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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手之间——by叶辛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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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点击“总裁致辞”条目,见到了俞永平的正装照片。

这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眼神坚毅而睿智,周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

郑家骏阅读完俞永平的个人简历,对这位美国斯坦福大学生物学博士非常好奇。

他使用搜索引擎搜索“俞永平”,找到很多有关他的新闻。

注意到俞永平被誉为“科学界最富有影响力的年轻生物学家”,他在心生敬佩之余,不禁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惭愧。

大致浏览完俞永平的相关新闻,郑家骏又想查询“YangJiancheng”,却因为不知道具体是哪些汉字而没有成功。

他走出机房,默默背诵着俞永平的手机号、电子邮箱等联系方式,心中满怀期待。

第二天中午12点50分,郑家骏站在校园里的磁卡电话面前,带着紧张、期待的心情拨打俞永平的手机。

“喂?”

低沉的男性嗓音传出,隐隐透出威严。

郑家骏立即以恭敬的口吻自我介绍道:“俞先生,您好,我叫郑家骏,是蓟京大学10级生物系的学生……”

“我知道你。”俞永平及时打断郑家骏的话,说道,“今晚6点20分,带上个人简历,来公司找我。”

“好的。谢谢您!”

郑家骏回答完毕,发现通话已经终止。

他拔出磁卡,匆匆赶往学校机房编写个人简历。

18点10分,身着白色长袖衬衫、黑色长裤、黑色皮鞋的郑家骏,拎着黑色笔记本电脑包,走进融和生物制品股份有限公司的大楼,向前台小姐道明来意。

在前台小姐的指点下,他乘坐1号电梯来到6楼。

他跨出电梯,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位盘着头发、身着黑色职业套裙的中年女性。

中年女性和善地说了一句“跟我来”,便转身走向走廊深处。

郑家骏走进总裁办公室,对着坐在办公桌后的俞永平鞠躬致意,怯生生地说道:“俞先生,您好,我是郑家骏。”

俞永平没有起身,只是抬手指了一下办公桌前面的座椅,吩咐道:“坐。”

郑家骏放轻脚步走到办公桌前,从电脑包里拿出精心制作的个人简历,以双手送到俞永平面前。

俞永平伸手接过简历,低着头快速浏览。

郑家骏正襟危坐,眼睛则偷偷打量俞永平。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面前的男子比照片上那位更加威严,令人肃然起敬。

俞永平浏览完毕,抬头问道:“你几号放暑假?”

“6月底。”郑家骏回答。

“你7月2号去融和生物亦兴基地报到。7月1号,我的特别助理黄海涛会打电话给你,跟你约定见面时间、地点。”

俞永平说完,从左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包装盒、一个鼓鼓的牛皮纸信封,推到郑家骏面前。

“这是给你的手机,预存了1000元话费,记得24小时开机。信封里是提前发给你的两个月工资10000元。”

郑家骏感激地看着俞永平,黑珍珠一般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泪花。

他起身退后一步,冲着俞永平鞠了个90度的躬。

“谢谢您,俞先生,谢谢!”

俞永平的双眸中快速掠过一丝柔和之色,继而恢复深沉。

“回去吧,好好学习,专心考试!”

郑家骏重重点头,小心翼翼地收好装钱的信封、手机包装盒。

他再次向俞永平鞠躬,接着转身离去。

俞永平默默注视着郑家骏那纤秀、清俊的背影,暗想:“Derek的眼光,总是那么独到!”

郑家骏怀着激动的心情进入工商银行24小时自助银行,使用存取款一体机存好10000元钱。

出了银行,他走进一家营业中的肯德基,在角落的座位上坐下,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细看。

这是一款黑色三星手机,屏幕宽大,设计简洁大方。

郑家骏一边阅读用户手册,一边操作手机,对此生拥有的第一部手机爱不释手。

直到完全掌握了手机的使用方法,他才心满意足地将其收回包装盒里。

他望了一眼排着长队的点餐台,虽然感到腹中饥饿,但是舍不得在这里消费。

郑家骏找到一家超市,买了一个肉包子、一个菜包子、一袋豆浆,边走边填饱肚子。

扔掉塑料袋后,他倒了3次地铁回到学校。

想到自己用奖学金购买笔记本电脑却遭人眼红、被人告状,并因此被剥夺勤工俭学的机会,郑家骏心里一阵窝火。

他回到宿舍,见其余3人均在,便故意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包装盒,当着他们的面摆弄手机。

“哟,新买的手机啊!”

睡在郑家骏上铺的岳宗泉凑了过来,盯着他手里的手机。

“多少钱?”

郑家骏已经在肯德基里用手机上网查过这款手机的参考价格、商家报价,遂脱口而出道:“2299。”

岳宗泉的脸上闪过嫉妒之色,嘴上则说道:“你小子真有钱!”

