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站着的是……是苏文！
第五十章：异国前辈
“跃然，我回来了。”苏文先是尴尬一愣，而后微笑起来。
苏文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愣是没反应过来。等他微笑着同我说话，我的心情才开始剧烈起伏。惊喜、激动和疑惑一并涌了上来，那天我并没有看错，苏文早就来到了这个城市！
“苏……苏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激动的咬到了舌头。
苏文笑着重新走近我：“我在美国的治疗提前结束了。”
“不……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如果我告诉你我回来了，那你的表现一定会受影响。”苏文站到我身侧，伸手比划了一下我的头顶，“你长高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现在我看他时不需要费力的昂头。不知不觉，我的视线已经能和他平齐。
“不过，比起以前的你，还是差了点。”苏文忽然又接了一句，而后眯起眼笑了起来。
我惊的张大了嘴。他说这话是在提醒我，我已经像他坦白了我就是齐哲的事情嘛！
看着低头轻笑的苏文，我一时没刹住车，展开双臂揽住了他。现在的个头足以将他毫无违和感的拥入怀中，我心道着，老子终于又杀回来了！
苏文竟也没有反抗，任由我拥着他。我明显感到怀中的身体微微上下颤动着……难道是在偷笑？
我弯弯嘴角将他搂得更紧。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未等我们意识过来，便有人冲进了更衣室。
“林跃然，你在吗？”吕易扬便大喊着，便冲进大门。
我和苏文的身体均是一僵，缓慢的分了开来。
吕易扬盯着我们，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不太敢相信的仰出脖子：“文哥……真的是你？”
苏文侧过身子，见到老友般向他挥了挥手：“小扬，是我，突然出现吓到你了吧。”
吕易扬尴尬的笑笑，看看我再看看苏文：“林跃然也被吓到了吧……”
“是……是啊。所以才给他来个热情欢迎的拥抱嘛！”真是不知道自己为啥心虚，可总不能和他说实话吧，“啊，对了，你之前说有话要和我说的，是什么？”
我打算转移话题，佯装好奇的直盯着吕易扬。
吕易扬一愣，立刻摇起头，摆起手：“没……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你不是还让我不能拒绝的吗？”今天的吕易扬很奇怪，尤其是在看到苏文之后。
“真的没事……我自己解决了，不麻烦你了。”吕易扬冲我神采焕发的一笑，我却觉得他的眼神莫名黯淡。
紧接着，他疾步走向苏文，一把勾住了苏文的脖子：“文哥，你回来都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好歹给你来个接风洗尘啊。”
“关于这点我道歉。不过我不想影响你们发挥。”苏文仍旧笑的看不出心情起伏，“不过接风洗尘的话现在也可以。”
“好啊，那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去吃上一顿，我还没吃够汉城美食。”吕易扬挥了挥手臂，立刻跑向衣柜。
我斜眼看着苏文，小声问道：“现在就去？”
苏文笑眯眯的看着我，点点头：“不然呢。”
“我的意思是……”我用手肘轻戳苏文的胸膛，“这么久眉间，咱俩不是应该单独聚聚？”
“时间不是还有很多吗？”苏文神秘的弯弯嘴角，“其实今天还想让你们见一个人。”
“谁啊？”
苏文抬头想会儿，用手指敲敲眼眶，道：“准确说来，你们见过面，就在不久之前。”
“文哥，咱们走吧。”吕易扬已经换好衣服，跑过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那走吧。”我本想再问下去，却被苏文一下推出了更衣室。
苏文大概是早就准备带我们出来吃饭，打车之后他利索的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很快，车子便开到了一家餐厅门口。
“文哥你个吃货，原来你一早就打算出来吃饭。”下车后，吕易扬走在最前头调侃着苏文。
“差不多吧，位子已经订好了。”苏文和我并肩走在后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苏文订的是一间包厢，门半开着。从门缝望进去，能看出有人在里头。
吕易扬一打开包厢的大门，便顿住了脚步。我猜他一定是被里头多出来的那人吓到了，立刻快步跟上去。
“木村……木村……木村什么来着？”吕易扬看我走近，小声嘟嚷起来。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转头斜睨他一眼：“木村和也……和他比了那么多场比赛，你好歹也长点记性啊。”
“我不怎么擅长记日本人的名字。”吕易扬尴尬一笑。
