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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烧帝国下——byN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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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章

 谢卫稳稳接住了男人,没有让男人摔倒,男人则是自然而然搂住了谢卫的腰。 定住身形之后,李天震抬眼望着谢卫,思忖片刻道,“你这笔生意,可不可以不做?” 他不能把话点明,但他却希望能够引起谢卫的注意。 他希望谢卫及时收手,不要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因为不会有好结果的。 莱安他们,不是谢卫能斗得过的。 谢卫将李天震扶进门,又走出门外。 他一声不吭地去丢垃圾了。 这时候不回答便是回答了。 李天震明白谢卫的意思是他不可能回头了。 走进屋子狗狗正趴在地板上闭目养神,听到响动,它懒懒抬眼看了看男人,又兴致缺缺地把头扭开了。 狗狗似乎不想理他。 李天震从冰箱里拿出冻鸡腿,炸好了放在盘子里,端到客厅放在狗狗面前。 狗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嗤之以鼻地喷出气来。 美食当前狗狗却无动于衷,这副不想理睬的模样就像在斥责男人是个变心的‘叛徒’似的。 李天震觉得这只狗还蛮忠诚的,十分懂得与主人‘同仇敌忾’。 他含笑督了狗狗一眼,伸手就去拿盘子里的鸡腿。 狗狗不吃,那他自己吃。 可正当他要把鸡腿放进嘴里的时候,鸡腿却被狗狗一口咬住了…… 别扭的狗啊…… 李天震拍了拍手站起来,这时候谢卫也回来了。 谢卫拎着袋子,里面装着两个餐盒。 还真的没买面包。 吃完饭李天震便洗澡睡觉了,他一整夜没休息,感觉有些疲乏。 他睡到半夜才醒,朦胧间翻身,视野中突兀地闯入一张英俊的脸庞。 谢卫就躺在他身边,侧着身,单手撑脸,向下注视着他,“你睡醒了?” 李天震被谢卫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情绪,只是翻了个白眼,“看也知道。” 半梦半醒使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模糊不清的咕哝,少了几分戒备与冷淡,却平添出几分慷懒性感。 谢卫喜欢他这样的状态,其实最初也并没感到这个男人有多么特别或者多有魅力,但自己就是被吸引着不断深入,进而目光被牢牢扣死在男人身上,再难去关注其他事物。 他不想承认这种改变也不能容忍自己被什么人改变,但有些东西开始了,像细菌增生般愈演愈烈,越来越无法停止。 对这种改变,他是无奈的,也是无能为力的。 李天震平静地看了谢卫一会儿,灰蓝色的眸底渐渐深邃,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然后李天震就起床了,他换了衣服,折好被褥,把床铺的褶皱抚平,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像从未有人睡过一样。 边收拾,他边听到谢卫说明明天就要交易了,让他做好准备。 李天震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成败与否就在明天。 明天要驾车去边界,谢卫出去选车了。 李天震就坐在床边握着手机,按理说他该向莱安报备的,但现在他却有些打不定主意。 一方面,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令他感觉到对谢卫有亏欠,另一方面是他本身也不太认同莱安他们的做法。 他心中的两种规则在博弈,可以考虑的时间很短暂,正邪与情义却僵持不下斗得汹涌。 这让李天震很矛盾。 李天震相信谢卫一定也常被这样矛盾对立的情绪折磨,因为他们两个的工作性质很接近,只是对象不同。 他甚至质疑莱安的决定,毕竟,让一个人去对付自己的家人,是残忍的。 而让他成为帮凶,也是残忍的。 最终李天震还是没有发出报备的短讯。 李天震不确定莱安会不会再次对他失望,可他清楚,如果他这么做了,他亦会对自己很失望。 