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绎被冒犯到了。“不好意思，再低端也比你强。”
“谁知道？”秦非寸土不让。“给那种靠综艺节目撑起来的垃圾乐队写主题歌，整个人都变成次品了。”他知道自己说的不完全属实，他也知道自己仍然会因为秦绎的“次品”自卑。但是实在火大。而且那些曲子，就算再好，在他眼里也只能跟次品相等同。
“次品？”秦绎冷冷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就算次品吧。那你写的歌又算什么？返厂都不能的残缺品？”
他拔掉耳机线，推下power，控制室里传出来赵之乔刚录完的，龙传奇的一首新曲子。
“你听这里……还有这里……”秦绎一张口，就把他的作品批判得遍体鳞伤。
听到控制室里传出来熟悉的乐曲声音，秦非恼羞成怒。两个人进行着没有意义的嘴仗，反正说来说去不过是你烂不你比我更烂。最后秦非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等着瞧吧，反正到时候龙传奇要是在年底输了Love Chains，我……”
秦绎冷笑：“你就跟我姓？”
秦非一句话被他堵到噎在口里。秦绎推了推按键，将耳机重新拿起来。“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快走吧。听你们这首破歌，耽误了我不少时间，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秦非咬着牙转身。
“等等。”都快走出门了，秦绎忽然又叫住他。
“干什么？”秦非阴沉沉地回过头。
“哦，没什么，”秦绎像是很随便地对着手指。“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还在拉大提琴吗？下个星期把琴带过来，帮我录一条音轨。”
卧槽。秦非一边往外走，一边骂自己。怎么又莫名其妙答应了那家伙的要求？
可能是从小给这种变态哥哥折磨惯了，被他抓住弱点，于是每次遇到他都会超低水平发挥，之后的懊悔真是数不胜数。
喂，转过身来后悔也没有用，回去告诉他拒不合作不就好了？但是……秦绎找什么人去做伴奏都可以，却只拜托他——虽然到底是不是“拜托”，还另当别论。但因为这一点就下意识点了确定的自己，真是太没有用了。
这个时候电梯门再打开，秦非却好巧不巧地看见了绝不想看到的人。
Angela。
被公司冷冻了还是加班到这么晚，还真是勤快的新人啊。秦非面无表情地往右退了退，站到另一台电梯前面。Angela瞪了他一眼，按着开门键，说：“不用进来？”
觉得自己没必要跟女人计较，秦非跨进电梯。
Angela环抱手臂，扭头不与他直视。“我从来没有要借你炒作。就像你说的，要炒作也要tie个更大牌的对象，不是吗？秦非，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跟一个小歌手计较？那天的蛋糕对不起了。”
“你觉得我有特意让公司封杀你？”秦非嘴角扯了扯。“你想多了，我只是要求不要让我和那天生日会里出现的女人出现在一条新闻里而已……”秦非一手撑着腰。“美女，当时我就跟你说了，你的行为已经给我添了很大麻烦。”她真的要他算账吗？那是先算大提琴的帐，还是让他到嘴的肉跑掉的帐好呢？
Angela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电梯到底，她一甩波浪长发。
秦非当然不可能真的给她寄账单。不过这个女人看起来对自己惹下的麻烦并没有什么自觉。
出了公司大厅，秦非感觉到最讨厌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谁让他正好又跟这个女艺人前后脚步出大楼？
他的视线转向左边，一个偷拍的记者匆匆忙忙收起镜头。
秦非走过去。“拿来。”秦非伸出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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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吴皱眉看着早间新闻。龙传奇吉他手打伤记者抢夺摄影器材……
怎么搞的？这条娱乐八卦详尽渲染了小记者被恶霸大明星抢夺赖以谋生的工具，而且人身安全遭到威胁的过程。
鉴于秦非平时连在歌迷中的形象都不像是什么好人，这条消息自然也就具有相当的可信度。
可是出手伤人……他怎么能又这样子呢。
娱乐圈中遇到无良记者狗仔偷拍的情况不鲜见，也许秦非的出发点并非毫无因由，但是不管那记者做了什么，打人都是不对的。
如果置之不管的话，这就是丑闻了。
沈吴放下报纸，发呆了一会。
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给发行方打了个电话，请他们把秦非的新闻撤回去。至于狗仔的损失他会另做补偿。
自己这算是在做什么呢？弄得好像秦非还是他要照顾的人一样。
事实上做这种事对他自己也一点益处也没有。他当初不是为了让秦非更为所欲为，才特意和他分开的。
