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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容少 上——by焦糖冬瓜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03

 文案:

 替身演员容飞特技精湛可惜长了一张大众脸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某天他为影帝苏臻做替身拍摄时竟然出了意外,容飞以为自己挂了。 但没想到他竟然重生为娱乐界声名狼藉、人见人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纨绔子弟容飞! 他上辈子累积的好名声全完了!他要如何扭转众人对他的恶劣印象?如何令苏臻再度对他刮目相看? 好吧,纨绔子弟就纨绔子弟!他容少定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飞,苏臻 ┃ 配角:安凯文 ┃ 其它:娱乐圈,纨绔子弟 编辑评价: 替身演员容飞虽特技精湛,可惜长相普通注定无出头之日。 在为荧幕天王苏臻做替身时,容飞意外得到了苏臻的赏识,他愈发自信干劲十足,不料却在拍摄中出了意外。 再次醒来,容飞发现他竟然变成了在娱乐界声名狼藉,与他同姓名的纨绔子弟。 换了副好皮囊的他努力改变形象,挽回名声,希望再度令苏臻的刮目相看…… 不同于作者以往强强的风格,这是一篇较为轻缓的娱乐圈文, 主角容飞对待偶像明星苏臻那些单纯的小心思使得这个角色越发呆萌, 而苏臻性格中少了份强硬狠辣,多了份优雅从容,可骨子里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作者一改强强文的血脉贲张,更着笔于感情戏码的细细描绘,容飞如何赢得苏臻的青睐? 苏臻又会怎样面对换了芯的容飞?值得期待。 1、永不褪色的优雅 容飞骑着他的宝贝机车,行驶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在那繁华之都的中心,是一座足足三十层披着反光玻璃外衣商业楼的购物广场,上面悬挂着一幅巨幅广告。广告上的苏臻宁静淡泊地浅笑着,世界在他的目光中静止,眉眼间的优雅令人炫目。演艺圈里有太多浮躁的面孔,只有这一张在浮华中横行十年之后依旧风光不减,至今没有足以媲美他的星光出现。 容飞是一个替身演员,他曾经也有着光华四射的明星梦,只可惜他没有出众的脸孔,相反一张国字脸周正而没有特色的五官,淹没在人群中一看就忘。有导演曾经拍着他的肩膀说:“容飞,真可惜!像你这样专业的替身演员,如果有好的机会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动作巨星,只是……” “只是我没有帅气的脸。”容飞耸着肩膀笑了笑,从前的动作巨星梦已经褪色,虽然偶尔他也会自己歪歪一下,将电视上某个男主角的脸换成自己的,然后惊悚地发现就连他自己都不想再看这部电视剧了,从那之后,容飞认命了,他就是做替身的命,希望老天爷看在他如此敬业的份上,下辈子投胎给他一张好看的脸,“安啦,导演,要是有什么硬汉的角色,记得通知我来演!” 同样的话,容飞说起来驾熟就轻。这只是给导演面子罢了,而自己注定了永远没有机会。 终于到达了片场,这是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在紧张的忙碌中。副导演走过来拍上容飞的后背,“嘿!今天这出戏就靠你了!” “没问题。”将机车停稳,容飞摘下头盔随手一挂,等着化妆师来为他上妆。 今天,他内心隐隐有些紧张,因为这部戏的主演是苏臻。他在荧幕上的形象和演技堪称完美,且不说容飞担心不小心破坏了这种完美之后会丢了饭碗,再不然这位苏天王荧幕上风度翩翩,私下里搞不好非常龟毛。从前就有一个形象健康的偶像歌手,媒体都说他什么大大咧咧很好说话,容飞接到在他MV里做替身的工作还暗自庆幸不用和那些吹毛求疵的大腕打交道了,谁知道最后连导演都通过他的表演了,那个歌手还嫌弃他摔的不够好看! 奶奶的!你摔的好看你自己来摔! 容飞来到洗手间,望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苏天王敢挑他的刺儿,他就踢烂他的屁股! “我容飞就不信还有其他替身演员比我好!”容飞振奋起精神。 “你这么自信,看来找你是正确的选择。” 修长的身影缓缓来到他的身边,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容飞,今天拜托你了。” 心脏一颤,容飞侧过脸来,看见那张俊美的脸,“苏……苏臻……” 苏臻的唇角扬起,那一刻的风度比起电视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啊,我是苏臻。不过今天,你也是苏臻。” 对方在容飞的肩膀上按了按,转身离开。 那是一种无言的信任。 演艺圈是一个很势利的地方,像是容飞这样的替身演员,因为永远无法在荧幕上露脸,也没有强硬的后台,曾经受过不少演员和导演的挑剔和刁难。好一点的表面上对他客气,其实只是希望他能用那些帅气而危险的动作为他们自己加分,说白了就是玩命的是容飞,星光闪闪的是别人。在行业里,容飞已经没有什么其他要求,他没想过要被记者簇拥着采访,也不用挽着美女穿着西装走过红地毯,他只想被尊重。但是刚才的苏臻,他的笑容里没有虚伪。 容飞隐隐涌起几分期待来。 穿上戏里面苏臻的那套夹克和紧身牛仔裤,容飞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啊,容飞!真看不出来你还挺性感的嘛!”造型师半开玩笑地赞叹起来,“得了,姐姐推荐你去做模特,也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 容飞呵呵笑了笑,“成啊,陈姐,你这话可不能只是说说而已,要说到做到,在我存够钱40岁退休之前,你得让我上一次T台。” 陈姐和几个助理哈哈笑了起来。 正在看剧本的苏臻抬起头来,唇上勾起一抹笑,“确实应该去做模特。” 他的话从来不长,但是却让人深信。 “哎呀!那个容少又在找苏臻的麻烦了!真是讨厌啊!”一旁的化妆助理捧着报纸叫了起来。 “啊!容少又干什么了?怎么找苏臻麻烦?”造型师的脑袋也凑了过去,随即他的声音扬高显得异常气愤,“什么叫做‘苏臻那样的脸就该被包养’?他以为他是谁啊?他还不是被他老爸养着吗?人家苏臻什么都是靠自己!” 盛世华天与星耀娱乐号称演艺圈的双壁。而报纸中的那位容少便是盛世华天董事之一容谨严的独生子。长得倒是英挺,刚出道的时候颇受少男少女的喜欢,当然也得益于他老爸为儿子的宣传包装一掷千金。只是日子久了,容少那纨绔子弟的性子就遮不住了。先是醉驾差点将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撞成瘫痪,又在法庭上对法官口出恶言。好不容易老爹花了一大笔钱将这些事情都了结了,又被爆料说整个盛世都是他容大少的后宫,盛世旗下至少一半的年轻女星都和容少滚过床单。当时这件事被炒的沸沸扬扬,盛世旗下不少女星为了自己的名誉不得不跳槽去了其他公司,而公司的股票也在那段时间不断下滑。容谨严不得已,只好将儿子送去加拿大避避风头。运气的是狗仔们也就拍了几张容少和女星开房时的照片,充其量这也就是绯闻,而容少的绯闻对象比其他明星多了一些。容谨严和媒体的关系倒是一向处的很好,三五个月之后,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很快有别的更加劲爆的新闻顶替了容少的花边。于是容大少荣耀回归,只是他变本加厉,以前是和女明星闹闹,现在闹到男星头上来了。狗仔队先是爆料他和某位偶像男歌星过分亲密,再到他和某位国际男模在机场亲吻的照片上了头条,最近再接再厉,提出要包养娱乐圈被称为‘永不褪色的优雅’的天王苏臻……容谨严终于血压过高进了医院。 容飞的唇角颤了颤,因为……他竟然和那位大名鼎鼎的容少同名同姓! 每每听到有人谈论起容少的时候,容飞总有种错觉那是在说他自己,虽然他还没有混到那个范儿。 “包养苏臻!亏容飞想的出来!”造型师的声音好笑又好气。 容飞的脸蛋涨的就要飙血了,以前就有师兄看到容少的新闻取笑他说‘容飞,你又上头条了’或者‘容飞你又上法庭’了之类。 容飞这个人向来脸皮够厚,记得有一次和一个师兄一起拍戏,摄制组请吃冷饮,结果轮到他们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根冰棍了,师兄手长抢了个先,容飞呵呵地说“你怎么也得分我一半吧?”师兄高杆地将整根冰棍舔了一遍,得意地说“有种你吃啊,我一整根都给你!”容飞不说二话拿过冰棍一整根都吃下去了,笑得比那位师兄还要得意,“唉,味道真好啊。” 可就是这样的容飞,也招架不住容大少的赫赫声名。 要不是容飞这名字是他过世的爷爷起的,他真有种冲动拿上户口本去公安局改过一个名字。 苏臻一抬眼就看见容飞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剧本来到他的面前。 “容飞。” 容飞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苏臻是在说容大少。 “我在叫你呢。”苏臻轻轻拍了拍容飞的肩膀,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啊……” 这么近的距离,容飞将苏臻的五官看得一清二楚。早就听说苏臻是一个让所有化妆师都无用武之地的演员,此刻容飞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容飞曾经觉得男人就要粗眉大眼,才有豪爽之气,那些眉毛修的又细又长的男明星实在令人看不过眼。可是苏臻却不一样,他没有容飞概念里那种彪悍的眉毛,也不似时下备受少女喜爱的新晋男星那般眉毛细长,而是自然地沿着眉骨优雅地略微向上飞扬,柔和中是内敛的英气,很有男人味。 苏臻微侧过头来,向前一小步,似乎是为了与容飞更加亲近。 “别介意。你是你,容大少是容大少。你的名字很不错,就像在片场的你一样。今天,你要代替我飞起来。”苏臻的浅笑里是一种认同,和尊重。 “谢啦!”容飞也跟着笑了起来。 容飞的戏开拍了。他骑着机车追逐着一辆黑色跑车,这场戏的重点就在于机车撞向跑车的瞬间,演员腾空而起,趴在跑车的后车盖上。 危险系数不言而喻,为了满足观众的视觉享受,容飞还必须把这个动作做的漂亮。而他能被聘请来做苏臻的替身,也是因为他是业内的佼佼者。 果然,骑着机车的架势已经相当拉风,撞上后车的瞬间,除了导演和苏臻,所有人都不敢看地别过脸去,而容飞腾空而起,矫健地趴在了后车盖上,随后一个翻身进入跑车,整套动作流畅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咔——”导演鼓起掌来,“做的好!做的好!” 容飞呼出一口气,导演觉得好并不够。容飞脱下头盔,望向苏臻的方向。 他静立在那里,脸上是一种严肃的表情。 容飞紧张了起来,他不满意刚才自己的动作吗? 直到两秒之后,苏臻的唇线绽开,那抹笑让容飞整个人都澎湃起来。 他认同自己了! 容飞走到导演面前,从屏幕里观看刚才的拍摄效果。脸颊上一凉,竟然是一罐可乐,化妆师陈姐正对他笑着。 “谢谢陈姐!” “谢我做什么,是苏臻叫我给你拿来的。” 容飞望向苏臻的方向,此时他又在研读剧本了。 “苏臻真是一个很敬业的演员啊!”容飞望着那抹身影感叹道。 “是啊,而且和他工作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他刚才还说,自己必须把这出戏演好,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替身演员。” 听到这句话,容飞顿时觉得心里满满的。 这一天的拍摄结束了,容飞跨上机车。一辆黑色的箱车停在了他的身边,车窗摇下来,月光流泻在苏臻静谧的眉眼上。 “容飞,你是要回家吗?” “是的。”容飞咧着嘴笑起来。 “只在片场吃了盒饭,你现在应该饿了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夜宵?” “……”容飞眨了眨眼睛,曾经也有不少演员拍戏结束之后请他一起吃饭,那都是客套。毕竟他们虽然都在演艺圈却身处不同的世界,即使真的坐在一起吃饭了,容飞也说不上话。 苏臻吃夜宵的地方,必然是富丽堂皇的酒店。容飞看看自己,一身臭汗,和苏臻站在一起只怕会让他丢了面子,周围的人还要指指点点。 此时,另一辆保姆车开了过来,是这部戏的女主角尤俪。 “咦?苏臻,你要去吃夜宵啊,我们一起去吧!” 尤俪是演艺圈里公认的美人,这也是她第二次与苏臻搭戏了。尤俪的演技很不错,好几场很有爆发力的感情戏,尤俪都表现得让导演频频点头。 苏臻朝尤俪微微一笑,然后目光继续望向容飞。 “容飞,你还没回答我呢。” 和苏臻共餐,这对谁来说都像是荣宠。苏臻的私生活很神秘,很少私下和某些明星一起吃饭或者活动,也就几乎没有闹过什么绯闻。而此刻,他主动请容飞,实不多见。 容飞瞥见尤俪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悦,看来自己破坏了她的计划,于是大喇喇地朝苏臻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你看我累一天了,就想回去睡觉……” “这样啊,那么晚安。”苏臻没有再说什么了,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点了点头摇起了车窗,尤俪的保姆车紧跟其后,容飞望着他们驶进那一片明亮的夜灯中。 “啊……啊……”容飞揉了揉后脑,不知道刚才自己的拒绝会不会让苏臻产生什么不悦。 2、胡桃夹子 于是这一晚,容飞失眠了。他本来不是那种心思纤细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只是苏臻让他体会到一种难得的肯定和尊重。就这样翻来覆去,外面的天都亮了,容飞还是没睡着。 他只得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清醒起来,再度来到片场。今天容飞的工作是从一栋十二层的楼房上跳下来,转身朝向追逐他的人开枪,最后跌落在预先准备好的安全垫上。 一晚上没睡好,容飞的脑袋有些发懵。调整好威亚,容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正要将他吊上楼顶的时候,苏臻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 “怎么了?”导演和工作人员望向苏臻走来的方向。 “今天他不能拍。”苏臻抱着胳膊看向容飞的方向。 心里咯哒一声,容飞有些紧张,该不会是昨天自己拒绝苏臻去吃夜宵真的引起苏臻的不悦了吧?不会……苏臻不是那种为小事计较的人。 只是……演员都擅长戴着假面具,也许苏臻也不例外…… 容飞曾经就因为太累了,没有给星耀的一姐面子参加她的party而丢了一份替身的工作。 “他太累了,昨晚恐怕没睡好。”苏臻彬彬有礼地来到导演身边倾下身来,“精力不集中的情况下拍这么危险的戏很容易受伤。不如让他去我的保姆车上躺一会儿,下午再拍吧。” 容飞在圈子里的口碑还算不错,导演也看出他今天有些精力不集中,苏臻这么一说正好顺水推舟了。 “行啊,就下午再拍吧,正好光线还更合适。”导演朝容飞挥了挥手,“容飞,你就再去睡一会儿吧!” 容飞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没睡好这点小事都能被苏臻察觉。 直到被苏臻的经纪人领到那个保姆车前,容飞才醒过神来。 “苏先生人真好。” 经纪人沈彦噗嗤一声笑开了花,“他人好?对对对,他在媒体还有公众前的形象确实很好。” 容飞皱了皱眉,用很认真的表情对沈彦说:“他确实人很好。” 沈彦打开保姆车,整理了一下上面那张折叠床说:“苏臻这个人,是一个住在胡桃夹子里的人。” “哈?”容飞愣了愣。 “睡吧。”沈彦拉开那床薄被,“既然苏臻这么照顾你,说明他把你当成自己人。他会从胡桃夹子的缝隙里冷眼看着所有的人和事。他把自己的领域划分的很清楚,能够真正靠近他的人很少。能让你睡在他的折叠床上,说明他认同你。好好睡吧。” 容飞听不懂沈彦的话,只是隐隐觉得沈彦的这个比喻说明苏臻很孤独。 拉上被子,容飞还没拉得及闭上眼睛,保姆车的车门忽然打开。 “嘿,”是沈彦,他的身体前倾,笑容里有几分压迫和阴郁的味道,“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不希望在任何媒体那里听到。” 容飞有些茫然,“你刚才对我说了什么吗?” 沈彦的笑容僵在那里,“没什么。” 车门再度被拉上。 那些烦心的思绪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容飞翻了个身沉入了梦乡。他的鼻间是若有若无的男士须后水还有洗发水的味道。 下午,容飞完美地完成了特技演出。 苏臻遥遥地望着他。 “怪不得那么多演员喜欢找他来做替身,他的动作真的很利落流畅,没有刻意去追求什么效果,但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沈彦站在苏臻身边小声说。 “今年年底不是有部动作片《枪神》吗?”苏臻朝正在解威亚的容飞赞许地一笑。 “电影名挺俗气,导演和制作商很大手笔,题材也很俗但是观众会买账。”沈彦挑起眉梢笑着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电影里男主角的拜把兄弟莫小北,我觉得挺适合容飞。” “啊,讲义气重情义,飙车的高手,救了男主角很多次,不需要长得好看的男演员,但是演完之后一定会让观众喜欢,对于容飞这样长相一般的演员来说确实是荧幕出道的好机会。”沈彦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地说,“看来你是真的想捧他了?为什么啊?” “所有敬业和有本事的人都应该得到机会。”苏臻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离去。 “你的眼光一向不错。而且你想要谁红起来,那个人想不红都难。”沈彦小步追上苏臻,“不过容谨严最近情况不大好。他那个儿子虽然让人很不爽,但是容谨严在你刚出道的时候待你不薄,你是不是去看看他比较好?” “放心,我会。” 提起容大少,苏臻扬起下巴一笑,嘲讽的意味掠过他的双眼。 “可怜的容谨严半身戎马为盛世华天杀出半片天,就怕毁在这个儿子手里啊。”沈彦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惋惜,表情却是幸灾乐祸。 这一天的拍摄结束了,容飞再度跨上机车,刚准备戴上头盔的时候,另一辆机车疾驰而来,停在了容飞身边。 对方身形矫健,背脊拉出流线般的弧度,那架在机车两侧的长腿实在引人侧目,对方摘下头盔,露出了那张优雅的脸。 容飞愣住了,“苏臻?你怎么骑起机车来了?” 像是他这样的人物,就算不坐在保姆车里被簇拥着,也得开一辆上百万的跑车才符合他天皇巨星的身份啊。 “今天可以和我去吃夜宵了吗?”苏臻上扬的唇角几乎要闪瞎容飞的眼睛,“还是你要说你需要保持身材超过晚上八点绝对什么都不吃?” 容飞笑了出来,上一次拒绝苏臻已经让他有些后悔了,这一次对方特地骑着和他一样的机车甩掉经纪人和助理,自己怎么还能拒绝,“好啊。但是我怕我喜欢吃的,你不喜欢吃。” “不会。” “你确定?”容飞扬了扬下巴。 “确定。” 两人一路驰骋,从拍摄现场所在的郊区一路行驶到了市区。容飞不得不承认和苏臻一起飙车是很爽心的事情。 来到一家面馆,容飞停了下来,扬了扬脑袋,“拉面吃吗?” “好啊。” 苏臻停了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容飞看着他那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没用的,苏老大。那副眼睛掩盖不了您的光芒!” 苏臻不置可否地一笑,与容飞走进了那家面馆。 整家面馆就五张桌子,菜单皱巴巴地被扔到他们面前。容飞瞟过苏臻,他想自己带他来这种平民面馆,苏臻会不会食不下咽。想想苏臻代理的那些广告,基本上全部都是奢侈级别的,什么男士古龙时尚男装高贵腕表,完全符合他典雅高贵的气质。而这家面馆,落差实在太大。 容飞刚想说要不还是换个地方,谁知道苏臻已经扬起手高喊了一声:“老板,两碗牛肉拉面。” 必须承认,容飞永远无法想象苏臻说“牛肉拉面”时的声音,但是就这样被苏臻念出来,仿佛牛肉拉面也成了米其林指南里的美食。 不到五分钟,牛肉拉面就上桌了。 容飞先尝了一口,味道还行,瞟了一眼苏臻,没想到对方已经吃了一大口。 蒸汽覆上了苏臻的眼镜,他索性将它摘下来放在桌面上,这里几乎没什么客人,也自然不会有人认出他。 容飞赶紧抽了一张餐巾纸垫在眼镜下面,怕桌面的油污弄脏了苏臻的眼镜。 “没事。”苏臻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容飞,你学过演戏吗?” “……曾经在电影学院里读过一年。你也知道我的长相了,不符合娱乐圈的美学标准,于是我知难而退了。”提起以前的伤心事,容飞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然后你就去做替身演员了?” “嗯,我遇到了好的教练和班子。” “你的演技应该不错,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久,看得多了就算没学过也见识的多了,而且走位什么的也很专业。” 容飞并没有意识到苏臻很可能是要捧自己或者给自己什么机会,只以为对方是欣赏自己,“嘿,谢谢你的夸奖。很多导演都这么说过。” 最后那句是绝对的自嘲。 “不是有句话吗?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苏臻高深莫测的一笑。 容飞仍旧沉浸在那一笑里。 “容飞,你是小孩子吗?”苏臻笑意盎然,那种没有负担的表情令容飞更加回不过神来。 苏臻的手指伸了过来,容飞僵在那里,直到对方的指腹掠过他的鼻尖,一点葱花被捏了下来。 “啊……”容飞有些不好意思,刚要抽纸巾给对方擦手,对方却又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吃面啊,傻瓜。” 苏臻的那句“傻瓜”令容飞的心脏一阵狂跳。 他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后来外公外婆供他读了大学,他只待了一年之后就离开学校投身到替身演员的班子里,直到现在。除了外公外婆也只有班子里的师父关心他,而苏臻的那句“傻瓜”有着一种关心甚至于大人对小孩的宠溺。 容飞霎时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苏臻也许关心自己,但是要说宠溺,容飞,你还以为自己是个小孩吗?再看看你那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哪里能让别人有去保护甚至宠爱的欲望?更不用说自己和苏臻就没那么熟悉。 “我很喜欢你演的电影。”苏臻撑着脑袋微仰着头似乎在回忆什么,“《黄金之都》你还记吗?男主角有一个三十秒钟的动作戏,从皇宫的一角跳下来,然后转身扔出绳索,临风滑到另一处的城塔上。” “咦,你知道那是我演的?” “替身演员里不是有你的名字吗?排在第一个,那肯定是你给男主角做的替身了。”苏臻很认真地说,“那场戏我看了许多遍了,一直在想如果有机会跟你合作的话电影效果一定很棒。” 容飞霎时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朵根,苏臻这样的天王竟然会关注自己。 “还有那个《暗警》里面,男主角骑着机车从卡车下面穿行而过,然后又直立起来举枪射击是不是也是你?” “啊哈!你看了那部电影!口碑和剧情都不怎样,网友都说应该评个金酸莓奖……没想到你还会看……” “我不是为了看那部电影,我只是想看你的表演而已。我是你的fans,你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签个名?” “给你签名?苏臻你别跟我开玩笑啊!”在演艺圈里混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人问容飞要过签名。 “我是说真的。”苏臻竟然拿出一支笔来,“别告诉我你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啊……”容飞本来以为苏臻说要签名是客套话,没想到对方是认真的。 “这一次拍《决战》也是我向制作方要求,一定要你做我的替身。你师父说你接了三个剧组的工作,后来制作方没办法说支付你三倍的酬劳才说服你师父退掉了那三个剧组。这是我进入演艺圈来第一次‘耍大牌’。”苏臻眉眼间都是笑意,比广告海报上还要迷人。 容飞拿着笔,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苏臻伸长了胳膊,指着自己的袖子说,“就签在这里吧,每次看表的时候就都能看见你的签名了。” 容飞的胸腔里像是有千万只鸽子在拍打翅膀,小心翼翼地在苏臻的皮衣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第一次那么后悔,自己以前没有好好练过字,看看“容飞”那连个字写的就像小学生。 “有一天你成为动作巨星了,拥有这个签名的我该被多少人妒忌?”苏臻眉梢一挑,那一刻的风度连袅绕的蒸汽都要刻在原处。 很快,这出戏到了收尾的阶段,也是最重要的枪战场面。苏臻饰演的男一号为了阻止反派一号逃走,不得不驱车狠狠撞上对方的车。 双手握着方向盘,容飞吸了一口气。 一切都在准备之中,容飞的心绪也镇定下来。 有人敲了敲车窗,容飞侧目便对上了苏臻的浅笑。 “拍完了一起去吃烧烤怎么样?” “啊……好。” “小心。” “……我会的……” 那一刻,容飞的心脏不自觉砰砰跳动了起来,用个肉麻点的比喻,那就是向棉花糖一样一圈一圈地膨胀着快要炸开。第一次,有苏臻这样的天皇巨星对他说“小心”,在其他人的眼中,替身演员冲锋陷阵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人看到他们付出背后的辛酸。 导演一声“ACETION”,容飞驱车撞了过去。 那一刻的速度和力度大的惊人,撞击的瞬间发出巨大的声响,所有人弹了起来,车子被撞出去十几米远。 “导演——快来——”高处的摄影师惊恐地高喊了起来。 3、天雷阵阵的重生 “怎么了!”导演站起身来。 “安全气囊没有弹开!” 这一声令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冲了过去。 站在导演身边的苏臻僵直在那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拍摄画面。 容飞的双手仍旧握在方向盘上,脸颊上全是血水,滴滴答答……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我的天啊!” “快叫救护车!” 现场一片凌乱。 “他怎么了?”苏臻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拍摄屏幕,仿佛这一切只是电影拍摄出来的画面并非现实。 沈彦咽下口水,按上苏臻的肩膀,“安全气囊没弹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 苏臻瞬间转身,跑向那群七手八脚把容飞抬出来的人群。 工作人员拦住了他,“苏臻!苏臻!你还是别过去了!” 沈彦也赶过来,“苏臻!救护车已经来了!你再过去就是添乱!” 容飞被抬了出来,满头满脸都是血。身上的衬衫衣襟被染红了一大片。 导演终止了当天的拍摄,大家都赶去了医院。 且不说断裂的肋骨刺伤了内脏,严重的颅内出血更是雪上加霜。 沈彦驱车带着苏臻前往医院。 “我以为你很漠然,不会对这种事情在意。”沈彦瞥了苏臻一眼。 苏臻撑着脑袋望向窗外,玻璃窗反射出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冰冷至极的表情。 当他们来到手术室门外,不仅有工作人员,还有导演。 “啊……就连苏天王也来了……” “那当然,容飞毕竟是他的替身。” “情况怎样?”苏臻走到导演身边坐下。 导演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磨人的。几个小时之后,手术灯灭了。靠着墙还有坐在椅子上等待的人都直起了背脊。 医生走出来,向他们摇了摇头。 “医生!您别摇头啊!告诉我们手术结果啊!”陈姐拉住医生焦急地问。 “伤者已经脑死亡了……请你们通知一下他的家属……他曾经签过协议,如果发生类似的事情,会选择关闭维生仪器……” “他没有父母……”导演一直忍耐,眼睛却已经红肿,“我已经通知了他的公司,他的师傅正赶过来……” 苏臻默默闭上了眼睛,转身离去。 “苏臻!苏臻!”沈彦赶紧跟上,“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臻的表情淡然。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想自己走一走。” 沈彦细细端视着苏臻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说:“你确定你没事吗?我知道你对容飞抱有很大的希望……” “我没事。”苏臻独自在幽长的医院走廊里。 一周之后,在一个奢华的病房里,躺在冰床上的男子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窗外的日光柔和地掠过他的眼帘,他眨了眨眼睛盯着天花板半天,猛地坐起来,四下张望着,“我……这是在哪里?” 他的右腿被打着石膏,高高吊起。一挪动,全身都在痛。 “啊……”他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上面还缠着纱布。 此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衣着奢华略显富态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高跟鞋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呀!我的宝贝小飞你终于醒过来了!妈妈担心死你啦!” “妈妈?”容飞愣在那里,他的母亲早在他读中学时候就过世了,现在这个自称为“妈妈”的女人根本就不曾出现在他记忆里。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啊!不要酒后飙车!你说你又是内出血又是颅内出血的!妈妈还以为你会没了呢!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指望我再生出个儿子来吗!”女人夸张地搂住容飞,在他的脸颊上大大地亲了两下,留下深深的口红印子。 “你……是谁?”容飞完全愣住了。他最后的记忆仍旧停留在自己开车撞出去的画面。他本来应该在快要撞上那辆车的时候刹车,这样既能产生撞击效果又不至于让自己承担太多的冲击力,但是自己没有把握好时机,所以…… “什么我是谁?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女人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上一次你开车撞伤中学生是老妈我给你买单赔的医药费!你爸冻结了你的账户,你就拿着我的钱去泡妞,结果又泡出什么花边新闻来!这些你都不足够,还要去招惹那些男明星!你小子还没玩够呢!把主意打到苏臻的身上去!你想死啊!你不知道苏臻是你老爸拜把兄弟的儿子!你这不是打你爸的脸吗?” “什么和什么?”容飞的脑袋里彻底成了浆糊,这个女人所说的一切听着怎么像是某些新闻报道里的东西,“我……不是因为撞车进医院的吗?” “你还记得你是撞车进的医院啊?你爸说了你两句你就跑出去喝酒飙车!你还记得你撞上了一个报亭吗!你把你老爸气的说不管你了!只有你老妈我还惦记着你!你又醉驾的新闻我已经想办法给你压下去了,当老妈我求求你,安分几天,别再惹事了!这不你爸血压升高,还在医院里呢!” 什么时候他容飞不但有了妈还有了爸? “那我是谁?”容飞喃语道。 这一句话可把那个女人给吓着了,“小飞?小飞?你该不会真的脑袋出什么问题了吧?” “你说我是谁?”容飞愣愣地问,他觉得这一切太混乱了,他怎么也理不清思路。 “你是容飞啊!” 容飞呼出一口气,就说啊,他是容飞。 但是下一刻,容飞平静不下来了。 “你是盛世华天董事容谨严的儿子,我容张乐云的心肝宝贝啊!” “啥?”容飞的下巴就快掉下来了。 盛世华天董事容谨严的儿子?不就是那个被业界称为容少的纨绔子弟?把娱乐圈搅得天翻地覆的太子爷,那个恬不知耻说要包养苏臻的混账吗? 天啊—— 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做梦! 容飞挣扎着就要下床,无奈右腿被挂着他差点摔到床下。 容太太赶紧将他扶住,“儿子,你又要折腾什么啊?” “我要去洗手间!” 洗手间里一定有镜子! 容太太赶紧找来了护士,将容飞抬上轮椅送进了洗手间。容飞把所有人赶出去,反锁了门盯着镜中的自己。 那一刻,他崩溃了。 镜子里的人不再是浓眉大眼,不再是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也不是最方便打理的半寸头……那略微向上吊起的眼角总有那么几分不正经的味道,剑眉英目,高挺的鼻骨,还有看起来薄情的嘴唇…… 这真真就是报纸媒体上充满负面新闻的容大少!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是替身演员容飞,他的身体怎么会变成那个声名狼藉的家伙? 容飞推着轮椅冲出了洗手间,“我要看报纸!有没有关于苏臻最新拍的那部戏《绝战》的新闻!” 容太太扶着额头说:“小飞——你怎么还对苏臻念念不忘啊!你爸会扒掉你的皮的!” “我说我要看有关那部戏的新闻!”容飞咆哮起来,他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那部戏今天刚杀青啊!”一个小护士抱着报纸来到容飞面前,翻到了娱乐版的头条。提起那位鼎鼎有名的影帝,她的眼中闪现出几分兴奋。 容飞抖了抖纸业,用力地看着每一个字,寻找所有关于自己的消息。 果然,采访到导演的时候,他说将这部戏献给因意外而脑死亡的替身演员容飞。 “脑死亡”三个字占满了他的眼前,报纸从他的指缝间落下。 他已经脑死亡了?怎么可能?那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 “小飞!小飞!你别吓妈妈!”容太太看着容飞的样子,眼泪都掉下来了。医生说他的儿子震伤肋骨刺入内脏导致了内出血,本来情况就很危急,好不容易这下醒过来了,人却神神叨叨的。 几个医生都来会诊了,给容飞做了个脑部扫描,一系列精密的检查之后都显示容飞除了右腿骨折之外,健康的不得了。 医生一直向容太太解释,因为容飞在撞车之后出现脑震荡,这会造成记忆的混乱。而检查结果也让容太太放下心来。 但是容飞却纠结了。他是容飞,不是那位容大少……检查结果怎么可能没问题? 于是之后的几天,容飞吃不下也睡不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完全错位了! 一周之后,一个身着深色西装戴着无框眼镜,顶着精英表情的男子敲门进入了他的房间,“您好,容少爷,我是卫子行。” 微凉的嗓音,挑动神经。 容飞呆呆地看了一眼,继续纠结着自己的纠结。 “我是容太太为你请来的新经纪人。有鉴于您之前的经纪人对您的斑斑劣迹没有起到丝毫管束作用甚至还推波助澜,所以容太太请来了我。”卫子行的笑容里有一种公式化的味道,容飞这才想起这个身体是容少的。而容少好歹在演艺圈里也是明星一个,当然是有经纪人的。 “哦……你好。”容飞此刻无暇应付这个经纪人,他想着怎样打听到自己现在怎样了。他曾经写过一份委托书给自己的师傅,替身演员的风险一向很大,如果他遇到类似“脑死亡”这样的事情,将由他的师傅来为他按下生命终止的按钮,让他有尊严的离去。 只是不知道,师傅是不是已经那么做了…… 如果自己已经死了,那么他就没有拨乱反正的机会了!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连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都不清楚!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容飞狠狠捶了床垫三下,“变成谁不好变成这个混账东西!以后叫我容飞怎么混啊!” “容少?”卫子行眯起了眼睛。 容飞这才想起病房里还有个人,刚才他好像说自己是卫什么的。 “您还有两周就能出院了。”卫子行来到容飞的床边坐下,好整以暇看着他,“每一个明星,每一张脸都有它的保质期。嚣张和不羁本来也是一种可以被人欣赏的性格,可惜公众已经厌烦了您这一点,我强烈建议,您需要转型了。” 4、不够狗血 “……弄到声名狼藉的地步,再不转型等着上大街吃人家扔过来的西红柿和鸡蛋吗……”容飞叹了口气。 “您还知道自己‘声名狼藉’真是可喜可贺。” 这个卫子行的嘴巴有些犀利,看来容谨严请他来不只是为了做他儿子的经纪人,只怕还包括约束和管教吧。 卫子行将一套计划送到容飞面前,“好好看看吧,这是你康复之后我精心为你挑选的一些角色。我不指望容大少你能表现出像是苏天王那样的演技,只要能勉强过关能让这些影片如期上映,我相信公众会对您改观的。” 容飞随手翻了翻这些角色,什么青春电影里邻家少年啊,伦理片里的孝子啊,文艺片里为了姐姐去大城市打工的农村小子等等……看来卫子行已经打定主意要扭转容飞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了。 “我说卫子行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那就是‘偏见是根深蒂固的’?” 卫子行微微一笑,“看不出来容少已经进入状态了,竟然能用这么文艺的腔调说话。不过我看你好像在思考一些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能不能说来听听?” 容飞愣了愣。 其实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找个人问一问,虽然很明显卫子行绝对不是最佳人选。 “我在想,假如有一个替身演员……我是说假如……”容飞很用力的强调“假如”二字,“某天这个替身演员在片场发生意外,成为了植物人,而他的思维却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醒来了……” “哦,您是在构思一个‘借尸还魂’的故事吗?恐怖片?”卫子行仍旧一副公式化的笑容。 但是“借尸还魂”这个用词还是把容飞给吓住了。 “为什么得是恐怖片?” “好吧,另一个人的身份是什么?” “某娱乐巨头董事的儿子,业界的纨绔子弟……”容飞指了指自己,“就像我这样的!” “虽然我为您定制的方向是继续朝着演员这条线发展,但是如果你想要去做编剧的话,也不错,至少您不会再继续惹是生非了,但是我怀疑您能坚持多久。” “嘿,你能不要打乱我的思路吗?”容飞有些气急。 “好的好的,那么故事将如何继续呢?” “成为太子爷的替身演员,一直想尽办法如何让自己的思想回到原来的身体中去……”容飞皱着眉一副认真的样子。 “等等……”卫子行叹了口气,“容少,如果这个故事这么写,是不会有人愿意看的。太缺乏故事性了,也不够狗血。” “哈?那你认为这个故事应该如何写?”莫名其妙的,容飞的思路完全被卫子行带走了,他本来是想以讲故事的形式,看看卫子行面对他这样的困境会怎么办。 “现在流行的编剧方式应该是,假定这个替身演员他从前一直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但是因为长相的关系在娱乐圈无法大红大紫,于是只能用作为替身活跃在荧幕上。一次意外,导致他成为了植物人,可是他的思维或者说灵魂却在另一个娱乐圈太子爷——比如说像是容少你这样的人物身体中醒来……” 卫子行说的这一切让容飞拉长了目光愣在那里,他简直想不到竟然有人会用这样冰凉的语调将这一切说个八九不离十。 “容少?”卫子行抬了抬那副无框眼镜,容飞觉得自己差点被他秒杀。 “继续……” “好吧,这简直就是上天给那个替身演员实现梦想的机会。你想啊,那位太子爷长相英俊,特别是像您这样的。而且父亲又有财力和人脉。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尽了,剩下的就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让整个演艺圈认同他。为什么要总想着回到那个已经回不去的身体,而不把握现在实现自己的价值呢?”卫子行的表情似乎是恨铁不成钢。 “可是……这样他不是等于偷走了别人的生活吗?” “什么叫做‘偷走’?他的灵魂能够附身在另一个人身上,说明这个人已经死了,这才叫做‘借尸还魂’。他不过是借了这个身体继续自己的人生罢了。”卫子行一副头头是道的样子,但是容飞却没有被他绕晕。 “那如果原本那个少爷的灵魂回来了呢?” 卫子行忽然一个拍掌,“这个创意好!想想两个灵魂在同一个身体里,他们在生活中将会有多少矛盾?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发生?比如他们爱上不同的女人该如何是好?他们应该怎样支配使用这个身体的时间?” 容飞叹了一口气,卫子行用精英的表情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但是无论故事怎样,有一个主题是永远不能改变的。” “怎样的主题?”容飞心想卫子行该不会说是爱情吧,每个故事必备的内容。 “珍惜当下。”卫子行的眼神认真了起来,“容少,那个替身演员应该想一想,他很大可能永远回不去原先的身体了。既然如此就要珍惜当下,珍惜他可能拥有的每一分每一秒,去做之前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情。比如——成为像苏臻那样十年不曾褪色的天皇巨星。” 容飞的身体一颤,卫子行的话不经意点燃了那个早已熄灭的火种。 他可以吗?他这样占据别人的人生是不是太自私? “不过容少,这个故事还能更精彩。”卫子行的眼镜片一闪,唇上的笑容让容飞感觉像是被刀片划过。 “怎样……更精彩?” “既然那个替身演员顶替了那位大少爷的人生,自然也要承受比普通人沉重的目光。” 一周之后,当容飞出院的时候,他彻底体会到了卫子行这句话的意义。 当他被容氏的保镖推出病房,还未来到医院的停车场,就被一群记者包围。 容飞下意识抓紧了轮椅两侧,从前只有他看着别人被记者簇拥,像是今天这样闪光灯环绕,话筒像是要插进他眼睛里的场景,他连想都没想过。 记者们像是一只只争先恐后的苍蝇盯上容飞这块已经发霉变质的腐肉。 “容少!再次醉驾,您是否对上一次撞伤的高中生毫无悔意呢?” “容少!容少!您这一次醉酒是因为国际男模安凯文吗?” “您和安凯文分手是因为您在国际和平酒店与嫩模约会吗?” 在容飞眼中,他们已经完全兽化。如果没有那些费力为容飞挡开前行道路的保镖团队,容飞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他们抽筋拔骨分拆入腹! 一旁的卫子行皱起眉头,小声道:“容太太不是说已经把消息压下去了吗?” 好不容易,将容飞护送上了容氏的车,记者们仍旧乌泱泱一群,车子就是一米都开动不了。 “让开!让开!” 随着一阵怒气与怨恨交杂其中的吼叫声,记者们下意识让开,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提着桶子冲上前来。 保镖们好不容易拽住了对方,却没阻止桶子里的东西泼出来。 只听见一声闷响,容飞身旁的车窗玻璃被一片猩红色覆盖,滴滴答答流淌下来,让人想吐。 容飞的身体微微一震,他长这么大就算是做替身演员的时候,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啊,是卢定文。”卫子行平静的出奇,用见怪不怪的口气说。 “谁?”容飞眉头耸起。 “卢定文。”卫子行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是深刻的嘲讽,“就是被你差点撞成高位瘫痪的高中生的父亲。” “那……红色的东西……不会是血吧?”容飞听过追债的破红油漆,但是没听过泼血的…… “放心,不是人血,是狗血。”卫子行叹了一口气,“这辆车没法开了。容太太是不会允许家里有被泼狗血的车子。” “狗血……”容飞胃里一阵翻搅,好不容易按耐住想要吐的冲动。 他此刻彻底明白了,容少这个身份确实能帮助他在演艺圈里快速成名。只不过媒体们都等待着播报他的负面新闻,记者们都在积极地咬着笔杆思考怎样将他塑造成无恶不作的形象,而公众见到他,就会用他的名字来教育小孩什么是“无恶不作的典范”。 他甚至怀疑,在这个世上还有没有人对他抱有希望。 直到车子驶入容氏的豪宅,容太太一脸惊诧地看着车窗上的红色液体,当卫子行向他解释那是什么之后,容太太便联络起律师势要将泼狗血的卢定文告到倾家荡产。 “妈——妈——”容飞吸了一口气克服心中的尴尬喊了出来。 “小飞!你放心,妈一定帮你出气!” “不用了!不就是被泼了狗血吗?您就算请了律师团把他告到倾家荡产了,他的财产还比不上请律师的费用!这种杀敌八千自损一万的方法,亏不亏啊!” 5、我要做演员 容太太拿着电话愣在那里,“小飞?你刚才说什么?” 容飞愣了愣,具体刚才自己说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能总结说:“您请律师告他太亏……” 容太太忽然一把抱过容飞,又亲的他一脸口红印,“儿子,你真是又聪明又理智!” 这样就是聪明理智? 这个容太太还真是把自己的儿子当小孩来宠,怪不得成就了容大少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个性。抬起头来,看见门口迎接自己的女佣,她们脸上的神情……容飞知道,自己如果还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他需要的就是改变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他是容飞,不是容大少。 如果有人继续用看容大少的眼光看他,那就是偏见。 “来,儿子,上去见见你老爸。”提起容谨严,容太太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你若还想姓容,就别再惹你老爸生气了。” “嗯……”容飞忐忑了起来。容谨严在业内是出了名的敬业,和他儿子的名声完全相反。容飞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容谨严接受记者采访谈起华人电影,相当的专业并且独具眼光。本来拥有这样一个父亲应该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容飞可以想象,容大少已经让这个父亲失望透顶。 容太太陪着容飞来到容谨严的书房门外,敲了敲门,传来容谨严低沉的声音。 “进来。” 容飞回头看了眼容太太,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跟着容飞进去。容飞只好自己推着轮椅来到容谨严的书桌前。 这个书房比容飞想象的要大的多,贴着墙全是书橱,里面有许多关于电影电视的书籍。书房的正中央是张深色的书桌,容谨严正埋首批阅着什么企划案。直到容飞来到他的面前,他也没有抬头看一眼。 “爸爸。”容飞平稳地念出了这个称呼,在容谨严的面前,他不想让自己听起来没有底气。 “嗯。”容谨严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容飞感觉到自己心脏在狂跳,他无法从容谨严的态度中看出任何端倪,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挽回一些容谨严对儿子的希望。 约莫五六分钟之后,容谨严终于放下笔抬起头来,唇上露出一抹笑:“你今天倒是很沉得住气,若是平常,要么根本不会来见我,要么就直接摔门出去了。” “是我过去太任性了……” 容飞的话还没说完,容谨严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我的耳朵没听错吧?你会觉得自己任性?是不是卫子行教你说的?” “不是。”容谨严的态度让容飞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我打算送你去澳洲读书。那里环境优美,街道上也不像国内有这么多的车,你就算醉驾也没那么容易撞到人。”容谨严的话听不出是讽刺还是真实想法,“你不想演戏,不想学导演制片,没关系……这一次,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 容飞愣在那里,容谨严的意思是想将他送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眼不见心不烦吗?省得他总在国内的娱乐界制造负面新闻,有辱家声…… “……我不能留在国内吗?” 良久,容飞才开口问。 “留在国内的意义是什么?将盛世的女星男星都玩个遍?还是享受所有人称呼你容少时的优越感?或者你担心在国外闯祸了我不会给你买单?”容谨严双手合十撑着脑袋问。 “我想成为一个演员。” “你现在也是一个演员,只不过是一个失败的演员。你已经用你的实际行动向我表达了你不想做演员的心情,我已经彻底理解了。强迫你进入演艺圈是我这个父亲的错,现在你可以走回你的人生道路了。”容谨严的眼睛里有几分怀疑,又有几分好奇,还有无奈。容飞可以想象这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有多么失望。 容飞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表决心承认错误等等都不会改变容谨严对自己的看法。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坚定。 “我想做演员。”容飞一字一句地说。 容谨严没有说话,看着容飞的表情,手指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 “我觉得去澳洲享受日光海滩更合适你。” “你刚才说我可以走回我自己的人生道路了。那么我告诉您,我想做演员。” 容谨严无奈地一笑,“你想做演员……好,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容谨严会公事公办,不该在你身上的投资我一分钱都不会再花。” “可以。” “你的账户上有十二万,那是你上一次的片酬。除了这笔你自己挣来的钱,你其他的资金还有账户都会被冻结。”容谨严盯着容飞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的灵魂。 “可以。” 十二万,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作为父亲,我能对你表示的支持,就是你可以回家来吃饭睡觉,卫子行仍旧是你的经纪人。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了,谢谢。” “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企划案要看。”容谨严示意容飞离开。 容飞离开了房间,那一刻他感觉既轻松又沉重。 待到门被关上,一直埋首看企划书的容谨严忽然抬起头来,唇上掠起一抹笑意,自嘲地低声道:“为什么觉得……那信誓旦旦的样子简直就不像是我的儿子了?” 容飞离开书房,容太太仍然等在门口一副紧张的样子。 “你爸爸他没有说什么吧?是不是又要把你送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了?”她一边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容飞彻底体会了那句“慈母多败儿”的意思。 “没事,”容飞安抚地一笑,“爸爸只是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我想继续做演员,爸爸同意了,要我好好干。” “真的?”容太太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容飞淡淡一笑,杵着拐杖和容太太一起上楼。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他容飞的母亲,她对儿子的关心是真切的,这也是容飞曾经梦想拥有却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不管容飞能在这个家里待多久,他都会像一个儿子一样尽量对容太太好。 