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援的动作一顿，眼睁睁看着他咬断这只僵尸的脖子，萧小笑深深吐了口气，将目光移向胡乱倒在地上的另外六具尸体。
尸体……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头颅与身子分开，身上没了灰色，黑乎乎与周遭物体并无差别。忌贫呆呆站在那儿，片刻后踉跄着朝他走来。
心在突突的跳，萧小笑用力闭闭眼，尽量放缓声音。
“没事了，出去吧。”
“是。”
回话的人声音并不清楚，萧小笑努力不去想其中原因，撇过头爬去寻找机关。
忌贫黑暗中无法视物，他，却可以。因此小奴隶扑向僵尸咬断脖子那幕，被看得清晰。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纵使练了鬼诀的萧小笑不惧僵尸鬼怪，还是心里发凉。
没了阻挡，忌贫终于摸到灯座，一拧一扳，石门轰隆隆打开。这次烛光映了进来，暖洋洋打在两人身上。
像是从地狱回到天堂，萧小笑贪婪地盯着洒入的烛光，而忌贫……却在习惯黑暗后突然见到亮光而难受地眯起眼。
与死透了的宪王萧啸相比，其实忌贫才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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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解除，萧小笑被小奴隶以公主抱的姿势弄出来，乖乖坐在墓道地上研究墙壁铜灯。
忌贫一直侧头躲避着他的注视，把人放下后又重新走进石室。
“是杜衡他们？”萧小笑不看忌贫，而是望着铜灯里跳动的火苗，淡淡的声音难辨喜怒，“烧了吧。”
忌贫没有应声，片刻后石室里燃起腾腾火光，随着火光散出的还有某种焦糊味道。
方才那些惊心动魄来无影去无踪，若非脑袋里隐隐的胀痛，简直恍若一梦。
火焰渐熄，缓慢而沉稳的足音渐进。
“下奴知罪，任由大王处罚。”
忌贫走到离他一步的地方直直跪下，声音干涩低哑，如万念俱灰，偏又强忍着什么。
萧小笑垂下眼盯着忌贫砸在地上的膝盖，半晌后叹了口气。
其实，都怪自己。
“此事不必再提。都累了，回去吧。”
“……谢大王饶命。”
忌贫收拢尸体封闭石门，拘束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重新抱起他的大王。
没人说话，墓地里静得能分辨出每一次呼吸。萧小笑一改聒噪本性，一米八几的身体窝在忌贫怀里，一动不动。
直到被放回床上盖好被子，他才眯着眼挥手示意忌贫自便。
等人走远，萧小笑侧头望着忌贫的背影，视线几乎定住。
显而易见，被小奴隶毒死的七个男宠尸变了。六个变成僵尸，为首那个成了鬼。
放小奴隶孤身一人对付不惧疼痛的僵尸是他不对，若在对付灰雾的同时分出一点注意在忌贫身上，事实就不至如此。
然而，没有如果。
太太平平活了二十几年头次碰上怪力乱神的事，萧小笑好容易才不自乱阵脚临阵脱逃，完全顾不上保护别人。
虽然保护他是忌贫职责，虽然当时恶鬼更为棘手，可他如果能再熟练些，忌贫就不会……
一切解释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萧小笑知道如果遭到围攻的不是忌贫而是他父母情人，他一定不会疏忽。
之所以会放着忌贫不管，是因为没在心里把忌贫当亲人。
第十一章：知心大叔
不住回想着小奴隶不顾一切与僵尸们撕咬的画面，萧小笑真心感觉自己不是个东西。
但凡男人，都有点英雄情结。
他以为他把呆呆的小奴隶当成了自己人，可铁一般的事实证明遇事后他就彻底忽视了忌贫。
如果他再晚一步——不，小奴隶离开他也死不了。但若能多加点注意，忌贫就不会搞得那么狼狈。
自责的情绪肆意蔓延，小奴隶退下时凄惨欲绝的神情一直停在脑海中，赶不走，忘不掉。
