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没别的了？”景灏不觉放柔了语气。
“没了？”苏亦欢抬头看着他，一脸疑问。
景灏没有再问，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心底慢慢浮起了一股满足。这样就很好了吧，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业，能在休憩的时候在一起随意闲聊几句，就很好了。
他已不会再强求更多，只要，他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第五十三章：爱或不爱
《幻舞》作为暑期档重头影片在各大院线上映的时候，伊藤泽单飞后的个人首场演唱会在粉丝的殷切期盼下盛大开唱。座无虚席。
苏亦欢在二楼控制室透过大幅玻璃帷幕看着下面整个会场的群情激昂，耳麦里除了歌曲音乐和伊藤泽声音还能听到观众们一直没有停歇的尖叫，事实上，单从门票仅半天就抢购一空就可看出伊藤泽的人气之高了。
他知道伊藤会成功，但就算作为音乐制作人，他也不知道伊藤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获得这么高的人气。专辑销量的持续飙升，不断而来的片约和广告代言，跑不完的现场演出和上不完的通告……有娱乐圈评论人提出：伊藤泽完全有超越曾经红极一时的苏翌的可能。此刻，苏亦欢豪不怀疑这个说法。伊藤泽真的比过去的“苏翌”更适合站在星光四射的舞台上，过去两个小时的演出可以证明，他是一个真正的耀眼明星。
与演出嘉宾Etoiles其余六成员合唱一曲后，伊藤又分别与他们拥抱致意，观众们的情绪自然被调动了，不断晃动着手上写着“Etoiles”的灯牌。不去理会八卦上说的Etoiles解散的原因是成员不和，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并为成员们再度同台演出动容的落泪，这便是粉丝。
这一幕是今晚演唱会的其中一个目的，伊藤在与Lance拥抱后，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心照不宣。伊藤知道Lance的能力并不亚于自己，再假以时日一定是个强有力的对手，所以他利用了苏亦欢对自己的同情……他真的想成功，不想有任何遗憾。
方才七人演唱的是之前专辑一首快节奏的歌，伊藤目送六人离开，按照导演编排深呼吸并作出调整情绪的样子，然后继续微笑面对观众。
“相信大家对Etoiles的解散都很不舍对不对，我也一样。对我来说，他们六个人不仅是我的同事，也是好朋友。虽然Etoiles只存在了半年，但这之中我们七人共同制造的回忆，真的足够我用一生的时间来回忆……”伊藤说的很动容，台下的部分观众更是听得落泪。
“……接下来一首歌，不是我的。但是歌的原唱者，是我的前辈和老师，我觉得他更像是我的家人，我感谢他自我出道以来给予我的帮助和指导。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站在这里唱歌的伊藤泽……”
说到这里，台下的观众已经在齐声说着某一个名字，伊藤会心一笑，大声道：“你们都知道他是谁了，对不对！”
一瞬间，整个会场的人全体站了起来，挥舞着手上的荧光棒一声接一声的喊着：苏少！苏少！苏少……
“嘘……”伊藤比了一个悄声的手势，脱去方才劲歌热舞时所穿的长外套，里面穿的是英伦风格的黑衬衫，“重新编曲的《完满》，送给大家！”语毕，他的手向舞台另一侧打开，同一时间聚光灯打亮，观众在看清后，再次沸腾了。
白色的三角钢琴前，苏亦欢安静的坐在那里，并没有起身与观众打招呼。待伊藤在琴凳另一边坐好时，苏亦欢抬手开始了缓缓的弹奏，一段前奏后，伊藤开始了演唱。
……
Forever be my world
无论阴雨绵绵或是艳阳高照
Forever be my world
只想让你听到我亲口说出的
早安午安还有晚安
Forever be my world
只有你是我生命最初的原点
我相信我能确定
只有你能成全我爱的完满
……
《完满》原本是首节奏稍快的歌曲，如今重新编排成了慢节奏，歌曲在钢琴的伴奏下抒情意味更浓，耳尖的观众还听出了歌曲最后的歌词改变让这歌更加动人再无之前的苦涩意味了。
因着苏翌的出现，观众激动地欢呼不止，而随着钢琴曲的流淌，欢呼声渐渐平息。苏亦欢和伊藤身着黑白两色的同款衬衫，一个安静的弹一个安静的唱，仿佛台上台下就只剩聚光灯下的他们，再无任何一切能够打扰他们。
慢速旋转的舞台，柔和的灯光，抒情的弹唱让观众陶醉。但是，二楼控制室的演唱会副总监却只想这首歌快点结束，原因便是身前单手插兜站着的老板。他不知道老板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场演出的控制室，只知道老板的表情从看到总监开始弹琴起就没有阴转晴。他咽了咽吐沫，上前一小步道：“总裁，总监觉得他客串表演有助于提高整场演唱会的影响力……”解释了能解释的，副总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按说现在的情况很好啊，总裁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呢？
