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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下——by一石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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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弟子知错了,这么多年培养之恩,弟子定不会辜负师傅一番苦心的!”严坤顿觉自己罪孽深重、罪无可恕。

冯水师一言不发,望向远方。

“师傅……” 严坤喃喃道。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听到这个音乐,严坤便知道是玄士。玄士一向不会主动联系他,现在想来,恐怕是因为……他的兄弟吧。

严坤大为困窘。若是这个时候告诉他……

“接起你的电话。”冯水师的声音不容违抗。

严坤战战兢兢地接通电话,紧张地难以言喻。

“玄士,有什么事?”

“严坤,还记得你让我查的事情吗?结果可不是一般的惊人啊……”手机声音之大,四周之静,使得冯水师听得一清二楚。

“玄士,不要告诉我结果了。”严坤支吾难言。

“不告诉你?我辛辛苦苦查了那么多资料,冒着被捕的危险潜入公 安局内部信息系统,你竟然说不要知道?一句话就否认了我的劳动成果……你……”玄士脾气原本就不好,这次又因为帮严坤,忙得几夜没睡,一听他如此说,自然火冒万丈。

“我现在有点事……不方便说……”接收到一旁冯水师尖利地目光,严坤连声音都颤抖了。

“喂,你……没出事吧,要不要紧?你的亲兄……”

“玄士!”听到玄士提前这件事,严坤突然提高了音量。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神神叨叨的,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术士想的是什么。”说完,玄士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嘟……”

师傅如此聪慧的人,想必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吧。严坤此刻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他已然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了,如何编造、如何应对、如何继续寻找他的亲人……

“坤儿,”冯水师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我看,我们该好好谈谈了。你的兄弟和天机阁的关系。”

******

虽然过恪很疲惫,但他还是坚持不让严杉帮忙,自己一人背着安溪下了山。

一路上神识恍惚,过恪竟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的感觉。唯一令他欣慰的,是身后那温暖的触感。安溪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浑身冰冷,冰冷地令人心悸。

身上的沉重,令过恪步履不稳。但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真实感、踏实感。仿佛这种疲惫、劳累、疼痛,能够把他绑在现实里,不会飘散无踪。

方才的一幕幕惊险场景,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掠过,清晰,真实。但这些图像,又如同飞速旋转的快进画面,绕地他头晕目眩。

“安先生他怎么样?还有,刚才,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阴风?”严杉问道。

过恪摇摇头,不发一言。他太累了,累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注意到过恪虚弱的表情,严杉不禁问道:“过恪,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忙?”

“不必。”过恪艰难地扔出两个字。

二人默然走着,各想着自己的心事。好不容易挨到了山下,又走了几百米路,终于找到了回程的车辆。

一回到天机阁,过恪立刻开始为安溪诊脉、清洗。

脉率正常,脉象虚浮。想必只是劳累吧。但是……为什么他会沉睡不醒?只是因为太过疲惫吗?或许明早便会醒来吧。

过恪再一次痛恨自己对于术数的无知。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能帮上安溪……

越想越觉得头痛,越想越觉得心慌。仿佛自己的魂魄已经有些脱离身体。

他是不是因为太累产生了幻觉?

还是,他在做梦?

看着安溪的睡颜,过恪愈发觉得熟悉,一种诡异的熟悉……

这样的场景,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然而……与这种熟悉感不同,就像,现在的场景已经在脑海中上映千万遍,就像,现在不过是回忆,而幻境,才是真实。

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这样想着,过恪竟然趴在床边睡着了。

虽然今天很累,可以说身心俱疲,但过恪睡得并不踏实。即使在梦中,都有一种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感觉。

梦中,他正与一个身着紫衣、气度不凡的人相谈甚欢。

那个人的脸,他看得非常清楚。刀眉凤眼,眉骨突出,眼窝深陷,如深渊峻岭。他身着古装,紫色的衣服上,是金丝绣成的蟠龙。

过恪很奇怪,自己一向不注意别人的衣着、外貌,为何此刻会如此关注他的外貌?

过恪思索了一番,确定自己肯定不认识对方。

那个人带他来到湖边,二人把酒言欢。可说的,都是些过恪听不懂的文言文。过恪无法理解,自己是怎样和他对上话的。

无非是些风流雅事吧,过恪这样想着。

看他那衣着、气质,想必是不俗之人。过恪低头望向湖面,在清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虽然水面微波粼然,但倒影却异常清晰——他身着古装,梳着发髻!

