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许你吃人，于狐妖来说会严重拖慢修炼速度，只能用仙气代替。”
利用仙气修炼，离玥不是没听说过，可那仅限于像眼前这个老家伙一样的大妖。自己的洞府占条地脉就已经很知足了，离玥可从来没对仙气有什么觊觎。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颜宸一手抵在结界上，原本无形的仙气在结界外慢慢汇聚，如同一缕缕细小的气旋，泛着淡淡的亮青色。离玥抬头，看见缕缕仙气透过结界钻进颜宸的掌心，颜宸的神色未有任何不妥。
但离玥看着却莫名地心疼了一小下。
不管你的道行如何，妖始终是妖，仙气钻进身体里的感觉，永远也不会变得美好。
“……喂，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颜宸似乎低眸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平静又理所当然。
“我已经回答过你了，仙气是替代品，为什么你总喜欢把同一个问题问两遍。”
说话间，丝丝缕缕的仙气已经散逸了进来。
离玥忽然觉得呼吸有一些急迫，晃晃脑袋，明光一闪，离玥竟然恢复了些法力。
颜宸的身形立在眼前，周身似乎都在发光，就像他深蓝的眼眸，不张扬，却异常的耀眼。
离玥能感觉得到，颜宸的身体正缓缓地散发着经由他过体后的仙气，仍旧纯正得不含一丝杂质。离玥吸收了这些柔和的仙气，不可思议，虽然经脉间充斥着阵阵刺痛感，但离痛苦，也还差好远。
“你……”
“不想入魔现在就别说话。”
确实，仙气就像有毒的仙丹。虽然比吸食人的精血和其他妖怪的妖气要有效得多，但一个不小心便会堕入魔道，再无翻身之日。
妖和魔的待遇，还是不同的。
作个小妖，只要你藏得好又不太过为非作歹，那些仙人什么的没事儿也不会死追着你不放。但，如果你是魔，那就拼了老命让自己强大起来吧，不然就是死路一条，谁叫人家不灭你誓不为仙呢。
离玥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开始静心调息。机会难得啊，此时不大捞一笔更待何时？
第五章：挑衅
不知过了多久，离玥睁开眼，只觉得头有点儿晕。
颜宸俯身将他揽在怀里，离玥眼睛一时有些看不清东西，也没什么力气，索性就靠在颜宸的肩膀上，等待自己恢复过来。忽然觉得很安心，嗅着颜宸身上似兰如檀的淡淡香气，离玥简直有一觉睡过去的冲动。
“嗯……哼，你又不去勾人……要这么诱人的香气干什么？真是……浪费！”倚靠在颜宸身上，离玥好像在说梦话一样，肆无忌惮。丝绸一样的长发蹭着颜宸的侧脸，恍惚间，颜宸觉得好像回到了几百年前。
颜宸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在离玥的发间印下一吻，眼中深蓝的微波温柔得无以复加。
只是……这份温柔，到底属不属于离玥？
回到凌渊阁，白渺果然还没有走。
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竟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美食。
离玥天生嘴馋，以前就经常拉着潋岚一起混进城镇里，用树叶变出的假银子骗吃骗喝。自从被关进凌渊阁，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犒劳舌头了。现在美食当前，离玥哪里还有丝毫犹豫，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吃。
白渺一手支着头，微笑着欣赏离玥的吃相。浅红色的果汁涂满了离玥性感的薄唇，时不时地伸出小舌再那么一舔，真是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白渺眨眨眼睛，心下感叹，没了伤疤的苏洛原来可以这么美。
“你老看我干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吃。”
离玥捏起一块儿云团糕，这是他最喜欢的糕点之一。软软滑滑的，咬在嘴里还有点儿粘。桂花，茉莉，红豆，梨汁……各种味道的团团离玥都吃过，也都喜欢。
“因为你比这些食物要诱人太多太多了呀，怎么看都看不够。”
白渺回答得理所应当，但她微笑的样子在离玥看来，简直跟色咪咪没有什么差别。
别的不说，离玥对自己这张脸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自从和潋岚在一起以后，离玥对雌性动物就再也没有产生过兴趣了。更何况，现在面前的还是个雌性植物。
离玥理理滑到胸前的头发，摆出点儿小清高的样子。
“看看就行了啊，你可不要打我的主意。”
“为什么啊？难道我还配不起你了？”
离玥看看白渺，长的吧……还算玲珑可爱，但和潋岚比显然还差得远。想要撼动潋岚在我的心中的地位，怎么说也得达到……
想到这儿，离玥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对面的颜宸。
颜宸此时并没有看他，睫羽微垂，打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就像一柄玉磨的长剑，带着刻在骨子里的清傲，却又能锋芒内敛，戾气尽消。
他总是这么安静，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想去恶意地破坏……
真想破坏掉这份淡然，想看看他躁动不安的样子。