进入自己的房间,容飞彻底惊讶了。这个卧室竟然比他从前租的一整套两室一厅的公寓还要大。女佣走进来,神色紧张地扶着容飞在床边坐下。 “容少,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容飞朝她浅笑,此时他需要安静和空间。 女佣愣了愣,退了出去。 容飞呆坐在那里,缓缓环顾着这间卧室。它比容飞想象中要有条理,应该是经常被整理打扫的结果。靠着墙有一排书柜,容飞单脚跳着过去,他怎么也想不到像是容少那样的纨绔子弟竟然也会看书……大概都是用来做装饰的吧。 果然,这些书都是有关流行音乐还有影视的。重金属摇滚的居多,有摇滚巨星的写真还有专辑,看来容少也是一个追星族。容飞倚着柜子,随意翻了翻。他本来以为除了有关摇滚乐的,其他书籍应该都是装饰,但是没想到那些关于纪录片拍摄的书明显都被翻看过很多次了,甚至还做了很多的笔记。很明显,容大少从来都不想做一个花瓶男星,而是想成为一个纪录片导演。 在容飞看来,纪录片也许不是浮华迎合大众审美需要的行业,但容谨严应该会以儿子的志向为傲,并且全力支持才是,为什么容大少会步入演艺圈呢? 合上书,容飞仰起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不知道容大少还有没有机会去从事拍摄记录片的工作,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自己离开这具身体。正如卫子行所说的,他能做到的只有珍惜当下。 房间里的电话响了,容飞单腿跳回床边,接起电话,“喂?” “哈哈,容少!听说你出院了!” 容飞下意识说:“请问你是谁?” “我是谁?才几天没见就不记得我是谁了?装什么蒜啊!”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熟稔,还有几分轻佻的味道。 “我是龙展云啊!” “龙展云?” 这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容飞皱着眉终于想起龙展云就是容飞的狐朋狗党,龙氏集团的少东。容大少之前的那些“丰功伟绩”里少不了龙展云。如果容大少是狼,龙展云就是狈。 “哈……哈哈……展云啊……”容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同龙展云说话。自己不是真正容少这件事情,他必须掩饰好,容谨严、容太太和儿子真正相处交流的时间不多,容飞不是那么容易穿帮。但是在龙展云这里…… “‘展云’?你非要恶心死我吗?要不要再叫我‘小云云’之类的?”龙展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吐了,“你该不会是在计较我你住院的时候没去看你吗?我那是不敢去啊!我要是去看你,你家的母亲大人还不派保镖把我给杀了!” 龙展云的声音咋咋呼呼,让容飞略微宽下心来。 6、诡异的容少 “就是想恶心恶心你。”容飞也模仿龙展云的语气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平常称呼龙展云什么。 “呵!你小子!出院了,晚上要不要出来happy一下啊?日本有个嫩模队,保准让你看了眼睛放光!” 嫩模队……容飞按了按眼角,果然是容大少的品味啊。 “怎么不说话啊!哎哟!我忘了,容少你已经玩腻了嫩模,喜欢安凯文那样的身材修长富有艺术气息的男模了!”龙展云用夸张的语气说。 容飞此时正在翻手机,了解自己称呼龙展云的最佳方式就是看一看储存他电话号码的名字。 龙三? 容飞翻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顿住了,这才想起龙展云在龙家排名第三,他上面有两个出嫁了的姐姐。 “龙三,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坐轮椅啊?“容飞好笑地问。 “嘿!怕什么!那些漂亮小妞儿会一个一个坐在你的大腿上搂着你的脖子叫你容哥哥!伺候你喝酒上楼就连去厕所撇尿都会陪着你!坐在轮椅上才性感呢!她们等不及试一试在轮椅上做的感觉了!” 容飞满脸黑线。这个龙展云说话实在粗俗,一点都没有名门继承人的风度。 “我刚出院,想好好休息一下。” “得了吧,哪有不偷腥的猫!你小子就是觉得自己这样子丢人呗!行,今天我就放过你,下次去‘惊涛’再海拼!” “惊涛”是一家高级酒吧,容飞在圈子里混了那么久也知道惊涛是什么样的地方。那里的侍应生,无论男女都俊美非常,是娱乐圈很多投资商和高层经常去找乐子的地方。 “嗯,下次。”容飞将电话挂断了。 侧身躺在床上,他可以想象过去容少是过着怎样一种纸醉金迷的生活。而这种生活也将侵袭着容飞的一切。 他还能继续做他自己吗? 不知道师父现在怎样了,听到自己出事,他应该很难受吧。 等等……师父不会已经遵照自己之前的意思关闭了维生仪器吧?那样就算自己有一天找到回去的方法也回不去了啊! 容飞赶紧拨通了师父的电话,心脏狂跳了起来。 “喂……”电话那端响起了高维雍疲惫而沧桑的声音。 容飞的鼻头一酸,告诉自己要镇定。高维雍一定还在为自己伤怀,他将容飞看做自己的孩子,甚至把容飞当做骄傲。 “喂,请问是高先生吗?” “我是,请问您哪位?” “哦……我是容飞的中学同学。我在报纸上看到他出事了,就向你们公司要了您的电话号码……不知道容飞现在怎样了?” 高维雍吸了一口气,这让容飞忐忑了起来。 老天保佑,自己还没死,还没死啊! “真的很感激你的关心。容飞他……一直没有醒过来,医生说以后也没有醒过来的希望……本来我想遵照他的意思关掉维生设备……但是我下不了手啊……” 下不了手?那就是自己还没死! “师……高先生……我知道您一定很痛心,请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知道现在容飞在哪家医院?我想去看看他!” “他在市立综合第二医院……八楼的特护病房……” “特护病房?”容飞愣了愣,维生系统价格昂贵,每天就要上千元,特护病房的价格就更不用说了,凭保险根本不够,师父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让他住在特护病房里? “那天我的手指一直点在开关上就是狠不下心!如果关了维生设备,那就是我杀了小飞!我做不到啊!苏臻先生赶了过来,要求我别那么做!我告诉他我没有办法啊!为了小飞,我已经向朋友们借了十多万了,可是根本不够用!医院的费用我已经交不出来了……” “苏先生……他说了什么?”容飞咽下口水,直觉告诉他自己的生死只怕掌握在苏臻的手上。 “他说,医院的一切费用他都会支付,请求我不要关掉系统!” 是苏臻,果然是苏臻! “我知道苏先生是在内疚,可是每天的费用都这么多,只怕那天他也承受不起就会……” “别担心,现在只要容飞还活着就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容飞安慰了师父很久很久,电话挂掉的那一刻,他既感到轻松有莫名地沉重。 曾经有人估计过苏臻的资产,他持有盛世华天的股票,各种片酬也是业内少有的天价,保守估计他的资产也是上亿的,负担容飞在医院的费用并不吃力。这些对于苏臻来说,是因为他想要容飞活着,无论是基于内疚还是基于自己和他曾经在一起吃过牛肉面的情谊都好,至少苏臻这么做是真心的而不是为了媒体炒作。 解下来,容飞一连在家里待了几天,将书柜里那些关于表演、电影定位投资方面的书籍都看了个遍。偶尔他还能听见家里的佣人小声议论着。 “你们有没有觉得容少变了?” “是啊是啊!那天我在走廊里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还以为他会大发脾气呢!没想到他一点没生气,还对我说‘小心’!” “我扶他下楼的时候,他还对我说‘谢谢’呢!” “今早他从煎蛋里挑出蛋壳的时候,我心里紧张的快要崩掉了!没想到他什么反应没有还把那份煎蛋吃完了!” “是啊……实在太诡异了!” “对,真诡异!” 容飞的眉头抖了抖,自己不朝他们发脾气,竟然被形容成‘诡异’?他们难道不该高兴吗? 到底……容大少从前在这个家里的脾气该有多暴躁? “小飞啊!”容太太敲门走了进来,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你在房间里待了好几天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啊?” “哦……好的。”容飞点了点头。 “我约了张太太喝茶逛街,你要是无聊的话,就跟我一起去怎么样?” “好啊!”容飞昨天刚拆了石膏,确实需要活动活动了。 容太太的眼睛里又是那种表情,惊讶与开心交缠在一起。 “你确定和我们一起去?你之前一直说和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女人在一起就是浪费生命……” 容飞的眉头再度抖了抖,容太太的目光里满是期待,她生活的一切都围着丈夫和儿子。而在那之前,容大少伤她太深,无论她如何地宠溺儿子,都换不来容大少的母子亲情。容飞对此也很好奇,容大少和父亲不和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与容太太也会这样呢? “去啊。你不是说过羡慕张太太的儿子挽着她逛街吗?今天我陪你去。”容飞起身穿上外套,来到容太太身边挽起她的胳膊,“走吧,妈。” 容太太作梦一般,手掌覆在容飞的手背上,仿佛害怕儿子的温柔忽然消失一般。 容家的车子开到了市内最有名的奢侈品购物中心。这里从美容、休闲、购物、娱乐于一体,是名媛阔太最喜欢的地方。 张太太先到了,她看着容飞下车,扶住车顶防止容太太下车时撞到头。这本来是司机做的事情,但是由容飞做来显得更加的体贴倍至。 张太太迎了过来,一脸不可思议,“乐云啊!那真的是容少吗?他不是从来不陪你出来逛街喝茶的吗?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啊!” 容飞挽着容太太的胳膊,压下自己的羞涩腼腆,笑着说:“张阿姨,我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不孝子,可是我孝顺不孝顺可和太阳没什么关系啊!” 张太太也跟着赔笑,嘴巴里说的话却不怎么好听,“那当然,现在容董把你的信用卡都冻结了吧,没钱用了,不对你妈妈好点,谁给你的烂摊子买单啊!” 容太太眉头一皱,刚要说些什么,没想到容飞将脑袋往容太太的额边蹭了蹭,一副向妈妈撒娇的大男孩模样,“是啊,现在我是爹不疼,要是娘也不爱我了,那就惨了。妈,我囊中羞涩,买不起貂皮大衣鳄鱼皮包送给你,只能像这样粘着你蹭吃蹭喝了!” 容太太微微一颤,伸手揉了揉容飞的脑袋。一旁的张太太沉默了。 三人走进名品店里,进入秋季天气渐凉,她们打算挑选两件大衣了。 张太太手上戴宝石和钻戒拨过一排一排的衣服,差点闪瞎容飞的眼睛。再反观容太太,她似乎很清楚什么样的颜色和款式适合自己,挑出一件便细细打量。 容飞瞟了一眼价格,不由得暗自乍舌,但是想到容太太的身份,这个价位又似乎合情合理了。他当然不会像是电视剧里那样傻傻地拽着容太太说衣服太贵然后拉着她去什么平民百货商场。 “妈,要是觉得好看就去试一下啊!” “好。”容太太进去试穿,容飞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阅起杂志来。 不一会儿,容太太便穿着那件深灰色大衣出来了。 “怎么样?这个颜色会不会显得老气?”容太太站在镜子前看看前面又看看身后。 “不会啊,挺显身型的。” “身型?”容太太笑了,“自从有了你之后,身型这种东西就与我无关了。” “真的。”容飞站起来,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你看,肩膀这里还有腰这里都收的很好,还有这个毛领,配上之后挺时尚的,就像电影明星一样。” 容太太被儿子夸的美滋滋的,一旁的张太太时不时转过脸来看他们。 “那我就选这件了?” “嗯,就这件!”容太太掏出信用卡买单。 张太太也紧跟上去,容飞回头一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才逛一家店而已,她竟然已经买了七八件了!容飞都没看见她试穿。 “张阿姨,衣服你不试一试就买?万一不合身呢?”容飞惊讶地问。 “这有什么。不合身就不穿。”张太太打开钱包,还是那几枚戒指,晃得容飞别过脸去。 当走出这家店的时候,就看见张太太的司机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她的身后,反倒是容飞拎着容太太的衣服,挽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光是看着他们的背影都让人感觉妒忌。 “哼……以前没见到这么孝顺,这会儿闯祸了就知道拼命献殷勤了。” 7、再遇苏臻 张太太的声音虽小,但是容飞和容太太都能听见。 容太太眉头一皱,正要回头,容飞却指着一旁一家高价茶餐厅说,“妈,喝下午茶吧。我忽然想吃蒸凤爪还有虾饺了。” “好,好!”容太太对儿子是绝对宠溺的,一听见儿子想吃东西了,就把张太太说的话忘到脑后去了。 三个人进了茶餐厅,这家餐厅的装潢高雅堂皇,每张桌子都用水晶吊帘隔开,既没有将宾客密闭在包间里,又不会让人感觉没有隐私。 他们挑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凤爪和虾饺都上来了。 容飞吃了几口,津津有味的样子。容太太慢悠悠喝着茶,看着儿子吃的正香。容飞将虾饺夹到她的碗里,“妈,你怎么不吃啊,这家的虾饺口感很好。” “嗯……”容太太笑了,甚至是非常幸福地小口咬着虾饺,怕自己吃的太快眼前的幸福会消失。 张太太舀了一勺鱼翅汤,不以为然地说:“容飞,以你妈妈的身份,怎么样也得是鲍鱼粥或者银耳雪蛤啊,虾饺凤爪之类的不合适她。” “哦,昨天晚上家里炖的甜品就是因而雪蛤,今早吃的也是鲍鱼粥,我妈说有点腻味了,所以吃点小吃。”容飞一副好孩子的口吻说,“张阿姨你也少吃点鱼翅之类的东西,最近电视上不是总在做什么保护鲨鱼的公益广告吗?要是被有心的狗仔拍到张阿姨您喝鱼翅汤,然后大做文章的话,就烦人了。” 容太太抿起嘴强忍住笑意,张太太喝汤的动作僵在那里,完全没了喝下去的兴致。 此时,窗外的LED大屏幕正在播放纽约时装秀。画面上,一个身着卡其色悠闲西装,神色倨傲的男子信步走来。他每一次跨出步伐都是一种风潮,肩膀的摆动像是要撞开空气中的尘埃。 “啊,是安凯文。”张太太眼中满是欣赏,“看他的时装秀是一种享受,每一件衣服都被他赋予了不同的气韵。如果说苏臻是娱乐圈永不褪色的优雅,那么安凯文就是时尚界永不坠落的风潮。” 容飞侧着脸,呆呆地望着安凯文转身时条纹围巾划出的曲线,明明是休闲系列却被他带出了精英的意味。这两种风格交织在一起,是一种碰撞,也是一种冲击。 “啊——我怎么忘了呢,”张太太扯起唇角,“安凯文和你在机场接吻的画面也很有美感呢!” 容飞脸上虽然没什么,但是心里却窘迫的可以。他看过那张照片,夸张的可以的法式热吻……真不知道容大少当时想的是什么!安凯文终究是个硬邦邦的男人,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亲的下去。 “哈哈!”容太太忽然笑出了声,大力地拍上容飞的后背,“这可是我对我儿子最自豪的地方了!你想想啊,安凯文的热吻谁不想要!我儿子却轻易就得到了!你不知道吧,我把杂志上那张彩页都剪下来贴在相框里做纪念了!” “噗……”容飞差点没呛死自己,虾饺哽在喉头让他没呛出来。 张太太微张着嘴愣住了。 容飞此时对自己的老妈非常敬佩,这种绝杀的功力值得他好好学习。 晚上回到家,容飞伸着懒腰上楼回卧室,容太太叫住了他。 “小飞……” “嗯?” “妈妈今天很开心,你一直陪着我。”容太太浅笑着,眼睛里似乎隐忍着眼泪。 “你要是喜欢,没事的时候我还陪你逛街喝下午茶。” “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容太太笑了笑。 “原谅什么?” “……那次我怀疑你爸爸出轨,和他吵架的时候说‘反正儿子是你的不是我的,离婚的时候我不要’……那不是我的本意……”容太太咽下口水,“我一回头就看见你站在楼梯上,很伤心地看着我……之后无论我怎样对你好,你都不再原谅我了……”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我早就不记得了。”容飞耸了耸肩膀。 “小飞……你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容飞霎时紧张起来,背部僵直在那里。容太太毕竟是容飞的妈,就算感情再不好,自己的儿子被掉包了总归还是能发现的。 “……我以前是不怎么懂事……但是这次车祸之后我觉得……”觉得什么?要对家人好?对周围所有人都好? 多可笑啊? 其实容飞只是在妒忌容大少所拥有的一切。那些不被他放在心上的一切对容飞而言都弥足珍贵。 “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忽然变回去,变回那个对我不理不睬的容飞而已。现在很好,好的像是做梦……所以千万不要变……” 容太太的话让容飞的心脏都揪了起来。 “不会的,你想太多了。”容飞走下来,搂住容太太拍了拍她的后背,“晚安了,妈。早点睡吧,明天我还要去盛世呢!” 是的,明天就是容飞作为容少第一次返回盛世华天。他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安过关。 盛世华天买下了一栋三十六层的高楼,经常能看见年轻的少男少女拉着横幅捧着礼物守候在附近,等待着他们中意的明星。 容谨严说到做到,容飞之前的所有特权都没有了,除了这辆没什么特色的黑色保姆车。开车的是卫子行。 “容少,等这一次的角色谈定,你顺利将电影演完领到片酬之后,就能再请一个助理了。”卫子行的语气是平静的。容飞作为盛世董事的儿子只有一辆保姆车和一个经纪人,在万人看来确实有些落魄。 “嗯。”容飞轻轻应和了一声。 卫子行斜着眼看了容飞一眼,笑道:“我以为太子爷会发脾气呢,没想到你这么安分。” “因为我还没有不安分的本钱。”容飞自嘲地说。他还记得作为替身演员的自己,那时候他连进入盛世华天的机会都没有。 “你今天穿的太低调了。”卫子行顿了顿,“我所谓的低调,就是没有丝毫时尚气息。” 容飞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件浅色条纹衬衫,一条牛仔裤,完全的邻家少年形象,一点都没有明星范儿。也难怪容飞,他之前一直是个替身演员,从来不需要华丽的着装。 “不过倒也符合这部戏的需要。” 泊车之后,容飞跟在卫子行的身后走进了这个被娱乐圈成为“神殿”的地方。雍容华贵与简洁大方融合得完美无暇,整栋楼让容飞产生自己进入了艺术画廊的错觉。不少俊男美女与容飞擦肩而过,迎面而来的便是最近红透半边天的女歌手林雨薇。直到她来到了容飞面前,才认出了这个“衣着朴素”的男子。 “啊……容少……真不好意思!我刚才都没认出你!”林雨薇自然非常抱歉,业界传闻容大少可不怎么有器量,凡是对他有丝毫怠慢或者不尊重的人,他都会一一报复。而且林雨薇之所以能红,也多亏了她和容大少的绯闻。 “没什么。”容飞笑着摇了摇头,心脏却狂跳了起来。林雨薇的歌声甜美清澈,再加上她一副未经世事的长相,俘虏了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年。容飞曾经买过她的专辑,听着她的歌声入梦。 林雨薇的肩膀蹭过容飞的手臂,眼神中有几分暧昧的味道,“或者一会儿我陪容少去喝一杯?” “啊?”容飞有些困窘,一些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地路过他们。卫子行极有耐心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俩。 “我腿伤刚好,不适合饮酒。”容飞向后退了小半步,正好撞上卫子行。他隐隐明白林雨薇邀约自己的原因了。容飞这个人没什么花花肠子,但是从来不代表他傻。林雨薇能够迅速上位的原因,也许真的是被容大少潜规则过。 一想到这点,容飞就对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深恶痛绝。以前自己还挺有好感的林雨薇,看着她那俗气的粉色唇膏,还有半露出来的酥胸,容飞莫名觉得被倒了胃口。即便身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更不用说林雨薇这种没有后台的小女人了,但是无论怎样容飞明白自己曾经喜欢的是那个被包装出来的形象,而不是真正的林雨薇。 对方还要靠过来,容飞向后退了半步,撞上了某个人。 “容少小心。” “啊,原来是卫先生啊!真是失敬失敬!”林雨薇向卫子行伸出手来,“您可是金牌经纪人啊。” “不好意思,我对香水过敏。”卫子行彬彬有礼地一笑。 林雨薇的脸色渐变,手僵在那里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走吧,容少,我们要迟到了。”卫子行拍了拍容飞的肩膀,容飞朝林雨薇抱歉地一笑跟着卫子行走向电梯。 一个男子信步走来,与容飞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并肩而行。 容飞侧目,瞳孔在瞬间扩张,对方典雅的侧脸映入他的眼球。 三人停在电梯前,容飞始终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而对方则完全将他当成空气。 “许久不见了,苏臻。”卫子行朝对方挥了挥手。 苏臻浅浅一笑,“是挺久的。这是你负责的艺人?” “是的,任重而道远。”卫子行拍了拍容飞的肩膀。 苏臻唇角上扬,“祝你好运。” 这句祝福的意思不言而喻,是希望卫子行这个业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不会在容飞这里磕到头破血流。 而容飞则傻傻地看着苏臻的脸。他记得苏臻在片场时对自己的笑容,甚至于他说话时的表情容飞都记得一清二楚,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寸目光都懒得施舍。 容飞并没有觉得疼痛,更多的是沉重。他了解之前的容大少在所有人面前塑造了一个怎样的形象,这种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包括苏臻在内。容飞至今还记得那则容大少提出要包养苏臻的八卦。容飞知道自己在苏臻的心里,只怕连脚下的泥巴都不如。 电梯门开了,直到苏臻已经跨入电梯,容飞才迈开自己的脚步。 苏臻就站在他的身后,轻靠着墙,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存在感却那般强烈。 8、《浅风》 容飞能闻到这个狭小空间里属于苏臻的味道,那种男士洗发水和须后水清爽的薄荷香,纯粹而没有多余的杂质。 叮的一声,电梯停住了,卫子行走了出去,容飞紧跟其后。 “你真的那么想包养苏臻?”卫子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当然不是!”容飞斩钉截铁地回答。 卫子行抱着胳膊转过头来盯着他说:“如果不是,刚才你在电梯外你为什么要盯着苏臻发呆?完全的迷恋啊?” “哪里有!” 卫子行耸起肩膀,没把容飞的回答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说:“你包养苏臻是绝对没有可能的。死心吧。他适合不受拘束独自绽放。” 容飞没有再说什么了,继续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今天他们要面见的是电影《浅风》的导演李成和制片人。李导在业界口碑很好,成片不多,一年最多一部戏,但是每部戏都有很高的艺术造诣。六部电影里面有三部在威尼斯电影节获奖,还有一部在柏林电影节上也荣获桂冠,接拍他的电影想不出名都难。 而《浅风》是一部小成本制作电影,剧本讲的是邻家少年暗恋大自己两岁的学姐,从他的角度来演绎那个女孩的初恋、她的家庭变化以及她的成长。这就像是一部记录片,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剧情,但是以李导的一贯风格,一定会有许多温馨感人的闪亮瞬间。 “卫先生,我对您没有什么意见,您的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制片人林锦吟笑着说,“容少的外形条件更是没话说的,只是他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恐怕不适合演绎这个角色。我明白卫先生您想为容少争取这个角色的用意,您想为他扭转形象,但是很抱歉,《浅风》不是任何人的踏脚石。” 林锦吟是业界最年轻的制作人,进入这个行业不到五年,却凭借有效率的执行以及独到的眼光以及高超的融资和组建能力和不少顶级导演合作过。而今他才三十五岁,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商界精英的感觉,笑容内敛并且极具韵味,这个人如果跨入演艺圈绝对星途坦荡,但是他却选择成为制片人。而这个制片人,就连容谨严这样的大鳄都对他三分尊重。 也正因为如此,如果是普通的制片人面对容谨严的儿子绝对要鞍前马后,一个小成本电影的男主角手到擒来。但是林锦吟却有拒绝的本钱,他和容谨严有一点非常之像,那就是工作中没有妥协,除非他觉得合适否则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他也不会手软。 卫子行也是谈判的专家,“据我所知,《浅风》是一部小成本电影,而且走的并不是商业路线。可是,就算是小成本,那些开销还有宣传费用都得收回来不是吗?我看过了《浅风》的剧本,不得不说这部电影就剧情上毫无卖点。很多电影就是这样,叫好却不叫座。成本不允许你们请那些一线明星来演绎陈浅风这个角色。当然林先生可以考虑请那些形象健康的新人。只不过这些新人,他们的市场在哪里?” 林锦吟莞尔一笑,“那么容大少的市场又在哪里?据我所知,健康的形象与他无关,酗酒醉驾是他的专长。纯情就更谈不上了,咱们的盛世华天都已经是容大少的后宫了。更不用说那个经常来泼狗血的可怜父亲,我可不想这个剧组经常上头条。” 容飞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心里却快要吐血。林锦吟的实话实说就快将打下十八层地狱了。 “这就是两种形象的冲撞。”卫子行拍了拍容飞的背脊,“谁不想看看纨绔子弟演绎出的纯情少年是怎样的?有容少在,还怕没有话题吗?未拍先红,林先生,您连宣传费用都能省下了!” 卫子行的这番话真让人听不出是赞美还是讽刺,任凭容飞的脸皮再厚,此时也涨红了。 一直沉默着的李导终于开口了:“容飞,我想听听你自己的看法。” 这是第一次有人称呼他为“容飞”,容飞看向李导,他的眼神是沉静的,他想要听的是容飞自己的答案。 “告诉我你对这个角色的看法,你是真心想演陈浅风这个角色吗?我对于你的行事作风颇有耳闻,我相信你不会勉强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李导的话让容飞放松了下来。 “我想要演这个角色。”容飞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陈浅风他是一个常人,没有财富和外表,却是我想要成为的人。” “你想要成为的人?”李导的声音顿了顿。 “一个专注的人。不需要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去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现实中的诱惑太多了,能像他那样抱着纯粹的心情去看着一样事物的人,会比那些挣扎得头破血流的人更幸福。而我们,都想要幸福。”容飞暗自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此李导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是李导却沉默了。 林锦吟笑出了声:“这段话是不是卫子行教你说的?背熟它很辛苦吧?” 容飞知道自己现在是容少,在容少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容飞谄媚或者有所图的人,另一种则是有能力有本事所以可以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容飞的厌恶或者讽刺的人。而林锦吟恰恰就是后者。 “剧本是卫子行给我的,但是那段话却是我自己的想法。”容飞淡定地说。 李导缓缓开口问:“当宋年年问陈浅风‘你觉得我的英文名字怎么样’的时候,陈浅风是如何回答的?” “Daisy的意思是雏菊,就像是你一样,开在阳光下,迎风摇曳。”容飞的唇上是浅浅的笑意,却像是要消融一切,他的声音里满是一切不为所动的虔诚。 没有多余的动作夸张的表情,容飞的一切看起来自然的出人意料。 李导凝视着容飞,仍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林锦吟看着李导的表情,向卫子行伸出手来,“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我们还有其他几个候选人想要再斟酌一下,一有结果就会通知你们。” 听不出是礼貌还是婉拒,虽然在容飞看来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行,没问题。”卫子行爽快地起身和对方握手。 两人离开了林锦吟的办公室,容飞叹了一口气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你摊上我。” “为什么这么说?”卫子行好笑地回头,“你刚才的表现好的出乎我的意料。从李导的反应来看,这个角色七成的可能性是你的。” “啊?可是李导不是什么都没说吗?你没看见他皱起的眉头吗?” “哟,容少什么时候也懂得察言观色了?”卫子行的笑容更大了。 办公室里,林锦吟撑着脑袋望向李导说:“您选定他了是吗?” “嗯。”李导翻阅着卫子行送来的有关容飞的资料。 “虽然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林锦吟悠哉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但是当李导看着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容飞走进来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对他有兴趣了,是吧?” “我也很好奇,在媒体漫天负面报道之下,真正的容飞是怎样的。”李导将资料推到了一边。 容飞与卫子行走进了电梯里。向下行进了两层楼之后,电梯停下,门打开的瞬间容飞再度愣住了。虽然早就做好准备今天会遇见许多名人,来的时候遇见了演艺界的天王苏臻,这会儿眼前这个将近一米九穿着休闲外套浅灰色格子围巾随意地绕在颈上的男子正是安凯文。 安凯文走了进来,他的身高有一种压迫感,容飞下意识后退,背脊抵上了墙壁。 安凯文的唇上勾起一抹笑,揶揄中有几分冷漠,“真难得,容少今天竟然打扮的这么低调,是为了迎合李导的电影品味吗?” 容飞没有说话,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旁的卫子行也依然挂着那抹公式化的笑容。安凯文没有再说什么了,容飞只能看着他的背脊,挺拔而笃定,就是这样的背脊将没有生命的服装穿出了不同的风度。 安凯文的楼层到了,他迈出长腿的瞬间用手抵住了电梯门,侧过脸来目光投注在容飞身上,“你最近真是安分得无趣。我期待着下一次和你打赌。” 打赌?什么赌? 容飞还在狐疑着,安凯文已经走远了,颇有几分扬长而去的气势。 电梯继续下行,卫子行有些幸灾乐祸,“我说容少,你有没有觉得你在娱乐圈里举步维艰?制片商要顾虑你那‘声名狼藉’的过去,天王苏臻将你视作空气,就连时尚界的风向标安凯文也对你冷嘲热讽,而一直替你擦屁股的父亲大人也不再容忍你了。你还打算怎么混?” 容飞颔首一笑,随即又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卫子行的后背:“我还有你这个亲密战友啊。” “算你识相。” 此时,苏臻来到了容谨严的办公室里,两人面对面地坐着。 “茶还是咖啡?”容谨严放下手中的工作,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 9、假装什么深度 “茶。”苏臻的姿态随意中又有几分距离感。 “我看了你《决战》的成片,你的表现很好,估计今年的影帝又是你的了。” “容伯伯过誉了。” 茶杯放在了苏臻面前,袅绕的雾气使得苏臻略显漠然的五官变得柔和了起来。 “容伯伯的身体还好吧?我看您的样子很疲倦。” 容谨严无奈地一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容飞再气进医院。” 苏臻唇角仍留有一丝笑,却让人无法从那点笑意里猜出他的想法。 “替我多担待他一些吧。我将你视作我的儿子,也请你将容飞当做你的弟弟。” “一个扬言说要包养我的弟弟?”苏臻唇上滑出优雅的曲线,“这个弟弟确实挺可爱的。容伯伯你放心,我不会在圈子里给他难看的,只希望他能做好自己该做的。” “苏臻……” “下午还有通告,我先走了。” 说完,苏臻便起身离去。容谨严望着他的背影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苏臻靠着墙仰起头来叹了口气,一旁的经纪人沈彦好笑地说:“其实你很妒忌容大少吧?因为他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一个像容谨严那样的父亲。” 苏臻低下头来走向电梯,沈彦跟在身后仍旧不依不饶,“无论容谨严怎么说把你当做他的儿子一般对待,他最在乎的始终还是容飞。” 忽然苏臻回过头来,一把将沈彦按在了墙上,唇上笑意不减,空气中却有几分森冷的意味,“你再说下去,我会炒掉你。我很好奇到时候还有谁会雇你做他的经纪人。” “额……”沈彦的背脊被撞的难受,苏臻此时又气势十足,令他呼吸不过来,“我知道了……知道了……注意风度小心狗仔……” “盛世里没有狗仔。”苏臻松开沈彦,继续向前走去。 沈彦终于喘过气来,跟在苏臻的身后用半带讽刺的语气说:“哈,你确定要将自己的阴暗面拿给其他经纪人看吗?别人都以为你是个优雅绅士,我却知道你是个冷漠又自私透顶的家伙。” 苏臻停下脚步。 沈彦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是你说盛世里没有狗仔,我只是想试一试今天我说的这些话会不会上报纸罢了。” 容飞回到家,整整一周他都没有接到林锦吟和李导的回话。这让他略微焦躁起来,每天都看的剧本变得枯燥无味,如果自己无法出演那个角色,就算把剧本倒背如流也没有意义。 “小飞。”容太太敲门进来,看见容飞皱着眉坐在书桌前,“你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了,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我没事。” “没事就好。”容太太拍了拍容飞的后背,“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要不然我去和你爸爸谈一谈,让他……” “不用了,妈。如果导演和制片最后没有选择我,就说明我并不适合这个角色。就算父亲施压了,强扭的瓜也不甜。” 容飞安慰了容太太几句,对方说叫他一会儿下楼吃甜品之后离开了房间。 一切安静了下来,焦躁感再度涌上容飞的心头。手机铃声响起,显示的是龙展云的名字。这个家伙叫容飞出去已经很多次了,都被容飞找借口推脱,不知道这次自己还能不能拒绝。 “喂,龙三……” “嘿!是兄弟就和我到‘金玫瑰’喝两杯!兄弟我不爽!你要是不来我就和你绝交!” 容飞闭上眼睛叹一口气,“我正在准备一个剧本……” “剧本剧本!天天看剧本你脑袋不累吗!”龙展云的嗓音很大,没什么醉意但是能听出他很不高兴。 也是,容飞在屋子里憋了太久了,再憋下去就要步入宅男之流。而且他也不可能永远躲着龙展云,虽然在容飞心中将龙展云划入了“狐朋狗党”之列。 怕什么怕,这个身体反正也是容少的!就算龙展云发现容少不对劲了,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那你就在‘金玫瑰’等我吧。我很快就过去。” “行!不见不散!” 容飞开着自己的保姆车来到金玫瑰的门口。这是一家高级CLUB,来往宾客都开著名车,只有容飞的车子最不入流,就连门口的保安都走过来警告说:“高级会所非会员不得在这里停车!” 当他摇下车窗,保安的脸色立即变了。 “原来是容少啊!我实在没认出来!真是对不起!” “没事,这车子你帮我停一下吧。”容飞把钥匙交给他便走入了CLUB内。 金玫瑰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静吧,幽暗的灯光里透露出神秘的气息,电子音乐的声音并不如一般迪吧里那样嘈杂,随着回响酝酿着蠢蠢欲动的调子。 容飞吸了一口气,终于在吧台上找到了已经趴下的龙展云,如果他此刻已经喝醉了,那么容飞就只需要将他送回家,这比起面对面的说话聊天要安全的多。 但是他没想到,龙展云清醒的很,当容飞在他身边坐下的瞬间,那家伙忽然起身,一把按在容飞的肩膀上,“你小子终于出山啦!等的我都睡了一觉!” 龙展云并不是那种白净的类型,也谈不上帅气,相反他的五官轮廓很深,如果看久了还会有几分男人味。他身上穿着衬衫和西装,偏偏领带松垮地坠在那里,衬衫的衣领也开着,完全的狂放不羁。说实话,比起娱乐圈里的那些奶油小生,龙展云的长相反而让容飞更有好感。 容飞知道,在龙展云面前自己不能显得腼腆,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来直往,“没办法,被看起来了。” 容飞和龙展云是金玫瑰里的常客,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不远处有几个打扮的细致的女子的目光不断瞟过容飞,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但是容飞并不适应这种暧昧又或者说无声的邀请。 “刚才你说你不爽,怎么回事?” 酒保对容飞的喜好相当清楚,他还没有开口,对方就将一杯伏特加送到了面前。容飞之前的酒量就不错,虽然不知道容大少的这个身体如何,但既然经常出来喝酒,酒量自然不会差,只是容飞并不大喜欢伏特加。 “你知道艾薇吧?” “知道,就是演《孤单天使》的那个女主角。” 龙展云又是一巴掌拍在容飞后背上,“你装什么蒜啊!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她有意思!” “知道,当然知道!”容飞疼的龇牙咧嘴,“看你这么郁闷,是她对你没意思吗?” “靠!老子给她送花,从法国空运过来的玻璃百合!她都插起来了,只不过都插在垃圾桶里!老子给她买的限量版钻石项链,她随手就送给助理!老子迎合她的品味,请她去听什么什么美国歌唱家的音乐会,她不想去就当面把票还给老子,夹在老子车上的挡风玻璃算怎么回事!老子还以为是那个专门传销件的名片呢!” 容飞噗嗤一声笑开了花,龙展云怎么看都是一副富家浪荡子的模样,没想到也有踢到铁板的一天。 “你还笑!笑什么笑!” “那你就凭借你们龙氏的实力逼迫她跟你在一起呗。” 不知道为什么,容飞忽然觉得龙展云并没有报纸杂志上宣传的那么讨厌,反而很有爷们儿的架势。 “逼她跟我在一起?天天看她用一副我欠了她的表情对着我,有什么意思!” 容飞心里笑的更开了,原来像是龙展云这样的人也懂得“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啊。 “你就那么喜欢她?” “是啊。”龙展云一脸郁闷,顺带揉了揉头发,一个鸟巢造型这就出来了。 容飞一直因为龙展云惴惴不安了许久,如今这样和他肩并肩坐着忽然觉得他是如此的熟悉。 “她为什么拒绝你的花你的项链你的票?” “还用说吗?老子之前一直和你鬼混,泡过的妞和喝过的酒一样多。被龙氏带回去之前是个乡下地方长大的私生子,没什么文化不像电视里那些男明星个个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艾薇有那么心高气傲,她看见老子不就像看见一坨屎吗?” 容飞噗嗤一声呛到了。 龙展云狠狠瞪了容飞一眼,颇有杀戮之气,这家伙哪像什么大财团的继承人,活脱脱一个黑社会。 “那就改变她对你的看法。” “改变?怎么改变?” “让她认识到真正的你。不是一个和容少出来只知道花钱找乐子的无知富二代,不是一个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的二世祖,即便言行举止看起来没知识没涵养骨子里可以比那些假装绅士的小白脸们都绅士。” 龙展云凝视了容飞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妈啊!真看不出来你被撞了脑袋之后,说的话都这么有深度了!” 容飞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没有他想象中难喝,而且相当清冽。 龙展云和此时的容飞是相似的。这个相似就在于龙展云想要得到艾薇的认同,而容飞想要得到的是包括容谨严、卫子行、林锦吟以及最重要的来自苏臻的认同。所以相比容飞,龙展云的苦恼只是小菜一碟。 喝了两杯下肚,容飞的脸有些发烫。他走进洗手间,用冷水冲了冲脸。 洗手间里的灯光比外面要明亮许多。容飞抬起眼来就能清楚地看到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容飞忽然有些不忿起来,一开始自己还挺妒忌容少的长相,不止白净五官也长的好看,但是看得久了,特别是刚才和龙展云的长相一对比,容飞便深深觉得自己缺少阳刚之气了!原来的长相再不讨喜,至少够男人,现在自己真成了烂俗小白脸了! “真倒霉!就算是做小白脸,也要做苏臻那样的啊!” 不不不!苏臻哪里是小白脸了!容飞懊恼地砸了砸脑袋。 身后的隔间里有人走了出来,对方看到容飞之后抱着胳膊眉眼间掠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容少,看来你还惦记着要包养苏臻呢?” 是安凯文。 这个家伙穿着一身棕色皮衣和紧身牛仔裤,不过一个浅笑就充满了野性的不羁。 10、洗手间风波 容飞直起腰回过身来,安凯文的微笑令他窘迫,原因很简单,他们曾经在机场热吻,唇舌缠绕好不痛快。 “嘿。”容飞挤出一抹笑,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安凯文,肯定不是叫他“凯文”,套句龙展云的话,那就是“太恶心了”。称呼他“安先生”,他们俩都热吻过了,现在再来拉开距离,不就装蒜了吗? “只是一句嘿吗?”安凯文的笑容更开了,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长腿轻轻一迈就几乎与容飞贴面。 容飞的腰杆不自觉向后仰去,容飞什么阵仗没见过,十二米高楼跳下来都面不改色,但是一个安凯文却让他不知所措了。安凯文正要伸手去捞他,容飞便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安凯文,我还有朋友在,下次再聊吧。” 称呼他最好的方式就是直呼他的全名。 容飞的手指还没触上门,手臂就被对方拽住了。 “怎么了?上次赌输了,见到我你就要跑吗?我以为直来直往是容少的个性,没想到你也有懦弱的时候。” 安凯文的手劲挺大,但是容飞好歹曾经做过替身演员,什么散打和空手道都学过,尽管容少的身体不如容飞原先的那个反应敏捷,他还是一手按住安凯文的手腕,肩膀一转,差一点摆脱对方的瞬间,没想到安凯文更加用力地将容飞按在了墙上。 “哈,容少,看不出来你还练过。” 容飞的脸被压在了瓷砖墙壁上,凉飕飕的让他完全酒醒了。 “放开我。”容飞咬牙切齿地说,他越发觉自己自己应该加入一个散打俱乐部把以前属于容飞的本事全部拿回来。 “为什么?”安凯文拉长了的声音萦绕在容飞的耳边,像是一种蛊惑,又更像是威胁。他高挺的鼻骨和细密却并不阴柔的睫毛近在眼前,只是此刻容飞无暇欣赏对方优美的五官。 这个安凯文明摆着就是来找茬的,容飞不做他想猛地朝安凯文撞过去,只可惜容少的身体就像是白斩鸡一点力度都没有,安凯文动都没动,反而拧着容飞进了隔间。 门被锁上的瞬间,容飞危机意识爆棚。 他被对方用力一推,跌坐在马桶盖上。 安凯文靠着门,唇上的笑容可以说邪恶至极。 “你不记得我们打得赌了吗?” “什么赌?” 不管什么赌,都是你和容少的,和我容飞无关! 安凯文倾下身来,微卷的发丝从耳后坠出,要命的美感,“你叫嚣说如果我敢当众亲你,你就会用你的嘴巴来好好伺候我。” 容飞当场石化,所谓用嘴巴伺候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只是没想到容少那个到处发疯的家伙竟然会这么没底线! “我以为容少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害怕我的小兄弟啊。” 容飞僵在那里,现在这个情形他要怎样才能脱身? 安凯文的手指来到牛仔裤前,作势就要拉开他自己的拉链了。依照他一米九多的身高他胯间的那个家伙绝对是庞然大物。 我现在是容少!我是容少!想象一下容少遇到这样的情景会怎么做! “做就做!你以为我怕你吗?”容飞扬起下巴,露出倨傲的神态,一副我容飞向来说到做到的模样。 安凯文愣了愣,随即手指勾过容飞的下巴,调笑道:“我就喜欢你这副样子,够味。” 说完,他真的拉开了自己的牛仔裤,CK纯黑色的内裤包裹着让容飞暗自汗颜的男性尺寸,但是很快安凯文就得意不起来了。 就在他靠过来的瞬间,容飞猛地抬起自己的膝盖,狠狠地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安凯文。 “呵——”冷哼声传来,安凯文整个趴在了容飞身上,而容飞也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到了地上,看着他蜷在那里。 容飞即刻打开门锁冲了出去,站在不远处看着安凯文冷汗直流的模样。 他对安凯文没有丝毫同情,虽然容飞早就做好准备一旦真正进入这个圈子,他会看到许多顶着光环的人在他面前露出狰狞的面容,但是安凯文……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真的以为现实中的你和在T台上的你一样美好。”容飞冷冷地说。 安凯文俊美的脸此刻因为疼痛而涨红,一拳用力敲在墙边,恶狠狠地说,“什么美好不美好?明明是你先惹怒我!你这个连十六岁的少女都不放过的禽兽!” “什么?” 十六岁少女? 安凯文看着容飞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讽刺地笑出了声,“容少……装纯情可不是你的专长。你不记得自己一直骗我老师的女儿说什么她有做模特的潜质,说什么要带她去马尔代夫的天堂之旅吗?要不是我赶去机场,她的一生就被你毁掉了!” 听起来很像容少会做的事情。 容飞不由得抖了抖,忽然觉得自己理亏起来。 “就算是那样,你就有在这里对我做这种事情的理由吗?你和禽兽有什么不同?”容飞觉得自己有和这个家伙对峙的必要。 安凯文对容飞的嘲讽意味更加浓厚了。 “那天在机场,你带着那么多的保镖拦在我的面前,说什么如果我想带那个女孩走,有胆就当众吻你。当时记者媒体都在,你不就是想借机败坏我的名誉吗?我就遂了你的意思,说如果我真的热吻了你,你就要用你的嘴巴来伺候我!请问您记起来了吗,健忘的容大少!” 原来是这样!搞半天理亏的是他自己?容飞愣住了。 “少来!就算有这么回事,你刚才对我做的那些就名正言顺了吗?我们都是男人你恶心不恶心!” “哈哈……”虽然安凯文依旧疼的厉害,却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空气都在他的笑容中轻颤,“要论恶心谁能恶心过你容少啊!况且你那么嚣张!我安凯文消受不起!” 听安凯文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容飞忽然有些内疚自己踹了他了。 “那……要不要打电话帮你叫救护车……那个地方挺重要的……” 安凯文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像是在抽搐,他朝容飞做了一个“滚出去”的手势,“你还想要记者怎么写?” “那……我走了……”容飞觉得安凯文的顾虑有道理,“那个……你那地方太大了,所以目标也大,我一踢一个准儿。要真有什么事情你记得打电话给我……医药费我出……” 安凯文忍无可忍,拽下洗手间里的纸巾砸向容飞。 容飞伸手挡开,赶紧离开。 仍旧跌坐在地上的安凯文吃力地爬起来,坐在马桶盖上。他那里疼的心脏都快涨开了,只是想起容飞方才的反应,他又实在想笑。 这就是所谓的哭笑不得。 “你那地方太大”,这到底是容飞的幸灾乐祸还是真心的赞美? 容飞回到了龙展云身边,这家伙又喝下去了两杯酒。 “嘿,我说你别喝这么多了……” 龙展云咧着嘴巴一笑,“怎么,出了个车祸,你的变化就这么大了?” “我怎么变化大了?” “变得娘们儿唧唧的!”龙展云酒量很好,看他双眼中的神采就知道他还清醒的很。 容飞扯了扯唇角,刻意模仿着八卦杂志上容少那种风流笑容,“你觉得艾薇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会有什么反应?” 龙展云顿了顿,将酒杯推开,“真扫兴!” “或者你可以考虑换过个女人喜欢。”容飞撑着脑袋,悠然地说,“光这里,就有不少女人喜欢你龙展云身上的酒味。” “啧……”龙展云白了他一眼,“不是有句话吗,叫做除去什么山就不是云了……” “除去巫山不是云。” “就你有文化!” 说到这里,容飞的目光不自觉瞟过洗手间的方向,只见安凯文走了出来,背脊依旧挺直,看不出什么异样,除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容飞憋笑到差点内伤。 安凯文的视线扫了过来,唇角扯起一抹冷笑。 容飞咕嘟一声咽下口水。 龙展云顺着容飞的视线望过去,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会在这里遇见这个家伙。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这种虚有其表的男人。” 但是没想到的是,安凯文竟然执着酒杯朝着容飞的方向抿了一口。他的手指本就修长,仪态谈不上优雅却有几分不羁和嚣张。 龙展云不爽了,“一副认识我们的样子,真让人不爽,你不就在机场和他打了个波儿吗?” 容飞倒也淡定,举杯向对方致意,还真有那么几分风度。 “看不下去了,”龙展云拿过容飞手中的酒杯,“换地方喝!” “不了。”容飞摇了摇头,“我还有剧本要看,今天就到这里吧。” “容飞?你没事吧?回去看剧本?这哪是你会做的事情?” “就像是所有人都觉得你会真心实意喜欢上艾薇一样,我真心实意地想要做一个演员也不是那么不可能的事情吧?”容飞笑着摊开自己的钱包给龙展云看,里面空空如也,示意这顿龙展云买单。 “嘿……容飞,你是认真的?”龙展云拽住他。 11、朋友与敌人 “比你喜欢艾薇还要认真。”容飞曾经想过在龙展云的面前要不要表现出对一切都不在乎纨绔子弟的气焰,强迫自己伪装成另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但是在见到龙展云之后,他忽然在想,就让这个人接受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如果龙展云真的是容少的朋友,那么他一定不会怀疑容少想要走的道路。 如果龙展云只是容少的狐朋狗友,那么他也不会在乎容少走到与他不一样的世界中去。 此刻,龙展云认真地盯着容飞的眼睛良久,容飞那一颗平静的心砰砰跳动起来,然后龙展云笑了,“成!你要是真想去做演员,我就去做影视剧的投资商!你老爸不捧你了,还有兄弟我!” 他那豪气干云的样子让容飞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哪天你觉得做演员腻味了,我也不再对艾薇死缠烂打了,咱们还能一起喝酒泡妞!” “当然。” 每一个人都有无数面,包括容大少还有龙展云这样的人。 “你变了,容飞。”龙展云侧目一笑。 “怎么变了?” “以前……你是个空虚的人,你让自己看起来很忙,忙着惹是生非,忙着聚焦众人的目光,我就是想劝你都劝不住,只能跟你一起空虚,谁叫我也觉得这生活太没劲儿呢。现在……你忽然变得……变得……”龙展云本就不善言辞,他既然是容少的密友,自然也能感受到现在的容飞与之前容少的不同。但是无论谁,都不可能想到此刻的容少只有那个外壳,里面的芯早就换了。 “变得充满理想抱负和人生目标?”容飞笑了,揽上龙展云的肩膀,“安啦。我只是不想生活那么无聊。