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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斯下——by洛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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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伦岱忍住哽咽,手法熟练地了解了边上几个还醒着的伤兵的性命,低声吩咐等在外面的侍卫,“快,给八爷止血上药!”

第一百一十一章:换命

胤禩伤得很重。那一刀刺破了肝脏,失血极多,身上还有其他伤口,但都不及腹部这一处致命。鄂伦岱紧张地拉过处理伤口的侍卫,不停地说着:“轻一点儿,轻一点儿!”

伤口需要缝合。拿了细针丝线,一针一线地缝好。几个爷们儿自然没有太医院里的医正精细,鄂伦岱看看胤禩白皙的皮肤上一道狰狞的鲜红色爬虫一样丑陋的伤口,叹道:“只怕阿哥身上要留疤了。”

众人都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难不成真说:阿哥伤成这样,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顾什么伤口不伤口的。鄂伦岱看众人不说话,也只是神色凝重,叫了两个心腹德禄和观音保出去,仔细商量了一番若是路上遇上敌军,怎生救八阿哥脱险。

胤禩在鄂伦岱心里是主子,是后辈,也是亲人,是朋友,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的。紫禁城里头人吃人,难得有个人不嫌弃他老鄂是个粗人,既不是存心巴结,又不是假意敷衍,交得是真心,换的是真情,鄂伦岱心里头知道,可就不知这情该怎么还了,万般种种都化为一种心思,胤禩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得活下去。

那厢伤口缝合好,大片的生肌膏涂上去,血倒是止住了,气色却并没见好,还是煞白的脸色,看上去瘆人得很。这里虽然大部分都是敌军伤兵,却也有人看守巡视,长时间在此也不是办法,可胤禩伤得这样重,连意识都不清醒,移动也不便,鄂伦岱和侍卫们都换了敌人的衣服,在混乱之中摸来一个担架,两个人抬着,几经凶险,才抬出了营。

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危险早已经在不远处伺机以待,要将他们全部吞噬。

策凌和哲和礼是在半路上遇到的。哲和礼看见策凌,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下去一大半。策凌倒是没有上来就发落哲和礼私自做主谋刺大汗,细细问了情况,才知道策妄阿拉布坦早在几天前就遇刺,伤重不治,尸体已经由墨脱护送回国了。两人刚遇上不久,便有人回报说有人尾随策凌而来,相差不过三里,即刻就到。看服色像是大清主将。问明只有二十来人跟着,似乎是有什么急事。策凌俯下身,耳朵贴着地,凝神听了一会儿,立刻指挥全军退到不远处的山坡后面,他想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皇帝表哥,此时甩开大军,远远来道明显已经是准噶尔军洗劫过后的沈家湾,到底是要干什么。

鄂伦岱一行人倒并没有注意后面黏上了尾巴,远远的缀着,只专心找着他们要找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在他们上马准备缓辔慢行的时候,策凌和哲和礼的一百来骑兵,早已经在半路设好了埋伏,只等着他们出现了。

“将军,他们回去是为了找一个人,好像是个伤兵,年岁不大,离着太远,也没看清楚。”远远跟着鄂伦岱一行人的“尾巴”回来汇报说。

“那人是鄂伦岱么?”策凌关心的,到底还是这个。

“看样子的确是。”

策凌费解地撇撇嘴:“这倒是件奇怪事儿,鄂伦岱不是大清此次来和谈的特使么?大清还有比他还重要的人来此?什么人值得鄂伦岱如此冒险,非要亲自来?抓住这个人,只怕比鄂伦岱还要有用。”

哲和礼陷入沉思,道:“确实有个人值得怀疑,我们抓住的喀尔喀人有人提到过一个年轻的副使,十七八岁上下,精通满蒙汉文,鄂伦岱甚是倚重他。”

策凌点点头:“总之此次成败在此一举,只要抓住这个鄂伦岱和那个神秘的伤兵,就不愁此次出兵的粮饷了。”

策凌远远的望着,他的眼力好得惊人,遥遥看见鄂伦岱骑在马上,怀中搂着一个小兵,有些虚弱地靠着后面高大的鄂伦岱,策凌猜测,那大概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伤兵,传说中的副使。

