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要避开眼。
“原司东，我们发生了什么？”
他不依不饶凑到我面前：“我昨天把你从宫里弄出来，然后我们做了很多次。”
我慌忙要下床。
他拉住我的手往后，我跌进他怀里，背后的皮肤贴着他的胸口。
这里的温度像春天，温暖合适，我却感觉浑身发烫，背后的肌肤微凉，居然感觉很舒服。
他的唇吮吸我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在我颈窝里，然后像是梦呓般在我耳边轻喃：“我是珣月。”
我心脏漏跳了一拍。
“末川，为什么你宁愿和长着我的脸的冒牌货在一起，却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语气里的悲凉，与幻梦之境中如出一辙。
我问：“珣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和我一起走的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啊？”
珣月半晌没有回答，最后他说：“你不要问我关于他的问题。”
哟，吃醋的小样儿还挺俊俏。
19.
珣月很奇怪，一定要帮我穿衣服，我只好由着他，毕竟我打不过他。
既然来了这里，就好好查一查下三界杀害我人界百姓的事，还有之前那场下三界发兵的梦，我一直觉得很可疑。
珣月满意地看着我，穿完还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
只是，珣月喜欢的好像也是末川，算了，他们都说我是末川，末川又没有出现，我就姑且当一下末川吧。
娘说珣月很难看，但是珣月原来却与原司东一个模样。
我偷偷摸他的脸，什么都没发现，倒是被珣月抓了手：“末川，你连我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我一直以为，以原司东的模样，无人能出其右。
曾经我这么想，如果把天下的美人分为几个等级：恶心，过得去，普通，好看，漂亮，那么原司东就是超越所有的超级漂亮，这也是我曾经笃定珣月就算不是很难看也绝对比不上原司东的原因，因为我无法再想象一张更漂亮的脸。
结果居然会这样。
不过在现代研究中，长相一样的两个人有两种可能：情况一，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几率几乎为零；情况二，两个是同卵双胞胎。
珣月，你不用瞒了，你们俩八成是兄弟吧。还是同卵的。
我一直以为同卵双胞胎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一种关系，两个人从一开始分享一个卵细胞的营养，两个人一开始就血肉相连，不分彼此，两个人从生命的一开始就相依相伴，就好像要一直相伴到时间的尽头。
珣月刚带我出寝殿，就看到，不对，听到两个人一个站桌子上，一个站椅子上在吵架，好像要把这里拆掉似的。
“你猥琐！”
“你放荡！”
“你光长身体不长脑子！”
“你才不长脑子。你们全家都不长脑子！”
看到珣月出来，都停下嘴，化作两道光到珣月面前。
想说话却在看到我的瞬间停了下来。
两个人，一个是先前追杀我的妖域大将军，另一个是我没见过的少年，比我还矮，不过很可爱，站在绫寂身边像是儿子站妈妈身边。
不过话说回来，在场的只有珣月能比绫寂高，还只高了半个头。珣月或者说原司东这样的身高，已经算是太高的了，比普通的男人要高将近，呃，二十公分，所以说绫寂这女人是在太高一点。
两个人一个穿红衣服，一个穿绿衣服，很有喜感。
“你们两个是什么事？”
“末川怎么在这里？”这回两个人倒是异口同声了。
“末川啊，我昨天去接他回家的。”
珣月摸摸我的头，很慈爱。
我勉为其难笑笑。可是我怎么觉得面前这两个人想要杀了我。
吃过早饭，珣月去处理下三界事务，留下亦宁和绫寂在珣月的花园里陪我，其实是看着我。
下三界居然不是像我想象中那样阴森恐怖，而是很明亮美好。
亦宁说，本来是那样的，但是珣月任了邪主后就一切都改变了，他的意思是说，这些蓝天白云，碧草芳树，溪水鱼虫等等等都是拜珣月所赐。
我愣愣道：“珣月真的好厉害啊。”人还长这么好看……
亦宁和绫寂好像看进城的乡下人一样看我：“你才知道啊。”
“哎，亦宁，你是什么职业？”
绫寂很轻蔑看我一眼：“亦宁啊，说出来吓死你，他是鬼域大将军。”
我一口茶喷出来：“这不是跟他同一地位的吗？怎么吓死我了。”
“本来我也是要吓你一跳的嘛，可惜我提前出场了。”
我笑道：“绫寂，你居然真的会在平时穿红衣服。”
绫寂剜我一眼：“居然真的被你猜中了！”
说完，绫寂呆了一呆，然后拿手捂嘴。
她上当了，我猜她穿红衣服是娘说的梦里的情节，可是我还记得。
这说明上次的梦里其实是真的，下三界真的为了杀我对人间发动了战争。
绫寂小心翼翼地看亦宁一眼。
