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凯尔从来不会去问他想要喝点什么，或者是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李苍昊摇摇头，他禁止自己把法布里奇奥和那个自大的愚蠢男人做比较。
熟悉的快感从身体深处慢慢的升起，身体内的热量一点点的带起那种奇异的感觉，少年喘息着搂紧了法布里奇奥，低头咬上了他的肩膀。
“苍昊……你、你好紧……”法布里奇奥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动作像是无法控制般的加快了速度。
“唔……”
凌乱的长发散落，似乎遮掩住了少年脸上的表情，那让人迷惑的容貌一时间像是褪去了冰冷和讥诮，竟是充满了茫然。
这感觉太棒了。
简直就像要让人戒不掉的毒瘾。
法布里奇奥忍不住想。
结果——平安夜自然是一夜无眠。
第一百二十六章：西部生活（二十一）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All is calm
All is bright
Round your virgin mother and child
Holy Infant
So tender and mild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温柔的歌声从夜的深处传来。
轻轻的吟唱仿佛如同天堂的低语。
圣诞节的晚上，似乎连空气中都飘散着姜饼的香气。
踩过脚下的尸体，美丽的少年轻轻的哼着风中的乐曲，堆积成一小滩水坑的鲜血浓浓的，映照着他有些看不清楚的脸。
他一头漂亮的黑发散落在耳边，那纤细的手指轻轻擦过嘴角，血红色的眼睛带着令人心惊的残酷。
他喜欢玩弄猎物。
他喜欢听到惨叫。
他听到躲在柜子里的男孩不断发抖的声音，他知道男孩为了克制自己而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听得到男孩的心跳。
柜子的门似乎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那双黑色的美丽眼睛正直视着男孩。
不要！不要过来！
怪物！
不！不——
……
天亮了已经很久。
因为屋内的窗帘都是特制的，所以即使天亮，也没有任何的阳光进入屋内。
法布里奇奥睁开眼睛，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喝了点酒，他的头疼得厉害，而怀中的少年却已经不见了。
李苍昊正睡在大床的另一边，他背对着他，身上松松的盖着一条毯子。
法布里奇奥坐起身，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一穿好。
当他回过头的时候，李苍昊却已经不见了。
就在那一秒的时间里，身后已经有人轻轻搂住了他的腰。
“把你吵醒了？”
“没有，只是……”
法布里奇奥转身，笑道，“你还……”
李苍昊嘴角边的血迹让他愣住了。
“怎么了？”少年喃喃着。
法布里奇奥用拇指轻轻抹去他嘴角的血迹，微笑道，“没什么，圣诞快乐。”
李苍昊的脸上也露出了少见的温暖笑容。
“圣诞快乐。”
他说。
伊路珀和温斯顿在楼下吵吵闹闹（虽然大部分都是温斯顿的嚷嚷声），李苍昊揉了揉太阳穴，一面不耐烦的喊着泽维尔。
“哦，泽维尔回波士顿了……”
“什么时候的事？”李苍昊挑眉。
“他说，他有点事情……”法布里奇奥叹气，低声道，“我把他赶回去了。”
“……”
“你如果不喜欢的话……”
“不，”李苍昊很快的啄了啄他的嘴唇，“我说过我要相信你，所以我会相信你。”
“或许你是对的，也许什么事都没有。”法布里奇奥轻轻吁了一口气，他握住少年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李苍昊转过身，将地上的袍子捡起披在身上，走出了卧室。
“你或许想要去见见侍卫队的其他人。”法布里奇奥倚靠着门，“我没有什么亲人，除了他们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朋友。”
“他们难道不是在欧洲吗？我是说，除了你、兰德罗伊和那个讨人厌的娘娘腔之外。”少年言辞不善。
“侍卫队是血皇的影子，当然他走到哪里我们都会跟到哪里，”法布里奇奥失笑，“娘娘腔？你是说阿维安？”
李苍昊一面将外套塞进法布里奇奥的怀中，一面恶言恶语的补充：“你们西班牙人是不是都这副德性。”
“我是意大利人……准确说是罗马人。”
李苍昊重重的将杯子放在了桌上，冷冷的道，“我不喜欢阿维安。”
“我知道，”法布里奇奥在他的耳边低语，“我还不至于这么迟钝，但是，阿维安……”
“听着，法布里奇奥，”少年挣脱了他，平静的道，“我不喜欢他，就是这样，我不想解释。”
“那么，你也许会想要见见其他人……像是菲利普，哦，你一定会喜欢蒂莫西的，他是个很有趣的人，总是有一大堆笑话挂在嘴边……”
“法布里奇奥！”
少年冷冷的打断让他微微一怔，在他想要说点什么之前，李苍昊已经冷淡的开了口，“我不想见什么侍卫队的人，不管他是谁……而且，我想这些年我也都见够那些围着米凯尔转的宠物狗了。”
