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曲说了一大套,顾占成倒是一字不差的全记住,照着原样给路曲又来了一遍。路曲倒是认真的听着顾占成把自己的原话又说了一遍。
然后盯着顾占成,慢慢的捡着碗里的果子吃。碗里的果子吃了大半,路曲才说:“那天我说你叫什么来,顾占成,你以后就叫顾占成吧,顾占成,你,是想学说话吧,你以后还要跟我住一阵。”
顾占成似乎听懂了一点,但是似乎又不懂。他这次没有跟着路曲学,只是睁着黑亮亮的眼睛看着路曲。路曲指着自己:“路曲。”然后又指指顾占成:“顾占成。”
顾占成看着路曲:“路曲。”然后顺着路曲的手指向下:“顾占成。”顾占成明白了,饲主,代码名路曲。
在路曲看不见的地方,顾占成的手臂抬了抬,似乎能够弯曲动弹了。
5.人类,去赶集吧
路曲见顾占成似乎是明白了一点。然后又指着自己说了一遍:“路曲。”指着顾占成:“顾占成。”
顾占成又跟着路曲学一遍。路曲指指自己,顾占成开口:“路曲。”路曲伸手指顾占成,顾占成叫自己:“顾占成。”
路曲满意了。他笑了笑,捡起一个果子塞进顾占成的嘴里:“不错,我做饭去了。”顾占成嘴里塞着一个红果子没法说话,他也就顺便嚼了嚼。路曲摘得三月泡的果子都长熟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
路曲出门做饭去了。顾占成的右手臂慢慢的移动,竟然抬高,弯了弯,又把左胳膊抬起来,弯了弯。做完这些动作,顾占成确定自己的恢复还是不错的,然后挺尸,继续做他的植物人状。
路曲他娘正在厨房的做饭。路曲来了,就让他娘去外面看小崽子去了。路曲把白天在山上挖到的小根蒜摘了,把小蒜头拍扁,蒜茎切成小段。拿了个碗,把赵春芬给的两个大鸭蛋打进碗里,搅拌均匀了。鸭蛋很大,两个鸭蛋就打了满满一大碗的蛋液。
路曲把锅烧热了,倒上了油、油壶里的油不多了,路曲家的油都是自己种的花生榨出来油,香喷喷的,味道很足。路曲一家子就种那么点花生,除了留下点自己家里榨油,剩下的都卖了钱。
路曲拿着油壶晃了晃,又把锅里的油用勺子舀回来一些,倒回了油壶里面。油热了,路曲把小根蒜倒进锅里,炒了个七分熟,然后把切成小段的小根蒜铺平,铺成一个平平的饼,再把蛋液慢慢的浇在上面,蛋液没倒完,留下了小半。等一边熟了,再用铲子快速的把这个小根蒜蛋饼迅速的翻过去。等到另一边也差不都,路曲就利索的把蛋饼给抄进了一个盘子里,拿刀切成了四份。
路曲又翻出几个西红柿,一个小葱。路曲先把锅里刷了,再倒上水,烝上窝头。等到水开,路曲把窝头端出来,西红柿剁碎,扔进锅里,倒上点白醋,加上盐,水滚了两个滚,路曲又把葱剁成碎,扔进去,然后把蛋液慢慢的到了进去。路曲做了一锅子汤。
做好了,吃了饭。村里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无非是人们吃了晚饭搬着小板凳聚在村里的门口树下聊聊家长里短的。自从路曲出了事儿,路曲妈就很少抱着小崽子出门了,吃了饭,就抱着小崽子早早的睡了。
路曲躺在床上睡不着。他盯着黑乎乎的窗户脑子里空荡荡的。路曲不敢琢磨事儿,他怕自己琢磨这两年过的日子,也怕自己琢磨不明白把自己琢磨疯了。路曲的身边还躺着个顾占成,顾占成安静的可以,似乎就象是没有这个人一样,没有呼吸,没有动静。
路曲忍不住叫了叫身边的顾占成:“顾占成。”
顾占成刷的张开了,扭头看向路曲。
顾占成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他扭头看向路曲:“路曲。”
路曲听见这声笑了。他又叫了一声顾占成。顾占成就回他一句字不正腔不圆的路曲。路曲觉得怪好玩,就跟条件反射似的。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叫了好一会儿,路曲才觉得困了,然后拍拍身边的顾占成:“我睡了。”
路曲转了个身,睡了过去。
顾占成歪着头,亮晶晶的眼睛看了会儿黑乎乎的窗户,抬起了胳膊,拍拍睡着的路曲:“我睡了。”也闭上了眼。
