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虽然没有父母的宠爱,可是我那些叔伯都喜欢我,我爷爷又是一个明显的隔代宠,所以我的要求没有不被满足的。
现在想想,我的性子估计也就是那时候被纵出来的。
过年的时候他没有回家,我就带他去见了我的堂哥堂弟。
他们都很好奇,这是我第一次带人过来参加家庭聚会,还是个男的。
他对他们很有礼,谈吐也很得体,几乎是有问必答。
只是他的这种得体对象是不包括我的。
我怕他拘谨吃不饱,给他夹菜。
他低着头把我夹给他的菜拨到一边,自己吃自己的。
他不给我面子,大家都是看得出来的。
那些堂兄弟忧心带点可怜的目光看着泰然自若在进食的他。
我知道他们以为我肯定会发火,当众这么被驳了面子。
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我这样被他驳面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点事情早就惹不起我的火气了。
何况饭桌上我是不会和他吵的。
他瘦,出院之后胃口一直算不上好,只要他能够乖乖地把饭菜吃完,我的气也就差不多消了。
我的堂弟感慨了一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
说完,就异常热络地坐在林阳身边,和他聊起。
吃完了饭,依然不放过他,问东问西。
大堂哥把我拉到一边的会客室,道,你对他好一些。
我的笑容有些苦,道,我现在只差把他供起来了,可是他已经四个月不和我说话了。
大堂哥从小就一直照顾我,我觉得委屈就抱怨道,你看看,他看着我的是什么眼神啊,好像我是这个房间里摆设似的。
其实他这样的眼神我都是渴望能够落在我身上的。我嘴硬,没有说出来。
大堂哥看我一眼,道,你如果没有做过混账事,他会这样?
我不出声了。
大堂哥说,他人不错,心肠软,你姿态低一些,他迟早会原谅你的。
我问道,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也笑了,也是苦的,情绪淡淡,道,还能怎样,他要走,我不放,就僵着吧。
我还想再问几句,那边我看到他的目光在厅内游离,他在找我了。
我知道他肯定架不住我那话唠一样的堂弟。
我赶紧起身,道,不早了,要走了。
我最近情绪一直都很不好,上班的时候,最好谁都不要让我寻到错。
看大家战战兢兢的样子,我都觉得自己周遭像是结着一层冰似的。
我和他的情况依旧毫无进展。
更糟糕的是,他似乎渐渐明白了我对他的感情,笃定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对我的态度更加恶劣。
饶是如此,我居然还是晚上推掉那些应酬准时回家,不看着他那冰山脸,竟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现在已经拿他没办法了,什么都随着他,他爱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唯独在情事上我不会纵容他。
每次抱他的时候,我不会让他有逃避、躲闪的机会。
他隐忍的表情能刺激得我几乎不想从他身上下来。
我热情而激烈,情不能自禁。
在床上,我依旧强势。
因为我明白,如果在这一点上,我再退让的话,那么我和他真的就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就真的成了居住在同一个房子里的两个陌生人。
那天晚上吃完饭,他又坐在阳台的吊椅上。
我在书房处理公事。
他的电话响了。
我停下手中的工作,竖起耳朵去听。
他喊妈妈的时候,我心头一暖,听得格外舒服。
他小声地解释自己这么久都没有回家的原因。
电话那头,他母亲似乎在说什么,他竭力反对。
然后声音没了,他的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他走到书房来找我。
他的眼睛看着我身后,开口道:“我妈要过来看我。”
这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开口和我说话。
我的心怦怦跳,我佯装镇定点头说,我来安排。
他的眼神终于看到了我的身上,那是担忧的眼神,欲言又止。
我鬼使神差地开口,放心,我不会让你妈发现的。
他放心了,一言不发的走出书房。
几天后,我带他去看那套平房的公寓,简单的三室一厅,朝南的方向。
他不能和我住在别墅里,那是他这种上班族负担不起的。
我给他准备的东西很平价,也很周到,我甚至把阳台上那张他喜欢的吊椅都搬过来了。
他四处看了看,嘴上没有说,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以室友的身份入住。
他起初不肯,最后只能就范,只是不允许我让他的母亲看出一点端倪来。
他母亲来的那天是傍晚。
是他跑去开的门,他母亲东西大包小包的带进来,身后是同样大包小包的父亲。
他说,妈,我这里什么都有。
他爸无奈地笑,道,你妈哪里肯听啊。
他母亲在唠叨,什么都不如家里的好,不如自己准备的好。
他母亲的眼睛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笑起来特别舒服,特别真心,非常具有感染力,让人也忍不住想笑。
我有些明白他的笑容是遗传自哪里的。
过了一会,他们才看到站在一边的我。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开口,这是我的室友,柯风。
晚上睡觉时,我一个人躺在客房。
一年多来,我已经习惯了拥抱他的体温。
一个人很不习惯。
我很想知道他在隔壁做什么,可是我知道我这么跑过去,他肯定是会不高兴。
惹恼了他,对目前处于劣势的我是没有好处的。
于是我摩挲着冰冷的墙体,耳朵贴着墙壁,听听他在隔壁发生的声音。
他的父亲住了两天就走了,他在那边经营着一家中等的公司,离不开这么多天。
临走前,他的父亲对他母亲说,回去的时候再来接你。
他母亲不肯,小声地抗议,说自己会走。
这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
其实我有点羡慕他有这么好的父母。
他母亲在,他就不能整天呆在家里了。
他把他安排到了我堂弟的公司,我堂弟很高兴,第一天上班,还站在门口去迎他。
