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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收场 下——by眉雨湮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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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宁冉觉得陈跃其实是个恋旧成癖的人,但在几个月前,决定这次行程之前,他却从来没主动说过自己的以前。

虽然觉得应该保持该有的尊重和体贴,恋旧是件很严肃的事,但这样分裂的真相还是让宁冉没忍住嘴角的抽搐,陈跃漆黑的眼珠看着他,似笑非笑道,“笑什么?”

宁冉很快摇一下头,已经被陈跃上前一步揽住腰,嘴唇被陈跃低头吻住。

下意识地搂住陈跃的脖子,浴后,他穿着条内裤,陈跃只在腰间围着条浴巾,赤倮的胸膛间湿润的皮肤毫无间隙的贴合。

陈跃的宽大的手掌顺着他精瘦的腰杆向下游弋,擦进裤沿,揉捏着紧实的臀肌把他更紧的压向自己,咬一下他的唇,“笑什么?”

就着相拥的姿势,陈跃的脚步还在向他押进,宁冉只能一步步往后退,但额头一直抵着陈跃的,笑着略微朝墙角的方向偏一下头,“明天,咱去买个柜子。”

“不用,”陈跃灼热的嘴唇再次吻住他耳垂,粗重的呼吸烹洒在他的颈侧,手掌收得更紧,指头已经伸进他的股沟,指腹在入口周围打着圈的抚弄按压。

宁冉仰着头,气息渐乱,开口时声音有些虚软,“要的……”

身后就是窗前的写字桌,终于被陈跃逼得退无可退,一手撑着桌沿,他整个跨部被陈跃用力压向自己,隔着两层布料,坚挺的性器抵在一处上下磨蹭。

宁冉的身子绷得像一张弓,陈跃含吮着他的耳垂,灵活有力的舌头刮擦着耳廓,敏感处的一刻不停地被撩拨,欢愉的前奏带来更深更强烈的渴望,听见陈跃在他耳边声音沙哑粗粝地问,“真要?”

“要……”

话音刚落,他被陈跃抱起来坐在桌面上,几乎是同时,陈跃灼烫的嘴唇覆住他的唇,不同于刚才浅尝则止的逗弄,这个吻从一开始就狂乱火热,宣泄着强烈的需索和欲望,陈跃扯下腰上的浴巾扔到一边,坚硬如石的性器抵在他大腿根部,情欲勃发,毫无隐挡。

吻顺着脖子一直向下,内裤被陈跃褪到脚踝,终于除去全身最后一丝遮蔽,宁冉向后仰着身子,手撑在桌面,陈跃嘴唇在他胸口来回舔吻,牙尖拨弄着敏感的乳尖,或轻或重地噬咬,宁冉喘息不止,难耐地呻吟出声,“陈跃……”

低下头,看见陈跃垂下的浓密的睫毛,俊挺的鼻梁。

陈跃的呼吸非常浊重,但他神情确是近乎虔诚的沉醉,手打开一侧的抽屉从里面拿出KY,宁冉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目光稍有疑惑,这是他们从家里带来的,他不知道陈跃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宁冉身后大开的窗,山间随风起伏的松浪,远处辽阔的海面,落曰在天际晕出一抹橙红。陈跃再次吻住他,唇舌疯狂地纠缠中,他的身体一寸寸被拓开。

两人的喘息声同样钝重急促,宁冉抬起腿紧紧环住陈跃坚实的腰身,交吻中陈跃炽热目光中欲望焦灼,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识,“早就想在这做了。”

话没说完,坚挺的性器抵在他润湿柔软的入口,一入到底……

(一四五)

大半天行途劳顿后的欢爱,最开始,陈跃是让他坐在桌上面对面地抱着做,然后,宁冉站在地上,手撑着桌沿,陈跃站着从身后进入他,前一天晚的高潮迭起,这次时间做得很长,释放最后,宁冉趴在床上,腿软得几乎发抖。

陈跃用毛巾给他清理干净,又躺着抱了他一会,看着窗外暮色渐近,吻一下他的脸颊,“我去弄点吃的,你再躺会。”

立刻握住陈跃的手,“咱俩中午吃得晚,干脆待会一起出去吃夜市,你不是说岛上有夜市吗?”