突然,那个紫衣人化作一团雾气消失了,从雾气中,走出一个人——安溪。

过恪走上前想要问清楚缘由,却发现安溪眼神空洞、毫无生气,就像,行尸走肉。

“公明……”一个声音响起,空灵、飘渺,似有若无,令过恪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听。但那个声音却一遍遍回响,仿佛……

“小溪!”过恪惊坐而起。

“过儿,我在,我一直在。”安溪沉稳的声音响起。

过恪这才看清安溪近在咫尺的脸。

回想之前,过恪有些疑惑。明明自己趴在床边睡着了,为什么,现在却和安溪换了个位置?

“小溪,你没事吧?”想到安溪之前的状况,过恪急忙问道。

“没事了。过儿,你做噩梦了。”

“不能算噩梦,只是,很奇怪。”过恪垂下眼帘,回忆着。“我梦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我确定,我不认识他,我也确定,梦到他并非因为生活中有类似的人物。”

“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记得,太清楚了。有生之年,从未做过如此清晰的梦,就像是真实发生的。”正因这感觉太过真实,他才会忘了自己身在梦中。

过恪说完梦中的情景后,安溪默然不语。占梦的几个条件都已达到了,可是这梦的含义……着实令他不解。如此真实,真实地就像回忆的梦,是否,可能是前世记忆的碎片?

过恪有些不敢说。毕竟,梦中的感觉,太不吉利了。“小溪,我要和你学习术数。”

“为什么?”

“这样,我就能与你同进同出、同甘共苦了。更何况……”

“不行。”安溪断然拒绝。

“为什么?”过恪的话语中,满是委屈与不甘。

“于礼不合。”安溪说的是“礼数”的“礼”,而过恪很自然地当成了“道理”的“理”。安溪的话太过含蓄,显然不是过恪这样的粗神经能翻译的……

“唉,这有什么关系?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仅此而已,你们这些古代人别那么迂腐好不好。”

“我不想做你师父,这样辈分不对。”安溪只得降低一些含蓄程度。

“哦,这个呀,”过恪终于听懂了。“小龙女还是杨过的师傅呢,他们不也是夫妻?这有什么关系?都二十一世纪了,入乡随俗吧。”

“小龙女?”安溪记性很好,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自然有些好奇。“我记得你说过,小龙女是你未来的妻子。”

看着安溪一脸严肃认真地说出这样的话,过恪惭愧至极,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自己当年怎么能厚颜如斯?上天造他时,一定是缺少材料,所以用了加厚材料做他的脸皮吧。

“过儿,小龙女到底是谁?”该不会,他真的有未婚妻吧。据说这年头流行自由恋爱,这个小龙女,会不会就是过恪所谓的女朋友?只是,似乎从不曾听他提起……但是……

虽然过恪的话禁不起推敲,但此刻的安溪,智商早已降到了“推敲”之外。

过恪被他严肃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想要耍他一回:“嗯,确实如此,小龙女是过儿的夫人。”

看着安溪脸色有些不对,过恪又说道:“不过,小溪,你没听说过吗?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

“魏无忌长孙无忌,此无忌非彼无忌。”安溪顺口对答到。

“所以,此过非彼过,我的小龙女,是小溪你。”说着,过恪温柔地搂住安溪。

第七十三章:衣带渐宽终不悔(1)

距离陆子迟离开,已有半个多月了。

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使用法力,天姚倍感拘束。这些年,几乎没和陆子迟分开过,也不知他近况如何。

卯时,天姚在半梦半醒中,猛然感到一阵阴风侵袭。

胸前玉佩骤然滑落。

拾起断开的线绳,和破碎的玉佩,天姚心情沉重。

虽然天姚并非术士,但作为神仙,这些道家法门多多少少还是有所涉猎。

不动无卦,动则可卜。

细数了一下玉佩的碎片,总共八块。可以得到坤卦吧。

今年,是癸丑年;今日,五月十四,卯时……在数为一。那么……应该是乾卦。

体为坤,用为乾,上乾下坤……这,不正是否卦?!

天姚脑中轰然作响。

常言道,否极泰来。足以见得,否是卦象中最为凶险的一卦象。

莫非陆子迟出事了?

天姚慌忙冲出屋外,只觉气血虚浮、元气散乱。

“安……先生!烦请,帮忙解卦!”天姚也不找人通报,直接闯进安溪的卧房。

“你这小厮,岂敢如此无礼!”一旁的侍从不悦地拽住天姚。安溪可是少爷带进来的人,岂可大意,让这些无名小卒冲撞了?

“放他进来。”安溪放下手中的笔墨,走到天姚面前。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安溪有预感,此人,并不简单。“请问,有何指教?”