坐在包厢之内的木村和也一看到我们两个，立刻站起身，微微向我们鞠了一躬。我和吕易扬相视一眼，也跟着连连弯腰。
这时候，苏文已经走了进来，他伸手迎向木村和也，木村和也同样伸出手同他握手。
两人连贯流畅的说了一通我听不懂的日文，然后苏文转头向我们介绍道：“这是我在美国治疗眼睛时认识的前辈，你们应该都认识。”
我和吕易扬茫然点头。
“进来吃饭吧。”苏文一招呼，我们才回神般的走进去。
木村和也对我们微微一笑，很绅士的请我们坐下之后，自己再落座。
“你们好。”木村和也用不怎么流利的中文向我们打招呼。
现在这个情景很微妙，我们在韩国和一个日本人讲着中文……
“你好。”我和吕易扬结结巴巴的跟上。
“你们两个……很……厉害。”木村和也边说着边竖起了拇指。
我和吕易扬赶紧摆手，岂能在老将面前卖弄。
苏文看我们交谈尴尬，终于插话，这回他没用日文：“木村先生，你的眼睛怎么样
？”
木村和也微微叹气：“还是有些……问题，看不清目标。”
“是吗……”苏文轻声道。
“不过，我的病情比你严重，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痊愈。”木村和也拍拍苏文的肩膀，“我们不谈这个，吃饭吧。”
虽然之后他们没再谈过眼睛的问题，但我还是很在意木村和也刚才说的话。
他说看不清目标。那么，他在这次比赛上的失误与眼疾多少有点关系。
中途去洗手间，我碰到了苏文，或者说，我是跟着苏文出去的。
我拦住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苏文，问道：“苏文，我能问你件事吗？”
“什么？”苏文笑着看我。
我把他拉到楼梯间，凝视着他流光溢彩的眼睛，我问道：“你的眼睛，完全治好了吗？”
“嗯……基本上。”
“你还能跳水吗？”
“能。”苏文答得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我抿抿唇，又问道：“那木村和也这次输给我们，是不是因为他眼睛有伤？”
苏文未立刻回答，沉默半晌后他才说道：“木村先生并没和我说过他是因为眼伤才会输给你，我认为你是凭实力赢他的。跃然，你别再多想了，我既然能回来，说明我的眼睛已经没有大碍。”
我咬唇：“好吧，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没人的时候，你就别叫我跃然……反正你都知道我的秘密了。”
因为心虚，我的声音越发小了。
苏文手呈拳状，捂着嘴巴笑起来：“好，都听你的，阿哲。”
阿哲……已经有好几年没听到苏文这么叫我了，但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听到他叫这个名字时，心总是不免一颤。
这感觉真好。
我和苏文再次回到包厢时，包厢里只剩下木村和也一人。他见到我们回来，立刻说道：“刚才吕先生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脸色就变得不太好，之后就慌慌张张的和我道别了。”
我吃惊的问道：“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不……他让我转告你们，说他有点急事，处理完之后会联系你们。”
苏文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要不要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电话那头一直是忙音，连续打了几次依旧如此。
“不行，打不通，过会儿再试试。”我摇头。
吃晚饭回到酒店后，仍旧不见吕易扬的身影，但是他的行李不见了。我立刻去找马成教练，马成教练说他刚才急急忙忙说要提前回国，拿了机票便去机场换航班，连回去的理由都没说。
看来吕易扬真的有急事，不知为何，我竟有了些头绪。
第五十一章：轻擦而过的吻
苏文同我住在不同的酒店，但他乘坐的也是明天的航班，所以我们回到中国的时间并没有相差太久。
下飞机后，我又给吕易扬打了电话，这次他直接关机。
我和潘靖一起回到D省，吕易扬并未在家中，而且家里似乎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等收拾完东西，电话突然响了，我接起电话，听到的是吕易扬的声音。
“喂，是小东西吗？”
“嗯，吕易扬，你去哪里了？”我问道。
“我在自己家里。”吕易扬干笑两声，笑声显得很无力。
“你……你妈妈出事了？”我小声并且试探性的问道，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说中了。
“阿啦，被你猜中了……”吕易扬故作轻松地说道。
“她的病好点没？”
“还好吧……你放心，我会听你的话，守在她身边的。”吕易扬的声音掺着温柔，他一定很爱他的母亲，“这次可能会在家里待久点，小东西，你别想我啊。”
“谁想你啊，有耍嘴皮子的时间还不如去照顾你妈妈。”
“也是，文哥都回来了……好了，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我挂电话啦，拜。”
