愤愤的摆手:“如果我说或许是有人利用奥佐家族在背后捣鬼你又会说我多想,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反正上法庭的人不是我!” 斯丹法诺看着奇诺走出大厅,不禁叹气,这段时间他们每次交谈都会不欢而散,不知道这种情况会延续道什么时候。 五天之后,威尼斯最高法庭。 斯丹法诺不是第一次来到法庭了,由于好友柯里昂身为最高法庭检察官,因此他经常会到法庭旁听,全当做对好友的一种鼓励,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在被告的位置上。贵族偏偏头,看道奇诺站在旁听席第一排,面色平静,但目光一直望着自己,视线交汇时,对方有些不自然的转移了视线,然这个别扭的动作却让斯丹法诺心底异常温暖,他知道那个男人在关心自己,只是依旧别扭的不知道怎么表达。 法庭上的人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开庭,或许期待的不是什么结果,而是奥佐家族的神秘代表,没有人会认为这件事是奥佐夫人做的,大家都在传言,奥佐家族有了一位新的继承人,不过对于这件事奇诺倒是不以为然,他一直认为幕后必然是柯里昂插手,然而这一次不能说错,但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 原告人出现的时候,果然引起了一股骚动,蜂拥的想要看到来着的旁听者先是惊呼,继而却相应发出了各种失望的叹息,原来,这位被告人的脸上带着一个锡制的面具,掩盖了四分之一的脸部,当法官问起缘由的时候,原告人表示自己曾经受烧伤,无法真面如示人。 奇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带着面具的黑袍男人,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这个男人是谁他心中明了,但为什么会是他!! 阿尔弗雷德虽然尽力的掩饰自己的声音,但是他能感觉到来自于人群中别样的视线,方才他已经注意到了旁听席位上的奇诺,但为了维持内心镇定,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转回了视线,已经到了这里,他已然无法回头。 “我是奥佐家族的合法继承人,亚历山大?奥佐,我的父亲是威尔凯斯?奥佐,我前期已经向法院提供了完备及合法的手续,可以证明我的身份,这一点,我相信法官及各位检察官大人都不会有异议。” “这一点我们已经了解了”干瘦的法官点头:“确实,我们虽然觉得很惊奇,但不能否认您的合法地位,那么这件事解释完毕,我们开庭。” “莫拉蒂先生,奥佐先生控告您盗用奥佐家具面具设计,以卑鄙手段谋取利益,并间接害死威尔凯斯?奥佐先生,请问是否为事实?”法官语速缓慢。 “我不否认我是第一个发现威尔凯斯?奥佐死亡的人,但这件事已经证实与我无关。”斯丹法诺镇静应对,看不出一丝局促的意味。 “我并未说您直接动手杀死我父亲,我只是说间接,推动因素”化名亚历山大的阿尔弗雷德回答谦和有礼,但声音却生硬干涩:“而且,希望您不要转移话题,我强调的重点是您盗用了我家族的面具设计,非法谋取利益。” “盗用?”斯丹法诺冷笑:“我不觉得我的实力需要盗用谁的设计,而且究竟是谁盗用了谁的??何况,您不觉得您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很不合理么?如果是我盗用,您为何不再刚刚事发的时候就站出来指证我,要等到现在这个关头,等到奥佐家族几乎破产?。” 斯丹法诺适时的回击让旁听者异常兴奋,本以为会情势一边倒的人们显然没想到斯丹法诺不仅不退缩,反而比亚历山大还要咄咄逼人,然只有奇诺明白,斯丹法诺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正因为他知道自己几乎没有胜算,才不得不在开头就拿出气势,尽可能让结果看起来不那么难堪而已。 “您确实非常有实力,因为您之前是唯一可以与奥佐家族抗衡的面具商”阿尔弗雷德平静道:“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您才更有动机对我家族下手,如果奥做家族失去了面具市场,您不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么?这个道理所有人都知道,至于你说的其他问题”阿尔弗雷德略停:“我想我亲爱的母亲,奥佐夫人会对您进行解释,希望法官大人允许。” 虽然这是个与本案没什么关系的问题,但法官依旧允许了奥佐夫人出庭。 旁观人终于看到了几个礼拜不见的奥佐夫人,那个经常歇斯底里的女人今日看起来衣衫整洁,但双目无神,精神枯槁,再多的香粉也无法掩饰,她缓步的走上法庭,简单的陈述了大致过程。 “亚历山大?奥佐是我的继子,这一点真实确凿,但亚历山大一直不肯回家,主要是当年维欧拉死后,亚历山大万念俱灰离开,我丈夫威尔凯斯多年想要挽回父子之间关系,甚至立下遗嘱指定继承人,却一直无法打动亚历山大,直到不久以前。”女人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颤抖:“奥佐家族需要一个继承人,这个人就是我的继子,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也希望他可以早点归来,否则我怎么可能眼看着奥佐家族的破败?” 女人最终抬起头来,双目中隐隐有些泪光,看似是精神激动导致,但实际或许并非如此,奥佐夫人的言论显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最吃惊的还属柯里昂,他显然没想到阿尔弗雷德居然如此顺利的就将这个聒噪的女人收服了。 奥佐夫人离开的时候经过阿尔弗雷德身边,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红唇轻启,低声一句:“请你信守承诺。”。 阿尔弗雷德淡淡微笑,他很满意奥佐夫人的配合,毕竟这可以使她获得之后的生活保证,——她在被赶出奥佐府邸体会了纯粹的下层生活后便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所以交易非常顺利。 “我一已经解释了您的疑惑,是不是您也要解释一下我的疑惑?”阿尔弗雷德淡然开口:“请您解释一下,奥佐家族的设计为什么会被你盗用?您可以看看您的商品,与我的设计图纸完全一致!” 有人呈上了一份设计图纸,不出意外就是斯丹法诺丢失的那一份。 阿尔弗雷德静静开口:“我申请法庭鉴定图纸纸张和墨水的年代,绝对不可能是比照莫拉蒂家族做好的成品仿制的!” “同意鉴定”法官点头,继而转向斯丹法诺:“莫拉蒂先生,您还有什么有力证据反驳么?” “我或许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我只是想问您,如果有这样的一份设计图纸,为什么您不早点使用,要知道您早早使用的话,破产的就是我,您既然拥有这份图纸,还会留出我去剽窃图纸设计的时间?太不符合常理和逻辑了吧?您准备的万无一失,心思缜密,前后都顾及到了,但是这样的逻辑错位您要如何解释???” 如果必然不赢,至少也不能输的太狼狈! “解释?”阿尔弗雷德依旧不愠不火:“我从没说这是我家传的设计图纸,这是我父亲意外获得的,从一位阿拉伯旅行者那里重金买下,但是同在一个行业内,您的消息自然也很灵通,当您再像这位旅行者购买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才会如此行动吧。”阿尔弗雷德轻咳一声:“莫拉蒂先生一直不出示证据,一直用这些没有边际的猜测回击我,不觉得很脆弱么??” 斯丹法诺沉默了,确实,对此他确实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他总不能说自己家中失窃,被人盗走设计图纸吧,毕竟,在这种时候这么说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被人耻笑的。 果然,真的无法扭转啊…… “我……”斯丹法诺缓缓开口。 “谁说没有证据!!”突然传来的一声打破了法庭原有的氛围,大家循着声音,发现开口说话的人就在旁观席第一排。 奇诺恭敬的向法官行礼:“我有证据,希望法庭给我出庭机会!!” 柯里昂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但是……如果你有证据……为何不……” “法官大人,请您准许吧”阿尔弗雷德开口:“因为在真实面前,任何的所谓证据都是虚假的。” “你真的很有自信”奇诺冲着曾经的朋友,拉出一个笑容:“但你会后悔的” 奇诺缓缓的走上法庭,一直走到斯丹法诺身前站定,从都到尾没有看过斯丹法诺一眼,但整个身躯却将斯丹法诺挡在了身后。 从不善表达的奇诺正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斯丹法诺,他会保护他,会与他一直在同一个战线! “真实……并非如此啊……”奇诺笑容满面的开口:“你从不曾知道那份设计图纸的全部秘密,因为真实掌握在我的手中!” 第三十五章:被隐瞒的沉睡之乡 斯丹法诺一直觉得奇诺是个很难把控的男人,这也正是他喜欢奇诺的原因,这个男人不像是那些谄媚的女人一般言听计从,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虽然两人之间会因此有些不快和冲突,但比找一个毫无新意和自我的女人要强千百倍。不过,斯丹法诺显然预料的不够,后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位情人不是一般的难以把控,简直是浑身上下藏着秘密,时不时的会给自己一个惊喜。 奇诺走上法庭的时候,斯丹法诺倒不是很意外,但奇诺的发言就让自己迷惑了,他听得出奇诺口中的自信,虽然从始至终没有眼神的交流,但此时此刻,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情人。 “你从不曾了解这份图纸真正的秘密啊。”奇诺再次重复着,满脸的微笑:“奥佐先生,您坚持您的说法是真相,经得起任何考验,那么,不如听我说完如何?” 奇诺的目光直视着阿尔弗雷德,试图从对方的目光中找到些什么,然阿尔弗雷德却将目光转移。 拒绝……交流么……还是,想要逃避? 