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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大叔——by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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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愕然看他一眼。正想要笑,喉咙里却是一阵火烧的灼烧,教他中途不得不咽口唾液,打消了尽情嘲笑对方的主意。林先生沉默的点点头,指手划脚好一轮才又吐出几个字:「林川河。」
对方接而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住在哪里?和几个人住?做甚麽职业......等等等等。唯独是没有问他觉得怎样,是否安好。原子笔飞快的刮出了哑蓝色的字,好青年满意的笑一笑,然後又说:「消防说火警初步并无可疑,就是电线短路引起的家居火警而已。不过说来你真命大,也只是烧焦了一点头发,和你一起来那个人可就不这样了......」
林先生心里一震,突然就不知道他在说些甚麽。这时旁边的布帘一拉,有几个白衣人推着一张活动床就从里面冲了出来。林先生扶着床边的护栏坐了起来,那一张熟悉的脸便在他身边擦过。
「是第三度烧伤!快点转送到玛丽医院!」
他听着他们这麽说,就是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只见那个人腿上湿漉漉的铺上了好多东西,身躯却被他们放在床上推着,就像一根箭一样,离了弓,再怎样伸手都捉不回。


1月2日
35
林先生没甚麽大碍,就是烧焦了一角衣袖,报销了一间房子。医生的处方下来,便是让他留院观察一晚,也已是格外开恩,天见可怜的了。倒是这个林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就整个晚上都张着眼睛睡觉。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仍是穿着他那件破烂衣服,便被两个警员夹着给提回现场,收拾一些个人物品。林先生脚踏着积了一屋子的消防用水,眼盯着被烤得黑烘烘的墙,突然就觉得他这间房子似是纸糊的,经不了火烧水浇。哈哈,这个花费百万买下来的大玩具。
旁边的警察看着林先生一脸傻相,越发有点担心,怕是他情绪激动发疯起来,自己免不了要交洋洋千字的报告。林先生待着却是别种心思。完了,甚麽都烧掉了,这间他特意布置好的新房,终於是烧过清光了。
他竟然是有点高兴,又带几分惆怅。「林川河!」这时一个人冲出重围从背後喊来,林先生一回头,来的竟然是顾家的人。「你没甚麽事吗?」
「我没事。」林先生对顾一城简单的说明现状,一边想着他怎麽会来。啊,对了,林先生素来孤僻,没甚麽朋友,也没几个亲人,数算下来,大厦管理处能通知来替他收尸的,竟然只有『紧急联络人:顾一城』一个。
「没甚麽事吧?我听说有人烧伤了,还以为是你。」顾一城似是怕他烧过後便不牢固,连忙拍拍了他的手、他的肩膀,看到没松脱了才放心下来。「你没事就好。」
「啊......」林先生却像想起甚麽事,突然叫出一声。
顾一城观察着他满眼的红筋,似乎也怕他受不了要发疯,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没地方住,就先住我们家好了......我们......」
「不......」林先生却摇头摆脑地拧拧头,一张脸皱得把两眼都缩了下去。手张开来似是要把顾一城推开,又像是要把他拉着走。
镜头拍得林先生像是要从千军万马中冲出去,可这间房子里连他在内其实也只有四个人。顾一城被他半扯着走,也不敢再刺激到他,只能好声好气的问:「我们要去哪里啊,东西都还没收拾好。」
「我们......我们去看一个人吧。」林先生边走边喘,边喘边说。
「现在还去看甚麽人?我看,我们还是安顿下来再......」顾先生边走边想把林先生肩头的一片黑拍去,可却是徒劳无功。
林先生还是走得又急又快,未几他们跳进了一辆的士,那张嘴巴急急的便吐了几个字:「到玛丽医院!」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顾先生关上车门便问,镜头却是追不上开走的计程车被掉在後头了。