陈跃笑了声,在他身边再次躺下,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暮色下房间幽暗的光线中,陈跃的轮廓更加深邃,宁冉拇指抚过他俊挺的鼻梁,“你和你大哥像,陈飞跟你们都不像。”

陈跃握住他的手指,到唇边吻了下,“我和陈迁长得像爸,陈飞长得像妈,你没见他上学时候那样,搁现在说就是王子型校草,不怪老五那小子闷着惦记那么些年。”

弄明白他说的什么,手指顿在那,宁冉睁大眼睛,“孙成惦记你二哥?”

但转念想想,可能孙成真好温润如玉这口,韩青气质和陈飞很相似,不过雍容稍有不及。

陈跃手抚开他前额的头发,“谁年轻时候心里头没个高岭之花,他也就想想,陈飞跟他老婆中学开始恋爱,大学毕业就结婚,纯直男,实在没老五什么事。”

“你小时候呢?”宁冉认真看着他,“你那会的高岭之花是谁?”

“没有。”丝毫没有闪避他的目光,陈跃回答得快而坚定。

说完他又打了个哈哈,别说本来就没有,就算有也得是没有,不久之前,他跟宁冉去Vicky的酒吧,Vicky对他说,“跟这位在一起,以后你连自己的眼神都得管住,小宁嘴上不说,其实就是个醋瓮,上次在这看见你以前那冰山,硬是大半夜打电话把我叫醒问了个明白。”

宁冉不置一词,只是笑,陈跃手抚过他的背,“我在岛上待到十四五岁,那会也就大概明白自己对男的有点想法,没其他。”

说完,唇角浮出一丝自嘲的笑,“回去后就更别提了。”

陈跃的笑意并没达到眼底,语气甚至是他往常少有的怅然。这句话说完,把他抱得更紧,脸颊埋在他浓密的乌发间来回磨蹭。

宁冉没说话,许久,一个吻落在他的额头,十足的珍视,陈跃手臂箍住他的身体,还在用力收紧,又那么一瞬间,宁冉觉得他像是抱住一块浮木。

一定是他触动了什么,宁冉手抚过陈跃的脸颊,“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他听见陈跃在他耳边状若无事的笑了声,语气还是他惯有的戏谑,“就是发现有些事,和我以前想得不一样。当时就觉着地球真TM太危险了,是我着陆点不对?”

拉开陈跃的手臂,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陈跃狭长双目中眼神却是少见的黯然,但还是笑着,“你男人从这出去之前挺蠢,一张白纸。”

宁冉握住他的手,他知道,那不是蠢,只是陈跃曾经有过,后来慢慢湮灭在现实浑浊中的纯真。

宁冉凝视他的眼神更加专注,专注而执着,很久,陈跃叹一口气,把他转过身,让他背对着自己。

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颈侧,“我回去后就上了高中,那时候才十五岁,和老五他们成天混一块只是因为熟,倒不是有意扎堆,我不知道你上学是什么样,我们这一群人,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很难单纯,老五和赵延他们跟着父母在城市长大的,知道的多点,人还算随和,心底对外人到底知道留个心眼,只有我,屁事不懂,我以为岛上怎么样,外边就是怎么样,你对人好,人自然会对你好。”

手立刻被宁冉握住,宁冉的手心温热,陈跃又是那样自嘲的笑,“我没上过学,当时就觉着新鲜,看谁都带光环似的。结果,在学校帮了人还被骂成一群官二代少爷里最大的傻13,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是我亲耳听到的。不过,这也没让我长多少记性。”

陈跃顿了顿,“我们开荤都开得挺早,当时老五看上一个玩贝司的,我们就成天跟着他们乐队晃,他们乐队有个鼓手,我跟他挺谈得来。”

宁冉握住他的手微微收紧,陈跃又笑了声,“只是谈得来,人是个直男,当时我才十七岁,半大孩子一个,还没那么混账。而且他那体型和长相,实在没做GAY的基础。”

