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虫道：“我要考研。”
杨子乔道：“毕业设计。”
纪景：“……”他突然想起他的论文。
半晌，他终是敲定道：“放假。没错，就这么定了。”
无人应声，算是间接同意。
公会战结束之后，之前的所有事都算告一段落。
尽管结局并不尽如人意，但仍旧过去了。
公会表面上一如往常，杨子乔却仍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悄悄改变着。
盒子和米虫开始复习，前者一声招呼之后就没再出现，后者出现的时间由两人一次，变为四天一次，最后变成一星期一次。
益达就读的是C大，本地著名的一家医学院。她的实习在更多意义上来说是替老板跑腿，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喝口水的机会，上游戏更是少之又少。
有心和无银上个月就买了间房子，但由于公会战就一直搁置一边，现在便开始着手忙活装修和搬家的事。
食尸鬼出差，王七外出学习，鱿鱼不见人影，蚊子忙活论文……
[公会]【絮飞妆成】：……就你一个吗？
[公会]【蚊子你死开】：他们都在忙啊~
[公会]【絮飞妆成】：……这体现出了你很闲？
[公会]【蚊子你死开】：我要陪你嘛~
杨子乔再没有回复，蚊子却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公会]【蚊子你死开】：美人~不然我们提前商量商量那件事~
杨子乔自是心知哪件事，可他偏偏又要装傻。
[公会]【絮飞妆成】：……什么事？
[公会]【蚊子你死开】：你知道啊~
[公会]【絮飞妆成】：……不知道
[公会]【蚊子你死开】：知道~
[公会]【絮飞妆成】：……不知道
[公会]【蚊子你死开】：……
[公会]【蚊子你死开】：你不知道~
[公会]【絮飞妆成】：……
[公会]【蚊子你死开】：真的不考虑考虑~
[公会]【絮飞妆成】：……我真的是男的
[公会]【蚊子你死开】：这个已经证实过了~
[公会]【絮飞妆成】：……
[公会]【蚊子你死开】：可是我就是想和你结婚啊~
31.机会和结束（三）
半个月以来，杨子乔看着公会里经常亮着的名字一个一个地减少，有时候……只有他一个。
每次看到空空荡荡的公会频道，他干脆按下ESC就下了线，再扭过头去做他的毕业设计。
半个月的时间不算多，对于杨子乔来说更加不多。
做动画求的就是精细，更别提在动画质量要计入毕业总分的时候。
他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眼前只有线条和颜色，再对着背景和人物一帧一帧做润饰和剪辑。
有时候修背景修得麻木了，他就去动一动笔记本，上一上游戏，看看公会里在线的人。
不论熟识与否，他都上去打声招呼。
聊得起来的，他就和对方聊起来，聊不起来的，互相问声好，他就下线。
随即又顺便去看看日期，如果发现今天有课，却没有收拾东西的打算，而是继续埋头在毕业设计里。
反正从公会战前几天开始，他就很少去学校了，再翘多几次也没什么。
……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自暴自弃。
他又想起了高三毕业那时他在江卿尧面前把破罐子摔成粉的那件事。
然后就又想起了那个他连脸都记不太清楚的人。
最后干脆就开始发呆。
……
最后的最后，他就会想起那句话：“美人，我们结婚吧。”
杨子乔忽然觉得自己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刹那是欣喜的，现在回想起来，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当时的雀跃。
之所以那时会感觉不到，恐怕是被大战前夕的那种紧张感所掩盖，结果雀跃现在却排山倒海般冲他涌来。
蚊子的声音他在听到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的是熟悉，就像第一次遇见他时所感觉到的那样。
但仔细地听了，却又不像熟悉。
就是这样一个让他觉得熟悉的人，再用让他觉得熟悉的声音，跟他说他们结婚吧。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
……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杨子乔久违地又焦虑起来。
一旦焦虑，也就代表着今天这毕业设计就完全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杨子乔看了一眼还需要润饰着人物动作的最后一帧，扭头看向放在旁边的笔记本。
点击桌面上的图标，因为太久没上而需要更新，看着那条慢悠悠的绿色更新条，他却又顿时失了兴趣。
为了什么突然就失去了兴趣？杨子乔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找到了答案。
