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布里奇奥耸了耸肩膀，笑道，“我喜欢他。”
阿维安斜着眼睛看着他，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的觉得你们还能在一起还是怎么的？兰德罗伊不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才怪。”
“谢谢你的支持，阿维安。”
“哦，别讽刺我，你知道我从来不说假话。”
“行了，先吃点东西，否则天知道酒精要多久才会没有作用。”法布里奇奥将装血的铁杯子递到了阿维安的嘴边。
“唔……”阿维安喝了一口，低下头难受的干呕起来，“天哪，你们平时都在喝些什么东西？难道没有新鲜的吗？”
“抱歉，一家之主规定房子里不准有尸体，你喜欢动物吗？”
“我还以为我的生活够糟糕的了。”阿维安嘟哝了一句，一面皱着眉喝血，“这么说，你们现在还在蜜月期？”
“还算不错。”法布里奇奥笑笑。
“唔……看看你脸上那擦不掉的笑容，怎么样？床上的感觉很爽吧？”
法布里奇奥咳嗽了一声，“或许我们不应该现在谈这个。”
“啊，还怕他生气？哼哼，你真的是很喜欢他，是吧？好吧，我不多管闲事，法布里奇奥，我只是希望你别把自己牵扯到什么没办法摆脱的麻烦中去。”
阿维安脸色一阵难堪，他的喉咙动了动，竟然把快要吐出来的东西又咽了下去。
“上帝啊！”法布里奇奥脸色发青，“阿维安，你到底喝了多少。”
吸血鬼抬起头，傻傻的一笑，“……足够多了。”
“……”
吸血鬼醒酒的时间和人类差不了多少，他们昏昏沉沉的一直睡到头晕眼花，然后醒来只想要安静的坐着，一直到脑子里的嗡嗡声消失。
阿维安摇摇晃晃的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李苍昊和法布里奇奥一起坐在客厅的宽大躺椅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的？”阿维安揉着太阳穴，柔软的红发从他的耳畔垂落下来，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和之前那个脏兮兮的醉鬼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看上去好多了，阿维安。”法布里奇奥挑挑眉，还没半秒钟，他已经被李苍昊从身上踹了下去。
“醒了的话就从我家里滚出去。”少年冷冷的道。
“我做了什么事……我不太记得了……法布里奇奥，麻烦你帮我弄点血好吗？”温文尔雅的声音让李苍昊简直像抄起什么东西塞进阿维安的嘴里。
“哦，当然……”法布里奇奥刚要转身，就被李苍昊拽了回去。
少年抱紧了侍卫，硬生生的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离开我的地方。”
阿维安歉意的笑了笑，柔声道，“我也很想，但是……我现在头疼得厉害，如果你不介意，我真的……”
“……先生，我们还有足够的血。”
“闭嘴。”李苍昊忽然翻身压在了法布里奇奥的身上，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阿维安，“我们现在要做爱，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留在这里看，或者也可以滚出去。”
阿维安睁大了眼睛，软软的发丝让他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柔弱，那无辜的摸样霎时间变得可怜起来。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直到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法布里奇奥才抓住了他的手，却没有说话。
李苍昊面无表情的转过脸，“无论你想要说什么，最好都别说。”
法布里奇奥微微一愣，“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我不想知道。”
侍卫咳嗽了一声，“我只是想说……”
“我建议你不要完成那个句子。”
“……”法布里奇奥被那视线看的头皮一阵发毛，他陪笑着低声道，“阿维安人还是不坏的，他只是酒品不太好，明明不能喝，但又喜欢喝，所以……”
……
当门贴着自己鼻子关上的时候，法布里奇奥才明白，有些人经常是不讲道理的。
阿维安站在门边，舔着刚才手上沾到的血迹。
“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个人卫生，阿维安。”
“抱歉，我只是饿了……”
“你吐在他身上了。”
“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记得我们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如果你不能喝酒，就不要喝。”
阿维安撇撇嘴，温和的笑道，“他们总是说酒量这种东西是可以练出来的。”
“阿维安，说真的，你记得你喝醉之后发生的事吗？”
“你知道我一喝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吗？”法布里奇奥有些咬牙切齿，“我今天准备喝一杯小酒，然后上床……算了。”
