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首都吧,那里的技术比这边好,说不定有办法。‘秦勤摇头。
’你死了,我怎么办?‘黄嘉逸看着秦勤,紧抿着嘴唇,眼睛红红的。
’我死在你前面你会怎么做?你会怎么做,我就怎么做。‘黄嘉逸又写了一句。
黄嘉逸明知道,自己死在秦勤前面,他会活不下去,他敢用自己的命换自己在他身边,就有责任守在自己身边。
秦勤再也忍不住,拽着黄嘉逸的袖子,哭得喘不过气来,“你不能,不能那么做,你不许……”黄嘉逸揽住秦勤,其实自己心里也很无助,但不管怎么样,不能在秦勤面前表现,至少给他信心走下去。
把秦勤转来首都两个星期了,每天只是吊水,睡觉。身体一天比一天糟糕,人一天比一天瘦。首都的医院也没什么办法,只是混日子。
瘦的手只剩骨头,整个人深埋在白色的床里,只留出一个大大的脑袋。
秦勤清醒的时候不多,醒着也不太能说话。吃不了东西,人也很没精神,有时候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
嘴唇上开始脱皮,喝不了水,肠胃已经受不了了。黄嘉逸只能不是用棉花棒沾点水给他润一润,但依旧没什么改善。
晚上十点多,往常一定是睡着的秦勤突然醒了,难得清醒的,还笑着用手去碰黄嘉逸的手。
秦勤不说话,只是看着黄嘉逸笑。眼神很纯净,像几年前在咖啡馆里一样,笑得眼睛眯起来。
黄嘉逸也眯着眼睛,趴在秦勤床边,望着他。
秦勤最近的昏睡让人很不清醒,脑子动的很慢。睡醒来看见黄嘉逸就坐在床边,下意识就想碰碰他,碰着了就笑。
之前总是想着,多看黄嘉逸一眼,因为看一眼少一眼,说起来难过,却不争气总是想着,更不争气的是总是不知觉就睡着了,一天模模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着,什么时候是梦。
黄嘉逸的脸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但秦勤知道是那个人,黄嘉逸不多会躺在了旁边,秦勤发现他清减了,却还是很好看,他的嘉逸什么时候都好看。
看着看着,不多会又犯起困来,上下眼皮打架。
嘉逸啊,我睡一会,就一小会。
梦里梦见黄嘉逸跟在自己后面,自己一回头,就咧着嘴傻笑,手还拉着自己的袖子。
黄嘉逸看着秦勤睡着还带着笑,轻轻的打着鼾。不禁好笑,多久没看见秦勤这个样子了,是不是可以期待秦勤正慢慢变好呢?
可是没过多久,呼吸仪的异常响声打破了黄嘉逸的美梦,之前的病危通知单下来前,就是这种现象。
黄嘉逸赶紧按了床铃,病房里一下挤满了医生护士,黄嘉逸被隔离在人群外,很无助的望着医生晃来晃去的白色袍子,看着各种仪器过来过去。
眼泪又盈满了眶,不知道为什么,黄嘉逸就算拼命忍住眼泪也还是无济于事,心里有一种预感,被理智反驳着,但黄嘉逸却好像知道,秦勤回不来了,不用别人说,黄嘉逸就是知道,这次真的回不来了。
黄嘉逸蹲在地上,看着医生的脚步从慌乱到沉静,黄嘉逸只是哭。
“你节哀。”医生说的话,黄嘉逸没有在听。
赶过来的张子尧和邱迪说了什么,黄嘉逸也听不到。
黄嘉逸靠着秦勤的床,喉咙里呜咽着。
31、尾声
谁允许你走的,一句话也不留下。
你知不知道,下辈子爱或者不爱,我们都见不到了,你怎么那么轻易地走了。
黄嘉逸不知道,即使黄嘉逸以为,如果可以选择,秦勤一定不会再爱上自己,但秦勤知道,自己从不后悔,爱得有多倔强,多受伤,几乎毁了自己也好,再活一次,也还是要爱上黄嘉逸,犯贱也好,犯傻也好,爱了就是爱了,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如果可以因为那些伤痛放弃黄嘉逸,那也早就放了。
秦勤的葬礼很安静,黄嘉逸也很安静。
说实话,看着秦勤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黄嘉逸也同样煎熬。
强忍着眼泪,隔着殡仪馆的玻璃,黄嘉逸突然觉得那不过几厘米厚度的玻璃,隔出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阻隔了生与死的世界。
那些死去犹如沉睡的话都是放狗屁。
秦勤的脸色即使化了妆还是掩盖不了那失去生命的苍白。
按下按钮,秦勤就会被传送去火化,一个高大的男人,变成黄嘉逸手里十四寸的小盒子。
至始至终黄嘉逸都没有哭,坐在灵车上没哭,到了墓园也没哭,表情恍惚的仿佛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直到秦勤下葬,泥土盖过骨灰盒,黄嘉逸跑过去,抱着骨灰盒,用身体挡住泥土,开始呜咽。