过了好久以後,通过医院门前的闭路电视,我们才再见到林先生和顾先生出现在黑白的画面中。因着讯号不清而产生的雪花,似乎阻碍了他们步行的速度,林先生三步一回顾,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边走。
到最後他像是绊倒了,就摔在查询柜位的枱头。「烧伤病房在哪里?」他急急的嚷叫着。坐在柜枱後的护士听不清林先生的声音,还让他一连说了三、四遍。
顾一城站在他旁边,表情亦越发的困惑起来。「你怎麽要探病?」他这样问了过後,又自行推理出答案。「难道昨天有甚麽你认识的人也受伤了吗?是你朋友吗?」
林先生摇摇头,连回头看看顾一城的功夫也没有,很快便向柜枱的人报上一个名字。顾一城倒有耐心,还在後头猜:「那是邻居?还是你的房客?我没听说你把房子租出去了哦!那到底是......」
「不是!我和他在同居!」林先生生气的脸突然占满了全个镜头,即使没有颜色却仍充满迫力。
「同居......」顾先生盯着他的眼睛,一想,突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再要出声时,声音却僵硬得像小石子一样,每说一字便掉下一颗:「同?......同居?」
「对。」林先生似乎这才知道自己说了甚麽,低头又喃喃的复习一遍。「同居,我和他住在一起。」
「这......」
「先生,我找到了。麦善行是吧?我们医院的确有这号病人,请问你是他哪位?」这时小护士那颗抹得油亮亮的脑袋抬起来,就微笑着问。
「我......」林先生一时语窒,竟有点词不达意起来。「我......我是来探病的。」
「先生,请问你是他的亲属吗?」小护士说着说着,笑容是不变的,笑容倒有点为难。「如果不是的话,院方暂时不建议你前来探望。」
「甚麽?」那一声几乎是用吼的,林先生甩脱了顾先生寻根问底的眼神,回头便是一脸惊愕。
小护士人在这职场里,大概早练就一身处边不惊的功夫。她倒是不怕,笑得十分漂亮,份外的可亲。语气也轻松,彷佛那是假的,只是她心血来潮下开的一个玩笑。:「资料显示病人正在ICU接受治疗,如果不是直系亲属的话,院方一般是不建议探望的。」


1月4日
36
对此,林先生一笑置之。
乘着还有气力时,快快从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免得到时候脚软了站不起来,还要白费力气来哭哭闹闹。
对此,顾先生倒是惊惶失措。他一会儿看看小护士,一会儿看看走远了的林先生,似乎一时下不了决定要扑向谁追问一番。未几他眨眨眼,瞬息之间,林先生却已坐到橙色的胶椅子上了。
他叹了一口气,最後还是决定了前进的方向。小护士在他背後偏了偏头,然後还是决定不管别人的閒事,乐得自己的清閒。顾一城缓缓前进,而镜头就在後面推进,旁边掠过不少生老病死。可无论是缺了条腿的人、头上缠着纱布的人,还是被白被单盖着推走的人,大家都是往光亮的地方走去,便只有顾一城越走越接近黑暗。
或许说成是漆黑是有些夸张了,顾一城头上的那根光管每隔两秒便闪动一下,当中不过是夹杂了零点零几毫秒的黑暗。林先生坐在椅子上,大概是累,手肘叠到大腿上,弯着腰低下头便是发呆。
顾一城深呼吸一下,就等着有甚麽负面情绪向自己爆发过来。可林先生还是甚麽话都没说,他拍拍身边的空椅,只是要顾一城坐下来。林先生所发出的噪音很快便引来旁人的侧目,离他们不远处有个老妇回头狠狠一盯,顾先生胆战心惊地偏了视线,为了制止林川河的举动便一个屁股坐了下来。
只是屁股刚放下来,顾先生却像被针刺到似的坐立不安。他焦躁地观察着林川河,十四点的时候那人走开了,回来时带了块三文治给自己吃。十九点时他还吸吮着那杯发凉的奶茶,偶然走到柜枱处,不知带回了甚麽讯息又沉默地坐下来。
顾先生也不明白自己为甚麽要和他一起等着,为着漫无目的理由请了年假。只是顾先生觉得自己也应该待着,彷佛那是种十分重要的仪式。二十一点的时候林先生回头跟顾一城说:「你明天要上班吧?还是先回去好了。」
「那你呢?」顾一城不知从何得知林先生不会与他同行。
「我再坐坐就好了。」
林川河的回答让顾一城产生了某种明确的执着,或许他应该去看看那个人,不管怎样也好,或许他真有必要去一下那个重伤病号。
「那个人是怎样的?」不知不觉地他便问了出口。
林川河想了想,笑着答了他:「是个普通的男人。」
「啊......这样啊......」顾先生呆了一会,他也听说过受伤的是个男的,不过听林川河这样说,一时间却是消化不来。
林川河看了看他,之後便浅浅笑了:「一国那事你是最支持的,现在怎麽了?原来只是叶公好龙?」
「不,你知道,我家的......他若是正正经经的跟人谈......」姐姐搞婚外情,弟弟搞同性恋,话说到一半顾先生突然再说不下去,看了看林川河,却又觉得愧疚。他自己家里也罢,弄得老同学也陪着掉了老婆,怎能再脸无愧色地说起话来?
