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有让我？”下意识地反驳，宁默别开脸，“他是呆子，才不懂付出和谦让。”
“阿旺只是对读书不拿手罢了，其他方面，他可比你要乖巧多了。”宁妈妈揉上儿子的头，“你忘了当初，是谁帮你洗了脸了吗？”
提到这个就一肚子火。
有谁会洗脸洗到衣服上啊。
宁默冷哼，耳边是母亲善意的提议，“去和阿旺和好吧，毕竟这次……是你吓坏了他。”
“他……”
“再这样下去，我怕阿旺会真的呆呆的忘掉你，而你呢，就会在家里生闷气。”
……这种假设，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但想到对方半径只有一公分的脑仁，搞不好还真的会在几天不见之后，就遗忘掉他的存在。
宁默推门而出，迅速来到楼下。
阿旺十几年如一日的上楼敲门找他上学，他偶尔下来一次，不会很丢脸。
可是当宁默面目阴沉地敲开了门，心不在焉地和林奶奶问好之后，却见老人家惊讶地，“默默，你没和阿旺一起上学吗？”
还有半个钟头才上第一节课，他哪里会这么早去学校。
林奶奶立刻焦急起来，“阿旺刚刚吃晚饭，就急忙出门，说要去学校了呢。”
“……”
“默默，阿旺没去找你吗？”
Chapter 14
后脑勺挨了记闷棍一般。
宁默不敢置信地瞅着林奶奶，终是恨恨地，“这呆子，居然敢不等我？”
年纪长大，胆子也肥了吗？
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抚了林奶奶别着急，宁默就狂奔到了学校，拐进校门时看到顾显晃晃悠悠地和几个女同学在路边闲聊，宁默停下脚步，眯了眯眼，在顾显没注意的时候冲了过去，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
他可没忘了中午放学时，顾显和阿旺并肩而走的景象。
“以后离那呆子远一点！再让我看见你给他吃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小心你的手！”
顾显狼狈地摔在地上，待宁默已经如风般跑远了，他还灰头土脸的错愕着。
“这、这……”如果不是有女孩子在身边，顾显都要哭了。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如此凄惨？！
给阿旺买鸡块明明是出于好心啊。
事实告诉他，好人很难做，他以后还是对阿旺不管不顾好了。
顾显在女生们的嬉笑中爬了起来，揉着小腿，一脸悲痛地向教学楼走去。
而宁默，好不容易来到阿旺的教室，前前后后目光阴鸷地逛了三圈，都没看到提前来学校的阿旺。
在教室里午休的同学们都困惑且警惕地瞪着他，个别胆大的问，“你……找阿旺吗？”
宁默看向对方，口气极差，“他来了没有？”
对方连忙摇头，移开视线，生怕下一秒宁默就冲上来揍自己一顿。
早就听说这人脾气不好，没想到难相处的段数居然如此之强，在场的几名同学对视一眼，阿旺和顾显能和他相处这么久，忍耐力还真是让人钦佩。
无暇顾及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宁默眉头紧皱。
最坏的情况，就是阿旺又走丢了。
宁默当下紧张起来，在学生们期待的注视下走出教室。他正要跑下楼梯，就看到阿旺慢吞吞地从楼上下来。
在意的对象毫无预警地突然出现，让宁默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阿旺运动神经差，跑步不在行，连爬楼都是一步一个台阶，那笨拙的样子，就是让人心急。
宁默愣在楼梯口，红着眼瞪阿旺。
这呆子怎么就是不知道让人少操一些心！
虽然暗骂着阿旺，但宁默心里最唾弃的，还是担心阿旺出事的自己。
心中单纯的着急和害怕是他无论如何也否定不了的，人果然是日久生情的生物，所以即使他看不惯阿旺的呆蠢和迟钝，也会因为他的走丢而失去理智。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凌厉，阿旺抖了抖，仓惶地向楼下看来，在与他眼神相遇的一瞬间，战战兢兢地扬起了唇角。
还有十多分钟就要上课了，进入教学楼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阿旺背着光，寒冷的冬天里，穿着臃肿。
“阿默……”
加快脚步爬下了楼梯，阿旺局促地站在宁默面前，犹豫着开口，“你、你不要生气了。”
呆子先向他低头认错了，他的尊严得以保全，依旧扬着下巴走在顶端，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得意和骄傲洋溢出来。
嗓音哽得难受。
宁默眸光复杂地瞪着阿旺，“叫我不生气，那你也做一些讨好我的举动啊，见到我就跑，我那么可怕吗？”
阿旺抱歉地抿着嘴，偏头想了一会，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宁默狐疑地蹙起眉，眼见阿旺惴惴地扬起笑容，拉住他的手，也不管这是人来人往的楼梯口，红着脸，倾身吻住了他。
