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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朝七夕——bysa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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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受教了。”

“我哪有你好本事,说是取一物,取的竟是那阎王的独角!”柒寒一甩衣袖,不再睬他,兀自往前走去,心里盘算着这事儿不要闹大了才好。

见他这样,樱燎赶忙跟上去解释,毕竟这人于自己还是有很大的恩惠的,现段的时间,自己还须得劳烦他才能取回原身。

“你也别过是担心,阎王那角,也是可以再长的。”

“呵,你说长它便长得?你也不想想那可是千年阴气所积,多少贵重的东西,你招呼不打一声将它盗来,也难怪那阎王扫了地府也誓要将它找回。”

“打了招呼那便不叫盗了。”樱燎走在柒寒身侧,见他的脸色稍稍好转。

柒寒哼了一声,不去理睬他这些个诡辩,复又想起一事,认真问出,“我也曾因事务,与得那阎王见上几面,当时可没见着那位大王头上有什么角啊。”

“阎王既是鬼才能为得那诸鬼中的大王,既是鬼,变少不了有那一角,平些时候,大是为了好看收起来了罢。”樱燎轻笑,却是笑柒寒孤陋寡闻。

柒寒抿抿嘴不睬他,只问别的疑问,“你要那阎王角作甚?”

“你有所不知,取回我那躯体,须得那浸染阴气最深的独角,方能破除符咒。”

“这么看来,我与你这比生意,着实不是件好的买卖。”

“何以见得?”

“你只还予我一双眼,我却要冒着除却仙格的风头与你做那违逆天规之事。”

“我看你这小仙本就当的窝囊,不当也罢。”

“那可不由你说了算。”

于是两人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回到人界,便又成了一人一狐。

柒寒抱着睡着了的松菇,想着这现行大抵也是件极为费神的事情,莫要怪樱燎每次出现多时辰不久,还劳累了松菇,往后要叮嘱他少出来才是,复一想,这人借着松菇的身子,时日怕也是不长,待到不久,他取回自己的身子,两人的牵扯也便差不多了结了罢。

陆、

人说地府入口无尽,那便出口无尽。

于是,当柒寒提溜着那一声不响,退回原样的狐狸,重新返回地上时,就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喂,松菇,还没到么?”瞥一眼头顶上已经开始昏暗的天空,柒寒问前头的狐狸,夜行是件极为辛苦的事情,柒寒显然是不太愿意的,但是比照现在催促着向前,也并没有所成效。

他们已经在这片山林里走了一个多时辰,却总不见尽头,更别说是山那边临得最近的城镇了,他盘算着是不是刚才那位指路的地仙骗了自个儿,或者真真就是单纯的迷了路,总之,大约是不能在天黑之前住上客栈了。

听见柒寒唤它,领路的狐狸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回头望他一眼,退回来两步到柒寒脚边,鼻尖亲昵的蹭过外衣下摆。

俯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算作回应,柒寒在旁边的岩石上坐下来,“我累了,你去前头探探路罢。”

在这林子里走了这么久,就连衣袍都带上了叶子与泥土的味觉,并不十分舒适的感觉,他抖一抖外袍,坐的更舒适一些。

动物一晃尾巴,领得命来,钻进一旁的树丛里。

余下柒寒一人在原地静静的坐着,头顶上偶尔飞过的不知名的鸟让他看了许久,再正常不过的风景,他也是许久未得见的了,那些没有天上头神鸟华丽的鸟,却也是有自己最自由的姿态。

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的享受在这片土地上的生活,但他不愿把难得来的时间花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上,说来玩笑的话,要知道,莫禾还在家里气急败坏的待他回去呢。

才不过休息了一刻,不远处传来自家狐狸尖锐的叫声,柒寒一愣,想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无奈刚休息片刻的身体只得又起得来,拂开身上附着的草屑,扒开方才狐狸行进的草丛,往那方行去。

没行几步脚下一个踉跄,柒寒没注意被脚下什么绊住了,往下一看,却是条已经发黑腐坏的草绳,湿漉漉的混杂在草丛里,缠住他的脚,鞋子上一片狼藉,皱了皱眉头,柒寒心下一阵不耐烦,又闻远处松菇还在叫唤的声音,他一恼,施了个诀,把脚上的东西全给烧了个干净。

