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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大叔——by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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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的虽然是疑问句,但提问者似乎已有了肯定的答案。麦先生在脑内搜索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何必须要回答这个提问。他上班自然是为了工作,工作是为了生活。以麦先生的个人观点出发,这似乎只是生活常识的一部份。
所以他不明白那人为何以如此咄咄逼人的腔调发问。
「你怎麽要我来的公司?你想要甚麽!你有甚麽目的.......」
那个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却又说得极快,致使每个字都像机关枪的子弹一样飞快从耳边掠过,留下的只有使人不悦的耳鸣。
「目的?」麦先生差点失声而笑,只是现在是上班时间,他尚能维持一点应有的仪态。「我怎麽记得,当日别有所图的不是我?」
他边说把身体往後靠,一边窥探着夹缝後的一道光景。林先生俯前缩到自己的角落里,两手把电话筒抓得牢牢,边说眼睛边窜动着,像头苍蝇一样探听着四面八方的情况。
老实说,麦先生并不懂得他为甚麽要冒这个险,在办公室里打这麽一通电话。
「所以呢?你觉得那些照片怎样?」麦先生看着看着,突然有所联想,便把这一句问出口了。
「你!......你到底想怎样?」林生的脸夸张地扭曲一下。麦先生从来没看过他这种表情,或者他只是从未观察过这张老脸才没有察觉到,林先生的表情也能是丰富多姿的。
他好整以暇地待在小房间里看他,一边用耳朵听着那十分收敛的漫骂。麦先生一边摸着裇衫上的条纹,一边留心看着林先生张牙舞爪的模样。
「你到底想要甚麽?......」
「啊,说起来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这种无聊事吗?」麦先生把玩着手上的原子笔,一边轻轻的问。「还是说,你现在要付我五十万吗?」
林先生的脸看来就像块裁剩的橡皮擦,三尖八角的,彷佛四处都能刺出骨头来。此时他整张脸都涨得极红,马上却像变坏了一样,落下了青紫的颜色。然後麦先生再没有听到他说一句话,他把耳朵贴向听筒,电话里传来的是撞击的声响。
办公室内的人都好奇地抬头回望,只有林先生一个低着头一鼓作气的鼓着键盘。照情形看林先生是生气了,可麦先生不能理解这是为甚麽。
先做那种猥亵事的是他,先拍那种照片的人也是他,最後甚至牵涉恐吓勒索。基於以上种种前题,麦先生认为他已没有任何谈及合理与否的本钱。只是林先生似乎一再地以为,错的是他而不是自己。这种认知让麦先生感到十分可笑,於是他也就笑了。
他并不是为了甚麽人而来到这间公司,也不是为着甚麽目的而做那些事。他不能评估林先生到底甚麽时候才能了解,这都是与他人无干的事。只是他也不在意这个人是否能明白,即使只是馀兴节目也好,现在发生的一切最少都是有趣的事。


2月8日
55
星期五的时候,林先生在下班後先跑到公司附近一个商场买了点东西,然後才扑入人群之中挤地铁。
他走得不急,也不赶时间,只是身旁归心似箭的人太多,他才往台边站一站,一下子便被身後的人挤进车厢之中。那时候天冷,人们穿的也多,林先生单单薄薄的站在那里,身前身後都是一件件五颜六色的羽绒服,搞得他像被层层厚被围住一样,舒服得人也被薰得迷迷糊糊。
在这个时候他往前方一睹,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幻影。那个幻影有个名字,是林先生自己取的,姑且便唤作麦先生。麦先生似乎也看到了他,就冲着这个方向一笑。那一笑几乎把林先生的魂魄勾去,以後也不再记得当初发生过的种种、种种。