马道上早已设好了路障,伏兵埋伏两侧,安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远处大清的侍卫们毫无知觉,缓辔慢行——胤禩的伤势太重,不能驰马,只能慢慢向前移。鄂伦岱也不着急,前面还有战事,过早回去误入战场,万一再把带伤的胤禩卷进去,就实在不妙了。

鄂伦岱远远的似乎就觉得有些不对,刻意拉了拉缰绳,马的步幅又缩小了一些,旁人看着鄂伦岱如此,也都倍加小心。鄂伦岱久经沙场,远远便嗅到一股子杀气,离着策凌等人埋伏的地方越近,便越是紧张小心,低声吩咐后面的人道:“小心点儿,这儿有点儿不对头,可能有埋伏。”

“能撑住么?要不要咱们骑快点儿过了这段?”一旁的额楚问道。

鄂伦岱将怀中的人用力揽了揽,裹紧了那人身上的斗篷,双腿一夹马腹,马朝前窜了一截。鄂伦岱回头道:“还是慢慢来,不急在一时,大家随时保持警惕,小心敌人。”

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从慢慢踱步变成了小跑,只剩下后面一匹马遥遥跟着,还是缓步而行。

眼看着鄂伦岱的马越来越近,策凌一声呼哨,两边准备好的两组士兵忽的将埋在浮土之下的拒马拉出来,鄂伦岱的马驮着两人向后一跃,黑马的胸前被拒马的尖刺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马两前蹄抬起,哀鸣长嘶。鄂伦岱紧紧拉着缰绳,将怀中的人抱紧,生怕摔下马来。

拒马一拉,后面的侍卫来不及勒马,几匹马首尾相撞,惊起一片混乱,埋伏在两侧山头之后的骑兵突然之间都冒出头来,拍马将这二十几人团团围住,弓箭上弦,正指着几人。当先便是策凌,大声说道:“大清的特使,你们已经被我部包围了,放下兵器,做我的俘虏,才能有一条生路。”

鄂伦岱哈哈哈大笑三声,拔出佩刀,指向策凌,道:“我们大清的巴图鲁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汉,你这几个蟊贼,岂能困住我等?”

策凌冷笑一声,却并不在口舌上逞英雄,只是淡淡一笑,左手高举,眼看就要挥下。鄂伦岱眼睛眨也不眨,丝毫不惧,将怀里的人又护得更紧一些。刀支在身前,做了挡箭的姿势。其余侍卫见他如此,也都纷纷效仿,只有堕在最后背很多人遮住的一人大声喊道:“且慢!”

策凌手势不变只是看着那人,问道:“你们不愿投降,唯死一途,不必再多说了。”

“放了我和我弟弟,我有重要情报要告诉你们!”那人说的很快,拍马向后撤出一段路程,他的马背上还有一人,也是苍白的脸色,看上去虚弱极了。

立刻有人冲上前去,鄂伦岱毫不犹豫地命令:“杀了他们!”

一个侍卫立刻将刀狠狠掷过去,准头分毫不差,眼看就插在那前面病弱的弟弟身上,那哥哥拿刀要去挡,却已经有些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哲和礼一箭射在刀背的血槽上,弓箭的冲力一击之下,那刀向旁边偏了一些,那个哥哥眼疾手快,用力抱着弟弟往另一边一躲,才堪堪躲过,哥哥的手臂上还被刀蹭了一个血口,好在伤口不深,并没有立时血流如注,只是破了铠甲,深处几缕血红。

但更多的人试图冲上来将这哥哥杀了灭口。

策凌一个眼神,哲和礼立刻挥刀纵马,几个起落便挡在了那哥哥与众侍卫中间,手中却不知何时多出一张盾牌,撑在哥哥那边,似乎也不完全信任。哲和礼大喝一声,将前面三个冲上来的侍卫荡开,又回头问道,想说什么,赶紧开口,我保你!

那哥哥呼吸急促了一些,急切地看一眼策凌,策凌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才快速地说道:“鄂伦岱怀里那个人,是大清的皇子!”

策凌一惊,但反应却极为迅速,立刻说道:“围起来,抓活的!”

