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过无论我做什么，应该都是多余的。如今他能平静说完这些，一定已经度过了最痛苦的时期。
吕易扬深吸了一口气，又换回了轻松的语气：“这几个月我都在处理我妈的身后事宜，也在调整自己，我想，我不能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了。想要得到的一定要尽力追求，不想放手的不能轻易放弃……”
他的感受引起了我的共鸣，重生的我不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吗？
“没错，你能明白很好啊！你想要什么，就别放手。”我猛力的点着头。
“所以，我打算和你说那件事啊。”吕易扬转过身，目光紧逼着我，“小东西，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的问题，他的眼神都让我心里发毛，我将视线移开，撇着嘴说道：“你突然问这个干嘛？和你说的那件事有关系吗……”
“有。”吕易扬咧开嘴嬉笑道，“你可别想骗我。”
我闭眼皱眉，挥挥手，打发似的说道：“告诉你也不会怎么样，我有还不成嘛。”
吕易扬收敛了笑，眯着眼不吭声，我挺诧异他的反应，试探着问道：“该回答的我都回答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就不能骗骗我，说没有吗……算了，这次是非说不可了。”吕易扬自言自语几句，我完全不知所云，他抓抓头发，又继续说道，“小东西，我想告诉你，我其实很喜欢你。”
我被这话惊吓的脑中空了一瞬，不过在很快的重新过滤了一遍句子后，我得出了最后的结论：“你直接说想我和睦相处不就成了，干嘛说这么肉麻。”
我在一边呵呵干笑，吕易扬却是一脸严肃正经。
“你知道不是这个意思。”吕易扬淡淡的说道。
我挪开视线，从椅中站起：“不好意思，我只能理解到这个意思。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刚要转身，双肩却被人固住，身体突然被扭转过来。我惊讶抬头，眼前已是黑压压一片。
感觉到愈发凑近的呼吸，以及贴近唇畔的温度，就在两个人的唇擦过时，我条件反射的猛力一推，完全没收住力量。
吕易扬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一个踉跄倒了下去，幸好在关键时刻，用手撑住了地。
我哪还顾得上他的死活，手背用力抹抹嘴唇，嚷道：“你疯了吗！”
吕易扬重新站稳身子，尴尬的笑笑：“你还真没有手下留情，就这么急着拒绝我。”
“这不是拒不拒绝的问题，你以为是这里是哪里？我们都是男的！”我压低这声音，却盖不住愤怒。
吕易扬闭上眼，无奈笑笑：“苏文不也是男的。”
我一下愣住了，他……知道苏文和我的关系？
“你……你知道了……”我确认般的问道。
“早就知道了。那天去南山公墓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包括你的事情，包括你和苏文的事情。不过，也正是因为我什么都听到了，才会决定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否则我真的会认为自己是个变态。”吕易扬摇摇头，一阵苦笑。
“别说了……”我低头闭上眼睛，紧皱着眉。我不想失去吕易扬这个朋友，可我亦不可能接受他。
地上忽然多了一片阴影，我闻到一阵熟悉的清香，就在身边。
“小扬，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第五十二章：风波
“小扬，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不知何时，我的身边竟然多了苏文。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立刻弹起头。
苏文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依旧是若有若无的笑容，却比平时多了些疏人的寒冷。
“苏文……你怎么来了？”我看看苏文，再看向吕易扬，一脸不可置信，“吕易扬，你叫他来的？”
吕易扬挑着唇微笑，淡然的点点头：“文哥，我看见你正从马路对面过来。”
吕易扬看到苏文了……那么，他是故意来吻我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扬，你的话应该都说完了吧，我们该走了。”苏文抓起我的手臂，语气依旧清清淡淡。但我却能感觉到，他手上的力度非比寻常。
谁知，吕易扬这货居然也伸出手紧抓住了我的另一侧手臂。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苏文身上。
“文哥，刚才那些话你应该也听见了。前几个月的我说不定还会放弃，但如今的我可不会，既然小东西能接受你，说明他能接受男人，那么我为什么要早早的退出，我不想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吕易扬手上力道一紧，我差点被他拽过去。
苏文凝视着吕易扬，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小扬，我不想和你发生冲突。我请你，放手。”