路曲第二天起来,大清早的就背着小竹篓上山了。过几天就是集市,路曲琢磨着到山上找点东西卖卖。家里什么都缺,什么都得置办。还躺着个病孩子等着吃药。
路曲把顾占成和小崽子都交给他娘照顾。每天都是天一亮就出门了,天黑了回来喝完粥就睡下。
这几天在山上,路曲弄不少东西,尤其是土茯苓。路曲说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可是到底是后来早早的出了山,到外面上学,对这山里的东西除了能当做小零食吃的野果也就是知道几种野菜。这土茯苓是路曲知道的唯一能卖钱的玩意。
路曲这几天挺累的,也没顾上抱一抱小崽子,和他娘都没有说上几句话。虽然是躺在一个炕上,也不知道顾占成倒底怎么样了。
集市那天,路曲起得早早的。他坐起来,刚穿衣服,就看见顾占成也跟着睁开眼。顾占成伸手揪住了路曲的衣服,认真的问:“吃饭吗,饿吗,路曲。”
路曲看见顾占成的胳膊抬起来,手动了,吃惊了:“疼吗,你这就能动了?”令路曲更加吃惊的是顾占成竟然坐了起来,他拉着路曲的衣服问:“你去哪儿,等等我。”
路曲真惊了。赶紧双手把这个孩子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发现这个孩子的伤竟然好了七八分。路曲真是有点惊了。就没见过这么生命力强,前几天还伤的要死要活的,现在居然好了个七八分。
路曲拽拽那个孩子的手:“先放开,我去做饭,我今天去集市,集市。”顾占成坐在床上,眯着眼看看外面的太阳,他重复了一遍:“集市。”听见顾占成说话,路曲这才觉出这个孩子的话多半是跟着自己的娘学的,自己的娘照顾小崽子的时候,就常常叨念这两句话。
顾占成看着外面的太阳,他想出去晒晒太阳了。他的嘴里说出一句路曲听不懂的话,很简短的一句话。路曲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见顾占成站了起来,赤着脚走下炕,朝着外面走出去。路曲更惊了。
路曲愣了会儿神,这才回过神来,穿上鞋,又拿着一双鞋,赶紧追出去。
顾占成赤脚站在院子中,仰头,眯着眼,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夏天的太阳,刚刚升起,阳关并不强烈,在这初生的太阳光里,顾占成上开了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动作。虔诚而认真。
路曲拿着鞋站在离顾占成不远的地方。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是他现在并不去靠近顾占成。顾占成对着太阳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路曲为顾占成脸上的虔诚站立。
路曲娘抱着小崽子出来,见着顾占成也愣了:“这孩子这就能下床了,不是伤的挺重的吗,这,好了。”
顾占成站在阳光下回过头来,他歪着头看看路曲娘,再看看路曲娘怀里的小崽子,说:“这,好了。”
路曲娘听不出来什么。可是路曲听懂了,顾占成这是在学他娘说话。路曲忙对他娘说:“娘,你先进去做饭,我一会儿去赶集呢,我把这个土茯苓收拾收拾。”
路曲打发他娘进屋之后。朝着顾占成招招手,示意顾占成过来。
可是顾占成根本不懂。他歪着头,眯着眼看着路曲,不懂得路曲什么意思。路曲只得走过去,伸手拉住顾占成的手,把他拉到院子里的竹椅子上,让他坐下,拿起手里的鞋,朝着顾占成的脚上套上去,路曲说:“穿鞋。”
顾占成明白了,走路是要穿鞋的。他点了点头。鞋有点小,路曲突然又看了顾占成一眼,发现这个孩子虽然小,但是比自己还高了。他觉得得给这个孩子买一双新鞋了。路曲觉得自己又跟养了个儿子似的。
鞋穿在顾占成脚上很不舒服。顾占成的眼睛眯了眯,扶着竹椅子的手紧了紧,竹椅哗啦一声碎了。路曲还蹲在地上,一个惊了。他看着碎了竹椅子,这竹椅子是前两个月他爹刚做的。他只看见顾占成轻轻的一捏,碎了。
