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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许你以爱——by王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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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春越来越忙。

有的时候甚至夜不归宿,我本来想去医院找他,又担心会影响他的工作,只好作罢。

听说他某天有四台手术一个会诊。

听说他整整一天都是手术,晚上要去赵枚的学校上一节课。

听说……

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最后只剩下起床吻,告别吻。

他的一切近况,都通过赵枚的嘴说出来,我才能晓得。

我隐隐觉得距离拉大,却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证明,也没有什么可以拉近的手段。

而王微微女士,也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我却犹豫不决。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他不用上班。

在大头的怂恿下,我和如春开车去天津短途旅行,这也是在我没有身份证和护照不能坐飞机的情况下最好的旅游方式。

他开车的时候一直专注,我百无聊赖,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眼角一瞥,在座位缝隙发现一个淡蓝色的牙膏盒子。

我摇一摇头,没想到如春这样细致妥帖的人竟然还会把东西漏在车上。

下意识地去掏,拿出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后悔。

如春大概是察觉到我弯腰的动作,也转过来看,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我真是个傻子,怎么就下意识的以为那是牙膏。

KY,人体润滑剂。

我记得我们两个从来都不用这种润滑剂,通常都是高等手工作坊的油状物,不会对那里造成损害。

后来知道这些的时候,我还有些尴尬。

那时候,还有点感动。

他当真是不舍得让我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上有一丝一毫的损害的。

只是现在,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不动声色把它扔到后座,继续专心致志开车。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内心复杂难辨。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臂露出一截,还是我三年前买的那块劳力士绿水鬼。

我熟悉他的每一寸肌理。

我却恍惚觉得看不清他肌理之下掩埋的真心。

06年的时候,天津还没有如今的天津之眼。

我说,“过两年,我猜这里会建起一座摩天轮。”

苏如春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眯起眼睛装神秘,“直觉。”

在古文化街,来来往往的行人里,我们有时候并排,有时候一前一后。

我们可能是在周末一起来放松的同事。

我们可能是搭伴来置办便宜生活用品的邻居。

我们可能是一起来旅游的驴友。

我们可能是兄弟,可能是学长和学弟。

没有人会觉得,我们是a couple。

我并不是希望被异样的目光注视,只是觉得这样的松散的关系,没有办法让任何人承认的关系,一旦他不再在意,就一文不值。

满眼都是古味的房子,人群熙攘,我终于忍不住状似无意地问,“刚才那个东西,是谁落在那里的?”

苏如春皱眉,“显赫?”非。凡

我说,“哦,看起来也不是你的。”

一趟旅行没有什么可欢喜之处,我第一次知道他也会撒谎。

大头和倪显赫,即使要做,也不是用KY。

这个,大头那小子,从来都口无遮拦,在我面前,从来没有隐瞒。

我恍惚觉得再回不到从前。

就好像一件美丽动人的玉器,因为震撼而内里碎裂,表面却看不见,只要一碰,就要碎了。

周一,我去R大办理交接。

不得不感慨一下母校如此之低的办事效率。

真个学院大概都是原来不熟的,以及刚添进来的新面孔。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就是物是人非。

我打开手机,看着墙纸。

照片里的我们,笑得开怀,牙齿整齐洁白,眼睛明亮如星。

我呆呆看着,屏幕重新黯淡。

倒映着我的影子。

他让我留三寸头发,我就留了三寸长。洗完澡总是懒得擦头发,只能任由水珠在发梢滴答滴答,浸湿了衣领,滑入身体,经过皮肤,站在十六楼的落地窗前看下面的万家灯火,不怕晚风吹来的凉。

我懒洋洋眯着眼看夜景的时候,他会拿一块厚毛巾,小心翼翼帮我擦头发。

轻柔的掌控,纵容的力道。发梢的颤动轻轻传递到头皮,触角轻触的感觉,顺着最贴近思想的地方渗透到我的记忆中,无奈的温柔,无限的贴心。

旁人做得没有他好,不是因为他绝顶聪明,风姿特秀。而是因为再也没有人,肯如此用心地去感受我的感受,肯如此细致温柔地去宠爱一个人。

不是相濡以沫,却刻骨铭心。

屏幕骤然亮了,一条短信到了。

心突突直跳。

我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我们分手吧。”

果然,耽搁了这么久,他在向我摊牌。

我只觉得心从百丈高楼落下,生生碎成渣子。

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这确确实实是来自如春的短信。

我打电话过去,强笑,“如春,你开玩笑也要看时间啊,我在R打办正事儿呢。”

他沉默片刻,说,“韩若,我不是开玩笑,我们分手吧。”

“为,为什么?”