奇诺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了,他需要尽快进入状态,如此才能保住斯丹法诺的名誉!! 奇诺深深呼吸一口气,面向法官,静静开口“我是奇诺?布朗卡,我相信很少有人认识我,因为我并非威尼斯人,说起来,奥佐先生刚才说这份设计图纸来自于一位东方的商人,那么,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商人?” “我不知道”阿尔弗雷德坦诚道:“我说过的,是我父亲所得到的,这些事情我并不了解。”非常聪明的说法,即便是这次状告失败,也可以将自己的责任推卸干净。 “那,不如由我告诉您好了,如果这笔交易真的存在,那么,与您父亲交易的人就站在你面前,那份图纸本来属于我的老师,一位阿拉伯女子,名字叫做——特丽菲斯,后来我继承了那份图纸,并将其交给了斯丹法诺,与您说的完全相反!” “哎哎哎??”庭上全都发出了不可意思的感叹声,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折。 “自我遇到特利菲斯后跟着她一同游历欧洲大陆,直到她死去,按照您的逻辑,这份图纸应当是在一年前左右得到的,最长不超过2年,否则不符合商业逻辑,但实际情况是——特利菲斯早就死去了!两年之前?两年之前怀揣着特利菲斯所有遗物的人是我!如果这份图纸流出,也只可能是从我手中流出,但我确定,我从未与您做过任何交易!” 意外的插曲啊…… 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没有证据,如何知道你就是卖主?再说,我对您是有所调查的,您已经是斯丹法诺的商业合伙人了,您甚至不具备人证资格!我的手上,却有着最实际的证据。” “您是质疑我的身份了?”奇诺看向阿尔弗雷德:“那么我就证明这份图纸属于我,属于特利菲斯是不是就可以了?” 法官摇头晃脑的听着:“似乎这样也解释的清,如果你能证明这份图纸确实原属于你,或者是特利菲斯,你的话至少就有可信度了。” “不,我觉得不能如此论断。”阿尔弗雷德反对道:“他和特利菲斯的关系并无法直接证明,如果是他盗取了特利菲斯的遗物呢?” 最好的反击点啊! 奇诺悄然的回头看了斯丹法诺一眼,极其短暂,斯丹法诺甚至来不及回味眼神中的含义,然后就听到奇诺静静开口:“我有无数的证据可以证明特利菲斯与我的师徒关系,稍后我可请检察官大人直接验证,包括书信、教学笔记,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因为我想告诉您,特利菲斯是老莫拉蒂先生最爱的女人,她曾留下遗嘱,要求将她的一切留给她当做孩子看待的斯丹法诺·迪尔·莫拉蒂,遗嘱写在羊皮纸上,放在特利菲斯一直随身携带的银壶项链中,特利菲斯死后,项链随之下葬。” “这?????怎么可能??”法庭哗然一片,而第一个发出惊呼声音正是斯丹法诺,因为他很清楚的记得,他历尽千辛万苦带回的特利菲斯棺椁,重新下葬之时他很认真的检查过,绝对没有什么银质的壶状项链!!!!但奇诺不会傻道在这种场合开玩笑的!难道说…… “安静!安静!!”法官摆了摆手:“那么,就请您拿到这份遗嘱以供我们验证。” “抱歉,法官大人”奇诺歉意道:“事情有些复杂,容我向您解释——特利菲斯并未葬在威尼斯,而是在维苏威火山附近,我当时并未带回那份遗嘱,所以,我想需要您派人与我们一同前去,将真相挖掘出来!” 维苏威火山???这自己带回的特利菲斯遗骨之处完全不同!根本是两个方向!!!怎么可能!!斯丹法诺已经完全混乱了、 “这……”法官有些为难了:“维苏威火山与威尼斯路途遥远……” “但,也不能放任被诬陷!”奇诺声音抬高:“法官大人,请您同意。” “既然证据可以考量,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利啊……”大家纷纷议论。 “好吧好吧!”法官一锤定音:“准许验证证据,寻找特利菲斯遗嘱,待证据齐全,下次裁决!” 非常戏剧性的,第一次的审判就此结束。 散庭之时,奇诺缓步走到那位奥佐先生的身边,声音极小,只有两个人能听清。 “阿尔弗雷德,为什么?” “奇诺,我确实不叫亚历山大,但我真的本姓奥佐。” 如此简单的对话……但是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奇诺突然觉得周身发冷,他似乎已经可以理解阿尔弗雷德的所作所为,也可以理解为何会针对斯丹法诺,而斯丹法诺家中遭盗的那晚,他也遇到了阿尔弗雷德,果然,不是偶然!! 奇诺他极力回想两人之前的谈话,希望自己不要遗落什么细节,但却发现心绪难平,因为他无时无刻会想到——威尔凯斯是死在自己手里的,那就是说,他是阿尔弗雷德的杀父仇人!但偏偏,阿尔弗雷德曾是自己少有的朋友,哪怕两人关系并非特别融洽,但…… 为什么会这样……又为何会…… 他本来以为一切都是柯里昂的策划,却从未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意外! “不跟我解释解释么……”耳边突然传来的呼气声打断了思路,奇诺回头,看到了斯丹法诺冷峻的放大面容。 “我会跟你解释的。”奇诺垂下眼帘:“斯丹法诺,对不起,我骗了你。” ****** 这是可以预见的漫长一夜。 奇诺开门见山:“斯丹法诺,我承认,有些事情,我骗了你。” 斯丹法诺并未有怒色,但越是平静就越是可怕,他做了一个请得姿势,等着奇诺的解释。 “特利菲斯……确实不是葬在勃伦那山谷。”奇诺目光闪烁:“当时……我非常讨厌你,讨厌你对我的各种捉弄,所以,我是故意的……那并不是特利菲斯的沉眠之地。” “我能理解你那时候对我的讨厌”斯丹法诺点头:“我不否认我非常不爽,但是也没法怪你,如果按照那时候的情况,是我失算。但是,”话音一顿:“为什么后来不告诉我。” “我……”奇诺有些不习惯这种质问的方式,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斯丹法诺很少会这么严肃,奇诺此时才感觉到之前的斯丹法诺对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温柔。 “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奇诺有些犹豫,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你不相信我么”斯丹法诺依旧是冷静的声音:“我觉得你应该对我有信心,不会因此而……” “但是我不想赌博!!奇诺打断道……”他依旧很不习惯这种被咄咄相逼的感觉,索性道:“不管怎么说,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没做好准备……” “算了”斯丹法诺摇头:“或许我应该谢谢你当时骗了我,否则现在的我还不知道是不是在监狱里。” “斯丹法诺……其实……也不是完全骗了你……”奇诺沉默了很久:“索性将一切都说明吧——你带回来的那副棺椁并不是一个毫不干系的人,而且,她也有资格葬在那座墓园里,因为似乎没有任何人知道,特利菲斯有个女儿……那也就是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艾丽娅。” “你说……什么?”斯丹法诺突然直起了身子,显然这是个惊雷一样的信息! “我当时……赌气没有告诉你……”奇诺低声道:“我想,应该是特利菲斯在离开威尼斯的时候就怀孕了,我遇见特利菲斯的时候,艾丽娅还活着,但是由于环境太过于艰苦,艾丽娅因为伤寒去世,葬在了勃伦那,所以,那是艾丽娅的坟墓。” 斯丹法诺捂住胸口:“我……我竟然有个……妹妹。” 奇诺有些不忍的转过头去:“对不起斯丹法诺,我真的……应该早早告诉你……” “她长的什么样子?”斯丹法诺抓着奇诺的手,焦急的询问着。 “很漂亮……也很开朗”奇诺拉起温柔的笑容:“她是一个好女孩,真的。” “奇诺……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斯丹法诺垂头丧气道:“你永远都会带给我那么多意外。” “等这些事情过去,我会好好跟你讲讲艾丽娅的事情”奇诺反手握住贵族冰冷的手:“对不起……” “不要道歉了……”斯丹法诺抬起头来:“反正……无论是特利菲斯姑姑还是艾丽娅,我都会将她们接回来的,不在乎多走一趟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特利菲斯姑姑真的有遗嘱,她一直很想再看看你,只是她再也不想踏入威尼斯的土地,所以,那些配方和面具真的是属于你的,虽然,我曾经真的很纠结要不要给你这样一个人,我曾经决定,如果你是个罪大恶极的奸商,我宁可将那些遗留的瑰宝全部付之一炬。” “我很高兴得到了这些,也得到了你。”斯丹法诺笑了笑:“不过,剩下的事情怎么办。” 奇诺犹豫了一下:“那个亚历山大?奥佐,我认识。” “你……认识?” “应该说有不少人都应该认识,但是,这件事情我想自己处理。”奇诺诚挚道:“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斯丹法诺板下脸,严肃道:“总是要撇开我?” “我本不想告诉你……但犹豫了后还是……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的选择。”奇诺看着斯丹法诺。 “得了得了”斯丹法诺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来:“我开玩笑的,你愿意如何做就如何做,但是如果有需要,一定告诉我。” “斯丹法诺……”奇诺心底感激,但一看那张欠揍的笑容,忍不住讽刺道:“谢谢您的宽容大量,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说说对策!!” “那个明天说也来得及~”斯丹法诺突然不怀好意的靠近。 “你要干什么!!!”奇诺紧张的扔过去一个沙发枕头,正被斯丹法诺接住。 “虽然不算是劫后余生,但总是要庆祝一下的么~”贵族继续靠近,将人压在了沙发之上,狂热的吻暴风一般降临。 “斯丹法诺!!唔……”奇诺挣扎了半天,第N次以失败告终。 “专心一点~亲爱的”贵族心情大好,手不老实的在奇诺肌肤上挑起一连串的战栗。 “换个……地方……”奇诺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气急败坏的要求着。 “忍不了”贵族非常开心的拒绝,挣扎间两人衣物已经被扯的乱七八糟:“另外,还能给你说话的力气绝对是对我的讽刺,不要想明天下床了。” “喂!!