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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育守则上——by听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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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心思沈重。

一扇门,隔开两重天地。

砰砰砰。

“可以让我见见吗?敝姓卢,城西卢弼时,多有叨扰。”应该扯个谎,说是帮牛大来送个信或者带个物什麽……卢员外皱眉。

砰砰砰。

卢?自己叫阿卢……卢小童想起牛大说过他是捡来的,他有亲爹爹……卢小童对四岁以前的事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知道他不想回去,牛大也不会想他回去。

不开门。

这时候,几样眼熟的东西送到了木立的卢弼时面前。姬扬这麽会功夫,已经摸透了另外两间屋子,手里捧着一看就不是这处贫民破户该有的东西。

这是牛大锁在主屋柜子里的宝物,捡小童时候,小童身上的穿戴。

金锁金镯金链子,玉扣的绸衣,银绣的肚兜,缀玛瑙的缎鞋,还有一方红花紫帕子,上面赫然绣着方方正正一“卢”字!……这样样件件,可不是卢弼时昔日亲自为小儿挑的?

心里的预感和猜测骤然坐实!卢弼时悲喜交加,痴立不语……失去的总是最好的,即使知道这个儿子恐怕被贼人采了花,这时候,他想的只是把孩子带回卢家,好好补偿他!

“主人。”姬扬看了看紧闭的门,“是公子。”姬扬一副闯门的架势。

卢弼时眼圈温热,点点头,转过身。

卢小童在里面正狐疑怎麽没听敲门了,然後,就见门哗啦一声被人踢开。

灰尘扬起,卢小童退後一步。

面前是两个人,踢门的蓝衣人手里捧着东西,侧立一旁。方才敲门的灰锦服色男人缓缓转过身,看到他,神色几分呆。

卢小童再退一步。

灰衣人脸上颜色变了几遍,等到惊讶、羞恼、愤怒的表情固定下来,卢小童已经钻进床底下去了。

卢弼时做过心理建设,但是没有想到父子相逢的场面会是这样,卢小童充满戒备和警惕的不善目光活像他是个闯门夺户的恶贼!他也没有想到面前是个女儿家打扮的小童,浅翠里衣,外罩粉红半臂衫,下着天青蓝裙子,头梳双环髻,发上系飘带,甚至打了耳洞!十足的美丽可爱,比家里的二丫头像话多了,当然,如果前提是个女的……

这是他的儿子麽……

卢弼时心思复杂地看着小童子害怕地跑到床底下去了。

“主人……”姬扬显然很明白卢弼时的心思。

卢弼时点头:“成何体统!捉他出来。”

卢小童顽抗挣扎,死命抵抗,并且大声呼救!他叫的是“爹爹,爹爹……”

卢弼时不笨,知道喊得不是他,脸色一下黑了,幸好姬扬敲晕了小主人,阻止了他的耳朵继续受虐。

牛大这个畜生,强了他的儿子不算,把他宝贝儿子当女娃养不算,还逼他认贼作父!他怎麽下得去手对喊他爹爹的男童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啊!还供人围观……

卢弼时脑袋里飞转,一下子忽而庆幸,起码别人以为牛大对付的是个女的,不是个男的,不然为了他儿子的名节,他得杀多少人,才算灭口?!

姬扬抱着女装的小童站在他面前。

卢弼时再细看,确定儿子长得像他妈,他吩咐姬扬:“不能让人看见,卢府的人一样。先带去别庄。”

“是,主人。”姬扬遵命。

卢弼时加一句:“晚上的事……都安排好了?”