路曲胆再大,也不敢把顾占成留在家里守着他娘和小崽子。他拿起一个竹篓子,把地上晒着的土茯苓一个哗啦全装进去,拉住顾占成的手朝着屋里的他娘说:“娘,我带着这小孩赶集去了,就不吃饭了。”
6.驴车惊魂事件
路曲领着顾占成走出了院子,朝着村口过去。路上的人挺多,背着背篓的,拿着包的,带着孩子的,都要去赶集。路曲领着顾占成一路走过去,认识路曲的都跟路曲打了招呼。有人注意到了路曲身边的顾占成,问:“这孩子是谁啊,长得真俊。”
路曲拉着顾占成说是他的表弟。
到了村口,路曲看见一辆驴车拉着一车人打算去赶集。路曲忙把赶车的大爷给招呼住了,领着顾占成就上了车。
车挺小的,只有一米多宽,两米来长,却结结实实的挤着七八个人。顾占成跟着路曲挤在驴车的最后面,腿半搭在驴车后面,一荡一荡的。顾占成在路曲领着他到村口的时候,仔细的观察了这个村子的情况。落后情况,回顾应该是自己星球的九千年之前。人类智商,应该是自己星球的一万年前。鉴定完毕。结论,这是一群没有经过审批私自存在的生物。
可是顾占成对着驴车这种交通工具很感兴趣。他看着前面那头走的呼哧哧的毛驴,黑乎乎的毛,一缕一缕的耷拉在背上,脖子里还带着个铃铛。一走,铃铛就叮叮当当的响。顾占成没见过这种生物。
路曲看见这个小孩饶有兴趣的看着拉车的驴子,指指那个驴子:“驴子。”然后指指自己身下的木板车:“驴车。”
顾占成眨眨眼,说了句:“驴子,驴车。”
顾占成看着驾车的驴子,那样慢悠悠的速度顾占成坐了一阵就觉得够了。他眯着眼看着赶车的老头甩着鞭子赶着驴车,顾占成斟酌了一下,伸手从路曲的背篓里拿出一块土茯苓,朝着那只驴子的背一扔。
路曲眼睁睁的看着那块土茯苓落到了那只驴子的背上。然后那只驴子疯了,拔蹄狂奔。仅仅是一块土茯苓,那头驴子就疯了。那头驴子疯起来,差点没有把赶车的老头从车上甩下去,也颠的车上的人也是一跳一跳的,有的甚至半边身子颠出了驴车。
路曲一手紧紧的握住驴车的车沿,一手扶着背篓,他叫了一声:“顾占成。”
顾占成风雨不动安如山。他很平静很安稳的坐在这儿,这么癫狂的驴子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顾占成听见路曲叫他,扭头看了路曲一眼。那只驴子疯跑着刚好快过一条小河,颠地路曲声音都发颤了:“驴,驴,你,抽什么疯。”
顾占成还是觉得这种速度很兜风的。但是他的饲主脸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顾占成突然朝着那头驴打了个呼哨,那那头驴正狂奔在河水中。路曲看见那头驴竟然立刻站在水中不动了。这个急刹车闹得路曲他们又是猛的朝前一倾。
那头驴的腿在发抖。它的鼻子扑哧扑哧的喷着气,慢腾腾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回归到了最初的速度。
这头驴发完疯,惹来了赶车的老头狠狠的抽了两鞭子。满车的人都开始骂这头疯驴,有人甚至打趣赶车的老头:“我说你这驴不是得了什么狂驴病了把。这跑起来跟疯了似的。”
老头狠狠的一鞭子抽在了驴身上:“你才狂驴病,你媳妇都说你跟头欠阉的驴是的。”车上的人听着这话都哈哈的笑了。刚刚打趣赶车老头的人闹了个大红脸,急的赶紧说:“你们说什么呢,这儿还有个孩子呢,别瞎说八道。”
人们这才注意到,这儿还有个顾占成呢。
顾占成正眯着眼,找了地方躺下了,半搭在驴车上的双腿一晃一晃。
到了集市上,太阳已经老高了。夏天热,路曲跟驴车上的人们散了伙,先领着顾占成到了一个卖凉茶的摊上。路曲打小就爱喝凉茶,大夏天的清清凉凉的一杯凉茶喝下去,什么渴什么热都没有了。
就算是后来路曲出去了,见到了可乐芬达啤酒红酒干白,可是还是喜欢这便宜的凉茶。凉茶摊子卖的凉茶种类特别的多,有五花凉茶,荷叶茶,薄荷茶,陈皮茶,雪梨茶,还有路曲最喜欢喝的冰糖菊花茶。凉茶卖的便宜,一毛钱一碗。
路曲掏出两毛钱送到摊主手里:“来,两碗凉茶,一碗要冰糖菊花,一碗。”路曲问顾占成:“你要什么的?”
