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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爬我跑步之低俗生活——by薇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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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娆自然是这场同学聚会的组织者,作为一个深谙待客之道的女主人,她充分懂的合理调动参与者的积极性是多么重要。席间她主动邀请朴威为大家讲一些暖场的笑话。结果这个靠舌灿莲花吃饭的药贩子让人失望透顶,他所讲的那些名为“笑话”实为“琐事”的故事统统乏善可陈,毫无可圈可点之处。听得所有人都倒尽胃口。

从头至尾只有贺左嘉一个人很赏脸地在笑,而且由始至终把嘴角咧至耳根。那个贯穿全场的笑容烂得近于奢侈,让人忍不住要稍稍遗憾他挺拔出众的外表下,其实腋藏了一个心智不是很成熟的小孩。当然这个小孩看上去很开心。事实上他本人也认为自己的确很开心。

看出大伙儿对他的笑话反响相当不热烈,朴威咬牙解释说,自己早些时候刚靠这脏嘴搞定了一笔大单子。一个男人的幽默感正如同他的精液,短时间内如果连打了好几炮总会有这般失常的时候。这个目光狡黠身材挺好的男人上前两步,猛一拍肖佑的肩膀,吼出一嗓子,“佑,我们同寝室四年,你说!我是不是个幽默的人?”

“朴威真的是个很幽默的人。”肖佑点了点头,唇边启了个极浅的、根本算不上笑容的弧度,“不说话的时候尤其。”

一伙儿人大笑不已,前俯后合地极没形象。

同学聚会大获成功,不知不觉即已夜色下沉。

星光暝薄而月色静美,为远处的树木建筑镀上一层流质白金。曲终人散之际,贺左嘉笑得几乎面部抽筋,卫娆挽着他的胳膊慢慢走向门口。这个看似非常快乐的家伙在一面垂落在地的穿衣镜前停下脚步,细细审视起里面的英俊脸庞。

肖佑先行一步去开车,而恰在那时回过头来的丁晶晶看了贺左嘉一眼,对这个英俊挺拔仍咧嘴在笑的男人说,“你在笑吗?我怎么看不到。”

3、Shall we dance

分别时候,贺左嘉对扶着自己的卫娆说自己要醒一醒酒。其实他的酒量不错,也并未喝得很多,但待肖佑和他漂亮的、有孕在身的妻子驾车离开,他就一头栽向路边的花坛干呕起来。

似乎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卫娆绕有善心地把这个看来深受委屈的男人揽进怀里,轻拍他的后心。

蜷起身体,双手掩面,干呕声音中的痛苦纤毫无遗。她的手指来回抚摸起男人的面颊,他的五官是劈立山峦般的挺拔出众,女人手掌的皮肤感受着这曾令自己奋不顾身的立体轮廓。

贺左嘉是那种骨子里要求漂亮的男人,不仅不会任由自己陷身于这样的狼狈之中,甚至不会在任何事上承认自己居于第二。回忆起来,似乎他也只半真半假地这么承认过一次——他们四个人一同去西藏旅游那次。

丁晶晶高原反应严重,没吸上两口气就耗尽了身上的氧气瓶。肖佑把自己的让给了她。同样漂亮的卫娆和丁晶晶像来自雪山的女神那样受到了藏民的热情款待。除了藏族风格的犀角饰品,天然的未经雕凿的木制家具,金殿屋檐上的祥云图案,到处都可以看见五种纯净的颜色,蓝色象征着蓝天,白色象征着雪山,红色象征着火焰,绿色象征着草原,黄色象征着土地。这些颜色都非常浓郁、鲜艳而端正,充满了藏民们对自然的顶礼膜拜。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在玛吉阿米,仓央嘉措那句美得非常彪悍的情诗从贺左嘉的口中说出来异常地拥有说服力,这个漂亮得不行的男人挑起眼眉轻笑,“第一句是做不到了,不过‘世间最美的情郎’,只要你不和我争,”他俯下头靠近肖佑,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触在一起,“我就当仁不让了。”

