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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走且行——bycrystal失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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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汤让和他上楼时,打着哈欠的迷糊样,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了,这样下去不行。

解锁手机,钦奇言若有所思的翻着通话记录,一排汤让的已拨号码,其中夹杂着几个零星的工作电话。

浏览完近期的通迅记录,钦奇言打通了钦海炜的手机:“爸,我想好了……”

51.

钦奇言是和汤让他们一起回来的。组里有几个人认识他,上来就和他套近乎,又不免被人问起为什么回来这里,钦奇言一脸严肃半真半假的忽悠了他们一套说辞。有人又问他和小汤怎么认识的,还没等两个当事人回答,就有好事的知情者跳出来说了个大概,众人大多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报社资金有限,众人坐的火车。自来熟的男同事立即递上一根烟,和钦奇言套起近乎。而好些个女同事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坐在汤让旁边正在和人攀谈、举止从容的钦奇言,揪着汤让问这问那,汤让不厌烦的一一作答。

火车行驶了二天一夜到达了目的地,钦奇言把自己工作的手机号给了几个和他套近乎的,客套的说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几位热情的男同事喜不胜收地收下,方才各自散去。

正值星期五,连续没日没夜的出差了一周,上级通知说今天放大伙一天假,回家好好休息,下周正式上班,得了令,报社组里的人兴高采烈地挥手道别。

钦奇言要赶回公司处理公事,和汤让约定提早下班后一块接儿子回家。

背着沉重的旅行包回到家中,汤让赶紧洗了把澡,扑到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连午饭也没吃。醒来已经四点多钟,想起和钦奇言约定,换掉衣服,乘车到DX集团的办公楼下等人。

五点钟提前下班,钦奇言载上他开车去偏远的小学。

车里静悄悄的,只有广播财经新闻的声音,钦奇言瞥了他一眼,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阿让。”

“钦总,什么事?”汤让正无聊地张望窗外的风景。

“和你说个事。”钦奇言的声音沉了下来,很郑重的样子。

许是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汤让坐正身子,屏息聆听。

“公司总部调我去美国工作。一个月后,办完手续,我就要带宇方回美国。”话音未落,车正好开到岔口,钦奇言打着方向盘,车子猛的一打弯,紧接着一个急刹车。

系着安全带的汤让随之弹起来,又重重落下,钦奇言的话在他耳边嗡嗡的响,脑海里乱糟糟的一团麻线,根本来不及消化。

那日,钦奇言举起手机,对钦海炜道:“爸,我想好了,我遵从股东会的决议。”

周一大清早来上班,汤让还未踏进门,坐在办公室里的一群同事们眼尖的看到他,便热情地同他打起招呼,无外乎围绕着的“钦奇言”这个主题。

“小汤啊!你嘴巴可真紧,和钦董认识你也不和我们说。要不是钦董来报社找人,我们还不知道呢!”黄老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小汤,改天我约你出来,顺便请钦董出来吃顿饭,知道么?”陈老师春风满面的重重拍了他一下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了跟头。

“你借住在钦董的房子里,两人关系应该挺不错吧。”美女小夏调皮的眨眨眼。

汤让一怔,笑容僵了僵,笑的勉强:“还行吧。”

关系!他和钦奇言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家人?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当他听到钦奇言和方方一个月后要去美国工作定居,心头一沉,胸腔中似乎有什么急不可耐的呼之欲出。

那日去接钦宇方,在车上听到这个消息,汤让怔愣的呆了半晌,闷闷的回了句“哦”便不再出声,钦奇言没再说话,车厢里有些沉闷的压抑。

晚上的饭桌上,等钦宇方活蹦乱跳的吃完饭,钦奇言把儿子叫到跟前,提了提这件事,话是对宇方说的,眼睛却看向汤让。

汤让与他对视几秒,埋下头闷声不吭地噘着口里的菜,只是越嚼越索然无味。

小孩子听到要离开这里去美国生活,登时慌张起来,扯他爸爸的袖子问:“叔叔和我们一起么?”汤让从钦宇方记事起一直照顾着他,对小小的孩子而言,汤让就是他的家人。

“叔叔不去,叔叔的家人都在这里,怎么和我们一块去?”