“我是真心把他当兄弟,就算当时的伴在,只要他有事,也得先紧着他,对他比对老五他们更好。”

宁冉心一下缩起来,这必定是一次背叛,陈跃当时付出的信任越多,最后,就被伤害得越彻底。

“加上老五我们几个虽然在外边不怎么低调,出手都不像普通人家出身,但玩起来的时候也没人说自己家是干什么的。他长得挺像以前我岛上一个小哥们,我就总是跟他说我在岛上的事,这些老五他们都不爱听,但他边听还边问,还问得挺仔细,我以为他是真喜欢。老五他们都劝我多留个心眼,这小子这样巴结一定有问题,我没听,用我当时的眼光看,这必须是真兄弟。为了巴结这个词,我跟老五还吵了几句,后来,他们乐队散了。他比我大几岁,家在乡下,说要回家结婚的时候我能表示的都表示了。”

这句话说完,陈跃把他抱得更紧,宁冉手指插进他的指缝,跟他十指交握。

过了片刻,陈跃才继续开口,“没多久,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就这院子,被抢劫了,他们敲开门的时候说是我同学,当时我爷爷不在世了,这里就住了奶奶,一个阿姨,加上陈迁找来的一个保安,平时也帮着干干重活,我跟那小子说过,每个月末周末,保安有一天休息,他们就踩到那天。”

沉默片刻,陈跃的声音更加艰难,“奶奶有心脏病。”

(一四六)

宁冉突然转身抱住他,“别说了。”他害怕听到那个最残酷的答案,如果真是那样,等同于把陈跃的伤疤再揭开一次。

陈跃却突然笑了声,笑声说不出的苦涩,揉一下他的头发,“奶奶那次没事,他们还没胆子杀人,阿姨给奶奶吃药他们没拦着,过后,做了一次手术,但是,就差那么一点。”

说完,陈跃转身点了支烟,仰躺在床上,宁冉伏在他赤裸精实的胸口,看着青色的烟雾在眼前缓缓升腾,晕散开来。

他听见陈跃接着说道,“听见抢劫犯是那小子的时候,我当时真觉得自己生错地了,一时没搞清楚究竟是这世道疯了,还是我自己疯了。这事现在看起来已经不算多让人意外的事,但当时……”

说到这,陈跃声音突然哽住,他没继续,片刻后用力吸了一口烟。

宁冉看着他紧紧拧起的眉峰,他知道,那时的陈跃只是一张白纸,他在岛上的许多年,几乎生活在真空。

而现实的复杂,光怪陆离的诱惑,如同把一张白纸突然丢进染缸。对人性的错估,几乎让自己最亲的人丧命,这个包袱用最残酷的方式抖开,所有的纯净一夕尽灭,这就是陈跃的少年。

转头看他一眼,陈跃又吸一口烟,“我不蠢,只是在岛上过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本质是坏的。真心对人一定能换来真心。”

又自嘲地笑下,“还不止这一件,GAY圈里腌臜事多你也知道,真要比混蛋,我也不输给谁,后来很多年都是这样,说好听点是能屈能伸,说难听就是随波逐流。”

立刻握住陈跃的手,这话宁冉明白,这是他知道的陈跃,当他发现现实让他失望,他的强势不允许他退缩半点,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在这个秩序中攀上食物链的高处,他会一直笑着,不允许自己惆怅,也不允许自己盘桓不前。

这个大大咧咧的傻男人,甚至连短暂的脆弱都不许自己有,而那时候,他真是快乐吗?