他决心要帮谢卫一把,帮完这次,他会乖乖回去任由莱安处置,因为他也确实辜负了莱安的信任。 他只是不想再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交易当天晴天万里,蓝天中没有掺杂任何杂质,阳光明媚纯净,灿烂耀眼。 谢卫和李天震各自驾驶一辆车,他们开着车一路飞奔,不断穿越独立区下属城市的边界。 因为路途很长,途中他们也停车加过油,吃饭补充能量,聊聊天,一如往常。 莱安那边没动静。 这让李天震放心了不少,看来莱安没有察觉他们的动向。 随着离梅丽卡市越来越远,也有车辆加入了他们,那都是谢卫社团的车子,小弟们纷纷向着谢卫打招呼,那架势殷勤得很。 包括之前一起抢劫量子箱的孝哥都来了,而且他对谢卫的态度一反常态,变得尊重了不少。 李天震见到此景此情,就知谢卫必然是升迁了,谈成一笔大生意,地位自然会与从前不同。 车队先是开到了独立区最北,那里有几间不起眼的厂房。 谢卫没下车,让男人也在车上等着,那些人下去把几个铁箱吊在车尾,驾车升空。 如果李天震没看错,那应该就是量子箱,数量比之前劫走的多出两倍,可见他离开之后,谢卫又带人干了几票。 而且都做得很干净利落,让莱安他们追查不到,新闻上也没有曝光。 取完量子箱他们便向着交易地点出发。 车子都飚到最高速,跑得飞快,一辆接着一辆,中间几乎没有间隔。 可见今天到场的都是些经验老道的车手。 李天震也明白为什么,因为边境只是存货地点,他们真正的目的地是向北穿越边界到达无人管辖的极冰区。 那里人迹罕至,是最适合不法交易的场所,稳妥又安全。 李天震看到孝哥车上还坐着一个人,黑色长袍遮住了那人身子和脸,却遮不住那种沉稳有度的气质。 他觉得那应该就是葬地会的老大了。 通过无线频道李天震向谢卫确认那人的身份,谢卫却让他不要多事,“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李天震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一行人风驰电掣地在海面上空驶过,到达了极冰区。 这里气温很低,地板的积雪下方是千年冰川。 谢卫下车后丢了一件多余的棉衣给李天震。 同时对面也有一队来自政法区的人马抵达,黑压压的一片车影浮在空中煞是壮观。 坐在孝哥车上的人下了车,走在最先,谢卫和孝哥跟在其后,接着是那些小弟。 对面的车队缓缓降落,也有人率先走出,首当其冲地领队在前,身后亦是有一群人相伴。 交易现场,却像是黑帮对峙,气氛紧张非常。 两边的头领会面了,他们握手交谈,都是生意人的做派,表面斯斯文文,周身却散发出威严的气息。 正值交谈最中期,天空中忽然闪出第三只车队。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第三只车队。 两位老大的对话也戛然而止,看向彼此的视线都变得警惕又危险。 “你设计我?”买家大哥十分不悦。 “我看这是你的圈套吧。”葬地会的老大也非常生气。 他们都觉得自己被对方骗了。 突如其来的车队在此时亮起警灯。 两方都有人急速蹿上车,驾车升空,阻挡警车,很快两方就开战了,枪响在上空回荡。 而留在地面上的两众人的视线也开始交火。 “没有知道交易会在这里进行。”谢卫上前解围,他认为此事可能另有内情。 孝哥也跟了上来,对着买家大哥说,“这边所有人的通讯设备在出发前都处理了。” “我们也是一样。”买家大哥的表情阴沉到了极点,“除非有人带着追踪器。” 买家大哥招手令小弟拿出检测设备,“是什么人一查便知。” 辐射频率接收装置看似小巧却十分敏锐,任何记号接发波动都能迅速捕捉。 那小弟手持辐射频率接收装置绕着人群走了一圈,显示屏上的信号波动由小逐渐变大…… 最终他在李天震面前停了下来,举起屏幕上波动异常到极点的仪器,冷声问,“你还有什么好说,该死的奸细。” 李天震不明所以地愣住了。 这不可能,忘记中他身体里并没有被植入什么GPS追踪装置,他也没有携带,怎么会…… 谢卫站在远处盯着男人,目光渐渐凌厉,凶狠。 紧接着,他直直冲到男人面前,伸手扯下男人脖子上的挂坠扔到地上用力一踩…… 啪…… 挂坠碎裂,里面芯片上的红灯一闪一闪…… ——第二卷·帝国内战·完—— 第三卷:异世再临 第一百零七章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天震。 那四周纷纷而来的阴冷目光像要将男人浑身上下扎个遍,不到千疮百孔誓不罢休似的。 