你……啊!” “#%……&**&&*%” “¥&%……*(……*)&” 屋内隐约透出的声音昭示着有些事情正在激烈的进行。 守在屋外的吉普唉声叹气摇着头,脸上却是十足欣慰的表情,这位忠诚的管家在门口挂了一个禁止入内的牌子,默默的离开了。 第三十六章:失控的局面 又是清晨。 哗啦一声,奇诺拉开了窗帘,阳光透了进来,将屋子照亮——本来整洁的屋子被搞得乱七八糟,贵族还在睡着,一节光裸的手臂露在外面。 本来是想要商量一下对策,却不想竟成了这样的结果,但奇诺明白,会有这样表现的斯丹法诺正是因为其强烈的不安全感,或许只有那样近距离的相互索取,才能给予自己安慰,这个男人虽然不说,但那样的感觉没有错。 不过,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也不一定。 奇诺很快穿戴整齐,领子拉高,挡住脖子上深深浅浅的痕迹,他回头看了贵族一眼,小心的拉开门离开。 时间并没有想的那么充足,他们需要尽快行动,从而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证据。而现在,他十分想找自己的故人——阿尔弗雷德神甫促膝长谈一番。 很难想象这样的情景,几个周前,他们还如朋友一样相互交谈,现在却全然换了一种心情。 阿尔弗雷德神甫坐在桌子对面,肤色依旧苍白,目光一直盯着手中的杯子,一言不发。 “没必要这样”奇诺淡淡开口:“比起你来,我其实我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威尔凯斯确实是造成自己不幸的祸首之一,但他也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这一点上说,他毫无疑问是阿尔弗雷德的杀父仇人,但问题是在他看来,神甫是因为并不知晓这件事才将一切罪责推到贵族身上,这无疑让奇诺十分头疼,而且各种复杂感情中还多少掺杂着对神甫的愧疚。 他没有后悔报复自己的仇人,但他却非常抱歉对神甫带来的痛苦。 “其实……我犹豫过”神甫的声音终于响起,奇诺停止了毫无章法的胡思乱想,他看向桌子对面的人,神甫表情依旧淡定:“促使我这样做的原因,并非因为我是奥佐家族的继承人,我比任何人都更厌恶这个位置。” “那么还能是什么原因?我不记得你如此虚伪,如果你不在乎,就不必这么穷追不舍,你很明显是针对斯丹法诺的”奇诺低声沉吟:“只有这样的解释,你也相信你父亲的一切都是斯丹法诺造成的,是不是。” “但你记不记得,第一个这样告诉我的人,是你”神甫平静的开口:“你当时告诉我,整个威尼斯都在传言——斯丹法诺杀了威尔凯斯,而且从逻辑看,斯丹法诺确实有最大的动机。” 奇诺此时放感觉到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但,他如何能将他与斯丹法诺之间的过节全部吐露出来?何况对方还是个神甫,是个古板的神职人员,不可能接受他与一个男人的爱情。 “如果我说,这件事情与斯丹法诺无关呢??”奇诺沉默很久:“您父亲的死与斯丹法诺真的没有关系,我可以保证。” “你的保证……”神甫突然笑了:“奇诺,在我还是那个小神甫的时候,我确实非常愿意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我隐瞒了我的身世,但那是我决心永远忘掉的事情,可在别的方面,我毫无保留,但是你能够同样向我保证么?”阿尔弗雷德提高声音:“奇诺,你不曾欺骗过我么?你的保证,真的有价值么?” “你在怨恨我”奇诺垂头。 “如果说没有……你也不会信吧”神甫声音恢复平静:“而且我似乎也是有理由怨恨你的……” 奇诺抬头,他很明显的发现了神甫话中的意味深长,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阿尔弗雷德……”奇诺喃喃开口:“我……” 有一瞬间,奇诺想要将一切坦诚相告,但权衡来看,却终究觉得不能这般冒险,他无法掌控神甫究竟是怎样的想法,血脉的关联,即便是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却终究无法不在乎吧…… “我想问你一件事”奇诺在最后关头改变了问题走向:“告诉我,柯里昂?托纳托雷是不是参与了这件事。” 神甫心头的失望一掠而过,他期待的结果终究没有出现。 “我无法给你答案”神甫习惯性的扶着胸口,那里曾是他放置十字架的地方:“如果你是想问我这件事情,那么您可以离开了,到了现在,我们已经无法称得上朋友了——你不是已经在法庭上向我提出挑战了么?那么就去完成吧,完成给我看,完成给所有的人看。” “阿尔弗雷德,你真的以为我是随口编造的谎言么?”奇诺看着那个已经继承了奥佐家族的男人:“不要小看任何人。” “奇诺……你不明白”阿尔弗雷德转身不再看对方:“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请你离开吧……” 神甫阖上双目,他很失望,非常失望。 或许不至于是他说所的“根本不在乎”,但他确实不在乎那所谓的结果——他知道奇诺一定是有所把握的,他甚至可以断定,奇诺在法庭上说的才是事实。其实纠结了这么久,他终于有些想明白一直心中最郁结的地方——恐怕还是被欺骗吧。 他希望那个人是不会欺骗自己的,退一步说,即便是欺骗过自己,却愿意承认,不粉饰和隐瞒。 如果奇诺执意隐瞒,哪怕费劲力气证明了斯丹法诺的清白,恐怕自己最后也会指控奇诺是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吧。 但这似乎正和了柯里昂?托纳托雷的意愿,他不是傻子,自然之道这个检察官说是为了自己的朋友,但实际上却是针对奇诺,他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过节,也不想知道,但这么做自然是让别人占了便宜,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无法估计到所有了。 事情从奇诺在法庭上跳出来开始就变得完全无法预测。本来,按照计划斯丹法诺是毫无胜算的,然后柯里昂会趁机施压威逼,让奇诺承担责任而保得斯丹法诺平安,而之后等待奇诺的就是威尼斯的监狱生涯了。 那个时候,柯里昂想要做什么自然比斯丹法诺要容易得多,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折磨奇诺,更可以让斯丹法诺离开同性恋的罪恶道路! 但这一切都被打破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脚步。 一切都要等到特丽菲丝的那份遗嘱。 “走吧,在犹豫下去,就要起风了,船期会耽搁的”奇诺为眼前的男人紧了紧披风:“地图我已经画的很详细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特丽菲丝的坟墓。” “奇诺……”宽大的袍子下,贵族拉住了对方的手,在外人看来并不明显:“我还是觉得不妥,是你亲手安葬的特丽菲丝姑姑,威尔苏火山你更比我熟悉,而且我在威尼斯还能各方打点,你为何执意……” “这并非我执意,明明是天注定”奇诺一笑:“我们可是抛银币决定的,虽然我不否认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由你亲手带回特丽菲丝不是更好,再说,这一路上全都是威尼斯法院的人手,我会觉得我应付不来。” “没有你应付不来的吧”贵族低眉:“不过也好,路途遥远,我并不希望你这样奔波。” “放心吧,斯丹法诺”奇诺从未这样想要亲吻眼前的男人,想要再感受一下他不曾言说的留恋,但是他明白,众目睽睽下他无法这样做,而他也从没有示弱的习惯,虽然这一次,他真的很想告诉对方,他舍不得,但是恐怕一旦这么做,就会被对方敏锐的察觉到破绽,于是,最终对话就变成了这样—— “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奇诺坚定的看着贵族:“你只需要带回特丽菲丝的棺椁,让她真正的沉眠。” “没有再多余的悄悄话么”贵族略微拉近两人的距离,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个要告别的姿势。 “不好意思,没有”奇诺转过头:“但我警告你,如果你死在路上,我会诅咒你被野狼撕碎尸骨不留的。” “呃……这个……”斯丹法诺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不是有点太恶毒了。” “做不到的人不配站在我身边。”奇诺冷冷的开口:“去吧,不要让我失望,同样的,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我走了”斯丹法诺最终拥抱了奇诺,在看似兄弟一般的拥抱中却深藏着情谊。 奇诺尽情的感受着这样的温暖,却永远学不会嘴上服软。 “快走吧,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奇诺最后催促着,才让斯丹法诺恋恋不舍的踏上路途。 一队人马装备齐全,而且有正式的外交辞令,应该不会受到太多阻拦,这一路总要比留在威尼斯安全得多。 奇诺一直安静的看着远去的船只,直到什么都看不到,船只消失天际才离开。 夕阳下手中有什么金光灿灿,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一枚银币,只是这枚银币有些不同,因为他的正反两面全都是一个模样。 猜硬币决定谁去寻找特丽菲丝么? 奇诺笑了。 他确实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这不代表他不会准备后退的道路。 纵使斯丹法诺如何不相信,他都能确定柯里昂一定不干净,而且还有个阿尔弗雷德。如果阿尔弗雷德与柯里昂有所接触,恐怕自己是杀死威尔凯斯凶手这件事情也会被抖露,如果他们没有接触,阿尔弗雷德肯定不会让斯丹法诺太过逍遥。 总之,对于神甫这个人,他着实没有丝毫的把握,这个男人在之前就像是一个假象一样,现在想起来,那般的虔诚是多么的不正常!但自己却丝毫没有发现这个男人内心掩盖的气质。 在他看来,柯里昂是不会加害斯丹法诺的,所以比起留在威尼斯,外出寻找更加安全可靠,而且真的一旦有什么事情,远离威尼斯的地界就比留在这里有更多的希望。 奇诺闭目迎着海风,几乎都能闻到海风中的阴谋气味。 未来不可预料。 第三十七章:杀机与生机 “奇诺在法庭上说的那些事,你怎么看。”