不想再秦勤面前这么丢脸的哭,却还是没有忍住。
张子尧坐在地上,也红了眼眶。
杜司臣只能把黄嘉逸拖出来,指挥帮忙的人封土。
立了碑,终于,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黄嘉逸失了力,瘫坐在地上。泥巴,头发混着眼泪粘了一脸。
张子尧先驾着黄嘉逸回家,杜司臣和邱迪还要负责其他人的安排。
开着车晃到秦勤老家,黄嘉逸突然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靖港街道依旧是四年前的样子,只是那个领着自己的人已经不见,熙熙攘攘的街头,所有人都像望着怪物一样看着浑身脏兮兮的黄嘉逸。
不回来了,这次,秦勤是铁了心的不要自己了,这么狼狈的在这里,也不会心疼了,他不会再把自己领回家了。
张子尧追了上来,看着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着的黄嘉逸,循着记忆找到秦勤的老家,可惜已经换了主人。
“嘉逸,走吧。跟我回去。”张子尧对呆着人家门口的黄嘉逸说。
拉着呆呆的黄嘉逸回宾馆,推他去洗澡,张子尧则自己坐在沙发上喝酒,一杯又一杯。
迷迷糊糊醒来,灯都暗了。
浴室里的水声早就停了,“嘉逸?”火车在摇晃,黄嘉逸跪在厕所里,胃里翻江倒海,除了酸水,吐不出一点实质的东西。
秦勤死了,黄嘉逸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人,找不到自己可以依靠的人。和秦勤的家,再也回不去了,没有了人,一个房子,称不上家。
而自己,早已经无家可归了,甚至连身份证户口都没有,跟秦勤离开的时候,除了自己,什么都没带走,全都留在青岛。
脑子里唯一想到的落脚点,就是青岛的公寓。
到达青岛时,已经深夜,火车站空无一人。
好不容易拦到车,赶到公寓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远远看过去,房间黑着灯。
熟稔的按下密码,传来开门的音乐,原来密码还没有变,黄嘉逸安下了心。
打开门的瞬间,却再次胆怯,如果碰上文泽,该怎么办?是不是太可耻了。
或许他不会在,发生了那种事,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打开门,玄关摆着两双拖鞋,一切的陈设都没有变。房间里没有人,安静得似乎一切都屏住呼吸在等待着什么。
黄嘉逸松了一口气,却有点失落。
文泽。
虽然黄嘉逸早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脸面再去见他,但这个时刻,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刻,找不到人安慰的时刻,只想看见那个人,靠着他大哭一场,找他倾诉自己的委屈,似乎才能够再睡上一个安稳觉。
黄嘉逸倒在卧室的床上,疲惫的感觉几乎就在放松的一瞬间袭来。用手揉了揉眼睛,哭得太多,眼睛有点发炎了,又干又痒。
头皮一阵阵发麻,意识开始抽离,就在黄嘉逸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一直开门声,让黄嘉逸惊醒。
客厅里亮起了灯,黄嘉逸坐在床上,心跳如雷,他回来了。
脚步声一步步逼近,黄嘉逸只好猫着腰缩在阳台的落地窗窗帘后。
黄嘉逸心里庆幸,还好没有开灯,没有换鞋,不然就要被抓住。只要等人睡着了,偷偷溜出去就好。
卧室房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
黄嘉逸屏着息,感觉像在跟警察玩躲猫猫的小偷一般忐忑。
文泽打开柜子,拿了几件衣服进了浴室。很快,传出了流水的声音。
黄嘉逸长吁一口气,慢慢的打开落地窗,伸出脑袋,看见外面没人,伸出脚,准备往外走,浴室门把手却又旋转起来。
黄嘉逸赶紧缩回阳台,慌乱中落地窗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谁?出来!”忘了拿浴巾的文泽重新套上裤子和背心重新折出来了,却听见异样的响动。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落地窗的窗帘却跑到卧室里面。
不多时,灯亮了。
开灯的瞬间,黄嘉逸就已经无所遁形,窗帘后的影子暴露了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