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在讯问治辰怎样的时候,也请你把你自己的事说下。是你先对他有隐瞒的。”
李易北惊讶的看着李维杰。这是他认识的阿杰说的话吗?
局面有些僵了。他们兄弟三人,从小学开始,到现在十年之久,都没有有过这样的局面。庄言晋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好了,我来说。”说着,便凑上了李易北的耳朵。
说完,硬扯着李维杰离开。
“为什么告诉他?”质问的语气。
“他本就应该知道!”
屋内黑暗一片。
李易北靠着自己的熟悉感,轻手轻脚躺倒转上。翻个身,将曲治辰拥入自己怀中。这个姿势是李易北最喜欢也是曲治辰觉得最舒服的。
“亲爱的,对不起,忽视了你的一切。那么现在我要跟你说原因,好好听哦……”
不知不觉说了好多。真正要说的一小时就说完了,接着便是从他们开始第一天讲起。
李易北讲的累了,眼皮也重了,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怀里的曲治辰没有醒来过。睡的沉,却不安稳。眉头时不时的皱两下,头紧窝在李易北怀里。两人十指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握紧了。
当你温暖的手变得冰冷的时候,我会陪在你的左右,替你终结心情里的寒冬气候,抹去回忆的痛。
爱就是和你一起简单的相拥。
我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地变美好。
……
雨停了,天黑了。
“少爷,我们还要继续等吗?”
应年放下手机,望了望车窗外。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少爷,您回来了。”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这便是徐管家。
应年冷淡的“恩”了一声。
“老爷和李先生他们正在餐厅用餐。少爷需要为您准备餐具吗?”
“恩。”
“小北没有回来吗?”
自己才刚坐定,斜对面的女人就问道。
“是的,他回学校了。”
应格抿了口红酒,道:“我跟你李叔他们商量了。让小北来家里住。这几天住的不也是还可以吗?别总在路上浪费那么多精力。”
“我会跟他说说的。”
现在是9月30号,0点。应年失眠了。李易北在的时候,这个时间,应年会偷偷摸摸去他房间爬上他的床。李易北睡的老死老死了,发现不了应年。如此偷来的幸福,如此卑微。明明他不在,明明这张床已经换过了被单,却好像他的气息还在这里。抱着被子,睁眼到天亮。
“北,易北……”
天亮了。曲治辰是被李易北丢在一旁的手机震动吵醒的。阿杰和晋还睡着,曲治辰只能轻声喊他。
“怎么了?”李易北揉着有些酸涩的眼睛问。
“你手机一直在震。”
李易北看了看,10多条都是应年的电话。
无奈。打开短信功能,回了句:“干吗?”给他。
不出五秒,应年的短信就回复了过来。
“我现在去学校了。我派了司机去你学校门口接你回公司。”
“不用了,你叫他回去吧,我这几天都不回去。”
“你要干什么?不知道现在时间赶的很吗?而且爸爸和你爸他们都建议你搬过来。立刻!马上!回来!”李易北没有再搭理最后一条短信,索性关了机。接着应年面对的都是死板枯燥诡异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是国庆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曲治辰向学校请了假。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在这雨过天晴的好日子里与李易北享受二人世界。简单的收拾些东西就要去医院,应年派来的司机正好派上了用场。
曲治辰的父亲是个小职员,领着中等水平的工资。一家人这样平平淡淡的也很好。只是每天的白酒应酬造成的现在这个病。
李易北在高二上半年家长会上见过。那是因为恋爱关系,曲治辰的成绩下降很多。男人拿着曲治辰的成绩单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望着一直偷偷躲在他们身后的李易北。一抹笑,笑得灿烂又带着凄凉。
如今这个男人安静地躺在重病监护室,虚弱的半睁着眼。
李易北端着盒饭走来,看见曲治辰背着双肩包走出病房。带着不解问:“你这是要去干吗?”
曲治辰给他看了手里的信,说:“我爸让我给他去寄封信。”
“我去吧我去。”说着,李易北就要交换两人的东西。
“不用,我怕你寄错。你还是帮我照顾我爸吧,他刚刚说想跟你聊聊天的。”
听曲治辰这么说,李易北也不坚持了。“那你路上小心啊。”
“恩。”
打开房门,床上的男人半个身子趴在床边,很难受的样子。李易北慌了,盒饭翻了,汤溅到了手也没管,抽着床头柜上的纸巾捂住男人的嘴。
“呕……呕……”
伸出另一只手去按急救铃,被男人制止了。
“没什么的,不用这样。”
李易北红了眼眶,吼道:“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事?”