柯里昂咬着笔杆,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百分之九十九是事实”阿尔弗雷德依旧很平静:“你明明心中有答案,何必问我。” “出人意料啊”柯里昂摆手:“我确实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说说你的打算。”阿尔弗雷德有些不耐,他不喜欢与柯里昂这种人对话,拐弯抹角,毫不直白,如果不是现在两人还算是合作关系,他很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还记得我跟您提过,您父亲的事情么?”柯里昂小心翼翼的挑起话题。 阿尔弗雷德挑眉,不出意外,这个男人果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你说过,我父亲是奇诺杀害的。” “斯丹法诺现在不在威尼斯,我想,如果这个时候……” “如果这个时候向法庭状告奇诺才是杀害我父亲的真凶,是不是?”阿尔弗雷德毫不意外:“然后就可以在您的好朋友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奇诺进监狱?是不是。” “我没这么说……”柯里昂有些局促:“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斯丹法诺回来我会向他解释”——等斯丹法诺回来,无论他如何痛苦,都无法改变结局,然后贵族就会重新走回正道,他们依旧如从前一样,是永远的好朋友。 “这才是你本来的目的吧”阿尔弗雷德笑笑:“那都是托词,你只是想对付奇诺而已。” “我有我的理由,但初衷都是为了斯丹法诺。”柯里昂理直气壮:“我无法告诉你实情,但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定会赞成我的做法。” “我很高兴你坦诚了一次”阿尔弗雷德换了个姿势:“但是我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可以算得上是诬告的。” “如果……我作证呢?”柯里昂突然抬起头来,表情严肃:“我全家的仆人都可以证明我中毒的情况,至于物证——我想搜查搜查奇诺的住处,总能找到些什么吧。” “这只是个设想而已,没有什么详细的步骤可以填充,如果上一次我们还有些许证据的话,这一次你所谓可能的证据都只是猜测而已,何况,你出庭作证,如果奇诺真的进了监狱,你以为斯丹法诺会原谅你?”阿尔弗雷德冷冷地反问。 “我承认,如果您能将一切都摆平自然是最好,但是这是我能把握的最后一次机会,即便是会破坏我和斯丹法诺的关系。” 即便我们不再是朋友,也不可以让那个将你拐入歧途的男人得逞。 “那么你大可以自己去法院提交申请,不用通过我,至于我父亲的案子,你作证?你不觉得这个逻辑很搞笑么”阿尔弗雷德有些无奈:“法官会觉得我们疯了。” “我的意思是,将真正的事实吐露,将他杀死了菲拉洛、您父亲还有我这些事都串联起来。” “您的做法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这是下策。”阿尔弗雷德直言:“做法很冒险。” “那您就打算让您的杀父仇人逍遥法外?”年轻的检察官提高声音:“奇诺的作为……无法原谅。” “我会考虑的”阿尔弗雷德带上面具:“虽然我不赞成。” “我需要你的帮助”柯里昂做着最后的努力:“我会说明一切,你只需要默认!阿尔弗雷德……” 门轻轻的关闭,人已经离开,没有等话说完。 柯里昂绞着双手,双目全然的不甘和愤恨。 这位年轻的检察官显然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也许本身对奇诺的厌恶和憎恨没有那么深重,却在来来往往的过程中被无限的放大,过程越是不顺利,他便越是不甘心。 生在心里的恶魔占据了理智,行为也越发的偏离轨道,即便是检察官自己也无法控制。 同样,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的发展。 ****** 街头,夜幕已经落下,阿尔弗雷德安静坐在贡多拉中。 为什么,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充满欺骗和利用呢…… 家人、朋友、似乎……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相信的,哪怕自己真心付出……结果……都是如此。 “奇诺……”阿尔弗雷德随手在水中划出一道道痕迹,隐约是一个名字:“你究竟会怎么做呢,即使知道一切,你依旧打算以自己的利益为最,丝毫不去……考虑一下曾经的朋友的感受么……还有之前……你又欺骗了多少事情呢……” 阿尔弗雷德很纠结,他承认,自己对奇诺多少有些过分了,他没有任何权利要求别人不能欺骗自己,但是这样的结果依旧让他十分难受。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答应柯里昂蹚了这趟浑水又是为什么?为了保全家族?报仇?还是解除心中迷惑? 如果是心中有所迷惑?那迷惑究竟是什么? 他在……期待着什么呢…… 一个没有权利要求的歉意么? 阿尔弗雷德突然自嘲的笑了,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骇人。 “我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奇诺,我真的没什么权利要求你的歉意啊……但是,对于留下那样遗嘱的父亲,我似乎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不为之讨要的结束啊……” 或许这样解释就会舒服很多吧——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想要还那个从来不称职的父亲一个人情而已…… 阿尔弗雷德乱七八糟的想着,船已经到了府邸门口。 上岸,他抬头看着奥佐府邸,窗帘隐隐约约透出光线,他知道,他忠实的管家一定还在等待自己。 其实,继承了家族,也不全然毫无收获,也没有想得那般不能忍受…… 刚要敲响铃铛,黑暗中却突然伸出一只手,阻止了阿尔弗雷德的动作。 “尊敬的先生,我能不能跟您说几句话。”黑暗里传来了声音,非常动听。 阿尔弗雷德转头,黑暗中隐隐是个消瘦的身形,但身躯玲珑有致,是个女人,而且应该是个美女。 无法改变长久以来的习惯,阿尔弗雷德有些慌乱的退后了几步,他依旧不太习惯女人这种物种,但依旧尽可能的显得礼貌绅士:“请问您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那我便直说好了——我叫依蕾娜,我想您一定认识我的好朋友——奇诺·布朗卡乔。”女人走出黑暗,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异常清丽的容颜。 即便是常年从事神职工作的阿尔弗雷德也忍不住多看了眼前女人几眼,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非常不礼貌的一种做法,马上收回目光,礼貌答到:“我确实认识。” “虽然突兀,但我希望能与您聊一些……往事。”依蕾娜非常诚挚的看着对方:“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 “是奇诺要你来的么?”阿尔弗雷德忍不住问道。 “我猜到您会这么想,但实际上,不是”依蕾娜灵动的双目一闪:“因为拜托我找您的是莫拉蒂先生——斯丹法诺·迪尔·莫拉蒂。” “是他?”阿尔弗雷德着实没有想到:“我的敌人来差人来找我,我是不是要考量一下您要说的话的真实性。” “确实是莫拉蒂先生拜托我来的,但我所要说的事情却与莫拉蒂先生毫无关系。”依蕾娜浅笑:“不如您听我说完如何?” 这个夜晚出奇的很长。 阿尔弗雷德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他知道,奇诺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杀死自己的父亲,报仇的说法也证明了奇诺与自己的父亲一定有仇恨——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就是曾经犯下贩卖儿童罪行的凶手。 他当然多少知道儿童十字军的事情,但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竟也参与其中,而且家中的财富也全数依靠这个才获得,也就是说——他们的快乐是建立在无数儿童尸体的基础上,是带着血腥的快乐。 这是奇诺誓死报仇的原因啊…… 依蕾娜从头至尾都没有发表什么劝阻的言论,她只是安静的将自己与奇诺的真实经历娓娓道来,很多过往听得阿尔弗雷德都有些汗毛耸立,但讲述这一切的依蕾娜却异常平静,直到将一切说完,这个美丽的女人才失声痛哭。 那些创伤,永远都无法抹平啊…… 阿尔弗雷德心底突然很难受,那种痛楚让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他甚至此时都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这个脆弱的女人。 “对不起,我失态了”依蕾娜抹着泪光,还有些抽噎。 “不……其实……”阿尔弗雷德踌躇着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我不能继续打扰了,这就回去”依蕾娜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这个给您,是我帮莫拉蒂先生捎带的,莫拉蒂先生离开威尼斯时候专门找过我要我帮忙送达”依蕾娜拿出一封信函,封蜡上很明显是莫拉蒂家族的家徽。 “这……”阿尔弗雷德迟疑。 “不要为难我了”依蕾娜看起来楚楚可怜:“只是一封信函而已,我答应过要送到的,您总不忍让我被责难吧。” 阿尔弗雷德犹豫片刻,思量前后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信函。 “您真的是位非常仁慈的先生”依蕾娜走上前,倾身突然在阿尔弗雷德脸上落下一个吻:“请不要错意,在我的故乡法国,这不过是一种礼节而已——晚安,并,祝您好梦。” 