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事业，没有成就，也没有地位。卑微如他，连和白老师拥抱内心都无法安稳。
不是不相信白梓歆，而是，处于一种内心的责任，或者说，是一种对安全感的需求在作祟。到了如今林堇才算认清，在一段感情里，不对等的身份和地位只会平添两人的困扰罢了。
就好像，他永远要在背地里患得患失，生怕随便一个什么人忽然半途杀出来就能够威胁到将他身边的夺去。
很讽刺的事情，却绝不会仅仅是他的幻想。
听到楼上某间房间有响动，林堇扔下抱枕，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去一探究竟。
未关紧的房门缝传出一阵啜泣声，紧接着是白梓歆的声音：“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三年前的夏天……”菀颐的声线还带着一丝颤抖。
听起来，两人似乎是在谈话。话题……好像还和自己有关？
“是什么样的治疗？”
林堇按捺住差一点就想推门而入的冲动，站在门外。
“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大概是叫做，厌恶疗法。”菀颐的声音有些生涩。
“厌恶？”
“就是……通过一些手段，形成一种条件反射。”菀颐似乎并不再想说下去，“我也是后来，查了一些资料才……了解的。”
见她表情凝重，白梓歆也不再多问。大概一切等到明早见到周翔便会清楚。
频繁地被问到这些往事，菀颐也很想了解缘由：“我哥哥……他是不是哪里不对……”
“没有，”白梓歆笃定地摇摇头，“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门内的只言片语模模糊糊地被收进大脑，时而熟悉时而陌生——明明说的是中文没错，怎么组合到一起就这么令人费解呢。
可是潜意识中，一些关键词还是引起了林堇心里一阵莫名的慌乱。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和自己有关，奇怪的是自己却不能够完全明白。
算了，多想无益。
“咳。”
清了清嗓子，推门而入。房内的两人不出意外神色如常。
“回来了？”白梓歆抬眸，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令林堇立时觉得自己返老还童了。
“嗯。”凑过去坐在菀颐身边的沙发上，“去谈合约的事了……你们这是？”
菀颐接话：“我和白老师聊聊天。”
一屋子演员。
“吃饭了么？”
一贯的嘘寒问暖，林堇直想夸白老师贤惠。何况他一向是个顺杆爬的，笑嘻嘻地很是收敛地冲着白老师抱怨：“没吃饱呢。”
原本“你能帮我下碗面吗”的潜台词生生被不识相的菀颐打断：“晚上的剩菜打包回来了，哥你去热点吃了吧。”
林堇敛了笑：“菀颐你哪天的飞机？”
“你这是赶我走？”菀颐惊叫了一声，随即一脸哀伤“你这个负心薄幸的人！”
“你就没有一点做电灯泡的自觉吗？”林堇咬牙。
菀颐毫不客气地反驳：“你少来了！明明是你一天巴着白老师不放，还嫌我碍眼。”
好吧……这种话题也能旁若无人地在当事人面前吵起来。林堇揉揉太阳穴，妹妹这个生物其实就是恶魔变的。
“好啦，我后天早上就走，你满意啦？”见林堇不再还嘴，菀颐讨了个没趣，语气讪讪。
这下换做林堇亢奋了：“太好了，白老师，我们去哪度假？”
白梓歆一直捧着紫砂茶杯听着兄妹俩叽叽喳喳地争吵，忽然被问到，只顺口接了句：“不是去我家？”
“咦？见家长哦！好呀好呀。”菀颐笑得意味深长，“哥你什么时候和白老师也回咱家去看看呗……”
他们什么时候讨论过“一起回家”这件事吗？
这都是哪跟哪的事。
林堇无语望天。
番外：陪游奇遇
1.