而李天震则是平静如常地低下头,看着被谢卫踩碎的挂坠,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这挂坠是在墓园和莱安邂逅之后,莱安送给他的。 他很喜欢也很珍惜这份做工精美的小礼物,所以他一直带着。 走到哪里都不曾让挂坠离过身。 没想到,里面却装着追踪芯片。 难怪那次去劫量子箱,莱安会知道,中途换了唐烈德负责护送。 难怪他被唐烈德带走,关在家中,内森那样轻而易举地就能找上门来。 难怪他到霓虹市,发消息报平安的时候,内森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他到了…… 内森总能找到他并非什么巧合或者超能力。 而是芯片会告诉内森他的位置,他去过什么地方。 所以内森和莱安也知道他离开独立区坐的是宋天佑的飞船。 知道他去过宋天佑下榻的旅馆并且在那里停留了数小时。 亦知道他去了谢卫社团旗下的分公司据点…… 谢卫的计划本来是万无一失,却全因他而曝光,被莱安和内森所掌握。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是因为他。 李天震以为自己是在帮谢卫,可实际上,正是他将谢卫‘出卖’了个彻底。 尽管他对此毫不知情,可说出来又有谁会信? 李天震弯下腰,半挂坠的碎片捡起,一抬脸就对上了谢卫那阴沉到不行的脸色。 绿眸中冰冷幽深,像把锋利的冷刃…… 谢卫的眼神中杀机四伏…… 不只是谢卫,这里每一个人都恨不能马上冲上来揍他,将他揍个半死,再千刀万剐。 动作快的,甚至已经跑回车上拿枪出来了。 李天震站在人群中央,与谢卫面对面。 四周的人为了防止他借机逃跑,围成一圈向着中心步步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 人墙渐渐压近,那些人脸上无一例外都是愤慨不悦的表情。 但两方的老大还未开口,他们只好等待。 等待老大一声令下,群起而攻之,把男人射成筛子,碾碎,剁烂。 李天震环视着四周,他的目光在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随后平静万分地伸出手,把挂职坠放进谢卫口袋里。 人群一片哗然,视线开始在男人和谢卫间摇摆不定,他们开始猜忌,开始琢磨…… 这个男人和谢卫是不是根本就是一伙的? 现在是起了内讧? 还是这男人不甘心一个人上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谢卫看到李天震的举动,登时皱起了眉头,冰冷的怒意在他眼里越烧越旺。 这个男人是要拖自己下水…… 算计欺骗他如此之久,这种时候还要让人误解他们是‘同伙’! 盛怒下提起脚,狠狠踢中男人腹部,将男人踹飞出去撞上人墙。 小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很快便蔓延到全身,谢卫这一脚真是够重的,李天震摔在地上就感觉手脚无力,站不起来了…… 他趴在地上,感觉有人在踩他的背,不止一个人,是好几个人,轮番在踩…… 做这一行的人最怪叛徒,已经有人开始动手,老大们也没阻拦,他们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加入,狠狠教训这个‘吃里爬外’的叛徒。 那些人的暴行越来越过激,从将男人压在地上踩踏,到把男人拖起来招呼拳头,再到后来用细弹枪扫射男人的手和脚。 细弹枪的子弹很小,引发的出血量也不大,不会致命,但弹头会在击中目标后爆开,撕裂割伤肌肉组织。 这意味着剧痛,也意味着子弹取出势必伤筋动骨。 那些人一边用枪扫射男人,一边咒骂男人是无耻的叛徒,所有能想到的下贱词汇都被用到了男人身上。 男人始终没有痛叫出声过,他的呼吸不稳,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四周都是自己鲜血的气味,他的嘴唇和鼻子都在流血,但他依旧紧咬牙关,不吭一声。 他倒在地上无力反击那些人的暴力行径,只是紧紧盯着谢卫的方向。 谢卫却根本不想看男人,他最痛恨别人骗他! 将两手插入口袋里,谢卫竭力压下再冲上去揍男人两拳的欲望,脸色很差地安排人员撤离。 两位老大都走了,这里留给谢卫收场,他带来的人出了问题,他也难逃其咎。 谢卫回去自然是不少不了被教训,如果这一摊能处理好,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量子箱被拉走了好几个,剩下实在带不走的只能就地引爆。 