依蕾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阿尔弗雷德看着信函,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八章:放弃权利 奇诺不知道斯丹法诺站在法庭上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相信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而没想到,这一次,他即将要站在法庭之上,而且局势比上一次要艰险千百倍,因为,他正面临真正的孤立无援。 斯丹法诺不在,连起码心理的支持都不复存在,而在不确定因素诸多的情况下,他犹豫着一直没有行动,于是,对方按捺不住了。 其实,他真的是没有把握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未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情况。 法院传票依旧很简洁,原告一栏的人名非常熟悉——柯里昂?托纳托雷,控告罪名为:谋杀。 倒是事实,奇诺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柯里昂指的是哪一件事,估计是对自己曾经试图毒害他有关吧——时间选的也好,斯丹法诺正好不在,而且一时半会回不来,否则,他一定还会有所顾虑。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原告栏竟然没有阿尔弗雷德的名字,他相信柯里昂一定已经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数告诉了阿尔弗雷德,但是这个男人竟然没有行动。 是……相信自己? 太可笑了,奇诺自嘲,他突然觉得阿尔弗雷德才是他这辈子见过最难以掌控的人,而他也从未这样畏首畏尾。 之前的奇诺从不这样,他一向是从容的、果断的。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思前想后——他要保护他所爱的人,也要保护自己,正因为在乎,所以才不能如之前一样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于是……一切不如等到庭审,最次,他可以保得斯丹法诺平安。 如果那样,就是我输了啊……柯里昂,你一定会很高兴吧…… 时光依旧飞快,很快就到了开庭之日。 开庭日,法庭外,奇诺与阿尔弗雷德不期而遇。 已经是奥佐家族主人的男人依旧带着面具,身子裹在袍子里,隔着人群,两人都在看着对方。 时间仿佛停住,奇诺看着那个曾经的朋友,垂下了头。 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阿尔弗雷德静静的站着,就那样看着奇诺,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面具下的表情完全看不清明。 奇诺再次抬头的时候,目光有一丝决绝的味道,他开口,吐出了几句话。 如此喧嚣的人群,其实那样声音不大的几句话,阿尔弗雷德并未听得多么清楚,但是对着那口型,却已然可以读出。 “我至今没有后悔自己的作为……但,我愿意尽我所能补偿,曾经的朋友,对不起。” 其实已经不需要说的更多,阿尔弗雷德已经全然明白了。 他很明白奇诺心中的不安,其实这样……也已经够了。 自从与依蕾娜见过面的那一晚后,很多事情发生了奇怪的方向变化,他的心亦是如此。 奇诺站在法庭之上,没有任何人的陪伴,孤独一人。 不出意料,柯里昂极尽一切努力的搜集证据,甚至连奇诺某些制造毒药的工具都想方设法弄来,同时控告他与菲拉洛和威尔凯斯的死有直接的关联。 可以感觉到柯里昂真心花了时间准备,控诉时间不断加长,滔滔不绝大气都不断,从理论分析到实证举例,从头至尾奇诺甚至还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话。 不过,不说也罢,奇诺自顾自想着——或许真的问起自己,也只能沉默吧。 他又能如何辩驳呢? 冗长的陈述依旧持续,知道大家恨不得都快焦躁了才终于告一段落,不得不表扬一下——柯里昂说的着实很好,这也难怪,毕竟他曾经历过,自然说的贴切,而这发言终于结束后,大家不约而同看着奇诺,期待着这个男人的回答。 菲拉洛和威尔凯斯的死都是草草结案,甚至说根本没有结果——难道真的是这个人所为?? 奇诺一直都很安静,异常的安静,等到柯里昂说完,他抬起头来。 目光先是看向法官,再看向柯里昂,最后,扫了一眼阿尔弗雷德。 最坏不过如此……至少,可以保得他平安吧。 那么也不算是最坏了…… 深吸一口气,奇诺开口,然而—— “当然不是他做的!”一个优雅的男声传来,就好像当时奇诺为斯丹法诺冲上法庭之时一模一样。 奇诺当然认得这个声音,他诧异的回头,竟然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斯丹法诺!!! 那个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的人,竟然就站在嘈杂的人群中!! 一个多月前的情景被完全复制,只不过这次扮演救世主的人变成了贵族。 当然,最惊讶的人不是奇诺,而是——柯里昂!他明明接到报告说斯丹法诺还需要几日才能回来!怎么可能这么快!!! 斯丹法诺看起来精神不错,但眉眼间依旧掩饰不住疲惫,他并没有看柯里昂,而是如同当时奇诺做的一样,阔步走上法庭,站在了奇诺的身前。 “如果法官大人您不介意,我想不如一起结案好了——我带回了特丽菲丝的遗物,希望您能够鉴定。”说着,贵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正放着瓶子和羊皮纸。 “也……也好,那就拿去鉴定吧”法官摆摆手,显然,这位年老的大人也不喜欢多次劳累,如果这一次能解决问题,倒也不是坏事,尤其是这场案子的另一个主角,亚历山大?奥佐先生也在现场。 “不过,你有什么证据说这一切不是他做的。”法官点头问道。 “因为柯里昂先生被袭击那天,他跟我在一起。”又一个声音,这一次,是个温柔的女孩子站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看这个貌美的女人,为其的一举一动倾倒,依蕾娜则娴熟的亮出羞涩的笑意,双手绞着,似乎在害羞,声音不大不小,甜美腻人:“那时候我刚刚到威尼斯,不巧对这个英俊的男孩一见钟情。”话说到这里,不忘目光横了斯丹法诺一眼,带着明显的挑衅,继而又有些支支吾吾道:“所以,那个晚上,我们一直在一起。” 话说的其实很直白,却不巧因依蕾娜的表达方式而显得晦涩起来,但再怎么晦涩,听众们也肯定明白那晚上发生了什么——虽然这无疑都是依蕾娜瞎编的假话,但是恰恰这个时候,假话也成了不二的证据。 “而另一方面,那天给柯里昂解毒的人正是我”斯丹法诺突然看向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柯里昂,我想你不会否认,不是么?而那个时候,你完全没有告诉我关于凶手的任何事情,换而言之,当时你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柯里昂不知如何作答,转头看向阿尔弗雷德,突然高喊道:“奥佐先生,您难道要一直保持沉默么!!您是知道真相的!不是么???” 虽然到了最后也没有得到阿尔弗雷德的回复,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试试了。 “恩,这个……”阿尔弗雷德轻轻咳了一声,有些犹豫道:“法官大人,我确实很希望找到杀死我父亲的凶手,不过……我想我真的没有什么有力证据能证明……因此……这项控告,我不参与。” 阿尔弗雷德的话几乎是判了柯里昂死刑,这个本可以主导一切的男人竟然就这样放弃了唯一可以制裁奇诺的机会,将自己完全置身此事之外。同样意外的还有奇诺,他完全没想到最后开口的竟然是阿尔弗雷德!他当然明白阿尔弗雷德的退出给了自己最大的希望!! 又是戏剧一般的变化——每人一句,已经宣告了事情的三百六十度转换,完全超乎意料的转折! 而更令人激动的是,前一刻还是孤身一人,此时竟然……他的身边站着自己的同伴、爱人,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仇敌。但不论有何种过节,他们都如此坚定的站在了自己一边。 他看向贵族,斯丹法诺淡然的冲自己一笑,身后的手做了个手势——那是交给我的意思。 心突然就放松了,他知道,他身前的那个男人是值得信赖的,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相信斯丹法诺,相信他会为他挡去这些危机。 柯里昂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或许是因为见到斯丹法诺心虚,亦或者是怨恨阿尔弗雷德毫无征兆的倒戈。 “这……如果是这样,似乎布朗卡乔先生拥有的证据更多,而您只有您的仆人能够作证而已,何况他们也只是能证明您曾经中毒,但没有人看到究竟是谁做的,是不是,各位陪审大人们。”此时的法官显然也有倒向奇诺的倾向。 “那他要如何解释那些工具!!那些他买进的原材料——很多很多都是毒药的原料!!很多人都从他的手里获得过各种类型的毒药!!”柯里昂知道已经不能挽回什么,那么至少要更努力的达到目的。 “我想您真的搞错了,好友”斯丹法诺加重了好友两个字:“你明明知道,奇诺是我的香料调剂师,我的香粉香水,全都是他调制的——难道不应该有些制造工具和原材料么?” “斯丹法诺……你……”柯里昂握紧拳头,他看向斯丹法诺,那个一向对自己温和的好朋友正在与自己针锋相对,目光平静的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潭。柯里昂突然感觉——或许他已经失去了这个唯一的朋友。 “法官大人,打扰一下,鉴定过笔迹,与奥佐先生提供的那份图纸的字体一致,遗嘱成立,证明这份图纸属于莫拉蒂家族。”执行官将鉴定的结果呈上, 法官看了一眼,将文件放在一边,道:“好吧我实在不应该让两件事同时进行,那么我现在问一下柯里昂?托纳托雷先生和亚历山大?奥佐先生,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还有什么证据可以反驳么?” “我……”柯里昂很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归于沉默。 “那么,奥佐先生您呢,您的控告现在看起来……不成立啊,您要怎么解释呢?解释您手上的这份图纸??” “我想我曾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份图纸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真的不知道来历”阿尔弗雷德淡淡的开口:“如果我知道这份图纸的来历是这样,我不会自讨没趣的上法庭,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份图纸其实不属于我,不是么?” “我记得奇诺·布朗卡乔先生是原来这份图纸的持有者,那么您不是说没有将这份图纸给任何奥佐家族的人么?”法官继续提问。 “额……”奇诺飞快的转着思路:“我确定我没有给过任何人,但不论这份图纸到底是如何流出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逝者为尊,我总不能向一个逝者去询问和讨要什么,而且……至其实我也没有损失什么,不是么?。” “于是……”法官已经被这几场案子折磨的快要烦躁抓狂了,现在似乎终于看到了结束的曙光:“你们双方的意思呢?” “我愿意就此撤诉”阿尔弗雷德想法官示意。 “那么柯里昂?托纳托雷你呢?” 年轻的检察官没有说话,他再次看了看斯丹法诺,最终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举措——推开人群,径直离开了审判大厅。 “等等!!这是不是涉嫌诬告!!”旁听人群有人在喊,声音此起彼伏。 “算了……我们……不想追究了。”奇诺突然开口:“法官大人,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就此结束吧。” 于是,这场发展及其曲折,峰回路转的审判历时接近2个月,终于终结。 莫拉蒂家族的斯丹法诺从四面楚歌之境一步一步的挽回危局,竟成了最大的赢家。 直到很久很久只后,还有很多人对此回味无穷,讲述当年法庭的风云变化。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当人群都散去的时候,喧嚣全部平息,奇诺和斯丹法诺走在最后,一同步出法庭,外面迎接他们的,是明媚灿烂的阳光。 阿尔弗雷德已经不见踪影,依蕾娜也非常识趣的早早离开。现在,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两个人。 奇诺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转身,他看着离着自己不远处的金发贵族,阳光下甚至可以看到隐约生长出来的胡渣。 他一定一路劳顿,不肯停歇的飞奔回来吧,而这个他日夜挂念的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宠溺而深情的看着自己。 奇诺有些颤抖的开口:“这一次,是不是应该你来向我解释一下?” 明明我安排你离开,可为什么你会在如此遥远的路途中还能改变困局? “在此之前,不应该先问候我一下么?”斯丹法诺故作失望状:“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个深深的亲吻,诉说你的挂念。” 奇诺有些无奈的笑了——换做之前,他一定会狠狠的讽刺和反击吧,不过这一次…… 他从来没有这样希望见到贵族。 “你想要的都会得到”奇诺抬起头来,目光直视那个略显疲惫的男人。 “斯丹法诺,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幸好……你回来了。” 第三十九章:蔚蓝的归宿 托纳托雷府邸门口。 柯里昂提着两只简易的手提箱,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居住了多年的地方。 按照他的吩咐,不允许任何人出门送别,不允许任何仆人随送相伴。 年轻的检察官在不久之前辞去了所有的职位,把家中事务安排好后就开始按部就班的收拾行李,策划路线。 他在计划一次远行。 欧陆之大,每一处都有不同的风土人情,或许也是时候去看看了——看看别处的繁华。 庭审结案后,柯里昂便闭门不再见客,多少有些逃避的意思。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的行为无疑深深的伤害了斯丹法诺,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难以修复了吧。 直到决定离开,他都没有勇气去见斯丹法诺。 虽然到了今日,他依旧非常厌恶奇诺,仍然不希望斯丹法诺选择一个男人作为伴侣,但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再指手画脚了。 他的所作所为,在斯丹法诺看起来,无异于背叛,他已经无法以朋友这个身份继续自居。 也许回来的时候,就能够坦然面对一切了么? 他是这样希望的。 所以,才更需要离开啊。 “作为朋友,你真的一声招呼都不打么?”诧然出现的声音着实让柯里昂有些意外。他猛然抬头,正看到斯丹法诺站在不远处,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你……”柯里昂停了片刻,突然有些哽咽——斯丹法诺的语气依旧,与之前毫无变化,就好像还在于一个老朋友说话一样。 “我以为……你会……”柯里昂目光闪烁。 “我以为,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斯丹法诺走上前去,接过了柯里昂手中的一只箱子:“如果是要离开,我怎么能不送你一程?走吧。” 两个人坐在船里,四目相对。 “你愿意……原谅我”柯里昂几乎是试探的声音。 “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用原谅这个词”斯丹法诺看着水面:“虽然,我不否认我非常的生气,奇诺不停的告诉我你别有用心,我不停的为你维护——即使我知道你真的有所目的。” “但是……” “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斯丹法诺直言:“我一直都很愿意相信你。” “对不起……”柯里昂露出个忧伤的笑容:“是我做的太过分了……我承认,我自己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现在想起那时候的所作所为,我也会觉得自己很可怕。” “我无法赞成你的所作所为,但是,我想我愿意不在追究这一切”斯丹法诺看着自己的年轻好友:“而且你的初衷——我想你只是把所有的怨恨加之到奇诺的身上了吧。” “我没法不讨厌他”柯里昂坦白:“到了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真的无法喜欢这个把你引上歧途的男人,他是个男人!在其他地方,他要上绞架!。” “如果这么说,我一样要上绞架”斯丹法诺淡然开口:“柯里昂,这种事情不是一厢情愿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恐怕没有人会理解我们,理解我与奇诺的感情,男人与男人,在世人眼中,这恐怕是十恶不赦的罪行,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你真的想致我们于死地,可以直接将我们的事情抖露出来,一定很有效。” “如果不牵扯你,我会的”柯里昂扭头:“斯丹法诺,你真的是……认真的么?” “我很早就告诉过你的”贵族托腮:“没有必要问我那么多次。”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的”柯里昂有些泄气:“不过……平心而论,哪怕我再讨厌他,却也无法否认他对你……是很用心,我相信,他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所以,我真的很幸福”斯丹法诺毫不掩饰快乐:“柯里昂,我没祈求得到你的祝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满足。” 柯里昂看着贵族笑容洋溢的面容,良久,才道:“也够了……至少,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 柯里昂明白,奇诺做到的事情,他永远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上,他输的彻底。 为什么对奇诺这般的痛恨,这样不择手段的报复,其实他心中隐隐约约的有所感觉。口口声声说同性之间的爱情是罪孽,但恐怕自己也曾经多少有过这样的罪孽悸动吧。 但与奇诺不同的是,奇诺敢于去做,敢于突破那些纲常伦理,但他却不敢。所以当他看到他所曾经希冀的事情成了现实,多少会嫉妒吧…… 其实……他更多的还是想要保护自己的感觉而已啊。 “到了”斯丹法诺轻轻提醒,下船,已经是码头的地界。 “斯丹法诺,我要走了”柯里昂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我很高兴你来送我。” “去哪里”贵族关切的询问:“不至于连我都不告诉吧。” “先是法国,然后……还没想好”柯里昂如实道:“也许需要个一年两年吧,我想出去看看,回来的时候,或许就会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说,注意安全”贵族伸出手:“好朋友。” 柯里昂看着伸出的手怔住,半晌后,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替我道个歉吧”柯里昂最后抬起了头:“告诉奇诺,我很抱歉。” 斯丹法诺笑笑的震惊了一下,点头笑道:“或许这比任何祝福都要好,一路顺风,我的朋友。” 离别总是伤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斯丹法诺却异常的……平静。 他知道,当柯里昂再次回到威尼斯的时候,将会是个全新的自己。 他期待着,也希冀着。 “不过……约好的时间……那个家伙怎么那么慢!”斯丹法诺低声呢喃着:“又快傍晚了!还没有来!!” ——教堂—— 奇诺痛恨教堂,痛恨上帝,这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是今日,他却破天荒的他来到了教会的范围,去寻找一位故人好友。 