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不会这样就和自己闹脾气了吧？明明该生气的是自己！
沉默之声：老大，等你回来，你来找我吧。
沉寂之后的奇迹？徐宇烨以为自己眼花了？沉默这小子竟然……！！
从呆滞中回神过来的徐宇烨突然对着笔记型电脑笑得合不拢嘴！简直比中乐透头奖更乐！
心情好的关系，日本之行出奇的顺利，景色在他眼里都显得特别美丽，数位相机的快门没停过。而第一次出国的小瀚，兴奋地像个小学生第一次远足，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害他看了都觉得好笑。
参观完三鹰市内动漫人一定要朝圣的宫崎骏「三鹰吉卜力美术馆」，带着满满战利品来到临近的吉祥市井之头恩赐公园，虽然不是赏花季，游客仍是络绎不绝，他们还意外发现大片绿林前大阵仗的外景人马。
光瞧那装备和器材就知是专业的拍摄团队，大概是在拍电影或电视剧之类的。基于好奇，徐宇烨不由得驻足多看了几眼，而玩性重的小瀚不想放过看明星的好机会，嚷着要去看热闹。
拍摄现场用绳子围起一个范围，还有工作人员顾守，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戴着棒球帽的导演朝樱花树下一个背影喊着，「方映惟，你好了吗？要开始罗。」
「好。」正在角落讲手机的青年抬起头，朝导演轻应了声，又低下去继续讲手机，「嗯……要开始拍了，收工后再打给你，Bye。」
徐宇烨两人占了不错的角度，清楚看到摄影机镜头前，众星拱月的主角是名很年轻的男孩子，还是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长相，端正清秀的五官带着清新的气息。
一看清那熟悉的面孔，徐宇烨不免有些讶异。想不到来到日本竟然还碰得到台湾来的艺人！
「老师！是方映惟耶！他要出第一张个人专辑了，上星期开始预购就开红盘，我也有预购喔。」围观人群里的小瀚垫着脚尖，一手比着远眺的手势，一手指着摄影机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大男孩兴奋地说着，「他应该是来拍新歌的MV吧。」
他还以为小瀚只喜欢那些宅男女神和网路正妹，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迷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偶像歌手。
「等下我去要签名，老师你再帮我们拍张合照。」小瀚双手握拳，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只要把签名和照片送给绢绢，她一定就会答应当我女朋友了！」
原来……徐宇烨翻了个白眼。
6.
怎么他一出门就没好事！？
晚上，徐宇烨只不过是和小助理去吃个消夜，要回饭店途中，不小心撞见一群当地不良少年在欺负一名外来观光客，就无故被卷入这场纷争。
虽然他事先提醒自己身在异乡还是别惹事生非好了……但当那玻璃酒瓶很「不小心」地笔直地朝自己的额头砸来，他虽然闪过了，可是迟钝的笨小瀚成了代罪羔羊，虽然是他自己笨，但他可无法坐视自己人被欺负。
讲白了，不过就是一群缺钱的高中生在不起眼的暗巷里找了名落单倒霉的观光客抢劫，然后被另一名遭池鱼之殃的观光客两三下给打退。
斜眼瞄了下那三个边落跑边呛声的小毛头，似曾相识的场景像尖刺一样戳中了心窝痛处。
小瀚一旁闪着星星眼崇拜地仰望自己的老师。没想到老师的拳脚功夫也这么厉害！
「谢谢。」戴着网帽的倒霉观光客抬起头来向他道谢。
看清那帽子遮掩下的脸孔，徐宇烨更意外了。
这人他白天才见过。「你是方映惟？」
「嗯。」对方低声应道。
「你怎会自己一个人到这种地方？」像他这种当红偶像，身边不是都会跟一堆助理和保镳的吗？
「我出来打一通私人电话。」方映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