于是就有人建议,干脆把男人绑在量子箱上一起炸了算了。 这样尸骨无存死无对证,警方要追查也查不到社团这边。 在场留下的小弟都支持这么做,呼声越来越高,谢卫这才转过身看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皱着眉点了点头。 事实上谢卫没得选,今天出了这样的岔子,他的声望已经猛跌了不少,就算他不赞同那些人也不会听了。 不仅不会听,更会影响谢卫在社团中的威信,连叛徒都处理不好,这事要传出去,他就别想在这里立足了。 况且…… 谢卫不看这一眼还好,看到李天震,他就觉得心窝有火直往上蹿。 这杀手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自己给男人提供工作,给好吃好喝,给提供住所,居然养出个一直在背地里暗算设计他的叛徒。 警察要是晚到十分钟,等交易开始进行,等钱被拿出来清点,就能把两边老大抓个人赃俱获。 可偏偏早了这么一点,就让谢卫全部的计划都流产了。 他苦心孤诣四处奔波经营了大半年的计划,就因为这个男人,彻底毁了! “这小子很聪明。”谢卫的表情极其阴险,他的笑容中有邪气四溢,字像是一个个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你们给他绑紧点,别让他跑了。” 李天震光听声音就知道谢卫真是气得够呛,当然他‘做’的也过分,要是普通人估计会直接气得吐血。 他被好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拖到量子箱旁边,那些人用铁链在他身上四肢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转眼间他就被绑成了粽子。 那些人绑得很紧,沉甸甸的铁索压得他就快透不气来。 弄完之后那些人便退开了,谢卫亲自走过来检查,他一手抓起男人的头发,让男人看着自己,“有没有遗言?” 谢卫手劲很大,李天震感觉谢卫像是要把他的头发连带头皮一起揪下来似的,他想摇头,但脑袋根本没办法动弹半分。 “我对你不好?”谢卫接着问男人,他要男人用嘴回答,而不是点头,或者摇头。 李天震气落游丝地吐出一个字,“没。” “没有你这么对我!?”谢卫的怒气彻底爆发,推着男人的头往铁皮上用力一撞。 他生气,他痛心,背叛对一个人造成的伤害是难以估量的,也是致命般严重的。 李天震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脑袋本来就很晕,现在更是加重。 虚弱地喘息,李天震稳住即将涣散的视线,轻声问谢卫,“那……那些人可有对你不好?” 有些事根本不是谁待谁好不好的问题。 “时机到了,你一样要背叛他们,你也在欺骗他们……”因为这是工作,是任务,“这不由你也不由我,一切都是立场决定……” 谢卫的眼神瞬间收紧了,“你刚才那么做,是故意激怒我?” 李天震很清楚,如果他没有做出要拖谢卫下水的姿态,谢卫未必能狠下心来对他下手,那么他们看上去就更像是共犯了…… 他已经无意中害了谢卫,他不能让谢卫继续跟着他倒霉,他不会让肖恩一家人的惨剧重演。 “你到底是什么人?”谢卫这下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的来历,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男人知道他的身份,甚至知道他的计划,这都不是仅凭一人之力能追查出来的…… 李天震的背后,必然有别人。 别的什么,强而有力的后盾。 “你往后不要再拧着上面的意思做事了,不会有好结果。”李天震给了谢卫最后的忠告,就缓缓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谢卫还想追问,身后的车却开始按喇叭催促他走了,所有的好奇都在此时化成了愤怒,然而他却是有火无处发泄。 怒气冲上头顶,他抬手使劲捏住男人的下巴,死死盯着男人,“别再让我遇到你。” 说罢,谢卫转身离开了。 李天震昏昏沉沉地望着模糊的影子远去,他感觉到自己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把刀…… 第一百零八章 李天震勉强让视线聚集在自己的手上,确实是一把刀,他按了按手上的按扭,一道蓝光随即喷射出来形成刀刃。 激光刀。 看来谢卫还是有在为他着想。 他现在可没有力气拿钢刀把铁链撬开。 