“文哥，我就问你，你敢在这里说你爱他吗，你敢在这里吻他吗？”吕易扬忽然放大了声音，好几个喝咖啡的路人看向了这边，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出烂俗的狗血剧。
苏文终于皱起了眉，很久都没有说话。我看着苏文的脸，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吕易扬笑笑：“文哥，你不敢。但是我敢，我爱他，不比你来的少。”
苏文闭上眼，呼出一口气，随后手上一用力，猛的将我拉向他那儿：“放手，跃然永远不会是你的。”
吕易扬却未放，他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轻声说道：“小东西，只有你说放，我才会放。”
这……完全是个难题，如果我说放手，是不是再也无法同吕易扬像朋友那样交谈。如果我不说放手……没有这个如果。我注定要辜负吕易扬，苏文与我，两辈子的情，不是常人能拆散。
“对不起……请你，放手。”我低着头，不去看吕易扬的表情。
很快，吕易扬真的松开了手。我却站在原地没动，最后是苏文拉着我慢慢走开。吕易扬站在我身后，笑声有些空洞：“我猜到你会这么说，但我还不打算放弃。”
苏文加快了步伐，没多久我们便绕出了一条街。
我忽然顿住脚步，不再向前。苏文回头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你也放手。”我甩了甩臂，苏文的手却未被甩开。
“为什么？”苏文皱着眉，手上的力越发重了。
我紧紧盯着苏文的眼眸，心中扬起一丝酸涩：“吕易扬说的没错，你不敢在外人面前公开我们的关系，不是吗？”
“我没有说过不敢。”苏文很果断的回道。
“但你也没说敢！”我抬起手臂，用力一挥，苏文总算是没抓牢，松开了。我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同性之爱本来就很难让人接受，我居然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可我不甘心……为什么我和他只能偷偷的爱，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对，我说不定是在气自己，气自己没勇气公开！
就在苏文松开手后，我立刻退后一步，苏文忽然奔上前，他的表情就像孩子害怕失去心爱之物一般，是我从未见过的难受痛苦。
“阿哲，你又要拒绝我吗！”苏文猛的揪着我的衬衫领子，我被他的激烈反应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我为什么不敢，我敢，就在这里！”
苏文没给我说话的机会，揪住我的领子将我们的距离拉近，一口咬了上来。他皱眉闭眼，疯狂的啃咬着我的唇，我却睁大了眼，发现周围的人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
最开始，我还想推开他，但是苏文没给我留任何推拒的余地。可渐渐的，我突然习惯了那些令人生畏的目光，我突然不害怕了，我平息下心情，搂住苏文的脖颈，慢慢闭上眼，伸出舌回应着苏文的吻。
舌尖激烈的碰撞，甚至有银丝从齿间滑落。我和苏文大概吻了有五分钟，本以为他的唇从我唇上离开后，一切就到此为止。没想到，一向控制力强大的苏文，今天居然没收住。
他沿墙一路推搡着我，直到进了附近的巷子，而后一把将我抵在墙上。双手环着我的腰，他将脸埋进我的脖间，灵巧的舌不断舐着我的耳垂，沿着颈一路下滑，甚至有探入衬衫的趋势。
今天的苏文不一样了，就像一头野兽。苏文很少有这么强烈的欲望，我双手撑住他的胸口，终于拉开了些他和我距离。
脸上发烫，吼口冒烟，我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去宾馆。”
苏文和我在最快的速度里找了一家宾馆。进房之后，来不及拖鞋，苏文便拥着我一路向前，摔在雪白的床上。我和他口舌撕磨着，衣衫已在不知不觉中褪尽。
心中燃起熊熊的火焰，我渴望着得到苏文的身体，我想苏文也定是如此。可是在进行到最后一步时，苏文忽然就收敛住了……在没有配备润滑设施的情况下，苏文依旧没有乱来，他只是抱着我，和我互相用手解决。
“阿哲，别再像……那时候一样拒绝我。”半夜时，苏文从我背后轻声说道。
我翻了个身，透过黑暗中隐隐的光线，发现苏文紧闭着眼，眉间是化不来的刻纹。他是在梦中吧，可就算是在梦中，依旧是我给他的伤害。
原来对他来说，那时候的拒绝仍然挥之不去。
我环住他的腰，仰起脖子在他的眉间用力吻了一口：“不会的……我不会拒绝你。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能拆散我们。”
苏文微微睁开迷离的眼，半梦中他仰头更加凑近了我，眉宇间的刻纹终于淡开了。
第二天醒来时，苏文已经起床。他看我精神不振，就让我先回家休息，自己则回训练局训练。
我在家中呆到了下午的加训时间。进入跳水馆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我环顾四周，发现马成教练不在馆场，找周围的人问了一下，都说在教练室。也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问他们问题时，他们的神色有些异常。
我同样没有找到苏文的身影，他不是说先回来训练的吗，我觉得挺奇怪，就去问正在休息的潘靖。
潘靖见我走近，脸色猛的突变，他从长椅上站起身子，疾步向我走来。见他这么激动，还以为他是来迎接我的，我立刻喜笑颜开的加快脚步：“潘靖，看到苏文了吗？”