以前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也没有多开心,不是吗?既然不开心,咱们就换个活法试试,不舒坦的话,就换回来。” “说的好!” 容飞和龙展云并肩离开了“金玫瑰”。 隐晦的灯光中,安凯文执着酒杯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位女模特搂上他,暧昧的气息滑过他的耳垂,“嘿,我说这么多的美女在你面前,你却看着别处?” 安凯文隐秘地一笑,“我只是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会很有趣罢了。” 容飞回到房间,因为喝了酒所以睡的深沉,直到手机铃声将他吵醒。 “喂……”容飞迷蒙着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未醒过神来。 “恭喜你被成功敲定为《浅风》的男主角,这部电影下周将召开发布会……” “……我是《浅风》男主角了?”容飞从床上窜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直没有消息,他还以为这部电影他已经没戏了呢。 “是啊。所以我希望你能以最佳状态出席发布会,也希望你无论在电影拍摄之前、之中或者之后,都不会惹任何麻烦。” “当然!” 容飞高兴的快要疯了!虽然他用的是容少的身体,这却真的是他的第一部电影!不是作为任何人的替身,而是作为男主角! 一周后的记者发布会在市内最奢侈的的酒店LM进行。 在房间里化妆的时候,容飞的手指不自觉轻颤了起来。 卫子行打完几个电话之后来到他的身边,好笑地看着他紧绷的表情:“真不可思议,鼎鼎大名的容少竟然在紧张。” “因为认真,所以自然会紧张。”容飞闭着眼睛,化妆师正在做最后的补妆。 “记住我跟你说的,在娱乐圈里,记者可以是你的敌人,也可以是你的朋友。你可以被他们利用,也可以在他们面前无懈可击。”卫子行蹙起眉头,这是与他相处这么多天以来,容飞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凝重的表情。 “我希望你不会被外面那群蝗虫一点就燃。如果你想做回大少爷,现在还来得及。” “我厌倦别人叫我容少了。我希望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叫我容飞,包括你在内。” 容飞站了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英挺的眉宇,尖锐看似任性却又棱角分明的下巴,他现在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不会轻易后退,也许这个长相太奶油小生,但是容飞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公众觉得他是个男人。 他刚走入会场,还未入席,镁光灯便闪烁不停,记者们不顾现场保安的阻挠,争先恐后地向前,就是为了涌到他的面前。 “容少!这一次成为陈导新作的男主角是不是依靠容谨严在演艺圈的影响力!” “容少!容少!很多人都在批评你根本不适合演绎陈浅风!因为你根本没有那种对感情虔诚向往的气质!” “容少,请问这部戏的女主角王悦琳是不是也是你繁盛后宫的一员!” 记者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尽管容飞早就在脑海中无数次地想象他们会问的问题。 制片人林锦吟好整以暇地望着容飞,对一旁的李导说:“我怕容少的风头会盖过你的电影本身。” “那就看他自己如何应对。一个好的演员会用自己的实力让公众对他改观。” 容飞坐了下来,任由记者不断发问他却一句也没有回答,甚至唇上还挂着浅笑,淡定让人心痒,没有人看见桌子下他握紧的拳头。 而林锦吟和李导的耐心也好的要命,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播放着一场动作电影,这种失控的状态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某位记者失去问问题的耐心,直接出口问道:“容少!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打算以沉默应对一切吗!你不是从来都不在乎我们怎么写你的吗!” 容飞终于缓缓低下头来靠向桌前的麦克风,整个大厅骤然安静下来,记者们争先恐后的动作停在原处,颇有电影里时间冻结的效果。 容飞知道,他会备受媒体关注不是因为他是天皇巨星,而是因为他是话题中心。 “大家都知道上公交车之前要排队,那么这次的发布会也一样,希望诸位媒体朋友能够一个一个来。我容飞的名声一向不大好,诸位也不想和我相提并论吧?” 他的声音里是淡淡的笑意,没有以往那种嚣张,也没有对媒体的不屑与嘲讽。 林锦吟也发话了,“希望大家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问,容少只有一张嘴巴一个脑袋。” 林锦吟在圈内算是颇有手腕的人物,他的话让在场所有记者冷静了下来。他随意伸手点了点记者席上最靠边的一个,“就从你开始提问吧。” 那位记者也不含糊,直接发问:“容少,你的名声大家有目共睹,你的演技大家也看的很清楚,你到底是凭什么赢得男主角的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容飞,期待着他的回答,他们的眼睛里似乎正等待着容飞露出烦躁的表情拂袖离去,但是他只是身体略微前倾,唇上虽然没有笑意但是眼神却丝毫没有回避在场的每一个记者,甚至是坦荡地扫过他们。 “凭演技?这个答案太荒谬。凭口碑?不止在座各位就连电视前的观众都会哄堂大笑的。凭我那个被我气进医院里的父亲?也许这个是大家期待的答案,只是如果大家这么写只怕看的人都腻味了。到底凭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等电影放出来了,诸位就都能找到答案了。”容飞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那种落落大方的态度让在场记者一时回不过神来。 “容少,女主角王悦琳是你的后宫佳丽之一吗?”第二位记者举起手来高声问。 容飞看了王悦琳一眼,她才刚出道,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明明已经不好意思了,却还要强迫自己保持微笑。 “之前有人说盛世华天是我容飞的后宫,结果导致了我们盛世三分之一的女星跳槽去了其他公司。如今盛世好不容易签下了悦琳打算重点培养,诸位又将她归入我的后宫之内的话……为了保证悦琳的名声使她能够继续留在盛世,我在考虑学习东方不败挥刀自宫。” 记者们愣了愣,没有想过容少竟然会拿自己来开玩笑,虽然这个玩笑有点冷。但是从容飞签约之后,确实没有谁拍到他与王悦琳有任何交集,记者就算想要借题发挥,也暂时没有素材。捕风捉影的八卦读者都喜欢看,只是拿这点来写的话连张像样的照片都没有,实在太缺乏爆点。 “那么泼狗血事件呢?你对因为你而差点瘫痪的女中学生打算如何呢?你是打算赔钱了事吗?” “钱确实是赔了,那个女孩的手术也做的很成功,她能下地行走,修养一段时间也能和朋友一起去爬山旅行……” “您的意思是只要她能走能动了,这件事情就算与你无关了吗?” “不,请你让我把话说完。她虽然能走能动了,但是她的后背有一道因为手术而留下的长长的疤痕,夏天她不能穿露背的裙子,也不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穿比基尼去游泳了,她的男朋友每次搂住她的时候也许都会感觉到那条疤痕的存在。那是我对她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消弭。” 容飞的表情是严肃的,颇有几分他父亲容谨严的味道。 “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不是您的经纪人卫子行先生事先教您说的?” 12、片场观摩 容飞挑起眉梢望向一旁的卫子行,对方仍旧是公式化的笑容。 “他事先教我的只有四个字,那就是‘面对过去’。”容飞抱歉的望向李导还有林锦吟,“本来今天应该是《浅风》的开机发布会,但是却弄的好像我容飞的个人新闻招待会一样,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林锦吟摆了摆手,“大家随意问啊。” “那么你们选择容少为男主角的原因是什么?如同容少之前所说,他没有演技没有口碑,到底是什么让林制片还有李导选择了容少?” 轻轻咳嗽了一声,林锦吟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吊起了在座所有人的胃口。 “因为角色与容少性格之间的冲撞,我们可以选择梁少明或者任白这样的年轻偶像明星,但是让他们演陈浅风不可能出彩,太普通了,除了追星族之外,其他 观众是不会有看的欲望的。但是容少却不一样,平常嚣张跋扈任意妄为的容少演出来的陈浅风是什么样子,我想诸位都会很好奇吧?”林锦吟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次的发布会在晚间的娱乐新闻中播出了。 市中心购物天堂E-SHOP的巨型LED屏幕上是容飞坐在话筒前回答记者问题的情形。 不少正在路上行走的男男女女不自觉仰视。 “哈?那个人是容少吗?” “好像……是啊……” “跟他以前真的很不一样啊……他以前绝对不会回答记者提问的!” “是啊是啊,还会指使身边的保镖把那些提问的记者打一顿啊!” “你看他今天的穿着也很不一样,以前都是穿着什么皮夹克一副嚣张到死的样子,今天竟然和导演还有制片一样穿了西装了诶!”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试过购物中心,正好碰上红灯停了下来。后车窗被摇下,沈彦盯着路边的大屏幕眼睛逐渐睁大,“我的妈啊,这真的是容少吗?” 他的身旁,坐着苏臻,对方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报纸上。 “嘿!嘿!”沈彦用胳膊肘顶了顶对方,“快看啊!虽然在业内我和卫子行是竞争对手,但是我现在不得不敬佩他了!他竟然能把那个无可救药的容少调教到现在这样!” 苏臻不为所动,淡淡地说:“能够被沈彦你敬佩,我在考虑要不要换卫子行来做我的经纪人。” 沈彦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这个笑话很冷好不好。” 绿灯亮了,沈彦的胳膊架在车窗上,仍旧望着屏幕上挂着浅笑的容飞,“不过我更有兴趣的是,容少什么时候会故态复萌。说不定就在明天,卫子行就得去为他擦屁股了。” 但是沈彦的希望落空了,不止沈彦还包括那些偷偷跟踪容飞的狗仔们。这几日,容飞不是在家里观摩其他演员的演技,就是和李导喝茶讨论角色,安分的让狗仔们都无聊的快要睡着。 一周之后,《浅风》正式开机。这部戏没有什么大的场景,所有的内容在市内完成即可。戏的前面四分之一,讲的是浅风中学时代的故事,不需要容飞出演。但是容飞还是来观戏了。 从他坐下开始,片场工作人员就很忙碌地伺候其他,谁都知道容少的脾气还有后台,无论他在媒体面前的变化有多大,容少还是容少。 “容少,坐这里,这个位置好,既能看清楚片场又不会有太多人经过打扰您!”助理导演来到容飞身边,低头谄笑着。 容飞不好意思地坐下,刚要开口说声谢谢,对方又继续说了起来。 “容少,中午想去哪里吃饭?” “不是片场有盒饭的吗?” 对方赔笑了起来,“容少您开玩笑呢,怎么能让您吃片场的盒饭呢?” “如果大家都吃盒饭,那我也和大家一起吃呗。”容飞一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对方微微愣了愣,没见过这样的容少忽然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容少,喝瓶水吧。”一位片场助理拿着矿泉水来到容飞面前。 “你给容少拿的什么?容少只喝蒸馏水!”助导高声训斥了起来,那位助理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容飞赶紧接过他手中的矿泉水,“你骂他做什么啊,只要是瓶装水我都喝的。谢谢你啊。” 助导再次露出被哽住的表情,良久才问:“那个……容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你了呢?” “没有啊。”容飞摇了摇头,然后认真地说,“只是我觉得助导您的职责不是照顾我,而是这整个片场,我自己可以坐在这里看,您去忙吧。” 助导马上堆笑起来,“是的是的,我这就去这就去。” 就在助导转身的瞬间,容飞的身后传来一阵爆笑声。 “真是……真是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容少……还有这样义正言辞的时候……” 容飞转过头去,就看见沈彦弯着腰,按着自己的肚子,他的身后站着苏臻。 下意识,容飞站了起来。 苏臻穿着一件深棕色高领毛衣,这样沉重的颜色竟然被他穿出时尚气息,鼻骨与眉间流露出的典雅令人挪不开眼,所有思绪从苏臻身上萦绕而过化作振翅欲飞的错觉。 只是,他眼中的漠然令容飞霎时清醒。 在对方眼中,他现在不是那个替身演员容飞了,他是容少。他嚣张跋扈视一切为无物,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要包养苏臻。 “嘿,容少,苏臻新戏有一个月会和你在同一层楼里拍摄,你要把握时机好好在苏臻面前表现啊。”沈彦眨了眨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那种心跳怦动的感觉再度来临,只是苏臻的漠然转身让容飞骤然冰凉。 待到苏臻完全离开,容飞才缓过神来。他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原来自己这么渴望得到苏臻的认同啊。容飞忽然有一种非常想要回到过去的冲动,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被苏臻正视是一件这样奢侈的事情。 容飞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继续在片场学习,偶尔想要帮忙搬一搬器械,他的手指刚触上器材,周围人就争先恐后赶过来说这种粗活由他们来做就好。没有人跟他聊天,来到他面前的都是唯恐没有将他照顾好的工作人员。容飞第一次体会到那种被隔绝在世界之外的寂寞。 直到中午分盒饭的时候,工作人员走到容飞面前,一副为难的样子,不知道该把盒饭分给他还是不分。 “虽然今天没有我的戏,但不会没有我的盒饭吧?”容飞好笑地说,“还是说到片场观摩的没有盒饭吃?” “当然不是!”对方惶恐着将盒饭递给了容飞,助导跑了过来将盒饭拿走。 “那个……容少,您真的不出去吃点别的?我知道出了这栋楼走两条街就有一家海鲜城……” 容飞的目光仍旧盯着盒饭,“可是今天的盒饭里面有叉烧还有卤水,看起来很丰盛啊。” “如果您想吃卤水,对面还有……” “我想吃的是盒饭。”容飞再度露出认真的表情。 “这……这……您是不是没吃过盒饭所以想尝一尝?盒饭真的不好吃……” “我说你是不是爷们儿啊!磨磨唧唧的!我看陈导吃的很香啊,我为什么不能吃!”容飞拿过盒饭,放在一旁的矮凳上,掰开一次性的竹筷子夹起一块卤牛肉放进嘴里。 助导还有片场很多人都望了过来,谁都知道容少是一个挑剔的人,这种盒饭绝对入不了他的口。 但是没想到容飞砸了砸嘴露出大大的笑容,“这牛肉卤的真够味!” 然后他还端着盒饭来到蹲在小桌旁的两三个摄影助理旁边,指着桌上的玻璃罐子说:“嘿,给点榨菜吧,没有辣味。”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容飞自顾自地打开罐子把榨菜捣进自己的盒饭里,还一副品尝人间美味的模样。 “容少……这盒饭你真觉得好吃?” “好吃啊,你们这盒饭订的不错了!之前星耀的一姐拍戏现场的盒饭还没这里的好吃呢!全是鸡骨头,哪像这里啊,还有卤蛋,吃完了嘴巴里都一点味道没有。” 容飞一说完,一旁的助理摄影师方大同感同身受,“是啊,我他妈跟拍那部戏的时候,足足瘦了十二斤!三个多月啊!连块完整的肉都没吃到!” “你也这么觉得吧!全是煮黄了叶子的青菜!米粒还硬得硌舌头!” “是啊是啊!” 说完,两人一副难兄难弟的样子看着彼此。 两秒钟之后,方大同反应过来,“诶,不对啊,那部戏容少你没参演啊,怎么知道那盒饭的味道?” “啊……我听……我听卫子行说的……哈哈……哈哈……”容飞指了指盒饭,赶紧转移话题,“吃饭,吃饭……大同,再不吃的话你的卤蛋就要被你徒弟偷走了!” “咦?”方大同更奇怪了,“容少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容少出了名的目中无人,对所有人甚至一些导演都是“喂”来“喂”去的,从来没有叫过别人的名字。 “我们现在同一个剧组,你们的名字我怎么能不记住?” “啊?”大同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指向对面的场务说,“那她是谁?” “林连连啊,我们叫她连姐。”容飞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少人的目光聚拢过来,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与周围人拉近距离的机会。 大同还是不信容飞能认识所有人,又指向另一个摄影助理,“那他呢?” “马晓文,大家叫他马仔。” “那边那个呢?” “那是田甜啊,她饰演的是十五岁前的宋年年,算是半个女主角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方大同把片场指了一周,容飞都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直到一位容飞之前没见过的片场助理,他才露出为难的表情说:“不好意思啊,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行啊你!”方大同拍上容飞的肩膀,“以前见到你都是鼻孔朝天的,还以为你只认得上帝呢!” 助理导演咳嗽了两声示意方大同把手从容飞身上拿下,可惜方大同没看见他的眼色,自顾自地说,“是不是那场车祸把你的脑袋撞了,你就不正常了啊!” 片场瞬间进入森冷状态,不远处的李导也望过来,大家都在等待着容飞的反应,如果他忽然站起来揍方大同大家要在第一时间奔上去拦住他。 容飞被卤蛋哽住了,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到通红,然后望着方大同示意对方更用力地拍自己。 “容少啊!你是不是没吃过卤蛋啊!怎么给哽住了!”方大同大力地拍着容飞的后脊,其他人也赶过来,递水的递水,拍背的拍背,直到那口卤蛋下去,容飞才说出话来。 “……总算咽下去了……谢谢大家啊……” 年纪不过十六岁的田甜看到这一切,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秒之后,其他人也跟着小声笑了。 助理导演赶紧示意大家,“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 容飞摇了摇手,自己也笑了起来,“是挺好笑的啊。” 就这样,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虽然大家还是对他这位容大少非常照顾,在他的戏份还未正式开拍之前,他就是个彻底的闲人,但是除此之外,片场的其他工作人员还有演员总算会和他说上两句话了。 除了助导对容飞过度殷勤的态度,其他都令容飞很满足。比如某天收工之后,助导就迎了过来,脸上的笑纹就像一朵花一般,“哎呀容少,辛苦一天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夜宵啊?” “不用了不用了……”容飞赶紧摇了摇手,他对助导的热情实在吃不消。 谁知道助导一把揽上他的肩膀将他架到一边,眼睛里是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暗示,小声说:“容少,一起去吧,我找了几个和你胃口的嫩模还有刚出道的小明星,他们都想认识你啊!” “不用了,真不用了!我想回家好好休息了!”容飞想要拿开助导的手掌,谁知道对方的力气有够大的,就是不肯松手。 “唉,容少你别担心,我会让人守在门口,绝不会让任何人包括那些狗仔打扰容少的兴致!” 被他这么一说,容飞更不能去了。 “走吧!走吧!”助导实在“盛情难却”,拉着容飞向前走。 容飞“拼死抵抗”,双手抓着墙角不松手。 眼前的场景实在有些滑稽,一个大力地拽着,满脸谄笑着说“去吧去吧”,一个眉头紧皱脸憋的通红叫着“不用不用!” 女主角王悦琳和经纪人路过了他们,王悦琳诧异地望着容飞,这让容飞无地自容。 更让容飞喷血的是,王悦琳忽然回头叫了一声,“啊……苏臻……” 容飞恨不能将自己藏到地缝中去,信步而来的男子不正是苏臻吗? 沈彦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哟,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助导朝苏臻打了个招呼,“唉,不就是想请容少去喝一杯吗?谁知道他拽着墙角不走了!” 沈彦缓缓抬起了眉毛,拉长了嗓音道:“去喝一杯啊——” 苏臻自然是听到了的,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片刻驻足,直落落走了出去。 容飞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名誉扫地”,他狠狠地瞪向助导,那一刻就似嚣张的容少回了魂,助导瞬间松了手。 “我说我不去,就是不去!” 助导愣在那里,与容飞相处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他发火。 “对……对不起啊……容少……” “不要花心思来讨好我!不用请我喝酒!不用找什么嫩模来陪我!你到底是个助导还是个拉皮条的?拜托你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吧!” 说完,容飞扬长而起。但是却无法消减他悲凉的心情。 苏臻会怎样想自己啊?那种漠然的态度令容飞更加焦躁,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说不定容飞直接在苏臻心里被默认为禽兽了……不不不,是比禽兽还不如…… 啊!啊!啊!我要疯了要疯了! 开着车接容飞的卫子行看着容飞将自己的头发抓成鸟窝的形状。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清早当容飞乘电梯前往拍摄现场,电梯在二楼停住了。 门缓缓打开的瞬间,那种平静与漠然交织在一起的气息潮涌般迎面而来,容飞一抬眼就看见了静立在那里的苏臻,心脏瞬间被撩起。今天的他穿着浅蓝色条纹的衬衫,深色西装,额前的发丝被梳到脑后,额角留下的那几缕打破了这种发型的沉闷,而鼻梁上的那副无框眼镜,令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冷锐和精干。 13、什么是快乐 苏臻也看见了他,眉头轻轻蹙起,抬手看了看腕表,最终还是走了进来。 听说他的新戏是一部都市情感大戏,他饰演的角色是一个从职场精英被利益诱惑逐渐开始替公司上层洗黑钱从而堕入深渊的人物。他现在的造型非常符合初期的人物形象。 容飞不自觉向角落移了移,而苏臻则站在电梯正中央。 “嗨……你好……”容飞忐忑着打破这宁静,随后又懊恼起来,见到苏臻你就只会说“你好”吗? “嗯。”苏臻应和了他一声,然后容飞又被当做是空气了。 容飞张了张嘴,他要解释,他必须解释那天的一切,他不能让苏臻误会! 可是话到嘴边,容飞却组织不出任何言语来,他觉得自己笨拙的可悲。 “那个……苏臻……” 苏臻站在那里,一切不为所动。 “我那天没有和助理导演去喝酒……” 苏臻没有反应。 这让容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下去了。他有没有去花天酒地,对于苏臻来说根本不重要。 可如果是以前那个做为替身演员的容飞呢?苏臻会不会很认真地听他解释?会不会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没关系,我相信你”? 容飞悲哀地妒忌起从前的自己。 就在此刻,电梯一震,两人扶住墙壁,直到电梯停了下来。 一刻,陷入黑暗。 两三秒之后,容飞意识到,电梯出故障了,他们被困住了。 “苏臻?你在吗?”容飞下意识去拉一旁的人,却被对方挥开了。 他不介意,伸手掏出手机,用手电筒功能照亮按键按下紧急呼叫,保安室的人正赶来。 容飞看向苏臻的方向,在手电的微弱光线下,他看见苏臻紧紧靠着墙,双臂抱住自己。容飞看不清他的表情,直觉却告诉自己苏臻有什么不对劲。 “苏臻……你没事吧?”容飞上前正要触上苏臻的肩膀,对方的冷语让他僵在原处。 “别碰我。” “好吧,我不碰你,但是你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我没事。”苏臻用最简练的语句回答容飞所有问题。 “可是你看起来不大舒服。” “你可以闭上嘴不说话吗。”苏臻的声音愈发冰冷。 容飞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巴,与苏臻并排靠着墙。他忽然猜想,苏臻是不是有幽闭空间恐惧症?不对啊,有这种心理疾病的人通常连电梯都不敢做,而苏臻坐电梯一直没什么问题啊。 此时,保安处的人已经赶来了,他们隔着电梯门询问容飞情况。 “里面的人没事吧!都有什么人被困在里面了?” “我容飞!还有苏臻!” “电梯出了故障,请你们冷静一点我们会尽力维修!” “好!我知道了!” 容飞这才发觉,苏臻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再说。适应黑暗之后,很多东西都能看清楚了,包括苏臻紧绷的身体,他在害怕着什么? “你……是曾经被困在电梯里吗?”容飞小声问。 苏臻没有回答。 “还是你怕黑?”容飞好笑地问,他当然不会认为像是苏臻这样完美的人会像小孩子一样怕黑。 苏臻仍旧没有反应,但是容飞却感觉自己踩中了答案。 “我小的时候超级怕黑,因为关上灯,窗外的树影印在墙上,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我总是用被子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些影子。你呢?你会不会也开着灯睡觉?” “闭嘴。” “小的时候有一次和小朋友玩捉迷藏,我躲在柜子里面。等啊等啊,一直期待着有人能找到我。等着等着,我就睡着了。但是没想到那些小朋友竟然把我给忘记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漆黑,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那种未知的恐惧我现在都还记得。” “我不想听你讲话。” “我用力地去推柜子,但是柜子被锁住了。我拼命地拍打着,希望有人知道我在里面。但是屋子里没有人,那时候是过年,小孩子们都去外面放烟花了,屋外的大人都在打麻将,爆竹的声响完全盖住了我拍门的声音,我还是一个人。” 苏臻吸了一口气,低着头,任由容飞自顾自地讲下去。 “我真的很害怕,为了让我自己不害怕,我开始想一些别的东西。我想象自己和那些孩子一起在屋外放烟花,我想象那天中午吃的炒年糕的滋味,我想象爸妈找不到我的时候焦急的样子,然后我就不害怕了。”容飞侧过头望向苏臻的方向,“你没有什么快乐的事情可以想一想吗?” “没有。” “万一电梯要一两个小时才能修好,你想在这段时间内一直想象那些让你害怕的东西吗?”容飞伸手拍了苏臻一下,对方再度挥开了他的手。 “快乐和恐惧都存在在那里,我们无法改变。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去想快乐的事还是让自己更加害怕的事情。”容飞靠向苏臻,来到和他并肩的位置。 “你觉得怎样的事情才算快乐?酗酒?飚车?泡妞?还是包养我?” 容飞忽略了苏臻的嘲讽,语气仍旧平静,“小的时候坐在校车里和小朋友一起去郊游就挺快乐的。大家唱着歌,老师打着拍子,书包里背着糖果和零食,阳光从车窗洒进来,一片一片,头顶是翠绿的树荫交织在一起,像是拱门一样。风灌进来,把老师的裙子吹的鼓鼓的。我暗恋的女孩就坐在前面,她的羊角辫露出椅背,一颤一颤的让我忍不住想要抓住……” 黑暗中除了容飞的声音,还有苏臻拉长的呼吸声,他僵直的背脊缓缓放松下来。 “等车子停下来了,我们就排着队下车。我们坐在草地上野餐。草尖上长着一种红色的果子,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 苏臻的胳膊不再那样紧紧勒住他自己,而是缓缓地垂下来。 “溪水里有很多蝌蚪。我们用矿泉水的瓶子伸进去,将它们装进来。”容飞用肩膀顶了顶苏臻,“我觉得很快乐。你看,快乐又不仅仅只有喝酒、飙车、泡妞还有包养你。” 苏臻嗤笑了一声。 就在此时,头顶忽然一阵亮光,容飞下意识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电梯门开了,维修工和保安探头进来,“你们俩都没事就好!” 容飞刚适应了光线,苏臻就走了出去。 “嘿!苏臻!你没事了吧?”容飞紧跟着他走过去,但是对方却直落落地向前走。 容飞正要放弃跟下去,对方忽然转身,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上,“苏臻?” 苏臻的唇上扯出一抹笑,他的胳膊撑在容飞的脑边,“怎么?要我感激你为了安慰我而说的谎话吗?” “谎话?” 苏臻扬起眉梢,“容大少,你的家里人好象没有谁喜欢打麻将吧?这种市井小民的爱好怎么入得了容家的眼?” “啊……” “容伯伯把你送去私立小学,那种学校的学生郊游一般不坐校车,而是私家车。” 容飞愣在那里,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属于容少的,这对于苏臻而言容飞的一切都是谎言。 苏臻的脸靠向容飞,这让容飞不自觉咽下口水,他的气息他的目光如此接近。 “不过我还是谢谢容少了,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会为了别人撒谎。我是不可能被你包养了,不过哪天你把容家的财产都挥霍光了,我是不介意养着你的。”说完,苏臻放开了容飞,转身而去。 压力消失了,容飞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 苏臻的背影像是不可攀登的云端。 容飞要取得他的认同,还有漫漫长路。 半个月之后,少年时代陈浅风和宋年年的故事拍完了,终于到了容飞的戏份。容飞紧张地来到片场,今天的第一场戏就是他站在厨房里煎着鸡蛋正好接到宋年年的电话,一个紧张锅铲掉到地上的情节。 方大同有些担心地走过来说:“那个容少……你会不会煎鸡蛋啊?” 毕竟容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别说煎蛋了,就连开水都没自己烧过。 容飞好笑地说:“放心,我煎的鸡蛋味道不错,拍完了就拿给你吃。” 方大同呵呵笑了笑。卫子行走过来,之前容飞在片场学习的时候他没有来,现在容飞要进入自己的角色了,林锦吟要求卫子行一定要来看住容飞。 “容少,这几天你没有惹是生非我深感欣慰,今天开始就要正式拍你的部分了,我希望你能保持良好的记录。” 容飞笑了笑,他今天穿着一件纯色T恤,脚上是一双人字拖,来之前那一头炫目的金发也被导演要求染回了黑色,化妆师给他上了一点淡妆,一个清秀的邻家少年就这样走到了摄像机前。 李导看着镜头中的容飞微微点了点头,对他的造型很满意。 大家担心的只有容飞的演技,以及李导要是不满意他的表演容飞会不会发脾气。 “那个……李导……容少很少这么认真的拍戏,您待会儿得对他宽容些啊……”助理导演站在李导身旁小声说。 “我对所有演员都是一视同仁。” 容飞站在了煎锅前,导演示意开始。 深深吸了一口气,容飞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这是他的第一部戏,他不是那个只能做别人影子的替身演员了,他成为男主角了……不对,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不是容少他也不是容飞,他是陈浅风! 容飞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打开炉火,顺手倒上一层油,哼着歌拿过一只蛋,在锅沿上一敲,滋滋声传来,用铲子拨动起来。那动作熟稔的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容少竟然真的会煎蛋! 此时蛋已经快煎到糊了,容飞看向导演的方向,按道理他应该接到宋年年的电话了啊,原来是助理导演看呆了,竟然忘记给容飞打电话了。 “重来!”李导看了助理导演一眼,“我们拍的是电影不是烹饪节目。” 此时,片场边沈彦正伸着头看的津津有味。 “你不在我们的片场待着跑来看别人拍戏?”苏臻的声音从沈彦身后传来,但是沈彦却连头都没有回。 “我告诉你,我现在真觉得我眼前的容少是假的!”沈彦用力地瞪着容飞,“你知不知道这两周那位容大少没喝酒没泡妞没飙车!害的我和卫子行打赌被那家伙赢走了一千块!” “走吧。”苏臻不以为然。 “等等,让我再看一会儿!你知不知道,容大少竟然连煎蛋都会!真是辛苦卫子行了,连这种细节都为他考虑到了!” 由于方才助导忘记打电话了,容飞只得从煎蛋的动作重新开始。 待到电话响起,容飞伸手摸过自己的手机夹在耳边,一声“喂——” 按道理电话那边应该响起宋年年的声音,容飞一个惊讶锅铲落下来,可惜这个动作明显有些刻意了。 导演不得不喊“咔——” “容飞!你把情绪酝酿好了再拍!你接到的是宋年年的电话,那个两年没有见面的你的初恋的电话!就算两年你依然把她放在你的心上!那种几乎内心的平静忽然被点破的感觉!明白不明白!”陈导大声喊道,他是片场唯一直呼容飞姓名的人。 沈彦笑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习惯性地用胳膊肘顶了顶一旁的苏臻,“看吧,看吧,容大少哪有真正谈恋爱的经验啊。所谓内心平静忽然被点破,李导的要求太高了!” 容飞再度开始,手指刚松开锅铲,李导再度喊咔,“太做作了!重来!” 第三次、第四次还是被喊咔,鉴于以往容大少的脾气,没人敢对容飞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毕竟以往心比天高的容大少到现在还没有撂挑子走人已经非常难得了。 “最后一次!找不着感觉就回去找个人谈个恋爱,十年八年之后再回来拍!” “噗嗤……”沈彦捂着嘴,“只怕十年八年容大少都找不着感觉!我开始同情卫子行了!” 苏臻略微蹙起眉头,望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容飞。 “平静被点破的感觉……”容飞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如何表演平静,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作为一个替身演员没有一颗平静的心是不可能的,但是所谓点破平静……容飞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只能硬着头皮再来一次。 容飞游刃有余地开始煎蛋,裤子里的手机再度响起,他将手机夹在肩膀处,“喂——” 略微抬起眼睛的瞬间,对上了苏臻的视线。 肩膀一个颤抖,心脏猛地一涨,容飞倒抽了一口气。 是苏臻? 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来看自己演戏?他不是讨厌透了自己吗? 14、与苏天王共乘小绵羊 “咔——”导演的声音传来,容飞这才想起自己没有依照剧本手指松开锅铲。 他刚想要道歉,导演却站起身来,“就是这样!你总算进入状态了!就是那感觉!” 容飞愣住了,当他再度看向苏臻的方向时,苏臻转过身去,沈彦跟在他的身后。 “苏臻,你看见没?刚才容大少的表现真的很自然,看来他自从那次车祸被撞到脑袋之后,就开窍了?” 苏臻没有反应,像是陷入了深思。 “怎么了?苏天王?是不是刚才容大少的表现太好,让你有了危机意识了?” 无论沈彦说什么,苏臻始终保持沉默。但是沈彦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直到苏臻走进了洗手间,砰地一声将隔间的门关上。 沈彦站在隔间外愣住了,“我说你怎么走那么快呢!原来是内急啊!” 苏臻不发一言,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小段视频,那是在拍《决战》的时候在片场化妆师陈姐录下来的,给所有人都发了留作对容飞的纪念。视频里,摄影助理小米蹭到容飞的面前,说“小飞哥,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好兄弟对吧?” “是啊。”容飞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兄弟,我想做你的情人。”小米一脸羞涩地要将脑袋靠到容飞肩上。 别看大家叫他小米,小米好歹也是个身高接近一米八身材魁梧的男生,就这样扭捏着靠向容飞,怎么看怎么让人…… 当时容飞肩膀一颤,整个人怔在那里,然后迎来的就是陈姐和小米的哄堂大笑。 就是这个视频,苏臻曾经偶尔翻出来看看,因为容飞的表情实在太好玩了。但是自从容飞出事之后,苏臻就再没翻出来看过,曾经无数次想要删掉它,但是每次在按下按钮之前都狠不下心来。沈彦曾经评价苏臻无论他在荧幕上的形象如何绅士优雅,现实中的苏臻是个冷情的人,对于容飞这种躺在病床上再不会与苏臻有任何交集的人,他应该会毫不留情地舍弃。但是苏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做不到。 手指滑过屏幕上容飞呆傻的表情,苏臻紧紧闭上眼,然后嗤笑了一声。 “我真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觉得他像你呢?” 之后的拍摄进展顺利的超乎《浅风》剧组的想象,容飞在镜头前的走位标准得比科班出身的演员还有经验,虽然一些比较细腻的部分还是经常被导演喊咔,但是私下里剧组成员还是会议论说在容飞身上真的看不到任何以往容大少的脾气。李导曾经与容飞单独谈话,意思就是希望容飞多观摩其他演员的表演技巧,对于感情的细腻处理,容飞显得不够自然。 感恩节就快到了,容飞乘车前往剧组的时候被堵在了市中心,今天是E-SHOP购物中心一年之内唯一一次三折优惠,疯狂的购物者甚至早上九点不到就在商场门口排起队来。容飞的保姆车十分钟才能移动两、三米。 抬手看了看腕表,容飞着急了起来,“卫子行,我看我还是下车跑过去吧。” “跑过去?估计等你跑到片场也接近十点半了!” “但是这样堵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没听见广播里说从淮海中路一直堵到了滨江路,没有两三个小时开车是到不了片场的!” 卫子行有些好笑,“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容少这么有时间观念啊!” “总不能让剧组从上到下都等我一个吧!” 此时,他们的车旁停下一辆黑色的保姆车,车窗摇下来,露出沈彦欠抽的笑容,“哟——这不是卫子行吗?你和你的大少爷也被困在这里了?” 顺着沈彦的肩膀望过去,可以看见苏臻的侧脸,当所有人都陷入焦躁之中,他的表情依旧沉静。 一辆小绵羊驶过来,在车与车的缝隙中灵巧地穿梭,很快就从车队后面行驶到了两辆保姆车之间。 容飞想到什么,一把拽住了小绵羊的车主,“嘿!我一千块借你的小绵羊!” “哈?”沈彦愣住了。 “……”卫子行明白了容飞的意思。 当容飞将近一米八的个头跨上那台小绵羊的时候,别提有多么滑稽了。他敲了敲沈彦的车窗,高声道:“苏臻,要不要跟我坐电动车去片场?” “什么?你要苏臻坐电动车跟你去片场?”沈彦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也太掉价了吧?” “一个演员的价值我想不是用他开宝马奔驰还是骑电动车来决定的吧?”容飞的表情冷淡了下去,“反正坐在车里等着一定要迟到,随你要不要跟我骑电动车。” 说完,容飞利落地拿起头盔,整理了一下正要戴上。 苏臻侧过头来,正好看见容飞略微倾下身来,正要发动小绵羊。那样拉长了背脊的姿态,就像是他骑的是机车一般。 “我跟你去。” “什么?”沈彦一副“你脑袋没事吧”的表情。 苏臻触上门把手下了车,来到容飞身后跨坐上去。 “嘿!嘿!苏臻!你要是真的跟容飞走了,一定会被记者写说‘天王苏臻被骑着小绵羊的容少包养’的!” 苏臻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低声说:“开吧。” 容飞没多说什么,从车与车的缝隙中穿行而出,留下沈彦脑袋探到车窗外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容飞——你给我小心一点!要是苏臻有什么事情我杀了你!” 开远了的容飞伸手做了个“OK”的手势,这个手势让苏臻再度皱起眉来。 他记得在《决战》的拍摄期间,每当容飞骑着机车离开时,化妆师陈姐总要嘱咐他一路小心,而容飞则是酷酷地摆出这个“OK”的手势扬长而去。 “为什么你总让我想起他?”苏臻喃语道。 “啊?你说什么?”容飞问。 “开快一点。” “已经够快了!”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小绵羊上,穿过拥堵的车流,引擎形成的热风吹拂过他们的耳际。 苏臻隔着太阳镜,盯着容飞的后脑,有什么东西他一直无法看穿。 小绵羊从一个小坡度上坠下来,苏臻下意识伸手扣住了容飞的后腰。掌心传来的温度和那一瞬间的力道,让容飞差一点栽倒。 还好他技术高超稳住了车身,苏臻的手松开了,容飞被掐紧的心脏终于可以正常跳动。 错觉一般,容飞感觉苏臻的呼吸时不时抚过他的后颈,撩拨着他的神经,尽管他的理智清楚地知道,此时苏臻一定是向后仰着,最好不需要和容大少的身体有丝毫的接触。 但是不管怎样,他的身后坐的是苏臻,容飞内心的欣喜难以言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提议让苏臻和自己一起走的,他明明知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苏臻不会理睬自己,容飞还是鬼使神差地说出了那个邀请。虽然苏臻依旧冷淡,但是至少他们之间那种无法跨越的鸿沟稍稍接近了一些。 四十多分钟之后,小绵羊停在了片场前。 “谢谢。”苏臻利落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容飞将电动车锁在灯柱上,紧跟了上去。 电梯里,属于苏臻的气息充盈着整个空间,容飞再度被淹没。 苏臻的手指插在口袋里,始终目视前方。 要怎样,你才会正视我呢?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向各自的片场,背道而驰。 容飞挺直了腰板握紧拳头。他相信,只要他真心想做并且持之以恒,就一定能做到! 一周之后,所有的室内内容全部拍摄完毕,即将开始外景拍摄。 剧组驱车来到靠近市区的翠林大道,架起拍摄器材,地点是在一个公交车站。容飞还未出现,这个临时片场就吸引了路边不少男女的视线。他们停下了脚步,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兴奋的想要知道他们即将看到的演员会是谁。 当容少从保姆车里走出来的时候,听见周围手机发出此起彼伏的咔嚓声。 “咦?这个人是谁?是新人吗?还帅啊!” “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容大少诶……” “容大少?别开玩笑了!容大少才不是这种打扮呢!” “是容大少我就不看了,那个纨绔子弟!玩弄了多少年轻女明星啊!” “是啊!那种人就该退出娱乐圈!” 容飞就算再坚强,听到这样的评语心底某个地方还是隐隐痛了一下。 不要去在意他们,他们的那些评语是对容大少的,不是对你容飞的! 你是容飞!你飞过车跳过楼,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你都做过!这些人根本不了解你,他们也没有评判你的权利! 容飞吸了一口气,站在了公交站台上。 这些路人明明说如果电影是容飞拍的就不看了,却还是挤在这里。助理导演走过来要求围观人群收起手机,不要影响拍摄出来的画面。 这出戏其实很简单,就是容飞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一辆巴士行驶而过,车上坐着的就是宋年年。容飞赶紧追了上去,但是宋年年靠着窗睡着了,容飞追了十几米巴士司机才将车停下,两人终于重逢。 随着“ACTION”的打板声响起,容飞仰着头,和众人一起等着巴士。他的半个身子探出站台外。 导演对他的表现点了点头,容大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等巴士的经验的,但是容飞却做得这样自然传神,看来他花了时间去观察周遭的人和事。 15、你是容飞? 此时,宋年年乘坐的巴士驶了过来,容飞看到不是自己要乘坐的线路很自然地直回身来。就在车子驶过的瞬间,宋年年靠着窗的睡颜从容飞饰演的陈浅风面前一帧帧滑过,容飞顿了顿,冲下站台追了上去。 “年年!宋年年!”容飞高喊着追上去,一旁的摄影机架在车上与他并排行驶着。 但是李导很快就喊咔了。“容飞——你是因为与自己的初恋不期而遇而充满期待!不是像个小市民一样去赶公交车!” 李导的话,让围观的人群哄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容飞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头。 充满期待……期待这种东西我表现出的是对宋年年的期待,要是你硬说我是对公交车的期待我也没有办法啊! 就这么在电影中出现不到二十秒的戏份,容飞来来回回地跑了二十几遍,李导窜起来就差没拿剧本敲他的脑袋了。一开始周围的观众听到李导喊咔的声音还会起哄甚至跟着笑起来,但是容飞每次都低着头将李导的叫喊声接下来,然后擦干了汗水补上妆重新来过,渐渐地观众们都安静了下来,甚至还有人小声地说“不就因为看见喜欢的女孩子所以去追公交车吗?我看演的已经很好了啊,为什么还要不停地重复拍?” “是啊……本来一开始还觉得导演一直喊咔看那个大少爷跑来跑去挺爽的,现在忽然觉得他有点儿可怜了……” 戏从两点开始拍,一直到下午四点都没有拍出李导想要的效果。李导宣布收工,容飞的后背已经完全汗湿,两条腿都跑得有些发软。 容飞以为李导会说什么很重的话,但是没想到他只是拍了拍容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容飞,你比我想象的要敬业许多。但是演员这个职业并不是仅凭一点冲劲就可以的。你确实表现出一个邻家男孩的亲和气质这点很难得,但是面对宋年年,你让我感觉少了那种怦动的心绪。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情,希望两天之后,你能将这一幕戏拍好。” 李导一开始的严格与此时的宽容大相径庭,这也和他对事不对人的风格有关。 李导离开了,卫子行用胳膊肘顶了顶容飞,“压力很大吧,要不去金玫瑰放松一下?刚才你的好兄弟龙展云知道你拍戏不顺就打电话来约你喝一杯了。” “你不是应该阻止我喝酒吗?”容飞有气无力地说。 “但是我不能阻止你放松自己啊。龙展云答应我,只有喝两杯而已,我也会亲自去看着你。走吧。”卫子行带着容飞上了车,真的开去了金玫瑰。 龙展云看见容飞那垂头丧气的模样,一把拍上他的后背,“听说那个什么狗屁导演李成一直刁难你!兄弟会帮你搞定他的,放心!” “千万别!李导对我很用心!教了我许多!你千万得对他尊重!”容飞赶紧让龙展云打住。 “好好好!”龙展云伸出两只手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叫我尊重他我一定把他当做自己老爸一样供起来!” 容飞噗嗤一声笑了。 “来来来!我们不醉不归!喝醉了还有卫子行送你回家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酒后驾车的新闻!”龙展云打了个响指,酒保便送上了一杯伏特加,“不高兴的事情统统忘掉!明日愁来明日愁!” 容飞看着那杯在幽暗灯光下反射出冷冽光线的液体,忽然有一种褪去一切束缚的欲望,去他的容少!去他的《浅风》!去他的苏臻! 仰头,半杯伏特加就下肚了。 “有气势!”龙展云拍了拍手,又叫了一杯混酒,名字叫什么“混血美人”俗气到死。 容飞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冷不丁被呛住了。 龙展云好笑地拍着他的背,“我说你几天没喝酒就退步了啊,这么一口都能被呛到!别一直喝闷酒,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啊!” 容飞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李导说,我演出了邻家少年的感觉,却没演出面对女主角的怦然心动。” 龙展云一口酒喷了出来,“啥?邻家少年?怦然心动?我的妈啊——这是80年代的电影吗?” “其实我很喜欢那个剧本,也很喜欢陈浅风这个角色……”容飞无奈地将剩下的酒一口干完。 “什么和什么啊?闹的我头晕!演戏这种东西,不就是一个人演一个味道,我看那个什么青春偶像任白,演什么不都是那股娘气吗!” “可是我不想做青春偶像……”容飞一闭上眼睛,思维不自觉开始描绘苏臻的面容,那是他的目标。苏臻塑造过许多角色,有所谓的翩翩公子豪门绅士,也饰演过市井小民乡下小子,但是大家看到的是那个角色,而不会局限于苏臻本身的个性。他是迷人的,因为他的多变。 卫子行撑着脑袋,不知道是否因为听到容飞那句“不想做青春偶像”,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来。 “嘿,你笑什么呢!”四、五杯下肚,容飞的脸开始发烫了。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一只绵羊,但是没想到你的志向是做一只狮子。” 容飞推了卫子行一下,“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吗?说我是绵羊!” 卫子行稳住了容飞的身形,笑道:“我是在夸奖你。你愿意做一只狮子,不管你能不能做到至少你不是扶不起的阿斗。冲着这点,我再请你一杯。” 说完,一杯马丁尼又被推到了容飞面前。 卫子行的酒杯与容飞面前的酒杯轻轻一碰,然后一饮而尽。 “好!我信你!”容飞也跟着一杯见底。 龙展云好笑道:“容飞!你这是牛饮!太没品味了!” 容飞离开座椅,走向洗手间的方向,“我……去洗手间放水。” “哦,今天你酒量不佳,要不要兄弟陪你去?”龙展云问。 “不用,我还没醉,可以自己去!”容飞晃悠悠走了过去,卫子行正要跟上却被龙展云按住了肩膀。 “容少说他没醉就是没醉,你这样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不是不给他面子吗!”说完,把卫子行牢牢按回座位。 容飞走进了洗手间,来到洗手台前撑着上半身低着头,想要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喝了几杯混酒,容飞其实真的有些醉了。 “我不是容大少……我不是纨绔子弟……我没酒后驾车……没乱泡女明星……没……没说过要包养苏臻……” 一个身影缓缓来到他的身边,优雅中略带孤傲,眉眼轻垂望着他的后脑。 “你喝醉了,容少。” “我没醉……我清楚的很!我不是那个臭名远播又长着一张小白脸的容少!你说为什么要长得像小白脸才能红呢?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硬汉就不能呢?”容飞依旧低着头,随即又嗤笑起来,“哈……我怎么忘了……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这个身份,我连饰演陈浅风的机会都没有……” “竟然学会反思,真难得。”对方的声音是清冷的,那是一种节制,也是一种风度。 “可是我变成了容少……还有谁记得那个替身演员容飞?”容飞打了一个酒嗝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 一个巨大的力量扼住容飞的双肩将他扳正,抬起眼的瞬间,容飞看见了苏臻! 