景灏没有听到身后的人跟他说什么也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是么？苏亦欢是真心的在为伊藤泽付出一切，他是要为他复出娱乐圈么？自己是不是又要过之前的生活？从早等到晚，都等不来他的一通电话，他所有的消息，他只能从公司文件和电视上得知？
景灏转身走出了控制室，脑海里想的是方才的歌曲。从“无法确定能否成全的完满”变成了现在“相信确定能成全的完满”……连这么一首曾经他相信是那孩子为自己写的歌都能够改变，又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
就算隔着很远，他也能听到会场观众的欢呼。台上的两个人……真的很相配，或许，他该放手？可是，此刻心里的阵阵隐痛，又是什么？
耳边充斥了一晚上的欢呼没了，伊藤还有一些不能适应。看看坐在沙发上发呆的苏亦欢，他了然的笑笑走到旁边坐下。
“我还真想不到最后你还是决定让我唱那首歌，我自己把歌词改了你也没意见。”看苏亦欢一副不想讲话的样子，伊藤耸耸肩，“想必你也想到了，《完满》，是过去的你为景灏写的，事实上你的许多情歌都是写给他的。你肯拿出过去的谱子来看，找出过去的歌来听，是不是已经不再抗拒他了？”
“……我觉得你还是别做艺人了，去做Lydia关门弟子算了。”苏亦欢皱眉。
“嗯，不错。这是个好提议。最近忙碌之余，你应该都会想起他吧？”伊藤摸摸下巴，又道：“那个冷面薄情的男人，还真只有遇到你才变得像个正常人，也会吃醋会生气了。”
“……”知道伊藤说的是刚才副总监提起的景灏曾经到过控制室的事，苏亦欢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脑子里正乱着，身边的人又出了声：
“苏，我们来接吻吧。”
“你脑子进水了？”苏亦欢呆愣了下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干嘛，又不是没亲过。今晚看你弹琴的时候我就特想亲你诶，现在又没人，来来。”伊藤一面说，一面直接扳过苏亦欢的下巴直接亲了上去。
苏亦欢坐在沙发边退无可退，一时间所有的感触都停在对方唇瓣带给自己的温热上。这个吻的时间并不长，片刻后伊藤就放开了他。
“……这是你的目的？”又隔了会，苏亦欢低头说了句寓意不明的话。
“那你，心里有答案了吗？”伊藤不答反问，看着身边人的表情便知道他的目的是达到了，“我知道，不管是方才还是那个晚上，我们的这样做你心里都会想起他是吧。而那个晚上，就算只是演戏，被他看到了，你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苏亦欢没有回答，他忽然想到上次在医院与那个人几乎算得上是夺魂摄魄的吻，一时间只觉更乱了。
伊藤笑笑，继续道：“苏，你知道爱是什么吗？爱是一种很矛盾的东西，它需要你绝对清醒的面对，有时候又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它让你很容易就满足，又会让你患得患失。你可以忘记你爱过的人，但是记忆就算封印多久，总会回来的，哪怕再痛苦，你还会不由自主走向命定要爱的人。因为爱，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在痛苦中快乐的事啊。”
“所以你，十年来都这么执着？”
“嗯，也许再痛上几回我就支持不住了呢，不过，我不会忘记爱过的人。再痛，也是刻骨的。”
沉浸在各自世界里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半掩的门后曾经发生过什么，只各怀心事，没有再交谈。
如常的一夜过去，一夜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有些，甚至让你无从防备。
餐厅里很安静，往常站在角落的佣人都被赶了出去，包括夏伯和夏雪也没有例外。
苏亦欢看着晨报娱乐版面的头条，“苏翌沉寂多时作风依旧，与伊藤激吻不分场合”的粗黑体字下，是多幅他与伊藤独处的照片，勾肩搭背的，谈笑风生的。还有上次他去探伊藤的班时被握住手恳求的照片，至于亲密的，旧到上回演戏的新到昨晚才刚发生的，都有了。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么照片背后真实发生的事，大众看得到的已够说明一切。
放下报纸，苏亦欢看着几分钟前把报纸砸到自己跟前此刻面色阴沉的景灏，心里却没有任何的紧张或是害怕，只有满心的无奈。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解释，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人抢道：
“苏亦欢，你再和他难舍难分，也该注意一下场合，再迫不及待想亲热，也找个没人的地方！”景灏咬牙拿起报纸，“你该知道，这种照片一张放出去就足够毁了你，那我之前做的那些功夫又算什么？苏亦欢，我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傻到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扔在地上看着你践踏！”
“呵呵……”苏亦欢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他压下心头泛起的阵阵苦涩和寒冷，“景灏，你不是说，你根本不在意的么。”