「哈,正正经经。」林先生却又笑了。彷佛他一辈子没笑过,到现在才发现这好玩玩儿来,一张嘴便笑过不停。「也对,正正经经的有甚麽不好。」
「对,有甚麽不好的?」顾一城闻言也笑了。
那天,他们竟然在医院里坐了一夜。


1月5日
37
一个月後,当顾先生看到麦善行的脸时,他反悔了。
那天是麦善行出院的日子,听说他刚做了复健,腿还不太灵光。院里要办的事情多,要拿的东西也多,林先生一个人忙不过来,便让顾先生前来帮忙。这主意也不是林先生先提起的,是顾先生自己自动请缨。可顾一城一来了便後悔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林先生接到墙角陈以利害。
「林川河......我看......这个孩子你还是算吧。」这种没人性的话,亏他还说得理所当然。可当顾先生看到麦善行的脸时,他只觉得这样做倒是理所当然。
麦善行还在睡觉,一双眼睛闭得紧紧,不知道是有甚麽不满,眉头里打满了皱折。虽然在睡梦之中,牙齿却仍然紧紧咬着下唇,捏得那块肉现出了发白的颜色。林先生听了顾先生一言,视线却再三徘徊在这一张脸上。
顾先生再想说些甚麽,麦善行倒抢先发了几声梦呓:「国......国......」
「嘻嘻。」林先生先是一笑,快奔几步走回麦善行的身边。也不顾这里是公众场合,身边尚有很多探病的家属,一只手便放了下来,着力的在那人眉心处揉了又揉。「顾一城,你别说了。我自己自有打算,你不用担心我负担不来。」
若是常人也自然会担心的。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全身18%的皮肤烧伤,差点就要割了两条腿才能保命,以後那些年来复健啊,复诊的开支不知还要多少。又因为麦善行在救火时拨起了零星火花,使得电器上烧熔了的胶大半都被烫到皮肤上来,那伤疤怕是终生都要留着的了,林先生却还坚持要做殖皮手术,那笔手术费真不知要从何而来。不过要是寻常人为自己做过这种事,那些金钱上的犠性也不算甚麽,只是......
「林川河,你就没听到他在说甚麽吗?」顾一城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说甚麽的?就是那个甚麽三国的游戏嘛。」林先生笑了笑,又回忆到。「这些话他常常睡了喊出来的啦!真是个孩子,大不透的,现在还顾着玩游戏。 」
「是这样吗?」顾一城说。
「啊。」林先生忙於照料一切,单是用嗓音应着。
顾一城站在柜子旁,身後便是一个被病痛所苦的老年人在呻吟。或许麦善行的确不幸,只是他是个男孩子,烧到的也只有腿,只要适当掩饰一下,就算是没了林川河还能自如过活。可林川河呢?