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没有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仿佛就在一瞬间,鄂伦岱的刀立刻斩向了那身前的少年,温热的鲜血溅了鄂伦岱满脸,让他瞬间变得有些狰狞。策凌大喊一声“不要”却有阻住那佩刀飞快的去势,鄂伦岱有些凄凉地一笑,“大清皇子,就算死在自己奴才手里,也决不能落入尔等宵小手中!”说罢,将那软软倒下的尸身在怀里紧紧搂住,挥舞着佩刀向策凌冲过去。

无数箭雨在一瞬间脱开了弓弦,向同一个方向射去,鄂伦岱在最后一瞬间将手中的佩刀掷出,正向着策凌的方向。然后他用力抱紧怀中的尸身,向前贴在马背上。

十几支箭同时射中了鄂伦岱的背脊,锋利的箭簇射穿了他的铠甲,深深地埋入他年轻的身体之中。但他怀中的尸体,没有中一支箭。

胤禩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来的,但他就那样看着,看着鄂伦岱怀中的“八阿哥”被他一刀毙命,看着鄂伦岱那样奋不顾身的冲向敌人,看着他将那假的自己护在怀里,万分珍视的样子,胤禩突然想起前世里的鄂伦岱,那个肆意在乾清门院子里便溺,那个为了他摔了雍正的圣旨的臣子。

那个人,再也不存在了,只是为了自己。

胤禩是骨子里凉薄的人,早就看破了真情假意,便学会了那仿佛是真情付出的面孔,对着所有人都是一副热忱满腔的样子,但心里放着的,只有那几人罢了。对那么多心甘情愿誓死追随的人,胤禩并无多少真心。大概是爱新觉罗家天生的骄傲,让他觉得理所当然。他是他们的主子,自然握着他们的命,他们的前程,各取所需而已,何必认真执着。

然而这一刻,胤禩真正动摇了。

呆呆望着那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尸体,胤禩心痛得绞在一起。那个意气风发的表叔,那个会大胆为他向汗阿玛求情的表叔,那个肆意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叔,再也回不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饴糖

戮尸枭首,胤禩就那样愣愣看着鄂伦岱的尸体被策凌的手下糟蹋,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冲上去,他只是看着,逼迫自己记住这一刻。胤禩感到的是从未有过的耻辱,甚至比前世里被皇父和胤禛两人折磨还要痛苦。如此没有任何体面地看着自己的人被虐杀在前,却连一个字也不能说的苦痛,胤禩两生都从未经历过。再落魄,他也是阿哥,是皇子,然而此刻,他只是个投降敌军的俘虏。便是如此,他也不能拼尽全力用命一搏,因为他不能死,无论是为了因他而牺牲的鄂伦岱,还是为了在京城里等着他的额娘和弘昶,或是他起誓保护的弟弟们,还有胤禛。

胤禩将那鞭子拿出来握在手里,对着策凌的方向,虚弱地扬了扬。鞭子太显眼,以至于策凌的目光很快被吸引过来,一夹马腹几步过来,问道:“你手里这鞭子哪里来的?”

胤禩皱眉喘了几口粗气,才完整地说出一句:“准噶尔大汗所赐,墨脱可为证。”然后再也没有一点儿力气,虚弱地倒在了观音保怀里。

后来的事情,胤禩都是听说的。朱子堪一部三百人在看到会场起火之后,赶来救援,正好遇上策凌和哲和礼回营的人马,三百清军和一百余策凌带领下的准噶尔骑兵缠斗许久,策凌所部马快一些,原本能跑回去,却不料朱子堪真像个属猪的,咬住了队伍就不松口,缠死了策凌。

这三百人战力不强,自不是能与策凌的精兵相比的,却难得不惧死战。他们的主将死在了哲和礼的刀下,此时的这些兵,见了仇人红了眼,一个个奋不顾身。策凌虽然没有输,却也赢不了,一百多精锐被这三百败兵打得疲敝不堪,连主营也回不了,绊在外头一天一夜。

后来孙少华的部队打赢了挥军向西来迎胤禩,正遇上交战的策凌和朱子堪,策凌在重重围困之下,带着胤禩两人一骑逃了出去。胤禩身上带伤,策凌却没什么大碍,只是疲累得很了,好不容易寻到一处空屋,破旧了些,却没有人住。策凌将胤禩背进屋子,把屋子里剩下的柴草堆了大半在胤禩身上,连铠甲都未曾脱下,合衣便睡了两日。