“你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阿维安跟了上来。
“我们要给你买点新衣服。”法布里奇奥郁郁的瞄了一眼阿维安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嘟哝道，“你真的是需要换些像样点的衣服。”
“没关系，队长总是会给我们做新的。”
“那个……阿维安，我不觉得助长兰德罗伊的这种习惯是好事。”
阿维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眨了眨迷人的大眼睛，“这不好吗？”
“……算了。”法布里奇奥一阵无力。
伦敦城里的裁缝远没有意大利的那么好，但是法布里奇奥决定将就一下，至少不能让他穿着露出两条雪白大腿的衣服在街上乱晃。
这座城市已经有足够让人恐慌的东西了，一个清醒的醉鬼也并没有带来什么好事。
坐在裁缝店的门口，他看着那个一脸无害笑容的医生，忽然有些头皮发麻。
“阿维安，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回西班牙去？那里或许比较适合你的生活。”
“我喜欢伦敦。”
“真的吗？寒冷的天气，还有难闻的尸臭，没人喜欢这里。”
“我不知道，或许我也不喜欢西班牙太过强烈的阳光？”阿维安温和的笑了笑，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那个，法布里奇奥，如果不介意的话，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侍卫警惕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嘀咕道，“我不会再给你做那些奇怪的药物试验了。”
“这一次保证没事的，我已经在老鼠身上试过很多次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昏过去，醒来的时候衣服都被扒光了，还被你扔在大街上。”
阿维安低下头，一脸无害的小声道，“吸血鬼没有心跳，你是不是死了我真的很难确定嘛。”
“……谢谢了，我还是想要多活个一百年。”
“你和李苍昊，”阿维安笑笑，“是我想象的那样吗？”
法布里奇奥脸上几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耸了耸肩膀，“是，有什么不好的吗？”
“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不觉得他真的喜欢你。”阿维安说的很认真，“你喜欢他倒是很一目了然。”
“嘿，这一点我自己会看出来的。”法布里奇奥有些不快的转过头，“不用你多管闲事。”
“对不起，我只是……”
“行了。”心情瞬间糟糕透顶的法布里奇奥没好气的打断了他，“我该走了。”
“想去我那里喝一杯吗？”
“不用了，早点回家，别再去喝酒了，阿维安。”
“可是……”
法布里奇奥没有让阿维安继续说下去，有些话，他并不想听。
或许是潜意识里他早已意识到某些问题，但却还是不想去考虑。
李苍昊真的喜欢他吗？
为什么会喜欢他？
这个拥有血皇继承人光环的少年无论在哪方面都是优秀的，可是，自己却像是一个一文不名垃圾箱里爬出来的。
吸血鬼曾经将成为侍卫视作血族的最高荣誉，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至少在血皇自己还不是个喜欢四处滥情的人之前。
法布里奇奥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推门回到屋子里，李苍昊正坐在躺椅上。
那个少年已经昏昏沉沉的睡去，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册。
书很薄，像是用什么特制纸张制成的。
法布里奇奥记得，这是他一位在意大利的朋友寄给他的，书名是固体的重心。
他小心翼翼的想要把那本书拿走的时候，少年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法布里奇奥笑了笑，“你睡着了。”
“嗯……”李苍昊懒洋洋的挪了挪身体。
“我记得教会不怎么喜欢那本书。”
“我看这本书并不是想要讨教会喜欢的。”
“你真的喜欢科学什么的东西啊……我不觉得研究地球到底绕着什么东西转会有用。”
“以后会有用的，就像西泽尔喜欢收集名画，而血皇陛下喜欢黄金，最后发现，这些画作比黄金要珍贵的多……黄金总是会被融化，或者找到更多，但是有些东西，会永恒下去。”
少年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银白色的酒瓶，拧开瓶盖，慢慢的喝了一口。
那是李苍昊从来不离手的东西，法布里奇奥记得那是谁给他的。
但是他没有去问。
“我……我送阿维安回去了。”他勉强笑了笑。
少年挑起眉，“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我……”侍卫瞬间有些紧张。
“至少道歉是必须的吧，你让我去见那个疯子一样的大夫……”
“啊，那个……对不起。”他勉强笑了笑，转身走向了房间。