直到挂电话的前一刻，吕易扬还是让自己显得很轻松。他是个好胜又自我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呢。
吕易扬请了个长假，而苏文却在这时回到国家队。这对于国家队的大家来说，是喜忧参半。
经过这两年跳水的空窗期，苏文的跳水实力仍是上乘，未有太大的退步。但我追逐的步伐也很快，在国家队中，也能算得上同他实力相当的运动员了。
这一年，江子西也进入了国家队训练。他的语气虽然很大，但他的进步同样很大，刚进入国家队，就相当的被人看好，有媒体称他为明日之星，虽然掺入了夸张的成分，但说的的确没错。
江子西实在是这几年里我见到过的成长最快的运动员，我和当年的苏文大概都没他这股冲劲。
他一进国家队，就嚷嚷着要和我比赛，我顶不住他的狂轰乱炸，最后只能在马成教练和苏文等人面前，和他堂堂正正的来了场比赛。
结果可想而知，虽然江子西的进步有目共睹，但我好歹是参加过国际大赛的人，在实战经验上我还是占尽了先机。最后他输的心服口服，狠狠的许下了诺言，将来一定要打败我。
苏文虽然回到了国家队，但正式比赛时却很少让他上场。很显然，马成教练也担心他的眼疾会复发。
对于马成教练的决定，苏文没有任何抱怨，但他告诉我，他同马成教练定下了一个约定。
只要他的眼疾不再复发，那么下一届的奥运会他便要同我们有一样的机会参加。
对于未成功参加奥运会的事情，苏文果然还是很在意。但如果换成是我，也一定会同样如此。能参加奥运会，是每个运动员的梦想与追求，为了这个梦想，我也会全力一搏。
大概是在三个月之后，吕易扬才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回来的时候就给我打了电话，而且是快要到D省时才来的电话。我匆匆赶到车站接他，心想不能像上次那样放他鸽子。
正值金秋九月，落叶纷飞，吕易扬穿着一件淡蓝衬衫，站在车站前的树下，手里拖着厚重的行李箱，埋头拨弄着手机。
我加快脚步向他走去，本来低着头的他像是感觉到我的靠近，不经意便抬起头。我朝他挥手，他亦是很自然的和我打招呼。
依旧是上翘的唇角，微弯的眼眸，我却发现，他的笑容里少了许多轻狂。这三个多月里，他一定经历了许多，足以磨平他唇边张扬的骄傲。
这样的他没有以前那么令人讨厌，反而让人心安。
走近他以后，我很自觉的接过他的箱子。以他的性格，就算我没表示，他也一定会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让我给他拿箱子，可没想到的时，他竟然婉拒了。
“箱子我自己拿就行。小东西，这次你来的挺快的嘛。”吕易扬抬手揉揉我的头发，“又长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按着你脑袋了。”
“所以你可以不用再叫我小东西了。”我提醒道。
“不要。”吕易扬向我挑了挑眉，笑容却像磨平了一般柔和，“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先去喝杯咖啡吧。”
“啊？”苏文还在等我回去练习，可没等我拒绝，吕易扬便已迈开了脚步，我叹口气，只能跟上。
跟随吕易扬转了两条街，一家“星巴克”居然出现在眼前。原来他早就勘探了车站的地形，连哪里有咖啡店都了如指掌……
此时大约下午三点，这条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大都是来来往往的汽车。喝咖啡的人也只是寥寥几人，我和吕易扬没进店，而是坐在店外的遮阳伞下露天喝着咖啡。
吕易扬选了一个靠边的圆桌，刚好有一缕稀松的阳光斜射着桌面。我边喝咖啡，边抬头瞅瞅吕易扬，这么久没见，似乎都忘了如何正常和他交谈。
他也只是抿着杯子，完全没有要和我说话的意思。最后，是我先在这场尴尬的沉默中败下阵来。
我放下杯子，开口问道：“你妈妈怎么样了？”
吕易扬停下喝水的动作，慢慢放下咖啡杯。他侧头看着我，始终没有说话。
这般沉默，我隐约能猜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窘迫的轻咳两声，想要换个话题，他却抢在我前头开口。但他并没说他妈妈的事情。
“小东西，还记得东亚运动会时，我说有话要和你说吗？”
他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上了？我木然点点头，猜不透他想说什么。
吕易扬双手伸直，打了个懒腰，斜仰起头，将手枕在脑后：“这几个月我多多少少也经历了些悲欢离合，有些事情想的比以前透彻了。”
“所以，你要说什么？”我挤着眼不解的问他，“是不是又想拜托我什么事情，你说吧，别装深沉。”
吕易扬歪头笑笑：“你别打岔，听我说完。你不是问我妈的事情吗，我现在正要说。”吕易扬放下手，揉揉眉间，“比赛结束那天，我不是匆匆忙忙就消失了吗……因为那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我妈正在急救治疗的电话。等我赶回去的时候，我妈已经醒不来了……正如你说的，我后悔了……后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