容飞呵呵傻笑了起来,用手指杵了杵苏臻的脸颊,“苏臻……呵呵……你是苏臻……” 苏臻直落落盯着容飞焦距有些迷茫的双眼,摇了摇他,“你刚才说什么,替身演员容飞?” “对,”容飞咽下口水,“我就是容飞,你信不?你信不?没人相信……卫子行说这叫‘借尸还魂’!” 容飞一脸得意扬扬的表情,苏臻却彻底怔在那里。 他今天只是和导演来喝一杯聊一聊之后的剧集,这家CLUB的保安措施很完善,是少有的能够保证顾客隐私的地方,而且往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一般狗仔进不来。他才刚喝下两杯,就看见卫子行和容飞进来,而容飞则是一脸郁闷的表情,一看就是演戏不顺利。接下来就看见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就连与苏臻谈戏的导演看到这个情形都说,“看来容少酗酒醉驾的新闻又要上头条了啊!” 没两下,容飞就一脸迷蒙地走向洗手间。按道理容飞他要干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喝醉或者没有喝醉都与他苏臻无关,但是就像提线木偶一般,苏臻还是迈出了脚步跟在容飞的身后,只是他没想到一进门就听见了容飞自言自语,而且还提到了那个替身演员容飞! 容少的生活与容飞向来没有交集,所以容少会说那些话实在不可思议。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所说的一切可能就是醉后的胡言乱语,但是苏臻还是缓缓开口问:“你说你是容飞,那你告诉我,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地点在哪里?” “……我们骑机车……去了一家路边拉面馆……” 苏臻的手指不自觉一颤,“那么我们点了什么吃?” “牛肉拉面啦……”容飞捶了对方一下,傻笑着说,“还是……你点的……” 16、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那一刻,苏臻的手僵住了,失去支撑的容飞向前栽倒,脑袋撞在了苏臻的肩上,然后失了力道向下滑去。苏臻猛地一把抱住了他。 “容飞……” “嗯。”容飞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有人叫自己容飞的感觉真好。更不用说那个声音轻柔而熟悉,就像是苏臻…… 苏臻缓缓伸出手来,拖住他的后脑,手指轻轻伸进他的发丝里揉捏起来,喃喃地再度叫出他的名字,“容飞……” “嗯。”容飞应和着。 “容飞……”苏臻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一遍一遍地叫着容飞的名字。 而容飞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回应着,直到苏臻的胳膊不断收紧,容飞几乎要被挤进他的胸腔里。 然后,“恶——”的一声,容飞吐了苏臻满怀。 此时,卫子行冲了过来,“天啊!苏天王!真是对不起!他新戏不太顺利所以多喝了两杯!对不起!” 苏臻并没有一把将容飞推到地上,仍旧用手撑住容飞,脸上也没有愠怒的表情。 “他喝醉了,你就这样把他带出去,只怕守在外面的狗仔要乱写了。”苏臻看向卫子行,“你能去帮我找件干净的衣服吗?我在这里看着他。” “你……容少……” 圈内人都知道苏臻是看不惯容少的。 “还是我打个电话请人给您送衣服过来吧。”卫子行伸手就要去接容飞。 “卫子行,容飞再惹人讨厌,也是容伯伯的儿子,我还能杀了他不成?”苏臻挑起眉梢,压低了的嗓音。瞬时,卫子行感觉自己的神经像是沿着刀尖行走,随时可能崩裂开来。苏臻的气场强盛,卫子行只能吸一口气离开了洗手间。 苏臻仍旧保持撑着容飞的姿势,耳边是容飞的呢喃声,系着扣子的领口有些紧,容飞伸手去拽那里的扣子。 “别拽了!”苏臻按住了他的手指,缓缓为他解开那颗扣子,随即听到容飞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小孩子一般砸了砸嘴。 苏臻低下头来,鼻尖触上容飞的发丝,唇上那抹笑容勾起,缓若抽丝。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借尸还魂,容飞。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活着……但是既然你说你是容飞,”苏臻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那就不要再随便消失。” 那是容飞从来没有见过的苏臻,他的目光硬冷,像是要粉碎眼前的镜面,可是支撑着容飞的动作却又无比轻柔。 两、三分钟之后,卫子行拎着一件衬衫走进来,只是他回到保姆车上取来的属于容飞的衬衫,当他推开洗手间的门,才发觉苏臻靠着墙站立着,手臂绕过容飞的肩膀顺势拖住他的脑袋。 那并不仅仅是一种随意的姿态,漫不经心之中没有了以往的冷漠。 “衣服……”卫子行将衬衫递过去,顺带从苏臻怀里将晕乎乎的容飞接过来。 “你们是不是给他喝了混酒?”苏臻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毫不在意地扔进垃圾桶里,耸起肩膀套上那件衬衫。那姿态像极了电视广告,利落有型,却又没有丝毫做作。 卫子行捧红的明星很多,但是像苏臻这种范儿的,只怕独一无二。 “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醉了。龙家三少说过,容少喝上十杯混酒都能屹立不倒,我也没想到他今天状态如此不佳。”卫子行轻笑了一声,随即又头疼起来。他允许容飞来喝酒但并不代表他允许容飞喝醉,只是他高估了容飞的酒量,现在这种情况下扶着醉醺醺的容飞离开金玫瑰,被哪个别有用心的狗仔拍到,不知道又要怎么写了。 “他看起来不开心。”苏臻对着镜子整理起衣领,袖子稍稍短了一些,但是那好身材还是看起来让人妒恨。 “最近容少的品味变了,不再喜欢皮衣或者重金属风格的着装,衣服也比较普通随意了。”卫子行抱歉地一笑,“他新戏遇到瓶颈,所以心情不好。如有失态,请谅解。” 转过身来,苏臻勾起一抹笑意,他的笑容一向迷人,自然地掠走他人的视线,即使是身为男人的卫子行也不例外,“你不会想要就这样带着他走出去吧。” “虽然容少喝醉了,但是至少驾车的人是我。酗酒驾车的新闻应该不会出现。”没有看住容飞反而让他喝醉,是他卫子行的失职。 “我送他回去吧。”苏臻淡淡地说,这对于卫子行来说却是个爆炸性新闻。 “什么?”肩上的容飞差点滑下去,卫子行还没伸手,苏臻却一把将他捞过来。 “我说我送他走。记者就算拍到了也不会写出类似容大少故态复萌之类的新闻。” 苏臻在演艺圈里的口碑自然没话说,只是……以他对容少的鄙视程度,怎么可能……愿意送他回去? “他喝成这个样子回去容家,他父亲会气晕的。”苏臻对容谨严十分了解,“今晚先去哪个酒店凑合一下吧。” “酒店?”回去容家肯定不是明智的选择,只是去酒店的话……狗仔又有发挥的余地了。一向处事利落的卫子行在苏臻面前竟然变得犹豫起来。 “我会陪着他。”此时苏臻已经将容飞扶向门口了,“我答应过容伯父会照顾他,你还担心什么?” 苏臻的道理很充分,谁都知道苏臻也许厌恶容飞,但是对容谨严总有三分尊重。 “那么,我就把容少拜托给你了。” 苏臻略微颔首,令人不由自主产生对他的信任感。 卫子行故意揽着龙展云上了容飞的保姆车,车子离开金玫瑰门口不到十米就有车跟上来,卫子行不觉好笑,真是辛苦这些狗仔了。 而容飞则被送上了与苏臻一起谈话的那位导演的车子。两辆车来到了金樽酒店之后,苏臻将容飞送进了酒店房间里。 沈彦十分不满,“我真是不明白,你不是一直讨厌容大少吗?干什么要劳心劳力维护他的名声?” 苏臻脸上依旧是淡然的表情,“你先回去吧,今晚我来照顾他。” “你来照顾他——”沈彦一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表情。 “是的,我来。”苏臻走进浴室放水,“我有些问题要单独问他。” “你一向说一不二,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我也没机会知道答案。”沈彦看了苏臻一会儿,朝门口走去。 关门声响起,这个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容飞和苏臻了。 容飞的眉头紧蹙,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苏臻默默走到他的身边,手指按开他眉心的褶皱:“不会喝酒做什么要喝那么多……” “谁说……我不会喝……”容飞嘟嘟囔囔地说。 “哦,你会喝什么酒?” “我……能喝一箱啤酒……一斤白酒……” 容飞一边说一边蜷起身来,眼睛里满是迷蒙,像是有什么东西满溢而出,随即因为难受而趴在床边。 苏臻伸手拖住他的额头,手掌轻抚着他的后背,唇上却掠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啤酒和白酒……” 不是那些酒吧里时兴的调和酒。 “每次都和谁一起喝呢?”苏臻的声音拉长,显得极有耐心。 “师父……还有师兄……”容飞呢喃了一声,吞咽着口水,刚才出了很多汗,现在应该觉得口干了。 苏臻倒了杯水,单腿跨坐在床沿边,扶起容飞将水杯放到他的唇边,“喝一点吧。” 温热的水流流过容飞的嗓子,他觉得舒适了许多,飘远的思维也逐渐归位,当他的视线变得清晰时,他的心跳随着苏臻深刻的侧脸线条一阵跃动。 “苏……苏臻……”容飞撑着自己的身子向后仰去,头晕目眩的感觉再度袭来,“你怎么在这里!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苏臻侧过脸去,忽然笑出了声,这样的表情容飞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对,你现在就是在做梦。”苏臻将水杯放下,手指在容飞的额头上一弹,“要是以前,我怎么可能会觉得容大少的呆样傻的可爱呢?” “我就说我在做梦……”容飞低下头来,“我现在变成了容大少……你怎么可能还对我和颜悦色呢?” 苏臻伸出手掌,拇指划过容飞耳边的碎发,将他的脑袋托进自己的怀里,“不止你在做梦,我也觉得自己在做梦。也许是我喝醉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就变回原来那个人神共愤的容大少了,而容飞……只是那个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无法自主的躯壳。” “我不想人神共愤……我想做回容飞……”容飞用力地摇着脑袋,把自己摇的更昏了。 苏臻闭上眼睛,唇上的笑容更大了,在浅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柔和,他轻拍着容飞的背脊,额角轻蹭过容飞的耳际,“傻瓜,你觉得自己是谁,你就是谁。” 一直闹着不想做容大少的容飞安静了下来,苏臻为他解开了上衣的扣子,一副刚褪到肩膀的位置,容飞忽然握住苏臻的手腕说:“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17、大花短裤 “陪你去浴室泡个澡。你喝多了,刚才还吐了,你想臭烘烘的睡觉吗?” “不想。”容飞像个乖孩子,自己把衣服脱下来,然后四下张望发觉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于是不知道该把上衣放到哪里去。苏臻唇上的笑意始终噙在那里,像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伸手将容少的衣裳扔在地上,动手为他拉开牛仔裤的拉链,一条花里胡哨的平角底裤展露在空气中,令得苏臻的手指也僵在原处。 “……我现在真的……百分百确定你不是容少了……”苏臻颔首笑出声来,手指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什么怀疑,现在他百分之百肯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容少,打死那个家伙也不会穿这种颜色艳丽的平角裤。 容飞爬起身来,裤子刚好挂在膝盖上,他便摇晃着走向浴室。 “喂!”苏臻起身,在他差点被自己绊倒的时候一把拽住了他,此时容飞的牛仔裤彻底落到了脚踝处,然后歪歪扭扭地跳了跳,踩着牛仔裤走进浴室去了。 那条平角裤在苏臻的面前夸张的摇晃着,让人哭笑不得。 水声哗啦啦传来,容飞坐进了浴缸里。 苏臻靠着门边的墙,垂着头,偶尔能听见容飞拉长的呼吸声,还有几句胡言乱语。 他笑了。这一晚他的笑比这两三个月加起来的还要多。 缓缓地,他的笑容收敛起来,手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唇线抿的很紧,像是在思考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当他再度抬起头来,目光扫过墙上的钟时,这才发觉容飞已经在浴缸里待了半个小时了。 “容飞!”苏臻快步走进浴室里,这才发觉那家伙的脑袋靠在浴室边缘睡得天昏地暗,下巴没在水里,呼吸时吹出的气息将水面一层一层地拨开,还有他那条夸张的平角裤,正悠然地漂浮在水面上。 “容飞!容飞!”苏臻蹙眉,手掌拍打着容飞的脸颊, “嗯……”容飞呢喃一声,侧向一边眼看就要滑入水中,苏臻赶紧托住他的下巴。 水已经快凉了,苏臻扯过一旁的浴巾,将容飞从水中扶起来, 包上浴巾扛回了床上。 这一晚,容飞睡的很踏实。他的鼻间都是清朗的男性气息,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味道。苏臻和躺在他的身边,看着容飞的脑袋陷进枕头里,双手抱着被子的一角毫无防备的孩子气。 以容飞的睡眠能力,这一觉天荒地老没有问题。一个翻身,手指触上什么柔软的东西,容飞用手指缠绕着指腹揉捏着,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先是看到了英挺的眉,高挺而俊雅的鼻骨,视线所及之处都恰到好处。容飞眨了眨眼睛,倒抽一口气,猛地坐了起来。 “苏……苏臻?”容飞呆住了。 这怎么可能? 苏臻怎么会睡在他的身边? 环顾四周,容飞百分百肯定自己应该是在那个高级酒店的房间里。只是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是怎么来的这里?还有他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苏臻? 容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掠开落在对方眼前的碎发,只是那一瞬他受惊一般收回自己的手来。 是苏臻!真的是苏臻!我的妈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臻讨厌透了容大少,且不说为什么自己会和苏臻躺在一起? 这会儿,容飞忽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万一苏臻醒了,说不定会扒掉自己一层皮! 不不不,以苏臻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与暴力有关的事情,他只会……彻底对自己鄙视…… 想起苏臻的冷漠,容飞不自觉一颤。他下意识环顾四周,看见扔在地上的衬衫还有落在浴室门口的牛仔裤。 这一地狼藉,不免让容飞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象,该不会……该不会昨天晚上…… 啊……啊……容飞啊容飞!你脑袋里想些什么呢!就算太阳爆炸了你所想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 当务之急就是趁着苏臻还没有醒过来赶紧跑路! 容飞顿然泪流满面,他这辈子都是直来直往,只有这一次……他竟然选择落荒而逃! 心脏被揪在半空中,容飞掀开被子屏住呼吸走下床去。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穿的只是酒店的浴袍,浴袍下面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啊……啊……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容飞猫下腰来,捡起地上皱巴巴的衬衫,路过浴室时再拽过自己的牛仔裤,一抬眼就望见自己的平角底裤搭在浴室的边缘还在滴滴答答,他忽然有一种撞死自己的冲动。算了!那条底裤他不要了!反正是从超市里买来的二十块钱三条的平民底裤,谁要他穿不惯容大少留下来的那些三角紧身底裤呢! 正当容飞来到房门前时,他的身后传来悠哉中带有几分调侃的声音。 “容少,你这是睡饱了要到哪里去呢?” 容飞心中咯噔一声……不会吧……他竟然醒了。 他一直僵硬着保持低着腰的动作,前进不是,回头也不是。 “你是打算一直站在那里,我照顾了你一晚,你连回头看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容飞咽下口水,苏臻一直是自己非常尊敬的演员,按道理能和苏臻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为什么是当他成为辈催的容大少之后? 容飞肯定容大少这辈子都没有自卑过,但是现在顶替容大少的容飞却很自卑。 他缓缓回过头去,以为苏臻会用那种令人刺痛的冷漠目光看着自己,但是此刻对方脸上那种惬意中半分调侃的表情忽然令容飞觉得自己进入了异次元。 苏臻半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却随意,唇角那一点笑就像是从窗帘缝隙中溜进来的日光。 “你……照顾了我一晚?” “是啊。”苏臻拍了拍床的边缘,示意容飞坐回来,“你打算穿着浴袍拎着你的衣服走出去吗?你一点都不想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什么?” 我当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臻轻笑了一声,那种柔和的气氛促使容飞缓缓踱了回来,坐在了苏臻的手掌边。 “你昨天在金玫瑰喝醉了。我一进洗手间,就看见你撑着洗手台说胡话。” 容飞低下头,耳根子很快就红了。 容飞啊容飞,你真是丢人! “你一看见我进来了,就抓住我的肩膀……”苏臻顿住了。 容飞就似接受世纪审判一般心脏狂跳起来。 我竟然抓住了苏臻的肩膀?然后我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了? 久久苏臻没有继续说下去。 容飞忐忑着,呼吸憋闷在那里。 苏臻直接躺下来,这个角度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容飞的表情。 “你不问我你抓住我的肩膀干什么吗?” “干什么……” 别卖关子了,求你一次性说完让我一了百了吧! “你不停地跟我说对不起。你说如果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就不把我放开。” 是吗?我真的那么做了?强迫别人接受自己道歉这么幼稚的行为? 容飞忽然松了一口气,不断说对不起也好过说一些奇怪的话,比如“借尸还魂”之类…… “为了摆脱你,我不得已接受了你的道歉,你立马吐了我一身。”苏臻的笑容更大了。 那种炫目的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的笑容,容飞只觉得自己连闭上眼睛回避的力量都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要照顾我一整晚?”即使是思维短路,容飞还是问出了那个核心问题。 “是啊……因为什么呢?”苏臻的食指指腹在额角缓慢地打着圈,一切都随着他的动作婉转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你忽然变成小时候的那个容飞了吧。” “小时候?”容飞愣住了。 “小时候的你要可爱许多。”苏臻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扬起了下巴,眉头轻皱了起来,“那时候,我的父母刚去世……我寄宿到了你们容家。我很害怕黑暗,特别是那种一丝光线都没有的黑暗,于是我一定要开着灯才能睡着。我的父亲在当时也是盛世华天的三大股东之一,他是一个很正直的商人,当时有个庞大的黑社会组织想要利用盛世洗黑钱,我的父亲义无反顾地揭穿了他们也从此和这个组织结下了仇怨。那次是我母亲的生日,我父亲包下了某个酒店的顶层。我还记得那天空气里是甜香的味道,悠扬的小提琴乐曲缓缓流泻,我的父亲搂着我的母亲幸福的跳着华尔兹,我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一切都幸福得像是电影的大结局。忽然之间,停电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知道有人闯了进来,我的耳边是刀刃划过血肉的声响,滚烫的液体飞溅在我的脸上,我愣在原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要大声呼喊,母亲却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将我扑倒在地上,我摔的很疼很疼……” 苏臻的语调是低沉而平静的,没有激烈的情感,容飞却在空气中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所以,那天你问我是不是怕黑,是的我怕。我害怕极了。我害怕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我害怕自己要费尽力气也辨别不清周围的事物,我害怕……” “你害怕当亮光再度来临的时候,你看到的是血腥一片……”容飞下意识抓紧了苏臻放在床边的那只手,往往在安慰别人的时候,会发现语言竟然如此乏力。 18、陈浅风爱着宋年年 苏臻的姿势没有变过,身体却僵在那里,目光直视着容飞的眼睛,“我住到容家之后,你一开始总是讽刺我怕黑,你就像只小野兽一样想要扞卫你在你父亲心中的位置,把我是视眼中钉,你无知的让我妒忌。” 容飞低下头去,这些确实是容少会做的事情,因为他是一个只为自己而活的人。 “有一天,容伯父和伯母都出去了,家里的佣人也睡下了,整个容宅寂静的可怕,你推开了我的门,钻进了我的被子里。你软软的小小的,无论我怎么推你,你都扒在床边不肯离开,我忽然觉得你没那么讨厌了。之后我们渐渐熟了起来,你会把自己做的飞机模型拿来给我看,一家人一起去度假的时候你总是坚持和我坐在后面玩那些幼稚的游戏。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我的小弟弟。” 听起来容少以前也不是那样天怒人怨的,只是怎么又变成现在的样子了呢? “后来我去了美国的叔公那里,你继续留在国内,我们偶尔会打几个电话,随着年岁增长,电话也少了。当我回国发展的时候,你就变成一个纨绔子弟了。”苏臻伸手点着容飞的眉心,让他抬起头来,“老实说,其实一直在苦恼,过去的容飞哪里去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尽管疏远苏臻的人不是容飞自己而是容大少,但是容飞莫名的心痛了,就像是心脏挨着刀尖划过,虽然根本没有划伤,却隐隐作痛。 “昨晚上你也是这样一直跟我说对不起。一开始我觉得你在耍我……但是看你那傻傻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过去的容飞又回来了。”苏臻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很认真的语调说,“请你一直这样,容飞。” 霎时,那种感动冲破了容飞的一切思考能力,他一把抱住苏臻,“我不会再任性!不会再伤害别人!也不会再让别人对我失望了!” 容飞知道这个身体是容少的,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是容少的。但是容少并不懂得珍惜,可是容飞不一样。他也许会因为要承受媒体和公众的非议而烦恼,会因为别人的偏见而不知所措,这些都不要紧,因为容飞所拥有的比以前要多得多!这样的奢侈,只要他还能拥有,他都会牢牢紧握。 苏臻缓缓收紧自己的胳膊,轻闭上眼睛,唇角的笑容深邃得吞没一切。 “好了好了,你昨晚喝醉,又睡了整整一天,你确定不要吃点什么吗?” 果然,容飞的肚子发出咕嘟一声,他不好意思地松开了苏臻,抓了抓后脑,“嘿嘿,我真的饿了。能叫点什么吃吗?” “当然。”苏臻指了指衣柜的方向,“那里有一套衣服,是我让沈彦送来的,你去换上吧,你也不想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时看见你衣衫不整的样子。” “对啊!”容飞忽然想起这点,赶紧拎着衣服到浴室里换衫。 “想吃点什么?” “叉烧饭!或者牛肉面!” 且不说被苏臻照顾了一晚自己就像是做梦一样,更难得的是苏臻竟然和“容少”冰释前嫌了,容飞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 拿起电话的苏臻好笑地低喃了一句,“果然是容飞。” 此时容飞又打开门,一边整理着领子一边不好意思地说,“这么高级的酒店应该没有叉烧饭或者牛肉面吧?” “我没有叫酒店送餐,我点的是对面的林记面馆。”苏臻朝容飞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穿衣服,“这种酒店的口味太清淡了,一点油水都没有。” 这是第二次容飞和苏臻一起吃汤面了。两人肩并着肩坐在书桌前,截开打包的盒盖,牛肉汤的味道满溢出来。 容飞用力地吸了一口,“真香。” 苏臻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碗里为数不多的两片牛肉夹进了容飞的碗里,“多吃一点。” 就是那两片牛肉,容飞怎么也舍不得放进嘴里。 “那天喝那么多酒,听说是因为你的新戏遇到瓶颈了?”苏臻开口问。 “嗯……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容飞一大口面塞进嘴里,含糊地说。比起与苏臻“和好”的快乐,那出戏带给容飞的烦恼几乎不算什么了。 苏臻吃面的仪态并不娘气,但却显得很有教养,“你知道饰演陈浅风这个角色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 “嗯……”容飞顿了顿,“应该是要演出那种没有被社会过度漂染仍然对感情抱有纯净以及虔诚期望的人吧?” “那是导演对你说的还是卫子行对你说的?”苏臻的脸庞被雾气凝绕,那是容飞最喜欢看到的苏臻的样子。真实却并不像是屏幕上那般风华绝代。 “是我读剧本感觉出来的。”容飞停下筷子,难得苏臻愿意和自己讨论如何饰演陈浅风,这是很多演员都得不到的机会,“可是导演对我的表现并不满意。而我自己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演的更好……” “容飞不一定要爱上饰演宋年年的王悦琳,可是容飞饰演的陈浅风一定是爱着宋年年的。”苏臻的手指在容飞的额边一弹,“你的陈浅风真的爱着宋年年吗?演戏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打个并不恰当的比方,所谓笑不过是面部肌肉的运动产生的效果,但是你每一个细微之处的不同观众却能感受到你是为什么而笑,是悲伤的笑还是快乐的笑,是因为一道美丽的风景还是因为你恋慕的人就在眼前。你永远无法自主地控制自己的肌肉笑的恰到好处,但是你却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 容飞低着头,两三秒钟之后,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导说我追着巴士跑的样子像是赶公交的路人了!因为我的陈浅风只是摆出焦急的样子,我的内心深处告诉自己要表现出迫切的样子,即使在追逐着宋年年……我仍然没有变成陈浅风,因为我丝毫没有爱着宋年年的心情。” “知道为什么比起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瞎想要好的多。”苏臻勾起唇角,“演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入戏。一旦你入戏了,其实就不用再花那么多心思去思考自己如何去诠释某个角色了,因为一切都会变得自然而然起来。” “嗯!谢谢你!” 苏臻伸手揉了揉容飞的脑袋,“好了,吃饱了吧,我开车送你回容家。” 霎时,容飞有一种自己被苏臻照顾甚至于像是当做孩子被宠着的错觉。 苏臻的车是一辆银色的保时捷,看见那辆车的瞬间,容飞差一点要将自己的脸都贴在车盖上了,双手夸张地扒在上面:“啊……啊……保时捷的最新款……在高速公路上飚起来一定超级爽!” 可惜自从容少接二连三的出车祸之后,停车房里在没有跑车的踪影,剩下的都是容谨严出席一些商务场合的轿车,虽然奢侈高档却也显得沉闷。 “……那个……还是你来开吧……”容飞笑了笑,容少卡里唯一没被容谨严冻结的十二万已经都拿来买了那部保姆车了,他现在口袋里的那些钱还是容太太偷偷塞进他衣服里给他用的。万一他不小心蹭花了苏臻的车,可没有足够的钱来维修。 苏臻莞尔一笑,对容飞做了个上车的手势。容飞兴奋地上了车,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这才发觉里面有十几通未接来电,有来自容太太的,也有龙展云的,这个电话是卫子行打来的。 “喂——子行……” “哟,你还活着呢?”卫子行的声音似笑非笑,“打你那么多个电话都没反应。” “睡得太死了,对不起啊,昨晚给你惹麻烦了……”容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些都是小事,你告诉我昨晚你和苏臻没什么吧?他执意要送你去酒店住一晚,但是以他一直对你的态度不可能这么好心。”卫子行的声音里很是担心。虽然苏臻在公众和媒体前有着完美无暇的形象,但是形象从来不代表一个人的本质,更不用说娱乐圈其实也是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容少以前对苏臻出言不逊,卫子行就算担心苏臻会用什么方式来报复容少也不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没事啊,苏臻照顾了我一晚上呢!他现在正要送我回家!”容飞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苏臻,露出大大的笑容。 “真的?” “真的真的!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啦!” 苏臻来到容家,这让容谨严非常惊讶,他甚至走到玄关,看着苏臻换上拖鞋走进客厅,“云嫂,去沏茶,要好茶,快点!” 容飞从没见过容谨严对其他人有这样热络过。 “苏臻,你真的很久没有回过这里了。今天……你竟然和容飞一起回来,真让我大吃一惊!” 容飞尴尬地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苏臻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身边。 “也没什么,昨天容飞新戏一直拍的不顺,我们正好遇见了,就多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就多喝了几杯,正好遇上狗仔所以就在酒店里住了一晚。”苏臻云淡风轻地将昨晚的一切改编了一下说出来,自然而然合情合理,就连容飞都觉得他说的完全是事实。 19、一会儿见 “你们……竟然还会在一起讨论拍戏?我还在头疼你会一直生容飞的气呢!” 茶送上来了,容飞本来就口渴,吹了吹刚要往嘴里送,一旁的苏臻就扣住了他的手背,“很烫,小心舌头。” “啊……”容飞将茶杯放下舔了舔唇角。 “我和容飞小时候在这里住了将近三年,我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只是那段时间容飞让我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但是最近……特别是昨天晚上我们一起聊天,忽然觉得他还是原来那个他,其实没怎么变过。”苏臻拍了拍容飞的肩膀,真有几分长兄的感觉, 容谨严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你这样懂事的大哥替我看住他,真让人放心许多啊。” “男人嘛,开诚布公地聊开了就好了!”容飞傻呵呵地笑着,苏臻也很有默契地用拳头轻轻敲了敲他的胳膊。 苏臻的支持和认可对于容飞而言就是无尚的动力,哪怕让他奔向太阳他都绝不犹豫。 几天之后,容飞回到了剧组,他们将重新拍摄陈浅风从站台上追赶巴士的情节。 坐在保姆车里,化妆师正在为容飞做最后的整妆。窗外的日光浅柔,洒在容飞的侧脸上,轻风阵阵连心绪也跟着飘舞起来。 我是陈浅风,我是陈浅风。我爱着宋年年,那些美好的青春时光,每一寸都是我对她的想念与注目。 容飞的眼前展开一幅湖面,年少时的陈浅风推着单车走在宋年年的身后,他看着她的背影,试图走进她的影子里。当她回头与别人打招呼的时候,陈浅风总是害怕被自己的心情而迅速低下头来。 他没有想过要她只看着自己,她是他生命中一个简单却深刻的标志。 容飞站在了展台前,翘首以盼着自己等待的公车,然后失望地回到展台上。又是那一刹那,宋年年的脸庞隔着玻璃窗从他的视线中流淌而过,他就像是提线木偶被她牵引着。 “宋年年!宋年年!”容飞奔跑了过去,跳高了拍打上车窗,他迫切地想要她的回应,哪怕是一寸目光。 李导盯着屏幕上容飞的表情,那种期待像是要将视线都撑破,有什么东西呼啦啦在空气中绽放开来。 巴士停了下来,剧组成员看向李导,但是李导却并没有喊停。 车窗边的王悦琳抬起眼来,那一刻容飞的表情令她心跳怦然,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这样追逐过她,王悦琳怔然在那里,两秒之后像是被某种冲动驱使着猛力推开了车窗,“浅风!陈浅风!” 此时,李导站起声来,“咔!好!就是这样!就是要这样!” 饰演宋年年的王悦琳还未回过神来,按照剧本她应该跑到车门口等待陈浅风,但是她却下意识打开了车窗…… “导演……对不起……”王悦琳内疚地走下公车,估摸着这一段又要重拍了。 “为什么要对不起?你演的很好!情感表露的非常自然!”李导拍了拍手,再看向容飞,“容飞!今天你总算有了陈浅风的感觉了!你要知道王悦琳一直是你的对手,只有当你给了她真挚的情感表现,她才能做出像是刚才那种真实的反应!” 容飞呼出一口气来,他终于得到李导的肯定了!容飞兴奋得一条短信就发到了苏臻的手机上。 此时的苏臻,正侧坐在病床前,手指掠过床上沉睡着的人额角。呼吸机发出有规律的声音,那一阵短信铃声打破了这场宁静。 掏出手机一看,苏臻的唇角缓缓陷下去,“傻瓜……你总是这样真实,让我如何是好?” 看向病床上那个越发消瘦的身体,苏臻轻声道:“那天知道你竟然活在容少的身体里,我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你说的话谁都不会相信是真的,可是我信。也许相信比怀疑更让人觉得轻松,至少你在别人的身体里活着,你会动会跳会说话会喝酒,我甚至傻傻地想着等你从醉酒中醒来,我要如何自然而然地再度走进你的生活?我还没有想出方法,你却醒了,一副不想和我有瓜葛急匆匆离开的样子……” 苏臻垂下头来,肩膀轻颤着笑了起来。 入戏之后的容飞使得整部戏的拍摄水到渠成。 终于这部戏进入了最后的杀青阶段,结尾的场景是在机场。 拍摄的前一天,容飞十点就上床睡觉了,一向好眠的他竟然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明天……自己会表现的怎样?当宋年年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啊……啊……怎么办? 忽然之间只要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宋年年的脸,容飞就将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 轰的从床上坐起来,双拳猛地敲在床垫上,容飞有种预感,今晚自己是不可能睡着的了。 床头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竟然是来自苏臻的短信! 明天就要杀青了,感觉还好吗? 莫名的心中一阵雀跃,在这个最烦躁的关头竟然能够接到苏臻的短信! 容飞一个激动就发出去了:我睡不着觉了。 发完之后才后悔,自己这没出息的心态被对方知道了。 果然,苏臻的电话打过来了,容飞手指一颤,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喂,苏臻……”容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 “睡不着吗?第一次认真拍的戏就要杀青了,很想要一个完美的收尾吧?”隔着话筒,苏臻的声音听起来颇有距离感,就像是绵长的海浪从几万里外袭向容飞,没有波澜壮阔的声势,只是温柔的水汽涌上来。 “嗯,这你都能猜到啊。” “当然,我也曾经是一只菜鸟。”苏臻的声音里满含笑意,容飞心中涌动着的焦躁就这样被抚平了。 “那么你是怎样放松下来的呢?” “我吗?直到那部戏完全杀青的一刻才放松的。叫别人不要放在心上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要自己放下却并不容易。” 容飞可以想象着此刻的苏臻,也许是一手撑在桌子上悠闲地与自己说这话,又也许是靠着露台望着夜幕中的城市灯火。 “陈浅风,你还爱着宋年年吗?”苏臻的声音被夜风拉长,悠远而深邃,容飞的心绪瞬间就被带走了。 “是的,我还爱着她。” “那么就什么都不用再想,让明天自然到来。” 电话挂断之后,容飞躺了回去,一切都变的柔软起来,就连他自己也被某种安心平静的气氛所包裹,缓缓滑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早,卫子行来接容飞去机场,清晨的街道没有太多车辆,空气也意外地清新。 容飞开了窗,任由晨风涌进来,而自己只要深呼吸去享受就好。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我和你的合作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卫子行缓缓开口道。 “因为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因为我以前的斑斑劣迹?” “我曾经见过你,在一个慈善晚宴上。你就像一只刺猬随时准备扎伤别人。你不会让任何人安排你的人生,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一直在公众面前表现的如此恶劣,不过是对那些干预你试图控制你的家伙们的报复和反抗。” “听起来真幼稚。”容飞嗤笑了一声。 “可是现在你变了。我不管你为什么改变,也不管你是怎样改变的,”卫子行顿了顿,“至少今天,我想这出戏能够一个完美的收官。我们的一生中总要有那么一件做的完美的事情,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我们最想去做的。你说呢?” “嗯。”容飞没有给卫子行任何承诺,因为他自己也想要做到最好。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这个身体他就要还给容少了,在这之前,他会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来到机场的大厅外,不少旅客已经好奇地围在了正在做拍前准备的剧组边。 王悦琳有些紧张,不停的搓着手指,而容飞则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拍摄器材被搭起来。 “容少……你会不会紧张?”这些天的相处,王悦琳觉得容飞和以往媒体所报道的形象完全相反,不止很有亲和力和剧组的人打成一片,拍戏的时候也非常敬业,所以自然也会和容飞聊天探讨剧情。 “昨晚上有点,但是今天看到你我就不紧张了。” “为什么看到我你就不紧张了?”王悦琳眨了眨眼睛,她才刚从电影学院毕业,没有那些在圈里混久了的女明星的事故,容飞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轻松。 “因为你是我的宋年年啊!”容飞抬起她的手,拉着她在围观的人群前转了一个圈,调皮地一笑,“而我是你的陈浅风,我们俩天生一对,根本不需要紧张!” 王悦琳哈哈笑了起来,身边立马响起照相机的快门声,“怎么办?有记者照了!会不会乱写?” “能乱写到哪里去?”容飞摇了摇头,这些日子狗仔们一直没有抓到他的把柄,现在总算可以拍几张照片了,他们当然万分积极,“我们本来就是男女主角,牵着彼此的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王悦琳又笑了起来。 助导示意他们可以开始拍了,王悦琳深吸一口气,容飞松开了她的手,王悦琳有些紧张地再度拽住了他。 “别担心,此时的离别就是为了之后的重逢。”容飞用夸张地文艺腔说,王悦琳抿着唇缓缓放开了手,“一会儿见,宋年年!” “一会儿见,陈浅风!” 20、容少其实人很好 随着一声“ACTION”,王悦琳饰演的宋年年背着背包,托着旅行箱行走在机场大厅里。来往的旅客无数,却无人为她驻足,这个世界令她感觉陌生,她也是这个世界的陌生人。 正好有几个旅行团离开机场,有人逆着人流小跑着奔向宋年年的方向。 “年年!宋年年!” 容飞的声音在这一片空旷中回荡起来,骤然抓住了王悦琳的一切。 她转过身来,看着那个越来越接近的身影,这是第一次她希望对方能够快点,再快一点。 “年年!”容飞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喘着气,眼睛却毫不转移地看着她。 “你来送我了啊……”王悦琳笑了,这个浮华人海有太多人令她疲惫,只有眼前的这个大男孩,令她能够毫无杂质地笑着,“这一次我又要去更远的地方了。” 容飞咽下口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细微的表情却将那难以言喻的感情表达出来:谁都知道他想要她留下,但是他从来没想过用自己的心情去牵绊她的人生。 “我知道,你要去加拿大了。去加拿大好啊……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生。你总是想要改变,这样的改变其实不错。” 王悦琳微垂下头,轻声道:“我的老师给我起了一个英文名字,Daisy。你觉得怎么样?” “Daisy的意思是雏菊,就像是你一样,”容飞顿了顿,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开在阳光下,迎风摇曳。” 他的眼里是一种期待,在他的眼里宋年年终于找到了那种振翅欲飞的冲动。 周围忽然寂静一片,所有人都看着容飞的表情。那种快乐与寂寞交融,那种爱慕与虔诚压抑却又涌动出来的目光,终于王悦琳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眼泪能够如此自然的落下。 “这一次我走了,就别再这样傻傻地追着我了,我不过是你的初恋而已。” 剧本里这是宋年年第一次在陈浅风的面前泪水纵横,那并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任何夸张的试图感动他人的痕迹。 而容飞饰演的陈浅风没有像以往一样,只要宋年年看过来自己便挪开视线,他摇了摇头,那样的笃定,“我想我还是会忍不住傻傻追着你,因为你不只是我的初恋。” 在场的观众静立在那里,他们不知道剧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看着,仿佛容飞和王悦琳的表演不结束,他们就回不过神来。 直到导演的一声“咔”,整个剧组寂静两秒之后欢腾了起来,容飞这才醒神,而王悦琳也擦干脸上的泪水。 “你演的真好。”容飞真心实意地说。 王悦琳破涕而笑,“真的吗?可是我害怕自己以后再不能发挥的比今天还好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对手不一定还是你。” 李导鼓起掌来,在场的观众和工作人员也跟着鼓掌。 观众群的外围,有几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他们挎着背包饶有兴趣地观望了许久。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摸着下巴,用意大利语问一旁的东方男子,“凯文,那个正在拍戏的演员是谁?” 安凯文的目光久久未曾从容飞的侧脸移开,直到一旁的其他模特顶了顶他,“嘿凯文,佩里尼先生在问你那个年轻人是谁。” “他是容飞……”安凯文微微皱起眉来,他还记得两三个月之前,自己就是在这个地方与容少狭路相逢,那个时候的容少嚣张跋扈,永远不可能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而且安凯文看得出来,正是容飞成功将陈浅风展示了出来,王悦琳才能塑造出那样动人的宋年年。 嗤笑一声,安凯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容飞竟然也有这样真诚的演技,还是说他现在和剧组人员打成一片的性格也是装出来的? “他的名字是容飞?”佩里尼先生的目光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他很迷人。” 安凯文顿了顿,好笑地用意大利语回问,“您不会是想要他来做您的模特吧?” 佩里尼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凯文,你就像是正午的日光,受人瞩目之余只能被仰视。要有黑夜的映衬才能遥相呼应。” 随着佩里尼的转身,其他模特也跟了上去,安凯文却无法回过头来。 此时的容飞执着王悦琳的手,轻轻一个旋转,那样的轻松写意,仿佛他们正处于夜空之最,脚下是星辰漫布。 那天晚上,不少娱乐杂志将这张照片登了出来,但是写的内容却各不相同。有人说拍摄现场观众齐声鼓掌,疑为容大少新戏炒作。又或者王悦琳成容少后宫新宠。诸如此类的报道不断,却鲜有报道对电影本身说上只字片语。 当天,王悦琳就被媒体围住了,马蜂一般询问她是否在和容少交往,是否意图借容少的绯闻上位,甚至更露骨的提问都有。王悦琳一张脸憋的鲜红,每当要开口问什么,就被记者的提问堵住了。这些记者要的不是答案,只是围攻这位新人的效果而已。 “容少其实人很好啊!”压抑许久的王悦琳终于吼了出来,然后记者们的笔锋又变成清纯女新星成为容少猎艳对象等等。 容飞看到新出炉的八卦周刊,嘴巴都咧了下去,“卫子行,你说,我好不容易拍出了一部完整的电影,这些媒体就不能说一说我的好!清一色全是捕风捉影的绯闻!他们不去写小说只是做狗仔实在太屈才了!” 开车中的卫子行笑开了花,“我说容少,你应该高兴自己和王悦琳的照片能够占用这么多的版面,这证明你依然很红。等到媒体不再对你捕风捉影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已经过时了!” “悦琳怎么办啊!她才刚出道就被记者这么追着……估计吓坏了吧!”容飞把杂志扔到一边,仰起后脑。 此时,苏臻正乘车前往一个慈善晚宴的会场。他的耳朵里塞着耳塞听着音乐,望着窗外的夜色斑斓。 “嘿!容少的新闻!我就说他沉寂了这么久总算开始泡妞了啊!估计明天酗酒醉驾的消息也要出来了!”沈彦津津有味地翻着杂志还不望挪到苏臻眼前,照片上的容飞笑意盎然,轻轻托着王悦琳的手,裙摆轻扬,颇有几分“一对璧人”的味道。 苏臻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啊,王悦琳还说容少其实人很好呢?你说她是在维护男朋友的形象,还是被容大少的表象给迷惑了?” “你身为经纪人,难道不明白媒体是如何炒作的吗?”苏臻别过头去,沈彦兴致缺缺地将杂志扔到了一边。 今晚的宾客中,还包括容飞的父亲容谨严。苏臻今天穿了一套纯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将他优雅修长的身形完全展露了出来。其他人在这样的西装里都显得内敛而古板,苏臻信步而来,却像是月神的使者,多了一丝神秘。 容谨严与苏臻碰面,侍者送上了香槟和红酒。 “来了?”容谨严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容伯伯。”苏臻彬彬有礼地与他碰杯,就在那一刻闪光灯掠过,记者的抢拍无论是容谨严还是苏臻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慈善晚宴的记者素质比起外面的狗仔要好得多。 “容先生,今天您的儿子容飞参演的电影《浅风》已经杀青了。以往容飞对演戏似乎没有兴趣,能够耐心拍完的影片也很少,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电影提前半个月就杀青了,不知道您是不是像他施加了什么压力?” 容谨严笑了笑,“李成是一个精益求精的导演,也许是他严谨的态度感染了容飞吧。有的时候做父母的说上千万遍还不及其他人说上一遍。而且最近容飞也懂事了很多,我很欣慰。” “那么苏天王呢?之前‘包养门’闹得沸沸扬扬,因为容飞那次提出包养你的消息导致大量观众开始了抵制容少的活动,说不定这个电影就算播出了也没什么人看,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苏臻勾起了唇角,典雅而不做作的笑容令那位记者睁大了眼睛。他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来到距离那位记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身体倾向对方,“我会去看他的电影。我们永远无法左右其他人的想法,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事实。” “您的意思是?”记者向后退了一步,苏臻并没有给他带来压迫感,只是这样俊俦的五官如同峦绵的山脉,远观比近看更有韵味。 “我的意思是,这部戏容飞演的很认真。对于敬业的人,我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尊重。”苏臻颔首告别,转身而去。 本来窝在房间里因为那些八卦消息而有些低落的容飞正在浏览FANS为苏臻建立的网站,忽然看到一则新发布的消息,那是来自对苏臻的简短采访,而苏臻的那句“不吝啬自己的尊重”令容飞呆愣了两秒。一直饱受非议的他忽然得到了苏臻的肯定,容飞猛地跳了起来,“哦——” 膝盖撞在了桌子上,只听见“咚——”的一声,他抱着膝盖像只兔子一般跳开,眼睛疼的快要流眼泪,心里却高兴得像是在放烟花。 不要得意忘形,容飞。这只是你的第一部戏而已! 夜晚,躺在床上,容飞再度失眠了,不是因为焦躁,而是因为快乐。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震,容飞伸手拿过来,是苏臻的短信。 有没有因为媒体的报道而睡不着? 容飞霎时眉开眼笑,苏臻真的很关心自己,在慈善晚宴的现场还发短信过来。 我确实睡不着,因为太开心了。 不过两秒,苏臻的短信就回了过来。 因为第一部用心演的电影顺利杀青了? 因为你,这三个字刚打完,容飞就囧了。只怕苏臻看了要将在晚宴现场吃下的东西当场吐出来了吧。赶紧将这三个字删除,回复说:是啊,很期待看到成片! 21、再遇安凯文 苏臻又是超级迅速地回复,容飞更加雀跃了起来: 我在晚宴现场碰到了林锦吟,他看了剪辑出的电影片段,效果好的超出他的预料。 苏臻不需要对他违心地夸赞,也就是说制片人真的觉得电影拍得不错。 真想看到,不知道我演的怎样。 容飞在心中数:一、二、三! 苏臻的短信又来了。 想看的话,下周末我可以带你去看已经剪辑好的部分。 真的吗?太好啦! 晚宴现场,苏臻坐在窗前,执着手机,唇上噙着一抹浅笑,偶尔还会将手机里的短信重复着翻出来看。 “我说苏臻,你的样子像极了热恋中的少年。”沈彦好笑地来到苏臻身边,假意探头去看他手机上的短信内容。苏臻没有刻意遮掩,沈彦却觉得很没意思。 “我还以为你泡了哪个美眉一手机都是肉麻短信呢,本打算提醒你不要被媒体发现了大肆炒作,但这都是什么短信啊!什么‘真的吗太好了’之类的……”沈彦耸了耸肩膀,“刚才我用手机上网,发现你对那个记者说的话已经被发布到网页上了。” 苏臻不以为意地继续回复短信,“我对记者说什么了?“ “你不吝啬对容少的赞赏啊!嘿!我记得你挺不齿那位大少爷的,现在怎么转性了?