阿尔弗雷德穿着神甫长袍,胸口挂着沉甸甸的十字架,正在教堂中央讲解着什么。 奇诺安静的坐在最后一排,直到所有人都散去离开。 “认识了这么久,我第一次听你讲这么大段大段的话”奇诺有些打趣的开口。 “我也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神甫并不意外这位不速之客,他简单的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一边道:“之前的我喜欢照搬圣经,不过现在,我想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你放弃了奥佐家族?”奇诺询问。 “谈不上放弃吧”神甫将各类诗集、书本整齐摆好:“其实我从来也不曾拥有过什么——我说过的,很大程度上讲,我都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我只是暂时离开教会而已,事情结束,我终究还会回来。” “那么……你的答案找到了么?” “只有找到了,才会回到这里吧”神甫抬头,还是一副谦和苍白的面容,却又隐隐有些不同:“或许那也不是什么答案,只是一种所谓的体验吧。” “你依旧相信万能的上帝?”奇诺有些好笑。 “我相信这个被上帝眷顾的世界”神甫笑笑:“哪怕这个世界并不美好,但终究不是绝望的。” “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为什么最后又帮了我?”奇诺犹豫了很久,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其实也不算是帮吧”神甫走到奇诺身边:“你明白的,法庭上我说的谎估计比你说的多得多,你确实杀了我的父亲,但是我父亲的所作所为在我看起来……他的结局,或许也算得上罪有应得。” “你果然知道了”奇诺垂头:“阿尔弗雷德,你真的是个善良的男人。” “不……”神甫摇头:“我反而觉得发掘出了一个不太熟悉的自己,我以为我是善良而谦和的,但实际上貌似也不是,我的心底压抑了另外一个自己,但是相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 “你没想过,或许那才是你的本性?” “如果是那样,我希望那样的自己被永远封印”阿尔弗雷德决然道:“怎么说,我认为,有些事情必须需要自觉、控制,如果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这个世界才会变成地狱。” “好吧……”奇诺叹气:“其实,我也比较喜欢这样的你。” “奇诺”阿尔弗雷德突然开口:“我记得开庭前,你曾经对我致以无声的歉意。” “确实……”奇诺笑笑:“到了现在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后悔,但是对你造成的伤痛,我真的很抱歉。” “我接受”阿尔弗雷德目光淡然:“同时我也想向你道歉——对于你的过去——虽然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但是父亲的种种罪行,以及我的某些恶意中伤——对不起。” 奇诺讶异抬头,最终还是笑了。 “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记得我跟你提起过我的过去。” “这个嘛”神甫露出狡黠的表情:“我觉得你不如问问莫拉蒂先生。” “呃……果然……”奇诺撇嘴,果然还是那个贵族干的好事!!而且暗度陈仓的无声无息,把自己完全蒙在鼓里。 不过……算了……至少结局是好的。 “阿尔弗雷德,我接受你的歉意。”奇诺伸手拍上了神甫的肩膀:“虽然不能说完全一笔勾销,但我想至少我们可以有的新的开始。” 两个人相互看着,同时笑了起来。 从认识到现在,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爱恨纠葛走了一遭,但是,这个结局却不坏。奇诺收获了重要的朋友,而神甫也真正找到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我听说你要离开了?”奇诺离开之前最后问道。 “是啊,教区调动”阿尔弗雷德抚着胸口的十字架:“我要去热那亚共和国那边了,你明白的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其实我早就应该去别的教区工作了,只是我一直没有离开威尼斯而已,不过算起来,热那亚离这里也不算远。” “热那亚么?”奇诺回味着:“似乎是个与威尼斯很相似的地方。” “说的也是呢”阿尔弗雷德点点头:“真的是教权胜于一切的地方,或许我也无法适应,奇诺,我依旧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我也会去看你的”奇诺转身:“一定。” “我等着你……好友”阿尔弗雷德神甫转身,看向高处的圣像。 威尼斯码头。 贵族已经孤零零的坐了很久,久到有些不耐烦,终于看到了要等的人。 奇诺姗姗来迟,却步伐缓慢,丝毫看不出着急的意思。 “我记得你一向很守时的”斯丹法诺忍不住吐槽:“是不是把你宠坏了。” “人的无耻是有限度的”奇诺冷笑:“而且我只是给你更多的时间与你的老朋友道别。” “但是显然,您跟神甫大人的悄悄话更多一些”斯丹法诺的话带着浓浓的醋意。 “那只能证明——我们的思想更在一条水平线上”奇诺奚落道:“二十多年的朋友,你们就几句话说?” “算了,说不过你”贵族无奈道:“你总是有理的,永远有理,永远正确,不过说起来——很正式的,柯里昂要我代他对你致以歉意。”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收下了”奇诺撇嘴:“不过,你还没给我解释过你到底在背后安排了什么,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里!!” 对于斯丹法诺在离开威尼斯去寻找特丽菲丝遗体的时间内还能逆转局势,这件事让奇诺时刻挂怀,虽然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说不上差,但这岂不是承认他的能力比斯丹法诺差?? 这是他从头到尾都不想承认的事实。 “其实也没什么”贵族突然心情好了起来:“稍作手段而已。” “斯丹法诺——你说不说???”声音已经带有警告意味。 “好好,我说我说”斯丹法诺立刻投降:“好吧,不好意思,虽然你说过不要我插手你跟神甫的事,但是为了你的安全,我还是找人查过了,很细致的查过。” “于是?” “不要小看我的情报,一个神甫而已,我还是能够调查清晰的——所以我让依蕾娜帮忙动摇了这个男人。” “动摇?” “你没觉得你的好友其实是个很温柔的男人么?”斯丹法诺解释:“他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我相信道理说明白,他就会有自己的判断,显然你的依蕾娜超额完成了任务。” “然后呢?不光是这样吧”奇诺抱着双臂,怀疑道:“一定还有别的。” “也没有更多的特别的事情了”贵族摊手:“只不过辛苦了仆人不停的往返送信,以及,破了点小财贿赂了同行的人,所以……其实我一直没有走太远,带回特丽菲丝姑姑遗骨的人,是吉普哟~~。” “喂……”奇诺一脸的鄙视:“我以为你有多么高超的技巧,原来还是老一套,满身的铜臭味……” “但是不能否认,很管用”斯丹法诺笑笑:“从依蕾娜跟阿尔弗雷德神甫接触过后,我也多次拜访……然后……怎么说呢~~效果确实不错”一脸得意。 “你!!!!……”奇诺显然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气愤道:“也就是说,当时我的不安!落魄、你全都清楚是不是!!!!!你明明在威尼斯,什么都知道,却就是看着我出丑!!!” “怎么说呢~”贵族一脸欠揍:“我觉得这么吊着你也蛮好玩的嘛~~再说你总是装的硬的跟石头一样,看到那样脆弱的你真的是很让人激动啊!!”贵族陶醉想象中。 “斯丹法诺!!!你给我滚!!!”奇诺脸一下子红了,想到自己当时在法庭上的样子,想到自己那般示弱,结果全都是被设计的,越想越生气,完全不想搭理这个该死的不要脸的毫无下限的男人。 “喂喂!!!!不要生气啊!!!”斯丹法诺连忙追上去,伸手拉住了奇诺的手腕:“抱歉……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你的保证不值钱”奇诺冷哼:“放手!” “怎么可能放手!”贵族进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你以为这样子你还能逃跑??” “斯丹法诺,你永远都不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奇诺咬牙切齿。 “我会当做是褒奖的”贵族笑的高深莫测。 “你……算了!!”奇诺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我总觉得这辈子算是没有希望了,逃,也逃不掉。” “你不会有机会的,或者说曾经你有过机会,但是现在是没有了”贵族歪头,宠溺的笑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同并排站在码头之上。 “又是夕阳啊”沉默很久后,奇诺突然开口。 “一年之前,夕阳下的启程,也是在这里。”斯丹法诺补充:“竟然已经这么久了。” 两人再次都沉默了,像是陷入了纷繁的思绪。 回想起来,从两人相识到现在,竟已经过了这么久,共同经历的那么多的事情。 一步一步,跨过恩怨、仇恨、利益、宗教……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狂欢夜的疯狂,法庭的相互支持,那些发生的事情依旧清晰。 不知不觉,身为流浪者与复仇者的奇诺竟然已经在威尼斯呆了这么久,而之前,他从未主动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三个月之上…… “我记得你说过,你讨厌这里,讨厌威尼斯。” “是啊,因为这里的繁华建立在无数的鲜血之上,这是罪恶之城,美丽之下全都是尸骨。” “我确实无法反驳。”