“那整个夏天热得人发燥,我过得异常混乱。”陈跃说。

宁冉也想起Vicky曾对他说过,“陈跃年轻谈恋爱前那会私生活异常混乱,你说他是来寻欢做乐还不如说是来找人,还不知道他找的是谁,他追人半点不怕费功夫,有时候是上过几次就把人飞了,有时候根本没上过,明明看上眼的人,说过几句话,转头就不搭理了,玩似的。就好像是他本来以为这人是什么样,说几句之后突然知道这人跟他想的不同,我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要找的是谁。”

刚想到这,他听见陈跃又叹一口气。“不过,晚上总是梦见又回岛上了,梦到的都是些平常过日子的小事,有时候梦见还是小时候,老爷子还在,还有那些小哥们。”

宁冉心突然揪成一团,这样的梦他曾经做过,在他毕业不久住在Ryan家的时候。

梦中又回到他小时候和他妈妈一起住过的拥挤的小房子,梦中,他妈妈似乎也不像往常那样刻薄。

还有那个,他只在照片上见过的父亲,他对父亲的脾性没有任何的印象,但是在梦里的男人慈爱而温和。

他们一家三口围着桌吃饭,简单祥和的家庭画面,但他心中幸福溢得满满。

转醒时,他孜孜以求的温暖在瞬间灰飞烟灭,只看见窗口地上静静洒落的白月光,他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气都透不过来。

如果只是不曾存在的幻想,午夜梦回,就能让他怅然如此,那么对陈跃来说,那些曾经有过,却再不复存在的片段呢?

故乡,就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长久沉默,陈跃突然抱住他,脸颊紧紧贴在他的头顶,“我没少做坏事,到现在还欠你一个对不起。”

但是,在他怀中,宁冉很快抬起头,“我只爱你。”

他突然知道陈跃找的是什么,这一整栋房子,很多个旧时的细节都不曾改变,墙角的箱子里,近乎怪诞的恋旧,那是他珍视的,最纯净的最初。

这个把自己搞得像混世魔王似的浪子,事实上极度的感情洁癖,他渴望最纯净的一切,他要最纯粹的感情。

陈跃登时愣在那,这是从不曾有的表白,而宁冉望着他的眼神灼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漾着水光。

但宁冉笑着,手越过陈跃身前用力按住他的头,近乎固执地让他更紧地贴向自己,“老子爱你爱惨了。”他说。

陈跃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所有的语言都哽在喉头,好像说什么都无法表达,他翻身紧紧抱住宁冉,他不算光彩的往事,他一直是个混蛋,但总有一个人,会心疼他的荒唐,体谅他的怪诞。

他不停地吻着宁冉的嘴唇,曾经的伤害也不曾让他退缩,在懂得爱的时候,爱着一个,值得自己爱的人,这是,最好的人生。

宁冉伸手抱住陈跃坚实的背,如果之前还有忐忑,但现在,他相信他们能长久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强势,他甚至能一直强迫自己忽视一切伤痛和脆弱。

他可能每天嘻嘻哈哈呼朋引伴,他的圈子有一个世界那么大,但他和这个世界其实有道壁垒分明的隔膜。

站在他身边的人,必须一直体谅他,懂得他,成为他的爱人,知己,朋友。

你能走进去,他不会再轻易让你出来,他的心小得,容不下第三个人的位置。

天已经黑定,窗外猝然亮起斑斓的光芒,他们转过头,遥远的天幕上烟花朵朵绽开,目不暇接,一个接着一个迸发到极致的璀璨,他们都笑了。

宁冉转身对着窗外,陈跃从身后环住他的身体,静默中,忽而想起什么,他握住陈跃的手,“那个,没有一个人本质是坏的。真心对人一定能换来真心,我现在是这么想的,我是跟人走反了路吗?”

陈跃宠溺地吻他,“所以你干净,越活越干净。”

烟花绚烂的光芒印亮他们的脸,宁冉笑着,“这比澜沧岛好多了,昨天你说你小时候每两天爬一次的是什么山,明天咱俩上去?”

陈跃头搁在他肩头,目光深情缱绻绕住他半刻不离,“你要喜欢这儿,以后咱们搬过来住,那山你想天天上去都成。”

“我精力不如你,”宁冉说,“说不定长些岁数就爬不动了。”

陈跃吻上他的脸颊,“爬不动了我背你。”

宁冉手指擦进他的指缝,他们十指交握着,紧密的契合。

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宁冉又笑了,他和他深爱的男人,他们都不算完美。

回不去的地方叫家乡,但是,他孜孜以求的温暖,陈跃一心渴望的纯净,他们,是彼此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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