郑家骏清楚地看到岳宗泉的嫉妒,心中冷笑道:“告状的人,是你吧?大眼睛、小鼻子、小嘴,长得跟猴子没差,整天上蹿下跳,像个大喇叭似的到处广播。”

他故意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啊,我得自己出去找暑期兼职,没有手机太不方便了,总不能整天守在宿舍里等电话吧。”

岳宗泉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言不由衷地安慰道:“算了,伤心事就别想了,说不定你会因祸得福,找到更好的兼职呢!”

“借你吉言!”郑家骏微微一笑,心道,“老子确实遇上贵人了,气死你!”

“我说你怎么一下课就急匆匆赶回来换衣服呢,原来是赶着出去买手机。”另一个睡在上铺的马志成说道,“你这也搞得太隆重了吧!”

郑家骏听出马志成的讥讽之意,顺势嘲弄道:“没办法啊,我平时都是一身地摊货,我怕卖手机的狗眼看人低,不肯卖给我!”

坐在下铺看杂志的贺孟希嗤了一声,慢慢腾腾地伸手翻过一页。

没人知道他是在嗤杂志,还是在嗤人。

郑家骏快速扫了一眼3名室友,内心坚冷若冰。

明明是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却凉薄如斯。

而那个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却雪中送炭。

还能再见到他吗?

他还会记得他这个无名小卒吗?

6月30日上午,最后一门考试一结束,郑家骏便怀揣着购物清单走出校园,下血本进行大采购。

经历过一次惨痛的教训,他决定撕去身上的贫穷标签,在融和生物这个全新的环境中建立自己的人际关系网。

他先去耐克折扣店购买短袖POLO衫、短裤、运动鞋、棒球帽、双肩包等物品,将自己从头到脚的地摊货全部换下来。

接着,他去商场寻找低折扣名牌西装、衬衫、领带、皮鞋、内衣等物品。

最后,他购买了一只正搞特价的名牌拉杆箱,去卫生间换回地摊货衣物,将一天下来的采购成果全部装进箱子。

回到学校附近后,郑家骏买了一只彩印蛇皮袋,将拉杆箱装进去。

他拎着蛇皮袋来到学生宿舍区,掏出手机拨打宿舍电话。

见电话无人接听,他暗叫幸运,连忙赶回宿舍,将蛇皮袋塞到床底下。

第二天上午,郑家骏接到一个电话。

听到对方自称是俞总的特别助理黄海涛后,他暗暗松了口气,对信守承诺的俞永平感激不已。

“俞总让我明早送你去亦兴基地,你在哪儿?我去接你。”黄海涛说道。

“我住学校宿舍,你在学校南门附近等我就行。”郑家骏回答。

“明早8点,起得来吗?”

“没问题。”

“我开的是黑色奥迪A6,车牌号是XXXXXXX,你要是找不着我,就打我手机。”

“行。”

7月2日清晨7点30分,身着廉价T恤、短裤、球鞋的郑家骏拎着一只笔记本电脑包、一只彩印蛇皮袋,走出学生宿舍楼。

他来到距离蓟京大学南门最近的教学楼,进入男卫生间的隔间换装。

3.天翻地覆

待到郑家骏从卫生间走出来时,已是名牌衬衫、西裤、皮鞋的装扮,手里还多了一只崭新的黑色拉杆箱。

只是,他的脑袋上扣着一顶白色耐克棒球帽,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郑家骏一手拎包、一手拖拉杆箱,埋着头一路疾行,很快出了学校南门。

见路边停着一辆车牌号为XXXXXXX的黑色奥迪A6轿车,他摘下棒球帽塞进包里,径直走了过去。

一位三十来岁的魁梧汉子从驾驶座上下来,打量着走到车旁站定的郑家骏,亲切地打招呼:“小郑,早。”

郑家骏点头致意,礼貌地问好:“黄先生,您早!”。

“别跟我客气,叫我涛哥就行。”黄海涛纠正道。

汽车行驶了大约一个半小时,进入位于蓟京市远郊区亦兴区的基地。

这处基地规模庞大,环境幽静。

黄海涛将车停在一栋灰色的6层楼前,拖着拉杆箱,带领郑家骏走进大楼。

宽敞明亮的大堂里,排着一排长桌,后面坐着身着职业装的两男两女。

一位留着利落短发、身着藏蓝色职业套裙的中年女子望见黄海涛,立即起身相迎,热情地与他握手寒暄。

“海涛,你可是稀客,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俞总让我送小郑过来。”

黄海涛示意身后的郑家骏上前,为其作介绍。

“小郑,这是基地行政部赵部长。”

郑家骏快速扫了一眼中年女子胸前印有“赵小琴”字样的胸牌,礼貌地点头致意。

“赵部长,您好。”

赵小琴点了点头,和蔼地笑道:“小伙子长得真帅,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郑家骏羞赧地笑了笑,转头看着黄海涛。

黄海涛笑着伸手揉了揉郑家骏的头发,冲着赵小琴说道:“赵姐,我们这个小朋友刚大一,还不满18岁,麻烦您多照顾照顾。”

“没问题。”赵小琴爽快地说道,“全都安排好了,请俞总尽管放心。”

“赵姐办事,我放心。”黄海涛笑道,“小郑住哪间宿舍?我送他过去。”