姬扬语调没变:“老五老七在城内待命。”

卢弼时想了想说:“不行,这事得你亲自动手。何氏夫妇交给他们。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姬扬惟命是从。

牛大还在卖馄饨,他不知道他的命运,今晚就将改变。

也是他命大,难得下山一趟的孙蒿来岭溪办事,带了只小麋鹿,说给弟媳滋补。东西先提了过来,待他办完事,晚上再来找牛大。

牛大想着早点收摊,晚上多做些菜,再买几坛好酒,谢谢孙蒿给他做的媒。浑没发觉被人盯上了。

至於何进程,他不是好鸟,与家中一叫眉兰的小丫头素有私情,奈何惧内,只敢在老婆不在时候,与丫头厮混。

何进程昨日发了横财,只拿了五金与屋内人,这时候掏出荷包里藏的余下金子,都交眉兰手里,道:“你我三年情分,我不能给你什麽,如今你又怀了我的骨肉。若不是河东狮狠辣善妒,我必扶你为正。你信我,好好生下孩子,我会对你好。”

丫头垂眉低首:“眉兰不敢奢求公子什麽,只愿母子平安。”

“这是自然,我会保护你们……”何进程抱了丫头入帐。

做到一半,外头有人道:“夫人回来了。”

何进程吓得面无人色,抱着衣服抖抖索索爬下床,穿戴了往外赶。

他前脚刚走,後面一个家丁模样的跛脚男人走了进来,关门。

帐子里的女人探出玉臂,叫了一声:“何寒?”

跛脚男人并不避讳,接住女人的手,在帐子边坐下。

“真的是夫人回来了?”女人只穿着件桃红色肚兜,靠在床头,似笑非笑。

男人皱眉,看她肚子:“你这样了,他还来找你?”

“你恨不恨他?”女人抛了个媚眼问。

“我的腿是他打断的,你说我恨不恨他?”男人转而说,“由他养大我们的孩子,这个仇也算得报。”

帐子落下。

这一晚的岭溪,有夜行人明亮的刀光闪过。有人死去,有人消失,有人悲伤,有人得意。

“君儿,我是你的爹爹,这里是你的家。”

“不,你不是。我已经有爹爹了!我要爹爹!爹爹……”

十八,人命轻如草

惦记着义兄的到访,牛大待晚市结束,就提了孙蒿送的麋鹿收摊回家。路上买了三斤牛肉,两斤花雕,并一些时令小菜。

牛大的运气不好,没有顺利回到家,就被人劫了。

根本没看清是谁,走着走着,忽然被从天而降的麻袋套住了头,黑乎乎的麻袋,黑漆漆的视线,牛大乱抓乱挥,拼命挣扎,但是没用。

力气大,有些时候能派上用场,比如对付同级别不会武功的人。真遇上了练家子,只有坐以待毙的份。

对方不喜欢顽劣的猎物,手刀砍上牛大後颈,牛大就倒地不起。

蒙面的黑衣人盯了地上的巨汉一眼,看了看旁边的手推车,五指提住牛大的後颈衣服一甩,就把牛大搁上推车,往前疾跑几步,竟凌空飞起来,轻功忒好。

这处暗巷,素日人少。牛大贪图离家近,才拐进来,没想到反而成就了恶人。若不是左近无人,蒙面黑衣者必不敢如此大胆,劫人劫车凌空夜行。

话说,蒙面人一路轻功,直到一处僻静山坡停下,他左手把全无反抗力的牛大提下车,右手啪啪啪三掌直接从後拍向牛大心脉,然後,皱着眉头把烂泥样的汉子扔一边草丛,回去收拾推车。

车上有菜有肉有动物,黑衣人把酒拿出来淋上,点了把火。

火腾腾烧起来。

黑衣人看着火光发了会儿呆,想起来要不要把牛大一起拎进去烧了。毁尸灭迹,主人喜欢。

这一转头,发现牛大不在原位置了,明明该死了的人,怎麽在动?

黑衣人往前踏出一步,马上停了。他看见一头野狼正咬着牛大的肩膀往暗处拖,林子里赫然还有好几双绿荧荧的狼眼睛……

听说最近有狼患,没想到这些畜生竟然成群结队跑到城镇近郊来了。

饿狠了的狼,想吃人。

这麽个死法,实在太惨烈。

黑衣人恻隐之心一起,马上被打压下去,他想到小主人的遭遇,对主人的痛心疾首感同身受,都是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的错!