法布里奇奥脸上的笑容仿佛有些凝固，“我也是他们其中之一。”
李苍昊扭过头，神情冷漠，“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尽管他声音里没有一丝道歉的意思，法布里奇奥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含蓄的笑了笑，仔细的为他系好了扣子。
“……”
一时间，李苍昊恨极了他逆来顺受的摸样。
“今天要做什么吗？我可以帮你安排马车。”法布里奇奥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
“一般都是泽维尔安排我要做的事，他会留下什么记录之类的。”
法布里奇奥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我来做的。”
“时代不一样了，或许你会不太习惯一百年以后人们到底是怎么过日子了。”
“总是有时间可以慢慢习惯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去见一些人，谈一些事……”少年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要知道，这里的人不太喜欢和东方人打交道。不太容易，不过……我也没打算一直出去抛头露面。”
“还在想你的战争吗？”
李苍昊扭过头，盯着那双淡紫色的眼睛。
像是不怎么高兴。
法布里奇奥忍不住想，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李苍昊没有像个孩子似的开始发脾气，只是抓起了放在床头的斗篷。
“走了。”
阳光很刺眼，这对吸血鬼来说更是格外无法忍受。
李苍昊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去药房，而是去了附近的一处枪械店。
阿诺德已经如同约定的那样在等着他了。
“我们需要更多的枪，还有大炮，不幸的是，所有的工厂都被英国人控制着。”
“这块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开枪，我想还是有一些好事的。”李苍昊拧开木桶的塞子，抓起一把火药，淡淡的道。
“我不会太过分乐观，英国人有最精良的装备，他们的士兵也有比我们更多的实战经验。”阿诺德似乎有些为难。
“如果要开战，我们就一定要赢。幸运的是，英国人的主力军队驻扎在魁北克，如果我们悄无声息的开始……”
阿诺德微微苦笑，“在这几次的意外之后，你觉得他们还会把主力军队留在那里吗？”
李苍昊抿起嘴唇，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一旦英国人开始采取行动，我们就再也没有胜算，一次奇袭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阿诺德低低的道，“只要人们奋起反抗，我们就会有机会……”
“那么就做好准备吧。”
阿诺德点了点头，“明天我会出发去费城，去见一些人，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不想见什么人。”李苍昊的回答直白简单。
阿诺德笑笑，“不过，有一个人你一定要见一见，他和你一样是从意大利来的，啊，维克多？”
李苍昊转过头，他看到一名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正走进来，那张熟悉的脸让他惊愕的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你？！”
维克多博纳塞拉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些细微的嘲讽。
百余年的时间未见，他看上去和原来不一样了很多。
他像英国人那样拿着手掌，一身整齐的深色外衣，风尘仆仆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昔日贵族少爷的神色。
维克多摘下帽子，微微颔首。
“你们认识？”阿诺德一脸奇怪。
“我想，你现在该走了。”李苍昊声音森冷。
“……”
李苍昊不喜欢那些和自己过去纠缠在一起的人，维克多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意大利最为身世显赫的家族，沦落成这个世界上最为黑暗的物种，这一切倒也发生的很自然。
李苍昊打量着博尔吉亚家族最后的后裔，脸上的不快愈发浓重起来。
维克多咳嗽一声，淡淡的开了口，“我没想到会在这里……”
“我以为你还在意大利。”李苍昊冷冷的打断了他。
“我和列昂纳多在一起待了一阵子，你知道的，她早就不在了。”
少年残忍一笑，“你应该很清楚，成为吸血鬼的一部分就是死亡，不过，他也不用再被你这个麻烦所拖累了。”
维克多神色仿佛有些暗淡，他的声音却还是平静的，“你总是这样尖刻？还是说你就是喜欢旁人痛苦的摸样。”
“……”
“我在城里会待一阵子，无论你要做什么，也许你能用得上我的帮助。”
“怎么？给我提供免费的午餐？都没有什么要求？”