似乎就有那么点“甘居第二”的意思。

雪域高原的风摇动了环湖公路上的风马旗,也摇动了一个女孩的心。丁晶晶在那次西藏行的回程路上告诉了自己的表姐,她无可挽回地爱上了肖佑。

久远的是非须臾浮上心头,那五种饱满的颜色也不再葆有当初的纯粹。

蓝色是忧伤的心事,黄色是轻薄的笑容,红色是逾墙钻穴的激情,绿色是口蜜腹剑的誓言,而白色则是永远披不上的嫁纱。

有那么多蛛丝马迹可以将这两个男人毗连在一起。时隔多年的卫娆又一次责怪起自己的愚蠢:

为什么没有发现每一次三人相处时那些情话和鲜花只是伪饰?为什么没有发现他们看似是情敌的表面下却有着苟合的真相?为什么没有发现他们每次彼此对视时眼里倏忽而过的光亮和唇畔的欲言又止?

卫娆的漂亮在通常都是博士的女医生这个群体中几乎绝无仅有,成日里各种苍蝇在这位如花美人身边嗡嗡绕绕地飞。虽然得陇望蜀地同时和两个优秀的男人保持暧昧关系,但她的公开身份却是贺左嘉的女朋友。当时,甚至包括卫娆在内,根本没有人知道贺左嘉就是七院院长贺宗伟的儿子,也没人知道《临床医学理论》这本教材书的编纂者就是他的父亲。相貌风流的贺左嘉游刃有余于情场从来不靠家庭背景,在这上面,他很自信地选择了一种籍籍无名的状态。

大三的时候,他们开始在第七人民医院里实习。七院的工会主席杨文盛一派老旧的缙绅做派,喜欢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举办交谊舞会。七院也有自己的舞蹈队,小有名气不说,甚至在市里的比赛中也屡有斩获。当时漂亮的贺左嘉正和同样漂亮的卫娆并肩而立,尽管一脸花哨笑容地与每个走向自己的陌生人交头接耳,左右逢源的样子显得与物无忤,可他的眼神始终游离在外,终点似乎就落在不远处的肖佑身上。

卫娆看见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在向肖佑靠近。她似乎一眼就相中了这个身材、卖相俱无可挑剔的男孩,挑逗的目光和得意的浅笑满满地散发出一只母豹逼近她的猎物时那样危险而充溢荷尔蒙的气息。

“抽烟吗?”说话的声音轻柔悦耳,透着一股子志在必得的笃定。这个三十二岁的女人名叫楚雯,已经结了婚,不单娘家人很有身份,婆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商界人物。第七人民医院的一栋主楼就是她那个却身价几亿的丈夫出资捐赠的。

“不抽。”其实还只能算是个男孩的男人摇了摇头,面色寡淡地拒绝了那只保养得很好的手递上来的烟盒。

“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烟盒,它没准儿是一只潘多拉的魔盒。里面写着一个或许会改变你一生的电话号码。”妆容精致无瑕,调情的伎俩轻车熟路。猎物几乎手到擒来。高雯甚至已经提前看见了这个漂亮男人臣服在自己裙下的有趣样子,为此她忍不住展露出一个只属于胜利者的美丽笑靥。“其实从你进医院开始实习我就注意到了你,我知道你的家庭负债累累,也知道留在这样一家大医院对于寒窗苦读的你有多么重要,我想帮你。”

“不胜荣幸。”措辞客气却仍然面无表情,他朝她扬了扬空空的双手,“可是,我没有空闲的手来拿。”

“如果这是你的欲擒故纵,那么,”楚雯没有听懂对方的言下之意。从未遭受到拒绝并且被自信宠坏了的女人走上前,踮起脚尖贴近他的身体,伸手去拨弄他的衬衣领子,用微微压低的沙哑而魅惑的声音附在他耳边说,“你已经成功了。”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把靠得自己过近的女人轻轻推开,“我的左手从来只做它愿意做的事,而我的右手此时正努力把骚扰拒之门外。所以——”那张白皙清俊的面孔上始终没有一丝一毫被触动、被吸引的表情,他神色镇定地看了看眼前的女人。说话的音量不轻不重,只是因为分外生硬淡漠的口吻,在晚宴一派乱哄哄的氛围里反倒显得抑扬顿挫,突兀得惹人耳目。“——我没有空闲的手来拿。”