可是看到他犯了错，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帮他善后。哎，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事——算了，反正是举手之劳，做了也就做了吧。
“对不起，请退后，退后。”大厦保安两三个排成一排，阻止蜂拥而至的记者继续向前。
秦非所居住的这栋物业楼底下和车库出口连夜已经被超出他们以往专辑发片会的人数的记者围满。“让开一点，让开，否则会妨碍到我们其他业主的通行。”保安继续执行着自己的职责。
如同往常一样戴着墨镜准备出门的秦非下到负一层，电梯门一开，立刻狂摁关门键。
……搞什么飞机。删掉了内存的相机和赔偿金早就已经还给报社了。就算对方虚张声势地威胁过要上法庭，弄这么蝗虫似的一大堆记者是要干什么？
他退回大厅，发现堵在一楼外面的记者更多。
难道他犯下了刑事案件，难道被轻轻推了一下的那个记者突然暴病身亡了？不会这么衰吧。
想起来把关机的手机打开，果然刷刷刷的信息和留言涌进来。“秦非！！！你想死啊！！在哪里快回电话！！”留言里是经纪人小姐绝望的声音。
“到底出了什么事？”
“赶紧给我回来开会，全城都在讨论你和沈公子的绯闻！！”
“什么？但是我家里这边也被人堵住了。”
“那就赶紧跟你的姘头商量怎么开新闻发布会！！”
“……”秦非拿着电话看了两秒钟，又放回耳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不都好好的？谁敢把这种料爆出去啊？”谁不知道沈氏旗下的势力罩着大半边的娱乐圈，控制着新闻喉舌。
话说回来，圈内各种黑幕背景数不胜数，又有几个是会公布到光天化日之下的。
“你自己现在去上网，手机也可以，所有门户网站论坛上都有连接——十八张高清图片，已经传疯了，删都删不完，捂也捂不住了。你自己想想到时候骗粉丝的说辞吧！是喝醉了还是当天晚上在玩kiss游戏把对方当成女性什么的。”
……“18P”事件果然已经是网上搜索率最高的头号热词。这年头民心够开放，男男接吻不算啥，富商包养也根本不够上新闻，可这两个词加在一起，再跟沈氏搭上关系，那等级就完全不一样了。
身价是全世界都数的出来的钻石王老五，在全城范围内的关注度自然更是全民性的，私人生活又保持低调谦逊姿态——这种形象，不管跟哪个圈内艺人联系到一起，男女不论，都必然会全城轰动的吧。
不过一般而言，即使出现这样的传闻，只要否认或者无视，再在舆论上加以控制，新闻就会像谣言一样消失不见。娱乐圈就是这样，假的太多了，真的便也可以装作假的。
可是这一次却没那么简单。发布那18张图片的人，不论是证据的来源，发布的时机，造势的方式，都选的非常好，借助了网民的好奇，新闻传播起来就跟病毒爆发一样，到现在，就算是沈氏也没法把这条丑闻捂住了。
丑闻？当然是丑闻。
“亿豪沈氏少主身陷SM传闻”“旗下娱乐产业如同淫窟”。耸人听闻的标题之下，配着秦非那天在party上亲吻沈吴的照片，灯光虽然昏暗，可是两人的身姿甚至还有脸，都意外地清楚。
没错，虽然花了不少篇幅渲染摇滚明星被包养的轶事，不过那些帖子和八卦还是直指亿豪沈公子。虽然低调些，但明显受众更广，更受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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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吴有点脱力地按了按额头……
他以前还没有遇到过这么麻烦的公关危机。
没错，小蜜他包过，花花绿绿的事也做过不少。不过这种事情，身边的人，既没有人会吃惊，也没有人敢借机渲染。舞台上的光鲜亮丽，和舞台后的交易，原本就是两个世界。
这两个世界并行不悖，作为公众人物，一个世界作为梦想售卖给粉丝——或者说是公众；而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交易只限于这个世界里的人自己知晓。这就是表里两个世界的规则。
沈吴之前没有处理自己绯闻的经验。因为全国的媒体发行业，就算不在沈氏旗下，也跟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在商场上，他也不会得罪什么人。他又没结下仇怨，怎么可能会有人特意捏造了他的丑闻，再放上网去？
他回想近日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因为秦非的事情，跟报纸的老板打了个电话而已。这就算是欺负了那个跟秦非闹出矛盾的记者么？
可是该报的老板也很快跟他的办公室通了气：“沈公子，实在不好意思，网上都细节图片都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作为娱乐新闻顶尖的新闻媒体我们也只好跟进……”
看来这件事，是没法当做没发生过一样抹消掉了。
沈吴叹了口气，看着那天被拍下的图片。取景的角度很清晰，偷拍者毫无疑问身在生日宴的被邀名单里面。
秦非秦非秦非……沈吴痛苦地用力按脑袋。你惹的麻烦还真不少。
不管偷拍者是谁，他一定恨秦非，而且很聪明。
聪明到知道爆秦非这种以私生活不检闻名的家伙的料，就跟蚊子哼哼没什么两样。
所以他铤而走险，决定连累一下他身边的人。
真是太勇敢了。
因为门被堵了，秦非哪里也去不成。该死，冰箱里的存粮也不多，这样是要逼他弹尽粮绝，缴械投降吗？
还是打个电话叫外卖算了。