“那个阿维安对你说了什么，是吧？”李苍昊提高声音叫住了他。
法布里奇奥站在那里，没有回头。
他的犹豫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懦夫。
“你想说什么？法布里奇奥，我讨厌吞吞吐吐的人。”
“我想说……”
你真的喜欢吗？
李苍昊挑起眉，站起身向他走过去。
“你想说什么？”
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法布里奇奥一瞬间就陷落了，他感觉到什么东西变了，在他的身体内。
这一切都好像不再重要。
血族、永生……或者是所谓的荣耀。
他不在乎眼前这个人的任性，他不在乎这个人的肆意张狂。
他也不在乎自己对自己说谎。
他轻轻的一笑，声音温柔如水。
“……我爱你。”
……
兰德罗伊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两种习惯，一个是喝酒，一个是做意大利面。
当然后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至少没有告诉过不应该知道的人，所以，当他一个人把厨房折腾到天翻地覆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出现了。
“阿维安？”兰德罗伊皱起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美丽的男子轻轻的笑了笑，他走进门，“我见过了你要我去见的人，我知道你心情不太好，所以……就猜你会在这里。”
“我现在不需要你跟我谈谈什么的，大夫。”兰德罗伊没好气的将大块的意大利面扔进炉子。
“这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大夫的原因，任何人都可能情绪失控，尤其是吸血鬼……看到自己暗恋了很多年的人被忽然冒出来的手下抢走的人。”
“滚开，阿维安。”
“没人喜欢事实的真相。”
“哈，原来你知道自己讨人厌的原因啊。”
“我……”阿维安抿了抿嘴唇，“我只是想说，或许这样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谢谢你的安慰，现在给我滚开。”
“那个孩子并不适合你。”
“这一点我很清楚！谢谢你的提醒！”
“我只是想说，你如果觉得，只要跟在他身边就觉得很开心了，这样是不可能的……他会找各种各样的人来惹火那个对他看似在乎，又不管不睬的人。”阿维安声音温和。
“……”兰德罗伊沉默了，他往烤炉里又加了些木柴。
“你已经很清楚那是谁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要多管闲事。”
阿维安笑了，“我来，只是想说，法布里奇奥是我的朋友，我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任何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我不会坐视不管。”
“大夫”礼貌的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第一百零一章：死亡的影子
李苍昊记得中世纪发生的那些事。
文艺复兴之后的阴谋，然后是各种各样的瘟疫……中世纪让整个欧洲近乎毁灭，而后的工业革命，便是战争的开始。
1665年的入春，伦敦瘟疫再一次爆发。
三一学院在春季过后就被关闭，伦敦城一片恐慌。
李苍昊并没有计划是不是要去见贝诺，让他吃惊的是他的妻子送来的信函。
贝诺竟然决定从三一学院辞职。
学院的大门紧闭。
对于吸血鬼来说，虽然不成什么问题，但是里面一片狼藉的景象却还是让他有点不舒服。
“发生了什么事？”
“惊慌。”贝诺一脸的冷嘲热讽，“所有人都记得那些瘟疫，甚至连陛下都离开了伦敦城……不过是一场小小的瘟疫罢了。”
“我不会用这些词来形容瘟疫。”李苍昊拿起了书架上的书册，淡淡一笑，“如果你不继续在这里研究，不介意把你的笔记和书册全部给我吧？”
“哼，你想的挺美。”
贝诺不客气的把自己的书册抢了下来，“抱歉，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做，如果不打算帮我收拾，就别在这里碍事。”
“……”李苍昊没有争辩，只是老实的蹲下身子，一本本的收拾好了书册。
贝诺少见的没有继续冷嘲热讽，他沉默的收拾了所有的东西，搬上外面的马车。
“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样子。”李苍昊坐上了驾驶的位置，淡笑道，“有什么烦心事？”
“没什么特别大不了的。只是……安吉，她最近有点怪怪的……”
少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知道，安吉向往不一样的生活，或许……”
“小心你的舌头，吸血鬼，如果你说出什么我不爱听的话。”贝诺声音冷淡。
李苍昊决定暂时闭嘴。
阳光照射在斗篷上带来的轻微刺痛一点点的渗入身体深处，李苍昊呼吸着夏季温暖的空气，满山的鲜花和鸟叫，然而，围绕着这个城市的，却是一片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