完全出乎自己预料的结局让楚雯一脸愠怒地走了开。没走几步,却被突然断裂的鞋跟绊了一跤,以非常不雅的形象跌在了地上。她在众人的窃笑声中狼狈地站起来,冲着自己那双价格七千块的名牌高跟鞋恶狠狠地骂了一句,Shit!连你也和我过不去!再精致无瑕的女人怨气冲天之时也会显得可笑又可怜。

等那个怒气冲冲的女人走远,远观到事件全过程的贺左嘉走向了肖佑。“Wow!我的男孩,你有麻烦了!”眼梢轻佻上扬,性感的嘴唇掀起了一侧极为妖娆的弧度,“你知道她爸是谁吗?你恐怕已经开罪了一个对你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哦,这样吗。”肖佑微微抬脸,仔仔细细注视着略比自己高出一些的贺左嘉不少会儿。恍然大悟和歉疚不安的神色同时浮现在那双瞳仁清澈的眼睛里,回答他,“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贺左嘉稍睁大眼眸愣了愣,随后肆意的笑容全然放开。他轻轻一抿下唇,侧过头瞟了身旁的卫娆一眼,问了句“可以吗?”也不等她回答,便又伸出一手放于肖佑面前,满含挑衅意味地说,“Shall we dance?”

这一声邀请不亚于跃马仗剑,军前叫阵。卫娆以为这是他们之间争夺自己的又一场战争,于是大方而又满足地笑了起来,请便。

4、不留余地

肖佑与丁晶晶一路互不理睬地回到了家中。刚一阖上房门,年轻医生就对自己的妻子面露愠色,虽然是生气的语气,音量倒也控制得十分温和文雅,“什么‘怀胎两个月’?什么‘肖翘’?我碰过你吗?”

“你刚才不也没有断然否认?”丁晶晶对于肖佑的大光其火嗤之以鼻,挑起眼眉以一个挑衅的口吻说“你怎么不谢我,要不是我替你遮掩,谁都会发现你是一个骨子里肮脏下贱却成日里装得那么冰清玉洁的伪君子。”

这句话让那张剔透无比的男人面孔稍稍显出一抹晦色。肖佑的面部表情变化极少,几乎从来不笑,即使是朝夕相对的妻子,也不太能从这张似乎从未沾染任何情感的面孔中看出他的喜怒晴雨。他的口吻生硬而冷淡,“当初是你拿着那件事情要挟着‘非我不嫁’,我从没有欺骗过你,在结婚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并不喜欢女人。”

“是的,你不喜欢女人,但至少你以前还会装模作样表现出对我的尊重。可现在,贺左嘉回来了,所以你就开始反省自诘了?如果我把当初的事情告诉他,你觉得以他的骄傲与任性,还会用这种热恋般的眼神看待你吗?”

“我和贺左嘉早就结束了——”

“既然早就结束了,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件事呢?你为什么会因为害怕我告诉他那件事而答应娶我呢?因为你还抱有侥幸地在等待!从分开那刻起你就一刻不曾停止地想着要重新和他在一起!”

“够了,”肖佑往前一步,音量也大了起来,“不要再煽风点火无事生非了。”

“要上床吗?”面对丈夫的逼迫与越来越僵滞的气氛,站于卧室门口的丁晶晶一刹解开外衣,露出乳罩和内裤。她不慌不忙地笑道,“我们是夫妻不是仇人啊!”