男人愣住。失神地看着他。
发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朝你吼的。”
“没事……”
李易北进了卫生间。对着水龙头在脸上猛扑水。进嘴来。进眼了。疼了,还在继续。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问:“你这是怎么了?这是曲治辰的父亲。你这么难受也代替不了他的难受。”李易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拼命摇头,像失了疯。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拼命说:“只能让他这么难受下去。他难受。你帮不了。”
——你帮不了!
——你帮不了!
——帮不了!
痛苦地跌坐在地上,双手抱住头。
“如果能代替你经历悲伤的事该多好……”
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李易北把自己弄得像个残废。没有毛巾,没有纸巾,胡乱的撩起衣服擦了擦。男人还是像刚开始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李易北轻轻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男人虽病,但耳不聋。随着声音歪过脑袋看着李易北。“别告诉小辰,他不知道。”李易北考虑不了太多,连连地点头。应该听大人们的话不是吗?而后的几十年,他回想今天,也判断不出是对是错。
“我看的出你们两个人的关系。”
“……”
“好好照顾小辰,他很怕一个人。”
“……”
“我信你。”
……
寄完信再回到医院已经5点多了。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周围徘徊。
“你们怎么在这?”
“我是来……”李维杰才说了三个字就被庄言晋捂住了嘴巴。“我们是来看看伯父的,顺带便看看你。”
曲治辰诡异地瞧着面前扭在一起的两人,回答:“哦。那怎么不进去?”
“不确定是不是这间,给你电话你没接。”
“手机开了震动,一路上可能没感觉到。你俩进来吧。”
两人刚进去没过五分钟,曲治辰的母亲就来了,催着三人去吃晚饭。
李易北还不是很忙的时候,四人都偏爱路边摊,常常翘掉晚自习溜出学校。一打啤酒,40串羊肉串,能吃到宿舍关门。
今天的现在才五点多,四人围着街边转到了八点多才找到,可怜了这四孩子。
一打啤酒,40串羊肉串,像以前一样。
中间应年来了好多通电话,李易北手机放桌上没管。直到喝醉了,才接起电话“喂喂喂”了起来。
“靠,你丫‘喂’了那么久,怎么一句屁话都不放呀!”李维杰也醉了,抢过李易北的手机放到自己耳旁。
“还给我……”
“不给~”
两个发酒疯的人,手机抢来抢去。手机那头的应年没想挂电话的意思,听着话筒不出声。
终究是醉人,要闹能闹到多久?手机掉地,重新启动。最后,曲治辰拖着李易北向右走,庄言晋拖着李维杰朝左走。
有那么一段路程是出租车开不进的。路灯打着,少年背着少年,影子被拉得很长。晚风摇动,额前的碎发吹起,是属于稚嫩与成熟之间的长相。被背着的少年,裤脚高高卷起,脚裸那肿了一大块。他不怕疼,但怕身下的人再次甩下他而去,委屈地只会揉紧他的脖子。
原先一切很好。喝醉了,撒撒娇,给原本伤心的人心上加一抹笑。可应年一句“今晚我不想一个人”毁了一切。醉着被打被骂,被打清醒了,也辩解不了什么。一字一句,他听的最清楚。
“小辰……”
“你别叫我!”
“小辰,别……”话还没说完,便被再次甩在了地上,扯到了原先的伤。
黑夜里,看不清最狠心的人是否心疼。
许多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变的那么模糊。
曾经那么坚信的,那么执着的,一直相信着的。
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突然发现自己很傻,傻的不行。
我发誓,我笑了,笑的眼泪都掉了。
笑我们这么傻,我们总在重复着一些伤害,没有一个可以躲藏不被痛找到。
却还一直傻傻的期待,到失望,再期待,再失望……
——徐志摩
Chapter 4
晚上的大海,是那么安静。刚好是涨潮的时候,海浪一阵一阵拍打上来。曲治辰和李易北赤着脚、手牵手漫步在沙滩上。
李易北停下脚步,望着黑暗里一望无际的大海说:“小辰,我们游泳吧。”说着,松开曲治辰的双手跳入了大海。
突然,海水变得汹涌起来,在海里的李易北没了踪影。曲治辰紧张了,跳入海中,海水却平静了下来。
夜太黑,找不到了……
扯着嗓子:“北!李易北!李易北……李易北……北……”
“不!——”
曲治辰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冒着,呼吸急促。
“怎么了?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双手不安的摸上他的脸。他的眉,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他的脸。原来是梦。
“我梦见你被海水吞了……我跳下去找你,可是找不到……夜太黑了,我看不见……”
曲治辰哭了,窝在他的颈窝处,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滑落。李易北揉着他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是梦,只是梦,没事没事。”
“你会不会,会不会忽然的就从我身边消失?”