“妹子的，这都什么事儿！”
萧大王想仰天长啸，可现实条件限制下，他只能郁结地闭上眼。
得给忌贫点时间调整，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也算不得活人。
他想着，郁闷地扯了扯长发，把自己埋在床上。
精神力消耗过大，萧小笑很快沉沉睡去，于是不知道在他刚睡着的时候，有个单薄瘦削的身影拨开帘子，蹑手蹑脚靠近矮炕，又盯着他看了半晌之后翻身上床。
睡梦中，萧小笑只觉得身边忽然多了一团热气，自然而然地凑过去，将温热纳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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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累整日，觉也没睡安宁。
半梦半醒间，萧小笑隐约能听见床上的另一个呼吸声，没多想就把人捞到胸前抱着。
梦境纷纷杂杂，一会儿男友还在给他庆祝生日，转眼就腿骑在别人身上；这一刻他和众男宠缠绵，下一刻男宠们就变成面目狰狞的僵尸，争先恐后扑上来……
这梦做得着实痛苦，奈何春梦不是你想停，想停就能停。
被折磨了一夜，萧大王一睁眼，就发现做恶梦的根源。
小奴隶趴在他胸口，气息悠长平缓，睡的正香。
睡着的时候没感觉，醒来只躺了会儿他就感觉被压得难受——从前和晨晨同居时，除了开始那几次再没干过相拥而眠的事。瞄瞄蹭在下巴上的黑发，萧小笑轻轻推了下忌贫，但忌贫没动。
整夜做梦，睡眠质量低的可怜。他浑身酸得跟被轮奸了有一拼，醒来后再被个大男孩压着，实在痛苦。
萧大王纠结半晌，终于下了决定。
小心翼翼抽出被压麻的胳膊，再小心翼翼把忌贫脑袋从他胸口挪回石头床上。小奴隶大概累坏了，这么折腾都没醒来。
被扔回床上，忌贫无意识地努努嘴，继续睡。
羡慕这人的好眠，萧小笑撑起上身，侧头打量着小奴隶。
鼻下唇上的部位细软的绒毛冲淡了这人的冷硬，睡梦中的忌贫不再有那种毕恭毕敬的距离感，反而透出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
忌贫睡前洗了澡，衣服也是新换的，上面还带着皂角香气。干净的味道滑入鼻腔，勾得萧大王心猿意马。
别扭的小屁孩！
萧小笑腹诽着，忍不住伸过手抚平男孩蹙起的眉头。
男孩的皮肤有种难以名状的吸引力，手一挨上，就再不舍得离开。萧大王猥琐大叔般让手指划过男孩因大力摩擦揉弄而皱巴巴的双唇，又触电般收回。
昨天疏忽了。
只担心忌贫不愿被自己看见啃尸体的丑模样就不问不劝，偏没想过这爱钻牛角尖的别扭孩子得怎么折腾自己。
萧小笑心里叹着气，蹭下去抽开忌贫腰带。
属于少年人的身体上肌肉微微隆起，胳膊胸腹处却有几块青紫淤痕。
他逼自己收回绮念，挨个检查那些被僵尸打出的伤痕。
不幸中的万幸——看着凄惨，伤得并不算严重。
萧小笑略微放松了心情，扒下衣服的同时将手伸向忌贫缠着绷带的胳膊。
轻轻解开绷带——顿时倒抽一口气。
莹白而刚劲的手臂上，深深印着两个见血的牙印！牙印很深，几乎咬下肉来。
心中惊慌，萧小笑忙扒下他剩余的衣服，果然在小腿和腰侧也发现数个齿痕。深得伤口包了纱布，只咬破皮肉的伤却还裸露在外。
青青紫紫，看着渗人。
那些僵尸……
怪不得最后忌贫会失控般咬回去！
若不以牙还牙……这个刚被他熟悉了的小奴隶恐怕会被僵尸啃得尸骨无存。
玩笑般的命令，竟险些要了别人性命。
沉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萧小笑定了定神，稳下不住颤动的双手伸向忌贫腰间，来回比划，怎么也不敢触碰那个深入皮肉的齿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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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的打扰，忌贫很快进入浅眠。睫毛颤动的幅度增大，轻快地抖了抖，终于放任眼皮张开。
