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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城市之瑕疵BY 贞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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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契突然有种心有戚戚焉的感慨,「到最后,人还是只能靠自己。」他淡淡的说。

接下来,亚契原本得回经纪公司一趟,柯妮有事要找他谈。然而刚上车却接到电话,要他立刻到詹姆斯总经理家。

亚契有些错愕,「到总经理府上?」

『就是我家。你不来?』总经理亲口邀请,亚契不敢不从。他立刻开车出了市区,半小时后,来到位处豪宅区的花园别墅。走进门,一个类似管家的人领着亚契通过一片种满红攻瑰的花园,来到游泳池畔的帐棚,詹姆斯坐在棚下的桌子旁,见到亚契,他举手打了招呼。

从詹姆斯的脸上没有什么发生紧急大事的神情,反而像是刚在百货公司周年庆抽到超值大奖福袋似的。

「看看,我们的一哥啊!」詹姆斯要亚契坐下,然后抬手叫女侍送香槟,「拿Dom Perignon来,九六年的!」

亚契一挑眉头,越来越感觉詹姆斯找他的动机不单纯。「总经理,找我有紧急的事?」

詹姆斯没回答,反而往后靠在椅背上,咧出得意忘形的笑容。片刻之后才说:「长话短说。你得出发到西岸——好莱坞。」

亚契愕然,「为什么?」

「知不知道刚才坐在你那个座位上的是谁?」詹姆斯耐着陆子解释,「国际名导:罗纳·蓝奇啊!他要拍一部新片,网罗了好几个大牌明星……」詹姆斯说了几个片酬榜和票房榜的大明星,「他指名找你演出其中一个角色!」

詹姆斯顿了一顿,似乎期待亚契和他一样激动。但亚契却没什么反应,「什么样的片子?」

「什么畅销小说改编的。」詹姆斯从旁边拿了一本书递给亚契。

亚契垂眼看了书皮,「这本书我有。」他随手翻了翻,那本书被喻为「现代爱丽丝梦游仙境」,评价很高;他家里的那本还有作者签名:因为作者约翰·育斯特「刚好」是杰希·坎贝尔——雷恩的哥哥——的恋人。

好个巧合,他想。

「小说的内容不重要,和名导、大牌明星合作才是重点!」

亚契将书还给对方。他不很喜欢演戏拍片,所以没有特别高兴。「确定要找我演?」

「当然!导演是『亲自』钦点你。听好,只要蓝奇导演开口、和这些大卡司合作,就算是最白痴的蠢B小说,你也得高兴的答应演出!」

他何时答应了?亚契心中这么想,却没有回嘴。「总经理,我不想接戏剧……我的演技很差。」

「很差?亚契,谦虚是美德,但我们是自己人就不用那么客套了。」这时女侍送来香槟,詹姆斯亲自倒了一杯递给亚契。突然间,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这小子……该不会是要趁这个时机和我谈经纪费拆帐的问题吧?」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准我现在非让步不可,有你的!好,开价多少?」

亚契双眉轻扬,虽然并非他的本意,但能趁机涨身价倒是个意外的收获。他顺水推舟、毫不客气的出了价,詹姆斯考虑了半分钟之后,干脆的点头同意。

「……现在就看你的表现了。」达成共识之后,詹姆斯举杯敬亚契,然后一口喝了大半杯,「虽然你演的只是配角,但是人物很抢眼:是个单身父亲。」

亚契傻眼。单身父亲?他已经有「人父」的感觉了?「单身父亲?」

「挑战性很大吧。蓝奇导演看了『Cheerful』的试片,对你的演技赞赏有加,觉得那个角色非你莫属……」

想起丹尼斯曾经挑剔他演技很糟,亚契以为自己听错了。「蓝奇导演是开玩笑吧。」

「管他是不是开玩笑,反正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必须到好莱坞片厂和他见个面,向同剧明星拜个码头,就是做公关啦。下周五……不,提早一天,周四出发;我会跟你一起去。」

「有困难。」亚契啜了一口香槟,「周五有卡华利的runway,我必须……」

「去他的runway!卡华利算个屁?」詹姆斯打断他,「亚契,一个人想成功必须有企图心,你要往高处看!现在你的眼界必须放远,重点是电影界、好莱坞,有多少人能遇到这样的黄金机会?我会让那个谁……康妮——」