顾占成正对着这人山人海的集市看。路曲又叫了一声:“顾占成?”顾占成这才回过头来。路曲也不知道顾占成明不明白,他一个一个的指给顾占成看:“这是五花凉茶,这是薄荷凉茶,这是陈皮凉茶,这是雪梨凉茶,这是冰糖菊花茶,你喝哪一个?”
顾占成看了看这些摆在自己眼前的大木桶。再看看四周那些端着大瓷碗喝茶的人们,立刻聪明的领会了。他指指那桶薄荷茶:“薄荷茶。”
路曲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一碗冰糖菊花,一碗薄荷。”
一小会儿,茶就端了上来。路曲端起碗慢慢的小口品了一口。很多年,还是那样的味道,还是那样对路曲的胃口。清口的菊花,甜甜的冰糖,纯正的是外面的茶所无法比拟的。
顾占成学着路曲的样子,端起眼前的大瓷碗,喝了一口。其实顾占成是喝不出来什么的,他的味觉跟人类的味觉是不一样,他的味觉几乎是可以忽略了。但是顾占成看路曲喝的很是享受,想了想,一个抬手,一碗茶就全灌进去了。
路曲跟坐在身边的一个穿着黄半袖的汉子聊天:“大哥打听一下,你知道这集市上哪儿有收药材的吗?”
黄半袖见路曲长得细皮嫩肉的,说话慢声慢语的,是个好青年。挺热情的给路曲指路:“沿着大集朝前走,快走到顶的时候,就有个收药材的摊子,这是县里的药材店,每个大集都来收药材。”
路曲朝着黄半袖道了谢,都打听了打听土茯苓的市场价。路曲这边聊的正好,顾占成那边早就站了起来,端着个碗,朝着卖茶的桶过去。
摊主见顾占成过来,招呼他:“再来一碗?”
7.茶摊斗殴事件
顾占成根本就不理会摊主。他伸手一个一个的点着茶桶,一个一个叫著名字:“五花茶,薄荷茶,陈皮茶,雪梨茶,冰糖菊花茶。”顾占成是不明白这些名字是有什么区别的。
摊主见顾占成拿着碗却不喝茶,吆喝了:“喝不喝,不喝拉倒。”然后朝着顾占成就是说了一通。哪知顾占成这个孩子还是站在那儿不动。摊主终于不耐烦了,伸手推了推顾占成:“你快闪开啊,你后边还有人等着喝茶呢。”
顾占成看着摊主那张不耐烦的脸,伸手握住一桶茶,拿起来,一把拽住了摊主的领子,眯着眼,把桶朝摊主的嘴里倒过去。摊主一下子惊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反抗,他呆立在那儿,四肢疲软,任由顾占成把自己抓了过去。
知道凉茶倒到脸上,摊主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灌着凉茶,支支吾吾的喊着救命。顾占成眯着眼睛,给摊主灌着凉茶,他觉得摊主聒噪的声音终于停住了。很好。据说人类的声线总是有五音不全的存在的,此结论正确。
离的凉茶摊近的几个卖水果的摊儿,看见摊主被这样欺负,立马抄起家伙叫嚷着朝着顾占成冲过来。顾占成很镇定的给摊主灌着凉茶。
路曲正跟黄半袖说的起劲,一听见吵闹声朝着抬起头来一看,就看见一个小青年举着个棍子朝着顾占成的背砸过去。顾占成身边还凶神恶煞的站着几个人。
路曲把手里的茶碗一撂,他放茶碗的声音很大,只听见的碰的一声响。顾占成背后的那根棍子不知道为什么迟迟落不下去,举着棍子的小青年满头大汗的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