听到汤让不和他们一块走,钦宇方立马撒丫子不干了,哭闹的跑到汤让身边撒娇打滚起来,连拖带拽的硬要他和他们一起走。

小孩子难哄,特别是像钦宇方这样又聪明又调皮的男孩子,更加难搞。钦奇言眉头一皱,眼见要发作,汤让对他摇摇头,朝他做了“交给我”的手势,好声好气的哄了男孩半天。

一个晚上全泡在哄钦宇方上,小孩子哭得累了,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汤让顺势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等他熟睡后出了卧室。

“我说了多少次,小孩子不能宠。”钦奇言见他出来,随口批评道。

汤让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坐到他对面:“什么时候走?具体日子定了么?”

“没定。其他还好说,就是要给宇方办签证和那边的学校手续,比较麻烦。”

望进汤让的眼眸,钦奇言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起来:“我和宇方走后,这房子你自己住着不用搬,照顾好自己,平日注意多出去运动,听到么?”

汤让心中一涩,使劲的点了点头。

52.

钦奇言处理公事上繁琐的交接事宜,又替钦宇方办理了转学和签证手续。孩子的签证和转学最麻烦,一次不够,铁定要跑个好几回。钦奇言事多走不开的时候,都是汤让主动揽下,特地向领导请了年假,准备好资料去相关机构办理,政府机构朝南坐,光为了钦宇方的转学手续,他来回跑了不下三次。

一个月很快过去,只差钦宇方的转学手续没能下来,签证倒是因为有奶奶爷爷在国外定居,很快就下来了。

这一个人月中,其他人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有汤让自己最清楚,最近做事老是走神,集中不了注意力,工作也不如以前积极用心,偶尔会犯点白痴的低级错误。和他朝夕相处的钦奇言是第一个察觉到汤让的反常,可他若无其事,即不提也不点破,面不改色的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人相处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迹象,仍旧地平静的过着日子。比预定日期拖了整整半个月,父子俩的手续才全部办了下来。

钦奇言定的午夜三点的航班,扛起睡得香的儿子,一手接过汤让递来的行李箱,对面前人只道:“走了。”

“嗯。”汤让欲言又止,迟疑的应声。

防盗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汤让想也不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跑到厨房的窗口,拉开窗探出头朝楼下望去,看到钦奇言怀抱着儿子不急不慢的走出了楼。

似有所感,钦奇言停下脚步,仰起头朝自家窗户望去,汤让一怔来不及躲开,直愣愣地撞入他的视线。钦奇言神色平静,并不意外,朝他挥挥手后,转过头渐渐走远。

看着父子俩一点点的消失在自己视野,汤让泄气般的瘫倒在沙发上。

这次是真的走了!从今往后,这屋里便只剩他一人。

想起钦奇言站在楼下朝他挥手的情景,汤让紧咬着唇,藏在心底的那句“你去了美国还回来么?”犹豫再三,终究没能问出来。

他和他两人到底算怎么回事?以前汤让不去想,或者说潜意识里不敢深想。

一个外地人到大城市里找工作,背井离乡不是这么好过的,其中的艰难辛酸,汤让不敢和大姐说,怕她担心,关系好的哥们不在同一个城市,身边暂时找不出能倾诉体己的兄弟,通常只能他独自品尝。