离玥动着坏心思，以为没有人知道。
白渺在一旁却看得清楚，故意问道：“你看不上我，那他，总入得了你的法眼了吧？”
离玥见白渺伸手指着颜宸，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往嘴里塞了两颗葡萄做掩饰。
“你有病啊，没看出来我们俩都是公的么？”
白渺眼睛一转，拍拍颜宸的肩膀，带笑叹道：“唉……你看看，真可惜，人家不喜欢公的。颜宸啊，你道行不是挺高的么，干脆委屈委屈自己，变成母的吧！”
一直都很气定神闲的颜宸不留情面地拍掉白渺的爪子。
“他要喜欢什么是他的自由。”
“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他喜欢别的女人你也不在乎？”
“他没有。”
颜宸回答得直接，神色无甚变化，看都没看离玥一眼。
虽然自己确实没有喜欢的女人，但被颜宸这样轻而易举地断定，离玥觉得很没有面子。
这老家伙不仅否定了自己的魅力，而且压根没把自己当回事儿。
那自己呢？
……天杀的竟然还曾经为那一汪深蓝而忍不住沉迷过？！
吃饱喝足了就想起最严这档子事儿了，离玥可是一只狐狸，是天生就应该让所有妖精羡慕嫉妒到想死的绝媚的狐狸！
你奶奶的，老子还比不过你了？！
“你这么说……不觉得有点儿口是心非么？”决心一下，离玥便移步过来，修长的身形懒懒地倚在桌边。乌丝倾斜，如水似练，“你既不在乎我，又干什么要引渡仙气，助我修行呢？”
颜宸抬眼，离玥也毫不回避地送上自己的一双美眸。
向前微微倾身，离玥主动拉近了他和颜宸之间的距离，声音清越得就像有玉器相互轻微地碰撞：“其实，是公是母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我说过，喜欢什么是你的自由。”
离玥轻轻抿唇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颜宸的脸颊上。然后，慢慢，慢慢地顺着侧脸的线条往下滑，一直滑到那尖尖的下巴，微微往上一挑。
“哦？……那么，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看着颜宸这个老妖怪被这么一只屁点儿法力没有的小狐狸调戏，白渺实在是很开心，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儿。她必然是坚决站在离玥这边的，心里大喊道，努力啊小离玥！用你的倾世之容调戏他，用你的诱人之躯压倒他吧！上辈子是母的没机会，这一世就来个彻底的反击吧！
“……颜宸，是我的名字。”
离玥小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成功，竟然能让他如此的听话。唇边不禁绽开一朵笑意，水佩风裳，玉容销酒。
“颜宸……说的可是你这绝世容颜？”
颜宸推开离玥的手，离玥这样叫他的名字，会让他忍不住想起苏洛。
离玥似乎看出了颜宸神色的变化，却以为那一丝丝动容是因为自己快要勾引成功了，终于就要能把颜宸这张镇定淡漠的表皮撕下来了。身形一晃，离玥竟然大胆地坐在了颜宸的腿上。
一手微微勾着颜宸的脖子，问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你当真这么想？”
离玥轻笑：“我想什么？”
开玩笑，再怎么清傲寡欲，颜宸也在这尘世活了这么这么这么些年了，他会不知道这小妖怪打的什么主意？只不过是懒得跟他玩儿罢了。
颜宸伸手准备把离玥从腿上移开，离玥却不愿意了，一手捧着颜宸的侧脸，质问起来。
“你难道真的对我没感觉？！”
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灵魂，却总是喜欢做相反的事呢？
这些挑逗的举动，轻浮的言语，全然不是苏洛会做出来的，苏洛甚至厌恶天生为狐。
颜宸瞥了一眼在一旁乐在其中的白渺，这株植物倒是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热衷于看我的好戏。然后，颜宸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真幻难辨。
我已经让了这么多步，腿上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却还不知退缩。
好吧，你想玩儿，我就陪你玩儿。
离玥没想到，绝对没有想到。
颜宸竟然会从背后按住自己的头，忽然吻上自己的唇！强占似的吻不容丝毫反抗，离玥下意识地用力推拒，却被颜宸用另一只手给禁锢在了怀里。
与此同时，自己的舌头也已经彻底被俘虏了。
“唔！……嗯……”
离玥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面对颜宸的肆意侵占，他竟然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白渺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下，呦呦呦，这是要全面反攻了不成？
“嗯……！”
使劲儿一推，离玥大口喘着气，终于从这深吻中挣脱出来，蹭得跳了起来。瞪着颜宸，离玥回过神来，想也没想就开口骂道：“你！你他妈发春啊？！”
颜宸漫不经心地看着离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住在这儿。”
离玥眉头一皱，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果断蹲下来可怜巴巴地瞅着颜宸。