“我累了。我不爱你了。”

我捂住心脏,“如春,你不会撒谎,这样的话我怎么可能相信?”

“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说我是在撒谎么?”

“结婚?”我嗤笑,“你对女人硬的起来么?”

KY是给男人用的话,如今怎么又出来个女人,他身边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男男女女?

“这不在你关心的范围吧,我受够你了,你只会是我的负担和累赘,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手机掉地,我右耳一片轰鸣。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和我说这样的话。

如此的斩钉截铁,不留一分一毫余地。

如此的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如此的冷酷决绝,仿佛一个宣判。

我一胳膊把桌子上什么笔筒书本公章电脑显示器都扫到地上,液晶屏幕上瞬间像是薄而脆的冰面,一下子全是白色的裂痕。

还不够,我一脚把原木办公桌踹得向前滑动了一段,再一脚,椅子应声倒地。

我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露出来,胡乱抹了几把。

真他妈丢人。

不过就是失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被人甩了而已,怎么就不能有点骨气。

我对自己说。

我们不过和世上千千万万相爱的人一样,或许比很多人还不如一点,我们从来不曾轰轰烈烈同生共死,我们从来不曾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并肩携手俯瞰世间。

我们不过是一对平平凡凡的爱人,发短信的时候甜言蜜语都说的不多,无非是今天的陈醋明天的辣酱,白天的咖啡晚上的清粥。

在这个光鲜亮丽的北京城,我们不过是两只蜉蝣,一对粟米而已不爱了,要放手了,就这么简单。

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我还在没心没肺以为山高水远地久天长的时候,他却已经决定放手,一丝一毫都没有拖泥带水。

韩若,我不希望追求你主动,告白你主动,接吻也是你主动,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是么?

韩若,如果一样东西太美太好了,你就会害怕它是假的,害怕拥有它的时间有限,害怕他被偷走,害怕它是个稍纵即逝的幻影,因为太不真实。

韩若,告诉我,你不会后悔。

韩若,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百分百的恋人,但是如果苏如春这辈子注定有这样一个人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你。

韩若,你是我弹过最无与伦比的琴。

韩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辛苦,我会心疼。

韩若,我后悔了,我后悔给你留了退路,我活该承受这诸多思量,权衡取舍的痛楚,嫉妒撕咬的折磨,以后,我再也不放开你

韩若,谢谢你,愿意懂我。

韩若。

韩若……

韩若——

无数的声音,有低沉暗哑的音,有清越逼人的嗓,那么多的风花雪月,这么多的爱恨嗔痴。那一双璀璨的黑眸,波光粼粼后男人赤诚的心意,深切的感情,像无形的丝线,一丝丝缠绕我的身体,侵入体内,侵入心扉,像火苗,燃在心头,每一次火花震颤,都令我疼得无法呼吸。

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坚持,有点宠溺,亮得像天幕上至美的两颗寒星。

可是,他说的最后一句确是,我不爱你了,我受够你了,你只会是我的负担和累赘,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哈哈。

原来,我的重来一次,到最后,只是一个笑话。

——第三篇·那些爱恨嗔痴·完——

第四篇:归途

52.

2011年4月,泰国曼谷。

我的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百无聊赖伸了个懒腰。

曼谷只要一堵车就要堵上半个多钟头。

幸好是宝马7系的德国原产,车内条件足够舒服。

顺便用手机看了几条新闻,前面的车子终于开始动了。

泰国警察向我敬礼。

我驶过去。

作为联合国一个不上不下的P3(联合国官员等级,从上至下为P5,P4,P3,P3,P2,P1,无P,实习生),我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良好的福利保障,受人尊敬的地位。工资不高,但是打交道的都是全世界范围内的优秀人才,手下没有P的人多半来自常青藤,实习生就中国的来看,大多是清华北大。

上天确实是足够厚待我。

小念已经在美国接受最好的公费教育。

我驶进联合国大院,里面停靠的车子大多和我相同。

我们这些人,可以免税购买车子,任期到了卖二手车,不仅一分都不会赔,说不定还可以赚。

中午吃饭的时候,得知一个消息,顶头上司身为P4的Scot要结婚了,周末办婚姻。

我擦擦嘴角,和大家一起去喝咖啡。

一边暗暗对Scot这一年第二次结婚表示无语。

从他来任职到今天,除了原配的德国人,第二任,第三任妻子都是20几岁的泰国女孩儿,而Scot已经是接近五十肚腩都要鼓出来了。

不知道是泰国女孩儿太过注重身份名利,还是他太没有节操。

周五晚上,算好时差,我给家里打电话。

说起近况的时候难免要提到Scot第二次结婚。

那边开的是免提,母亲沉默了半晌,外婆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母亲问:“你在外面这么久,就没想过给小念找个妈?”