“ 苏臻收起手机,缓缓道:“以后不要再叫他大少爷或者容少了。” “哈?”沈彦不明所以。 “叫他容飞。” “叫他容飞?容大少的脾气可不好惹,我可没那胆量直呼其名!”沈彦皱起眉来,“苏臻,你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我不管你心里在盘算什么,我可是要打算好好享受今晚了。” 沈彦的目光扫过那些衣着华丽仪态婀娜的名媛淑女,信步离去。 苏臻再度掏出手机,快速地发出短信:晚安。 随着紧张的拍戏结束,容飞终于有了一段比较清闲的日子。早晨陪着容太太去喝茶,下午去健身房,他实在受不了容大少那一身白斩鸡一般的身材。不小心从抽屉里翻出容大少那张许久没有用过的健身卡,容飞张大了嘴巴。这家健身中心相当专业而且因为往来客户都是社会名流所以很注重对隐私的保护,当然入会的费用也高,而容大少竟然让这张健身卡在抽屉里不见天日,真是暴殄天物。容飞收拾了换洗衣物换上宽松的运动装就开车去往那家健身中心。 今天并非周末,来往健身的人不多。容飞先去跑步机上热身,然后换了泳裤去室内游泳室游泳。容大少的体能确实一般,半个来回就气喘吁吁,只能爬上岸。 一个俏丽的身影在水中起伏,来到了容飞面前。 “好久不见了,容少!” 是林雨薇,容飞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 “……啊,好久不见。” 林雨薇穿着一套比基尼,看不出一直以清纯为形象的她竟然有着玲珑有致的性感身材。她撑上了岸,与容飞并肩而坐,她的胳膊有意无意地蹭着容飞。容飞不好过于直接的拒绝,只能微微侧过身去。 不要再一直蹭过来了!你又不是毛巾! 容飞忍的很辛苦。演艺圈是个令人身不由己的地方,可是如果你想傍大腿,也要找个粗壮的啊!看看容少这瘦弱的身板实在无法为你遮风挡雨! 可是林雨薇却没有收敛的意思。 “媒体都说王悦琳现在是容少的新宠啊,看来您已经把我这个旧人给忘记了。”林雨薇倾向容飞,故意在他的耳边吐息。就在她的嘴唇蹭过容飞脸颊的那瞬间,容飞试图躲过去,却狼狈地栽进水里。 “容少!”林雨薇本想拽住他,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能惊恐地看着容飞从水中探出头来。 “容少!你没事吧!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林雨薇着急地跳进水里,她诱惑容飞的原因很简单,容少一直是媒体的焦点,能在他的身边晃一晃就能获得媒体的关注,哪怕是被归为容飞繁盛后宫中的一员,她也在所不惜。但是现在的情形,只怕容少会发飙。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推我下水的!”容飞不傻,他当然明白林雨薇的意图,他抹开脸上的水渍,笑了笑,“但是你吓到我了!” 林雨薇还要再说什么,容飞已经转身游向泳池另一端。今天他是没办法尽兴地游泳了。 正准备上岸,一抬头,容飞就看见一双修长有力的腿,再顺着那双腿望上去,对方的好身材令人妒忌,更不用说唇上那点似笑非笑的凹陷。 “容少,真是好艳福啊。真可惜我没带照相机来,不然今晚娱乐版的头版头条又是你了。” 微凉的嗓音和嘲讽的音质,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只是对方戴着防水眼镜,一时之间令容飞反应不过来。 “怎么?认不出我了?”对方蹲下来抬起防水镜。 “啊……啊……安凯文!” 前有林雨薇,后有安凯文,容飞今日的星运太盛啊。 不自觉,那日在金玫瑰的洗手间里安凯文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浮现在容飞的脑海里。尽管这个男人说过他做那一切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容大少而已,但是那样的教训方式实在高杆,导致容飞在商场里看见黑色的CK底裤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谢谢您挤出大脑容量来记住我的脸。”安凯文笑了笑,目光里有几分审视的意味一寸一寸扫描着容飞的身体。 “嗯哼,除了身高还算好,除此之外你的身材可就一无是处了。” 又是嘲讽,只是再恶毒的讽刺也抵不过狗仔夸张至极无中生有的笔杆。 容飞平静地很,他慢悠悠地上了岸,走向更衣间。 你是模特而我只是个富二代而已,身材好是你作为模特的必要条件,而我就算吃到啤酒肚也不影响我继续做我的富二代。 “你好像连一个来回都没游到啊。”安凯文拉长了嗓音。 废话,你都看到我现在的身材就是一只弱鸡,难道我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吗? 对待安凯文这种没事找事人的最佳方法就是无视。 容飞径直走进了沐浴间,哼着歌畅快的冲了个澡,围着浴巾走出来的时候赫然发觉安凯文竟然站在门口。 “你是跟踪狂吗?”容飞蹙起眉头,这位红透时尚界的国际名模对他容飞可真是不依不饶啊。 “我不是跟踪狂,我只是不甘心。”安凯文走了过来,比容飞高出半个头的身形隐隐透露出几分压迫感,当他倾向容飞,那高挺的鼻骨撞击着容飞视线的时候,容飞不由得向后退了一小步,而安凯文却牢牢地拽住了他。 “有什么不甘心?” 不甘心我借尸还魂的运气太好?还是不甘心我得到了媒体过多的注意成为狗仔们奋笔疾书的对象? “不甘心被拿来和你相提并论。”安凯文玩世不恭的表情忽然冷郁了下来,他盯着容飞,用力地像是要将他撕碎。 “一个演艺圈,一个时尚界,好像是完全不同的领域吧?我们俩根本没有可比性。”容飞想要侧身从安凯文的身旁离开,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一把抓住了围在他腰上的浴巾。 “你要干什么!”容飞怒目相向,拽住浴巾的边缘。 安凯文猛地按住容飞的肩膀,将他撞在了墙壁上,浴巾差点跌落了下来,容飞的肩膀疼的快裂开了,而他的双手仍然提着自己的浴巾。 “安凯文!我警告你放手!”容飞真的怒了,但是安凯文依旧挂着那丝冷笑,他狠力撞过去,安凯文却更用力地将容飞顶在墙上。 “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佩里尼所说的那种气质!” 说完,安凯文用力钳制着容飞的胳膊,将他拉了出来。 “喂!你他妈的干什么!放开我!”容飞提起一脚踹过去,这一脚有速度没力度,安凯文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的脚踝,笑容更冷了。 “容大少,你是想要围着这条浴巾跟我走,还是你打算裸着跟我走出这间健身中心?” 安凯文是认真的,容飞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在另一个男性同胞的面前被盖过了气势。 咬着牙关,容飞用力地拧动手腕,但是安凯文的手指却纹丝不动,不知道是容大少这个身体缺乏锻炼还是安凯文实在巨力,容飞感觉自己就像只小鸡一般被他提了出去,一路上承受其他人的目光,容飞只觉得比被记者围攻还有窘迫。 “容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健身中心的保安看着两人这架势实在不对劲,赶紧冲了过来。容飞对他感激不尽,刚要说什么却被安凯文抢了白。 “没什么不用担心!容少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赶着离开,我送他去!” 安凯文也是这里的贵宾,他这么一说,保安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要是不乖乖跟我走,我就扯下你的浴巾,想象一下今晚娱乐杂志的头条就是你光屁股的模样!你很快就会比天王苏臻还要红!” 安凯文这么咬牙切齿地一说,容飞整个人都被震住了,当恍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安凯文推进车里了。那是一辆蓝色敞篷跑车,若是平常容飞还会觉得非常拉风,可是现在…… 车子开了出去,带起的风刮在容飞脸上身上,还未干透的水渍令容飞冷的彻骨。 22、大师佩里尼 安凯文的脸色依旧阴沉,容飞却忍受不了了。 “我说你能不能把车顶关上!” 安凯文冷哼了一声,“下雨的时候我自然会关上。” “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如果说是你老师的女儿,你上次不是把她带走了吗!如果说是在金玫瑰我踹了你的事情我也跟你说过对不起了,难不成你还要踹回来吗!”容飞光着的上半身已经瑟瑟发抖。 “闭嘴!” 车子开到了高速公路上,一路狂飙。 容飞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后背一直贴在椅背上。 “你他妈开慢一点!赶着投胎啊!”容飞试图要让安凯文停下来,对方却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容飞的脑袋,将他死死抵在车窗玻璃上。 “干什么你!快点放手!”容飞挣扎着,车子跑了个S形差点撞到路边的护栏,心有余悸的容飞再不敢招惹安凯文了。 “我叫你闭嘴你就闭嘴!”安凯文狠狠瞪了容飞一眼,那极有韵味的五官在容飞眼中就似地狱修罗。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之后,终于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安凯文停在这里做什么?他到底想要怎样? “下车!”安凯文走向那栋别墅大门,见容飞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又狠狠地瞪过来。 容飞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位超级名模只怕和原来的容少有的一拼,都是鼻孔朝天唯我独尊。本来看安凯文的气势是要将自己除之后快挫骨扬灰,现在不过是来到一栋别墅前,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容飞退开车走过去,手上仍然拎着已经松垮的浴巾,样子颇为滑稽。 “走吧,容大少。”安凯文勾起唇角,“要我为您托着裙角吗?” “不用!”容飞狠狠撞开他来到门口。 看着容飞的背影,安凯文忽然笑出了声,那种阴郁的表情也散去,“你穿成这样去走秀,说不定在巴黎和纽约的时装周都能成为经典。” “闭嘴。”容飞咬牙切齿,尽管他很想问安凯文带他来这里干什么,但是又觉得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开口问了安凯文也不会好好回答。 门开了,一个留着络腮胡子长相谈不上俊美却颇有气质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和安凯文一个拥抱,说了一长串容飞听不懂的外文,除了“凯文”这个名字之外。安凯文看起来对这个老外相当尊重。当老外的目光对上容飞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当然,谁看到一个什么都没穿只围了件浴巾都会惊讶,这个老外的表情已经算是淡定了。 容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老外竟然和他来了个贴面吻,又说了一段话,容飞隐隐能分辨出那是意大利语,除此之外还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看向安凯文,那个家伙故意不发一言,只是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要容飞跟着他们走。 进入别墅的客厅,容飞愣住了。这是一个极具现代艺术气息的空间。墙壁上的画框里是男模的写真照片,他们风格各异,身上的服装配合拍摄的技巧流露出深远的韵味和位于时尚巅峰的气息。老外走进了厨房里,开始研磨咖啡,又说了一长段话。安凯文流畅地与他交谈,这让容飞对他刮目相看。以前容飞以为安凯文只是一个超级名模无论他在T台上如何风华绝代,那不过是设计师赋予他的。而此刻,他侧着脸,架着腿,侃侃而谈的样子知性而深沉。而那个老外虽然在磨咖啡,很显然他和安凯文聊的很深入也很有话题。容飞从这客厅就能猜出这个老外八成是个时装设计师。 咖啡的醇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本来觉得有些冷的容飞有了几分暖意。 老外端着咖啡来到他的面前,说了一些话,又做了个手势,意思就是让容飞尝一尝这咖啡。 唉……咖啡……容飞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洋玩意儿,闻起来不错,味道却苦的要命跟中药似得,也就是有钱人装装小资的玩意儿。 容飞本想假装听不懂这老外的意思,没想到安凯文又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不许不给面子。 喝就喝!谁要我容飞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容飞一边这么自我安慰着,一边端起了咖啡杯。这咖啡的味道闻起来更加自然,容飞吹了吹,缓缓饮下一小口。 额……苦的可以…… 容飞皱起眉头来,真不懂老外怎么都喜欢喝这玩意儿! 安凯文的目光扫过来,容飞赶紧放松眉心,抿了抿嘴。那种苦中并没有涩,缓缓在舌尖蔓延,竟然有了一丝回甘。容飞有饮下一口,静下心来体会那种味道。 “味道很好吧。”一直没说过一句中文的安凯文终于开口了,“不是人人都能喝到时尚大师佩里尼现磨的咖啡。” 时尚大师?容飞虽然对时尚界没什么认识,但是能被称为“大师”的人都有过人的非凡之处,霎时容飞的眼睛里充满了敬意。 佩里尼摇了摇手,意思是要安凯文低调,然后竟然叫出了容飞的名字。 “容飞,跟我来。”蹩脚的中文配合那种成熟男人的腔调竟然听起来也挺顺耳。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安凯文不是什么好鸟,但是这位时尚大师看起来还是和蔼可亲的。 容飞跟着佩里尼走上楼去,安凯文端起咖啡杯朝容飞挑起眉梢,似乎要等着看他的好戏。 拨开银灰色的幕帘,容飞来到了这栋别墅的隔层。这完全就是一间工作室,四五个画板立在那里,上面是用简单飞逸的线条勾勒出的服装设计图。容飞不懂得看这些被抽象画的线条,只是单纯地觉得赏心悦目。 看见容飞逗留在画板前,佩里尼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过神来。 佩里尼轻轻拉开遮在衣架上的银色幕布,一件纯黑色的男性时装展现在容飞的面前。 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容飞睁着眼目光描摹着,它并不张扬也没有华丽的修饰,唯一的亮点就是胸前口袋上别着的两颗微小的亮钻,却有着夺目的魅力。它像是在等待着,有人能够被它的魅力包裹,将它从遥远的夜空带到人间。 佩里尼笑了,用英文问他:“Do you like it?” “我……不懂时尚,但是这件衣服确实很好看。” “Then try it。”佩里尼做了个试一试的手势。 “我?”容飞赶紧摇了摇头,“还是让凯文来吧!” 容飞没有修长的身材,他不过一米七八而已,没有成为“衣架子”的资本。像是佩里尼这样的时装设计师,他的衣服都是艺术品。 佩里尼摇了摇头,再度用英语强调说:“Just try it。” 对方盛情难却,而容飞一直光着上身真的很冷,他本来是一个对穿着不怎么在意的人,可是此刻,他真的有种想要穿上它的冲动。 佩里尼做了个OK的手势,伸手就要解下容飞的浴巾,惊得容飞向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撞在衣架上。 “I can do it by maself!” “Ha ha!”佩里尼被容飞的反应逗笑了,缓缓转过身,意思是留给容飞一点隐私。 容飞深深吸了口气,将那套衣服从衣架上拿下来,迅速地套上身。有些细节不知道如何处理,比如挂在腰上那条丝巾一样的东西,再比如裤子的腰线有些大。容飞还没来得及看镜中的自己,佩里尼便转过身来。 他略微吸了一口气,然后蹙眉盯着容飞。 这让容飞有些窘迫,他早就说不要试穿了,穿上龙袍也不会像太子的!还是浴巾适合他啊! 他刚伸手要解开衣领将这件衣服还给佩里尼,佩里尼便按住了他的手指。 “No! No! Don’t move!”佩里尼将腰际的那条丝巾绕到前面来,轻轻挂在口袋里,然后顺手拿过一只别针别在容飞的后腰收紧了腰线。 “You are amazing!”佩里尼的表情是严肃的,声调却像是在赞赏。 容飞一头雾水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伸手示意容飞看看镜中的自己。 回头的那一刻,容飞顿住了。 这是容少吗?那个白斩鸡,眼角眉梢都是叛逆的容少? 容飞一直不喜欢容少的长相,不只是因为那种时下流行的白净脸孔,也因为眉眼间的那丝任性。只不过一套衣服而已,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 在黑色的映衬下,容飞的表情显得淡定而从容,转身那一刻颈部和背部拉伸出的线条流露出几分禁欲的性感,腰间那条黑色纱巾并没有使得容飞看起来阴柔,反而在沉闷中加强了线条的律动感,胸前那点碎钻就似暗夜中的星辰增添了神采。整套衣服为他勾勒出一种成熟的优雅。 “这是我吗?”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安凯文上来了。 “怎么样,换好了吗?” 在掀开工作室帘幕的那一刻,安凯文愣在了那里。 23、金额不足 那是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容飞死死扣住了安凯文的视线。那个画面,容飞就似黑夜的使者,从容而内敛,优雅如同月光倾斜。 “He is so beautiful!”佩里尼摊开双手,像是赞美上帝的杰作。 容飞眨了眨眼睛,beautiful难道不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吗? “Yes……like a miracle……”安凯文喃语着回应。 “嘿,安凯文,你能不要用鸟语吗?为什么要用beautiful来形容我?难道这不是男装吗?”容飞有意见了。 安凯文侧过脸去笑出了声,“beautiful不是只能用来形容漂亮女人,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能用beautiful来形容。” “哦,那我把它当做是一种赞美吧。请问我能穿着这件衣服回家吗?” 安凯文好笑地摇了摇头,“你不能。这套衣服价值连城。今天你看到了它,在它被展示之前,你不可以同任何人说起。” “哈?这是模特走秀用的时装?”容飞低头看了看,“那就是不能穿出去的!那你们让我穿这个做什么!” 安凯文倚着门框,表情惬意,“记得来之前我说过,我要看看你凭什么被拿来和我相提并论。” “所以现在呢?”容飞摊了摊手没好气地说,他毫不怀疑这套衣服在安凯文的身上一定会光芒四射,自己本来就不是模特,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比较。 “佩里尼先生下个月的服装展主题就是‘日日夜夜’。你身上的这件衣服的设计名字就是‘深夜’。”安凯文走向容飞,低下头来,手指滑过容飞的颈间,替他将领子泛起,时尚感体现出来,容飞有种自己正走在T台上的错觉。 “这件衣服应该是你穿来走秀的?” “不,佩里尼先生说我无法体现这件衣服最精髓的感觉。”安凯文的呼吸掠过容飞的头顶,那里面有着细若游丝的遗憾。 “那现在到底是怎样?因为你无法体现它的精髓所以你要我也来试试看?到底是谁拿我们来相提并论?”容飞很想知道自己围着浴巾被强迫来到这里换上这套衣服的究极原因是什么。 “因为佩里尼先生说,如果安凯文是白昼,那么容飞就是黑夜。”安凯文静立在容飞的身边,尽管他并没有穿任何走秀时装,却无法遮掩他夺目的气质,就似午后两三点的骄阳;而容飞自然毫不做作却又有几分内敛,就像黑夜,深邃着引人探究。 他们站在一起产生的是强烈的对比,却又莫名的和谐。 “有兴趣走秀吗?”安凯文轻声问。 “不用了,”容飞扯着唇角笑了笑,“你那么讨厌我,我很担心你会把我踹下T台,而且我也不是走秀的料。” “嗯……”安凯文摇了摇头,眯起的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许与你同台而立会很有意思。” “我还是想要专心做演员。” “为什么?”安凯文低下头来看着容飞平静的表情,“你疯了吗?这是佩里尼的时装秀,时尚界和演艺圈并不是没有丝毫交集,这场时装秀会让你迅速蹿红成为媒体的焦点!” “我已经是媒体的焦点了。”容飞苦笑着说,“现在我只想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一步登天太不切实际。” 安凯文皱着眉,双手忽然大力地捏住容飞的两颊,恶狠狠地说:“你真的是容大少吗?我怎么觉得你完全变了个人呢?那个浮躁的容大少哪里去了?” 容飞被他捏的下巴都要落下来了,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佩里尼赶紧制止安凯文,安凯文松手的同时也用意大利语转达了容飞刚才说的话。 佩里尼显得很吃惊,多少模特甚至于演艺界的明星想要成为佩里尼作品的模特,而容飞却拒绝了这样的机会。但是佩里尼并没有生气,只是抱住容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串意大利语。 “佩里尼先生说,不用急着下决定,想清楚了再回答他。”这是安凯文进入这栋别墅之后第一次为他翻译佩里尼所说的话。 最终,容飞还是将这套“深夜”还给了佩里尼,而安凯文则从佩里尼那里借来了一件衬衫和长裤给容飞穿上。 离开了佩里尼的别墅,安凯文沉默地开着车,而容飞则望向窗外。 良久,安凯文开口说:“今天你就像是穿上魔法新衣的灰姑娘。” “我不喜欢这个比喻。我不是灰姑娘,也没有需要取悦的王子。”容飞闷闷地说。 “那好吧,我换过一个比喻。”安凯文侧过头来看了容飞一眼,“你就像是将夜空穿在身上。” 容飞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记得你真的很讨厌我!现在竟然花心思来赞美我?” “我讨厌你的人品你的性格,但是我最讨厌的还是你的穿衣品味,那就像是吃西餐的时候叉子划过盘面的尖锐声响,让我心脏受不了。” “我的穿衣品味?” “庸俗、哗众取宠、头重脚轻。我们身上的衣服,要么是为了遮掩我们自身的缺点,要么就是为了将我们的性格特点放大达到赏心悦目的效果。这两点你都没有做到。” “实在太对不起了!时尚大师!”容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安凯文将他送回到健身中心。容飞去储物柜拿回了自己的衣服。这时才看到手机里有好几个来自卫子行的电话,容飞回了过去。 “亲爱的容少,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你围着一条浴巾和国际名模安凯文去哪里了吗?” 卫子行竟然知道了,看来自己又上八卦杂志了…… 容飞叹了口气,他自己都没想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那个……我回去之后再跟你解释行吗?” “我没空听你解释,我正在跟你争取几个上通告的机会。” 说完电话就挂掉了。 容飞叹了口气,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安凯文靠墙站在那里翻看着手机。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安凯文轻笑了一声,将手机伸到容飞面前,“我们俩的八卦已经流到网上了,这次很运气,不是接吻的照片。” 但是比接吻还要窘,容飞看着手机上的画面只觉得唇角抽搐。 照片上的安凯文衣冠楚楚,反观容飞围着浴巾一副被捉奸在床拎出房间的的样子。 “完了,卫子行会杀了我……” “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容少竟然会怕一个经纪人?”安凯文乐了。 今天的麻烦够多,容飞不想再理睬他,刚要从他身边绕过去,就被对方拽住了。 “你又想怎样?” “制造新的八卦,公众都是健忘的,只要有新的让他们感兴趣的话题出现,他们就会忘记容少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样子了。”安凯文调笑着说,又是拽起容飞的手腕。 “嘿!你放开我!今天我已经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了!” 容飞极度郁闷,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被这个家伙拉着走?如果自己是个小女人,也许还会觉得这样的安凯文很帅气。但是可惜他是个男人,安凯文狠狠挫伤了容飞的自尊心。 安凯文一路飙车到了市区的奢侈品一条街,容飞心想这家伙又要玩什么花样了? 下了车,容飞被安凯文拽进了一家奢侈品男装店,而橱窗里的海报男模正是安凯文。 这个安凯文可真是自恋的可以,就连逛服装店都要到自己代言的品牌。 “刚才说了,你的品位烂到可以。是时候好好打点一下了。”安凯文托着下巴将容飞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 “干嘛!服装这种东西拍戏的时候听造型师的就行了啊!” “时尚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你难道没有一点身为公众人物的自觉吗?”安凯文拿起一套风衣在容飞面前比划了一下,又拽过一件线衫一起按在了容飞的身上,“进去穿上试一试。这些都是日常服装的款式,不会过分花哨,但是会修饰你的身形体现时尚感。” 安凯文这个人是不允许别人拒绝他的,容飞不想惹太多麻烦,认命地拎着衣服进去试穿。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很明显那几个店员露出了惊艳的表情。而安凯文则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最新一期的时尚先锋,他瞟了容飞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嗯,不错。” 容飞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安凯文确实有敏锐的时尚嗅觉,明明是相当简洁的款式,却让容飞看起来成熟而知性。 看来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 “买了吧。”安凯文扬了扬下巴。 店员热情地带着容飞去刷卡,但是容飞被告知,他卡上的金额不足。 “金额不足?”容飞愣住了,拿过衣服上的吊牌一看,那价格真是令人乍舌。 “还有其他的卡吗?”安凯文走过来问。 “没了。”容飞摇了摇头。 “没了?”安凯文瞪大了眼睛,“你以前不是一掷千金吗?怎么连买两件衣服的钱都没有?” 什么和什么啊!这两件衣服的钱足够给小康之家还半年的房贷了。 “我就是没钱。《浅风》的片酬交给卫子行保管了,我剩下的就只有这张卡了。” “哈!”安凯文翻了个白眼,掏出自己的卡爽快地买了单,“走吧。” 此时,容飞敏锐地发觉有狗仔正跟踪着他们,于是一把拉住正要推开玻璃门的安凯文,“等等,有狗仔。” 安凯文笑了,“容少,有狗仔又怎样?当初在机场,那么多人都在,你还不是无所顾忌地和我热吻吗? 24、绯闻制造 提到那个热吻,容飞的耳根子立马就红了。 世上那么多人,这个容少吻谁不好跑去吻安凯文这个大男人! 就在容飞晃神的那一刻,安凯文竟然露出温柔到可以掐出水来的笑容,极为爱护地为容飞整理起衣领。 “你……你……干什么……” “制造新闻啊。”安凯文说完一手搭在容飞的肩上,一副哥两好的样子走向另一家服装店。 于是,当容飞回到容家的时候,就像出去血拼的女人一样,扛着大包小包地来到了家门口。 “替你选的衣服记得穿。”安凯文嚣张地一笑,扬长而去。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网查看那些八卦新闻,狗仔们到底把自己和安凯文写成什么样子了? 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安凯文和容飞,今天下午两人一起逛街的照片立马出现在眼前,再看看那些标题,容飞更有一种晕倒的冲动。 什么“容少与国际名模安凯文相携逛街态度亲昵”什么“到底是敌人还是情人——安凯文与容少之间的是是非非”诸如此类。 而容飞的第一反应就是——苏臻如果看到了这些八卦会对自己有怎样的看法? 还好苏臻那个人是不会去看八卦消息的,但是肯定会有人告诉他的! 安凯文啊安凯文,你真是不把我摸黑就不罢休啊!这一次我要怎样洗白自己! 刚下了通告的苏臻正坐在休息室里,一旁的化妆师就在和助理拿着手机聊天。 “看啊,看啊,容少和安凯文的照片被放到网上挂墙头了!” “哇!你看安凯文,还帮容少整衣领!看他的表情,真的好温柔啊!” “天啊……传说容少本来就是男女通吃!那次在机场热吻安凯文,这一次安凯文又跟他一起逛街,难道他们真的在交往?” “不会吧!容少那种纨绔子弟……安凯文怎么可能看的上!” 座椅上闭目养神的苏臻眉心缓缓皱起。 下了通告,沈彦来接苏臻。今天的苏臻显得有些疲惫,侧靠在床沿上闭着眼睛。 “是不是看到了容少和安凯文的绯闻所以不爽啊?” “还没到绯闻的程度。”苏臻冷冷地应了一句,“我累了。” 沈彦适时闭上了嘴巴,将车开到了苏臻的公寓。 下车的那一刻,苏臻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来自容飞的短信:我和安凯文真的什么都没有。 苏臻轻笑了一声,沈彦好奇地问:“咦,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什么,明天见。”苏臻关上了车门。 此时的容飞坐在书桌前,两只手抓着头发一副烦恼透顶的样子。 “啊!啊!什么‘我和安凯文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啊!完了完了!说不定苏臻会以为我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一分钟都过去了,苏臻仍然没有回信。 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因为没看见短信? “那么在意苏臻的看法做什么!清者自清!”容飞义正言辞地对自己说,但是还没两秒就又软下去了。 “啊……啊……怎么还没回信啊!” 很想打电话向对方解释这一切,但是又没有勇气而且苏臻和容飞之间连朋友的份儿只怕都没到,这样打个电话过去实在太囧了。 就在容飞天人交战之际,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 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是知道了那些八卦消息还是知道自己和安凯文没什么了? 为什么短信就不能再多打几个字了呢? 容飞拿着手机打了几个字又删除,再打几个字还是删除,苏臻的“知道了”让容飞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而此时的苏臻已经洗了澡靠在床头戴着眼镜悠然地翻着原文书。 直到熄灯入睡之前,他才拿过手机发了跳短信,“晚安”。 就是这么两个字,让容飞骤然放下心来,豁然开朗。 苏臻对他说“晚安”,那就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容飞露出了笑容,随即又觉得自己傻的好笑。苏臻是什么人啊,娱乐圈里的天王,媒体的炒作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容飞这点小八卦只怕苏臻早就一笑而过,偏偏自己还发条狗屁不通的短信过去贻笑大方。 “不管了,明天还有通告!睡觉睡觉!” 容飞倒进被子里美美地闭上眼睛。明天他要参加一个访谈节目,按道理他应该想想那些娱乐节目的主持一定会拿自己和安凯文的八卦大做文章,容飞却一点都不担心,酣然入眠。 一向手机闹铃一闹就能醒过来的容飞,竟然是被卫子行的电话声惊醒的。 “容大少!你到底怎么回事!这都几点了!我在你家门外等到快要长草了!” “啊……”容飞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了,根本说不出话来。太阳穴胀痛,世界在旋转。 “啊什么?还不快出来!”卫子行只怕是唯一能对容大少大呼小叫的人了。 容飞一惊,想着赶紧下床洗漱,却没想到一头栽在了地上。他踉跄着爬起,迅速整理好一切冲出门外,卫子行倚着车门皱起了眉头,手指点着手表说:“容少!你父亲雇佣我做你的经纪人不是来做你的保姆的,我希望你以后能有自觉!上通告迟到只会让别人觉得你是在耍大牌!” 眼前卫子行的身影晃动着,容飞揉了揉眼睛。 “知道了。” 一说话,嗓子像是被刀刮过一样疼。 卫子行的手背伸过来,覆上容飞额头时才发觉他烫的厉害。 “你发烧了?怎么回事?” 容飞的眼神迷蒙,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还是不烫他感觉不出来。但是每走一步都漫步云端,容飞知道自己是真的生病了。 该死的安凯文!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要不是他把连衣服都没穿的自己强行拽住健身中心还开着跑车吹了那么久的冷风,自己怎么会生病! “你实在很没有自觉。”卫子行的声音冷了下去,“昨天是和安凯文搞出那么多花边新闻。好吧,这些八卦至少能让你取得媒体的关注,姑且算是宣传手段了,我可以不管你。那么现在呢?你竟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好好工作!” 容飞知道卫子行说的都在情在理,是自己做的不好。 “先上车!见了节目制作人和导演再说!说不定你还真成为《视线》的第一位哑巴嘉宾了!” 《视线》?就是那款专门采访大腕以及娱乐界新锐的访谈节目?为了能上那个节目许多娱乐圈的明星经纪人都挣破了头,卫子行竟然为他争取到了! 果然不愧是金牌经纪人……但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卫子行看了一眼容飞内疚的模样,用力按了按眼角,“我们先去制作组,看看能不能调期。” 容飞赶紧双掌合十做出抱歉的样子,卫子行叹了口气为他打开车门。 来到了录制间,卫子行和导演还有制作人沟通着,容飞因为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 他的眼前是访谈的背景屏幕,还有主持人坐着的高椅以及嘉宾的棕色沙发。容飞在作为替身演员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自己坐在这个沙发上会说些什么,但是现在只怕要落空了。 “唉,容少看来你今天录不了节目了。” 《视线》的女主持人姜凝抱着胳膊走了过来,和一般牺牲自己形象搞笑的娱乐节目主持人不同,姜凝的对外形象一向是知性优雅,但是容飞此时能感觉到姜凝对自己有些隐隐的敌意。 容飞露出抱歉的笑容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说不出话。 姜凝愣了愣,容大少向来是眼高于顶的,现在竟然会有这样的表情。片刻的失神之后,她靠向容飞,纤长的手指拽过他的领带,唇上的笑容锐利而冷漠,“容大少,其实你应该庆幸自己不录制今天的节目了。你知不知道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让你在摄像机前好看。” 说完,姜凝甩开了容飞的领带,转身离去。 姜凝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这种情绪化一点都不专业的样子一点不像是口碑极佳以知性着称的主持人。 良久,容飞才想起几年前自己偶然听过的一则内幕。两、三年前,容大少和某几位行内人士一起喝酒,那时候的姜凝没有现在的名气,为了能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她只能委屈自己来陪酒。敬酒之后少不了几位老总对她毛手毛脚的,至于容大少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姜凝被媒体爆料说惹怒了容大少遭遇冷藏,不少娱乐节目和经纪公司都拒绝了她,几乎要将她赶入绝路。但是姜凝却有着非凡的毅力和决断力,她站在容谨严从盛世回家的路上整整等了几天,终于有机会拦下了容谨严,这一次的谈话也使得容谨严对她非常欣赏,容谨严的态度使得那些一直拒绝她的节目和经纪公司开出了绿灯,而她也终于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这两年来的不懈努力,让她成为了品质节目《视线》的女主持人。 又是狭路相逢,遇上旧仇人了啊……容飞不自觉咳嗽了起来,看来他的星途是不可能坦荡的了。 卫子行还在同导演还有监制沟通,希望能将容飞的访谈挪到下一期。 “这可怎么办?所有艺人的档期都是规划好的,你让我到哪里找人来顶上这一期?就算找人顶上了,我们也很难再挪一期出来给容少了!”监制很苦恼,一般情况下他会马上找其他艺人来顶替容飞的位置,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会给任何情面,但是容飞不一样。就算容谨严再向外声明容飞在娱乐圈的发展他不再过问,但是太子爷就是太子爷,他不可能无所顾虑。万一以后容飞坐上容谨严的位置给他小鞋穿,那可不是好玩的。 “容少就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吗?”导演也很苦恼,原先他们为容飞准备了一系列的问题,短片什么的也准备好了,现在竟然说不能上,那么工作人员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他真的无法发声。”卫子行蹙眉看向容飞,容飞也明白现在问题有些棘手,来到导演和监制面前弯腰鞠躬表示歉意。 这个动作让他们俩都惊住了,赶紧过来扶起他,容大少的鞠躬他们那里承受的起,今天是容少鞠躬明天搞不定就是他们丢掉饭碗了。 “容少,身体不舒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想想办法!” “是啊是啊!再不然节目照录,等您身体好了再回来配音不就行了!”导演提供了一个勉强可行的方法。但是谁都知道,访谈是一个互动的过程,如果容飞无法出声的话,就无法和现场观众还有主持人互动,那么节目的效果也将大打折扣。 容飞赶紧拿过纸笔写下:《视线》一直有着良好的口碑,不能因为我在观众心中造成不好的印象。 “哪里!哪里!”监制赶紧摇手,以为容飞是在说反话,“如果容少不喜欢导演说的这种方法,我们还可以选择其他的方法!您先不要着急!” 容飞一听就明白监制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既然下定决定不想再做那个娱乐圈嚣张跋扈的大少爷,那么今天这种状况,他就应该负起责任来。 监制还在和导演讨论对策,姜凝则冷眼看着这一切。 容飞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一个短信发了出去:苏臻,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25、《视线》访谈 很快,苏臻的短信就回了过来:本来要上一个室外的节目,因为下雨的关系所以取消了。 那你能不能替我上《视线》的访谈,我的嗓子哑了不能说话。 容飞拿着手机忐忑地等待着,就怕苏臻拒绝。 你把手机给监制。 容飞赶紧把手机递到监制那里,监制还一头雾水的时候,苏臻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就看见监制点着头,本来苦大仇深的表情忽然放松下来,甚至还笑了起来,看来苏臻是答应参加节目了。 “那是谁的电话?”卫子行问。 容飞在纸上写下苏臻的名字。 “别告诉我你把这个机会给苏臻了!”卫子行压低了嗓音问。 容飞向卫子行做出抱歉的姿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他真的说不出话来。 卫子行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两秒之后开口道:“算了。至少对方是苏臻,你把这个通告让给他,依照他的性格一定会还给你一个更好的机会。” 就在这时,监制走过来非常高兴地说:“容少!你可真有办法!这样节目就能继续录制了!” “嗯!”容飞笑着点头,苏臻的访谈一定会比自己的更加精彩。 “苏臻说他会赶过来陪你一起录制这个节目,做你的神秘嘉宾!” “哈?”容飞愣住了,苏臻来做自己的嘉宾? 苏臻在娱乐圈的分量谁都知道,从出道开始的第一部电影就名噪一时迅速挤入一线影星的行列,但是他只替两个人的访谈节目做过嘉宾。一个就是已故影帝梁成思获得终身成就奖之后的一档谈话节目,另一个就是携领他出道的国际导演郑德文的采访。而容飞竟然成为了第三个人。 “您没弄错吧?苏臻说来做容飞的嘉宾?”卫子行问,依照容飞在演艺圈里目前的地位请苏臻来做嘉宾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是的是的!这样容少既能继续这档节目,苏天王的出马还能拉来更高的收视率!” 卫子行想了想,拍着容飞的肩膀说:“依照苏臻的人气,他一定会抢走你在这期节目中的风头,但是你们同时出现在一个节目中,至少苏臻在演艺圈的正面形象也能改善一点观众对你的印象。” 卫子行果然时时刻刻都在为容飞考虑打算,虽然容飞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成为这个节目的陪衬。 十分钟之后,苏臻赶来了,他穿着简单的条纹衬衣和休闲西装,那双长腿走过来的风度仍旧挪不开眼。 容飞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苏臻来到他的面前,看着容飞那因为发烧而有些反应迟缓的样子隐隐露出心疼的表情,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就这样参加访谈?快点找化妆师补补妆。第一次参加《视线》这样的高端节目,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形象。” 苏天王一发话,一旁的造型师化妆师赶紧过来替容飞打点。 容飞指了指苏臻,苏臻却摇了摇头,“我这样就可以了,你才是今天的主角。” 这句话,让一旁的卫子行放松了不少,“多谢苏天王了。” 沈彦没有跟来,明显苏臻是抱着帮一帮朋友而不是纯粹工作的态度。 导演把节目的脚本拿到了苏臻面前,“苏天王这是今天大概会问的问题,您看一看,以您的能力即兴发挥一定没问题。” “嗯,嗯。”苏臻拿过剧本坐下来翻看。 姜凝看着眼前的苏臻,她愣住了。她根本没想到容飞能请苏臻出马,她原本以为苏臻是来替换容飞的,甚至还对自己能一对一采访苏臻而感到兴奋,而苏臻这样认真看剧本的样子很明显是想要配合容飞。 “苏天王竟然会为容大少跨刀,是看在容谨严的面子上吗?”姜凝问。 “姜姐,”苏臻低着头,说出来的话却开门见山,“我知道您之前和容飞有些嫌隙,但是这一次的节目我希望您能展现出专业态度。” “老实说,我有点失望,没想到苏天王也要看容谨严的脸色。不过我最专业的一点就是不会用你对容飞的态度来评价你作为演员的实力。”说完,姜凝转身离去。 来之前的车上,卫子行给容飞吃了点药,也许是药效发作了,容飞觉得自己比刚开始要清醒许多。 上妆之后容飞的气色好了许多,苏臻抬眼看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其实我本来想说替你上这个节目,以后再介绍你参加其他有分量的节目。但是怎么想都觉得《视线》的关注度是首屈一指的,不能让你错过这个机会。坚持一下,拍摄结束就一定让你好好休息。” “嗯!”能和苏臻坐在一起参加节目,容飞期待的不得了。 “准备好了吗?”苏臻笑了起来,那让容飞想起自己做他的替身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容飞点头。 两人走向沙发并肩坐下,灯光亮起,原本平静的心绪忽然紧张了起来。 容飞不断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姜凝走到他们面前的高脚座,仪态优雅地坐下,相当专业的笑容看向摄影机。 手指发凉,背脊也在冒汗,容飞的指尖被自己捏到发白。就在那时,温暖的手掌覆了上来,缓缓收拢握住了容飞的手指。 就像是某种力量的灌注,容飞镇定了下来,看向一旁苏臻的侧脸。他的表情淡泊,唇角的微笑恰到好处。 姜凝游刃有余地念出了开场白,“李成导演的《浅风》已经完美地收官,业内看过《浅风》剪辑片段的人都赞不绝口,更对初次演绎文艺片的容飞称赞有加。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容飞,和我们一起分享这段经历。但是在访谈正式开始之前,我们的节目有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嘉宾。这位嘉宾担任男主角的影片《决战》刚刚创下了一周票房二十亿的神话。没错,他就是我们的天王苏臻!” 姜凝的这段开场白从内容上来说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很明显她引导观众更加关注苏臻而并不是容飞。容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卫子行却蹙起没来低声对一旁的导演说:“姜凝是不是还在介怀当年容少联合那几个业内制作人和经纪公司封杀她的事?” “应该不会吧,姜凝是个很专业的主持人……”导演用对讲机对姜凝说,“姜凝,待会话题要点容少的新电影《浅风》明白吗?” 摄像机前的容飞有礼地一笑,而苏臻则内敛地颔首。 姜凝调整了坐姿,用一种轻松的姿态说:“容飞在录制节目之前身体有些不适,无法说话。本来还以为会失去采访他的机会,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的面子请来苏天王拔刀相助啊。苏天王的《决战》我可是到电影院里看了三遍啊!”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回到说“哦,竟然看了三遍,和谁去看的”诸如此类。苏臻此时已经很明白姜凝的意图,温文有礼地回答:“嗯,如果在这里探讨《决战》的话,那么我参与的访谈节目《大电影》只怕要向我要回通告费了。而且比起《决战》这种商业性很强的电影,我更加喜欢容飞的《浅风》。看了一些片段之后感觉很好,本来以为文艺片会让人感觉节奏缓慢或者无趣,但是《浅风》却很容易令人投入感情。” “那当然,李成导演的片子从来都是回味无穷的。之前李导的两部电影光看内容简介确实令人提不起兴趣,可是片花一播出来就提起公众的兴趣了!他的故事节奏以及画面和剪辑的功力是一流的!” 苏臻将话题转回到《浅风》,姜凝却又转向了导演,开场快五分钟,容飞竟然连向观众问个好的机会都没有。 导演非常不高兴地说:“姜凝,如果你再无法进入正题的话,我和监制会马上换你下来。业内的有的是好的主持人想要你的位置!” 苏臻伸手揽过一旁的容飞,姿势惬意而熟稔,“李导的功力自然是没的说,当然还有容飞的努力,我从来没看过他这么用功地去演绎一个角色。以前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叛逆的有些不可理喻的小孩,但是这一次《浅风》完全改变了我对他的印象。我忽然觉得他长大了。” “是吗?不知道容飞是如何努力的?”姜凝总算对上了这期的话题,虽然她是因为根本不相信容飞有认真去拍这部戏,所以想要看看苏臻要如何说下去。 “有一次导演很不满意一场他从公交车站追着巴士上的女主角奔跑的戏,那个在电影里只出现了十秒的镜头,他来回跑了几十次,还是没有演出导演想要的效果。”苏臻弹了一下容飞的鼻尖,而容飞则向后一缩,那样子还有几分可爱,这画面出现在导演屏幕上的时候,卫子行都摸了摸下巴说没想到容飞还有走可爱路线的资本。 因为容飞无法说话,所以特地给他配了一部笔记本电脑,他可以把想说的话打出来,显示在背景屏幕上让观众都能看到。 此时容飞就打字说:那是因为我无法入戏啦,后来你对我说的话,一下子就点醒我了。 “哦?”姜凝下意识问,“苏臻对你说了什么了? 26、定论 屏幕上出现:容飞不需要爱上王悦琳,但是陈浅风是一定爱着宋年年的。 “什么意思?”姜凝还未反应过来,只是看见苏臻脸上的笑意温柔,揉了揉容飞的脑袋,而容飞则低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具体的意思嘛……”苏臻刻意拉长了嗓音,吊起所有人的胃口,“就看导演愿不愿意插播一段《浅风》的片段了。这可是绝密信息,就当做是《浅风》上映前的预热吧。” 导演点了点头,虽然现在的一切都没有按照最开始的访谈剧本,但是效果却非常不错。 “苏臻也很有做主持人的潜力啊。”导演感叹,访谈的节奏已经完全被苏臻掌控了。 那段影片被放映了出来,容飞也很惊讶地抬头看着。 画面上是他自己站在公交站台上张望的样子,容飞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苏臻一起观看《浅风》,而自己那生涩的演技与苏臻成熟完美的演绎相比,简直就是学徒和大师的区别,他不自觉低下头去。 “为什么不看?这是这部电影里我最喜欢的片段之一。”苏臻侧过头来,轻声在容飞的耳边说,“你让每个看到的人都有变成宋年年的冲动。” 苏臻的耳语姜凝自然听见了,能让他评价这么高,姜凝也有些好奇。 画面上的容飞已经追着公交跑了过去,那样的奋不顾身,没有扑火飞蛾的绝望,却像是冲向太阳的伊卡鲁斯。 陈导给了他将近五秒的脸部特写,他的眉头没有皱成夸张的角度,只是满眼都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的渴望,那种决不能再次错过的决心。 三十秒的片段很快就过去了,姜凝这才反应过来。容飞的那个表情似乎还在她的眼前。 “演的很好吧。做了这么多年的演员,当我看到容飞饰演的陈浅风时,忽然发觉自己所演过的那些角色竟然没有一个这样真实。”苏臻的评语令现场很多人都有了要去看这部电影的冲动。 但是姜凝却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既然这场访谈已经偏离了剧本,那就让他们即兴发挥到底吧! “确实很棒,制片人林锦吟好像也在开机发布会上说过选中容飞的原因是因为容飞原本的性格与陈浅风这个人物形象有着鲜明的对比,这也是一种冲击力。好比容少在这之前嚣张不羁不受社会礼法约束的形象,和陈浅风这种对初恋的执着真诚和纯粹相比,容飞能够抛弃自己原本的性格演绎一个完全相反的人物,这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姜凝这段话表面上是在赞扬容飞的演技有突破,但事实上却提醒观众记起容飞之前的那些负面新闻。 本来以为苏臻将会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没想到容飞却快速打起字来:如果我对电视机前的观众说,我们吃鸡蛋时不用在乎下蛋的鸡同样看电影的时候也不用过多关注演员本身的好坏,那是不负责任的说法。以前我很叛逆,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好什么。但是现在,我想做一个演员。 姜凝笑了,她的笑容里有点冰冷的意味。在她看来,容飞现在说要做一个演员只不过是想借此斩断过去留给公众的印象罢了。 “啊,提起这点,容谨严先生也跟我提过。容飞的那次车祸之后,他想把容飞送去澳洲读书,远离国内的浮华喧嚣也许能让容飞静下心来。”苏臻用胳膊肘顶了顶容飞,“后来呢?你是怎么对你父亲说的?如果他真送你去澳洲了,我们就看不到这样的《浅风》了。” 提起那件事,容飞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要怎样说,但是手指还是在键盘上敲打了起来:父亲说,容飞去了澳洲你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那里人比较少,就算酗酒驾车也没那么容易撞到人。也不用担心你出了事我不会为你买单。 姜凝眨了眨眼睛,她没想到容飞会这样不加修饰地将容谨严的话打出来,这并不是容谨严对容飞的纵容,了解容谨严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对儿子的无可奈何。 “你回答什么了?”苏臻问。 