边用激光刀切割铁索,李天震边忍不住想抱怨谢卫为什么要让人把铁链绕那么多次,还绑那么紧。 等将所有链条割断,他滑座到地上已经一点力气都使不出了。 就算没被绑着也动不了了…… 他倚着量子箱,抬眼看了看黏在纸皮上的定时炸弹,倒数计时只剩下几分钟。 量子箱的内部是聚合高能,如果爆炸,波及的范围必定很广。 李天震就是尽最大努力手脚并用地爬,也逃不远。 光是爆炸造成的气浪就能把他的身体轰得四分五裂。 车全被开走了,那群警察也追着他们走了,放眼望去,天上空旷得连只鸟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的四周除了冰川就是雪堆,任何藏身隐蔽的地方都没有。 谢卫可真是的,刀都给了为什么不再给他留辆车?他现在手脚近乎全废,难道要用瞬间移动逃出生天? 反正他觉得这次他应该是完了。 彻底没救了…… 手机在来之前就处理掉了,连遗言都没得留,死前看着恋人的照片这样电视剧常见的桥段在他身上也不可能发生了。 哎。 李天震重生后想过很多次自己可能怎样地死在何处,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生前就死得很莫名其妙,转生到未来也是一样。 这生活真是太没意思了。 太…… 勉勉强强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叼在嘴上,这情况下李天震也没心情顾及身后是不是什么易燃易爆物品了。 早死晚死都一样…… 然而就在李天震自暴自弃地抽烟等死时,一辆深红色的酷炫飞车在他不远处的雪地上降落了。 内森迈出修长的腿下了车,步伐优雅地走到男人面前,“看样子是被抛弃了呢……” 他感叹了一句便笑了起来,那笑容浅淡却带着一股气势凌人的傲慢,即便在看到量子箱上的定时炸弹以后,他的表情也没有改变。 李天震也跟随内森的视线看了眼一旁的定时炸弹,只剩两分钟了。 他的神情虽然平静,但额头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因为这意味着,死亡更近了。 “你有没有必要大老远跑来,就为了陪我去死?”李天震呼出一口烟雾看向内森,他的脸上除了汗就是血,嘴里,鼻腔中也都是鲜血的味道,根本抽不出烟味了。 内森没看男人,他叼了支烟在嘴里,站在一旁开始研究炸弹,“我大老远跑来不是为了送死,李天震。” 溢出嘴角的浅挥雾气与口中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内森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定时炸弹的外壳,“活着才有乐趣。” “老实说……”李天震看了眼烟头,烟已经燃了一半,但他没力气把烟拿到手里抖掉烟灰。 一阵风吹过,烟灰自然挥落下来,落在他的腿上,又迅速被风带走,“我很怀疑你所谓的那些乐趣和常人眼中的乐趣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内森不再看炸弹了,他转身在李天震旁边坐下来,低笑一声道:“活着的人才有资格享受一切,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天震余光瞥见内森的香烟灭了,“那现在是不是该开个派对庆祝?我们很快就要一无所有了。” 炸弹快爆炸了,他和内森都要死了。 内森因为李天震这不合时宜的幽默笑了起来,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这男人果然比他想象中还有趣。 他收敛了笑意,微微靠近男人,“借个火。” 手臂贴着手臂,厚厚的外套隔绝了体温传递,但却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李天震转过头,抬了抬下巴,烟头随着他的动作上扬。 内森眯起眼看着李天震,片刻后把自己嘴边的烟对了过去,边接着火,他边说,“问接接吻?” “直接都接过了。”李天震不以为意,这个状况下他浪漫不起来了。 “倒也是。”内森点点头,不再说话了,他坐在一旁静静抽烟,镇定自若的表情。 明亮的阳光洒在内森身上,他俊朗的侧颜在光线强调下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出众,更加不同凡响。 李天震盯着内森的脸欣赏了几秒种,又转而看了看烟头。 