善恶因果,轮回有报。

黑衣人後退一步,飞身离开。

火,在他身後熊熊地烧。

黑衣人没有马上回去复命。他云踪步直上城西的塔楼等人。果然,没一会,另两个黑影到了。

三个人照面,互点了下头,按照平常的规矩,任务完成,各自回去据点,没什麽事。

这次,显然有人不满,略有微词。

“叫我们特地赶回来,就是处理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病猫吗?主人在想什麽?”後来的黑衣人之一开口,他扯开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可怖的脸,脸上有疤,直接从右眼划到左下巴,翻出的肉痕刺目非常,毁了原本不难看的容貌。

“老七,你说多了。”与疤男同来的人语气柔和,“主人自有其道理。”

“哼,我欠他九条命,拜托他难度选大点,别继续便宜我。”老七嘀咕,“好啦,你们两个不用这麽盯着我。我知道规矩,但有差遣,不问因由,事成之後,不看不说。做兄弟这麽多年,不了解我言出必践吗?呐,棺材脸老大,跟我一起喝酒去!”

“不了,我需回去禀明主人。你和老五去吧。”

“切……”老七扫兴。

“我们在杏花楼,这个月不是四哥当值?”老五拍了老七的肩膀,对老大说,“你完事了,过来吧。大家一年也碰不到几次。”

“不……有其他事……”不待做大哥的说完,两个做弟弟的已离开。

卢府的宅院里,主人在等着忠心的侍从。

何家的主房里,两具已经僵硬的尸体躺着,灯光摇曳,还没有人发现异常。

院子的後门,一个姑娘从另一个姑娘手里接过一包药。

送药的姑娘奇怪:“没听说你们宅子里出老鼠啊,你老是跟我拿这药是做什麽用处?不会是……你不喜欢何寒了,想药死他吧?”

“喂!你别乱说!真有老鼠……好了,你快回去吧。免得给人说闲话。”接药的赫然是丫头眉兰,“这支银簪子送你。”

“好姐姐,谢谢你。妹妹我什麽都不会乱说,你放心。你身子不便,快进屋去吧。”

“嗯,你路上小心。”

“就隔壁街,很近,没事。”

这边厢分开,眉兰没走几步,就听见大娘房间有人尖叫。

眉兰皱了皱眉头,把鼠药往袖口一塞,赶过去。

原来是大娘晚饭後叫厨房煲参汤,汤煲好了,小丫头送进去,结果发现大娘和爷双双没命了。

没有任何伤口,浑身铁青,并排仰卧床上。

“报案!衙门报案!”小丫头吓坏了。

“这时间,衙门里哪里还有人。明天再报吧。”眉兰叫住人。

何家除了何秀才和他的妻,就四个仆人,大丫环眉兰,小丫头眉黛,家生小厮何寒,还有厨房的卫伯。

卫伯摇头:“衙门有人值班,我认识师爷,我去吧。”

何寒这时候不声响地看了眉兰一眼,对卫伯说:“老伯,我去吧。你照看下家里。”

卫伯想想自己确实年纪大了,晚上出门,来去不便,就交代了何寒哪里进门哪里找人之类。

何寒有没有马上去报案叫人,没有人知道。

眉兰摸着袖口里的毒鼠药,手脚冰冷。她的药已经用出去,虽然是每天很少分量夹在何氏夫妇的饮食里,但若官府来人验尸,查出什麽……真糟糕……

这天晚上,何家的家养奴才何寒和丫头眉兰趁乱,卷了主人家的钱财,双双私奔。

来验尸的仵作只说尸体有毒,没有细查到死者头顶正门有长针直入头皮。

县老爷看明面上的证据和线索,就定了案。恶仆为财弑主,下令缉拿。

逃跑的人一直没下落,案子就挂在了那边。

对卢家来说,有利无害,全然少了麻烦。

至於牛大,没有人再见过他。

小安巷的牛家空荡荡的院子,再无一人。

知道秘密的人,都不在了。卢员外很满意。他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儿子。

卢小童,不,现在应该叫他的原名——卢君见,在他亲爹的安排下,过起了和原来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岭溪卢家的大公子,原本该过的生活。