屏幕上显示:我说,我不要去澳洲,我要做演员。无论父亲说什么,我就告诉他,我要做演员。 导演特地给了打字的容飞侧面的特写,他的表情很认真很笃定。 “所以《浅风》是你跨出的第一步,对吗?”苏臻轻声问。 此时,苏臻已经取代了姜凝的角色,引导容飞以及整个节目了。 容飞的回答:是的。 苏臻托着下巴笑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天在飞机场拍摄《浅风》的结局,因为你演绎陈浅风时所展现出来的气质引起了某个人的注意?” 容飞摇了摇头,而姜凝却好奇了起来:“谁啊?” “时尚界的大师,范佩里尼先生。” 苏臻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经常翻阅时尚杂志的人都知道范佩里尼的男装设计卓绝不凡,被称为时尚界的梵高。而顶级名模安凯文也拜在他的门下。 “这是怎么回事?”姜凝很惊讶,佩里尼竟然会欣赏容飞? “佩里尼先生正在筹备一场世界巡回服装走秀,米兰和巴黎还有伦敦的时装周是主战场,而日本、韩国也在行程之内。这场服装秀的名字大家早有耳闻,那就是《日日夜夜》。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偶然在飞机上遇见了佩里尼先生,他问我认不认识容飞,我说我认识,他告诉我说容飞婉拒了他走秀的邀请,恳请我能够说服容飞。” “啊?竟然有这么一回事?”姜凝不知不觉成为了苏臻的提线木偶,她很想重新掌握节目的方向,但是却找不出话题能够摆脱苏臻的万有引力。 “是啊,所以大家才会看到那一幕,安凯文拽着只围着一条浴巾的容飞冲出健身中心,这位超级名模太心急了。”苏臻并没有把话说的很明白,安凯文心急什么,因为容飞拒绝了他老师的邀请所以在健身中心遇见容飞之后就把他拽出来,还是因为不满意容飞成为佩里尼的宠儿,又或者什么其他原因?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再是记者先前所写的容飞与安凯文之间有暧昧。 卫子行笑了,“看不出来苏天王也是个炒作的高手。” “嗯?”导演还沉浸在容飞被佩里尼看中的新闻里。 “一方面,借助佩里尼对容飞的欣赏提高容飞的声望,另一方面还是以佩里尼来澄清安凯文与容飞的那些新闻。” “其实比起劝容飞接受佩里尼的邀请,我更加好奇容飞为什么你会拒绝佩里尼?要知道不过一场走秀,他能让你闻名整个时尚界,很多艺人都对这个机会求之不得。”苏臻撑着下巴,那是他的习惯性姿势,优雅中又有随性的风度。 因为我想要作为一个演员而闻名,不是作为一个模特。 打完这一行字,容飞抿起了嘴唇。 现场安静下来,两秒钟后,场外的卫子行鼓起掌来,随着他的鼓掌,参加节目的观众们都鼓起掌来。 容飞的访谈就这样结束了,导演对这期节目相当有自信。 容飞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姜凝模糊了起来。他只觉得头顶的灯光还有摄像机旋转着像是儿童乐园里的木马。 “容飞?容飞?”苏臻搂住他,轻拍着他的脸颊,“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卫子行赶了过来,抚上容飞的额头,“烫的很厉害,送他去医院吧!” 苏臻和卫子行将容飞架了起来,现场工作人员本想围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卫子行将他们一一挥开。 “没事没事!容飞只是有些发烧而已!” 导演和监制很紧张,毕竟容飞在录制他们的节目昏倒了。 “两位,很谢谢你们今天提供给容飞的机会,希望还有下一次合作的机会!”卫子行当然看出他们的顾虑,赶紧出言安慰他们。 只是卫子行一松手,容飞就向一边滑过去,头昏使他失去了平衡感,一旁的苏臻直接揽着他的腰将他一把抱了起来掠过重重人群快步走了出去。 模糊间,容飞抬头看见了苏臻深刻的下巴还有紧皱着的眉头。 “我们……去哪里……” 为什么自己的脚蹬不到地? “去医院。” “苏臻……”卫子行一转身就看见苏臻已经带着容飞离开了。 那天,容飞发烧到将近四十度,差一点就是肺炎。 苏臻静坐在床边,看着容飞睡的并不安慰的表情,他正吊着盐水,而苏臻则偶尔替他更换敷在额头上的冰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苏臻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微微蹙起眉头,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喂,您好,我是苏臻。” “苏天王,我是姜凝。”姜凝的声音暗含怒火,“我想请问您到底对监制还有导演说了什么,《视线》的制作组竟然决定要将我换下来!” 苏臻看了一眼仍旧昏睡着的容飞,手指轻轻掠过他的鼻尖,“我只是向监制和导演提出了一些中肯的意见而已。” “哦?中肯的意见?是因为我没有像苏天王你一样托着容大少的衣摆吗?” “这就是我对监制和导演说的,姜凝在工作中投入了太多个人情感,像是《视线》这样的访谈节目对主持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客观,哪怕你的访谈对象是你的杀父仇人,他所演出的电影不代表就不可能是好电影。还是你觉得自己和八卦杂志的狗仔记者没有分别,见缝插针要将面前访谈者所有的过去和伤疤一一揭露出来?你不是为了向社会公众揭露容飞是一个多么恶劣的纨绔子弟,你只是想要全世界和你一样憎恨他而已。” “难道容少就不值得憎恨了吗?我所说的就不是事实了吗?” “你曾经访谈过的那些嘉宾,有几个在你面前展现的是事实呢?或者你在娱乐圈坐稳了主持一姐的位置,就觉得自己可以给别人定论了?”苏臻轻身问,只是最后一句话令对方忽然顿在了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再见了,姜小姐。”苏臻冷冷地挂了电话,病床上的容飞砸了砸嘴巴,他赶紧倾下身来问,“是不是渴了要喝水?” 容飞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只是眉头皱了皱。 苏臻端过桌边的水杯,托起容飞的后背,喂他喝了两口水。 小护士们踮着脚看着窗内,窃窃私语。 “那个是苏臻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 “真的好帅啊!和在屏幕上看到的没什么区别!” “你不知道苏臻拍电影的时候几乎不用上妆的吗?” 此时沈彦接到录制组的电话,还以为是苏臻晕倒了,赶来医院,正好在电梯里碰见了卫子行。 “到底怎么回事?苏臻不是说来陪容少上节目的吗?怎么就昏倒了?”沈彦上前一把拽过卫子行的衣领,“还是你那位宝贝容少又干了什么好事!” 27、容飞之死 卫子行挥开沈彦的手,拍了拍衣领,“沈彦,你好像弄错了吧。晕倒的是容飞。” “哈?”沈彦愣在那里。 “是苏臻亲手抱着容飞离开录制组赶来医院的。你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我是不是也该合理的怀疑容飞会晕倒是因为苏臻干了什么?”卫子行挑起眉梢。 “放屁!苏臻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又是答应佩里尼会说服容飞参加《日日夜夜》的走秀!那次车子开E-SHOP商场的LED在播《浅风》杀青的消息,他竟然还叫我停车直到那则娱乐新闻播完了才开车!今天通告接到容飞电话就飙车赶过来!他能对容飞做什么!” 卫子行扯起了唇角,抱着胳膊,“沈彦,所以我才想问清楚苏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和我都知道他是绝对讨厌容飞的,现在他对容飞的态度太过反常了。” “所以呢?我是不是该拉苏臻去检查脑袋?” 电梯门开了,两人无意再继续争执下去,快步走到病房门前才看到那围了一圈的护士小姐。 “猜猜看,今天的娱乐八卦会怎样写?”卫子行好笑地问。 沈彦轻哼了一声,笑容冷淡下去,“你放心,搭上苏臻,记者不会写臭你的容飞。” 小护士们看到两位经纪人来了,不好意思地让开。 “容少怎样了?”卫子行问,容飞的额头都是汗,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等体温下去就好了。”苏臻修长的手指伸过去,拨开容飞汗湿的额发。 “今天多谢苏臻你了,折腾了一个早上应该累了,要不你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他就好了。估计一会儿容太太就要赶来了。” 沈彦用手指扯了扯苏臻的袖子,“走吧,不是说都没什么大事了吗?下午还要和郑导演谈《枪神》呢。” “是啊,不要耽误了工作,容飞要是知道你这么费神会内疚的。” 苏臻点了点头起身跟着沈彦离开。走进电梯里,沈彦笑了。 “苏臻,你今天做了三件你平常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哪三件?” “不做其他明星的访谈嘉宾,不会横抱一个男人,不会去碰别人的头发,因为你有洁癖。”沈彦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怎么了,苏臻?” “……我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 那也许是苏臻的喃语,又像是他的感叹。 “对了,外面有传闻说《视线》将要换下姜凝了。”沈彦若有所思地看向苏臻,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端倪,“她一直很优秀,之前也没有传出过要换主持的风波,为什么这一次你做了她节目的嘉宾之后,就出了这样的传闻?” “我觉得她爬得太高有些忘乎所以了。”苏臻淡淡地说。 “什么?这么说姜凝真的得罪你了?到底怎么回事?我当时就在想,仅仅是导演和监制对她有意见但是看在收视率的份上也不可能这么匆忙地将她换掉,除非是你。业界鲜少有人知道你继承了你父亲在盛世华天的高额股份,你要姜凝落马,只是董事会里的一句话罢了。” “我没有在董事会里说什么,我只是向容伯父建议说姜凝需要学会收敛锐气,而其他新人需要机会,比如说主持人星光秀的那个冠军彭珊珊。” 沈彦还想说什么,电梯门开了,苏臻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苏臻接到了一通电话,而那通电话令他整个人僵在那里。 “苏臻,怎么了?”沈彦摇了摇他的肩膀。 苏臻骤然跑了起来,拉开车门,不发一言冲了出去。 他来到那间加护病房,看见容飞的师父老泪纵横地坐在床边,所有的呼吸机和心跳仪器全部都停止了显示,以往依靠呼吸机产生规律的呼吸声也消失了,一切安静的可怕。 “怎么了……刚才不是说只是心率和血压下降吗?医生不是说在抢救吗?”苏臻用力地瞪向一旁的主任医生,“你们为什么关掉他的呼吸机?为什么?” “苏先生,请您冷静。像是容飞这样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苏臻的身影僵在那里。 良久才挪动步伐,来到床边。他的眉眼间没有任何表情,缓缓扯下盖在容飞脸上的白布,那张方方正正的脸早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 他的喉头一阵哽咽,沈彦刚要上前,苏臻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苏臻!”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帮忙处理一下他的后事。” 两三点的日光正盛,照射在苏臻的肩膀上,像是要将他压垮一般。 沿着一条街走下去,不少年轻的男女围上来,问他是不是苏臻或者向他要签名,他只是冷漠地拨开人群而去。 一辆出租从他身边驶过,他就似想到什么一般忽然站到了路边,出租车猛地刹车,司机破口大骂,“不要命了!” 苏臻去拉开车门坐进去,“去市立三医院。” 再度来到容飞昏睡的病床前,已经是夕阳西下,橙色的日光投射在洁白的床上,容飞安宁得就似永远不会醒来。 病床前的容太太看见苏臻赶紧起身,“苏臻……你来了!听说是你送小飞来医院了,谢谢你了啊!这个孩子真是的,生病了还一直熬着!听见他进医院的消息,把我给吓死了!” “他为什么还不醒?”苏臻的声音有些发颤。 “医生说他打的针里面有镇定成分,所以会睡的比较久。”容太太摸了摸容飞的额头,“烧已经快褪下去了,刚才量了一下体温,三十七度五了。” 容太太拉开椅子请苏臻坐下。 “知道他进医院我真的吓坏了,就像他上次出车祸那样……可是那次车祸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他会陪我喝下午茶做指甲逛街,这些以前他绝对没有耐心做的事情。他也好好演戏了,他爸爸看过《浅风》的片段之后,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很高兴。我很怕啊,我怕等会儿他醒过来之后,又变回原来的那个容飞了。”容太太低下头来。 “我……也怕……” “什么?”容太太擦了擦眼泪问。 “没事……” 容太太的手机响了,是容谨严的电话,她说了声抱歉就走出去接电话了。 病房里只剩下容飞与苏臻。容飞的呼吸浅浅的,睫毛随着呼吸上下颤动。苏臻的手指轻轻触上容飞的睫毛,忽然倾下身来,用力地吻上了容飞的唇,就像是彷徨太久的流星灼烧了一切撞入了地球的怀抱。 容飞的嘴唇被含吻着,疯狂地吮吸,苏臻的手指嵌进他的发丝里,将他扣向自己。 掠夺了呼吸的容飞终于挣扎了起来,苏臻猛地松开了他。 “你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死!”苏臻无力地伏在容飞身边,下巴抵在他的颈间,手指用力地与容飞扣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手指折断。 他身下的容飞因为吃痛皱起眉头来。 “醒过来。不要睡下去了!” 苏臻嗤笑了起来,伸手按住自己的眼睛,自嘲地说:“我疯了……我真的疯了……” “嗯……”床上的容飞发出了一声呢喃,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这里是哪里……” 苏臻手指一僵,抬起眼来看向他,容飞的眉头皱起,看着苏臻发呆。而苏臻的表情那样沉静,甚至有一丝惶恐在他的目光里颤动,就像是在经历一场世纪末审判。 “苏臻……你怎么在这里……”容飞揉了揉眼睛,半撑起身子,因为乏力又躺了回去,“我们不是在录节目的吗?节目录完了吗?” 嗓子还有些嘶哑,容飞用力地咽了咽口水。 苏臻的手指放松下来,唇上缓缓掠起一抹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容飞脑袋,“你发烧了,节目一录完你就倒在我肩膀上了,然后我就送你来医院了。” 容飞呼出一口气来,“还好节目录完了……” “喝水吧。”苏臻倒了点温开水扶着容飞喝下去,只是他的手指略微发颤。 干的冒烟的嗓子终于得救了,容飞躺在床上还有些发昏。 容太太开门进来,看见儿子醒了赶紧冲过来,“我的小飞!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被容太太搂进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容飞不好意思地对苏臻笑了笑。他发觉从自己醒过来之后,苏臻就一直死死盯着自己。 好像只要苏臻没有看住容飞,容飞就会忽然消失不见。 晚餐之后,容太太还要继续留在病房里,容飞赶紧劝她,“妈,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而且烧也退了,医生都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 “还不是大病呢!你烧到四十度知道吗?要是一直不退烧,你会被烧傻的!” “我现在没傻,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四,四加四等于八!你回去吧,你一直不回去爸会真的以为我得什么大病的!” “别跟我提你爸!儿子都烧到住院了他也不来看你!” 容妈妈纠结了许久,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 “那个……苏臻,你也可以回去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你明天应该还有通告吧?”容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我这周的通告已经都结束了,我不是机器人,也需要休息的。”说完,苏臻竟然和衣在容飞身边躺了下来。 心脏一阵狂跳,属于苏臻的味道再度溢满鼻间,容飞赶紧向一旁侧了侧,“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我怕会传染给你。” “不会,你是因为着凉又不是病毒性感冒,怎么会传染给我。”苏臻侧过脸来,距离容飞那样接近,“我在这里陪着你不好吗?你已经睡了那么久了,估计你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我们可以一起聊天。” 错觉一般,容飞感觉今天的苏臻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但是这世上有什么能让苏臻害怕呢?容飞觉得自己很可笑 “嘿嘿……我很重吧,要你把我扛到医院来。卫子行说他还在同导演和监制说话的时候,你就已经把我送来医院了。” “你一点都不重。抱着你的时候,感觉你整个人都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28、我死了? 那时候容飞还没有体会到苏臻所谓“抱着”的定义,只是心怀感激。 “作为一个演员,身体是工作的本钱,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苏臻的声音很轻柔,没有一点教训的意味在里面,他的胳膊绕过容飞的后颈,轻轻搂住他,“嗓子哑到说不出话来,你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都是安凯文害的……”一提到安凯文,容飞就想起自己围着浴巾被拽出去的情景,实在太丢人了…… “怎么,是那天围着浴巾坐跑车吹冷的吗?”苏臻问,声音里有几分笑意。 容飞憋在那里不说话了。 苏臻揉了揉他的脑袋,像是安慰,“那天被安凯文拉走,是为了去见佩里尼先生吗?” “嗯,佩里尼先生给我试了一套他设计的时装,好像叫什么‘暗夜’吧……” “他邀请你走秀,你为什么不去?”苏臻问,“就像在访谈里说的那样,这真的是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可是……我没有做模特的素质。你看看安凯文,他的身高他的气质他的台风,我没有一样拥有。如果我答应佩里尼先生去走秀,一定是因为我能做好这件事情,如果我做不好单纯只是想出名的话,这样太卑劣了……” “你真可爱。”苏臻轻笑着说。 “嘿!嘿!”容飞有些小生气了,“不要用可爱来形容我!那是形容女孩子的!我告诉你我是真的那么想的!” “可是走秀和演戏他们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怎么一样?” “都是‘展示’。演员展示的是人物的性格,而模特展示的是时装的气质。佩里尼的走秀,能够锻炼你学会控制,包括控制你的表情,你的神态,你自己的喜怒哀乐如何与身上的服装融为一体。” 容飞这才想起,苏臻也曾经替法国和英国的两位知名时装设计师走秀过,前者浪漫多情,后者高贵典雅,苏臻的走秀在当时的时尚界投下一枚深水炸弹,不少大师都邀请他但是都婉拒了,回归到演员的位置。 “其实无论是走秀也好,做演员也好,最关键的就是记得自己是谁。”苏臻顿了顿,“容飞……接受佩里尼的邀请吧。你不用跟着他跑遍所有的时装周,只要参加巴黎、米兰还有伦敦的这三场就行了。把自己的眼界放开,接触其他的领域,对你是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的。”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渐渐地,容飞又开始犯困了,当苏臻侧过脑袋的时候,容飞已经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苏臻低下头,亲吻上容飞的头顶,“这样就好……千万不要变……” 容飞的呼吸平稳,苏臻的指腹轻轻揉捏着他额角的发丝,与他靠在一起。 当容飞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十点了。卫子行坐在床边悠然地看着报纸,床头柜上还有一杯咖啡。 “真不容易啊容少,你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 “这么久?”一开口,容飞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不哑了,他环顾四周下意识问道,“苏臻呢?” “苏臻?”卫子行笑了笑,“你的脑袋里就只有苏天王吗?沈彦把他叫走了,昨天苏臻的一个朋友过世了,今天会比较忙。” “啊……”苏臻的朋友……虽然不知道是谁,容飞心里涌起一阵遗憾。苏臻的朋友过世了,昨天竟然还陪了自己一整晚…… “容飞,”卫子行脸上的浅笑渐渐淡了下去,他的表情变得就像容飞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公事化,“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好好说一下。” “什么事?” “苏臻在演艺圈里口碑很好,有很多人也说他平易敬人而且非常敬业。但是以我多年来的经验,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完美的,口碑越好的就说明他越擅长隐藏自己。而且只要他想,他可以获得任何人的信任。同样的,只要他想,他也有推任何人下地狱的能力。” “什么?”容飞皱起眉来。无论是作为替身演员的时候还是现在的他,对于他而言世界都是简单的,谁对他好谁尊重他,他就会加倍地对那个人好,但是卫子行的话却让他糊涂了。 “苏臻对你的态度变化的太快了。苏臻的父亲毕竟也是盛世华天上任的董事长,他手上握有盛世的股权,如果你的父亲下位的话,苏臻随时可以把握盛世的命脉。” “苏臻不会有那种心思的!如果他有,他放任我继续做一个不懂事的大少爷就好,根本不用指导我如何演戏,为我制造人气!”容飞激动了起来,在他心里苏臻就像自己的兄弟,他是他的好哥们,他的老师,他期望的高度,所以卫子行的这番话令他非常之不舒服。 “好吧,我只要求你留个心眼,”卫子行叹了口气,“我除了为你安排工作之外,保护你也是我的职责。” “谢谢。” 收拾东西离开了医院,容飞坐在后座上打开自己的手机,这两天一直没看短信,有几条是来自龙展云的,这家伙唧唧歪歪说了一堆大意是他还在追着艾薇,还嘲笑容飞被苏臻公主抱了。 什么公主抱?容飞将龙展云的彩信打开一看,那一刻的视觉冲击令他整个人都撞在了椅背上。 天啊天啊!苏臻竟然横抱着自己离开了录制现场! 那张照片明显是现场工作人员用手机拍的,已经在网路上传开了。 容飞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怎么办怎么办!他的一世英名啊!竟然被苏臻当做女孩子一样抱着!神啊!这要他在娱乐圈里如何混下去! 还有一条未读短信,打开的瞬间,容飞震住了。 那是来自师父的:爱徒容飞于昨晚停止呼吸,享年26岁。葬礼定于明日早上九点青山公墓。 容飞眨了眨眼睛,来回看了许多遍。 我死了?我就这样死了? 这不可能,前几天我还悄悄去看医院看过,自己的身体好端端地躺在那里……虽然看起来很消瘦很脆弱,可是怎么会突然就…… 容飞手足无措了起来,如果说自己的身体已经死去了,他就再没有机会从容少的身体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霎时间,大脑里一片空白。容飞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容飞!容飞!到家了!你怎么了?”卫子行打开车门摇晃着容飞的肩膀,只见他傻愣愣地握着手机。 当容飞醒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到家了。他没有吃饭的胃口,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看着自己。 这是容少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现在容飞的身体已经死去了,那么自己的归宿又在哪里? 会不会某天他睡醒了,就发现自己魂游在这人世间? 他要去看一眼!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容飞飞奔着下楼,容太太的喊声置之脑后,他来到后院开车疾驰而出。 他的位置在哪里?他到底是谁?他应该怎样继续自己的生活? 来到病房的门外,容飞发觉那里已经空空如也,所有的仪器停止了运转,找不到一丝自己的身体曾经在这里存在的痕迹。 一个护士路过,看着容飞呆愣的样子说:“你是不是来看这个病房的容飞?他昨晚已经过世了,人已经送去殡仪馆了!” “青山公墓的殡仪馆?” “是的!” “是他师父来接他走的?” “还有苏臻和他的经纪人沈彦。那个先生……你还好吧!” 容飞没有说话,掉头就走,驱车前往青山公墓。 一路上,他的心脏就要从胸腔中涌出来。当他来到殡仪馆外,看见了苏臻的车。他快步走进去,发现有人正在布置灵堂。他的师父抱着容飞的照片问一旁的苏臻,“苏先生……你看这张照片怎么样?” “……看起来很好。”苏臻的声音浅浅的,隐忍着什么。 容飞走进去,看见了棺材中的自己。 那样消瘦了无生机,濒临腐朽。 他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容少?”沈彦回头叫出了声。 苏臻也回过头来,看着容飞那睁大了的眼睛满脸不敢相信三两步走过开将他扶起,“容飞,你怎么来了?” 容飞指着灵柩缠着声问:“我……死了?我……死了?” 沈彦一头雾水,“容少,你在说什么?他是替身演员容飞,不是你……” 苏臻朝沈彦做了个手势,要沈彦和高维雍先离开。 容飞挣扎着扶着棺材,苏臻从后面用力地搂住了他:“别怕,容飞!别怕!你没有死,你还在这里!” “不……不……那是我!那是我!那真的是我!我该怎么办?”容飞颤抖着,双眼空洞的令人害怕。 苏臻猛地掰过容飞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容飞!容飞!你给我听好!你还活着!你还好好地活着!明白吗?你能走能跑能说话能演戏!” 容飞忽然间醒悟过来,自己面前的是苏臻,他不能如此失态! “我……我……” 29、葬礼 我听说了,你也是容飞的朋友。高维雍告诉我说你因为容飞和你同名同姓所以很感兴趣,后来和他做了朋友。容飞走了你一定也很难过!但是他不是你!我知道你的身体刚好最近压力也比较大,现在又碰上朋友去世所以你心里承受不了!但是我要你坚强明白吗!”苏臻的目光很有力度,霎时支撑起容飞濒临崩溃的神经。 最重要的是,容飞慌乱着不知道如何同苏臻解释自己失控时说的那一番话,苏臻却已经为他找到了借口。 “你就是你,和你的名字和你的外貌你的身体都没有关系。”苏臻捧住容飞的脸,“关键在这里。这里是谁在思考?谁在做决定?这里决定你生活的方向!也是这里决定你是谁!” 容飞被震住了,苏臻的目光令他忽然间找到了自己。 在苏臻的眼中,他不是容大少,他就是容飞,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容飞。 无论容飞心中有多少惶恐和不确定,在苏臻的目光里统统都尘埃落定。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告别容飞。”苏臻拍了拍容飞的肩膀,“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体面。” 容飞喉头哽咽着点了点头,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布置起灵堂。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所有一切都稳妥了,高维雍留下来守夜,他很感激苏臻,“您和容少都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一会儿小飞的两个师兄还有师妹都会过来陪他,你们不用担心。” “高师父,我想留下来送他最后一程,没关系的。”容飞说。 那是他的过去,他的曾经,他割舍不了的生活,他思想的烙印。 “我也留下来吧,以后像这样陪着他就不可能了。”苏臻淡然一笑坐了下来。 灵堂里静静的,容飞和苏臻并排坐着。 容飞望着灵柩,原来自己躺在里面是那个样子。这世上的尘与土再与他无关。 容飞甚至觉得灵柩里的根本不是他的身体,要不然为什么没有丝毫的共鸣? 这一切就像是诡异的梦。 除了高维雍落寞着弯曲的背脊提醒容飞,这是事实。 “苏臻……” “嗯?”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在容飞变成植物人之后,你没让他师父……履行容飞的遗愿关掉呼吸机,反而还负担了医院的一切费用……是因为内疚吗?” “内疚……有一点吧。又或者说在这个浮躁的娱乐圈里,很难再遇到像是他那样淡定的人。每次看到他演的影片,我都在想这样有才华的人为什么永远只甘心做别人的替身?” “因为他没有偶像的脸。” 这样同苏臻谈论自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可是容飞是那样地想要了解自己在苏臻的眼中是怎样的人。 “但是我却迷恋他骑机车时的身姿,他从高处坠落时的炫目,还有他飞跃时那种冲破视线的力度。” 容飞低下头,这一切他都已经失去了。 “又或者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根本就不要原因。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借口。”苏臻侧身,捏了捏容飞的鼻子,“你跟他真像。” “像?哪里?”容飞揉了揉鼻子。 “除了这张脸,这个不怎么做运动容易发烧感冒的身体,哪里都像。”苏臻的侧脸微扬,幽暗的灯光滑过他的鼻尖,极致的美感。 容飞呆愣在那里。 参加自己的殡礼,容飞的心情是复杂的。昔日的师兄妹还有圈内的朋友都来了,甚至还有星耀的一姐洛冰。容飞对她依旧心有余悸,那次拒绝参加她的party导致容飞丢了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但是今天的洛冰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头发挽起在脑后,领口别着一只银色的雪花胸针,一副墨镜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 当高维雍哽咽着念着容飞的生平时,洛冰的墨镜下隐隐有泪水滑落。 容飞心中一颤,将手帕递过去,“洛姐。” “哈……”洛冰低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容少这么懂礼貌了?你都来参加容飞的葬礼了,看来他在圈子里的人缘不错,只有我老是欺负他。” “你都哭了,应该是还蛮在意他的……那当初干嘛要欺负他呢?” “那是我的生日party,他都敢不来。那就不是我不在意他,是他不在意我……我能不生气吗……还有谁说我是真心哭的?既然来参加葬礼,怎么样也要挤出眼泪来,这是礼貌。” “……你是不是喜欢他?”容飞又问。 “鬼才喜欢那个半点风情都不懂的傻子!”洛冰将手帕重重地拍回容飞的掌心。 容飞环顾四周,他没想到自己的葬礼上会有这么多人来。以前合作过的几位导演、化妆师、动作指导、还有那些曾经对他诸多挑剔的演员。看看那个青春偶像任白,那家伙也曾经指着容飞的鼻子问“你到底是不是专业的啊,一个跳楼的动作做的那么难看!” 容飞心中暗自笑了起来,看吧看吧,任白,以后你再想找到比我更好的替身演员都难咯!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高维雍的悼词念完了,众人都微微吸了一口气。 容飞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葬礼,比如天空中下着绵绵小雨,他的妻子儿女们打着黑色的伞目送他的灵柩缓缓下降。 但是今天和想象中实在不同。这几天风和日丽,天空蔚蓝一片,偶尔有几只白色的鸽子掠过,发出扑拉拉的声响。草地起伏,草尖折射着日光。一切美好的不像是永别。 容飞用力地咽下口水,他知道自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参加自己的葬礼,他甚至开始想象泥土之下,那些昆虫们爬进他的棺木嗜咬着他的尸体,在阴暗中腐朽。 温暖的手指握住了容飞的指尖,他侧过头来,看见苏臻。 他目送着灵柩,像是一个守望者。 谢谢你,苏臻。谢谢。 葬礼结束了,苏臻问容飞,“要不要去喝一杯?舒缓一下心情。” “喝一杯?你知不知道无论我去什么地方喝酒,狗仔都尾随而来。”容飞嗤笑了一声。 “也有狗仔尾随不了的地方。” “哪里?” 苏臻朝容飞做了一个“跟我走”的姿势,帅气的不得了。 容飞开车跟在苏臻的车后面,一路行驶来到了苏臻所住的高级公寓。这片公寓是全市价格最高的楼盘,保全设施精良完全保证了住户的隐私,楼与楼之间的间隔较远,绿化就像是欧洲庭院。 “原来你是要带我来你家!”容飞恍然大悟。 “是啊,知道你在我家,你妈妈也不会因为你夜不归宿而睡不着觉。”苏臻轻笑一声,“而且我也需要有人陪我喝一杯。” 苏臻打开了房门,那一刻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整个客厅并没有富丽堂皇,也没有酒店客房的生硬感,简洁大方中透露出几分随性的惬意。 容飞光着脚走在木质地板上,四下张望着看着墙壁上的抽象画还有一些雕塑摆设,苏臻却一把扯过他的胳膊。 “病才刚好,就光着脚在地上走了。” 一双拖鞋被放在容飞的脚尖前。 “你先去吧台那里坐一会儿,我记得冰箱里还有牛排,我们可以煎来吃,空腹饮酒对胃不好。” “你会煎牛排?”容飞趴在吧台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西餐还好,中餐就惨不忍睹了。”苏臻回首一笑,霎时无数的小羽毛掠过容飞的心脏。 吧台上,各种尺寸的高脚杯被擦拭得发亮倒挂在头顶的杯架上。调酒的器皿也是一应俱全。柜子上摆放着一些容飞认识不认识的洋酒。看来苏臻也是个很懂得品味生活的人。 厨房里传来嗞嗞地煎牛排的声音,牛肉和洋葱的香味飘了出来,容飞顿时觉得饿了。 几分钟之后,苏臻端着两个盘子走了出来,“尝一尝我的手艺。” “嗯!”容飞拿起刀叉,口水就快流到盘子里了。 看着他心急的样子,苏臻不得不出言提醒:“慢一点,小心烫到舌头。” “嗯!嗯!”容飞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吹了两下就往嘴里塞。 苏臻看着容飞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等到容飞咽下去了,才缓缓开口说:“你和他熟悉吗?比如说你们的名字一样,他会不会告诉你很多有关他的事情?” 容飞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他喜欢吃什么?牛排他会喜欢吃吗?” 容飞笑了笑,如果是苏臻想要知道的,他都会告诉他。 “他喜欢吃南京路的鸭血粉丝,喜欢吃重庆麻辣火锅,你做的牛排味道这么好,他也一定喜欢吃。” “你和他一起出去吃过饭吗?”苏臻缓缓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那种自然而然的优雅中没有丝毫令人感到做作。 容飞本想回答有,但是想到容少和自己生活层次的区别,摇了摇头,“以前没觉得他喜欢吃的东西会好吃,现在突然很想试一试了。” “好啊,下次一起去吃。” 牛排吃完了,他们俩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容飞以前的事情。苏臻还拿出电影中的DVD,把容飞饰演的部分倒出来看。 不知不觉,容飞两杯威士忌就下肚了。 此时电影里正在演某个男主角为女主角表演花式调酒,然后一杯燃情烈焰出现在屏幕上。 容飞撑着脑袋好笑地说:“嘿,你知道吗?每次看这部电影,我都在想那杯酒的味道会好吗?” “你想尝一下吗?”苏臻伸手勾过容飞的下巴,学着男主角的表情暧昧地一笑。只是苏臻的笑容更加令人心猿意马,连呼吸都漂浮起来。 30、更加美好的人生 “我才不信你能调出来呢!” 苏臻笑了,唇角的凹陷拖拽着容飞的视线。 他离开了座椅,拿出调酒杯,手指与腕骨形成那样令人着迷的曲线,酒瓶中的液体倾泻而出。没有夸张的甩动,每一个动作却又爽利的恰到好处。电影里男主角那帅气的动作和苏臻相比,忽然是云泥之别。苏臻呈现出来的美感,是他骨子里的从容,其他人模仿不来。 苏臻的双眼始终看着容飞,这让容飞下意识想要挪过眼去又不忍错过那个人的身姿。 直到一杯金棕色的液体被倒入了玻璃杯中,不断有微小的气泡挣扎着从底部升起,就像是心底奔涌而出的岩浆。 “喝一口试一试。”苏臻将酒杯推到了容飞的面前。 容飞饮下一小口,冷冽中涌起强劲的力道,瞬间掐住了他的思维,那种被征服的感觉令容飞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味道怎样。” “真爽。”容飞露出大大的笑脸。 渐渐地,夕阳隐逸在了夜色中,银色月光倾泻而入。 容飞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十几杯下去,他撑着自己的脑袋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苏臻坐在吧台的另一侧,目光掠过他的眉眼。就在容飞的脑袋栽下去差点撞在桌面上的时候,苏臻的手掌托住了他的额头。 容飞睁开眼睛,强装精神,直起身离开座椅,“好像……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容飞觉得讲话那么吃力,舌头就像被麻痹了一样。 才刚挪动一步,容飞就摇晃起来。苏臻走出来,在他失去平衡的那一刻撑住了他。 容飞向前倾倒,额头砸在苏臻的下巴上。 “嗯……嗯……”容飞呢喃着,却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苏臻的下巴轻柔地蹭着容飞额发,“你可以在这里睡,不用回家。” 忽然,容飞的肩膀颤动起来,眉眼拧出无奈的弧度,“我回不了家了,我哪里都回不去了……” 苏臻吸了一口气,将容飞搂进怀里,扶着他的肩膀缓缓移动着,“你就在这里。就在我身边。” “我死了……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谁啊?”容飞的声音发颤,酒精瓦解了他的防线,此刻他的迷茫倾泻而出。 苏臻托着他的脸,“你是容飞,你就是容飞。” “我不是容少……我是容飞……你知道吗?”容飞说着说着,竟然啜泣了起来,那种无助中充满绝望的意味。 “我知道,”苏臻微微侧过脸来,手指拭去容飞眼角的湿润,倾下身轻轻含住了容飞上唇,然后松开,“你是容飞,你不是容少。你会好好地活着,无论用谁的身体。不要让我看不到你……不要让我觉得在哪里都找不到你……不要让我知道躺在那个墓地里的人是你……” “嗯……活着很美好……我不要死掉……”容飞含糊不清却执着地说。 “你会活着,会有不一样而且更加美好的人生。”苏臻哄着他,带着他走向卧室,轻声耳语,偶尔抿着他的耳廓,安抚着更像是抒发心中想要去拥有和保护的欲望。 直到容飞的小腿抵在了床沿上,苏臻扶着容飞的后腰将他缓缓放下。 “苏臻……苏臻……我是容飞……” 苏臻一边替他解开衣领一边安抚着说:“对,你当然是容飞。你永远是容飞。” “嗯……”容飞满意地扭动着身子,苏臻好不容易才把容飞的上衣脱下来。今天的容飞穿着一条宽松的休闲裤,苏臻很轻易就将它扯下来了。 只是拉开拉链的那瞬间,苏臻愣住了,一条色彩鲜艳的平角沙滩裤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纯棉质地,超市里二十块钱三条。 两秒之后,苏臻埋在膝盖间大笑了起来。 而容飞的长裤脱到一半显然非常不舒服,小腿踢踹着,将休闲裤踹了下来。两条修长白净地腿磨蹭着,像是在勾着什么,宽大底裤的裤管里,几乎可以看见某个隐秘的地方。 苏臻倒抽一口气,别过头。 容飞的腿还在继续勾着,交换蹭过苏臻的膝盖,苏臻一把拽住了他。 然后,苏臻明白容飞是要干什么了,他在勾被子。苏臻失笑,扯过被子盖在了容飞身上。 容飞终于心满意足地抱着被子的一角睡了过去。 灯光是暗黄色的,使得容飞原本看上去有些任性的五官变得柔和起来。耳边的发丝缓缓垂落,遮住了容飞的眼睛,只有当他呼吸的时候,发梢才会被略微吹起。 苏臻小心翼翼地侧身躺下,手指掠开容飞的发,伸长脖子,背脊拉出修长的线条,嘴唇触上了容飞的眼睛,他的鼻尖,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舌尖试探一般挑开唇缝,那一刻一切就像失了控。苏臻一个翻身,整个人覆在了容飞身上。他的手指固定着容飞的下巴和脸颊,放弃一切地吮吸亲吻,从温柔地引导回应到侵略般地掠夺一切。苏臻的发尾蹭过容飞的脸颊,他的手掌沿着容飞的脖颈,他的肩膀向下,揉捏着他的背脊和后腰,急躁的来到他的身下,隔着容飞那条可笑的花裤子揉捏着他的臀,不可自已地顺着裤管伸了进去。 容飞的身体拱了起来,因为缺氧而奋力推拒着苏臻。 那一刻理智回笼,苏臻抽离开来,双手撑在容飞的脸颊边,喘息着似乎还没从自己的失控中回过神来。他+缓缓侧身躺在了容飞身边,苏臻的手指垂落的瞬间正好触在容飞的脸颊上。 容飞觉得自己一直一直往下沉,直到沉到那一片柔软的河底,他再也不想动弹。 中午的时候,容飞是被窗外的日光晃醒的,睁开眼的瞬间感觉到剧烈的头疼。他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回想着自己酒醉之前发生了什么。 对了!他去了苏臻的公寓,他们一起聊着当自己还是替身演员的容飞时的过往,他从前的一切喜好。他们聊的很开心,而容飞不自觉多喝了几杯……再然后…… 容飞眯着眼睛环顾着这间宽大的房间。简洁而知性,苏臻的格调。 就在他捶着自己脑袋的时候,苏臻却倚着门框笑出了声:“我给你的建议就是下一次不要在别人面前喝醉。” “哈?”容飞露出了窘迫的表情,昨天他喝醉的熊样被苏臻全看见了,难道他说了什么胡话? “你说你很喜欢我,你说要嫁给我,害的我不知道如何是好。”苏臻走过来,将一杯绿茶递到他的面前。 “什么——我说了这个!”容飞瞪大了眼睛,直到苏臻轻笑了出来,他才明白那是苏臻骗他的,“你耍我!” “那你要不要猜一猜你到底说了什么?”苏臻侧坐在床边,手指在容飞的额头上一弹。 “什么?” “你说你要演动作片,要我帮你介绍。” “真的吗?我确实很想演动作片!”容飞一脸欣喜。 “你知道我说的动作片是指什么吗?”苏臻拉长了嗓音,单膝跪在了容飞身边。 忽然之间,容飞忽然明白苏臻所谓“动作片”的含义,“喂——你又耍我!” 他从没想过苏臻会开这样的玩笑。 “哈哈!”苏臻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嘿!我到底说了什么啊?你告诉我啊!说啊!”容飞捶了苏臻一拳。 苏臻握住他的拳头,笑而不答。 “你说啊!”容飞用肩膀撞过去。 苏臻仍旧笑着不说话。 “嘿!”容飞快要炸毛了。 苏臻却站起身来,潇洒地转身。 “喂!” “那是秘密!快点漱口吧,一嘴巴酒精味。” “真的?”容飞捂住嘴巴闻了闻,酸酸的,赶紧起身,而苏臻已经非常绅士地为他打开了浴室的门,就连口杯和牙膏都挤好了。 餐桌上早餐齐备,吐司煎蛋和烤肠,就连起司酱都抹好了。 那一刻容飞忽然有些酸楚,也许苏臻这一切的温柔,都是对容少的而不是对自己的。如果有一天他知道眼前的容飞已经被掉包了,苏臻又会对他露出什么表情? 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苏臻便洞悉了他的心思。 苏臻举起奶杯,与容飞碰杯,“敬容飞。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 容飞微微一愣,随即举杯,“敬容飞。”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珍惜现在。”苏臻的声音里意味深长,“珍惜你现在的一切。” “我明白。”容飞握紧杯子,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了,他拥有的便是当下。 当他回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等候了一整晚的容太太,尽管容飞回了电话告诉她自己是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但是容飞离家前的反应却让容太太担心不已。 她搂着容飞的肩膀,重复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容飞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怀抱,在这里至少还有人等着他回家。 无论他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他都不会忘记过去的容飞,那个吃着泡面煮鸡蛋就觉得开心,那个精益求精做好替身工作的容飞。 就如同苏臻所说,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谁。 容飞录制的《视线》在周末播出了,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播出的当晚,苏臻还发了一条短信要容飞上网看看网友的评论。 31、你的教练是我 打开电脑,查看各种论坛,大部分网友都在说容飞的改变,忽然对他充满期待。 当然有更多的网友讨论的是苏臻和容飞在节目中的互动,不少网友还投票说希望容飞和苏臻能够再在一起上同一个节目。 负面的评论还是有的,比如一个叫山本小丽子的网友就留言:这一切都是作秀,一个纨绔子弟以前劣迹斑斑现在找来天王撑场面就想要扭转之前的形象,太便宜了! 有人对他的留言表示支持,也有人反驳说苏臻不是那种会违心地称赞别人或者同别人称兄道弟的人,除非那个人真的很优秀。 也有人说容少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去演戏,等《浅风》播出就一目了然了。 这种观点令容飞感觉到了压力。如果《浅风》的口碑不好,自己被质疑的同时说不定还会连累苏臻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 第二天,容飞向卫子行说起那些负面评论,卫子行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吃惊。 “哈?你看的网站有这些评论吗?”卫子行掏出手机上网,打开评论页面伸到容飞面前,“对你是清一色的赞美啊,我这个经纪人看了都觉得大跌眼镜!本来还想联系一些媒体多帮你写几篇正面评论,但是看看网友的反应好像完全没必要啊!” “是吗?”容飞蹙眉翻阅着评论,果然……那些对自己言辞犀利的攻击还有负面评论全部都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 容飞看向卫子行,狐疑着说:“不会是你利用自己和媒体的关系……把那些评论都屏蔽了吧?” “我?”卫子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如果有这样的本事,你现在已经是娱乐圈的正面典范了!” “那这些评论怎么会都没有的?”容飞翻了翻其他几个大型娱乐论坛,就连那里面的评论也被清理过一般,“天啊,连《娱乐先锋》还有《影友》的BBS也屏蔽了那些对我不利的评论,怎么回事?” “有这样本事的人,我能想到的就是你父亲容谨严,但是以他的脾气,他不会做也不屑做这种事情,还有……”卫子行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离谱,摇了摇头。 “还有谁啊,你说啊!” “好吧,还有苏臻,有传言说他是盛世华天里出去你父亲之外最大的股东。当然这只是谣传而已,只是这么多年媒体从来没有挖到过他的隐私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在娱乐圈里的势力了。” “那是因为苏臻洁身自好,没什么八卦啊!”容飞坚定地说。 卫子行笑了起来,“容大少,你脑袋有坑吗?媒体不是挖不到苏臻的隐私,光是他神秘的家世就可以拿来大做文章。可是这么多年你有看见过什么吗?那是因为媒体不敢写。” “……”容飞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巨幅海报,苏臻唇角的凹陷那般深邃,“我宁愿相信他的完美。” 一周之后,《浅风》的电影宣传片出来了。 卫子行开车送容飞去见某个重要人物的时候,正好路过商业中心,那里电影院外的LED上正播放着电影宣传片。 林锦吟在宣传上毫不含糊,许多车站还有商场里都张贴了电影海报。 容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部电影的配乐,悠扬而微妙。 不少人在等红灯的时候侧目望向LED。容飞隔着车窗还能听到对面车子里两个年轻女孩在谈论。 “那个就是《浅风》啊!诶你看!那是容飞吗?看起来和从前不一样啊!” “是啊,很阳光很帅气!也没有那种拽拽的感觉了!” 宣传片正好播到陈浅风追着公交车跑的画面,有几辆车竟然为了看完这一段绿灯亮了也没踩油门,直到后面的车子开始鸣喇叭。 一位阿姨探出头来对后面的司机喊道:“看一下那个宣传片会死哦!就知道按喇叭!催命啊你!” 容飞在车子里笑了出来,开车的卫子行表情依旧。 “不要因为这点小成功就暗自得意起来。直到电影大卖之前,你都不算真正的成功。” “好吧好吧,不过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我们是要去见谁。” “范佩里尼。”卫子行表情如故。 “什么?范佩里尼!你答应他要我去走秀了?” “当然没有,我为你安排的所有工作前提都是在你自己同意之下。而且苏臻应该跟你谈过了吧,如果轻易放弃这个机会,是非常可惜的。” “可是走秀会浪费我半年的时间那样子我什么片子都接不了了。”在容飞心中,演戏是放在第一位的。 “所以这一次去探讨的就是能不能只参加三场走秀,伦敦、巴黎还有米兰。那样加上前期训练的时间,大概只需要三个月。” “哈?” “为什么要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很多演员还有歌手都会去帮时装大师走秀。T台能雕琢你的气质。” 虽然卫子行说一切工作安排都是以容飞意愿为前提,但明显这一次,卫子行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们来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这个时间是下午茶的点,咖啡和点心的馨香四处蔓延。方形的餐桌上铺垫着碎花桌布,每张桌子的中央都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盆,水面上漂浮着小朵的荷花,非常雅致。钢琴和小提琴声缓缓流泻着,与大厅中央的瀑布声遥相辉映。 卫子行和容飞来到餐厅的角落,正好被田园风格的屏风隔离。而桌子前坐着的除了佩里尼之外,还有穿着格子衬衫极具英伦气质的安凯文。 “哈?你怎么会在这里?”容飞至今还记得就是这个家伙害的自己围着浴巾的模样上了八卦杂志,最重要的是还害他发烧到四十度! “有什么好惊讶的?”安凯文今天走的是优雅路线,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啜饮了一口红茶,“我是佩里尼的得意门生,如果你参加了《日日夜夜》的走秀,我就是你的搭档了。” “好吧。”容飞拉开椅子坐下,对面的佩里尼颔首露出微笑。 “大师这么待见你,你可别耍少爷脾气啊。”卫子行一边挪开椅子一边警告容飞。 点心和咖啡都上来了,貌似安凯文为了保持身材对曲奇还有芝士蛋糕一点都不沾,而容飞却刻意在他面前吃的津津有味。 佩里尼用意大利语说了些什么,容飞本来就不指望安凯文能好心为他翻译,但没想到今天他出奇地合作。 “佩里尼先生说,知道你想把工作的重心放在演戏上,他也尊重你的这一决定,所以卫子行提议只走三场秀,佩里尼先生同意。” 卫子行对此很惊讶,没想到这位时尚界的泰斗竟然会为了容飞而让步,但是这样的让步一定有条件。 果然,佩里尼的下一句话就是:“既然只有三场秀,那就必须精益求精做到最完美。