留在这个公会，被捉着去练操作，和一大群人在村庄里坐着瞎聊，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其中有一个喜欢用波浪号的人的存在。
玩游戏本就没有什么初衷，当初仅仅是因为人物好看，画面精细，技能效果又刚好对自己的口味，然后就把游戏下载了回来。
到了现在，玩游戏却有了理由。
那个人莫名其妙地凑上来，自己又误打误撞地跑了过去……
直到，站在那个人身边，打完了一整场对战。
“他要写论文啊。”杨子乔自言自语道，中止了游戏更新，合上了笔记本。
他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都可以，总之要走走。
杨子乔伸了个懒腰，起身换衣服。
他目的其实并不明确，但他的脚很明确。
等杨子乔从发呆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他原来的宿舍门口。
他叹了口气，正想扭开门把。
可还未等杨子乔开门，门就先从里面被打开。
开门的是老三莫远。
他显然是要出门去，看见杨子乔的时候明显愣了愣，道：“子乔？你怎么来了？已经下课了。”就算要上课也该去课室。
杨子乔摆摆手：“我知道，阿江呢？”
“阿江？”莫远反问道，“你也不知道？最近他经常一早不见人，上课也经常不来，回来的时候一副累得要死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知道他去哪了。”
杨子乔疑惑道：“不见人？”明明公会战那段时间还经常出现的。
公会战……他猛然惊觉自己究竟与世隔绝了多久。
莫远点头：“打手机不接，之后又会打回来，可又不告诉我们他在哪，搞得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
杨子乔道：“回来了你们没问他？”
莫远道：“他回来之后不是睡觉就是吃。”
杨子乔道：“他不是一直这样？”
莫远：“……”说的也是。
两厢对望了半晌，莫远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还有打电话，玩游戏。”
表面上来说，这的确还是江卿尧的日常生活习惯，可一旦联系起前面莫远的话，又觉得……很不对劲。
杨子乔道：“电话打给谁？”
莫远道：“不清楚，语气很奇怪。有时候很凶，有时候很平静。老大去偷听过，他说都是同一个人。”
杨子乔：“……”他该问一下张一凡为什么要去偷听吗？
莫远刚想继续说什么，却又听里面传出来一个人的声音，却不是张一凡：“你到底出不出去，我饿死了。”
到了最后几个字，声音简直就像是从门边传出来。
杨子乔探头进去，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他问道：“你谁？”
“……”太过直白的问句显然让对方怔了怔，片刻后才答道，“我叫沈同。”
杨子乔：“……”神童？他父母一定是看电视广告看太多。
……
所以说，营销广告害死人啊。
杨子乔暗自庆幸自己的名字还算正常。
沈同长了张略显稚嫩的脸，神不神的杨子乔不敢妄下定论，但童，就的确很童。
他意味深长地左右扫视莫远和沈同几眼，看得对面两人心里直发毛。
莫远连忙解释道：“不是，只是昨晚他喝多了，他们学校又关了门，我才把他带回来了。”这样的解释却换来沈同有意无意地一瞥。
杨子乔觉得那一瞥含义太多，也觉得莫远的话漏洞太多。
不过他也没揭穿，只是摆摆手，嘿嘿地笑了几声，接着道：“我去找阿江。”
他走得很潇洒，嘿得门内两人很尴尬。
＊＊＊＊＊＊
男生宿舍楼距离校门口有很长一段距离。
杨子乔就利用这段距离，在发呆同时想出了很多江卿尧近期行为的原因，但大多想到后面，都因“过于不靠谱”这个理由而被排除。
要说江卿尧可能去哪，杨子乔首先会想到的就是离学校三条街远小吃街。
但就算去小吃街，也不用这么神秘吧？当然，更不用一副累到死的模样走回宿舍。
原因一，排除。
再能想到的……杨子乔发现还是小吃街。
默默地在心里把小吃街划了个大叉，他继续开始思索。
再想到的是学校图书馆。
学校图书馆有桌有凳有空调，再加上管理员对学生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导致图书馆成为学校里的不可思议之地。
不管是复习的，还是旷课，或者是睡觉的，甚至是来打牌的，管理员一律无视之。
但如果是去那里，排除理由仍然和原因一的一模一样。
原因二，排除。
如果不能从爱好入手的话，就只能从习惯入手了。
＊＊＊＊＊＊
杨子乔突然发现江卿尧的爱好和习惯基本一致。
杨子乔无奈扭头望天。
忽然，他又想到了一个地方——T街私立孤儿院。
等到杨子乔坐公车去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转暗。
已是三月中旬，但天气仍是没有多少转暖的迹象，冷风呼呼地刮着。
孤儿院里只有三栋房子，清一色的灰白色外墙，唯一能让它们显出各自不同的只有墙上那些颜色鲜艳的涂鸦。
三栋房子前有一大片草地，草地外是低矮的白色篱笆。