十九,金屋藏娇儿

人有心,所以有偏心。

卢老爷对年轻时候爱过大妻刘慧,迷恋过妾侍元敏,现在,这一妻一妾公然在家行佛,与他的关系皆淡了,他的心便日日冷了。

虽然现在膝下另有两儿一女,卢君见是他头一个儿子,却不是唯一的子女了。但是,卢老爷待这大儿子的心,却比彼时更重了。

无论是不是对之前十数年的抱憾,还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夺回了这个儿子,卢老爷才觉得称心满意,通体舒泰至极。

事事归位。

卢老爷把大儿子藏在别院里,卢家外的人不知道,卢家内,除了别院里伺候的人,谁也不知道。

卢老爷想把儿子调教好了,再带出去。

显然,小君见身上问题多多。

第一点,他竟然不认爹。

水岚是服侍老爷的大丫头,被老爷拨到了别院伺候小少爷。

小少爷到别院後,每一天,无论早晚,老爷都抽空来瞧一眼,有时候,便在别院歇了。上面伺候的人遵从规矩只做事不多说话,下面不知情面的人,便嘴碎多出了很多不靠谱的八卦。

这天,晴芳阁里已经准备好恭迎老爷大驾了。

水岚瞅着空,去厨房取老爷爱吃的桂花栗子羹,脚步没到门前,就听见里面就着嗑瓜子声传出些妇人叽叽喳喳的低声笑闹。

“哎呦,你没进晴芳阁里看过,怎麽知道老爷是金屋藏娇?”

“不是金屋藏娇,门能看得那麽紧的?除了里面四五个丫头,端茶倒水扫个地,现在都不用我们这些外面的人了。”

“不吵不闹,吃东西贼少。可不是姑娘家?”

“这麽说也是,里面那位第一天到的时候,可不是扔出了几件女儿家的衣服让烧掉?瞧着,年龄不大,忒小了。”

“哎呦,造孽啊。”

“被夫人知道可了得?”

“如今大夫人二夫人不管事,主宅里就几位姨娘,生了二公子的褚姨娘最厉害,听说,老爷回宅子里,九天有八天是歇在她那屋。”

“风水轮流转,如今老爷可是八天有大半都歇在我们这院子里了。”

“不知道是个如何倾国倾城的貌,可怜可爱的身……”

“我听说的与你们的不一样,孩子是个孩子,但是个男孩子,我家大子跟在老爷後面侍候,老爷差遣他买过衣服,都是给公子穿的贵面料。”

“男孩子,年纪小,可以理解了,怪不得老爷不好意思叫别人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姨你想多了,估计真是位小公子。老爷已经在考虑请教书先生来家里了。”

“福嫂你的意思……是,老爷的亲儿子?”

“……天!”

“这麽大了啊……”

“真的,假的?”

“嘘——”

水岚心里厌恶,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甚至平静地敲了敲虚掩的木门,示意里面诸位停上尊口。然後在众人面红耳赤心虚不已的时候,迈足进去。

老爷身边大丫头的身份可不比小姨娘低,被传了什麽到老爷耳边,饭碗不保的事情也是有的。

里面三三两两坐了四五个仆妇,扭扭捏捏地堆了满脸的笑。

水岚瞪了眼睛扫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却没有教训。只转向负责做点心的妇人:“福嫂,桂花栗子羹好了吗?你盛了随我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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