名人很重隐私的，一个动作或一句话都会被狗仔拿放大镜来看，难怪他这么谨慎小心。徐宇烨理解地点点头。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徐宇烨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方映惟杵在原地，一会儿才又抬眼盯着他的脸，「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小瀚兴奋地插嘴，直嚷着他的老师就是漫画家冰鱼，惹来徐宇烨的白眼。
方映惟则又惊又喜，「真的吗？那部漫画我也很喜欢看！」我哥也喜欢……这句他没说出口。
原来自己的漫画连明星也看呀！徐宇烨这下可乐的了。
而且还是那个人的弟弟……想到这里，徐宇烨不禁多关注了几眼这以往常被他忽略的大男孩。
不知他如果还在，会不会也看自己的漫画……
发现对方似在打量自己，但那眼光又不同一般人对明星的好奇或评议，像是多了什么不明关注的情感……方映惟朝他笑了笑，脸颊陷出的小酒窝相当可爱。
结束了日本之旅，转眼就来到群魔乱舞的万圣节夜晚。
这天同时是徐宇烨回到台湾的第十天，大受好评的单行本结局上市的日子。而且单行本在网路书局与实体书店都造成抢购旋风，照理说这都是个好日子。
但此刻的畅销漫画家顶着一张本该英俊帅气但此时实在不怎么好看的脸，双手插在裤袋里出现在一场万圣节派对上，盯着一个又一个自面前经过的男男女女。
到处都是妖魔鬼怪的热闹派对上，眼花缭乱，音乐声震耳欲聋。
头痛归头痛，正事还是得得办。他在找人。找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戴面具的。
面具，是他和沉默约定见面的信物。
徐宇烨一劲的兴奋，却发晕的没想到沉默根本没跟他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一古脑往前冲的徐宇烨飞回台湾，却被浇了一头超级冷水！
该死的沉默丝毫不顾他的心情、他的期待和心焦，竟然在线上和他约在十月最后一天的夜晚，在一家市内很有名的PUB所举办的万圣节化妆舞会上。
他妈的！
他不是说一回来，就可以见他了吗？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
沉默还说，要他去找他，找到了人就会见他。
这不是摆明玩他吗？在一群妖魔鬼怪中找一个不知道长相的人？
就算真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这只死耗子要是死不认帐，瞎猫也拿死耗子没法。
徐宇烨当然不可能被这么耍着玩，于是他要求信物。
沉默只敲了两个字：面具。
上了贼船，他还能怎样？开玩笑，当然要擒住贼王一起下船！
徐宇烨一方面觉得自己很蠢，为了配合这样的化妆舞会，还向小瀚借了一行头的装备，把自己改造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吸血鬼模样，看见镜子里的那个可笑模样的自己，恨不得就这么一头把镜子里的自己撞死。
一方面又抱着非逮到人死不休，像打战一样的心态来到舞会现场。
舞会上戴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鬼怪面具的人何其多，硬着头皮上前一个一个问，接过一个又一个的白眼、冷眼和质疑的目光，大半钟头都过了。
徐宇烨几乎是要放弃了，转而自暴自弃地坐在角落的高脚椅上，一个人喝着闷酒。
一抬眼，一个骷髅怪人朝自己迎面而来。
整颗头颅都被包在骷髅造型的头套里，夸张的黑色眼窝露出一双微微带笑的明亮乌黑眼眸。
「你在找人？」对方问。
是他！？
声音有点熟，他听过？
「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没等他回话，那人就自顾说着。
徐宇烨还未回想起来，那人就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阴暗的角落。
沉默？
徐宇烨被牵着的手，微微发着汗，心跳也有点过快。该死的！怎么自己也被搞得紧张莫名！
两人躲进不显眼的角落相视而望，徐宇烨背靠着墙角，审视着面前这名背对着派对的中央人潮聚集方向的骷髅造型男。
「是我。」拥有一双会笑的眼睛的主人，脱下那夸张的骷髅面罩。
面具下的面孔他不陌生。很多人都不陌生。
「你也来这里玩的吗？」
「我和人约了在这里见，不过……」徐宇烨盯着那张年轻，笑起来有可爱酒窝的脸庞，神色异常认真中有些许审视和质疑，「我好像被放鸽子了。」