“小念很自立。”

“那你一个有没有喜欢的?人家都找这第二个了,你怎么一个都没有?”

“没有。”

“我上次问你,你不是说你们联合国也有不少女的么?上次回来不还有个马来西亚的女孩儿打电话打到家里来找你?”

“只不过是同事而已,妈,你别操心了,我儿子也有了,又不着急传宗接代,再说就是咱家传宗接代也轮不到我啊,舅舅那边不是有消息了么?”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我看看这一个个被我知道的对你有意思的都不错。那个立陶宛的女孩儿,就是胖了点,爱喝点小酒,也没什么,长得也挺好。那个德国的,虽然看着老相了点,不过我觉得也行。”

我苦笑,“我觉得现在挺好,妈,你就别操心了。”

那一边外婆说,“你自己漂洋过海的,我们不是在家不放心希望有个人照顾你么?”

“舅舅当初也是自己一个人,也过得挺好。”

我妈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原来那个?”

当着外婆的面,她不好说明那个人的身份。

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也就有过那么一个。

“妈,您能别说了么?”

我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冷起来。

我妈似乎是拿起电话,换了个房间,“你是不是还怨恨我?”

“你是我妈,我怨恨你什么?”

我现在心里特别平静,自己过得也挺好,我有什么可怨恨的?

不咸不淡说了几句话,我们挂了电话。

没想到周末晚上田园式的结婚party会遇见倪显赫。

倪显赫一身乳白色的西装,粉嫩的衬衣,淡黄色窄领带,简直比当年还年轻,活脱脱一个奶油小生,看起来就像20刚出头。

我总觉得自己生理年龄比他小,可是看起来比他老许多,加上右耳失聪,更加有老年人的症状。

倪显赫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听见,

惊讶只是一瞬,我恢复了平静,“你怎么这么越活越年轻,看起来像大学生一样。”

“你不会在国外呆久了就忘了吧,以色待人,色衰爱弛。我现在就靠着长得年轻点才能留在他身边,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们两个端着餐盘找了个小圆桌坐下来,嘴角的笑容确是一个比一个更苦涩。

他和大头,这么多年分分合合,我早就学会漫不经心了。

“你呢,不找个伴儿?”这个伴儿,男的,女的,大概都算。

我摇一摇头。

好几次话到嘴边,想要问问如春怎么样了,又问不出口。

问了能怎么样呢?人家或许已经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还有那个俊俏冰冷的邵公子。

“你不会是,有病吧?”

倪显赫嘴里真是吐不出好话,我说,“你才有病。”

“说真的,你都老大不小了,就这么过?”

“ 你好像我妈。”

他迅速吃了一小口牛排,说,“你耳朵怎么样了,还听不见?”

我扯了扯嘴角,“你怎么知道?”

他不知道是忙着吃东西还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说,“林立安说的。”

只是,这事儿我好想也没特意告诉林立安。

不过我也早已不在意这些了。

“你还是想着他?”

倪显赫一边擦嘴一边问。

我用食指敲一敲太阳穴,“我在想着明天要拟的文件。”

避而不答。

倪显赫说:“当年——”

我飞快打断他,“话说他和邵公子怎么样?还是黏在一起?他老婆愿意?”

“邵公子?哪个邵公子?”倪显赫脸色发白。

“还有哪个?经常在报纸上看见的那个邵永之,否则,我等升斗小民怎么能知道?”

倪显赫站起身子,握住我的手腕,“你听着,如果是邵永之的话,那么事情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更应该回去看看。”

我微笑,“没事儿,简单还是复杂,我已经不想了。”

这些年,谁又能计算出,我想了他多少次。

彼时尚是好时节,洗完澡后,我散着头发,趴在床上让它们自然干。半下午的阳光软融融的,照在我身上,睡虫不一会儿就开始钻脑子。

他偏偏还要板着脸说,睡多了会变猪。

我眯着眼靠近他芳馨的怀里,春风一样丰沛回暖的木质香。

我说,你把杂志拿过来念给我听听我大概就能清醒点。

他问,你要听哪一篇?

我答,随便哪一篇,只要长一点儿就好。

他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长的话要好久才能读完。

他问,那为什么还要听长的?

她说,这样你就要年很久很久讲到我睡着。

他本来就有无数台手术等着,无数的会诊等着,又要查资料做研究写论文。可是他还是在我身边坐一会儿,从头开始读,读到我入睡。

回忆那样好,思念那样长。

他对我那么好过,我确实是放不下,可是这不代表着我要怨恨着他过生活。

我还是希望他能好。

当你不再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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