“……”景灏仿佛被这句话抽走了全部的力气，他往后踉跄了两步手撑在餐桌上，再说不出话。昨晚才想着是不是该放掉的人，果然在今天就留不住了。
“……苏亦欢，我在意的和不在意的，你又何曾用心在乎过？”景灏扔下报纸，转身往楼上走去。
苏亦欢看着他背影，揉了揉酸涩的眼，拿起车钥匙往外走，出了这么大的新闻，还不知道伊藤怎么样了。
“总裁，这次爆料的人显然有备而来，昨晚在苏翌的论坛上发了帖子，很快便被各大网络媒体报纸周刊转发。论坛版主又把原帖删除，实在找不到头绪是谁做的。”卫离看着站在窗前的老板，知道他是在看刚才飙车离开的人。除了叹气，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就在他以为老板是不是入定了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那与往常无区别的声音：
“照片大多是在不对外界开放的场合拍摄，片场，演唱会后台，很可能不是媒体记者。你马上去排查同时出现这些照片场合里的工作人员，有进展随时告诉我。”
“是！”卫离被点醒了思路，转身去了。
亮黄色的跑车已经完全消失在景灏的视界，苏亦欢最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他。
放手吧，放那个孩子追求他想要的，同时也，放过自己。
第五十四章：危机
远远的，苏亦欢就能看到新凯维大楼前扎堆的记者，尽管被保全阻拦，记者们还是不肯离去，大有在大楼前扎根等第一手新闻到手的趋势。
方向盘转左，苏亦欢打算从副楼的地下停车场绕过去。之前电话联系得知伊藤今天会到公司继续《莫箫》的相关培训，苏亦欢稍稍放下心来，看来伊藤对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多少也有点心理准备。电梯到达7楼时门打开，苏亦欢无视一路上收到的异样眼光，径直往大会议室去。
越往里走人越少，想来是时间还早人员还没到位。拐弯处的时候苏亦欢看到伊藤的助理薛玲在原地走来走去，便问：“怎么了？”
“呃，苏总监。”薛玲指了指会议室方向，“我跟伊藤到会议室的时候只看到靳先生和他的助手在，之后伊藤把我支开了，我感觉好奇怪……”
“嗯，我去看看。”苏亦欢拍拍薛玲的肩膀，往会议室去了。
门是掩上的，苏亦欢只能听到争吵的声音的传来。
“……伊藤泽，你还要妨碍小翌到什么时候？你给他制造的麻烦还不够多？现在又闹出这么一出？”
“小翌，小翌。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是不是？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看你这样心里很难过？”
“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
“当初你商科念得好好的偏要休学跑来中国，还进了娱乐圈？伊藤泽，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这样只会让我很困扰！”
“……哥，我在你身后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才肯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伊藤的声音低了下去，还有些颤抖。苏亦欢很想推门进去，但他现在的身份又实在尴尬，到底还是只能继续站在门外。
“伊藤泽，你别叫我哥。”靳涛的声音也低了些。
“……哥。”
“我说了我不是你哥！”靳涛的声音忽然又高了起来，“我根本就不是爸的儿子，我是我妈偷情生下来的！伊藤泽，今天我就把全部真相告诉你，我不接受你不是因为血缘关系，而是，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爱上你！”
“伊藤！”苏亦欢再忍不住，推开门快步走到因听到真相失魂落魄地滑坐到地上的伊藤身边，“伊藤，你冷静一点……”
“……苏，你觉得我这样子像不冷静的吗？”伊藤抬起头看着眼前担忧溢于言表的苏亦欢，“我一直觉得我努力就会成功，却原来，我一早就失败了。十年前，我就失败了……苏，抱歉我利用了你的同情。到头来，除了给你制造麻烦，我一无是处。”
苏亦欢紧抓着伊藤的手臂，回头看着身后似在为失言懊悔的人，“靳涛，你……”
“小翌……我只是，不想他活在谎言里。”
“……”苏亦欢正要说，却被身边的人阻止了，“苏，你不用再说了。我，我没事，只想一个人静静。你不要担心我。”伊藤扶着墙壁站起身，他想到苏亦欢曾劝自己欲速则不达并不正确，乐极生悲才是他真实的写照。缓步走到靳涛身边，他道：“哥，我再也不会烦你，你可以放心。”留下一句话，他走出了会议室。
靳涛看着站在原地的人，“小翌，我没有办法……”看着苏亦欢眼里透出来的冷漠，他垂下了眼帘，“不爱就是不爱，这种感觉，你知道的。”
“靳涛，但愿你不会后悔。”
苏亦欢出了会议室一直在打伊藤的电话，头两次一直无人接听，再来就直接关机了。情绪低落的人不想搭理人也正常，苏亦欢叹口气，想着就先应付过眼前的局面再找他把。
打开总监室的门，不意外的看到陈雅君等在里面，看到自己便直接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