“……”
“……”
“……”
恰好走上这一楼层的学生们纷纷愣住。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导致阿旺都傻乎乎地笑着，擅自下“我们和好了”这种结论了，宁默才一把推开阿旺，瞪着眼睛，结巴地，“你……你你……你头壳坏掉啦！”
他的脑袋本来就是机能欠缺。
宁默改口，跳到距离阿旺两米远处，“你……你……你欠揍啊！”
预备铃应景地响了起来。
阿旺受伤地垮下脸，“阿默……我们……还没有和好吗？”
宁默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凶巴巴地吼，“谁要和你和好你这个呆子！”
说完，宁默就强推开围观的人，踏上楼梯，走了两阶又扭过头来，“放学的时候记得等我一起回去！”
阿旺瞬间笑了起来。
宁默脸上一红，骂骂咧咧地跑开。
主角走了一个，剩下个脑袋不灵光的，让众人没了询问的兴趣，便互相交流着走回了自己的班级。
当然，临走时都会送给阿旺一个或好奇或惊讶或暧昧的眼神。
顾显这时才揉着小腿走上楼，见阿旺傻笑着站在走廊上，下意识地要提醒阿旺上课时间快到，小腿就抽痛起来。
宁默的警告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顾显干咳一声，贴着墙根向班级走去。
阿旺从后面赶上来，心情颇好地对顾显说，“好巧，你也来上学啊？”
这不是废话嘛！他人都在教学楼上了，不是来上学的，难道是顺路来如厕的？！
顾显忍不住扬手揍了阿旺一拳。
阿旺苦哈哈地揉着手臂，嗫喏，“顾显，这么多年，你的脾气还是没变好呢。”
“……”顾显气得肺都快爆了。
等到终于熬完了下午的两节课，顾显冲到阿旺面前，“林阿旺，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和你说清楚比较好。”
阿旺认真地收拾书包，抽空瞥了顾显一眼。
顾显蹲在一旁，语重心长地，“我的脾气，其实是不错的，但是在你和宁默的打压下，我想要变好，也是很困难的。”
阿旺听不懂，圆溜溜的眼睛露出困惑的光。
顾显揉着额角，头痛地，“算了，和你讲道理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简单来说，就是宁默的脾气明显比我坏多了，以后你不要再说我臭脾气了！”
阿旺恍然大悟，没有像顾显想象中的给宁默辩驳，而是抓起了顾显的手，“阿默的脾气真的很坏呢！”
……这一副遇到了亲人的表情是怎样？
顾显愣住。
“阿默他生气起来就会打我，昨天……我的屁股还疼着呢。”阿旺眼泪汪汪的，“他吼起来也好大声，奶奶他们都说阿默是为我好才会这样，但是……阿默真的好可怕。顾显，你真是好人。”
为什么他是好人？就因为他敢于直言宁默的脾气吗？
那这好人的标准未免也太低了。
顾显眼角微抽，拍了拍阿旺的肩，就甩上书包，走出了教室。
阿旺在教室里对顾显挥手，“顾显，拜拜。”
这呆子对他似乎一下子就亲近起来了，是错觉吗？
顾显心神不宁地走下楼，途中听到有人谈论，“他们两个真的亲起来了？”
“对啊对啊，中午上学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了。”
“哇……两个男生……为什么会……”
“那个阿旺脑袋进水啦，看他那单纯的样子，大概还是像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觉得那是示好的表现吧。”
“啊，这么说起来，他们的确是有吵架的样子。今天早上顶楼的那些优等生，不是都在说教室里有一台自动制冷机吗？”
“……”
“……没错，就是宁默。”
顾显肩头一滑，忙走过去攀谈，“你们在说的……是阿旺和宁默？”
“对啊。”见有人感兴趣，对方就兴冲冲地将中午发生的事件从头到尾地叙述了一遍，顾显呆滞地听着，最后干咳，“阿旺……他不懂亲吻的意思吧。”
“肯定不懂啦。”
“不过这样想想，被男生掠夺了嘴唇的宁默岂不是很可怜？”
想到宁默气急败坏的样子，顾显就神清气爽，哈哈大笑起来。
“活该，谁让你踹我的，活该！”
“阿嚏——”下着楼梯，宁默刚刚看到楼梯口呆呆地杵在墙边的阿旺，就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旺听了，忙迎上前，担心地问，“阿默，感冒了吗？”
说完也不等宁默回答，就脱下手套，拉住了宁默的，“阿默，你的手很冰。”
宁默出来的晚，楼道里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
天色渐暗，恰好遮掩住了宁默为此而微红的脸庞。
“……天这么冷，手心还像你这么暖和才奇怪。”
宁默别开脸，对着空气嘟囔。
阿旺只在意着宁默的身体，眉头打结地想了一会，就攥着宁默的手，插进了上衣口袋里。
林家人都把阿旺当成宝，生怕他在冬天里冻到，里三层外三层，裹得阿旺行动都快不便了，才放心地让阿旺出门。