绯闻么，对来而言也没什么新鲜感。可这个被围堵的架势，已经超过了以前加起来的总数。
他哪有那么万众瞩目么？
秦非扭开一瓶冰啤酒，四仰八叉往沙发上一靠，开始看电视。
电视随便停在国际新闻台上，他脑子里却想着别的事：这情况还是挺糟糕的。
哪怕是放着美国的军事新闻，电视屏幕下的滚动条都还在说着亿豪少主与同性明星偷情被捉的事——他在这条新闻里，不过就是个“被男主角”了的小明星而已。
本来，要照他的我行我素，不过是谈个恋爱被踢爆，用得着遮遮掩掩？——自然，涉及到对方的性别问题，某种意义上就像一个难言之隐。不过也只是某种意义而已。更何况因为沈家的势力，平时多半自然而然，没有一般偶像明星玩地下情的忧虑。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将沈吴和他确凿无误的偷情证据传得人尽皆知，还渲染成滔天丑闻。现在这个情况，就连他，也有点hold不住了。
也不知道他家那位老爷子什么时候看到新闻？会不会血压狂升，中风入院，或者干脆脑梗死？
秦非头一次觉得思绪有点乱。
沈吴那边果然还是主动来了联络。
那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的疲惫，寒暄了几句，沈吴开始说：“其实负面对我来说倒没有什么影响。不过这事有鼻子有脸的，要是传到了国外，给沈主席知道……”他像是苦笑了一下。“他虽然大概不会太在意，少不得也要教训我一顿。”
秦非沉默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只听沈吴又说道：“所以我手下的人已经想了两个解决此事的方案。”
“第一个，我们会放出当天晚上的一些其他照片……证实那几张图片不过是偶然。”
秦非抬了下眉。“其他照片？你是说合成？”
“嗯……炮制几张合影应该不难吧。”沈吴小心地说。“剧情大概就是你喝醉酒亲了不少人……这个应该是最平和自然的解决方案了。”
秦非饶有兴味地问：“那第二个方案呢？”
沈吴有点底气不足地道：“……这个嘛，是他们提的。说到底也要看你和公司到底愿意不愿意。就是由你出面召开发布会，证实已有女友，这样一来，焦点转移，谣言不攻自破，似乎姿态更高。不过，我也说过这个方法可能不太好，所以才有第一个提案……”
“总之就是，吻魔还是找个女人秀恩爱，我必须选一款，是吧？”
“你别误会，”沈吴觉得秦非的理解有点朝又要吵架的方向发展，只好解释：“听起来你似乎比较牺牲，但是这是解决这件事最合适的方法。只要权衡一下，是吧？你本来就是明星，何况还是个摇滚歌手，这些事情不会对你形象有多大损害。可是我这边，得对整个亿豪的形象负责任。我本来就不太露脸，现在更不方便出面，就算硬来，弄不好还会越抹越黑。”
秦非放下瓶子，沉默了片刻，短促说了一句：“好。剧本什么时候交给我？你怎么写，我就怎么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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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位也不可以。”秦非带着明显在克制的表情。“随便找几张有的照片用电脑处理一下不就行了！”他能摆出“服从安排”的姿态，大部分人已经喜出望外，可是在按要求拍照的过程中，仍然闹了激烈的矛盾。在亿豪私设的摄影棚中等待演员到齐的摄影师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无法处理，最后也只能把沈吴请来。
已经好几周没有见面了，沈吴这样想着。距离上次关系似乎已经破冰靠近，却又急转直下的生日宴会后，彼此之间的联络是一次也没有。
秦非自然还是那副美男子模样，没有什么变化的。不过最近见到秦绎比较多，所以再看到秦非，就觉得，年轻人果然还是更有活力……
好吧，活力两个字，理解为浓度更高的荷尔蒙也可以。
秦绎已经不再是充满了攻击性的年纪，但秦非却相反。这种力量，因为是物理性的，所以仍然能让他心跳。这也是可以原谅的事吧？
虽然没有明说，沈吴觉得自己最后一次见面时撂下的那几句话确实有些拒人门外的感觉。所以秦非在这期间表现得并不主动，也不是多出人意料的事。
可是他自然也不会清楚自己强迫症一样拜托报纸总编不要写他的坏新闻的事情了。
一面觉得讨厌，一面却又不能戒断，沈吴觉得自己的心肠毕竟还是太软了。
就好像现在，明明自己是被连累的那个人，却还要好言好语哄着罪魁祸首“合作”，长期扮着这种角色，偶尔他也会有点疲惫。
“哪有这种事情，真的和他们拍了过几年被翻出来的话还能见人吗？”秦非一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的臭脸。
“可你一早说好会合作的……”沈吴无奈地。
秦非扯了扯嘴角。“没错，我确实是想配合。毕竟你是大人物，经不起被抹黑。可是你有稍微站为我考虑一下吗？”
沈吴擦汗。也不知道是组里哪个提出要秦非亲遍龙传奇几个成员再放出照片去，这个假八卦应该能够盖过这几天的新闻。这个方案沈吴心底其实也觉得有点别扭，但理性考虑一下，确实这最能削弱自己在这桩丑闻里的存在感——这样一来，沈公子也只不过是被害的路人之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