「柯妮。」亚契纠正对方。

「康妮、柯妮,都一样!反正我的意思是那个女人会取消runway,你不用担心。」

亚契苦笑。不用担心才怪,到时候被抨击有大头症、目中无人、傲慢臭脸王的是他本人,不是经纪公司;詹姆斯的作法根本是烧了他的所有退路、会让他里外不是人。

接着,詹姆斯还要他暂时别张扬,以免外泄机密;经纪公司会张罗相关事宜……虽然百般无奈,亚契还是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或许是亚契的错觉,总觉得柯妮和经纪公司的同事对他异常疏远。但因为工作忙,没时间深究,跑完行程就回家关门休息,和外人的互动极少。这段期间唯一会闯入他生活的是楼下邻居。说穿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早晚嘘寒问暖、偶尔会留着食物在门口。爱德华的工作室在一楼,后面有个安全门之类的紧急出口可以直通停车的地方,几乎每天当亚契经过的时候,都会看到爱德华对他微笑挥手,然后走开;并不介意他是否回应,好像只要能看到他就心满意足。

老实说,他不太理解这个人。

这天亚契难得行事历整页空白,他放纵的赖在床上睡到自然醒。当他还沉溺在梦乡里,却隐约听到「叮叮叮叮」的声音,像催魂警笛似的,急促而刺耳。

亚契一时间还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下意识的抓了枕头压住头。然而那个声音却不停止,还伴随了「咚咚咚」的沉重声音。高分贝噪音轰炸了好一会儿,亚契再也无法忍受,「搞什么……」他从层层枕头和床单下钻出头,花了几秒钟才辨认出有人正在按门铃兼敲门。

他还在半睡眠状态的浑沌中,跌跌撞撞的来到门前、没好气的开门,「谁?」

「我需要你报恩!」

早上,小乔伊像平常一样带着变形金刚一起坐着吃早餐。然而家里一直电话铃声响不停,他看着爸爸左手拿电话、右手拿手机换来换去,好像表演特技一样,还不停的说什么「间隙问题」、「重打模型」、「我马上过去看」,连咖啡也没喝;然后突然跑进工作室、没多久又跑回来,已经换好要出门的衣服,很焦急的说:「乔伊乖,爸爸临时有事要出门、卡本特太太又抽不出空……你去楼上叔叔那里待着,好不好?」

小乔伊点点头,没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就下桌;套上外套之后,抓个独脚大黄蜂就急急忙忙的被爸爸拉着上楼。

他们在门前等了很久,爸爸一直猛按铃又敲门的,就是没有人应门。「糟糕……」爸爸不停看表,小乔伊也感染了紧张,跟着爸爸一起敲门。又过了一下下之后,长颈鹿叔叔终于开门了:皱着眉头、眼睛眯着,好像还在睡觉。

「我需要你报恩。」爱德华很急的说:「有工作状况得处理,临时找不到保姆;麻烦你帮我看一下乔伊,拜托!」

小乔伊觉得长颈鹿叔叔一定没听懂,因为他都没有反应。爸爸又说了「报恩」一次,几秒钟之后,长颈鹿叔叔伸出左手。

小乔伊见到了,就主动过去牵住他的手。

亚契牵着小乔伊进了屋里、关上门,丢下一句「你慢慢玩」之后,他又松开手、迳自回到卧房里倒头大睡。

小乔伊跟着来到卧房门口,呆呆站着不敢踏进一步:没有大人的允许,他不敢进任何房间,他很怕看到不该看的事情。

就像妈妈和坏土狼叔叔在房间里……

想到那件事,小乔伊开始心悸、有些惊惶,他深呼吸、告诉自己:长颈鹿叔叔不会、长颈鹿叔叔不会、长颈鹿叔叔不会……

长颈鹿叔叔不会背叛他的。

心跳平静一点之后,小乔伊来到客厅,乖乖坐着。左右看看,客厅很大、家俱都白白的,有个很大的电视萤幕黏在墙壁上。原来长颈鹿叔叔的家长这样,他知道长头鹿叔叔经常会过来,但都是很晚的时候、他已经上床睡觉了。好不容易在几天前长颈鹿叔叔留下来,还陪他一起玩;他们玩得很开心很开心。