意识到自己身上不着一缕，忌贫愣愣盯着萧小笑伸出的手。踟蹰片刻，抬眼迎上对方视线。
时间空间交错，忌贫看过来的一瞬间，萧小笑想到的却是生化危机中那些被丧尸咬过的感染者——情不自禁地收回手，望向忌贫的眼神里也带出几分警惕。
忌贫移开目光，迅速滑下床跪下。
他躲得虽快，萧小笑还是捕捉到纯净的眸中陡然间扩大的伤痛。
又刺激着小屁孩了。
暗自痛恨自己的联想能力，萧大王费劲把小奴隶弄上床，嘴里不住打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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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贫赤着身子，看也不看身上齿痕，献祭般摊开四肢躺在床上。他的大王就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
“伤口都涂过药了？”
“是。”
“地宫里伤药不少，你等会儿都拿回来……先捡好的用。”
昨天如果不算最后那一出，他们几乎称得上战果丰厚——虽然拿的都是他自家的财宝。
“是，忌贫遵命。”
“嗯，饿了么？去拿点东西吃。”
萧小笑是纯粹关心同伴的肚子问题，不料忌贫一听见“吃”字，便脸色煞白地从床上窜起，拔腿冲向他那间斗室。
跑了几步终没坚持住，小奴隶摔在地上，一手扶颈一手按住小腹，艰难地爬起来，半蹲着边吐边咳。
他本就没吃什么，昨天又吐了多次肚子里早就空了，这时候吐出的除了水就只剩黄色的胆汁。
凄厉的呕吐声在墓室里回荡，让罪魁祸首听得心里五味杂陈。
还好忌贫没吃什么，否则按这种吐法，萧小笑真担心食物残渣会呛到气管里。
估计自己爬过去会更让小奴隶操心，他不敢乱跑，只得撑起身体，关切地盯着不住干呕的男孩。
吐了十来分钟，忌贫才勉强压住腹中不断上涌的呕意，脸色难看地吓人。调转方向冲萧小笑磕了个头，不待吩咐便起身清理他弄出的一地狼藉。
很快打理完毕，忌贫重新回来，跪在矮炕边差不多半米的地方，等待处罚。
对于责罚，这个距离刚好：方便主人责打，却不必担心身上污浊熏到主人。
萧小笑没吭声，就着矮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跪着的人，“漱漱口。”
忌贫没接，反而畏惧般后退一步。递杯子的手穷追不舍，如影随形。
忌贫不敢再躲，只得侧过头尽量让茶杯远离自己嘴巴，死撑着的淡然神色终于被逼出几分惶恐。
“禀大王，下奴洗过了。”
“那正好，喝了它。”
小奴隶咬咬嘴唇，眼中忽的闪过一抹绝决，双手接过杯盏，仰头将其中之物一饮而尽。饮毕将茶杯放在一边，叩首道：“下奴贱体污了杯盏，请大王赐死！”
“……”
被噎得险些破功，萧大王无语扶额，半晌后闷闷道：“上来，寡人腰酸。”
比起更自己较劲，小奴隶果然更在乎大王身体。忌贫偷瞄了眼，又迅速低下头，轻手轻脚爬上床，犹豫着跪坐在萧大王腰侧。
对付传说中的忠犬受，果然还是苦肉计比较有用……
地宫中又恢复了平静，萧小笑安然趴着，大喇喇享受忌贫的按摩，思忖着该怎样哄劝小奴隶。
忌贫顺从地伺候着他，眼中神色晦暗难明。
修炼小黑屋以后，萧大王观察感知能力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自然能感觉出小奴隶偷偷摸摸看他，想了想，决定装没看见。
忌贫自幼习武，本领不错人却单纯得可怜，落在满嘴跑火车的萧小笑手里——早晚都得被吃干抹净。他对这一切全然不知，捏到萧大王肩膀时终于忍不住吐出心中疑问。