“早间得了一支否卦,不知如何应对。”

“否卦?现下,卯时。算上今天的时辰……第四爻为变爻。否卦,可转为讼卦。”安溪微闭着眼计算时辰。

“讼?那岂不是……依旧凶险?”天姚依稀记得,讼卦的解说是“中吉,终凶”。还有那句“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陆子迟此行,必然顺长江而下。怎么可能“不涉大川”?

“至少比否卦好。”安溪淡然答道。“‘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祉。’能保住性命。”

一旁的侍从完全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也算中土人士,怎么会,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每句话都远远超出他的理解范畴……没想到,真没想到,过府竟然如此卧虎藏龙。住了一个闲散食客,是术士。随便一个花匠都懂得术数易理……

侍从慢慢退了出去。这个世界他是无法理解了。为了不要折寿、少损阴德,他还是少知为妙。

“安先生,请问我该如何化解?”天姚急切地问道。

“利见大人……恐怕,需要的是你的帮助。”安溪盯着他,并不多言。

天姚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刀,似乎想要看透安溪。这不是两军相对的敌意,而是因为……深藏的惶恐。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身份就这样被看破了。

“不必如此看我。前日卜卦,解卦,意为‘仙人将至’。”虽然卜卦没有星相准确,但安溪近日总觉得看不透自己的星相,所以转换了推算方式。

“可惜,我这个卑微小仙,占卜能力还没有你强。无怪乎人间,有高明的术士敢号称半仙。”天姚无奈地摇头。

安溪听了这话,有些许惊诧。但他并未说出自己的疑惑,只是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眼前的人。安溪一直以为,“仙人将至”指的是道行高深的术士。他还担心对方会是徐信……没想到……他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安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天姚严肃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如果有机会回来,我会解释的。”

“好。”安溪虽有疑惑,但完全不怀疑。从自己推到的卦象中,他看出与天姚的渊源,所以,他不怕自己被利用,更不怕会被伤害。

“我需要用一个法术,只是孤身一人无法完成。需要你,帮我护法。具体方法,”天姚说着,将手放在安溪额头之上。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安溪惊得魂魄微动。

天眼……就是这样开的吗?这个天姚,即使不是神仙,也定非常人。

“安溪,这次你帮了我,我自会许你一个愿望作为回报。不过,这个愿望必须出自他人之口。”天姚的声音响起,安溪只觉如坠梦中,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

******

徐氏家族作为江南大族,又是名扬千里的术士,要找到徐信绝非难事。

陆子迟孤身一人赶到江南,潜入徐氏府邸。

子时,万籁俱寂。月光洒在绘出一圈圈树影飘摇。夏风微凉,吹起一阵阵草香。

陆子迟抬头看到清明的圆月,猛然想到,今天正是十五,团圆夜。他,是否也在望着同一轮明月?天涯共此时……

呵呵,他竟然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果然是和桃花星混久了,被“美色”所迷了。

悠闲地在徐氏府邸观光游览,陆子迟差点忘了自己的任务。

之所以称之为“悠闲”,是因为徐信府中的下人少的吓人。

逛了大半个时辰,陆子迟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下人——甚至连下人的房间都没有遇到。

如此罕见的人烟稀少,几乎使陆子迟怀疑自己的耳力了。

除非徐信用的的都是鬼魂,不然,怎么能如此安静?

静的令人心悸。

连蛙鸣、虫声都听不见。

走过一片莲池,转过一片梅林,陆子迟默默记下了徐信府邸的布局。

兜了大半圈,他已经清楚了这里的地势。现在,只剩下一个被锁住的杏林未曾探访了。

陆子迟目测了一下高度,飞身跃入院中。

刚一落地,便感觉擦身而过的箭矢。陆子迟反手拔出佩剑,以攻为守。

本以为不过是几只流矢,没想到这杏林诡异的布局、满地陷阱……他竟有些力不从心。

陆子迟一边挡着箭,一边想着方位、策略。

不愧是世代研习易学的人,陆子迟想到,如果能把这些用在军营中,岂非胜券必握?

正这样想着,一支流矢刺入了他的左臂。陆子迟只得先跃上一株大树,从长计议。

拔下左臂上的流矢,陆子迟暗想,这个徐信真够狠,箭头上竟然还有倒刺……该不会还有毒吧?陆子迟紧靠着大树,紧张地不敢喘息。如果没听错,有人正朝他走来。

“出来吧,不速之客。”徐信的声音响起,“深夜到访,却藏在树林之中避不见主,岂非太过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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