小乔伊开始希望长颈鹿叔叔能一直陪他,爸爸一定同意的。

呆坐了一会儿,皮沙发有点热,小乔伊开始乱动。既然长颈鹿叔叔要他自己「慢慢玩」、他就慢慢玩好了。他找到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看到一个戴眼镜的人一直念很多数字,还有一串串红红绿绿的字一直跑:『……摩根史坦利指数……』

小乔伊偏着头瞪着萤幕上的数字很久很久,终于觉得无聊,又关掉电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刚才爸爸一直催促、匆忙之间只带了大黄蜂,忘记带蜡笔,要不然现在可以画画。接着,他注意到放电话的玄关桌上有几枝原子笔,立刻喜出望外的跳下沙发、小跑过去垫起脚尖拿笔。

手上拿着原子笔、看着白白的墙壁,他很想在墙壁上画画,可是又怕长颈鹿叔叔生气。于是他转头走开。来到白白的书架旁边,架上有很多厚厚的书,但是太高拿不到,他想找东西垫,才发现书架的下层叠着很多杂志。

小乔伊把杂志拉出来翻了翻,里面都是个子很高、穿得很漂亮或很奇怪衣服的人的照片,长颈鹿叔叔也在里面。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照片里的长颈鹿叔叔看起来不太一样,冷冷的很像假人。还是长颈鹿叔叔本人比较好看,眼睛里面还会有星星。

他坐在地上、翻了一本又一本,后来觉得没意思,抬起头又注意到旁边有一张海报。他把海报拉开,又是长颈鹿叔叔,穿着很像鸟贼的皮衣、领子上却有一圈毛,觉得很好笑,忍不住拿原子笔在旁边画了起来。

「你在画什么?」

突然背后冒出来一个声音说。小乔伊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长颈鹿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旁边,手上拿着一杯东西低头看着他。

惨了。

小乔伊知道自己闯祸。他怯怯的往后蜷缩,手上的原子笔掉了下来,眼神中满是惊惧:他不该乱动东西,他是坏孩子。坏孩子要受处罚……

坏土狼叔叔就是这样说的。

「你是个坏孩子!你给我闭嘴!坏孩子要受处罚!你如果胆敢再……」

想起以前的经历,小乔伊吓得发抖。

「你画的长颈鹿?」

亚契蹲了下来,将杯子放在地上,左右端详着那个涂鸦。那是刚出炉的卡华利宣传海报的印样,老实说,他在拍的时候已经不很满意,现在仔细看还真的是超丑。他捡起原子笔,在长颈鹿的头上画了一顶皇冠。

画好之后亚契看了看,又涂深一点线条、最后还在冠顶加了一颗小星星。「好了,这是长颈鹿国王。」

小乔伊兴奋的眼睛一亮,跳起来飞扑进亚契的怀里。

「怎么了?」亚契一下子失去平衡,抱着小乔伊往后坐倒。「不过,你还是别乱涂鸦了,要画的话我找白纸给你。」

小乔伊相当高兴,钻在亚契怀里赖着撒娇;亚契则顺手将杂志又收回原本的位置。「别闹了。」收拾好之后,亚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小乔伊好奇的抬起头。「你要喝喝看吗?」

小乔伊当然点头。亚契将杯子凑近时,立刻闻到一种混合了胡萝卜、芹菜、还有一些不知名青草的奇怪味道,都是小乔伊不喜欢的食物:果然是长颈鹿才会吃的东西。于是他又瘪着嘴摇摇头。

亚契笑了,自己将杯中的蔬果汁喝光。

接着,亚契真的找了白纸让小乔伊画画,也趁机做自己的事。他根本毫无照顾孩童的经验,还好小乔伊不吵不闹,基本上不会造成负担。结果他收拾、健身、上网,还真的忘了家里有另一个生物存在。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经过客厅时看见小乔伊还趴在地上画画,才顿时惊觉。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他突然有几分内疚。想了想,他走到小乔伊旁边,「我们去超市。」