Lori小姐最近很抑郁。
今天尤其是。
已经连续四个礼拜7乘以24小时的工作，她连睡懒觉的美妙感觉都快要彻底丧失在上辈子的记忆中了。攒了N久没看的动漫本打算借这个难得的周末全部补回来，甚至都偷懒提早一天去超市买好了宅够一个星期的粮食，谁知道……
要陪什么林小姐逛街啊？！
逛街！
一听到这项活动Lori就一肚子苦水，不知道现代有种东西叫网络嘛？！
记得当时，就在始终已经指向了她的假期第一天的凌晨时刻，老板对她下达了这个任务。接到任务之后，Lori惨兮兮地望着白梓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
开玩笑，看老板脸上的表情……她可不想自寻晦气。
“那……那个，林小姐？我们……留一下电话吧。”
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为了替老板分担，也为了……保住饭碗。
她必须，让身边的美女头顶的欢乐值为满。
有些时候Lori还算是清醒的。比如她能够算明白这其中的人情关系，林菀颐是林堇的妹妹，林堇是老板的……咳咳，老板直接决定着自己每月月底几天到底是啃面包还是吃泡面。
老板要哄情人高兴，自己又分身乏术，所以……总要有人牺牲一下。
那个人很不幸，就是自己。
Lori眨眨眼，对着一屋子的二次元海报停止了发呆。
总算梳理通顺，Lori心安理得地接受假期被摧毁的命运。
林菀颐一定想不到紧赶慢赶也仍旧迟到了半小时的Lori，手机上是豪迈地设定了4个闹钟的。一直以来不太习惯等别人的林菀颐不免有些不满。
“抱歉啊我……”Lori喘着气，穿着平底鞋健步如飞地冲到那个捏着手机的姑娘面前。
等到站定看清对方的长相穿着打扮，Lori就确定——果然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老板……我没有比此刻更热爱加班了啊啊啊啊。
“没有关系，其实我也比预定时间晚了一点点。”林菀颐保持着礼貌地笑意，毕竟让别人太过歉疚也不好，何况……这个女孩是来陪自己的。
“啊……哈。”Lori显然应该很识这个人情，“所以……林小姐？”
“林菀颐。”
“哦对对对。”Lori才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记人名无能，“宛瑜？”
“……你是南方人吧。”菀颐笑了笑，没戳破她那带有口音识别的耳朵。
咳。
“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Lori愈挫愈勇决定变得积极一些。
菀颐摆弄了一下鞋尖：“我不知道哎。”
“第一次来这里？”
“算是吧。”
Lori莫名兴奋了——无疑，带着一个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的人做个大致的观光她还是在行的。怎么说，都是自己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啊。
“哈哈。”想着想着，Lori笑出了声，等到她意识过来的时候，林小姐果然是以一种诡异的目光注视着她。
“那个……不好意思，激动了激动了。”拍拍胸口，Lori开始慷慨激昂，“我这里有几个选择……”
美食之旅，怀旧之旅，自然风光、主题公园还是压马路？
Lori抛出几个选项，笑眯眯地等着菀颐的回话。
“能不能都选？”菀颐并没有露出她所期待的那种“原来地球是这个样子”的兴奋神情，反而是一副无谓的样子，“逛街的话，之前去过了苹果城香蕉街，吃的……我好像已经尝过了十几家老店了，海边也去过了，缆车也坐过了……”
不如你做我导游好了。Lori暗自腹诽，脸上却仍旧保持着耐心的笑容。
“其实就出去随便走走，随便看看街景，碰碰运气看能碰到什么样的景色——我挺喜欢这样的旅行的。”
文艺女青年。
Lori一咬牙，掏出了来的路上才买的本地地图。
看她一本正经翻阅地图的模样，菀颐终于忍不住打断她：“你……是本地人吗？”
“是……是！”在一座城市里住一辈子还不不认识路的事情难道很奇怪嘛？
“哦。”
又冷场了……
Lori将地图翻得噼里啪啦响，最后终于从包里掏出一支黑色记号笔，咬开笔帽，无比豪迈地在地图上一圈——
“我们就去这里吧！”
儿童乐园。
四个大字衬在一片绿色上倒显得很是赏心悦目。
当在Lori恋恋不舍的目光示意下，她终于得以左手糖葫芦右手墨鱼丸就这么嚣张地杀进了周末摩肩接踵的充满了未成年游客的周末的游乐场。反观迈步走在前面的林小姐，两手空空地很有网上定期更新的明星街拍范儿。
唉，其实说起来，她哥哥也是这种纤细少年状的美人呢，只不过，之前那会儿本地娱乐圈的流行趋势都是以猛男为主，又没肌肉又不妖娆的林堇自然落了下风。
一想到老板两人在一起的画面，Lori就实在无法对严苛的老板产生太多的怨言——换做随便哪个身边的朋友都会这么说“你老板长得这么漂亮/帅/美，脾气又好，工资待遇也不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balabala……”
虽然她每次都想反驳回去——你们难道不知道美人都是只可远观的么？！
近观一定是会幻灭的啊啊啊啊啊！
但是……相比于其他大腹便便的成功人士，她还是没有气节地决定留下来讨美人欢心。