也是要不记得才好,不记得才能觉得美好。林先生呆呆地盯着那个方向,像过去所有时候一样,幸福得有点沉醉。在这个场所里,林先生全然忘记自己已与麦先生重逢过,并新添了许多不堪的经历。此刻他只像当初幻想的一样,某天在某个地方,可以再遇上对着他笑的麦先生。
他一直都没想到是真的,直到那只手穿过人丛,摸上他的脸为止。林先生吃了一大惊,正想伸手拍开,刹时却瞧见了那一片伤疤。那面疤原来始终没好,仍旧留在麦先生的手上,虎口一张便向人噬来的恐怖。在他们好的时候,他常常摸着那只手看电视,那时也不觉得怎样,现在看来却像是很痛。
於是他一句话都没说。这时列车刚好靠站,人群从他们旁边涌出,谁也没有空来回头看他们。麦先生渐行渐近,很快便挤到林先生的身边。这时他不再是一个幻影,是个有血有肉,浑身臭味的实物。
「嗨,你也在这里?」麦先生一凑近了便笑着问。
真正想问这个问题的人却是林先生。「呀,呀。」他轻轻点头,假意分神去整理手上的袋子,一边扭动身体让自己多远离对方一分。
假若可以他也想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或者再打上几拳,但必须是他有了充份准备的时候,而不是这种出其不意的日子。林先生装着忙乱,一时措手不及,「哎呀!」一声,便真个让自己手忙脚乱起来。
这时车厢里人多,不好弯腰去拾。林先生着急的瞧着地上看,一时没注意到,自己整个人已纳入麦先生怀中。到想要走时,便已经迟了,身後的人层层堆来,每过一站便越是紧密连接。
「你怎麽会在这里......」林先生的声音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滚动着。
麦先生听了也就是笑。「啊!」他像是突然想起甚麽似的,一边伸手往口袋摸去。被他手肘碰到的人有几个不满地瞪着他,麦先生却是若无其事地朝着林先生说道。「这几天都没机会跟你说,你的东西留在我这边好久了,我正想要还你。」
林先生正想着会是些甚麽,於是就低头看去。他不看还好,一看便着了麦先生的道。那只手托着一部手机,自然地,那便是林先生在别人家里掉失的那一部。


2月9日
56
惺惺--惺惺--
镜头拍着林先生的手,手掌心里托住的是一条锁匙。镜头往後拉去,手臂上套着的是一管浅灰色的西装袖,袖口边却爬着另一只手掌。手掌缓缓爬上西装的里子,一直上抚到裇衫的领口处。
惺惺--惺惺--
锁匙的碰击越发炽烈,林先生厉眼一瞪,一记手肘便送了出去:「够了!你跟着我来我家想干些甚麽?你还要胡闹到甚麽时候?」
「胡闹?」对方後退一步,先护住了自己的心房,才又嬉皮笑脸的抬头。「我老大远的把东西拿来还你,你为甚麽不请我进你家里坐坐?」
哈,假惺惺的。
林先生眼睛往後一厉,飞快闪身躲在门後,眼看马上便要把门抵上,不料那一块厚厚的人肉却抽了空儿摄进门鏠之中。林先生一来年老力衰,二来人心还是肉造的,不过是用力夹了他两下,眼看是甩不掉这块麻烦了,晦气地哼了一声便掉下他往房子里走。
麦先生笑意淫淫的,伸手推开了那一面门,刹时却在镜头前留下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林先生的房子还是像当初一样,又小又狭,间中还会传出一阵霉味。只是他离开的这些日子以来,这所房子的境况看来是越发的不堪了。原本就不甚光洁的墙上到处都是乌溜溜的痕迹,似乎仍保留着当初烟薰过时的模样,教麦先生一看到了便觉得喉咙乾涩。
地板也是同样的,只是草草地收拾过,凿去了烧得变形的部份,尚算完好的却通通保留在地面上。麦先生踏着有点起伏的地面往室内走去,林先生脱掉的外套随便地叠在他身侧的椅子上,明明一切如常,他却像身处浓烟之中,免不了轻轻掩住鼻子才敢前行。