从前,望着在街上依偎的情侣与手牵手的一家三口,对着自己空空荡荡租的小房子,说不羡慕是假的,所以每次节假日他都迫不及待的往老家赶,只盼这假能放的再长点。

直到钦奇言和钦宇方闯进他的生活,不知不觉中融入他的生活,他单调一成不变的生活泛起了不小的波澜,要顾忌的事和人多了,自然没空东想西想。

贫乏的两点一线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平日一些八卦小事,终于找到人听,终于找到人和他讨论。做饭不再只为了自己填饱肚子,饭桌上二人交谈日常生活中碰到的琐事,说些柴米油盐酱醋的家里长家里短,变成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待钦奇言父子俩如同自己的家人,钦奇言平日里也对他多有关照应。

记得有回两人带着方方去超市买东西,看到新一季的昂贵进口车厘子,看了看价格版上的标价,他不免望而却步,沮丧的去挑选其他廉价水果。这一幕被身旁做事细心严谨的钦总看在眼里,径自去车厘子的货架上取了一袋放进手推车,然后认真的同他说:“吃上面不能亏待自己。”

他曾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和钦总父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偶尔逗逗钦宇方小朋友,听听钦奇言发表一针见血的时事见解,过自己平稳宁静的日子。

只是不曾料到,有一天平淡充实的生活会被打破,钦奇言和钦宇方会去美国发展。汤让知道往日里家中的欢声笑语离他逐渐远去,他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耐心陪他扯东扯西的人,他又即将面对钦奇言和钦宇方没出现的日子,规律而清冷的生活。

人总是贪心的,总希望能过的更好。

打从心底,他于情于理都不希望钦奇言和钦宇方去美国。可是现实就是现实,他央求钦奇言别离开是不可能的,何况脸皮薄的他根本说不出口。他想跟着离开更加的不可能,他的根在这里,他生在这,长在这,家人住在这,让他放弃早已适应了的工作环境跳到陌生的环境非常不切实际,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他离不了这片土地。

汤让穿着宽大的睡衣,蜷缩在沙发中,一动不动。

无意识的来回轻抚自己没有血色的唇瓣,倏然忆起那天晚上那个唐突的吻。钦奇言捧住他的后脑勺一寸一寸的攻占城池,在他口中尽情肆虐,那时的他只觉全身温度徒然升高,身体不住的颤抖,整个人被拨撩的喘不过气,口腔更是似火般燃烧了起来,秋风打在他薄薄的运动衫上却吹不走他身上冒出的氤氲热气。

到现在,汤让还能清晰的记得钦奇言碰上他嘴唇的那刻,他的唇贴在他的嘴上,很有力劲却不失轻柔的缓缓辗转,一点点的覆盖上去,直至全部碾压。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瓣回味,回过神来的他,脸火烧云似的涨得通红。

茶几上摊着他采访要用的资料和稿子,心慌不已的他胡乱地拿起一篇翻看起来,想让自己悸动的心平静下来。

那篇稿子正巧是他当初采访老革命顾文初老先生的定稿。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纸头,汤让不由的想起那位头发花白老人的种种经历,想起他和他的爱人张焕之间的种种,想起老人的那句“年轻人就要大胆的去做,大胆的去爱,不要有顾及,不然以后后悔也来不及咯”。

默念着老人的话,眼前出现钦奇言抱着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汤让不禁心一咯噔,醍醐灌顶,藏在心底几次呼之欲出的情愫,终于从他胸腔中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他不能,不能什么也不做,就眼睁睁的任凭钦奇言离开他的生活。至少,至少他得问出那句话,那句他几次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话。

放下厚重的稿纸,汤让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飞快的随便套上一件外套,从抽屉里翻出门钥匙和车钥匙,夺门而出。

53.

汤让的人生态度向来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从来不苛求完美。然而,钦奇言和钦宇方父子俩的离去,打乱了他原本一成不变的步调。从前不敢深想的,现在逼得他不得不去正视,不得不去坦然面对。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对钦奇言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变化?