亦宁朝她耸耸肩。
绫寂说：“对，下三界确实对人间发动过战争，可是主上已经把一切都挽回了。”
我问：“什么意思？”
“你们在聊什么？”
肩上搭了一只手，珣月坐在椅子的扶手上，笑着看着我。
绫寂慌忙摆手：“没没没没什么，我们再说昨天元宵节的事……”
亦宁用手撑额头。
绫寂又说：“我们再说今天天气真好，你看今天太阳真大！”
下三界的太阳是由灵力凝成的一团光球，像人间和天界的太阳，东升西落。
亦宁擦了一把汗。
我说：“珣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珣月笑道：“末川不想我吗？”
我僵硬了。
珣月继续说：“昨天的元宵节不算，我今天做了灯笼，我们今天晚上再过一次。”
晚上，我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这次之前我来过两次，一次是在梦里，一次是在幻梦之境。
这里还是像本来那样全部开满桃花。
原司东做了一天的灯笼，精心挂在树梢上。
晚上，他邀请了亦宁，绫寂，还有渡生。
对，渡生，他是魔域大将军。
我们五个人围在一起吃汤圆。
我和亦宁，绫寂，渡生说说笑笑，珣月却一直不是很高兴，一个人默默地拿着白玉的勺子捞汤圆，却不吃进去。
我坐在珣月右手边，所以我有这个责任关心他。
“珣月，”我尽量放柔声音，“你怎么啦？”
珣月闷闷地说：
“你看这些桃花的灼灼芳华多让人心疼，它热烈的颜色，就像一个人拿出自己全部的爱，却终究只能凋零，结出自己愿意或者不愿意的果实。”
我看了一眼周围，亦宁，绫寂，渡生的表情都是一僵。
这是什么状况？
最后坐我旁边的渡生用灵力传音：“主上三万年前就疯了，因为你背叛他，他现在记忆停留在三万年前你背叛他的时候。”
什么？末川背叛他？
我传音过去：“我跟谁跑了？”
“原司东。”
果然是兄弟抢情人的戏码。
“我现在该怎么办？”
“安慰主上，告诉他你不会离开他。”
珣月这样一副脆弱的样子很让人心疼。
我在珣月耳边轻轻说：“珣月，你放心，我最喜欢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心。
珣月却忽然掀翻桌子，石桌在地上仿佛脆弱的玻璃碎成两半。
珣月用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愤怒粗暴的声音，指着院门口对我吼：“滚！你马上滚开，不要再回来！”
我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渡生马上拉起我往院门外走。
一出院门，渡生面色凝重地对我讲：“主上可能恢复了。”
20.
“他现在不疯了？”
渡生点点头：“对，主上这几年一直反复，一会儿疯，一会儿不疯。当主上疯时，他的心跳是停止的。刚才我听到他的心跳声，他现在不疯了，他的记忆恢复了，但是现在的他很残暴，上次屠杀人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亦宁也从院门口出来说：“主上要我送你回去，渡生，你回去陪着主上。”
渡生点点头离开了。
“珣月他三万年来一直这样吗？难道一直看不好吗？”
“其实主上不是疯，是灵力混乱导致的暂时性记忆缺失。一般人都以为是疯”
“为什么会这样？”
亦宁瞥我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我？不是我，是末川吧……
“绫寂今天早上说，珣月确实对人间发动了战争，可是已经挽回了一切，是什么意思？”
亦宁道：“珣月在发现自己对人间发动战争后，就启动了幻梦之境。”
“幻梦之境？这个不是光用来伪装的吗？”
“谁告诉你的？幻梦之境作为宇宙中最通行术法和宇中第一术法，名字不是叫着玩的。幻梦之境修到一定境界可以实现对时间和空间的任意修改，通俗了讲，可以篡改过去，或者说，把梦境化为现实。修到越高，就可以改变越久以前的历史，珣月打败上一任邪主时，已经可以修改历史了。直到现在，都只有珣月一个人可以。”
“你居然叫你们主上珣月？”我指着亦宁。
亦宁得意转过头来，笑道：“怎么，你都可以，凭什么我不可以？”
亦宁把我送回浣沐宫。
好的，可惜他送错地方了，他送到了我娘的房间，粉红色的帐子里，两条人影正在缠绵。
我想起在现代时，小时候偷偷溜进爸爸妈妈房间看他们在干什么，那时还很奇怪为什么爸爸妈妈会抱在一起一直动，现在肯定是明白了。
我捂着眼睛要走。
亦宁扯住我：“看，这是最低级的幻梦之境。”
“怎么说？”
“你娘根本不想理那老头，所以用幻梦之境，幻化出一个她自己的影子，让影子去做不想做的事情。不信，你可以到外室看看。”
我到外室，娘隐了身在看月亮，听到后面有声响回过头来。
马上过来挡我面前，把我跟亦宁隔离开来：“你来干什么？别想伤害我儿子！”
亦宁笑道：“我只是把他送回来，狐仙不用担心，我这就离开。”
亦宁身形淡去。
娘松了一口气继续回去看月亮。