他每天都会早起和我一起出门。
在车上独处的时间显得格外珍贵。
我不敢在车上过于造次,怕他怒起来以后就不和我一起出门了。
我只是握着他的手,用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慢慢地打圈。
他没有反抗,只是眼神从来都是看着窗外。
这样十指相握的感觉,如同很多年的恋人,没有短暂的激情,只剩下绵长的温情。
他母亲做的一手好菜。
她总说阳阳喜欢吃剁椒鱼头,喜欢吃敲鱼汤,喜欢油焖茄子。
说的时候,她似乎有些自豪,觉得自己都会做,嘴巴忍不住翘起来,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
我把他的嗜好都一一记在心上。
他很孝顺。
每次回来,门一开,人还站在门口就开始叫了,妈妈,我回来了。
然后是他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叫他洗手,桌上的东西先垫肚子。
她的母亲对我也很客气,很周到。
有一次在饭桌上,他在一旁给他的母亲剥虾。
他的母亲笑眯眯的,露出满足又幸福的笑容。
我一边吃着饭,一边想象他露出如此笑容应该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母亲一看到我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大好意思,推推他,道,阳阳,给你的室友也剥几只啊。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剥了一只虾,扔到了我的碗里。
我愣了愣,看着碗里那只剥得干干净净的虾,酸胀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吃完饭之后,我主动要求收拾碗筷。
他母亲不肯,说我上班一天累了。
他忽然说,妈,让他洗吧,你去沙发上坐一会。
他母亲佯装要敲他脑袋,说他不懂事,教他的都忘记了。
他一边求饶,一边躲着。
我看得目不转睛,都忘了收拾碗筷。
最后他答应母亲和我一起收拾。
他和我呆在厨房里。
我把碗洗好一只递给他擦。
他和我一样,动作都不太熟练。
而且我想和他多呆一会,就故意洗得慢。
我说,谢谢你刚才给我剥虾。
他看着碗,修长的手中捏着边沿用布去擦,淡淡地道,不客气。
之后我又找话和他聊,他可能怕母亲又说他,也不得不接着我的话。
那天晚上我觉得洗碗也是一件不错的差事。
之后的几天我都会主动要求收拾,他依旧被他的母亲赶进来陪我。
第 7 章
他母亲过来住了差不多一个月就准备收拾东西要走了。
她说,放心不下那老头子,我不在他肯定又乱吃东西,不好好吃饭。
我不想他母亲走。
因为他母亲在,他会和我好好的说话,好好的相处。
不会动不动就给我甩脸子。
我还在为他态度的缓和心中暗暗高兴呢。
那边他母亲拉着我,小声地道,小风啊,阳阳脾气不好,不懂事,你比他年纪大,不要介意啊。
他母亲嘟哝着,这孩子怎么现在越大越不懂事了,你都这么谦让了。
我一抬头,看到他担忧的目光看着我们,我赶紧大声地道,不会,我们就是闹着玩的。
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都要看他脸色了。
他一高兴,我就觉得心里舒坦。
他眉毛一耷拉,我的心里就惶惶的,不大自在。
他一听到我的话,就松了口气,抱怨着喊了一句,妈妈。
他以为他母亲发现了我和他之间的端倪。
我喜欢听他喊妈妈,那种亲昵,那种依赖,让我听得格外动心。
我想他什么时候才会带着这样的口气和语调喊我的名字。
他母亲走的时候,是他父亲来接的。
临走前,他母亲还笑眯着眼睛,道,小风啊,下次到我们家来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我故意勾着他的脖子,心怦怦跳,笑着道,好的,阿姨。
他母亲一走,房间又空得厉害。
我把手从他的脖子上收回来。
他默不作声的进房间,我也跟着他进去。
他沉默了一会,终于看着我道,谢谢。
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如同看着一件死物。
这似乎给了我勇气,我脱口而出,阳阳。
他不自然了,皱着眉头,道,你别这么叫我。
我上前抱住他,我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体温。
他挣扎,让我放开。
我不放,牢牢抱着,恨不得嵌入身体里。
我在他的耳垂上飞快的吻了一下,道,阳阳,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对你好。
我的声音急切焦灼,我反复的强调,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他在我怀里放弃了挣扎,叹了口气,道,我想过了,这不怪你。
我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接着道,你当初给了我选择,是我选择了这条路。
他的眼睛垂下,看着地板,说,既然我与你签下了契约,不管你的要求有多离谱,我都是应该听你的,毕竟我欠了你钱。
他的话我听得很不是滋味,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我坚定地和他说,我想和你成为情侣,真正意义上的情侣。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也同样坚定地道,这不可能。
我继续开导他,你可以尝试着和我交往。
他依旧坚决反对,说,我最多只能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最终,我们都无法说服对方,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
他把我当成朋友对待,我把他当成情侣对待。
走到这一步,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悲还是喜了。
他对我的态度有所转变了,不再对我那么冷漠。
但是他和我一开始就是朋友了,兜兜转转了大半天,竟然还是回到起点。
第二天要搬东西回别墅的时候,他坐着没有动,跟我说,我喜欢这里,不想搬回别墅可以吗?