杨子乔走进大门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江卿尧。
他被一群孩子围着，虽然神色很疲惫，但看起来很开心。
“阿江！”杨子乔喊道。
江卿尧回过头来，看到他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惊讶。
他蹲下身来，和孩子们说了几句话，就跑了过来。
江卿尧问道：“你怎么找来的？”
杨子乔道：“宿舍你不在，我就出来找你了。”
江卿尧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不是在忙吗。”
杨子乔问道：“忙你就不会和他们说一声？”
江卿尧拍胸口，豪迈道：“孤儿院的周年庆嘛，我搞的定。”
杨子乔叹了口气，抬手掐了掐他的脸：“你看你这黑眼圈。”
他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看着自己，看得他冷汗都快冒出来。
他稍歪头，就看到有个人站在原本江卿尧站着的位置盯着他捏着江卿尧脸颊的手。
那人穿着米黄色的衬衫，棕色长裤，把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狠狠盯着杨子乔的手。
……
如果视线也具有温度的话，他的手背现在肯定被烧出了一个洞来。
不过那人看过来的视线所具有的温度，也让杨子乔若有所悟。
他笑了笑，把手放下来，道：“那谁啊？”用眼神指了指那边那人。
江卿尧回过头去看了眼，摆了摆手，道：“沈意犹。”
他再歪过头去看看站在那的沈意犹，觉得他的视线……愈发炽热了起来。
……
他又不是他情敌他瞪什么瞪！
32.刻意和二垒（一）
等江卿尧跑回去再跑出来之后，杨子乔发现他身后多了个沈意犹。
江卿尧问道：“你跟来干什么？”
沈意犹面不改色道：“回学校。”
“……”江卿尧咬牙道，“S大的车在那边。”
S大？杨子乔心微动，表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江卿尧忽觉他爆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连忙带走杨子乔，边道：“今天不是同学聚会吗，我们吃饭去，吃饭去。”
沈意犹眨了眨眼。
江卿尧又回过头对他道：“记得帮我跟他问好！”
沈意犹：“……”记不得。
江卿尧又道：“明天见！”
沈意犹的脸色缓和许多。
待到沈意犹走远了，江卿尧也把杨子乔拉远了，他才停下来，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靠在一边喘气。
杨子乔问道：“他到底谁？”
江卿尧重复道：“沈意犹。”
“……”杨子乔也重复道，“谁？”
江卿尧恍然道：“对了，你不知道啊。”
杨子乔：“……”难道他应该知道？
江卿尧没理会杨子乔的面部表情，直接扔出一个炸弹：“他是鱿鱼。”
杨子乔：“……”世界真是小。
……
两厢对望了几十秒。
杨子乔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江卿尧扔出来的是什么。
刚才的是鱿鱼，那不也就代表着……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不受控制。
不受控制的不仅仅是心跳，还有他的双脚。
如果不是杨子乔用力握紧双拳，他现在可能已经拎着沈意犹的衣角和他一起坐上去往S大的公车。
……
江卿尧见杨子乔的眼神越来越诡异，连忙扑到他身上，笑道：“走走，我们吃饭去。”
杨子乔问道：“我说过去了吗？”
江卿尧一副你敢说不我当场就咬死你的表情。
杨子乔斩钉截铁道：“我没说过。”
江卿尧笑眯眯地直接拖着他往反方向走。
沈意犹依旧是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拖着脚步回到了宿舍，只是眼神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他进门的时候发现屋内整洁一心，纪景在写论文。
站在门口的沈意犹愣了愣，退后一步看了眼宿舍号。
揉揉眼，再看一眼。
再揉，再看。
……
坐在电脑前十指如飞的纪景施施然道：“再揉就要瞎了。”
沈意犹走进门，不可置否道：“我只是在确认我是不是走到了隔壁楼。”
隔壁楼是研究生宿舍。
纪景道：“今天我妈来了。”所以房间变整洁了。
“对了，”沈意犹对于这件事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关心，径自坐在椅子上，随即打开电脑，“我今天也去了。”他指的是孤儿院。
在一天回来之后被纪景烦得连饭都吃不了的情况下，沈意犹只好无奈说出缘由。
他继续道：“有人去找江卿尧。”
“嗯。”纪景敷衍道。
“男的。”
“嗯。”继续敷衍。
“长得很好看。”
“……”
“桃花眼。”
“……”
“晚上要和他去同学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