我会对容飞进行一个月的封闭训练,在这一个月内,他不能有其他通告,不能拍电影或者电视剧,必须一门心思走好T台。” 翻译完,安凯文眉梢一挑,有几分得意在里面:“顺带说一句,训练你的教练是我。” 容飞一愣,安凯文的个性让人不敢恭维,“那还是算……” “可以。”卫子行打断了容飞话,直接答应了下来。 “爽快!”安凯文拍了拍手,原封不动地翻译给了佩里尼听。 果然,佩里尼笑的眼角都泛起皱纹了,还起身抱住容飞,在他的左右两边脸颊响亮地亲吻。 “卫子行!你怎么……”容飞气急,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卫子行在追上去之前告诉安凯文:“你就这样对佩里尼先生说,容飞很高兴与他合作,现在正要回去准备合同!” “没问题。”安凯文看着容飞的背影按摩着自己的下巴。 酒店门外,卫子行一把拽过容飞,“容大少,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很不专业!” 容飞顿住了,吸了一口气,“其实我已经下决心接受佩里尼先生的邀请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刚才是为什么?” “有人对我说过,演戏和走秀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展示,一个是展示人物,另一个则是展示衣服。能够展示好一件衣服我才有展示好一个人的能力。我只是讨厌安凯文罢了,我不确定自己能和他和平共处。” 卫子行拍了拍容飞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也许这一个月你会发现安凯文没有你想的那样讨厌。” “但愿……”容飞吸了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做什么都会碰见和自己不对盘的人。 只是容飞意想不到的是,自己接受佩里尼邀请的消息竟然在两个小时以内便流传于网络,就连当晚的娱乐杂志都刊登了这则消息。不少业内人士都说容少今年风头正盛。不断有电话打给容飞还有卫子行询问这则消息的真实性,就连龙展云都打来了。 “我说容少,你该不会要像那些女人一样走猫步吧?” “没文化没见识就是指你这样的人,你有见过哪个男模在台上走猫步吗?”容飞没好气地寒碜他。 “嘿嘿,放心!等你上台了兄弟我一定去捧场!那些你穿过的衣服,兄弟都买下来作纪念!” “得了吧,别糟蹋东西!” 回到容家,晚餐容飞是和容谨严一起吃的。 晚餐一直很安静,其实是容飞一直对容谨严心怀敬畏,再加上容谨严脸上鲜少露出笑容,比起与容太太的亲密,容飞在容谨严的身上总是找不到父亲的感觉。 “听卫子行说,你要去参加范佩里尼的时装走秀了?”容谨严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字字敲在容飞心上。 “嗯……我不会荒废演戏的……”容飞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是说,既然要去做,就要做到最好。我也相信你能做的很好。”容谨严正好吃完饭,路过容飞的时候手掌用力地按在他的肩上。 那一刻,容飞着小小的雀跃心情。他第一次在容谨严这里找到认同感。 回到房间,容飞就将佩里尼之前的时装秀找出来看。一直对时尚缺乏感知度的容飞,看着那些欧美男模鱼贯着走到T台最前列的时候,他能隐隐体会到一种外放的精髓。 他们将自己的个性与服装的气质融为一体。所有的模特不需要有媲美电影明星的长相,但是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身姿,一定要让观众对他们身上的这套衣服过目不忘。 随着音乐的节奏,压轴模特走了出来。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之上,手臂摆动着带起一阵风潮,他的一切与柔美无关,却将身上那套本来看起来有些怪异的服装穿出一种深刻的线条。 那就是安凯文,牢牢掌控一切。 容飞盯着他,忍不住不断回放着他的片段。他终于明白安凯文为什么被称为“时尚界永不坠落的风潮” 越是看下去,容飞就越感觉压力,他甚至可以想象无论他以怎样的姿态站在台上,只要他的身旁是安凯文,他就不可能展现出令人赏心悦目的自信。 他甚至可以想象安凯文训练自己时,那种地狱魔王的样子。那个家伙看见自己菜鸟的样子一定会超级得意! “啊……啊……啊……”容飞用力揉起自己的头发来,他忽然觉得做替身演员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他只要做好每个动作,根本不用那么在意观众的看法,因为在观众眼中看到的是其他人。 32、荒野 就在这个时候,MSN闪了起来,是苏臻。 怎么手机关机了? 容飞这才想起自己为了回避记者的追问把手机关掉了。 他赶紧回复电话给苏臻。 “看来你接受我的建议,答应佩里尼了?”苏臻的声音里满含笑意。 “嗯……我只参加巴黎、米兰和伦敦的走秀。”容飞有些不好意思,“佩里尼先生也提出了条件,要我参加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教练还是安凯文……” “那难道不是好事吗?为什么我听你的声音,有点害怕安凯文?”苏臻不用看到容飞的表情就一语点中他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那个家伙超级喜欢强迫别人!我会发烧就是因为那个家伙!” “哦,你还在记恨那个家伙把只围着浴巾的你拉出去,让你丢足了面子?” “也不只是那样……”容飞顿了顿,望向电脑屏幕上安凯文被定格的那完美一瞬,“T台是他的领域,他是那里的无冕之王。那种王者之气……我会被他压的抬不起头来的……” 容飞这个夸张的比喻令苏臻笑出了声。 “几年前,我也曾经走秀过。那个时候我的周身都是欧美知名模特,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特点,台风上也是棱角分明,和他们相比我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每走一步都在忐忑。可是你知道有多好笑吗?就是因为的忐忑束缚了我走路的步伐,使我看起来非常内敛保守,而时尚界的那些评论家竟然说我‘极具东方的神秘气韵’,多好笑啊!” 容飞也跟着傻傻笑了起来,“原来你也有紧张和找不到自我的时候啊。” “当然有。走秀并不是一场较量,也不用去划分谁和谁的领域。” “那……走秀在你看来像什么呢?” “其实走秀就像搭档跳双人舞一样,你和安凯文要彼此配合才能达到最和谐完美的效果。《日日夜夜》的设计理念就在于白天和黑夜眷恋彼此,但是它们相遇的时候却只有晨曦和黄昏,如何在走秀中展现出这种牵绊是你和安凯文要一起摸索的东西。安凯文是一个相当完美的服装展示者,他的每一个动作并没有特别的设计过,全凭他自己的感觉。有一天你也有了这种感觉,就能找到操纵一个人物的直觉了。只是他的台风强劲,在T台上可别被他控制了失去自我。你要相信你自己,容飞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容飞闭上眼,独一无二吗?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他在演员道路上所追求的呢? “有没有说在哪里训练?” “国内啦。” “嗯,有事情的话可以跟我打电话。” “苏臻……”容飞挠了挠头,“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霎时,电话那头没了回音,安静的空洞。 容飞觉得自己傻透了,苏臻对你好你还要问为什么?但是其实容飞的心底深处真正想要问的问题是,你到底是在对谁好。 但是一个大男人竟然像是小女人一样多愁善感纠结于这种无所谓的问题,容飞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已经十几秒过去了,容飞仍然没听到苏臻的声音了。难道苏臻生气了? 其实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苏臻根本不用生气。如果真的生气了,直接挂机就好了……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话。 “苏臻,你还在吗?”容飞开口问。 “嗯……”苏臻的声音如常,“我在思考你问我的问题。” “那你想到答案了吗?” “没有,就是因为一直想不到答案,我差点睡着了。” “噗嗤……”容飞笑了出来,“时间不早了,要不晚安吧,你可以在梦里慢慢想。” “好吧,晚安。” 电话被挂断了,那一段的苏臻坐在公寓的吧台前,面前是那一杯燃情烈焰。 将手机放下的瞬间,苏臻撑着脑低笑了一声,“傻瓜。” 就这样,容飞与佩里尼低调地签下了《日日夜夜》的走秀合同,当卫子行代替容飞向媒体证实签约的消息时,容飞已经进入了训练。 那一天,容飞穿着宽松的悠闲裤和敞领T恤驾车来到了与安凯文约定的地方。那是在郊区的一栋别墅,欧美风格大气中又不乏细节美。 当他来到那开满攀缘玫瑰的铁门前,容飞跟安凯文打了个电话确认地址,“喂,你在哪里呢?我已经到门口了却见不到你。” 就在这时,铁门缓缓打开,安凯文倚着门,唇上噙着那抹一贯略带骄傲的笑。 容飞停好车,走上前去,“嘿!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像是电视里的欧洲庭院。” “这里是我家。” “啊?” “怎么,你觉得凭我的能力负担不起吗?”安凯文扬了扬下巴,“别愣在那里了,进来吧。” 光是大厅,容飞就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时尚气息,尽管没有锋芒毕露,却难掩风华。正对着门的墙上,是一幅巨幅海报。那是一张安凯文走秀时的特写,他双手握着立领,神色漠然目光深远,步伐与风衣的下摆形成和谐的角度,场下是疯狂的镁光灯。 “我本人就在这里,你却看着海报。”安凯文轻笑了一声,今天他显得格外随意,半长的发被扎在脑后,耳边流落下几缕增添了律动感,一丝不苟的沉闷被打破,他的整个五官愈发立体。浅灰色的线衫上有几丝银线,像是跳跃而出的心绪。浅蓝色的牛仔裤也使得他本来就修长的双腿看起来相当性感。 “谁要它那么大呢?”容飞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安凯文会用什么方法来训练自己,说不定会像足球教练一样一边吹着哨子一边大声斥责容飞的背脊为什么不挺直,走路为什么没配合上节奏,表情为什么那么僵硬等等等等…… 安凯文双手插在口袋里,来到容飞面前,微微蹙起眉来:“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有……”容飞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 “我又不会吃掉你。”安凯文扯起唇角,“而且你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吃。” “因为你名声赫赫我还是只菜鸟,我臣服在你的光芒之下。”容飞说着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你讨厌我,对吗?”安凯文又上前一步,容飞再度后退,正好撞到茶几,砰地一下坐了下去。 容飞抬着头,安凯文的表情戏谑但是却俊美非凡,那是与苏臻截然不同的风格。但是无论是谁,容飞都是仰望。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安凯文低下头来,他的额头几乎与容飞的碰在一起,“如果说那次强行把你从健身中心拉出去见佩里尼让你对我有不好的印象,我很抱歉。我有的时候虽然霸道,但绝对不是个讨厌鬼。” 容飞咽下口水。 “所以不要浪费时间,走吧。”安凯文把容飞拽起来,顺带拎起他落在地上的行李包。 容飞被动地跟着安凯文走下楼梯,尽管他很不喜欢自己总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是安凯文的地盘安凯文做主,而且他还是自己的教练,容飞自觉没有说话的份儿。 这栋别墅有个差不多四、五十平方米的地下室。和练舞房不一样,这个地下室的地板全部用反光瓷砖铺成,甚至在正中央还有一块凸起的T台。 地下室的四面墙壁被玻璃镜面覆盖,也就是说无论走到哪里,容飞都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姿态。 “不用紧张,这里只有我而已。”安凯文示意容飞站上T台,而他自己却在T台下仰望着容飞。 被安凯文这样看着,容飞紧张的僵在那里,他从前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怯场的人,如今台下连观众都没有他却紧张成这样,实在好笑。 “其实走秀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和神秘,一千个人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一套时装在你身上和我身上也会有不同的效果。但是并不代表在我身上的效果就一定比在你身上好。”安凯文笑了笑,随手拿过一个遥控器来,容飞身后的墙上白色的幕帘缓缓降下来,五光十色的时装秀在幕帘上跃动起来。 “这是去年纽约的时装周上,大师米尔德的时装展。这个名为‘荒野’系列的时装,它的压轴模特是雷德坎贝尔。”安凯文指了指屏幕,“老实说我一直并不欣赏他的风格,过分野性,他自己的走秀风格比起时装本身还要突出,我一直以为他在T台上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表现了,但是‘荒野’却和他的气质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容飞回过头来,眼前男子那种野性的风姿像是有什么要从禁锢他的衣服中飞出来一般。 “同样是‘荒野’系列,来自英国的安德鲁戴德展现出来的感觉却略有不同。如果说雷德坎贝尔是不羁的风,那么安德鲁戴德就是斜照荒野的夕阳,宁静而空旷。这就像是演戏一样,看你自己打算如何演绎这套服装。”安凯文撑着T台的边缘一跃而上,来的容飞的身边,席地而坐。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示意容飞一起坐下。 “要不要喝点咖啡吃些点心?”安凯文笑了,屏幕上跳动的光线掠过他的侧脸,起伏有致,忽然显得没有那般桀骜了。 “可以吃点心?”容飞眨了眨眼睛,安凯文真的是要训练自己吗? 容飞的反应使得安凯文仰着头笑得更大声了,“为什么不能吃点心?以男模的身材来说,你算是比较单薄的了,我还怕你撑不起衣服来!而且我这里只有脱脂咖啡和燕麦无糖曲奇,你要不要吃?” “燕麦无糖曲奇?”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和女模一样,男模也是要控制热量摄入的。”安凯文拍了拍容飞的肩膀,“你在这里看着。一会儿还有我的出境,我去拿点心来。”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安凯文的身姿。作为东方人,他能在被欧美模特称霸的时尚界立足而且倍受青睐,容飞在安凯文的身上看到一种非同寻常的气质,他在T台上的变化多端与容飞这几次与他接触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作为模特的安凯文有一种强烈的包容性。 就在安凯文消失在T台尽头的时候,下一个出场的模特令容飞愣在当场。 33、找到自己 那个亦步亦趋走来的身影,淡定而内敛,他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眼角眉梢流露出些许的疏远冷漠,行走时肩膀与脚踝的力度像是踩踏在观众的神经之上,宛若荒野上孤寂的野兽,不需要任何人接近 ——苏臻。 直到苏臻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屏幕上,容飞的眼前似乎仍旧是他的身影在晃动。 有人拍了拍容飞的肩膀,“我说我让你看一看其他名模的走秀风格,你却在这里发呆?” 一杯咖啡端到了容飞的面前,还有一盘金黄色看起来非常酥脆的曲奇。 “我刚才看见苏臻了……” “看见苏臻有什么奇怪的,几年之前苏臻也是时尚界的宠儿。而且演员或者歌手走秀也是常见的事情。”安凯文不以为然。 “那么你觉得他作为模特怎么样?”容飞非常想知道安凯文对苏臻的评价。 “他是一个天才。很难得在模特里看到他那样的特质。”安凯文托着下巴倒回到苏臻走秀的片段,“同样的展现力度,如果是雷德坎贝尔来表现的话,就会过犹不及,可是苏臻他本身的典雅使得这种冷漠带有疏离感的表现方式变得更加深入人心而不是格格不入。容飞,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天赋这种东西,这可能是后天无论如何努力去追寻都无法触的界限。” 容飞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像你这样高傲的人竟然也有毫不吝啬称赞别人的时候。” “……”安凯文顿了顿,自嘲的一笑,“佩里尼说你也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容飞。一开始我并不相信,甚至是不屑这种说法的。可是那天当你穿上佩里尼设计的‘深夜’,我有那么一刻被你动摇了。” “啊?”容飞愣住了。 “所以不要让我那一刻的动摇变成笑话。”安凯文的目光回到了屏幕上。 容飞下意识抓过盘子里的曲奇塞进嘴里,嚼下去的瞬间差点吐了出来,“唔!这是什么!” 安凯文扯起唇角,容飞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内,“我说过了啊,燕麦曲奇。” 可是容飞却感觉吃了一嘴巴的砂。 没有丝毫的甜味,而且被烤干的燕麦几乎是划着他的喉咙进到食管里,容飞差一点就说不出话来了。 “谁要你吃的那么快?”安凯文的脑袋凑向他,就是为了将容飞丢脸的样子看清楚。 “好难吃……” “你要慢慢品尝,才能感觉到那种被日光晒干的燕麦浓香。” 容飞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咖啡灌下去,紧接着一口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了安凯文的脸上。 “妈啊!哭苦死了!这是中药吗?” 安凯文的笑容僵在那里,伸手抹开脸上的咖啡,一字一句地说:“这是脱脂咖啡……没有奶精……没有糖……” 容飞下意识胳膊向后撑,安凯文的脸色烂的可以。 “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里,等一下你要打扫干净,无论是你留下的饼干渣还是咖啡渍。”说完,安凯文就起身。 “嘿,你要去哪里?不是说要训练我吗?” 安凯文却意味深长地一笑,“训练并不是只有走台步而已,还包括如何在台上找到你自己。” 找到自己?容飞仰面看着屏幕上那一帧帧流光溢彩的画面,他已经习惯了去做另一个人的替身,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找到自己了。 看了一整天的走秀,容飞的眼睛都快花了。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其他的行程。”安凯文将容飞领到客房,头一次非常绅士地替他推开了房门。 “行程?”疲倦的容飞神经回路有些缓慢。 安凯文好笑地抱着胳膊,“所谓封闭式训练不代表就一定不会让你出去见人了。而是说在这一个月里你将专注于训练而不会接其他的通告或者合约。” “那么明天我们去哪里?” “逛街。”安凯文转身离开,将所有疑问都留给了容飞。 冲了个澡,容飞靠着床眼皮子开始打架。但是他的脑海中始终回荡着安凯文的那一句“找到你自己”。 窝进被子的那一刻,容飞忽然想起什么翻出了手机,上面果然有一条短信,再一看署名,容飞不自觉笑了起来。 苏臻:训练的怎么样?安凯文没对你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容飞:没有。看了一天的走秀录像,吃了味道古怪的曲奇还有非常难喝的咖啡。 容飞本以为都这个时间了,苏臻应该已经睡了。没想到对方的短信依旧回复的迅速,容飞甚至可笑地猜想对方是不是一直等待着自己的回复。 苏臻:明天有什么训练安排吗? 容飞:有的,可能会离开安凯文的别墅去什么其他地方吧。但是具体内容不知道。 容飞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苏臻,在T台上你是如何找到你自己的? 两三分钟过去了,苏臻仍然没有回复。 容飞握着手机一直等待着,心想苏臻是不是睡着了?还是因为自己问的问题太抽象了他无法回答? 就在容飞按下“晚安”的时候,苏臻的短信来了。 容飞打开一看,里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在找到你自己之前,先想好你想要成为怎样的人。 吸了一口气,容飞明白,又不明白。 又是十几秒之后,苏臻的第二条短信来了:让一切顺其自然,早点睡吧。晚安。 “是的,想太多也没用。有些事情不是想就能想明白的吧!”容飞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抱着被子一个翻身进入梦乡。 此时,黑色的保姆车的后座,苏臻的胳膊倚着车窗,颔首垂眉浅笑着看着手机屏幕。 驾驶位置上沈彦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苏臻,你今天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看手机了。等谁的电话吗?” “没什么,只是和一个朋友聊了聊。” “和朋友?”沈彦轻笑了一声,“和朋友聊天不会这么期待。苏臻,你一向擅长控制自己的感情,从来不会让媒体知道你在想什么干什么,也从来不轻易让我猜到你的情绪。但是这一次,你连掩饰都不顾及了。今天下午录制娱乐访谈的时候,你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虽然调成了震动不会影响节目拍摄,但是这根本就不符合你对工作完全投入不留丝毫瑕疵的风格!” 路灯的灯光一排排掠过苏臻的眼帘,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谢谢你对我提出的建议。” “我不是在对你提建议。”沈彦有些无奈,“我是想说,如果你真的喜欢上某个人了请一定告诉我,让我早作准备。如果有一天天王苏臻坠入爱河,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第一个知道的是媒体不是我。” “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苏臻的侧脸隐逸在一片夜色之中。 清晨的日光浅浅地照射进屋内,容飞砸了砸嘴巴翻了个身,一下子打在什么东西上面。 揉了揉眼睛,容飞愣住了,自己的床边怎么会坐着个人?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家伙看起来既陌生又似乎在哪里见过。 十几秒钟之后,容飞终于反应了过来。 “安凯文?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算太久,我才刚进来半个小时。”安凯文靠着容飞的床头,一副惬意的模样。 “你……你怎么进来的?” “这是我家,每一间房间我都有钥匙。”安凯文的回答理所当然。 “那……那现在这里是我在睡,你进来干什么啊?总不是叫我起床吧!” 安凯文推了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就是想看一看你睡觉时的样子。一个人睡着的时候也是他最不设防备的时候。我们从睁开眼睛开始,就要对这个世界做出反应进行不同的调试,将我们自身隐藏起来。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在迷茫该如何展现自己。要不要我告诉你,你睡着时的样子?” “好啊,你说啊!”容飞撑着上半身,与安凯文并肩靠在一起。 “嗯,你喜欢卷着被子睡觉,怀里一定要抱着被子的一角,嘴巴和被子靠在一起,看来你非常喜欢柔软的东西。睡着的时候表情很柔和,不像很多人睡着了还皱着眉头。” “好吧,这一些都是表象,请问你有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结论就是,你很容易被感动。只是从心理学角度得出的结论。”安凯文点了点手指,意思是不要怀疑我。 “这跟走秀又有什么关系?” “你的感情丰富按道理应该很容易体会到时装秀的主题也很容易对时装产生情愫,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上帝为你打开那扇窗。”说完,安凯文缓缓起身,“起来吧,吃完早餐和我一起出去。” “去哪里?” “你觉得什么地方人多?”安凯文问。 “额……大街上?” “好吧,那我们出去逛街。”安凯文像是想到什么,顿了顿,“记得让你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像容少哦。” 所以这就是你戴着黑框眼镜的原因? “我是不是应该找一套蜘蛛侠的衣服换上?” “如果你找得到的话,我不介意。” 34、我们谁都回不到过去 最终出门的时候,容飞也只是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 他们来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购物中心。因为不是周末,逛街的人不算多。容飞知道自己和安凯文一同出现那些善于挖掘的狗仔马上会闻风而至,于是一边走路一边下意识低着头。 反观安凯文,他今天穿着一件大街上随处可见的T恤,下身连修身的牛仔裤都舍弃了,换成了一条深棕色的宽大休闲裤,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容飞的打扮和他差不多,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尽管是相同的装束,安凯文却让每个经过他的人都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而他所做的事情只是行走而已。那种散漫中略带惬意的风格反而令安凯文显得愈加帅气了。 容飞跟在安凯文的身边,却像是隐形了一般,没有人注意到他丝毫。 “我和你的分别并不仅仅在于身高。”安凯文停下来,而容飞差点撞上他的背脊。 容飞明白,安凯文刚才完美地呈现了他身上这套休闲搭配所应该展现出来的气质。 “我和在T台上一样吗?”安凯文倾向容飞,轻声问。 “完全不一样。” 但是却依旧迷人。 “可是我刚才也是在走秀。” 容飞抬起头来看向他。 “你也试一试,让周围的人注意到你穿的是什么。”安凯文推了容飞一把,“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容飞囧了,但是安凯文说的确实是他必须做到的事情,容飞只能转身挺直腰背走了过去。 才五六步而已,身后就传来安凯文的爆笑声。 “你……你实在太可爱了……竟然能同手同脚走了那么远!” 容飞霎时脸红到了耳朵根。 安凯文招了招手示意他回来,“我说你真的是当初那个我在机场遇见的容少吗?那个对他人视线无所谓,张扬到自私的家伙吗?” 原来张扬到自私,在时尚界也可以是褒义词啊。 容飞自嘲地一笑,但是这丝笑意却被安凯文捕获了。 “怎么了?”安凯文拿下了容飞鼻子上的眼镜。 容飞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我们谁都回不到过去了。” “哈……”安凯文将眼镜缓慢而小心地推回原位,“为什么要回到过去?我喜欢现在的你。虽然不够张扬不够嚣张不够冷漠不够吸引别人的眼球,但是你比过去更懂得感受和揣摩周身的事物,这就足够了。” 容飞没有想过安凯文会用这种婉转的方式来赞美自己。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我……找不到合适的方法为你找回在佩里尼别墅里那一刻的惊艳。” 就在此时,两个女学生走了过来,她们一副欣喜却又不确定的表情。容飞下意识就要转身离去,安凯文却用手掌撑住了他的腰脊,压低了嗓音说:“不要总习惯于转身,面对也同样重要。” “那个,请问你是《浅风》的男主角容飞吗?” 咦?不是找安凯文却是找我的? 容飞万万没有想到,《浅风》还没有在电影院上映啊,这两个孩子怎么知道他? “我是……” “啊!我在电视上看了《浅风》的宣传片还有电影MV,我和我的同学都觉得你很帅!我们都打算去电影院里看了!”两个女孩兴奋了起来,也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谢谢你们的支持。” 两个女孩子和容飞合影之后便离开了。 反倒是安凯文一直被晾在一旁,“看吧,你是有吸引人目光的潜质,只是你总是把自己藏起来。” “是因为那副黑框眼镜遮住你的脸了而已。”否则被注意的一定是安凯文。 安凯文摇了摇头,“模特的认知可从来不是那张脸。” 身后某个地方传来了咔嚓声,容飞下意识回头,便看见环形商场的另一边有人在拍照。 “啊,一定是刚才那两个女孩认出了你,所以把那些苍蝇都招惹过来了。”安凯文一把拽起容飞,奔跑了起来。 容飞的肩膀差点被他扯脱臼,脚下一个踉跄还好没摔倒。 那个狗仔不是孤军奋战,没想到在其他地方还有他的搭档。他们一看被识破,干脆举着录音笔紧追过来。 “容少!安凯文!你们当初在国际机场接吻,后来又发生了‘浴巾’事件,现在共同合作是否会有嫌隙?” “还是你们本来就有暧昧!” 他们的声音很大,半个商场都能听到。 “什么……什么叫做我们有暧昧啊!这年头记者什么都能写吗?两个男人都能让他们想入非非?”一边跑,容飞一边抱怨着。 跑到拐角处,安凯文一把将容飞拽过来,容飞的脑袋狠狠撞在了安凯文的胸口上。 “嗯!”闷哼一声,容飞刚要把脑袋伸出去看看追来的那三个家伙跑哪边去了就被安凯文把脑袋按了回来。 “记者们的猜测也是有根有据的啊,谁要时尚界十男九GAY呢?”安凯文唇角上扬,刻意的暧昧中更多的是捉弄。 “……那……你呢?”问完这个问题,容飞就意识到自己被安凯文耍了。 “我?容少不是早就试过了吗?”安凯文缓缓靠向容飞,侧着脑袋作势就要吻上去,容飞猛地就将他推开了。 “你干什么!”容飞横眉怒目,此时跟丢了目标的狗仔们终于找到了希望,他们朝容飞冲了过来。 而安凯文却紧靠着墙得意地笑着。 “你……” 安凯文不说话,扬了扬手,意思是“跑快点”。 容飞只能转身跑走。他们俩再待在一起,不知道狗仔又要如何编故事了。一边跑,他还不忘回头对安凯文比中指。 好不容易跑离了购物中心,容飞沿着马路狂奔。身后那三人气喘吁吁却紧追不舍,容飞都觉得自己快扛不住了。 前方的十字路口正好红灯,容飞在车流停止的瞬间冲向对面。 就在某个瞬间,一辆车的车门打开,有人将他拽了进去,对方的力气很大,令容飞趴在了对方的腿上。紧接着车门砰地关上,所有车窗都摇上去,一切被隔绝在外。 追逐而来的狗仔拍打着车门,绿灯亮起的瞬间,车子便甩开他们开了出去。 “哎哟……”容飞被震的七荤八素,挣扎着爬起身来,脑袋里没开始想这是怎么回事,一抬头就看见那张俊美的没边的脸。 “苏……苏臻?”容飞维持着半趴着的姿势。 苏臻的手掌撑着容飞的肩膀将他扶起来,“是我啊。我也没想到刚下通告,就看见你像只兔子一样在马路上跑。你不是应该在接受安凯文的训练吗?” 开车的沈彦也调笑着说:“容大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哈……哈哈……”容飞觉得有些尴尬,“我本来和安凯文在E-SHOP里面的……谁知道忽然遇上狗仔了……” 苏臻的食指勾着容飞的黑框眼镜,将它取了下来,“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戴了这个就没人认识你吧?” 容飞为了直起身,不得不找支点,手掌正好就撑在苏臻的腿上,差一点点就触上某个尴尬的地方。 “他不是训练你走秀吗?你们怎么跑去逛商场了?”沈彦好奇地问。 一时之间容飞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为了教你穿着最普通的服装如何在人群中吸引目光吧?”苏臻莞尔一笑,手指伸进容飞的发丝里揉了揉,“之前我第一次走秀的时候,佩里尼先生也对我做过相似的训练。” 容飞点了点头。 “那训练效果怎么样?还是被那几个狗仔打断了?”苏臻在容飞的额头上一弹。 “是啊,被打断了……而且我也没摸到门路。”容飞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尽管窗外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苏臻若有所思,“沈彦,帮我把车停在路边吧。” “路边?离你的公寓还有很远啊!” “我陪容飞走一走吧。” “你没搞错吧,安凯文和容少在商场逛一圈就惹来众多狗仔,你和容少再在大街上闲晃,你们真的嫌记者工资太低要给他们加薪吗?”沈彦一副“你脑袋有坑”的表情。 “容飞就是顾忌太多,人越多,就越能锻炼他放下一切的心态。”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苏臻戴上墨镜,拉着容飞下了车。他们的眼前是一家廉价服装店,以前容飞还不是容少的时候经常会到这种小店里淘两件T恤或者牛仔裤。但是重生为容少之后,很明显这种地方已经不适合他了。而苏臻就那样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臻?”容飞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跟上。 苏臻的唇上驳裂开清澈的浅笑,朝容飞扬了扬手。容飞三两步也进去了。 看店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坐在沙发上打着毛线。直到苏臻一件一件翻着店里的T恤,她才抬起头来。 习惯性地,老板娘起身说:“随便看看啊,喜欢就试一试!” 当她正要低头继续织下去的时候,猛地再度抬起头来:“年轻人!我怎么看你那么像那个最帅的演员啊!” 苏臻却坏笑了着说:“那在您眼中哪个演员最帅啊?” 35、“兄弟” 老板娘回身指了指窗外电车站台上的广告,“就是苏臻啊!我刚和老公结婚的那年他出道,那时他好像才十几岁的年纪。那个时候是一个大导演的电影,我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一定会红透半边天。现在我和我老公结婚都十多年了,他仍然那么红。谁不知道娱乐圈潮起潮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可不是只有那张脸而已哦!我最欣赏的还是他的内在!” “那长的像苏臻真是我的荣幸嘞!你不知道我走在大街上还经常有人问我要不要去参加模仿秀!”苏臻就倚在老板年身旁的饮水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板娘聊着。 容飞却呆了,这样平民化的苏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从他的肢体动作到他说话时的神态,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对方证明自己不是苏臻,只是某个长的像苏臻的人而已。 “我同我弟弟来挑衣服,他就快去外地读大学了。”苏臻拉过容飞,将容飞的脑袋揉成鸟巢的形状,然后轻松地搭在容飞的肩上,将他往自己怀里挤了挤,完全一副宠爱弟弟的长兄模样。 属于苏臻的味道再度在容飞的鼻间蔓延开来,容飞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种男性爽利而优雅的味道,他知道那不是古龙香水,而是融合了苏臻的气质独有的味道。容飞低下头来,耳朵里听着苏臻与老板娘的谈话却大脑懵在那里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小飞,进去试一试这件,还有这条裤子。” 直到苏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套衣服拎到容飞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这是容飞第一次听苏臻叫自己“小飞”,可能是为了符合他作为容飞兄长的形象。但是那种亲昵的感觉,容飞觉得心里暖暖的,所有神经都晒着太阳一般不愿思考。 “这套?”容飞眨了眨眼睛。T恤的下摆被撕成一条一条,而牛仔裤到处是补丁和撕裂的缝隙……容飞曾经看过很多年轻人穿成这种风格,看起来不拘于形式也非常叛逆,但是容飞始终是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再不然骑机车的时候批上一件皮衣,他真的从来没想过穿成这样。 苏臻从后面按住容飞的肩膀,将他推向试衣间,覆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需要改变,容飞。” 容飞就这样进了更衣室,将这身衣服换上,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不协调?说不定苏臻一看到自己就大笑起来了! 但是那句“你需要改变”萦绕在容飞的耳边,像是魔咒一般。也许自己就是太拘泥于他人的眼光,很多适合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尝试过。 推开门,苏臻仍旧静立在原来的位置,容飞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等待着他的反应。 苏臻的眼睛里一丝惊讶闪过,然后缓缓扬起唇角,“很好看。” “真的吗?”容飞正要去照镜子却被苏臻拽了过去。 “先别照镜子,等一等。”苏臻又走到挂帽子的地方,修长的手指一个一个点过去,摘下一个嘻哈风格的棒球帽按在了容飞的脑袋上,“现在,你还缺一双合适的鞋子。” 容飞好奇地跟在苏臻的后面,来到鞋柜前,苏臻拍了拍椅子让容飞坐下。 令容飞意想不到的是,苏臻拎着一双帆布鞋在容飞面前单膝跪下,帮他穿鞋,“我目测的你的鞋码,但是我对自己的目测很有信心。” “我……自己穿吧!” 苏臻抬起眼来,又是那种使坏的笑容,“小的时候都是我帮你穿鞋子的啦。那个时候你很容易出汗,脚总是臭臭的,我帮你穿鞋子的时候都要屏住呼吸。” “你们兄弟俩的感情真好嘞!”老板娘笑着说,“我也有两个儿子,但是老大从来不会帮老二穿鞋子,他们只会抢吃的抢玩具!” “是啊,以前可不喜欢照顾他了,现在想着他要去其他地方读书了,忽然就想再帮他系鞋带了。他到现在鞋带都系不好,总是塞到鞋子里。”苏臻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容飞的脚。 那一刻,容飞紧张得手指抓住椅子的边缘,感觉苏臻轻柔的动作,鞋带穿梭在他的手指间,绕在容飞的心脏上。 “好啦!现在你可以去照镜子了。”苏臻向容飞伸出手,一把将他拽起。 容飞来到镜子前,眨了眨眼睛——这个真的是自己吗? 没有美国电影里踩着滑板的叛逆少年那样夸张,从头到脚都有一股潮人范儿,容飞相信他这样走出去,就算不戴墨镜也没有人会想到他是容大少。 “哇,你们不愧是兄弟啊,都这么帅气!你哥哥的眼光真是不一般好,把我这里几十块钱的衣服都穿的像是电视里那样!”老板娘感叹着。 容飞回头看向苏臻,对方高深莫测地一笑说:“你再等我一会儿。” 苏臻快速拿了两件衣服进了更衣室,等他出来的时候就和容飞的风格一样了。 “好了,买单。”苏臻拿出钱包走到老板娘面前,窗外的日光斜照在他的肩膀和侧脸上,那样平和而惬意的风度。 因为无法刷卡,苏臻拿出了所有的现金还差了二十多块钱。 “算了啦!你们两个从我这里走出去都算活广告了!如果有人问你们哪里买的衣服记得告诉他们哦!”老板娘眉开眼笑地将容飞和苏臻送出店门外。 再度走在街上,容飞的感觉和刚才大不一样。 不时有路人回过头来看着他们,那种一开始的惊讶到欣赏,容飞简直适应不过来。 “想想你现在穿着的这身行头,你觉得自己该如何迈出步伐?你的目光应该看向哪里?你还是容飞,但也是不一样的容飞了。”苏臻仍旧看着前方,双手插在口袋里,略微地歪着脑袋,与他平时的形象南辕北辙,可就算是这样,也莫名地让人看起来非常舒服。 容飞吸了一口气,路过橱窗玻璃的时候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心中就似被蛊惑一般,他将袖口撸起来,每一步都和着轻快的节奏,偶尔与一旁的苏臻眼神交汇,对方也露出欣赏的笑容。 不时有路过的年轻人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步伐,尽管有人怀疑却没有人真正敢确认他们是谁,那种自由却又被人注目着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今天我们是兄弟,想想有没有什么兄弟能做的事情。”苏臻撞了撞容飞。 容飞总是忍不住去注意苏臻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那种坏坏的笑容总是让容飞心中痒痒的。 “……兄弟能做的事情……”容飞仰起头来认真地想着,苏臻却笑出了声。 “你真可爱。要不我们去嘉年华吧。小的时候我和你去过一次,你抱着旋转木马不肯下来,还是我去把你拉下来的呢。” “真的假的?”容飞没有容少小时候的记忆,但是想到容少竟然和苏臻一起去过嘉年华,想象还是小孩子的苏臻,他那小大人的表情,容飞不由得笑了起来。 “当然是假的!”苏臻按下自己的帽檐,轻快地走到路边,像是要随风扬起一般。 “等等我!”容飞紧跟上去。 苏臻抬起胳膊,斜着身子,那样子帅气的人神共愤。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苏臻坐上车,容飞才刚钻进来就被对方拽过去,苏臻的胳膊搭在容飞肩上,朝司机轻快地说:“嘉年华!” 一路上不断有暖风灌进来,容飞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苏臻的发尾随风扬起,他微微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切。 容飞不由得想起在时装周上走秀的苏臻,那样的漠然而极富有距离感,不像现在如此真实地与自己并肩靠在一起。 就像是知道容飞看着自己,苏臻将容飞的脑袋按在肩上,“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 “……我在疑惑,参加走秀的时候你和现在那样的不同……” “容飞,我想我犯了一个错误。”苏臻低下头来,下巴几乎抵在容飞的脑袋上,“我一直向你强调要找到自己不要迷失自己,要在一场服装秀中找到自己的定位。但是现在想来,也许是我错了。” “……怎么会呢?安凯文也是这么说的啊。他给我看了那么多模特的走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表现方式,而我却没有。” “所以,你需要的不是找到自己,因为你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你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于是把自己隐藏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有许多面,包括我和你在内,缺少的只是展现的勇气罢了。小飞,想一想,你会不会偶尔很羡慕某个人或者很想变成那样的人?” “当然有过……”容飞低声说。他曾经那样向往苏臻,不仅仅是那张被上帝精雕细琢的脸孔,更加因为他那身处名利场却永远不为浮华所动的淡定还有时光冲刷却丝毫没有褪色的优雅。 “如果你想过成为那样的人,那么你也可以做到。只是你不敢而已。你其实是一个很有表现力却不是那么有表现欲望的人,而T台就是要将你的表现欲完全爆发的地方。” 在这之前,容飞对于走秀就像是踩在钢丝上一摇一晃,而苏臻的话却让他沉稳了下来。 车子停在了嘉年华的门口,吵闹声还有游客在云霄飞车上的尖叫不绝于耳。五颜六色的气球晃过他们的眼前,扮演着白雪公主和小矮人的工作人员们不断向游客招手。 容飞买了票,和苏臻一起进了嘉年华。无论是怎样的大型游乐园,过山车总是占据着最主要的地位。对于容飞这样的替身演员来说,过山车的冒险系数不是那么高。毕竟更惊险的瞬间他都已经经历过了。 “我从来没有坐过过山车。”苏臻用肩膀顶了顶容飞。 “啊?不会吧?” “我十七岁的时候就出道了,那个时候正是年轻人喜欢玩乐的时光,虽然忙但是还不至于坐过山车的时间都没有,可是当时一则新闻让经纪人勒令我绝对不可以来玩这个游戏。”苏臻抬着头,一脸向往地看着天空中的轨道。 “什么新闻?” “一个健康的年轻人在坐完过山车之后由于颈椎被甩的错位而导致高位截瘫。” “哈……”听完这个新闻,容飞的心里凉飕飕的。 “走吧,今天排队的人不多,我们可以去玩了。” 苏臻刚上前走了一步,容飞就拽住了他。 “怎么了?” “还是……算了吧……” 苏臻轻笑起来,散落在他肩上的阳光也被搅乱的轨迹,“你不会吧?你害怕坐云霄飞车,还是害怕高位截瘫?” 我不想你有任何的闪失。 “我不敢坐云霄飞车……”容飞抿了抿嘴唇装出变扭的样子别过脸去。 “撒谎。”苏臻轻声说。 容飞顿了顿,确实自己在苏臻这个影帝面前卖弄演技,实在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对方怎么可能看不穿? “不过我很高兴,”苏臻拽起容飞的手腕,大步走向排队的人,“你很在乎我。” 容飞被苏臻脸上外放而有些得意的笑容秒杀。 当他们坐上车安全杆降下的时候,苏臻朝容飞眨了眨眼睛,“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云霄飞车缓缓行驶出五六米远,陡然增速冲向前去。游客们发出了叫喊声在天际回响,容飞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自己的身体仿佛变得不属于自己,内脏随着前行的方向挤压着,就连心脏也被抓在了半空中。 容飞看向一旁的苏臻,他并没有开口大叫,而是睁大了眼睛像个好奇的孩子看着被颠倒的世界,似乎在分辨哪里是天空。 直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们终于到了终点,心绪坠落下来,所有游客都紧贴着椅背喘着气。 容飞下意识伸手碰了碰苏臻的胳膊,对方却笑出了声。 “你看我的脚,还能动啦!没有高位截瘫!”苏臻伸手揉了揉容飞额前的碎发。 两人下了车,苏臻有些找不到北,容飞一把拽住了他,“走这边离开。” 苏臻的下巴磕在容飞的肩膀上,在他的腰上捶了一下,“看不出来你平衡感这么好……” 温热的呼吸不断掠过容飞的耳际,容飞没好气地颠了颠肩膀,“是谁信誓旦旦要做云霄飞车的?这下连直线都走不了了?” 36、让我为你着迷 “我照顾过你那么多次,这次换你扛我一下,有什么关系?”苏臻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都赖在了容飞的身上,甚至还露出了懒猫的表情。 容飞虽然脸上一副“你这家伙真可以”的表情,心里却觉得快乐。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苏臻靠着椅背指了指不远处的冰淇淋车,“我要吃那个。” “啊?”这样孩子气略带任性表情的苏臻,容飞还是第一次见到。 “冰淇淋啊。你不觉得到游乐园里吃冰淇淋是必须做的事情吗?”苏臻扬了扬下巴,“我知道你还有现金,去买啦。” “你不是还晕着吗?吃冰淇淋不怕吐啊?” “我又没说要把冰淇淋带到云霄飞车上面吃,你干嘛那副表情?” 于是容飞认命地回头去冰淇淋车,苏臻看着他的背影浅笑起来。 不到一分钟,容飞就举着两只冰淇淋过来,将一只送到苏臻的手上。 苏臻接过冰淇淋起身走向游乐园的另一面。 “诶?你不是晕着吗?” 苏臻回头眉梢一挑,“那是演技,傻瓜。” “哈?”容飞跟上去,眉毛都竖了起来,“我真的以为你晕了呢!你怎么能骗人!” “我是想告诉你,就算有人对你说过山车会导致高位截瘫,或者说坐完了会晕许多天,那是他们的看法,只有你坐了,才知道你自己到底行不行。”苏臻抿了一口冰淇淋,奶油覆在他的上唇上,意外的可爱,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容飞,继续说,“就算别人说容飞你不可能性感,容飞你不可能走知性风,但是只要你想要自己变成那样的人,你就可以。你就是你,与他们的看法无关。” 容飞抿起嘴唇快步跟了上去,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吃着冰淇淋。容飞咬开蛋筒,融化的冰激凌流了出来,沿着手腕流向手肘。 “哎呀!哎呀!”容飞垂下手,冰激凌掉落在了地上。 苏臻侧过头来,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纸巾呢?买冰激凌的时候有没有拿?” “啊……忘了……”容飞纠结着胳膊上粘腻的感觉。 苏臻环顾四周,指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喷泉,“去那里洗洗好了!” 容飞顿时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嘉年华的喷泉没有水池。那是一片石板,喷泉的水就从石板的缝隙中回流,然后再循环。第一次来的游客并不知道那里有喷泉,走上去的瞬间水会突然喷出花洒般的细流将人淋湿。一些情侣会特意牵手走在石板上,试探着踩到哪里会有喷泉涌出来。一些小孩子们奔跑在喷泉由高到低回落时形成的拱门间,欢快地笑着,空气也跟着轻轻震颤。 容飞在石板上走了好几步,都没有水喷出来,他无奈地望向站在一旁的苏臻。 苏臻却呵呵笑着走了过来,每走一步,都似舞台上的烟花效果一半,泉水涌出,他伸出手来,水流从他的指缝间流过,“过来洗吧。” 容飞小跑着过去,这个时候却一踩一个准,每一步都有水流冲出来,他只能双手抱着头像只兔子一样蹦来蹦去。苏臻笑的声音更大了。 几个站在石板边的女大学生停住了脚步,拿出手机拍照,甚至指指点点讨论着什么。 “哇!这两个男生真的好帅!” “诶!你看,那个男生像不像苏臻?” “咦?真的很像啊!但是不可能是苏臻诶,苏臻不会打扮成那样!” “可是真的很像啊……哇,你看笑的好开心啊,电视上从没见过苏臻笑的这么开心!” 容飞感受到了她们的目光,正要别过头去,苏臻却伸手将他的脑袋托回来。 “傻瓜!就算她们拍照了,甚至被杂志登出来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容飞宽心地一笑。 “衣服都淋湿了,快点离开了。趁着还有太阳把衣服晒干,不然会着凉的。”苏臻拉着容飞手腕将他带离了喷泉。 当其他游客都撑着遮阳伞或者走在树荫下的时候,容飞和苏臻却要走在日光里。 “对不起啊,苏臻,害你要一直这样晒太阳。” “没关系啊。”苏臻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唇角笑意不减,“我又不怕晒黑。我想我脱离奶油小生的行列应该已经很久了吧?” “当然不是!你很有男子气概!”容飞非常认真地说,“即使不去迎合那些世俗的审美,你依然被所有人肯定!而且这些年你所饰演的角色,没有哪个是时下那些青春偶像能够胜任的了的!” “呵呵,”苏臻伸手捏了一下容飞的鼻子,“能得到你的肯定,我很开心。” “诶,你怎么老跟我的鼻子过不去?”容飞向后躲了躲。 “因为你的鼻子和过去的你最像,所以我最喜欢。”苏臻说完便向前走去,留下容飞还在傻傻思考着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是过去的我?现在的容少和过去的容少有什么区别吗?没听说容少有整容啊? “怎么愣在那里啊?” 苏臻和容飞又去玩了很多其他项目,比如旋转杯子。 “真的要玩这个吗?”容飞看着那些疯狂旋转着的杯子就觉得头晕,而且在里面玩的都是小情侣,容飞和苏臻显然有些奇怪。 “就玩这个。”苏臻很肯定的语气。 “那就玩这个呗。”容飞暗自咽下口水。旋转杯子他在初中的时候和同班同学来嘉年华的时候玩过。一个看似简单的游戏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效果,离开游戏之后天旋地转的感觉远远超过所谓的云霄飞车,容飞那次一离开座位就差点扑倒在原地,好不容易被同学扶到长椅上,别人都去玩了他却躺了一下午。这样悲催的经验他当然不会告诉苏臻。 进入了旋转杯子,拉下安全杆的瞬间,容飞咽下口水。 苏臻的手掌扣着容飞的后脑将他按向自己的肩膀,“怎么了?你怕晕吗?” 容飞还没来得及回答,被子就转动了起来,他下意识抬起手掌撑住杯顶,那副紧张的模样,苏臻伸长手臂握住容飞的胳膊将它拉下来。 “如果怕晕的话,就看着同一个位置。” 