回顾往昔的点点滴滴,汤让想到两人不愉快的初识,想到初见钦宇方时的惊愕,想到钦奇言靠在他肩膀上的那晚,想到钦奇言教训他的神情,想到他和钦奇言骑着自行车早锻炼的场景,想到钦奇言叫他“阿让”时闹了的大红脸,想到他被钦奇言醉酒后压倒在床的心跳如鼓,想到那一个吻后他的逃避……

数不胜数的一幕幕在汤让脑子里快速播放,不断的循环。原来两人曾经的过往,全都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中。怎么爱上的?真说不明白,他只知道此刻当他察觉对钦奇言的感情,情根早已深种,心中埋下去的种子如今已长成茂密的大树,盘根交错的稳固。“情不知所以起,一往而深”大概是最适合他对钦奇言的一首诗词。

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调档速,汤让卯足了劲开车,双眼时不时的看向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他比钦奇言晚出来半个小时,现在赶去国际机场应该还来得及。

深夜时分,高架上没有堵车现象,只有到了航站楼附近的路,车多了起来比较堵,汤让无法只能瞪眼干等,干着急,幸亏最终只堵了二十来分钟,车总算停到了指定的车库。

先前他曾问过钦奇言航班的详细信息,将它们偷偷的记在心里。

锁好了车,心急火燎地奔到的二号航站楼,汤让在东航转了一圈没找到,又跑到东航的行李托运台挨个找,找了半天还是不见人影,急得满头是汗,他最怕钦奇言和钦宇方过了安检进了登机口,那他铁定是见不到了。

拿起手机,迅速拨通了手机号码。“嘟——嘟——嘟——”三下后,接通了电话,仿佛等了有一个世纪这么漫长,听到另一端传来富有磁性低沉的熟悉嗓音,汤让舒了口气,迫切的问:“喂——!钦总,你现在在哪儿?”头不停地东转西转。

手机里的钦奇言听到问话,却没回答。“喂喂喂”了几声,不见人回话,汤让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急的团团转,怎么就忽然没声了呢?

被人从身后拍了下,汤让猝不及防的一惊,转过头去,手托着儿子的钦奇言从容地站在他跟前,拧眉看他:“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了?”

现在正是早春,夜晚凉风习习,汤让出来的急,随便拿了件外套披上就出了门,里头只穿了件薄薄的睡衣,空荡荡的露出一截锁骨和皙白的颈子,跑到室外,冷风凉飕飕的,吹得他缩缩脖子。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钦奇言板起脸来教训,“多穿点衣服出门。”

汤让的生活质量不怎么高,平时穿衣服也不怎么注意,夏天还好问题不大,冬天经常少穿衣服,冻的鼻子通红,鼻涕一把,还手嫌麻烦不带手套,冻的生了冻疮。这事儿,被钦奇言数落过不下百遍。

“嘿嘿。”汤让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尽管脸冻的通红,却憨憨的傻笑起来。别人或许不懂可他懂,钦奇言每每冷着脸,不留情面的训斥里头,总含带着浓浓的关怀意味。

被他训斥,他习以为常,并且甘之如饴。

把睡得雷打不动的钦宇方轻放到两人旁边的椅凳上,钦奇言伸手帮汤让拢了拢衣襟,淡淡问:“怎么过来的?”

原本钦奇言一出现,便混搅了的思绪,迅速归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喜悦来不及收敛的汤让这才念及自己的来意,宛如头顶被人浇下了盆冷水在刹那间蒸发,先是一冷,然后极速升温,脸烧得如同猴子屁股。

看向面前这张俊脸的主人,汤让性子中懦弱的劣根性在作祟,再次退了缩,张了张嘴始终没出声,手抬起来又放下。

钦奇言目光锐利,眯着斜长的凤眼,挑眉看他。

汤让抿了抿唇,在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睫毛扑闪两下,呐呐半晌,扭捏的问:“钦总,你……你还回来么?”不确定的语气中暗藏着不安和迫切。

忐忑不安的问完,他只觉此刻的心扑通扑通好像随时要跳出胸膛似的,小小的心跳声甚至掩盖过周遭的一切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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