被温暖的手掌握着，周围是软乎乎的棉布，指尖在舒适的环境里渐渐回暖。
宁默动了动手指，下定决心后，反手过来，变成他握住了阿旺的。
“阿默？”
“这样舒服一点。”宁默随口胡说。
阿旺了然，笑眯眯地，“阿默的手比我大，这样握起来的确比刚刚舒服呢。”
呆子一如既往的将他的话信以为真。
躁动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宁默停下脚步，左右看看，蛮横地将阿旺拉进来洗手间里。
“阿默……你要嘘嘘吗？”
宁默并不说话，只是将阿旺抵到墙边，偏过脸，吻住了阿旺的嘴。
空旷的洗手间里只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冰冷的空气无孔不入地侵袭着他们。
许久，宁默松开阿旺，在阿旺提出疑问之前，说，“这是中午你亲我的回报。”
“哦。”阿旺傻乎乎地点头，在两人重新踏上回家的征程时，嘟囔道，“阿默，下次……还是不要在卫生间里亲亲了。”
“……”
“小便的味道好难闻……”
“……”
这呆子，就不知道讲一些浪漫的话吗？难得美好的气氛都被他打破了！
宁默手上使劲，拉着阿旺大步向前走去。
Chapter 15
宁默和阿旺为期半天的冷战被阿旺的吻顺利化解。
长辈们当然不知道阿旺在教学楼当着同学们的面所做出来的惊天举动，只是欣慰两个小孩子终于和好。
“这就对了，你们是朋友，不相亲相爱怎么可以呢？”
晚餐的时候，宁妈妈对宁默说。
宁默扒饭的动作一顿，在宁妈妈疑问的目光中，草草吃光食物，跑回卧室写功课。
他们的相亲相爱，和母亲提及的相亲相爱，着实相差太多了。
一般的朋友会亲吻拥抱吗？
就算宁默是不明情爱的少年，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可能。
他和阿旺的相处模式，是奇怪的。
“默默，妈妈最近会比较忙，放学回来妈妈要是不在家的话，就直接去阿旺家吃饭。”心不在焉地做着作业，房门被敲了两下，宁妈妈在门外说，“我已经和奶奶说过了，默默，听到了吗？”
“恩。”
宁默扬声回应，勉强克制下来的烦躁重又浮出水面，他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笔扔掉，躺到了单人床上。
阿旺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的房间就在自己身下，两个人只被一层水泥钢筋隔着，这微妙的距离让宁默很难不去想阿旺。
是不是还在写拗口的英文？还是一根筋地钻研数学习题，或者干脆被林奶奶洗好的水果吸引，跑到客厅吃东西去了。
他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想象出阿旺的举动。
这就是多年以来，他练就的能力。
阿旺出现在他生活中的频率太高了，仿佛一睁开眼，看到的就全是他。
年岁渐长，他也开始明白幼时的对阿旺的妒忌是幼稚且不公平的，情绪从鄙夷到接受，阿旺与他而言，不是没有感情的。
但他从未想过和阿旺做朋友。
智能不足的阿旺够不上做他朋友的资格。
那么，他和阿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表面上维持着冷静，心里却会因为阿旺一个无心的举动掀起惊涛骇浪，那股涌现而出的欲望快要湮灭他的理智。
“青少年初识情欲，对情色影片好奇，或者将同龄人当做性幻对象，在梦里出现，都是正常的。”网络上所谓的专家学者说着，“强行克制会造成反效果，不如顺其自然，灌输给他们正确的知识，在这个基础上往好的方面引导。”
宁默盯着这句话看了足足五分钟。
“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时间飞速流逝，之后几个月宁妈妈都忙于工作，宁默不仅在阿旺家吃饭，偶尔还会留宿，期间亲吻抚摸什么的是少不了，阿旺只觉得又痒又好玩，全然不懂越来越无法被这些小动作满足的宁默是有多郁闷。
期末考试就要到了。
整个学校里的人都在夏日的高温中消磨着自己仅剩的意志力来学习，连体育课都不放过。
没能和阿旺在同一个班级，每周一次的体育课却是在同一天。
午后，体育课是第二节，差班的男生们顶着炙热的太阳在草坪上踢足球，强化班的则是鲜少有参加运动项目的，都坐在树荫底下，不是背单词就是写习题。
宁默挑了正对着体育场的大树坐下。
草坪上，运动神经根本没有分化出来的阿旺兴高采烈地跟着大部队奔跑。
“笑成这傻样……”宁默忍不住皱起眉。
阿旺一点防护措施都没做，踢40分钟球，皮肤一定都会红肿起来。
无论是单词还是习题都看不下去，宁默干脆盘腿坐在树荫底下，目光直勾勾地瞪着阿旺，以防他不是踢球，而是被球踢。
脑袋和腿脚都不灵光，男孩子们也不愿意搭理没有攻击力的阿旺，便任他在场边跑来跑去，倒是顾显偶尔会传球给他，在敌队错愕之际，示意阿旺将球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