“那个……前辈，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不好？小妖我平生头一次吸食仙气，导致脑袋不太灵光了，刚才所有所有的事，都是我有病，是我发春！前辈啊，这次能不能不要跟我计较？”
“哈哈哈哈……小离玥，你这样子可真是太可爱了！”
白渺笑开了花，她以前也见过苏洛求饶，哪里是这个样子？离玥，你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离玥没空儿理这个看着不太正常的花妖，仍旧特别特别诚恳地瞅着颜宸。
颜宸倒是很淡定，风平浪静地恩赐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嗯？大发善心？
离玥站起来，有点儿出乎意料。不过转念想想，兴许是刚才那一个强吻的效果。一个吻换五天的关押，挺值。反正又不是没被别人亲过，只不过那些人后来都变成干尸了而已。
“离玥，你吸食了仙气还是不能挣破锁妖链么？”白渺看得见隐藏在离玥身上的链条。
“你让他也给你锁一条试试不就知道了。”
“没事没事，也没剩几天了，你马上就会自由啦。再说，骑在他身上飞，可不是随便谁就能享受的待遇，知足吧。”
离玥瞅瞅颜宸，再看看白渺，怪道：“你说……骑他？”
白渺睁着大眼：“怎么，他没让你骑么？”
骑在颜宸的背上，让他背着自己……飞？
离玥大概想象了一下，一个大男人背着另一个大男人穿梭云霄，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吧？
“你脑子也不灵光了么？他抱着我过去就好了，干什么要背我？”
“哦……”白渺明白了过来，“原来你还没见过他的真身啊，怪不得。”
离玥看不出颜宸的是什么妖，不禁好奇道：“他的真身是什么？”
第六章：赞美
“是……”白渺理所应当地要回答。
“白渺，你可以走了。”
白渺瞥了颜宸一眼，然后对离玥耸耸肩：“我们的大前辈不准我说呐，你自己看着办吧。”
“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大家都是妖，有什么可藏的。”
颜宸看看离玥，陈述一个事实：“我没有藏，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你很想知道？”
我没有藏，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离玥暗自拿捏着趾高气昂又扭捏的腔调，把这句话在心里学了一遍。
啊呸！
欺负你爷爷我比你晚出生了几百年就直说，别在这儿拐弯儿磨脚地看不起我。死老妖怪，有什么了不起的！
腹诽归腹诽，离玥面上却没有泄露什么，凤眸一转，道：“想知道啊，不过在这之前你把我身上的锁妖链解了先。放心，我绝对在这儿待够七天，绝不逃跑。”
这次倒轮到颜宸好奇了，这小狐狸又想干什么？
颜宸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会逃跑，因为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儿。要抓他，还是相当容易的。
抬手轻轻一挥，青色链条一闪，接着就碎了。
离玥感觉到法力的恢复，嘴角一勾，自脚底溢出两道白光，缠绕着身体迅速旋升而上。
白渺和颜宸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白光退后，“嘭”的一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就横空出世了。
黑亮的眼睛堪比这世上最名贵的黑宝石，溜溜一转，是三分狡黠七分媚人。
雪狐跳进颜宸的怀里，颜宸和它大眼瞪着小眼，竟下意识地伸手把它给捧了起来。柔软细密的绒毛触在手上，软软滑滑的还非常的暖和，你摸到它就会控制不住地想一直抚摸，爱不释手。
颜宸碰到它的小肚子时，小家伙扭了扭身体，那小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以为是这样捧着它让它很不舒服，颜宸手上一松，雪狐就“刺溜”一下窜到了他的肩膀上。
毛绒绒的尾巴蹭着颜宸的脖子，微微有些痒。
白渺在一旁看着，嫉妒得不得了，心里大喊给我抱一下，也给我抱一下呗！
这么看着，简直就像围了一条上好的狐皮围领。颜宸微微扭过脸，雪狐在他的脸颊上嗅了嗅，亲昵又和谐。
好像两个人原本就应该是这样，很早以前就应该是这样。
白渺忍不住了，冲上来就要去抓它，雪狐尾巴一晃，跳到了地上。下一瞬，一团白光中，离玥就悠悠地重新出现在白渺面前。
白渺小嘴一厥，不管三七二十一，仍旧扑上来抱住了离玥。
“小离玥，你太狡猾了，凭什么不让我抱！”
“花妖前辈，你现在不是正抱着了么。”
“啊，不要！我要抱狐狸，抱狐狸！”
离玥勾勾嘴角：“这么巧，我正好就是只狐狸。”
“离玥，别强词夺理，不行，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啊！”
“我真的是狐狸，你也真的是在抱着我，我强谁的词夺谁的理了？”
“那凭什么你要在他怀里变狐狸啊，不公平！”
“这你都不懂？”离玥说着，笑了一下，“这叫先下手为强。”
白渺正要耍赖跟离玥争道底，颜宸却发话了。
“白渺，松手。”
“花妖前辈，听见了吗，那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前辈让你松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