“不会。”
“对不起……昨天那样对你。我爸病了,我很难受,过于敏感了,对不起。我一直都相信你,相信你是爱我的。”
曲治辰哭的糊涂了,脸讲话都语无伦次了。而紧闭的房门外,物体的相撞声,才是最关键的。
不过当曲治辰和李易北走出房门,什么都没有看到,东西的位置摆放的跟原来都一样。或许他们两个都幻听了吧……
“小辰啊,有包衣服我忘记拿来了,你帮妈妈回家取一下,好不好?”
曲治辰停下手中的活,接过母亲递来的双肩包,朝父亲笑笑,便走出了病房。
刚回到家走进房间看到那包衣服,手机就响了。
“喂。”
“小辰啊,我要回公司了,这几天没去耽误了挺多的。现在就连我妈都催我回去了。而且,可能一待就要待个一段时间……”李易北说不下去了,他真怕曲治辰又像之前一样心情极差,况且现在这种情况……
“没关系。”
这回答听的李易北怪难受的,支支吾吾地说:“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给我电话,无论再忙我都会过来。手机不要关机,我会随时给你电话……”
曲治辰笑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通过电话了。李易北的关心,李易北的唠叨……
“咔嚓!”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回来啊。难道是门没关好,进了贼?
转动门把,竟然反锁了!惶恐的情绪涌上心头。拼命地拍打着门,“谁啊?谁再外面?放我出去!”身体撞击着门,晃动了,锁却安然无恙。情急之下,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而门外响起了熟悉的铃声。
电话被挂断,门外的人说话了:“儿子,妈这是为你好。”
曲治辰摇摇头,他不明白,什么为他好?“妈,你这是干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你要这样!”继续拍打着门,扯着嗓子。他真的不记得他做错了什么。
“妈……放我出去啊,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罚我都可以,你不要这样啊……妈。”
“不行的不行的!你不能出来!”门外的妇人突然拉尖了嗓子。“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呢?你是男的!你是男的!两个男人在一起没结果的!”
一句话,像匕首,刺进了曲治辰心脏的最深处。
被发现了,原来是被发现了啊……原来今天早上是妈妈啊……那么接下来是要干什么呢?
“听妈妈的话啊,儿子……这些天你都不要出门,待在房间里忘掉一切,不要想别的,忘掉!全部忘掉!不要担心你爸那里,妈妈照顾的来。你就待在家里,好吗?不要见他,好吗?全部忘掉,好吗?……”
他的头好痛……痛到要爆了……跌坐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之后的话,曲治辰一句都听不进……对李易北的感情岂是说忘就忘的……
枯坐到清晨,黑暗的房间,阳光替它开了灯。
钥匙声。母亲端着早饭,走进来。曲治辰望着敞开的门,短暂的时间内,也想过是否要逃跑。只是母亲憔悴的脸,让这个想法破灭。房门再次被锁上,一切回归原本的安静。
最保守的家庭,有着最老的思想,母亲便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从未恋爱过,甚至学生时期未曾和男孩说过话。工作了,开始慢慢接触。遇到自己的父亲,母亲便踏着初恋进入婚姻,相对这个年代,能和初恋结婚有多么可笑。
2003年4月1日,张国荣去世的那天。媒体报道着,所有人都在为此难过,只有母亲厌恶地关掉电视,说,“同性恋都是人妖”之类的话。第一次朝母亲发火,在他的眼里,同性间的爱情,有了,便是永远,他和那个人也会是这样。那次,家里吵的很凶,母亲要求父亲说几句的时候,父亲没有理睬,安静地看着他的报纸。那一夜,父子二人是在母亲的唾骂声中入睡的。
而如今呢。亲情,爱情,真的很难选择。
“啧,我进去见我的岳父,你跟着干吗呀?”
大帅哥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一大清早的,拎着一堆补品叫起还在睡的应年,要求他叫司机送他去医院。男人跟着自己母亲回了家,应格又出国办事了,身边喜欢着他又硬要管着他的应年也根本管不动他,这样一来,倒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