又用法力将前头杂乱的灌木分开一条小道来,柒寒才又重新往前走去。

待找到松菇,却是在另一边的土路上,被一小姑娘提着尾巴摇晃在半空打量,见到柒寒来了,那狐狸更是死命的挣扎,叫声越发响亮了。

四只爪子扑腾着,倒是让柒寒看清了先前没在意的东西,从地府出来的狐狸,不知道是因了什么缘由,原本那通体雪白的毛色在肚皮那一块有了瑕疵,细密的分离开来,形成一大片黑色的花纹一直蜿蜒到尾巴梢上,像是突然突然开出的莫名图腾,耐人寻味的样子,怕又是那樱燎搞的鬼。

柒寒端着下巴看那小姑娘,来来回回,只是普通人罢了,于是便断定,那便是容易解决的事,“小姑娘,那个,”指尖点点被孩子抓在手上的动物,“是我的,可以还给我么?”

小女孩看着柒寒没有回答,似是在考虑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亦或是仅仅不想放开自己才刚得来的玩伴,嗯,大约是后者。

没待她考虑完全,远处有人一边喊着一边朝这里走来,道是位年迈的老婆婆,虽年长却是健康的形容,那喊的,便是小姑娘的名字,重叠起来的,念作“苏苏”。

“苏苏,别走那么快啊。”老婆婆走到跟前,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看见柒寒以及孙女手里的狐狸,结实的愣了一下,随后疑惑的望向正冲她微微笑着的陌生人,“这位先生是……?”

抖一下衣袖,柒寒把手摆到身前,“我不过恰巧路过此处之人,只是……”轻扫一眼女孩怀里的狐狸,他装出为难的样子。

老人当即会下意来,知是在家的孩子拿了人家的东西,于是摸着孙女的头,让她把狐狸放下来,小姑娘虽然不太愿意,倒也听得老人的话,把松菇放回地上,末了还想摸摸狐狸的毛,那家伙哪里还肯得,一溜烟窜上柒寒的肩头,爪子紧紧扒拉住他的衣服,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

偏头看一眼肩膀上根根毛发竖立的动物,柒寒在心里好笑,那笑意却只抿在嘴里,抬手摸那动物的脑袋,连带着连眼睛也捂上。

“谢谢婆婆。”微微一躬身,柒寒做出礼貌的样子,讨回了狐狸准备继续前行,只道不晓得能否早些赶到那遥遥不知处的城镇。

却听后面老妇人唤他“先生”,他又停住脚步,回过身望向那对婆孙。

“老人家还有什么事么?”

“天色已晚,怕是不易行路,若是先生不嫌弃,还是到我家来渡过一晚罢。”说着指指前头不远处,“只在前头那村子便是。”

她哪里晓得,一般的飞禽走兽亦或是鬼魅魍魉,见了柒寒,反倒是要绕开来走,哪里来得什么危险,况且如若怕得这些,柒寒便不是柒寒了。

不过被称为先生的人还是允了邀请,随得两人慢慢的往她们的村落走去,毕竟天色晚了,他也是要休息的。

一路上的地面异常平坦,看得出来来往往常有人经过,往前所通往的,也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从村口到老人家的院子,遇上不少的村里人,他们同老人打招呼,询问柒寒是哪家的亲戚,更有甚者,居然还问得柒寒有否娶亲,个中举动,无一不显现了这里民风的淳朴。

听闻柒寒是出来各处游玩的,领路的老人笑着告诉他,再过几天的冬至,村上会举办庆典,到那时往远处镇上做工的人都会回来,热热闹闹的,他们会把去年酿的桂花酒都拿出来,还有那些稍早前就准备好的腊肉之类的食物,作为庆典的必须物品被摆放出来,还有各式各样的祭祀活动,是村里面除却过年,最为隆重的节日,如若愿意,柒寒大可以待到那之后再走。