他探头看看自己当日住的那个房间,里面甚麽都没有,只剩下一扇破旧的门虚掩着漆黑的空间。林先生似乎也不睡在过往的房间里,他把一张大床移到厅中心,前方架一部小电视、一张小桌子,几张检来的椅子,衣服甚麽的随便掉在床上,鞋子散落到通道的周围。这片空间似乎已经满足了林先生的生活所需,玄关处随便搭起的临时衣柜,此际亦显得十分多馀。
「你怎麽不装修一下这房子?」麦先生的皮鞋踏在地板上,马上便传来讨厌的震动。这房子烧过,麦先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麽多年以後,甚至在他们一起的几年内,林先生都没有把这房子修过。
林先生却选择在此时弯身拾起了遥控器,一边舒舒服服地坐到自己的床上看电视。他的鼻腔的颤动,却哼出几声关卿何事:「我的钱我高兴怎样花就怎样花!」
「哦?所以你才想要那五十万吗?」麦先生左盼右顾,参观够了,便综合分析得出结论。
「你说的甚麽......」m
林先生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身後的人紧紧抱住,恰时有甚麽凉凉的东西从胸口前滑去,最终掉入西装袋里的却是一部手机。林先生再想说些甚麽,嘴巴却已被人咬住,留在耳边的声音还在回盪着,就像火烧一样灼痛了耳窝。
「只要陪陪我,五十万不是很容易便会到手了吗?」麦先生的笑容十分亮丽,双手一推,便把林先生按住在大床之上。


2月9日
57
对他而言,林先生还是很可口的,最少有足够的吸引力令他咬下去。
所以麦先生吃的时候,总是份外不客气。连撕带扯,每次都把林先生弄成一副乞儿打扮,外带几分後现代的色彩才觉甘心。林先生经他一番摆弄,也就份外狼狈,看起来煞是急需那五十万的样子。麦先生这个向来乐於行善积德的善心人,一时按耐不住扑上去,也就填补了两家需要,大家都得着了便宜,真是可喜可贺,恭喜、恭喜。
同时林先生看起来也不抗拒,当麦先生扳开那双大腿使劲抽插时,他也不像过去一样又吼又骂。那只乾瘪的手反而一直爬过来,抓住麦先生的掌心,就紧紧不放。那股死力便是硬扳也扳不开,非得要把那五根手指逐只逐只敲下来,落得鲜血四溅的下场,才能使人脱困。
麦先生被抓得又红又痛,正是好奇他在执着些甚麽,低头一看,林先生的眼睛却固执地盯住自己不放。便是偶然被他插得疼痛极了,也只是眯一眯,似乎怎样也不肯放过麦先生的一举一动。
那目光就像所有死去的东西一样恐怖、可怕,麦先生不过瞧了那对黑黑的玻璃珠一眼,也就被锁住了视线,一时不知该怎样分心别处。林先生的手指随着肢体的摆动渐而困住了他的手腕,那苍白的嘴巴微张,不知要对他说起甚麽话来。
「啊......」
恰时麦先生又是一插,林先生传出一阵痉挛,麦先生便一股脑儿吻了下去,由是也免却了对话的麻烦。他的吻既充满深度亦布满热情,林先生似乎抵受不了,一根舌头使劲地要把他往嘴外推去,手却把麦先生越扯越近。
麦先生也不知自己为何一见林先生,便甚麽理智也不管了,脱了人的衣服便变成一只禽兽,总是肆无忌惮地摸着他的身体,握住他的器官,不需要在他面前格守道德,要那一颗颗眼泪随精液泄出才觉满足。
「还喜欢我吗?嗯?」麦先生仍旧卖力的插着,暗地里不知在与谁比较,一边拨开林先生的前发,一边仔细抚摸起他的脸来。
他似乎从没有记忆里输入过林先生高潮的样子,致使那张扭曲的脸看起来份外陌生。搞不懂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他这样做,两颊的红晕像抹上去一样,怎样揉搓也弄不淡那粉红的颜色。
「嗯......」
麦先生粗喘着气,松开了他的脸,却把人给抱在怀内继续他的剧烈运动。林先生似乎被他顶得神志不清,一颗花白脑袋歪歪的瘫在他肩头上,只剩那只手还是牢牢地锁住麦先生的手腕。
「啊......啊......」
林先生被他折磨久了,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只能发出些古怪的哼声。床亦吱吱地叫着,只有麦先生一个人锲而不舍地环抱着对方,不时把身体腾空滴下滚烫的汗。气味、声响、身体碰撞时呈现的影像无止境地在漆黑的房间中扩大,烙到底片里的东西就要在黑暗中露出轮廓......