「这样啊？那你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聊天？」方映惟笑着指向一端几个人聚在一起的圆弧沙发椅，桌面还摆着小盘承装的食物、甜点和饮料。
他的表情有点无辜，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和公司同事来的。不过他们嫌我这张脸太招摇，非要我戴上面具不可。」
二十岁的当红偶像歌手，说穿了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一点歌手的架子也没有，也还未见被那大染缸染黑的迹象。
望着他一派纯真又兴奋的真挚表情，徐宇烨忍不住想着。
「你那漫画的结局很精彩，我好喜欢！」他的表情很是兴奋，也很真诚。随后又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可以帮我在书上签名吗？」
「呃？嗯。」徐宇烨有点错愕，「不过，一般不是都别人向你要签名的吗？偶像也会跟别人要签名呀？」
方映惟听了有点害羞了，笑起来酒窝更显可爱。「你等我一下。」
方映惟跑到那堆人里面，和一个头发染成金色的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话，男子先是皱起了眉头，但后来似乎是禁不住方映惟的恳求，从大包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方映惟。
方映惟还真的把今天刚出炉的单行本带在身上，要自己在封面上头签名。
签上了龙飞凤舞的笔名，徐宇烨想了想，又在下方签上字体较小的本名。
当方映惟的视线在触及三个小小的字时，嘴角的酒窝笑得异常灿烂。接着又递给徐宇烨一张全新包装的CD。
「这是我最新的单曲CD，里头有三首歌。」
「嗯？」
「这是试听带，正式上市是在月底。嗯……在这之前别流出去喔。」方映惟压低了声音，分享秘密般地小声叮咛。
徐宇烨的表情显得有些讶异，也可以用受宠若惊形容。
这得小心藏好才行，免得还没踏出这派对大门，就被这小子的歌迷给五马分尸——为了抢这张外面还买不到的EP。
方映惟还想再说些什么，他的朋友们却已经在起哄，似乎明天一早还有工作要赶，大伙准备搭车回去休息了。
「我要先回去了。」方映惟走来两步，又回过身来朝他挥挥手，依然笑得很亲切可爱。
多望了眼那匆匆离开的背影。种种的巧合，怀疑在徐宇烨心中悄然形成。
他们才第二次见面，他竟然就送自己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怕流出去？他对自己的信任从何而来？
难道沉默真是方映惟？
7.
难道沉默真是方映惟？
所以他会弹吉他、会写歌。却不愿见自己、不愿出声，是怕他的真实身份会被自己识破？
所以他变装来参加派对？所以他送自己未上市的单曲？
可是没听说过方映惟还有弟弟啊？
难道有弟弟只是瞎掰的？
徐宇烨摇摇头，越想越觉得这推测太荒谬。
将方映惟从嫌疑名单剃除后，这一夜，他终究没能找到那个网路上名唤沉默的人。
回家的路上，精神和心情都不佳的徐宇烨打从心底认为自己一定是疯了。
只有疯子才会这么盲目热切地找一个不知道长相也不知道真名的人。
回家已经是过十二点，MSN上一片静悄悄。
他还没回来？他还在等自己找他吗？
将MSN视窗缩小，望着那被他拿来当桌布的沉默自画像，徐宇烨出神地想着。
五官全被错置的五颜六色拼图，那能算是张人脸啊？偏偏他老是爱看这张四不像，最后干脆将萤幕桌布换成了这张。
四不像的笔触与色彩处处充满了生命力，透过画面就能感染对生命强烈的执着。
沉默，一定是个热爱生命与生活的人吧？这样的人，为什么只肯躲在萤幕后，而不肯见自己？
方映惟在屋子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离开派对后，他就搭计程车来到这里，拿着钥匙直接开门进来。
屋子一反常态的没开灯，主人不知跑到那去。方映惟开了盏灯，背靠着咖啡色的矮茶几，随意把身体缩在同色系的地毯上，双手抱膝，把脸埋进膝盖里闭目养神。
屋子主人回来时，发现屋里灯亮着，站在门槛边的男子先是有些意外，看见那随意屈坐在地毯上的熟悉人影，不禁笑了笑。