柒寒在后头礼貌的应着,一边打量这里的风景,隐匿于山林之间的小小村落,以采药狩猎及一些小型的耕作维持生活的村民,确实是难得的好地方。

晚饭是酥饼配小菜,柒寒阻止了老人去抱那只还在院子里同松菇对峙的芦花母鸡,不想让这家用来维持生计的东西为了自己上桌,道是随便吃些便可,那些小菜虽是极为简单,却也极为地道,酥饼在灶上烘得烫烫的才端上来,撒了芝麻淋了香油,就连平时不喜素食的狐狸都一连吃了两块,这会儿正在那儿哼哼的打着饱嗝。

稍微帮着收拾了一下,柒寒回去隔壁的屋子,准备用向老人讨来的热水沐浴。

屋子是老人儿子和媳妇的,因为去镇上做零工还没有回来,这里便一直闲置着,见柒寒面露难色,老人以为他是怕冬至村里人都回来了自己没有去处,还热心的解释说,到时将自己的屋子让与柒寒,同小孙女一道挤一挤便是,熟不知柒寒只是在为难是否要留下来。

兜转回来的想法,一切顺其自然便是,也不必考虑到那么往后的事情,整个身体没入装着热水的桶里,柒寒满意的勾起了嘴角,这一日闹腾下来,不动用法力光凭这一人之身,他还是会有些疲倦的。

隔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的想起什么,猛拉下盖在眼睛上的毛巾,一回头,果不其然看见松菇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自己,那眼珠子还若有似无泛出几道精光。

莫名的被窥视感。

对视了一会儿,倒是柒寒先败下阵来,朝那狐狸无力的挥了挥手,“松菇,到外头去。”

甩一下尾巴,狐狸听话的跳下椅子,从半开的窗户出去了。

洗完澡,柒寒本想去同隔壁的老人家表示一下收留的感谢之情,无奈外头太冷,他又退了回来,想是明天去说也是一样的。在屋子内转了一圈,没找着刚才被自己驱赶出去的狐狸,也便不去管他,兀自躺上烧得暖暖的炕头,用法术变了床被子,盖在身上和衣睡过去,终究有些用不习惯他人的东西。

到了半夜,先前不见踪影的松菇回来,毛团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小小的黑影怕冷的钻进柒寒被窝里,两只冰冷冰冷的爪子就这么搭在柒寒裸露在衣服外头的那一小截胳膊上,寒意惹恼了睡梦中的柒寒,那人一不高兴,右手一把拎住动物脖颈上的那处软肉,一个使劲将它扔到了地上。

至此,松菇再不敢乱来,轻手轻脚爬上床尾,乖乖的盘了个球儿,自个儿温暖去了。

翌日,柒寒是被外头的吵闹声弄醒的,小小的屋子隔音本就不好,外头的人一大声,便也听得一清二楚。

推开门一看,却是两三个村民聚集在院子里,正和这家的老人说着什么。

“赵奶奶,村里几家的孩子都不见了,你可得看好你家苏苏啊。”这一家的老人原来姓赵。

走过去的柒寒,不多不少,堪堪听完这一整句话,他看向正紧紧牵着孙女,一脸无助的老人,问道,“老人家,怎么了?”

“啊,先生你起来啦。”难得老人笑得有些勉强,愁容满面的样子掩都掩不住,又许觉得实在是无措的紧了,想与柒寒道来,刚一开口,却被旁边的邻居抢得话去。

“听说昨儿个晚上刮起一阵妖风,有好几户人家孩子都被那风给摄走了呢。”

“妖风?”真真是新鲜的字眼,似乎是被勾起了兴趣,柒寒看向那个正在说话的妇女。

“对啊,卷着沙子沫儿吹得到处都是,风迷得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待到那些个人家回过神来,自家的孩子早就不知去向啦。”

“哪有啊,我听说的可比你这个厉害,村口老王家啊……”

站在院子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柒寒就这么听着村里人把昨儿个那件事传得神乎其神的,还间或会看见从门口经过的正在寻找孩子的村民,听耳边的人介绍说“这是老李家那口子。”又或是“周家那口子孤儿寡母的还出了这档子事儿,实在太可怜了。”