“106。我带你们过去吧。”

赵小琴带领黄海涛、郑家骏前往106房间,一路上继续介绍情况。

“这期实习生里恰好有个蓟大生物系的研究生,叫李博轩,是本地人。我把他俩安排在了一间宿舍。同门师兄弟,好亲近,彼此也有个照应。”

“赵姐费心了。”黄海涛客气道。

这里的房间格局,与酒店的标准间类似。

不过,写字台、椅子、台灯、衣橱等等都是两套。

赵小琴领着黄海涛、郑家骏参观完106房间,告辞离去。

黄海涛打开落地窗上的两扇小窗户,将清凉的风放进屋里。

他坐到窗前的小沙发上,看着来回张望的郑家骏,问道:“怎么样?条件还行吧?”

郑家骏点了点头,实话实说。

“比我们学校的宿舍强太多了。”

“那是自然。”黄海涛骄傲地说道,“融和的工作条件、福利待遇,在业内首屈一指。每年都有很多人削尖脑袋往里挤。”

郑家骏想起融和生物的掌门人俞永平,由衷地感慨道:“俞总真是年轻有为!”

“那当然!”黄海涛崇敬地说道,“俞总可是我的偶像!”

郑家骏笑了起来,觉得面前这个汉子身上有种孩子气的纯真可爱,心里很自然地与他亲近了几分。

“涛哥,谢谢你送我过来。我请你吃饭!”

“不用这么客气。”黄海涛摆了摆手,说道,“你认真工作,别辜负俞总的关心。”

“嗯,我会的。”郑家骏点头承诺。

“你如果有事或者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会尽力帮你解决。”黄海涛说道,“我要是解决不了,会向俞总报告。当然,最好是不麻烦到他,他太忙了!”

黄海涛对俞永平的这份体贴,让郑家骏倍感温暖,也令他更加崇敬俞永平。

因为,郑家骏觉得,一位老板,能够让自己的员工如此崇敬、忠心、体贴,必定有超凡的人格魅力。

郑家骏送走黄海涛,回屋整理好行李,想要发一条短信向俞永平报告情况、表达谢意,却迟迟不敢动手。

黄海涛那一句“他太忙了”,让他犹豫不决。

转念想到大恩人杨剑成,想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郑家骏的心仿佛落叶飘零的秋,几分清冷,几分轻愁。

李博轩拖着拉杆箱来到106房间门前,使用刚刚领到的钥匙打开房门。

带着青草香气的风拂面而来,他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前方,发现一位白衣、黑裤的清隽少年正斜倚在落地窗前,侧头望着窗外。

绿荫如盖的大树随风摆动,发出沙沙轻响。

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钻进窗子,洒落满地绚烂的光斑。

清风卷起白色落地纱帘,不知疲倦地调皮嬉戏。

少年静静地立着,在那片轻盈翻飞的洁白之中若隐若现,仿佛误落凡间的精灵,带着隐隐的迷惘、淡淡的忧郁。

李博轩呆呆地看着这美若梦幻的画面,大脑一片空白。

郑家骏发现一位穿着黑色短袖格子衬衫、黑色收腿长裤、黑白拼接皮鞋的年轻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脚边立着一只黑色拉杆箱。

他想起之前赵小琴对这位室友的介绍,主动走上前,礼貌地说道:“您好,我叫郑家骏,来自蓟京大学10级生物系。”

李博轩回过神来,心脏咚咚直跳,感觉像擂鼓。

他为自己的失态臊红了脸,低着头自我介绍道:“您好,我叫李博轩,是蓟京大学生物系……”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惊讶地问道:“我们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系的?”

郑家骏点了点头,暗笑此人反应迟钝、表现木讷,与优雅的英伦风装扮完全不符。

李博轩快速检索自己的记忆,皱眉嘀咕道:“10级的,我竟然从来没注意到……”

“我是大一新生。”郑家骏适时做出解释。

“大一的?”李博轩诧异道,“来这儿的,不都是参加毕业实习的吗?”

“不知道。”郑家骏摇了摇头,心想,“不会吧?就我一个这么特殊?完了!”

李博轩偷偷瞄了一下郑家骏的脸,刚刚放缓的心跳顿时加速。

他慌慌张张地跑进卫生间,捂着胸口倚靠在关闭的门上。

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因为一个刚刚遇见的男孩儿而心跳过速?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男孩儿的脸。

怦然心动,就是这种感觉吗?

可是,那是男生啊!

他怎么会对同性心动?

为一个尚没看清楚长相、完全不了解性情的同性心如鹿撞,他真是疯了!

李博轩是个完美主义者,不但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另一半同样要求很高,以至于24年来从未遇到过心仪的对象。

看到同龄人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他有时候会想:“我是不是要求太高了?这样下去,我该不会一辈子打光棍吧?”

不过,短暂的动摇,颠覆不了他的完美准则。

于是,他一直孤独地坚守,时刻保持完美,暗暗期盼自己能够在最美的时刻遇到最美的她。

现在,她,变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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