刹时室内传出「砰隆!」一声,影像中断了,灯亮起来。镜头匆忙地冲进客厅,转眼便拍下了厅心倒下的一张床。柔和的灯光照到林先生的脸上,他闭上眼睛,似乎睡得十分舒服似的,倒在他的敌人怀里。


2月10日
58
当太阳晒到屁股时,林先生爬了起来。
他先抓起了遥控器,开了电视机。电视上正播着无聊而重覆的广告,林先生并没有得到有用的资讯,他拿着遥控器按了一下又一下,刚好接上了广告在每一个电视台播放的段落。
「呃......」
林先生垂下了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旁的墙。以往那边曾挂有大钟一枚,只是现在已经没了。林先生迷迷糊糊地扫视着室内,突然盯上了放在小桌子上的手机。他大手一伸,一把把手机捞了起来。他拿在手里一看,才发现小巧的萤幕上灿开了一道细长的裂痕,斜斜的覆盖在漆黑的机身上。
他用大拇指把那度痕迹搓了搓,确定不是污迹以後,便随意把手机抛到地上去。林先生转身想抓起被子,再趴在床上睡个回笼觉。「嗯?」突然他发现有点不对劲,比方说:屁股有点痛、平常堆得满山满谷的衣服都不知往哪掉去了、刚才那部手机有点眼熟、床有点怪怪的......
「醒来了吗?」
林先生几乎被那声音吓得从床上掉下来,不过他若真从床上掉下来,应该也不会觉得疼痛。林先生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床早就坏了,那几支床脚松松软软的跪倒下来,使得整个平面微微往侧倾斜。
「要吃吗?」
他正在思考这是怎麽一回事,便有人塞了一个杯面到他怀内。林先生呆了呆,不经不觉便连那双筷子也接了过来。麦先生若无其事地坐到他旁边,一边吸吮着纸盆里的面一边说话:「想不到你这里只有热水和杯面,连个雪柜也没有。」
林先生想:那个人一定是觉得自己过得很苦,而没想到他只是不需要这种东西。
不过他亦无须向对方解释。「嗯。」林先生确认了这一件事,便低头吃起他的面来。
「一会儿我们出门去买东西吧,嗯?」麦先生在询问着他的意见,杯面里的热气在他面前升起了一层浓雾,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异世界的人。
「为甚麽要出去?」林先生却觉得有点惘然。首先,钱由谁来付?这已是一个问题。其次,他不认为他们友好到能一起去买东西。
「嘿嘿,我睡坏了你的床,自然是要赔你的。」麦先生把面条夹得牢牢的,林先生的却随着筷子的边沿掉了下去。「你说是吗?」
既然他说要赔就让他赔好了,他说要买也让他买好了。漠视这暧昧的气氛,出门前林先生从衣柜里找出几件可以穿的衣服。他一边把衣服往身上套,一边感到有点奇怪。衣柜里的衣服叠得很整齐,鞋子好好的排在玄关处,临行前麦先生提了大袋小袋的走了出去,林先生回头锁门时觉得家里的垃圾少了很多。
带着奇妙的违和感,他们还是出门了。在街上和商场里左逛右逛,回到原点时,手上多的却是一罐油漆、几个刷子、两对劳工手套、围裙,以及当天的报纸一份。麦先生人年青,动作也爽利,先是把坏掉的床架子抽了出来,等着作废物处理。又独自把床褥竖去,靠在还算完好的一面墙上,然後便抽出了报纸中的马经和风月版放在小桌子上,专心地摺起纸帽子来。
林先生本来想说,用要闻版和副刊来摺好了,最後却没有作声。麦先生弄好了帽子,拿上了刷纸,围一围围裙,却高高兴兴地刷起他的墙来。林先生默然地看着那一滩一滩的白刷上了墙,一边听着麦先生的高谈濶论。
「今天看不上喜欢的床,改天再去看好了,反正床褥放在地上也能睡的。倒是你这里被烟薰过,不弄一下人会住得不舒服啊......」麦先生从左边刷到右边,有时尖高了腿,有时蹲下了抹。「老是乌烟瘴气似的。亏你能忍受得了?」
林先生站在旁边看着,直到麦先生把客厅的墙都大致刷过一遍,正站在椅子上想着怎麽把天花板也抹得光溜时,才开口问道:「你干吗要做这些?」
类似的问题他已经提出过太多遍,在一直得不到回答的同时,他开始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发问过。林先生皱皱眉,接着又说:「住在这里的人又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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