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或许整个欧洲大陆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地方了。” “什么意思。” “至少,在这里,我们不用被送上绞架。” “仅仅如此?” “……”奇诺转过头去,棕色的短发有些被吹乱。 迟疑的很久,直到贵族有些按捺不住,奇诺终于再次缓缓开口。 “因为……这里是归宿啊。” 手抚上贵族胸口。 因为有你存在,哪怕这个世界肮脏不堪,也会觉得温暖。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海风依旧,阳光已经落下,金色的层云铺在天边,远处教堂传来的钟声长鸣不息。 那些已经在旅行及还未踏上旅途的人,那些原本飘泊而现在选择安定的人。 无论如何,一切,只是开始而已。 天空是不能预料的广博辽阔,目光极限看不到尽头的长河。 那些时光沙漏中的旅行者,终将故事在羊皮纸上镌刻。 威尼斯,蔚蓝之归宿,永恒之心乡。 ——正文完—— 番外之意外的旅行 “先生,布朗卡乔先生……今天早晨离开了。”莫拉蒂家族忠实的仆人吉普小心翼翼的开口。 “哦”斯丹法诺懒洋洋的:“又回他的店铺了是吧?” “额……恕我直言,还真不是,先生。” “哎??”斯丹法诺抬头:“赌气个什么劲啊,不过是为了床的大小而已……那是去哪了?” “恩……按照布朗卡乔先生的留言,他说他要出远门拜访朋友,地点是——热那亚。” “什么???”贵族跳了起来:“备船!!!!拦住他!!! 吉普点头答应了一声,不禁摇头而去。他的两位主人经过了那么多的磨难劫难,当事情告一段落后,本以为会进入平静的阶段,却不想两个人吵架的此时竟然比之前还要多……好在,都是些琐碎的小事。 而这件事的起因其实无非是贵族为了让两人的某方面生活质量更高,专门定制了一张巨大的双人床,床边的柱子高高的立起来到屋顶,四周垂着纱和蕾丝——总之,任何一个女子看到这样的布置都会很是开心,但是到了奇诺这里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什么???”声音干涩而生硬。 “你不喜欢么?亲爱的?” “拆掉”奇诺冷若冰霜。 “为什么?”贵族郁闷不已。 “我不想配合你的恶趣味。”奇诺冷笑:“我总觉得日子还不如之前,之前的时候一堆事缠身,你的精力多少要分散一些,但是现在!!!!” 奇诺脸略红,剩下的话没好意思说下去。 是啊,当这位贵族大人生意顺畅,没有烦心事的时候,他的精力自然就会全部放在某件事情上……对此,奇诺着实心情复杂。 奇诺此人从小就经历太多不幸缘故,某些方面看的比较淡,而且不善表达,但斯丹法诺就完全相反,精力旺盛不说,而且时常会想出各种各项的奇怪花招。 于是,与其说这次奇诺是生气,好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这怎么能行!!! 跑就跑,还跑到热那亚那种地方去——当他不知道么,神甫阿尔弗雷德正在那边!! 虽然他知道奇诺与阿尔弗雷德只是朋友关系,但是多少还是会有不愉快的感觉,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奇诺得逞! 于是,贵族大人想也没想就出门匆匆追赶去了。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依蕾娜啃着面包:“斯丹法诺肯定立刻就踏上去热那亚的路途追你了,然后一脸郁闷的发现要找的人不过在自家院子隔壁么?” “自找的”奇诺哼唧着:“而且,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更熟悉一点么?干什么要帮他说话??” 依蕾娜连连摆手:“拜托,我是个很公平的人好不好,我只是很客观的说出我的看法,我觉得斯丹法诺被你折腾的蛮辛苦的。” “我怎么觉得我才是被折腾的”奇诺扭头:“你只是不知道而已。” “你要告诉我细节么??”依蕾娜突然靠近:“其实我挺有兴趣的。” 奇诺全身汗毛耸立,离开退开,道:“你……” “你还隐瞒个什么劲啊”依蕾娜无奈道:“其实我看出来了……挺早之前就有感觉……那个贵族,喜欢你吧。” “这种话不能乱说”奇诺声音低了下去,他多少猜到了依蕾娜已经知道情况,但没想到这姑娘毫无遮拦的就说了出来,自己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是啊,换做别处你早就被扔进宗教法庭了”依蕾娜倒是一脸轻松:“别担心,整个欧洲,也就是这里了。” “不过……你怎么看出来的”奇诺有些不甘心的问。 “拜托”依蕾娜大笑:“你的样子活脱脱就是陷入爱情的傻瓜好不好,而且还自己不知道,看得人好纠结。” 奇诺脸红了——他实在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依蕾娜取笑。 “不过,你干什么要这么框斯丹法诺,吵架了??”依蕾娜饶有兴致。 “……”奇诺沉默,总不能把实际情况说出来吧?怎么说?难道说自己忍受不了斯丹法诺各种各样的把戏花招落荒而逃???这未免……太难以启齿了吧。 “哎,何必呢……”依蕾娜摇摇头,算了,不问了,我这里你随意就好,借宿多久都随意。 “不,我这就走。”奇诺突然站了起来:“我改主意了,我决定还是离开威尼斯的好,毕竟我住在你这里也不方便。” “为什么??”依蕾娜一脸不解:“没必要的,又没有人知道。” “总之……算了”奇诺越想越觉得不舒服,总觉得有个清楚知晓前因后果的女人在身边太过诡异。 “喂喂……”依蕾娜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口,拦住了去路。 “依蕾娜,我真的要走”奇诺解释着:“我改主意了。” “来不及了”依蕾娜突然诡异的笑了笑:“没觉得刚才那杯水挺好喝么?” “你?!……”奇诺心中一惊,却已经来不及,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依蕾娜站了半天,看地下的人没动静,才低下身来,完全没有诚意的轻声道:“奇诺,真不好意思,我收了你家贵族的好处费,所以只好对不住你了,祝你一路顺风~好好享受哟~” 显然,奇诺就没交对朋友。 再次醒来的时候,奇诺闻到了海风的味道,甚至还有海鸥的声音。 等等!!!这是哪里!!?? 奇诺翻身起来,却觉得头还有点晕。 “醒了?亲爱的?”贵族的声音适时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 “斯丹法诺……”奇诺牙咬切齿,只要想想,就很容易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指使依蕾娜!!!” “那也得她心甘情愿”贵族笑的很得瑟:“你若是有本事改天收买了吉普,我也心甘情愿被你耍~” “你太过分了!!!”奇诺忍不住怒吼。 “过分的是你吧,若不是我早就搞定了依蕾娜,恐怕现在正漫无目的的找你呢。”斯丹法诺非常开心的靠近奇诺,一把将人禁锢在怀里:“是不是应该赔礼道歉。” 奇诺挣扎,挣扎无果:“放开我!!如果你保证什么都不做!!什么都好说!!” “若是我真的什么都不做,你才会失望吧”斯丹法诺霸道的扯开奇诺的领口,手指划过锁骨,继而向上抚上耳垂,左右揉捏:“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只是逃避而已,逃避自己喜欢被我拥抱,不是么?” 最后的话消失在唇间,斯丹法诺非常高兴的加深了这个吻。 “你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自信!!!”奇诺有些颤抖着开口,感觉自己周身都在颤栗:“斯丹法诺,放开我!!” “我拒绝”贵族邪恶的笑笑:“我给了你很多时间,希望你能面对自己的内心,可是你总是逃避,难道承认喜欢被我拥抱很难么。” “我……根本不是……”奇诺绝望的否认,其实心中一惊开始动摇,他当然知道,其实自己的那些故意推脱都是逃避而已,在贵族层出不穷的花招中,一向清心寡欲的他真的感觉到了沉沦。 他害怕沉沦,那是完全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 “为什么就不能完全相信我”斯丹法诺继续撕扯着奇诺的衣服:“明明都是事实。” “斯丹法诺……你……”奇诺在斯丹法诺的攻势下很快即败下阵来,他知道,自己早就逃不出去了。 “我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奇诺蚊子一样的声音,脸扭到一边:“你要我怎么说,要我祈求你请你尽情的拥抱我,我根本离不开你么???啊……” “如你所愿,我会尽情的拥抱你,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斯丹法诺满意的淡笑:“奇诺,不要再故意克制自己,放心的把一切,交给我……” 第二天…… “斯丹法诺”奇诺声音喑哑,显然是喊的有些过分了,他正依靠在贵族怀中,头枕着贵族肩膀:“我们到底在哪?” 贵族一夜恶战,但精神倒是不错,他把玩着奇诺的头发:“不如你猜猜。” “我上哪知道!!”奇诺一脸不满:“你好意思说,昨天我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你就……” “热那亚”贵族潇洒的甩出了一个地名。 “你说……什么????!!!”奇诺声音提高八度:“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船上???” “怎么了??”贵族一脸淡定:“你不是想要去热那亚看你的神甫好友么?” “我……”奇诺突然觉得事情完全脱离的预想:“我并不是要真的,但是……我……” “好了,不用解释”贵族安抚道:“我知道你其实是想去看看他的,不过还没跟我说就是了,其实我没有那么小心眼啦,于是,我陪你去不就好了,正好已经很久没有旅行过了。” 沉默…… “我怎么觉得你都算计好了”闷闷不乐。 “技不如人啊”贵族很开心。 “你还给我下毒!!!!”不满 “都是你教的,别忘了,刚认识的时候,你可是给我上了不少课,让我吃了不少亏,难道我不应该找回来。” “变本加厉了吧。” “我是个奸商,当然要讨回利息。” “……不准对阿尔弗雷德乱说话!!!” “放心……我不想上绞架或者被烧死……” …… 海风依旧,意外的旅行即将开始。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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