这边策凌将胤禩掳走,那边孙少华却急得跳脚。鄂伦岱的尸首总算是收殓了,却没找到胤禩的,只说是死了,却不知死在何处。去救胤禩的,一个不落,个个壮烈牺牲,倒没有一个能说得明白,那个“藏头露尾”的八阿哥,究竟是死在哪里了。

甘肃提督的援兵还没到,富尔敦倒是先到了。这么重大的军情自然要八百里加急送到京里,连带着回京的,还有火场里找到的胤禩的佩刀和胤禩提前写下的折子,这世上,有些事便在不该错乱的时候,偏偏这样错乱了。

胤禩醒来的时候,策凌毫无防备地睡在他的身边。姿势维持着一种僵硬的姿态,手按在刀柄上,却因为沉睡,并没有握紧,只是松松地搭着。胤禩能感受到伤口上不断传来地难忍疼痛,能够感到手脚仿佛冻僵了一般,有些痒痒的刺痛感,他还活着,却和身边这人一起。

旁边是他的仇人。就是这个人的袭击,破坏了他原本不动刀兵收服漠西的完美计划,就是这个人的军队,杀了无数与他并肩作战的袍泽。胤禩还记得那些人的名字,记得他们临死前毅然决然地神情,记得他们挥刀射箭时的英勇。胤禩想着,这时此人不备,也许可以杀了他复仇,即便他是色布的兄弟,即便他是一员虎将,即便他正值盛年,青春逼人,也抵消不掉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年轻生命,这一刻,胤禩恨透了他。

他抽出了依然放在怀里的鞭子,这时他唯一的武器,胤禩想用那鞭子勒死这个人,然后回到大清去,去向皇父请罪,去安慰担惊受怕的额娘,去抱一抱还在襁褓中的儿子,只要勒死这个人。

策凌似乎感觉到了杀气,一个轱辘爬起来,长刀出鞘,像一只警觉的猎豹,双眼死死地盯着顶上的门板。他用余光看到已经醒来的胤禩,冷冷说道:“你醒了,在这儿别动,我出去看看。”

胤禩在策凌睁眼的一刹那立即隐去了身上的杀气,换做一片冲淡平和。策凌也并没看出破绽,用刀挑开门闩,出去打量了一圈,又伏在地上听了听有没有马蹄声。各处查勘过了,才放心地收了刀进来,道:“你醒了,咱们可以上路了。”

胤禩出口便是标准的蒙语:“去哪里?”

策凌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只道:“跟我回家。”

“我哥哥呢?”胤禩想起带着自己投降的观音保,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你哥哥?”策凌先是一愣,然后皱了皱眉,道:“死了。”

胤禩心生悲戚,这并不是他装出来的。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在战场上死了,胤禩还记得那个小心翼翼的怀抱,即使大多数时候都是昏迷不醒的,却也感受到那人照顾细心体贴。上三旗的少年,还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就这么送了命,任是谁都要动容的。

“将军救了我?”胤禩问道。

“你也不用太难过,生死有命。佛祖自会保佑你哥哥的。我的兄弟们,也都死了。”策凌走过来坐下,拍拍胤禩的肩膀安慰道,“我输了,他们都是为我死的。正像你的哥哥是为你死的,但我们还要活下去,为了死去的兄弟,更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知道。”胤禩点点头,眼神却并没看策凌,将脸别过一边。他害怕,他对着这个年轻的将军,会不经意之间露出杀意。

“我叫策凌敦多卜,你叫我策凌吧。你叫什么?”策凌倒是并不与胤禩见外,仿佛不打仗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平常的蒙古少年。

胤禩淡淡一笑,自然不会说出本名:“我叫荣保。”

策凌对胤禩并不防备,可这并不代表,胤禩能有多少下手的机会。实际上,胤禩伤重,多说几句话都会疼得气喘,骑马时更是晕了要比醒着强。策凌也不嫌弃胤禩碍事,一直带在身边,对他多加照顾。策凌是个冷淡性子,平时两人骑在马上,一句话都不说,但难得安排事宜俱是细心。每日赶路不会超过四个时辰;落脚之处也都不是空地上;多半会因为胤禩怕冷生些柴火;吃的东西也是策凌打猎猎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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