“苏文？你还有时间问苏文，你难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潘靖的反应远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友好，他皱紧了眉，声音急切。
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茫然的看着他，问道：“发生了什么？”
潘靖一脸不敢相信的甩甩头，他扯过我的手：“跟我来。”
刚被他拉着走了两步，门外忽然有运动员匆匆进来，喊了声我的名字。
我回头应声，那名运动员跑过来，说道：“马成教练找你去教练室。”
“什么事？”这边潘靖拉着我，那边马成教练又要找我，似乎都很急的样子，难道我干了什么错事不成？
那人尴尬笑笑，轻摇了一下头。我又回头去看潘靖，潘靖已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算了，你还是先去马成教练那里吧。他说的应该就是我想说的。”
听他这么一说，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正当我转头将要离开时，潘靖又伸手拍了拍我的背：“你……小心点。”
只觉得脊背一阵凉风，我是不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
脚步异常缓慢地踱到了教练室的门口。面对紧闭的大门，我抬起的手又放下。心里怎么就慎的慌啊……
我晃着脑袋镇定情绪，门板对面忽然传来了很大的人声，是马成教练的。
“你刚回国就闹出这种事情！本来我给你安排了比赛，现在帮你处理记者都来不及！”
“教练，这事我会处理……”声音来自苏文，虽然沉稳，却饱含歉意。
“你怎么处理！”又是一阵怒吼，从没听见过马成教练这么怒气冲冲的语气。他在教训苏文，我不能隔着门板当没事人，要帮苏文解围。
我敲了敲门，那头静了下来，一会儿后马成教练又恢复成从前的语气：“谁？”
“林跃然。”
“进来！”似乎听见我的名字后，马成教练又开始咬牙切齿……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教练室里只有马成教练和苏文两人，马成教练坐在办公桌旁，苏文站在对面。
我看了一眼苏文，他朝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也回应的一笑。再转头瞧马成教练，他沉着脸，愠怒就刻在眉目间，我朝他微笑，他就像没看见。
“林跃然，你过来。”马成教练敲着桌子说道。
我低头向前走，火药的味道越来越浓。
“有没有看今天的‘城市体育’？”马成教练的声音平淡，却问了一个令我感到诧异的问题。
“城市体育”是针对体育爱好者和体育运动者的权威性体育报纸，不过我不怎么喜欢，原因很简单，太多的花边报道和体育界绯闻，发行商完全是想把体育明星偶像化。除了苏文比赛的时候，我基本不看这类报纸。
我老实摇摇头。没想到马成教练冷哼一声，一手拿起书堆上的报纸摔在我面前的桌面上：“B版头条，自己看看吧。”
我低下头，翻了一下报纸。一张硕大的照片映入眼球，怔住了我动作。
那是一张彩色的被放大了的照片，一个人的头背对着镜头，另一人紧闭着双眼，揪着对方的领子，两人的脸凑得极近，就像是在亲吻……或者说，的确是在亲吻。虽然拍摄的并不是非常清楚，但还是能辨别出其中一人的脸庞。
那个面对镜头闭着双眼的人，是苏文。而那个背对着镜头的人……是我。
照片上方，一排加粗字体刺目的很。
“跳水界明日之星，当众接吻疑似同志”。
我极快的扫过下方的正文内容，虽然照片上没拍出我的容貌，但记者已经提到了我的名字。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我禁不住叫出了声：“啊，怎么会！”
“我也想问怎么会。”马成教练从椅子中站起，手指用力的击打在那张照片上，“林跃然，这上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我抬起头，皱眉望着马成教练，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马成教练长叹一声，回身看了眼苏文，之后又转向我：“你们俩个都不辩解，意思就是这报道是真的。两个男孩子……还当众……唉，到底是怎么想的。”
马成教练不住摇头，拿起报纸丢回书堆里：“现在只有一家报社报道了你们的消息，我这边电话已经不断，我要好好想想怎么和记者解释。苏文，最近你的比赛都取消了。”
我一听苏文的比赛要被取消，立刻急了：“教练，苏文回来以后还没上场比赛过，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取消所有比赛。”
马成教练一拍桌，语气中是止不住的怒火：“怎么让他上场，记者恨不得都守在体育局门口。林跃然，你以为你还有资格替苏文说话吗，你的比赛我现在虽然没取消，但并不代表以后不取消。你现在和苏文一样，自身难保，区别只是，苏文身上的爆料更有价值一些。”
“可是，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教练，记者喜欢报道就让他们报道，这并不影响我们比赛。”我仍极力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