小乔伊抬起头惊愕的看着他。

「宝贝乖,我们去超市。」

妈妈每次都说带他去超市,结果都是去坏土狼叔叔那里,然后两个人待在房间里,要他不准吵。小乔伊很害怕:长颈鹿叔叔也要去找坏土狼叔叔吗?他猛摇头。

亚契以为小乔伊怕生不敢出门,又说:「别担心,我会跟你爸爸说一声。而且超市很好玩。」

小乔伊还是摇头。

亚契没办法。突然灵机一动,他故意装出神秘的表情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超市很好玩?」

小乔伊疑惑的看着他。亚契眨眨眼,很快跑进更衣间,不一会儿之后又走出来,已经穿上连帽薄外套、戴着钓鱼帽、脸上架着方框黑眼镜,头发遮住半张脸,「因为……那是个必须化妆才能进去的超市。」

说完,亚契拿出一顶连着长耳朵的高飞狗帽子、一个连着大鼻子的眼镜给他戴上。经过「变装」之后,小乔伊觉得好神奇,还真的兴奋的跟着亚契出门。

亚契开车载着小乔伊来到一处位在DC白领住宅区的超市。他习惯来这里,因为无论超市员工或顾客都礼貌的疏离,不爱管旁人的闲事,让他觉得很自在。

小乔伊坐在购物车上,跟着亚契经过一个个货架。亚契的速度颇快,拿了需要的东西之后就前进,不浪费时间。拿齐了所有的必需品之后,亚契特意经过儿童食品和玩具的区域,小乔伊的眼睛亮了,他看到架上有变形刚的饼干,怯怯的伸手拿了一盒;亚契不但没阻止,还多拿了一盒放进购物车里。

小乔伊非常高兴,心想逛超市真的很好玩。

结帐之后,亚契带着小乔伊,到邻近的快餐店吃了些东西,接着准备回家。走向停车场时刚好经过一家书报杂货摊,亚契拿了几本杂志、顺便买烟。「二十美金。」

亚契正掏钱付帐的时候,小乔伊却拿了香烟、全部丢进垃圾桶。

「喂!」亚契完全没料到小乔伊会这么做,急忙要过去抢救却为时已晚;总不能伸手进垃圾桶里捞。「你这混……」他原本脱口就要大骂混帐小孩,但是他们在街上、行人往来,他不好发作,又硬把怒气咽了下去。

「你儿子很酷喔!」杂货摊老板看了哈哈大笑,落井下石的挖苦:「年轻人,你儿子不希望你抽烟啦!」

去他妈的儿子。亚契白了对方一眼,不耐烦的重呼了一口气,抓了杂志、拽着小乔伊就走。来到停车场入口,亚契见四下无人,便一脸寒的说:「我讨厌坏孩子。」松手甩开小乔伊。

见亚契自顾自的走了,小乔伊不敢追上前、也不敢走,就呆站在那里。他知道对方生气了、却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他讨厌那种烟。

坏土狼叔叔都抽那种烟,说话的时候会把臭臭的烟吐在他面前,很恶心;还会用烟头烫破他的气球,还有……

反正很讨厌。他不要长颈鹿叔叔抽那种坏土狼叔叔的烟。

亚契一肚子火,自顾自的来到车旁、将杂志丢在后座;跳上车、还没关上车门,眼角余光却瞄见小乔伊还一动不动的在原地、低着头。

真是见鬼了,亚契心想,他又没摔破哪面镜子,怎么会遇到这种倒霉事。他铁了心不理会,发动引擎、打档将车缓缓倒出停车位。他抬头看了一眼照后镜,注意到自己的表情,突然愣了。

他竟然和个小孩耍脾气?

真是蠢。他立刻熄火、下车又走回小乔伊身边。小乔伊没有反应,还是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我们和解。」亚契蹲下来,「你不该随便丢我的东西、我也不该把你丢在这里。」

亚契伸出手碰了小乔伊的脸颊、却被小乔伊拍掉。「……」亚契差点又火了,但还是强忍住、耐着性子说:「好啦,我们和解。」

亚契张开双臂。小乔伊迟疑了两秒钟,然后伸长小手掌猛拍猛打亚契、一脸泫然欲泣。打了好几下之后,他又整个扑进亚契怀里、紧紧的勾住他的颈子。亚契感觉颈边有种湿气,心中不忍,也搂住小乔伊、拍着他的背安抚,好一会儿之后,才抱着小乔伊站起来,回到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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