林小姐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无论是路过高耸的榕树，缤纷的花丛，还是尖声尖笑着的人群。给Lori的感觉，就像是游戏里面无论怎么做都不增长好感度的RPG。
抬头望望湛蓝的天空，Lori决定放弃这次坐过山车的愿望。
“想不到，这次居然是你陪我一起。”
Lori果断被林小姐这空洞又哀伤的眼神震得全身一抖，默默扭头观察着窗外描着精致花纹的旋转木马。
林小姐这显然是，想起旧情了吧。
砰砰砰。
Lori听到了游乐场中枪的声音。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吸管要的不成样子。
咕噜噜噜噜。
一杯可乐见底。Lori晃了晃杯底的冰块：“话说……”清了清嗓子。
“你还要吃点什么嘛？”
指了指菀颐面前空了的玻璃杯，Lori哀怨——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窗外那些看起来很有趣的过山车海盗船在这家餐厅里面坐上一整天？
倒还真是……不会累到。
菀颐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响应。
Lori叹了口气，开始四处张望……等等，坐在斜前方的那对小哥，好像有点问题啊。
“白老师……”菀颐犹豫着开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叮！
林小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Lori苦了一张脸：“啊……他……他……很受欢迎。”
好有用的一句废话。
其实她就想说，老板其实就是一个在工作上有偏执症状的工作狂，兼，欺压劳苦大众的资本家。
“他他他……很多人喜欢他。”Lori观察着菀颐的脸色变化，说话的时候差点咬了舌头，“可是，可是不要以为他是那种花心大少哟。”
“这些年，老板的情人，除了音乐，就剩林……先生一个了，嗯……怎么说，很……专一。对，很专一。”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正式地夸赞那个经常出演她噩梦男主角的老板。
老板你要怎么感谢我！这样为你在未来的小姨子面前树立光辉伟岸的高大形象？
“……他们，之前就认识？”
等等。
她是不是多嘴了？
“啊……我不知道哎。”Lori摊手，“我其实也是新人……”
瞄了眼那边的那对帅哥——其实她只能看到坐在她对面的那位的模样，啧啧，真是，雌雄莫辩。由此推断，另一位也一定差不到那里去。
只是……这个人好眼熟的样子。
咳咳。
“其实……我也觉得，白老师人很好。”菀颐显得很是纠结，“可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两个人……那样……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果然不是一类人。
Lori转了转眼珠：“当然……这种事，谁一开始都会……不容易接受。”
不过我不存在这种时候。Lori在心里补充一句。
“可是自从我无意间听说了一个故事之后就……”
故作神秘地叹了口气，面露惋惜：“其实，他们只是恰好爱上了彼此而已。”
我要进军影视圈！Lori在心底里呐喊。
“是什么样的故事？”菀颐不免好奇。
上钩了上钩了。
Lori淡定地，用着煽情又不滥情，深情又不多情的声线悠悠地悠悠启口：“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等到她完成了对好几本小说的完美无缝拼接并续上了更加引人深省的悲剧结尾之后，坐在对面的林小姐吸了吸鼻子。
请叫我影后。
Lori快要自我膨胀到爆炸了。
“所以……如果我们这些亲友，还不能理解他们……”悲愤地一顿，“相爱是没有错的。”
哗——
掌声在哪里？
老板你一定要看到我的功劳啊！我都快把自己虐哭了。
2.
“我们出去走走吧。”听完故事的菀颐显得心情大好，步伐也轻快了许多，“你恐高吗？”
“怎么会。”Lori也连带着雀跃起来，“我身体好着呢。”
不然怎么会给老板当牛做马。
“好。”菀颐笑眯眯地跑去买了两张通票，包含全部项目的那种。
接下来，Lori被她拉着尽兴地将票上所有的项目全部用来坐了过山车。
一共四次。
最后一遍终于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Lori的小脑已经罢工了。
——如果她以前曾经有过林家兄妹相差挺多之类的魂淡想法，就让她狠狠地抽自己一下吧。
明明是一样的神经质啊有没有！
“好痛快！”笑嘻嘻地拎着高跟鞋坐在Lori身边的台阶上，菀颐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快乐的笑容——当然是建立在Lori脆弱的心跳上的。
宅久了的心脏一时承受不住这样的折腾，Lori除了喘气已经没有什么抗争的力气。
“哎，好久没这么玩了。”菀颐心满意足地靠在Lori身上，回忆起上次这样撒欢的时候，才良心发现地关心起Lori来，“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