听见开门和走路的声音，方映惟抬起头来，一双带点血丝的眼眸，露出白天工作时不会有的疲累神情，还有一点任性的撒娇。
「你出去了？」
屋子的主人一样很年轻，穿着深秋的咖啡色外套，戴着深蓝色的太阳眼镜，「嗯，买个东西。」
进门的男人将手上的大袋子随手放在墙角，眼镜摘下后是一双温和的瞳眸，不特别大，但黑白分明，灿然有神。
「上次那两首曲子制作人很满意，EP已经录好了，这是样品，你要不要听？」
男人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给他，笑着摸摸他的后脑勺，接过单曲CD放进音响里播放。
徐宇烨换了张CD。是未上市的抢听版呢！
他何其有幸？是因上次替他解围之故吗？这算是没抓到该死的沉默之外，另一个意外的收获。讲出去大概也没几人信。但这意外收获还是抵销不了这一晚没逮到人的失落。
背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仔细地聆听喇叭流泻出的旋律和歌声，慢慢等着那个失约的混帐上线。
三曲很快就播完，方映惟喝了口茶，把水杯搁到茶几上，「你觉得怎样？」
「编曲和DEMO版不同，还好差异不大，算是有保留住原味。」
「制作人说这样的编曲比较接近市场要的，听众比较能接受，也会比较喜欢。」
「嗯。」要生存就得迎合市场的道理，他很久以前就懂了，只是，总觉得有些遗憾。
小惟目前气势很强，但毕竟才刚站稳脚步而已，唱片公司也不敢太冒险躁进。
也许过几年，等小惟在乐坛的地位稳固了，就可以做完全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为了让最喜欢的音乐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为了这个梦想，他们已经牺牲很多了，比起来，暂时对商业妥协是必然的，根本不算什么……
方映惟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叠谱，翻到其中一页，「你帮我看看，这一首行不行？」
年轻男人背起吉他，一样靠着茶几，盘起双腿，眼睛微微垂下，专心盯着地毯上的谱，轻轻地拨弄弦音，小小的房间里立即充塞着吉他的弦音，及自那轻启的嘴唇中流泄出，低沉的、磁性的嗓音在轻声哼唱。
方映惟自始至终都紧盯着他的脸，面色有些紧张，手抓着椅子扶手，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结束。
年轻男人放下吉他，伸出温暖的手，摸了摸身边大男孩柔软乌黑的发丝，顿时就让大男孩的神经全放松了。「我很喜欢。」
「可是被制作人退了。」显然很是挫败。
青年微微一笑，只问：「你希望这首歌变成什么样子？」
「嗯？」
「这首歌旋律听起来轻快，却感觉像压抑着什么。」年轻男人拿起乐谱，站起身，往其中一扇房门走去，「想放开却又放不开的感觉，这是你想要表达的吧？如果是这样，我们重新编曲，让这样的感觉更强烈，歌曲就变得更完整，你再拿去给制作人试看看。」
「嗯。」方映惟从沮丧换上兴奋的表情，从地板上跳起来，跟了上去。
方映惟拉开电脑椅，坐到电脑前，青年就在他身后一只手撑着桌面，弯腰站着。
一开电脑，MSN就立即跳出来，提示输入密码登入。
「你玩MSN？」
「嗯。就是你给我的那个帐号。」
方映惟眼睛发亮，起了兴趣，「那我再去申请一个新的，不能来看你，也不能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就上线来找你。」
「好啊。」他还没有和小惟在线上聊过天呢。
「呃？你有加几个联络人啊？」
「就一个啊。你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在上头了。你知道我是电脑白痴嘛，根本不会用。」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食指刮着自己的脸颊。
「啊！我想起来了，我之前玩一个线上游戏，可是我没玩过根本不会，那人说要教我，但我后来就都没空上去了，我记得也有帮你申请一个游戏帐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