杯子转的越来越迅速,别说看着同一个方向了,就连脖子都快被甩断了。 “或者死死闭上眼睛。” 苏臻将他搂进怀里。容飞第一次觉得自己真够不争气啊,就连玩个游戏都要被苏臻照顾。 身体被苏臻固定着,容飞终于没有那种被甩出去的感觉了。 被禁锢在狭小空间里,容飞甚至有这世上只剩下自己和苏臻的错觉。 苏臻的怀抱越来越紧,快要将容飞勒的喘不过气来,那种窒息的力度令容飞感觉不到苏臻正亲吻着他的头顶。 当杯子缓缓停下来,容飞的世界仍旧天旋地转。安全杆升起,杯子里的游客们纷纷离去,只有容飞仍旧被苏臻搂着。直到工作人员上前询问,苏臻才抬了抬手说:“不好意思,他有点晕。” “我没事,”容飞振作精神站起来,“可以走了!不要拖延其他排队的游客!” 他一个顶级替身演员,小小旋转杯子怎么能让他起不来! 提起精神走着S型步伐,容飞勉强走下了台阶,就在他向一旁倒下的时候,紧跟着他的苏臻扶住了他。 “看来旋转杯子真的是你的致命伤啊!”苏臻的胳膊绕过容飞的腋下,而容飞整个人都贴着苏臻站着,不敢睁开眼睛。 “真的那么晕吗?你闭着眼睛的样子就像在等我吻你。” 不过一句玩笑话,容飞的脑袋更加晕眩了。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苏臻的双眼,隐隐含着笑意却将禁锢了容飞的视线。 “你怎么脸红了?不会开不起玩笑吧?” “……这个玩笑很冷……”容飞还在晕着。 “去那边坐一下好了。”苏臻将容飞带到一边。 也许是因为容飞曾经狠狠晕眩过,这一次的头晕来的虽然猛烈,但是消失的也快。 两、三分钟之后,容飞就能站起来了。他看看周围的世界,确定一点都不晕了,再看向一旁的苏臻才发觉对方一直看着自己。 “好了吧?” “好了。”容飞挠挠后脑,“不好意思啊,又让你照顾我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回答,没关系,我很享受照顾你的感觉?”苏臻仰头,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晚上的嘉年华好像有巡演,要不要看?” “好啊!” 苏臻的邀请容飞永远无法拒绝,可是他忽然又想到自己本来应该回到安凯文家的,但是却和苏臻玩了一个下午。 “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容飞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口袋,这才发觉手机不见了……应该是在商场里躲避狗仔的时候掉了…… “你在想安凯文。”苏臻的浅笑渐渐隐没,“如果在想他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什么叫做‘在想他’?”容飞竖起眉毛,“我只是在想我本来应该让他知道我到哪里去了……毕竟是封闭式训练,跑出来逛商场那就算了,我还和你来……不知道算不算违约。” “嗯。”苏臻点了点头,掏出了手机,“我会和佩里尼先生打电话说明情况的。” “和佩里尼?”容飞怎么觉得事情越闹越大了? 苏臻已经拨通了电话,随着那端声音响起,苏臻竟然开口就是流利的意大利语。 尽管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容飞却觉得苏臻的嗓音很好听,脸上是温和的表情,似乎和佩里尼先生很熟稔。 两三分钟之后,苏臻挂了电话看向容飞,“佩里尼先生说只要我在十二点前把你送回安凯文那里就行了。” “诶?你怎么和佩里尼先生说的?” “这是秘密。”苏臻起身,夕阳迎面而来,浅浅的橙色仿佛电影画面,“去吃点什么吧,你肚子不饿吗?” 经历了安凯文脱脂咖啡和燕麦曲奇的折磨,容飞确实想吃点好吃的了。 但是嘉年华里只有烤肠和热狗,还有做的不怎么地道的汉堡。 夜幕垂落,嘉年华里灯光闪耀,五光十色。容飞一边吃着汉堡一边看着远远开过来的花车,有一种身处星海中的错觉。夜晚的嘉年华似乎比白天还要热闹,不少父母都带着孩子来了。女孩子的头上戴着发亮的兔子耳朵,男孩子穿成蝙蝠侠或者超人的披风,期待着花车上的表演。 “人好像有些多,看不见了。”苏臻站在了椅子上,朝容飞伸出手,“嘿,要不要也站上来?” 容飞点了点头,花车表演其实没什么内容,但是却有一种独属于嘉年华的气氛。 “如果走进人群里,应该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彼此吧。”苏臻浅笑着,夜风滑过他的眉眼,他爽快地一跃而下,转身看着站在高处的容飞,“想一想如何在这片人海中让我一眼就注意到你,容飞。这是今天最后的功课——让我为你着迷。” 容飞愣在那里,目光追随着苏臻,直到他融入人群之中。 如何让苏臻注意到自己? 容飞焦急地挤入人群中,好不容易发现苏臻刚要叫住他,对方却回首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容飞不要叫出声,然后再度消失。 为什么会这样?苏臻想要干什么? “这是今天最后的功课——让我为你着迷。” 容飞想起苏臻的话。 作为一个模特,除了要迎合时装本身的风格特点之外,还要以自身的魅力使得观众注意到这套服装。 而自己的魅力在哪里? 他哪里有让苏臻着迷的本钱? 37、游戏规则 漫无目的地瞎找,容飞终于在棉花糖车旁看到了苏臻,他三两步走上前去刚要拽住苏臻的胳膊,对方再度按下了他的手转身离去。 怎么这样啊……容飞吸了一口气,慢慢人群又将苏臻的背影淹没。 静下心来,容飞。苏臻陪你去了那么多的地方,不是为了玩乐! 在苏臻的眼里,怎样的自己能令他着迷?不要去管其他人的评说,他们并不了解你,容飞!不要去刻意而做作的改变,那样只会增添苏臻的反感! 既然这样,那就展现一个真实的容飞给苏臻看,一个自己一直想要苏臻了解的自己!一个隐藏在你脑海深处不曾被其他人注意到的容飞! 容飞从棉花糖车的铁皮看到自己的影子。 这套衣服是苏臻为他挑选的,在这样一片喧闹里,如何抓住苏臻的视线?他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身披烟火比整个嘉年华还要绚烂,能造成视觉冲击的就是强烈的对比! 抬头看一眼夜空,正是因为嘉年华的灯光太耀眼,那些纯美的星光都被掩盖了。 容飞忽然有了某种想要强烈表现的欲望,只是苏臻现在在哪里? 走过云霄飞车,路过旋转杯子,把今天自己和苏臻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除了漫漫人群就是找不到他。 容飞苦恼地按住额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和苏臻是在玩一场捉迷藏。 走着走着,来到了旋转木马下,五彩的灯光将旋转木马屋点缀得就像一个巨大的音乐盒。孩子们嬉笑着随着木马旋转上下摆动,朝着一旁观望的父母挥手,笑容里全是满足。 苏臻站立在那里,双手插在口袋里微仰着头,唇上的笑意点点,那样完美。 吸一口气,容飞忍住叫他名字的冲动。他知道如果自己出声或者伸手去碰苏臻,他一定会马上离开,这就是苏臻的游戏规则。 让他注意到自己,容飞。你可以的! 闭上眼睛,容飞想象着自己的步伐,自己的表情。苏臻在巴黎时装周的走秀浮现在他眼前,那种空无一物的距离感,容飞仍旧记得。 现在换我来拉近你和我的距离。 我一直都在这里望着你的背影傻傻地想要被你认同。 我想要你从容少的躯壳中看到我! 容飞沿着路灯的灯光缓缓走了过去。 游客熙熙攘攘,小孩子们拽着父母路过他的身边。彩灯变幻,世界瞬息万变。 容飞的步伐却始终没有变化,他一步一步走向苏臻,唇上是淡然的弧线,目光轻轻坠落在苏臻的肩头。 像是被人轻抚着,苏臻下意识侧目,看见了从灯光的阴影中走来的容飞。 他有些散漫,有些悠闲,嘻哈风格之中隐隐透露出几分沉稳。嘉年华的夜晚被那些彩灯和巡演所征服,而容飞的脚步之后似乎是唯一的那一缕宁静夜色,终于流泻而下。 苏臻始终保持着侧目的姿势,像是长久的守望者。 直到容飞来到他的面前,开口问道:“这一次你不转身离去了吗?” 苏臻的眉头轻轻拧起,“为什么?” 容飞笑了,“那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为我着迷?” 苏臻的眉宇松开,唇上却是一丝有些无奈地笑意,“我真的好想拥有你。” 容飞忽然咬着下唇哈哈笑了起来,那如梦似幻的瞬间被戳破,“谢谢你这么给面子!要是你再转身,我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了!” 苏臻也低头笑了起来,“我一直在等你找到我啊。” “我通过考试了没有?” 苏臻点了点头,“你已经懂得如何去抓住别人的视线了。那是一种感觉,只有你自己领悟,我和安凯文都教不了你。” “原来是这样,我还在奇怪安凯文为什么一直没有训练过我呢!” “正统的模特训练,他不敢那么教你。因为佩里尼需要的不是会走路的衣架子。”苏臻呼出一口气,看了看手表,“十一点了,我得送你去安凯文那里了。” “那家伙应该已经睡了吧。其实他想要怎么训练我真是一点摸不到头脑。” “谁也没办法训练你,因为佩里尼想要保留所有属于你容飞的特质。但是掌控场面是安凯文的专长,你要好好去观察他站上台的一举一动。要在T台上与安凯文配合,就要做到和他一样自信,甚至比他还自信。” 嘉年华的门口,沈彦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的脑袋伸出车窗招了招手,“哟,你们的约会总算结束了?” 车子一路行驶,脱离了那个喧闹的世界,市区里依旧繁华。路灯灯光一片一片掠过苏臻的侧脸。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什么?”苏臻打开车载冰箱,只找到了一罐可乐。 “啊,有可乐!”容飞伸手拿过来,拉开易拉罐咕嘟咕嘟喝了半罐下去,然后发出“哈——”的一声,眼睛眯在那里,看起来非常爽。 苏臻的手指伸过来,在罐子上弹了一下,笑道:“你不会喝完了吧?” “我又不是河马!”容飞想起什么来,他们在嘉年华里玩了那么久,也只在吃热狗的时候喝了杯可乐,“啊,苏臻,你是不是也渴了?应该让你先喝的。” “没事,剩下的给我喝就好。”苏臻接过容飞手中的可乐,扬起下巴喝了一大口,“嗯,果然很爽。” “是吧,其实比起可乐我更喜欢喝啤酒……”容飞眉飞色舞起来。 “如果是和烧烤一起吃,就更爽了,对吧?”苏臻应和着。 “你怎么知道?”容飞从上到下把苏臻看了一遍,“你不像是会一边吃烧烤一边喝啤酒的人啊!” “我像是怎样的人?”苏臻的脑袋凑过来,容飞向后仰去。 “像是在高级西餐厅里吃着牛排和鱼子酱喝着红酒的人。” “你电影看太多了,容飞,我只是普通人而已。” “那说好了,下次一起去吃烧烤,你可别说什么烧烤味道太大!” 车子停在了安凯文的别墅前,容飞下车,回头时笑着向苏臻挥了挥手。沈彦的车子开动了,苏臻一直撑着脑袋看着后视镜里的容飞。 “苏臻,我怎么想不起容大少喜欢喝啤酒和烧烤啊?”沈彦一副好奇的样子。 “你不知道不代表他不喜欢。”苏臻淡淡地说。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烧烤的?确实比起烧烤你应该更喜欢牛排啊?”沈彦的笑容更大了。 “以前不喜欢不代表我现在不喜欢。” “好吧,好吧,我记下了,我的苏天王喜欢吃烧烤,还得配着啤酒!”沈彦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说,“不过苏天王……你不是有洁癖的吗?绝对不会去碰别人的头发也绝对不会去喝别人喝剩下的饮料……但是这些在容少面前怎么都不算了?还是你背着我去看了心理医生,把洁癖给治好了?” 苏臻不再回话了。 沈彦摇了摇头,“好吧,我忽然喜欢上容少了。至少他让你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容飞拿着安凯文给他的备用钥匙进了门,这才发觉整栋别墅都黑漆漆一片。 是啊,都快十二点了,安凯文当然睡下了……想起自己和苏臻玩了一下午和大半个晚上,而安凯文为自己定制的训练计划却全部泡汤了,容飞忽然觉得内疚了起来。 当他打开客厅的灯转过身来的瞬间,沙发上的人影令他一阵抽吸,差点栽倒。 “安……安凯文?”看清楚对方的脸,容飞终于回魂了,“你搞什么啊!大晚上不开灯坐在客厅里扮鬼啊!” 安凯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胳膊抱在胸前。 这样的沉默令容飞紧张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可就算是等,也可以开着灯看个电视翻翻杂志,不用营造这种恐怖的气氛吧? 安凯文依旧抿着嘴唇。 容飞忽然感觉自己在看一场静止的服装秀,安凯文是永远的中心。他穿着银灰色的浴袍,眼神中的阴郁与那半垂落在沙发边的丝质衣角融合于一体。 “你……早点睡吧……我也睡了……” 容飞没有兴趣配合他的表演,安凯文确实很有气势没错,但是容飞不打算让自己僵在这里。 就在容飞走上楼梯的时候,安凯文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今天和苏臻在一起。”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嗯,是的。”容飞的脚步悬在那里。 “我很好奇苏臻能够教你什么。”安凯文的声音里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这种嘲讽在容飞听来很刺耳,“为什么苏臻不能教我?你也说过他在T台上也很有才华!” “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很有掌控欲呢?” “哪一个站在T台上的,包括演员在内没有掌控欲?”容飞忽然觉得安凯文又回到那个不可理喻的家伙了。 “每一个站在台上的人都会想要征服其他人的视线。但是征服和掌控是两回事。”安凯文终于站了起来,“你已经被他捏在掌心里了,容飞。” “我不喜欢你今天说的每一句话。大家都是男人,你有什么要说的,麻烦你直接一点!”容飞的眉梢高高挑起。 “好,那我就直接一点问你——你是不是迷恋上苏臻了?”安凯文高声道。 那就像是一记响亮的钟声,撞在他的心头,来不及平复容飞已经喊出了声:“你的脑袋有坑吗!还是说脱离了T台你就是个脑残?我和苏臻待了十几个小时我就是迷恋他?那我还和你待在这个别墅里这么久,你是不是要说我还迷恋你呢!” 安凯文走了过来,手指在容飞的心脏上点了点,“问问你自己。你迷恋谁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站在T台上的容飞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与任何其他人无关。明天你会开始正式的T台训练,苏臻教会了你几分本事,就让我看看吧。” 说完,安凯文从容飞身边擦身而过。 一切再度安静下来,容飞“咕嘟”一声咽下口水。心脏炸裂开的感觉到此刻仍未平复。 他是怎么了?安凯文的谬论为什么能令自己如此紧张?为什么自己就像个被戳破秘密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容飞草草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手机里显示一条未读短信,点开一看是来自苏臻的。 晚安。 简单的两个字而已,就像魔咒一般,仿佛苏臻的吐息咬字就在容飞的耳边,搔刮着他的神经。 “烦死了!”容飞干脆关了机,一把掀起被子来盖住自己的脑袋。 苏臻!我们只是好朋友的关系而已!两个男人之间干什么要晚安来晚安去的!我失眠的时候就算你跟我说千万句的晚安我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折腾累了,容飞终于睡了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第二天的安凯文才令他消受不起。 “你有没有听到音乐的节奏啊?每个人都踩在节奏上,只有你最特别,你是要乱中取胜吗?”安凯文抱着胳膊站在台下,比T台上的容飞要有气势的多。 就算不是时尚界的人,这走秀的配乐容飞也听过许多遍,可是无奈走起路来自己就是找不准节拍。 安凯文和着音乐拍起手来,“听!就是这样的节奏!这已经是最简单最明晰的节奏了!” 容飞叹了一口气,就算他找到自我又怎么样? 好不容易跟上节奏了,安凯文仍旧不满意,眉头皱的就似整张脸要裂开一般,“你是在跳RAP吗?你有看过有谁走路是这样的吗?” 容飞背上已经出汗了,他自己也明白一旦跟上节奏步伐就会缺乏自然感,这一切令他无助起来。 自己真是傻的透顶!为什么要答应来走秀呢?这明明就不是他的领域!就像某些演戏很出众的演员明明不擅长唱歌却还想要做歌手,结果制作出来的唱片成了别人取笑的对象。容飞的脑袋里已经开始浮现自己从台上走过,台下时尚界的媒体一片唏嘘…… “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容飞从安凯文近在咫尺的喊声中回过神来,赫然发觉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 38、我竟然还没上手 “如果你能把放在苏臻上的心思放半分到你现在该做的事情上,你不会这样手足无措。” 一改刚才不耐烦甚至愠怒,安凯文的声音平静下来。 像是某种心情被戳穿,容飞肌肉一阵收紧,渐渐地那种焦躁冷静下来。 “我会这样,与苏臻无关。我想……我只是根本不适合做模特而已。对我而言,去饰演某个角色是一件看得到摸得着的事情。但是做一个会走路的衣架来展示某件衣服,对我而言就像漫步月球一样难以想象。”容飞嗤笑了一声,“演员是去模仿某个角色,但是在T台上我却不能模仿你或者苏臻,我不知如何是好。” 微凉的手指伸过来,别过容飞的脸,安凯文略微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是以前那个唯我独尊的容大少吗?” “我不是。”容飞耸着肩膀笑了笑。 “对,我看你也不像。但是对我而言你是谁都不要紧,我在乎的只是当我走在T台上展示《日日夜夜》这个主题时,作为‘日光’的我能否在你这个‘黑夜’身上找到感觉?” “我没办法做到像你那样完美。我知道作为男模走秀时的标准,那就是当记者每一次闪光灯亮起,留下的都是完美的瞬间。那样的小心翼翼令我疲惫……” “容飞,真正的完美从来不是那些所谓的动作或者眼神。”安凯文的手指点在容飞的胸口上,“而是你是否有追求完美的心。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是绝对完美的,包括屏幕上毫无瑕疵的苏臻。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刻意去追求。我责备你,是因为我在你的步伐中感觉不到你的那种心境。每一次走秀对我而言都是一种享受,如果你学不会像一条鱼一样在他人的目光里游刃有余,那么你也不可能踩中那些观众心中的完美。” 容飞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完全明白。 “闭上你的眼睛,不要再去看那些镜子了。想象你自己行走的样子。”安凯文伸手轻轻覆在容飞的眼帘上。 吸了一口气,容飞缓缓放松下来。 “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责备你,是我太急功近利没有好好引导你。” 安凯文的话令容飞略微吃惊了起来,他从未想过高傲如安凯文也会有向其他人道歉的时候。 “我就在你身边,不要刻意去踩音乐的节奏。把T台上播放的音乐想象成一条河,而你是顺流而下一片叶子。” “嗯……”容飞轻声回应。 “好,现在睁开眼睛。” 容飞在安凯文的引导下一切变得自然而言起来。 “不要去在乎镜中的自己,不要太把台下那些看着你的人当一回事。记住,你是这一切的创造者,而他们的目光始终只能跟随。” 安凯文自信满满地迈出了第一步,容飞也与他并肩走了出去。 那些烦人的节奏像是被踩在了脚下,容飞之前手脚僵硬的感觉逐渐消失。 “你是黑夜,容飞。你想要表现的是怎样的黑夜?”安凯文一边行走,一边用平静的语气问。 我想要表现的黑夜…… 容飞的眼前出现昨晚的苏臻,他站在灯火阑珊处回望向自己。 他的眼帘间是流淌着的夜色,发梢与夜风缠绕在一起,他的唇齿开合间就似那一句“让我迷上你吧……” 容飞款款走了过去。 一旁的安凯文侧过眼来的瞬间,一丝惊诧闪过他的瞳孔。 他与容飞走到T台的最前端,两人一个转身背道而去。当他们回到原点,音乐的节拍仍旧继续。 容飞看向身旁的安凯文,“那个……刚才怎么样?” 安凯文摇了摇头,“比起那些一流模特,差远了。” 容飞没觉得被打击到,毕竟这是意料之中的评价。 “但是比上一期横扫米兰时装周的安德雷佩波,你更有潜质。”安凯文唇角上扬,难得的褒奖。 “安德雷佩波?那是谁?”容飞睁大眼睛问。 安凯文顿在那里,然后狠狠朝天白眼,“不知道就算了,继续练习!” 恶狠狠的安凯文又回来了。 一整个上午的训练结束了,虽然有些疲倦但是容飞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小小的雀跃感。特别是当安凯文翻着时尚杂志不自觉地提点容飞走秀时展示力度的时候,容飞能感觉到对方是认真地在教自己。 当容飞饥肠辘辘地坐在午餐餐桌前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安凯文的面前是令容飞反胃的烤的酥黄的燕麦面包和一杯脱脂牛奶。 而容飞面前的却是刚煎出来的牛排,汤汁和黑椒酱的味道融合在一起,令人胃口大开。牛排边的意大利面看起来弹性十足,番茄汁匀称地渗透在面条里,几颗小番茄点缀在上面,比西餐厅照片上的还要好看。 本来容飞还以为自己要像安凯文一样吃这些膈应喉咙的烤面包,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一顿大餐。 惬意地拿起面包,安凯文好笑地看向容飞,“怎么?还不吃?或者你比较喜欢我这份?” 容飞立马想起那坑爹的燕麦曲奇,“不用了!还是牛排比较合适我!” “确实,你要多吃一点。下午去健身中心。”安凯文凉凉的说。 “啊?为什么?” 安凯文扬了扬下巴,“时尚界也有不少走中性风的男模,但是很明显你走不了那种中性风。但是你又没有足够的型男气场,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补充营养然后锻炼出一身并不夸张却能让你更有男人味的肌肉吗?” 这番评价令容飞愣在了那里。 原来在对方心里,自己竟然没有男人味? 容飞越发想念起自己做替身演员时候的好身材了…… 现在的自己……活脱脱就是一只白斩鸡…… 容飞认命地切开牛排放进嘴里。 吃完午餐,安凯文给了容飞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躺在床上,容飞掏出手机,心中有一种期待。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那条信息时,心跳漏了一拍。 苏臻:今天的训练还好吗? 容飞赶紧回复:还好。今天安凯文说我比安德雷佩波有潜力,只是我不知道安德雷佩波是谁,被他鄙视了。 然后还加上“呵呵”两句傻笑。 苏臻的短信是上午十一点发的,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了,容飞心想苏臻不可能一直看着手机,他正要小睡一会儿,苏臻的短信就来了。 安德雷佩波是一个十六岁的男模,横扫了上一期的米兰时装周,挤入了一线模特的行列,他本身的气质很独特,但是时尚界没有什么是永恒,所以比起安德雷佩波那种极易过时的流行质感,你确实更有潜力。 苏臻的评价和安凯文明明是同一个意思,可是对于容飞来说却更为受用。他从床上坐起来,端着手机继续打信息:是吗?今天我还被安凯文嘲笑身材瘦弱呢。下午还要和他一起去健身中心健身…… 苏臻的短信总是回得超出想象的迅速:好的身材能为你加分,既然下午要健身现在就好好休息吧,午安。 容飞翘起唇角回复:午安。 此时,苏臻正走入电梯,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啊,又在给你那位神秘的情人回复短信了?”沈彦半开玩笑地说。 出乎意料地,苏臻竟然挑起眉梢回应沈彦的玩笑,“是啊,我等他的短信整整等了两个小时。” 沈彦乐了,顺着苏臻的话继续说下去,“哦?真的吗?等的这么辛苦,看来是还没上手啊?” “是啊,我竟然还没得手,真的有些可悲。”苏臻用微笑的表情平静的语气说着无奈地话。 沈彦就像被雷劈中一般,“我的神啊!我的耳朵没出问题吧?竟然有人能抵御苏天王的魅力……快点告诉我她是谁!实在太令人好奇了!” 苏臻只是高深莫测地一笑走出了电梯,只留下沈彦嚷嚷着:“啊!我一定要在狗仔之间挖掘出折断被隐藏的情史!” 上了车,沈彦问,“今天的通告都结束了,下午有什么计划安排吗?” “休息。”苏臻一边说着,一边录入短信。 “看看外面的春光明媚,你应该去和心爱的人郊游,倚在树下野餐,感受鸟语花香,然后拥吻着花瓣纷纷落下……”沈彦用夸张的语调描述着想象中的画面。 “你应该去做编剧,现在狗血电视剧非常红。” 苏臻的短信输入完毕,点击发送,沈彦的脑袋又不安分地探过头来,“给谁发短信呢?” “秘密。” 午休之后的容飞与安凯文一起前往健身中心。坐在安凯文的跑车上,容飞忽然想起上一次不愉快的经历。 安凯文戴着墨镜,穿着一身时尚简单的宽口T恤,唇角是惬然的笑意,风将他的发丝吹得恣意张扬。 他侧目看了一眼容飞,笑道:“放心,不是上次我们去过的那个健身中心,他们对客户的隐私保护还是不够周密,不然怎么会有容大少围着浴巾的照片流传出去呢?” “嘿!你还敢说!”容飞的眉毛竖了起来。 安凯文腾出一只手,猛地将容飞的脑袋按向车窗,这家伙的胳膊够长,容飞脸压在车窗上差点变形。 “放手!放手啊!”容飞挣扎着,安凯文却放肆而张扬地笑着。 更夸张的是,安凯文连另一只手也松开了方向盘,拿着手机将容飞的囧样拍了下来。 “喂——你要不要命了啊——”容飞握住安凯文的手腕放回方向盘上。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安凯文更乐了。 安凯文将容飞带到了一家健身会所,这里的会员并不多,但是出入这里的都是身材高挑的男女,虽然每一个都穿着运动衣,但是容飞却隐隐能感觉到他们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不一般的气质。 一个留着棕色卷发挑染了几根银丝的年轻男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向安凯文摇了摇手,“嗨——” “好久不见了,里恩。”安凯文的拳头在那个年轻人的肩头碰了碰。 “你真夸张,上个月在威尼斯走秀的时候才见过面。” 此时,容飞才反应过来,这里健身的都是模特。 “这是谁?”里恩用好奇的目光从上到下将容飞看了一遍。 “他吗?”凯文富有神秘感的一笑,“他是我的学生。” “哈?他也是模特?”里恩呆愣着眨了眨眼睛,“不会吧?凯文……他……” “你是说身高的弱势,还是这副弱不禁风的骨架?” “……我还没到弱不禁风的地步吧?”容飞不满地反驳。 里恩好笑地摇了摇头,“好吧好吧,凯文,我期待着这家伙走上T台的那天。” 等到里恩走远了,容飞问一旁的安凯文,“他是很有名的模特吗?” “安德雷佩波你都不认识,我当然不指望你知道里恩布莱曼。他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在时尚界颇受欢迎,也是佩里尼《日日夜夜》的走秀模特之一。” “所以……我会和他同台?” 安凯文抱着胳膊倾下身来,“基本上和你同台的人是我,这也是为什么佩里尼要我来训练你的原因。” “为了我们之间的默契?” 安凯文笑而不答,将容飞交给了一位健身教练。 这整个下午的健身非常系统,从跑步到其他健身器材的利用,只是当容飞累到半死的时候,总是看见安凯文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喂——你不需要健身吗?”容飞喘着气,不满地问。 “我吗?我不需要更多的肌肉了。”安凯文扬了扬下巴,摆出监工的姿态。 这一下午的锻炼很有节制,容飞觉得疲惫但是全身肌肉都伸展开了,而且没有过度透支的感觉。当他走去浴室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向安凯文,“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警告你不许再把我拉出来!” 安凯文笑着摇了摇手背,“你放心,就算拉你出来也会让你围着浴巾的!” 容飞走进了更衣室,将换洗的衣服拎出来,刚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就有人从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身体后倾,后背贴在对方的胸膛上,淡淡的熟悉的气味蔓延开来,容飞的心脏一阵狂跳,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39、因为我想你了 “谁……谁啊!安凯文是不是你!很无聊啊!”容飞向后挥了挥手臂,手指掠过对方的发梢,那瞬间的触感令他僵在那里。 好像……真的是苏臻…… 只是这里来往的都是模特,苏臻怎么会来?而且他通告那么多…… 对方始终不说话,似乎容飞不认出他,他就不会松开手。 容飞的胳膊向后,手掌覆在了对方的脸颊上,轻抚过他的眉眼鼻骨。对方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似乎就是为了让容飞确定自己是谁。 一点一点摸索着,被蒙住的似乎不只是容飞的双眼,还有他的心脏。当他的指腹来到对方的唇边时,容飞下意识要收回手,错觉一般对方的嘴唇似乎轻轻一抿,像是要留住他的手指。 对方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脑,掠过他的耳廓,他的脖颈,莫名地心猿意马起来。 容飞吸了一口气,“是……苏臻吗……” “刚才听见你叫其他人的名字,我还有点难过呢。”苏臻特有的嗓音在容飞耳边响起,他的手掌缓缓放下,容飞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 苏臻歪着头,好笑地看着容飞:“我还在猜想下一个你要叫出的名字是谁的。” “……我没想过你会来这里……” 此时的苏臻,肩上披着浴巾,锁骨若隐若现勾引着他人的视线,还有那双修长有力的腿,让容飞妒忌得牙痒痒。湿润的发丝滴滴答答有水落下来,柔和中是难以言喻的性感。 容飞不自觉咽下口水。 苏臻伸手将额前的湿发撸到脑后,那一刻爽利而充满成熟的男人味。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苏臻的手指在容飞的鼻尖上一弹。 容飞向后缩了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臻养成了弹容飞鼻尖的习惯。那在男女之间是一种暧昧亲昵的动作,如果是其他男人对容飞这么做,他一定会拧住对方的手指严正警告对方,可是换做苏臻,容飞却总不自觉沉浸在他含笑的目光里。 “你怎么会来这里健身啊?” “因为我想你了。”苏臻用轻柔的语气说,深情款款地比电影里的台词还要自然,容飞再次大脑短路。 苏臻哈哈笑了起来,容飞第一次看见他脱离了屏幕上的优雅形象之后第一次这样开怀大笑。 “你真可爱,这样你都相信。”苏臻伸手揉乱了容飞的头发。 容飞弯下腰,被苏臻夹在了腰边猛揉脑袋。 “下午刚好没有通告了,而且很久没游泳了,所以来这里游泳放松一下,没想到会遇见你。” “我就说嘛!”容飞好不容易逃离了苏臻的魔掌,站到一边,“我们又不是很久没见面,你怎么可能会想我!要想也是想身材S型的大美女啊!” 苏臻轻笑了一声,“好了好了,不逗你这个傻瓜了!” “你叫我什么!”容飞假装生气地用拳头捶向对方的后腰,没想到手腕却被对方扼住了。 “叫你傻瓜。” “你才傻瓜呢!” 苏臻的那声“傻瓜”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宠爱,容飞不住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错觉。 两人一起走进了淋浴间,一边冲洗着一边隔着墙聊天。 “训练的怎么样?” “还好啦,一开始找不到节奏,找到节奏之后又被安凯文嘲笑说走的像是在跳RAP,后来走自然了就好了。” “站在T台上,一定要有展示的欲望。很多人站在观众的视线下就会习惯于隐藏自己,而你要做到的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追逐你,记住你。” “嗯……” 没想到那束缚自己步伐的原因被苏臻一阵见血地指出来。 “怎么了?”苏臻拍了拍墙壁。 “哦……没什么,洗发水到眼睛里去了。” “对着水冲一下,不要急着睁开眼睛。” 淋浴完了,容飞围着浴巾闭着一只眼睛走出来,苏臻已经在门前等着他了。 “那只眼睛还睁不开吗?”苏臻将一条浴巾盖在容飞的头顶轻轻擦拭了起来。 隔着浴巾感觉着苏臻的手指,容飞忽然觉得很快乐。 “没事,只是觉得眼睛发酸。” “那边有吹风机,把头发吹干了再出去吧。” 容飞本来想要自己动手,没想到苏臻却拿过了吹风机替容飞吹了起来。他的手指伸进容飞的发丝里,撩拨着,热风掠过,容飞半睁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好舒服啊……” “是吗,那一会儿轮到你给我吹头。” “没问题。” 只是当苏臻坐下来扬了扬下巴示意容飞的时候,容飞不确定地问,“你真的要我给你吹头?我把你吹成了鸟窝你可别后悔!” “是吗?”苏臻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发丝,“以我的资本就算是顶着鸟窝也是时尚吧?” 容飞摆出一副“你真自恋”的表情,伸手触上苏臻发丝的瞬间,心脏狂跳了起来。 你白痴啊容飞!不就是抓了抓苏臻的头发吗!你紧张什么! 容飞一脸平常,举着吹风机非常认真地为对方吹着头发。 面前镜子里,苏臻的神色一点一点柔和起来,注视着镜中低着头的容飞。 良久,觉得气氛过于宁静的容飞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镜中苏臻唇角的那一丝笑意。 “你在笑什么啊?” “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像造型师。”苏臻抬起头,正好对上容飞的眼睛。 “不用这样嘲笑我吧?” “怎么是嘲笑你呢?”苏臻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个发型还不错。” “切!” 此时,更衣室外传来了安凯文的叫喊声,“容飞——你到底好了没!” “已经好了!马上就出来!”容飞无奈地朝苏臻耸了耸肩膀,“我得出去了,下次再聊!” “嗯,去吧。”苏臻点了点头,看着容飞离去的背影。 更衣室很快安静了下来,苏臻仍旧停留在那里,直到柜子里的手机响起,是沈彦的电话。 “我说苏天王,你今晚还有一个通告,下午不在家休息跑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我这就回去了。” 容飞来到更衣室外,安凯文的眉梢早就高高挑起,“怎么这么久?我等的都快睡着了。” “那你就干脆睡一觉呗!”容飞无所谓地走过安凯文的身边,也许是刚才见过苏臻的关系,心情特别好。 之后几天的训练,容飞觉得自己越来越上道了。安凯文非常变态地架起了一个全自动照相机,从容飞迈出第一步起就开始拍照,每秒闪一次。知道有照相机的存在之后,容飞甚至紧张的再度同手同脚起来。安凯文笑到爆肚,拿那些照片到容飞面前晃悠。 “你……你一定会引领时尚新潮流的!” 容飞忍住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容飞,你有没有想过,到真的走秀那天,闪动的镁光灯比那部照相机更夸张呢?”安凯文半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容飞问。 容飞点了点头。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那些镁光灯闪的越疯狂,就越是时尚界对你的肯定呢?” 安凯文的话令容飞想起苏臻对他说的:“很多人站在观众的视线下就会习惯于隐藏自己,而你要做到的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追逐你,记住你。” 容飞吸了一口气,“再来一次吧。” “你确定?” “我确定。”容飞直落落看进安凯文的眼睛里。 “好吧,再来一次。”安凯文走过去调整相机。 容飞听着音乐的节奏,迈了出去。 我要展示自己,展示最完美的一面。我想要你看着我,一直一直看着我! 容飞的眼前是苏臻缓缓转身,他信步而去。 这个世上可以做到完美的并不是只有你苏臻,我容飞也可以! 一旁的安凯文目光追随着容飞的身影,直到他站在了T台的最前端幡然转身安凯文才醒过神来。 来到安凯文的房间,用电脑查看拍下来的照片,一格一格就像电影的片段一样。 安凯文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目光里尽是审视的意味。 “怎么样?有哪里做的不好?” “这里,有点耸肩。还有走到这里的时候,身体有些倾斜,注意一下平衡……” 果然,一格一格来看,自己有很多的毛病,不够专业啊…… 就在容飞盯着电脑上的照片看的时候,安凯文却凝视着他。 “容飞……” “嗯?”容飞的手指覆在鼠标上点击着。 “如果再多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有把握能让你在时尚界大红大紫。” “哈哈,”容飞耸着肩膀笑了笑,“安凯文你稳坐男模的王座,我再大红大紫也得笼罩在你的光环之下啦。” 安凯文的手掌覆在容飞的肩膀上,将他扳向自己,“我是认真的,容飞。” “你是在承认我的天赋吗?”容飞好笑地问。 安凯文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是的。” “你被我吸引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容飞忽然有种安凯文为自己臣服的错觉。 “是的。”安凯文的笑容里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容飞那半开玩笑的心态收敛了起来,以同样的认真对安凯文说:“你不担心我会冲破你的光环,拿走时尚界对你的注意力吗?” “总有人会超过我的,或早或晚。如果那个家伙是你,也许我能平静地接受。” 容飞缓缓勾起唇间,“很抱歉,我还是想做一个演员。” 安凯文松开了容飞的肩膀,将他推了出去,脸上再度摆出恶劣的表情,“别沾沾自喜了!你这只丑小鸭!” “哈哈,谢谢你的比喻,你是在说总有一天我要变成白天鹅的,对吧?” 安凯文狠狠白了容飞一眼。 不管怎么样,安凯文的肯定令容飞心中有一种腾飞的冲动,他知道有什么一直束缚着自己,也许就是苏臻所说的“表现欲”。 佩里尼的走秀,将会成为容飞的转折点。 一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过去了,迎来了佩里尼对训练结果的验收。 清早,还没等安凯文敲开容飞的房门,容飞就提前醒了。 安凯文倚着房门抱着胳膊好笑地问:“容飞,你是不是很紧张?” “废话,我当然紧张!” 今天容飞即将当着佩里尼还有好几个参加《日日夜夜》走秀的模特面前行走T台,他们可都是专业人士!容飞要成为佩里尼这期作品的压轴模特,必然要得到他们的认同。 “该紧张的人应该是我吧?你走的不好,佩里尼先生不会责备你,因为训练你的人是我。另外,因为走秀过程中基本上我和你是在一起的,所以今天我会在T台上陪着你。” 听到这句话,容飞及感觉到安心又有难度。难度在于自己除了要展示自己之外,还要配合安凯文展示白天与黑夜这个主题。 早餐是煎蛋和吐司,容飞平复下心情将它们都咽下去了。 十点钟的时候,门铃响了,是佩里尼和他的模特们来了。 “啊,亲爱的容飞!”佩里尼先生张开双臂给容飞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我期待你今天的表现!” 跟随佩里尼先生进来的是四、五个欧美男模,当然也包括那天在健身中心里见到的里恩。 “哈?你这个家伙就是佩里尼先生选中的‘黑夜’?”里恩露出夸张的表情。 容飞淡然一笑,这样的反应他早就料到了,“是啊。” 里恩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好吧,佩里尼先生的眼光一向很特别,我对他的审美向来百分百相信。只是如果你展现不出应有的水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说‘NO’。” “谢谢你的直接。” 当最后一位客人走进来之后,容飞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对方莞尔一笑,伸长了手臂在容飞的鼻尖上一弹,“怎么,不欢迎我吗?” 就在容飞还呆愣在那里的时候,安凯文走了过来,“苏臻……佩里尼老师竟然也邀请了你,难道你也要参加《日日夜夜》的走秀?” 40、征服我 一身淡蓝色条纹衬衫和卡其休闲裤的苏臻,看起来既知性又随意,站在这群国际名模里,苏臻毫不逊色,甚至于有一种他人无法模仿的独特气质。他的目光掠过容飞看向安凯文,“不是的,我只是佩里尼先生的特邀嘉宾。我的档期根本没办法参加彩排以及走秀。不过容飞是我的朋友,今天要毕业考试了,我怎么样也要来打气吧?” 佩里尼先生又用意大利语说了一长串话,听的容飞晕乎乎的,他看向安凯文,安凯文没有翻译的意思,倒是苏臻告诉容飞,“佩里尼先生刚才说,本来‘黑夜’这个主题他很属意我,也曾经和我谈了很久,但是最终因为各种原因必须放弃。现在他选择了你,这个选择很大胆,他很想听一听我的意见。” 确实,以苏臻的气质,属于黑夜的诱惑感和神秘感一定能体现的淋漓尽致,再加上苏臻之前在时尚界积累下的口碑,把“黑夜”交给他确实是完美的选择。 “好了好了,不说废话了!”里恩拍了拍手,“我们现在就想知道这个家伙有什么特点能够得到佩里尼先生的青睐!” 里恩的话令容飞再度紧张了起来,其他模特也纷纷点头或者沉默着表示赞成里恩的话。 安凯文嗤笑一声,朝容飞做了个手势,“走吧!” 走秀对于安凯文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今天对于容飞却不简单。 所有人鱼贯着跟在安凯文身后走向练习室。 苏臻拽住了容飞。 “苏臻?” 其他人已经走下去了,楼梯口只剩下他们。 苏臻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容飞,那是一种笃定的力量,他的声音低沉而厚重, “容飞,征服他们,还有……征服我。” 空气里酝酿起汹涌的浪潮,瞬间将容飞吞没。 容飞站立在那里,耳边是苏臻的那句“征服我”。 “去吧。”苏臻走下台阶,回身向容飞伸出手来。 “嗯。”容飞回过神来,跟在苏臻的身后,那一刻容飞觉得自己就像在海上航行,迷茫着直到苏臻站立在船头为他掌握了前行的方向。 佩里尼先生和其他人已经站在了T台下,仰望着等待容飞的出场。 里恩点开了音乐,熟悉的节奏响起,没有快速闪烁让人睁不开眼的镁光灯,但是走秀的紧凑气氛还是在这个空间里蔓延开来。 身上没有佩里尼先生设计的时装,容飞也知道他必须如同夜色一样走出去。 你心中的黑夜是怎样的,容飞? 你想要抓住谁的视线? 你如何释放心中那种展示自己的欲望? 每个人的心都是潘多拉的魔盒,所有人都恐惧着将它打开。但是容飞却在想,为什么所有人都忘记了盒子的最深处装着的就是希望呢? 容飞的目光对上台下的苏臻。即使没有华丽的包装,他总有那种令人在喧嚣中一眼望见他的吸引力,对于这样的人,自己又要如何去征服呢? “走了。”安凯文一声提醒,两人迈出了第一步。 一出场,所有人的焦点不自觉就集中在了身高很有优势并且如同正午日光灼热着吞噬一切的安凯文身上。 行走在他左侧容飞就似安凯文的影子,被人忽略。 只是,一步、两步、越是接近,容飞就似缓缓降临的夜幕,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展现出幽暗的神秘感,但是他的步频他的摆臂,显露出豁达的风度,仿佛他的身边是毫无阻碍的夜风轻吟而过,夜色的深邃逐渐滑过观众的眼帘。 当台下的人期待着他的临近时,他却蓦然转身,没有丝毫眷恋。 那阵夜风最终隐逸在了黑暗之中,勾起了探究的欲望。 当里恩不自觉伸长脖子的时候,映入他眼中的只剩下容飞的背影。 “真想再看他走一遍,对吗?”佩里尼的唇上浮现出一丝浅笑。 两三秒后,一旁的苏臻才回话,拉长的声音就似叹息:“是的,想要将他一直停留在视野里。” 和着音乐的节拍,容飞与安凯文又走了几个来回。 两人之间那种强烈的对比,就似白昼与黑夜的两面。 不知不觉,容飞的行走间酝酿起无声的风潮,那种在安静中涌动的思绪,冲破某种束缚一寸一寸侵蚀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掌声响起,是佩里尼先生。他令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容飞和安凯文一起走下台。容飞并不知道自己表现的如何,但是却看见安凯文一脸得意的表情。 他搂过里恩,挑起眉梢,“怎么样?我这个学生不比你差吧?” 里恩拿下安凯文的手臂,脸臭臭的有几分不甘心的味道,“等他真正上了台还能这样从容的时候,你再来和我炫耀吧!” “我通过了吗?”这是容飞迫切想要得到的答案。 佩里尼先生微笑着,容飞无法确定他的态度,于是看向苏臻。 苏臻点头的瞬间,容飞伸手抱住了他,“太好了!太好了!” 苏臻笑着拍着他的后背,“恭喜你毕业了!” 就这样,容飞的训练结束了。 卫子行亲自来接他回容氏。 “其实我真的没想到你能得到佩里尼的肯定。”卫子行双手握在方向盘上,仍旧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 “你没想到还浪费时间让我去?” “我说了,你需要锻炼,你所经历的一切会将你打磨的越来越闪亮。”卫子行忽然将车停了下来,示意容飞看向窗外。 眼睛缓缓睁大,容飞看见了市中心最大的影院前的主题海报竟然就是《浅风》。 “《浅风》上映了?”容飞眨了眨眼睛。 “是啊,今天凌晨上映的。首场卖的并不怎样,但是到了今天白天,票房逐渐上涨,因为观众口碑意料之外的好。本以为媒体会因为你之前的负面新闻来对你的演技挑刺,不过主流杂志倒是清一色地夸奖你演技自然感人。” “那不是因为你这个经纪人的关系吗?” 容飞眼前的海报上,是陈浅风端着一盆小菊花站在宋年年楼下的画面。 “如果你真的无可救药,我就算使尽浑身法术也无法令这些媒体说好话,不是吗?”卫子行淡然一笑。 此时,两个女大学生挽着手路过他们,其中一个停在了海报前,“啊,是浅风的海报!真的很帅气啊。” “听说浅风是容少演的,我就失去看的胃口了……他那张脸以前勉强能看,但是人品太差了,我根本不相信他能演好这种片子,那家伙搞不定都没好好喜欢过一个人!” 这个评论霎时令容飞感到万箭穿心。 “不会啊!昨晚上我和男朋友无聊去看了首映,本来就是好奇李导的片子能被容少折腾成什么样子,可是看了以后真的很好……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容少可以这么帅!” “帅?你搞笑呢吧?就容少那德性?而且陈浅风这种角色怎么看都和帅气不沾边……”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每个女孩都想拥有一个陈浅风,一开始觉得这句广告词太矫情了,看完之后才觉得没错。你想啊,李导选了容少来演陈浅风,自然有他的道理。” “好吧,好吧,我去网上看看啦!” 容飞趴在车窗上听着他们的谈话,心情复杂。 卫子行掏出两张票来,“附赠的电影票,不过是最后面的角落里,应该不会有观众看到你。至于你同谁去看,我就管不着了。只是如果明天被我发现你的花边新闻,你就死定了。” “谢啦!”容飞接过票来,思索着找谁同自己一起去看。 卫子行的脑袋探了过来,“想好同谁一起去看了吗?” “我妈。” “嗯,很孝顺。只是昨晚的首映,你妈妈带领一群阔太太包下泰美国际影城的一整个VIP厅。顺带……”卫子行从口袋里掏出一打容飞的照片,“看完电影之后那群阔太太们问你要签名照,希望你不会签名签到手软。” “啊?”容飞捧着那叠照片,这还是除了苏臻之外第一次有人问自己要签名。 卫子行拍了拍容飞的肩膀,“加油。” 容飞回到家,迎来的自然是容太太的一顿狠亲,还有狐朋狗友龙展云的电话。 “兄弟!你实在太牛了!我为了支持你的票房,带了十几个嫩模一起去看你的电影,你猜猜她们怎么说?” 十几个嫩模?这种事情只有龙展云才干的出来! “哦,她们怎么说?” “她们都说海报上那句‘每个女孩都想拥有一个陈浅风’实在说的太对了!”龙展云豪爽地笑着,“虽然我一直认为喜欢哪个女人就该勇往直前像陈浅风那样只敢在一旁看着算什么男人,但是被你那么一演,我就想起了读小学的时候喜欢我同桌的心情。那时候我那小心思叫单纯啊!就觉得她那两个羊角辫真好看,没事就爱招惹她,看她生气的样子就觉得特痛快……” 于是龙展云洋洋洒洒同容飞说了将近半小时他的初恋,临了挂电话的时候还说要去巴黎还有米兰的时装周给容飞打气。 挂了电话,容飞才发觉手机上有一条短信,唇角不自觉上扬,他知道会给他发短信的只有苏臻。 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浅风》? 容飞手指迅速按着键盘:好啊,正好我还有两张电影票,八点场的。 信息发出去了,容飞在心中数:一、二、三…… 果然,苏臻的短信就来了。 好的,七点半我来接你。 他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不会在电影开场的时候和其他观众一起入场,那样很容易被人认出来自然也就无法好好看电影了。 苏臻和容飞将车开到了泰美国际影城的停车场里,两人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坐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顺带看着车上的电子钟,时间到八点十分他们就可以入场了。 今天的苏臻穿着纯黑色的衬衫,这是容飞第一次见他穿这么深的颜色。一般黑色的衬衫很多人穿起来要么沉闷难以搭配,要么就显得骚包,可是当苏臻撑着窗沿侧目望着容飞的时候,却那么有成熟气质。他的腕表在停车场的幽暗灯光下折射出金属的光泽,和他修长的手腕相衬,容飞有一种上前握住他手的冲动。 “等一下进去我们被检票的人认出来了怎么办?”容飞问。 苏臻轻笑一声,“他认出来了不要紧,只要他不张扬就行了。” “啊……啊……我忽然觉得好奇怪。”容飞仰着头看向车顶。 “看自己演的电影所以感觉奇怪?还要低着头听周围人讨论自己的演技?” “是啊……虽然周围的亲朋都说我演的很好,可是他们不会说伤害我的话。也许我演的没有那么好。” “那你相信我吗?”苏臻悠然地问。 “当然相信!”容飞肯定的回答。 “那么今天看完了,我会告诉你到底演的好还是不好。” “啊……我觉得更加紧张了!”容飞开始乱抓自己的头发。 苏臻呵呵笑着,一把按住他的脑袋不松手,容飞拼命的挣扎起来,苏臻却笑的更开心了,伸手去搔容飞的腋下还有腰部。 “哈哈……哈哈……松手!不玩啦!”容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臻几乎将容飞脑袋按在自己的腿上,那是容飞看不到他表情的角度,他的目光沉敛下来,语气却仍旧是半开玩笑:“看来去健身中心锻炼是有好处的啊!都还有点小腹肌了!” “哈?我真的有腹肌了吗?”容飞心心念念就是想要自己的身材看起来有点男人味。 他坐起身来,捞起T恤的下摆低头非常认真地检查自己的腹肌,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真的有点肌肉了。 “噗……哈哈……哈哈……”一旁的苏臻靠着窗捂着肚子笑得更夸张了,“要不要我推荐你去拍健身器的广告?” 容飞赶紧放下衣摆,脸蹭的一下就热了,“不要再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我不笑了!不笑了!”苏臻赶紧摇手,指了指电子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上去了!” 两人来到检票口,检票的年轻女孩一眼就认出了苏臻,刚要大声叫出来,苏臻便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你是苏臻对吗?对吗?”女孩压低了嗓音问。 苏臻笑而不答,一旁的容飞倒是有些紧张就怕电影还没散场就有记者冲到影院里拍照了。 “你来这里看电影的?我真的好喜欢你演的《决战》!”女孩持续兴奋中。 一直沉默的苏臻终于开口了:“如果你保持沉默当做从来没有见过我,我会送你两张《决战》的签名海报和原声大碟。” “真的吗?好!我一定什么都不说!”女孩点头。 苏臻微笑以示感谢,然后和容飞一起走进了影院。 女孩望着苏臻离开的背影,好奇地喃语,“咦……刚才那个好像是演浅风的容少啊?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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