顾一城像是个预先知道故事的结局,却又不能说的人,只能哑口无言。
後来林先生拜托他到其他部门去办些手续,顾一城便寂然退场了。世界彷佛只剩下林先生跟麦先生两个人,林先生起来拉起了淡粉红色的帘子,他们的世界内便确实只剩下两人。
「喂,起来了。」他温和地推推麦先生的肩膀,一边小心注意,有没有因这动作而牵动到他其他的伤口。
麦先生微微的张开眼,看起来没甚麽问题。林先生便递上暖暖的湿毛巾,让他自己擦脸。他的一切安排都细心烫贴,麦先生没有甚麽跟不上的,也没有感到不便的地方。到後来穿好了衣服,麦先生仍坐在床上,而林先生却仍栏在床边没有走开。就只有这个地方出了点问题。
林先生看了看麦先生的脸,突然拿住了他的手,细细地抚摸着他虎口上的那片新长的皮。麦先生沉默着,等着他说甚麽话,林先生却又松开了手,蹲下来去收拾起他的行装来。
麦先生没有在意,便把身子撇动到床的另一边穿鞋,林先生背着他做着事,一边却似有若无的道:「你不是想念书吗?去念吧,待伤好了,就去考大学好了,这年头要多念书才有出色啊......」
麦先生闻言只是一笑。


1月7日
38
「你先在那边坐着好了!」
镜头前仍是麦先生的笑脸,那笑容似乎还是一样的,但却又有微妙的不同。光线在他脸上流动着,似乎有甚麽感情亦从其中流露出来。只是当猛烈的阳光一打过来,走在其中的他马上又因过度曝光,而在底片上变得模糊不清。
隐隐地,显像液里又浮现起甚麽影像来。麦先生坐在小室的双人床上,屈着腿,两手閒散在膝盖上无事可做。「坐着!坐着!」林先生也不让他做任何事,差点连尿也不让他潵,怕是劳动到他大爷的那双腿。
「我睡这张床?」s
看着他一副让自己尿在床上,然後再洗洗被单会比较省事的架势,麦先生便忍不住又要笑。只是他的笑容淡淡的,反而不像他的眼神深刻。林先生弯腰收拾着东西,一时也觉得被他盯得芒刺在背,吞吞吐吐的又说起话来:「老房子烧了,就省点钱,你跟我睡到一块就好了。单位小一点,租金也便宜,正好省钱,省钱......」
他先说了几个字儿,绕来绕去还是一个「看钱份上」,未几他自己也觉得舌头乏味了,便停住了没说。麦先生却仍是笑,人笑起来总是比较好看,让旁人一时还想不到要猜疑他的心思着来。
林先生自然也是这样,心头一动便拉下了冥冥中的那个抽水马桶,水声一来,他便卷进了臭水的旋涡,从此万劫不复。过往是他喜欢他,而此刻他们相爱。照理林先生是个聪明人(最少也是个老油条),不至於不明白这种虚妄的事实在毫无根据。
只是他把深夜重播的午间剧场看多了,不知不觉地竟也相信,韩剧里头那种老掉牙的天荒地老,会在他这间小室内现在进行中。他也看多了A片,两个人、一张床,除了做爱,他理所当然地联想不到其他有任何建设性的范畴。
同时男人脊髓神经总是比他们的大脑要快下达指令,得他想到时,手指原来已经在轻轻的抚摸着对方的舌头,甚至还碰触到口腔里头。至於麦先生呢,似乎也习惯了他的mind map,对此并无甚麽不安的想法。於是他把舌头绕了半圈,缠到林先生指头上来。
他边卖力地伸着舌头,边捉紧了林先生的手。用着细微的力度屈曲,麦先生手背上的新肉渐渐现出将近爆发的红。过份的特写镜头让人浮现不安的预感,似乎甚麽即将、正要、或许发生。
这股并不致命的灰蒙使人窒息,林先生嘴巴张张的,竟然伸手拉开了麦先生裤子上的拉链。裤子是特别设计的,只要拉拉旁边的拉链便能变回两块将拼合的布,轻轻松松便能让人的下半身一丝不挂。
可麦先生的腿上却看不到肉,压力衣上紧密交织的灰白颜色取代了原本的皮肤绷紧着。林先生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摸,却像是怕触痛了他,只在半空轻轻刮过。接而便挑起了那条簇新的内裤,把那家伙握在掌心当中。
「啊......」
今天麦先生只惊叹了这麽一下,然後便沉醉在快感当中。这种不同於往日的触感使他脸色潮红,林先生也忘记吻他,便低头去含住那个小家伙,在口腔里细心把它扶养长大。
麦先生嘴边还是笑,流露出快意和满足。可人的表情总是奇怪的,明明是明亮的,可当有些许阴影爬上脸时,隐隐的,又似有几分残忍的色彩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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