维克多回答的很直接，“我知道列昂纳多将他一部分的设计图纸交给了你。”
“也许吧。”少年的回答漫不经心。
“我要那些图纸，所以，你尽可以开你的价码……如果你想要留下复制件也没有关系，只是想要列昂纳多的手稿。我在镇上四处打听你，看上去你的好朋友也并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
李苍昊拧起眉，对于维克多含糊的态度，他已经开始感到不耐烦。
“你到底来做什么？我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侍卫队的人把你拉倒沙漠里去等死。”
“我可以帮你。”
“抱歉，我跟你没有那么熟。”
“是吗？”维克多淡淡的道，“我刚到这里，就听说你在四处招募士兵，你会需要我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少年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那不过是一些旧图纸罢了，你要来做什么？”
“只是想偶尔拿来看看罢了。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没有用处，对我却是……”
“我给你。”李苍昊有些烦躁的打断了他。
这种感情的东西，纠纠缠缠的最是说不清楚，他早已受够了。
然而维克多却像是很惊讶，片刻的时间里，他淡淡的笑了笑。
“谢谢你，我很感激。如我所说的那样，如果有任何事你需要我的帮助……”
“我不需要你，维克多。”
“你的朋友阿诺德说，你需要一个懂得怎么使用火器的人。”
维克多拿起了放在架子上的火枪，瞄准，“时代已经变了，剑和刀都比不上这些，强大的火炮，任何的盔甲都无法抵挡。”
李苍昊不耐烦的拿过那把枪。
“我不记得你还会使用这个。”
“博尔吉亚家族是第一个在意大利引进火器的，几笔生意也是我促成的。”维克多抓起一把木桶里的火药，然后慢慢的将之洒在地板上，“列昂纳多那些年也对火器十分感兴趣，我还留着那些旧的设计图纸。”
“……”
“如果你要开始一场战争，那么，我们需要很多的枪……比英国人更加先进的大炮。”维克多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的声音带着点奇怪的妥协，“我知道你不喜欢跟别人合作，但是，如果你想要更好的武器，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好吧。”沉默之后，李苍昊声音冷硬的道，“图纸就在我的地方，你可以随时过来取。”
“我希望现在就能跟你回去。”维克多重新戴好了帽子。
李苍昊颇为不快的拧着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牵扯到伊凡诺，李苍昊并不想多说，那些沉淀在过去的伤口像是已经结了痂，然而，每一次去触碰却都好像还会带来更加深沉的疼痛。
维克多在欧洲的游历要比李苍昊想象的丰富的多，他离开意大利之后，一路前往莫斯科。几乎在欧洲的每一块土地上住过。
这一点让李苍昊嗤之以鼻。
所谓的感情既然那样深沉，为什么他还留下了列昂纳多达芬奇，独自离开。
李苍昊的房间里除了大量的书册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实验器皿——大部分是用来制造药剂的。
“你应该经常出去走走。”维克多随便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笔记，随便的翻了翻。
“去哪里？”
“也许只是散散步什么的，你在这间屋子里待着的时间太久了……看上去，你做笔记的习惯和列昂纳多一样，只是他更希望自己的发明和研究能够被旁人所用，你好像只是把它们锁在你的房间里。”
“……我让人给你煮些茶。”
泛黄的羊皮纸上记载着各种数学计算公式，维克多拿起最上面的那张，展开，轻哼一声，“看上去你也在研究新的火器。”
李苍昊不耐烦的一把抢过了那张纸，“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
“你的设计还是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子弹打出去的距离不会超过五十公尺，枪膛的构造也需要改进。”维克多摇摇头，将图纸扔在了一边，“这样的火器赢不了英国的军队。”
“我改进了他们的设计。”李苍昊不耐烦的道。
“当然，不过要用这些东西的并不是什么受过训练的士兵，而是农夫和商人。”维克多环视房间，“而且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你来制造什么火枪或者是大炮。”
“你有什么好建议？”
维克多所说的地方，距离亚特兰大城大约有十五，骑马半天就可以到达。那是之前英国人留下的一个旧仓库，因为年久失修而被废弃。
屋顶上还有一个大洞。
“我们可以修缮一下这里，然后装一些靶子，没有什么设计比直接实践更能解决问题了。”
他们把从武器店弄来的旧火枪堆成一堆，维克多拿了其中一把，左右掂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