我弯下腰蹲在他面前,看着他,郑重道,当然可以,以后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满足。
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们两人就在公寓里住了下来。
那是我和他难得和平相处的日子。
我处处满足他,对于我的要求,只要不是过分的,他也都是接受。
我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我这么做纯粹是希望他能够高兴。他这么做纯粹是因为契约的关系。
在床上的时候,我开始使出浑身解数来撩拨他。
我的花样多,懂得比他多,何况我带了百般的心思来取悦他的。
我想让他感受到这种事情并不是单方面的快乐。
我希望他能够尝到那种食髓知味的感觉。
他当然经不起我的手法。
他那难得的媚态几乎让我看着就忍不住射了。
他时而小猫般呜咽,时而清越的长吟。
深陷快感中的他,那含着春意的眼睛一望着我,我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
这才是真正的摄魂术啊。
我一边感慨,一边亲吻他丝滑的肌肤。
耳边是他逐渐变急的喘息声。
在高潮完毕之后,我一遍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阳阳,阳阳。
这是世界上最亲昵的称呼。
一想到这些,我又忍不住发热,想念他的身体。
我看了一眼书房里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的位置。
从我刚才叫他去学菜被他忿然拒绝之后,我竟然独自在书房里呆了四个多小时。
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居然都被我用来回忆了。
我走出书房走向卧室。
卧室的灯还亮着,他已经睡着了。
书跌在了地板上。
我轻轻靠近,他各种样子我都很爱看。
他沉睡的时候很像一个孩子,有一次他甚至把大拇指放在嘴里。
我在他的唇上偷了一个香。
关上了灯,睡在了他的身边。
我请了张妈过来帮我打扫、烧菜,又让她在每天做完家务的时候,自行离开。
张妈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照顾过我,我很信任她。
我和他的关系在逐步好转。
偶尔我们会在吃完饭后出去散步。
他顺从地被我牵着手,听我讲述。
看我兴致高的时候,偶尔还会有淡淡的笑意。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觉得我们已经在一起过了好多年,而不是短暂的两年。
我让意大利的设计师给我们作了两条项链。
项链上是半只翅膀。
那个设计师操着不太流利的国语,很认真地说,只有一对翅膀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展翅欲飞。
本来我还觉得这半只翅膀真是不伦不类,但是听他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有几分意思。
我把项链挂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皱着眉头说,我不喜欢挂件。
我吻着他光洁的额头,掏出自己的项链,说,戴上吧,我们是一对的。
时间飞快,又是到了年关的时候。
今年他是要回家过年的。
我不想和他分开,找了个理由和爷爷说不能陪他吃年夜饭。
爷爷不太高兴,不过经不住我哄,还是同意了。
于是我就和他一起回到了他从小长大的城市。
他自然是不乐意我去的,不过他自己心中为契约所困,还是答应了。
他的父母看到我很高兴,他的母亲依旧把眼睛笑得眯眯的,说,小风啊,快进来快进来。
他给我编造的理由是我的父母长期在国外,不能回来过年,他就把我带到家里来。
其实这种理由也是接近真实的。
他的亲戚都是很普通的家庭,有些还寒酸 ,但是待人都很热情,也很宽容,看到我一个外人参加他们的聚会也毫无介意,还跟着他妈一起张罗。
我不知道他的酒量是遗传哪里的,他的亲戚都很会喝,他的父亲酒量也很好,到他这里基本上却是喝着果汁吃菜的。
热情的坏处就是他们亲戚不把我当外人,毫不客气地给我灌酒。
我那天很高兴,喝了不少。他们一看我爽快,就更可着劲的灌我。
后来他看不下去了,拦着我不让我喝,又把我从酒桌上拉起,也不管他们,只拖着我往他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