耳朵里嗡嗡作响的尽是人们杂乱的声音,柒寒吃不消,安慰了老人家几句,回屋歇着去了。

他坐在椅子上,本想看看前几日得来的杂文书册,却总不得安下心来,无奈只得丢了书册,手支着下巴在窗边发呆。

樱燎没再出现,他也落得清净,村里那丢掉的四五个孩子,自己大抵是不会去管得,也必定是不须得自己插手的。

待到厌倦了窗外头那条人来人往的道路,他转回头来看在屋子中央玩耍的狐狸,今天中午的时候落了一点雨,地面上有些湿,他也就没让狐狸出去,不然小家伙看见外面下雨,指不定玩得脏成什么样才肯回来。又想起那个一直缠着松菇玩耍的女娃儿,今天也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老人家现在怕是担心的不行,若如弄得不巧,别说是无法向那孩子的双亲交代,只是自己也不能好过吧。

柒寒思索着,是否该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好。

松菇自顾自的玩着什么,时不时露出来的花纹看得柒寒有些不舒服,冲狐狸勾勾手指,他叫它过来,松菇便也听话的跳上膝头。

用手摸了摸那个花纹,不像是沾染上去的,反倒是像天生的毛色,那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东西,到底是谁的呢。

反观松菇,却是被柒寒摸得极为舒服,翻着肚皮,鼻尖不断蹭着柒寒的手掌,喉头已经开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表达着自己满足的情感,嘴巴一个没衔住,刚才一直在玩耍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柒寒捡起来一看,是村中孩子惯常会带的金锁片,心里有不舒服的感觉升起来。

柒、

事态在第二天似乎变得愈发严重起来,村里有一半的孩子都不见了,剩下的一半,大多被父母亲关在家里牢牢看住,但却也知道是些徒劳的功夫,村里头此时尽剩些大人四处奔走着寻找遗失的孩子,恐慌的气氛,就连随意走在田埂间的柒寒都能感受得到。

这会儿的他,正领着松菇从田埂间的小路返回村里土路,这小东西因为昨晚上偷溜出去玩得一身泥巴的回来,连带着还弄脏了柒寒一床被子,今个儿早上被柒寒关在笼子里训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正服帖着。

他手里把玩着刚才在路边摘来的薄荷叶子,突然听闻后头有村民惊惧的叫声,复一回头,那村夫正紧盯着他脚边的狐狸,呼声引来一些人围观,那些人,也具是一副不安的样子窃窃私语。

“是那个吧……”

“我看像是……”

“你看那肚子上的花纹,准没错的……”

一时没明白过来,自己的什么举动引来了这般待遇,柒寒于是冲着那最先出声的村民问道,“这位大伯,不知道何事如此?”

却没见对方回答,倒是从其他围观的人那里听到了答案,大抵是说,昨晚那怪风再起,刮去孩子之时,有不少人都看见了一只白底黑纹的狐狸,而那狐狸,说的便是柒寒脚边这只。

柒寒一愣,回想那时候,似乎是自己为了净身子,才将那狐狸晾在外头的时辰,大抵是待在外头无聊得紧,松菇才会去村里四处转悠了罢。

眼角扫到有几个跃跃欲试,似是想要上前捕捉松菇的村民,在心里暗笑,凡人终究逃不过盲目与愚昧,听不得一点风吹草动,但盲目也有盲目的好处,柒寒表面上也不动声色,抱起乖乖坐于一旁的狐狸,顺了两下那毛发,一本正经端起脸来。

“呵,那许是各位看错了吧,先生我这只非但不是那邪魔妖道,反倒是那天庭上下来的狐仙大人。”

说罢,柒寒睨着眼看围观的人顿时又一阵骚动,大抵是在讨论他这才来两天的外乡人,说的可否相信,亦或是真否有这狐仙大人。

旋即又有大着胆子的人走出来问柒寒,“如若是狐仙大人,那便让它现了本尊亦或是施展些法术吧,村里人没见识,识不得它这真身。”旁边还有人附和起来,连连称是,“待大家瞧了真切,也好恳请狐仙大人除了这村里专摄娃娃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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