女人确实很漂亮,细长的脸型与眼睛能让人产生一种缠绵悱恻的假象。身材偏于消瘦,大腿修长而腰肢细不盈握,但小腹却恰到好处的有点小肉,看上去就不那么硌人得慌,反倒非常性感可爱。难以想象一个女人的目光会如此血腥而且粗野,充满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执着与仇恨,她又大声嚷了起来,

这种近乎泼妇般的反应让肖佑吃了一惊。那张苍白而漂亮的面孔明显一怔,随后他咬着下唇盯视着一脸“破罐子破摔”的丁晶晶,最终还是退出了门外。

四室两厅的房子非常宽敞,夫妻二人各有一间卧室,结婚两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良好默契。听见丈夫关上卧室房门的声音,丁晶晶挑起一个冷笑骂了一句,“窝囊废。”

女人的指控并没有出错,自己这段可笑的婚姻只是一艘岸边的趸船。她的沉浮飘荡仅仅为了让这个男人的虚伪有处停泊,却不是彼此的栖息之所。丁晶晶对于自己的丈夫曾经有过无数美好的憧憬,这个漂亮而出色的男人的确值得她耗费心机——而且她一直默默地认为,遑论心机与手腕,自己都比卫娆强出百倍。

但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卫娆黯然退出时是面对了怎样不可挽回的困境——肖佑gay得非常彻底。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

如同在茫茫大海上撒下河鱼的饵,南辕北辙地尝试了两年,她终于倦于那种似乎永远不会实现的期望,放弃了要将自己丈夫掰直的念头。

竹篮打水,徒劳无获。

丁晶晶在卫生间里洗澡,水声哗哗作响,且不时传出那刻意大声与刻意愉快的歌声。这些暗示着快乐的行为无疑是这个自尊严重受挫的女人为自己砌起的砂浆砖瓦,好像这样就能将因为丈夫冷漠而受到的伤害一并抵挡在外。

而此时另一间卫生间里的肖佑替自己注射了一支阿米妥注射剂。

这种药品的中文正式名为异戊巴比妥,具有抗惊厥、抗癫痫的效用。

肖佑没有这方面的疾病,他只是需要它助眠。

长久以来,没有这个药品,他就根本无法入睡。

今晚必然也是如此。仿佛此刻澎湃于胸腔之内的,不是心,而是靶心——若胸口密不透风刀枪不入,又何来刻骨疼痛的预感。

随着溶液缓慢推入肌肉,肖佑开始长久地凝视镜中的自己,目光如同审视一个陌生人。镜中的男人皮肤白皙目光坚定,一张直鼻利目的脸无时无刻不流露出一种令人望而远之的高傲之感,对于任何异性都充满了吸引力。

甚至也包括同性。

他回忆起了和贺左嘉在七院实习时共舞一曲的那个场景。那个场景后来被认为是七院历史上最经典的一幕——

贺左嘉小时候被母亲杨杨婉逼迫学过一段时间的民族舞,这虽然是他成人后每每被人提及都会全盘否认的黑历史,但当时的舞蹈功底到底保留了下来。一开始两个人的前进后退始终不在一个节拍上,本来优美舒缓的慢四,因为肖佑的抵触情绪与生硬舞步变得活像一场战争。贺左嘉眉眼俱是玩性笑意,一手托着肖佑的手,另一手则轻扶于他的腰侧——两个同样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男人以微抬的下颌相对,胸前的扣子摩擦相贴。周遭的空气莫名黏稠,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香,正安静回旋于他们之间。

一个一如既往地面带贯穿全场的迷人微笑,一个则自始至终都冷眼冷面毫无表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幸而卫娆在场。大家自然而然地以为,尽管没有鹰瞵鹗视,没有刺刀见红,但这是一对情敌间为赢取自己爱情的另一种形式的兵戎相见。

“你很拘谨。不要勉强自己占据主导的位置,这样反而显得做作。”贺左嘉眉梢轻扬,冲其微微一笑,“这一刻起,把你完完全全地交给我。”

求婚般的口气。

毫无防备的,他从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白皙面颊上划过的一丝嫣红。

连肖佑本人都无法相信,当初的的确确是他主动向贺左嘉提出的分手。

听见他说的话以后,贺左嘉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才说,“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面对对方茫然不解的眼神,肖佑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依不饶地刨根问底,只会显得你很小气。”

“决定了?”贺左嘉当时不会想到是父亲贺宗伟的横加阻挠,他只知道肖佑一直是个道德标准极高的君子,也许是卫娆的黯然离开触动了他的某根古怪的、让人理解不能的道德神经。

“嗯。”

换来的又是对方良久的沉默。足足超过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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