我跟过去：“娘，你为什么要用幻梦之境骗父皇？”
娘仍旧看着月亮：“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叫我娘。”
我摇头。
“因为我喜欢一个凡人，他很普通，我只想跟他过普通的日子，我只希望你叫我娘，叫他爹。”
我想起了娘元宵节前一晚喝醉酒讲的话。
“后来怎么样？”
“后来他考取功名了，娶了公主，我成仙了。”娘满不在乎地用很快的语速讲完。我却觉得她在哭。
“娘？”
娘不说话。
“娘，你不是还有我吗？”你们至少曾经在一起过，不是吗？哪里像我，现在得到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末川，而我又不是末川。
“记得我告诉你仙界繁育后代的方法吗？我成仙后就发现他死了，所以我去割下了他的心头肉，和我自己的混一起造出了你的身体，可是他已经死了，连灵魂灵力都没有了。”
“那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把你在冰棺里放了很久，后来听说新帝王星复活，没有一个身体可以承载你的灵魂，所以征用了我的死婴。”
对，这个身体半人半仙，怪不得我可以投胎。
“可是，你长大后，跟你爹和我一点都不像，你跟我在画像上见过的几万年前的安末川一模一样。”
灵魂灵力可以保持投胎后的样貌。
“那又怎么样呢？你毕竟身上流的是我和你爹的血，你是我的孩子，我就只好当成，我生下了新帝王星。”
可是，末川的灵魂为什么会消散？
娘抱住我：“我爱你，孩子。”
若从后面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在看月亮，月亮很亮，把我和窗的影子投在地上。
第二天，原司东开始教我获得后天灵力。
获得后天灵力，其实跟修仙也差不多，也就是选一种术法，一直修，获得后天灵力。只不过我的目的不在成仙。
我选了幻梦之境。
事实证明，我虽然不是珣月儿子，可我是我娘儿子，我很有天赋，才学一个下午，就可以吧整个武场变成浣沐宫的样子。
原司东颇为赞许地点点头。
“你见过珣月了吧？”
我把嘴张得很大。
他怎么晓得。
“看你对幻梦之境的热情就知道了。”
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怎么样，有没有查出是谁杀的那个女子？”
我到现在才想起来我呆在下三界本来的目的。那个惨死的女人以及惨死的小厮。
阿弥陀佛，我对不起你们。
“驾车的小厮是亦宁杀的，那个女人是珣月杀的。”
“你怎么知道？”
原司东神秘笑笑：“感应。”
这人，他有必要一天到晚这么神秘兮兮的吗？真是讨厌啊。
“原司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世~”我想娘一样撒娇。
“好，我告诉你。”原司东道。
我期待地看着他。
“要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就知道，凭他那爱耍酷的脾气。
一转眼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
中元节就是鬼节。鬼节子夜阴气最盛，有鬼出没。
中元节还是我生日……
古代没蛋糕，其实我一个大男人，在现代最喜欢吃的就是蛋糕，因为很甜。
娘在陪父皇，因为他怕鬼。我跟原司东两个人在宫里的凉亭里把酒言欢。三姐回她的岳崎去了，十一哥也被封王离开了。
凉亭临水，明月倒映，夜风习习，很是清爽。
已经过了立秋，但是盛京的秋老虎很厉害，白天仍旧是热得出不了门。
“你给我喝的，就是传说中的桃花酿？”
“是啊，怎么样，还满意吗？”原司东用两根手指挟起杯子。
好合适挺好喝的。
“你说，鬼是怎么过鬼节的？”
原司东道：“就好像我们过春节一样？”
我笑笑，不由自主想起下三界。
想起亦宁，绫寂，渡生，还有珣月，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虽然我只在下三界呆了一天，但是我很喜欢那里的生活，我跟珣月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如果算上他办原司东那段时间。
那时珣月说我会在十九岁时归位，归位时会发生一件大事，但是，十九岁，我现在才刚刚十八，
我估计我还没到十八呢，就死了。
这半年来，从端午节开始，不知道是不是珣月指使的，宫里经常会闹鬼，裕盛也时有百姓遭遇妖兽袭击，死伤无数。要不是我有原司东护着，我恐怕早死在一些凶猛的妖、魔、鬼的利爪之下了。
21.
虽然说，以我的灵力，在人间已难逢对手。那些邪物，很强大。
原司东在水里放下花灯，转头问我：“你要不要也放一盏。”
我过去，把花灯轻轻放在水里，微波荡漾开来，花灯慢慢向远处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