“您……不嫌忌贫脏？”
萧小笑看了看，示意小奴隶继续说。
“下奴咬、咬了死——”
“寡人死了四月有余，你嫌脏？”
小奴隶猛地一抖，慌张道：“下、下奴不敢嫌弃大王，啊大王不是死尸，忌贫、忌贫……”
“鬼是过来人，人是未来鬼。大王我不过就是死了短时间，又没真吃了你，至于怕成这样？”
“下奴不怕——”忌贫脱口而出，话说了一半发现不对，勉强把大王二字憋回去，闷闷道，“这、这不一样。”
“都是鬼能有有啥差别。恶心什么的，吐着吐着就习惯了。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又没把尸体吃了，随便啃两口就吓得快丢了魂儿，实在是——”
“下奴知错！下奴不怕，下奴不怕……”
“嗯，乖，不怕。”
“谢大王。”
“谢啥？你本来就乖！”
“……谢大王开悟。”
“客气了客气了，咱俩……”
萧大王再不装深沉，而是搂住忌贫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见忌贫想躲又不敢都开的局促样子，萧小笑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不但不让忌贫后退，反而抓着他的手按上自己大腿：“小忌贫，再给我捏捏。”
第十二章：侵占
这么一搅和，忌贫果然不敢再想其他，恭顺地垂下眸子专心按摩。
见忌贫终于不再纠结啃僵尸那事，萧小笑如释重负。
身体的前任不是个会关心人的主，小奴隶亦没有安心受宠的习惯。因此萧小笑虽舍不得忌贫的手，还是只象征性享受了会儿便忍痛吩咐他去收拾昨天的战利品。
地宫中随葬品之丰富完全超出他所预料。衣冠鞋帽、柴火炉灶，只要还住在地宫里，就离不了这些。何况委屈了小奴隶四个多月，不能不给他添点衣服、改善伙食。
看着忌贫退出墓室，萧小笑揉揉胀痛的脑袋，又犯起愁来——昨天囫囵吞枣一样弄到脑袋里的灰珠子，现在还定时炸弹般呆在那儿。
好巧不巧地，他刚摆好姿势唤醒小黑屋，脑袋里轰隆一声巨响。
在脑补产生的冲击迅速扩散，萧大王险些被炸了脑壳。
真说曹操曹操就到！
忍住脑袋快要炸开的疼痛，萧小笑强行沉入识海。
原本绿莹莹的灵力被炸得四散，蔫了吧唧地缩着，惨绿惨绿看着好不凄惨。惨绿的灵力被层薄薄的灰雾包裹着，黯淡而衰败，似乎丧失了全部活力。
好几天的劳动成果，转眼间被破坏殆尽。
顾不上惋惜什么，萧小笑屏气凝神催动口诀，然而灵力却懒洋洋的不肯配合。
看着消极怠工的孩子们，萧大王头更疼了——要是这些家伙和小忌贫一样勤劳、一样听话，该多好。
被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半残了的脑袋里忽的灵光一闪，萧小笑想出个主意。
催动硕果仅存的那点灵力发出光彩，绿油油的灵力珠在一大坨消极怠工的灵力前来回晃悠，十成十的炫耀！
大点的液滴果然受到蛊惑，不久后圆球中心凹陷处一个小坑——就像没了核的红细胞——馕饼状的液滴扭动着试图吞掉胆敢挑衅它的小家伙，却一次次功败垂成。
萧小笑引着灵力珠到处招摇，果然逐渐唤醒被诱导着罢了工的精神力。诱导之下，精神力仿佛生出意识，使出浑身解数吞下困住自己的灰膜，试图将灵力珠其据为己有。
美人在前，识海中果然躁动起来。散在四周的灵力们生怕被对手抢了先，不遗余力地摆脱束缚扑向诱饵。
一次次无声的战役在他脑中打响，灵力珠逐渐增大。
精确控制极耗精力，胸口憋闷头脑眩晕的怪异感觉已经给他发出危险信号，他却无法半途而废。不能，也不敢。
萧小笑勉力坚持着，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
灵力凝成的液滴逐渐变成灰绿掺杂的颜色，当灰色达到顶峰后又慢慢消失不见。专注于这种不断重复的工作，余下的精力又在同身体的异样做抵抗，他甚至忘了时光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