一支烟的时间,就是炸弹爆炸前剩余的时间,现在烟已经燃了大半了…… 内森抽到一半就不抽了,他把烟扔了,手缓缓伸向男人,扣住了男人的手。 李天震没有排斥,手拉手去死说起来庸俗了点,但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会知道,这样的连接是多么温暖。 他回握住内森的手。 十指交叠。 内森缓缓眨了一下眼,又看向李天震,突然开口,“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选白兰度,还是选我?” 他想问男人如果再选一次,男人会选择谁,作为自己的伴侣。 “他。”烟燃到末端熄灭了,李天震把烟头吐掉。 “为什么?”内森皱了下眉头,那不太满意的眼神似乎在说,我都陪你一起死了,你还选别人,真够没良心的。 “因为你骗我。”李天震努力踩住心中冒头的小小罪恶感,他尽量表现得理直气壮,“你和莱安都骗我。” 他平平淡淡地看着内森说了最后两个字,“骗子。” 说完他就累了,这两个字瞬间将他所有情绪都释放了。 其实这才是他的心声,这想法在他心里成型已久,但他一直压着,不想去面对,不想正视。 有时自欺欺人会比较轻松。 他告诉自己,除了工作外他与莱安之间还有友谊。 他告诉自己,内森对他多少有着关心。 他不断告诉自己,虽然两人在利用他,但他在两人心里还是有着一定的分量。 可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真的关心的对象以身犯险。 到了今天,这些谎再也圆不下去了。 “我不是来找你了?”内森渐渐收紧了手指,他优雅笑着应对男人的指控。 内森的动作提醒了李天震他们的手正握在一起,他试着把手收回来,只是内森扣紧了他的手指没让他成功,当然他也没很用力。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李天震看了内森一眼,很快又将目光转开了。 “你不知道,还是不关心?”内森抬了抬眉,注视着他。 李天震攸地轻笑了一声,看着地面,“你猜。” “我救过你,还不够让你给我一个直接的回答?”内森也笑了,不同往常的阴恻或者霸道,不令人觉得恐怖和毛骨悚然,那笑容看起来……很真实。 李天震脸上没什么表情,“很遗憾,这次你救不成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一愣,不对,他们聊天应该聊了不止两分钟了,他的烟早就燃尽了,炸弹并没有爆炸。 这里也不是天堂地狱。 他还活着。 他们还活着…… 李天震抬起头看向定时炸弹,上面的时间一直就停留在2:01没变过,“这是怎么回事?” “炸弹内部的指针停了。”内森的脸色平淡如常,浅色的眼眸缓缓转动,他像是在组织语言,“事情很复杂,自从你杀了帝习云,我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 说着,他优雅地摊开手,“简而言之,我继承了帝习云的能力。” 内森现在可以控制中小型体积的物体,自然可以停住定时炸弹内都的指针。而指针不走动,倒计时就无法继续进行。 炸弹自然也就不会爆炸了。 李天震看看内森,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慎重,“但这种能力是有范围的,你离开炸弹一段距离,它就会失效。” 他见识过帝习云用这种力量,所以他很了解,控制者最多离开控制物体两三百米远,否则该能力就会失效。 这炸弹迟早要炸,而量子箱爆炸波及的范围至少是十几公里。 除非…… 内森是打算待在这里不走了…… “我知道。”内森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他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递到男人手上,内森顺势揽过男人的头,吻了吻男人的嘴唇,“你走吧,李天震。” 第一百零九章 李天震坐在原地没有动,他盯着内森的脸看了许久,才皱了一下眉…… 内森感觉到李天震把手伸了过来,顺着他的胸口向下摸索…… 他随即反握住李天震的手腕,“找什么。” “刀。”李天震捏了捏内森的手指,让内森放开他,“还有药。” 内森马上就明白了这个男人不想走,他握紧李天震的手腕,低声警告,“不要胡闹。” “你以为这样就能清算?”李天震认真注视着内森的双眼,他的语气稳而平静,“你觉得你来救我,为我而死,我就不会再怨你,责怪你?” “你在做梦,内森。”感觉到内森松了手,李天震嘴角微微翘起,这使他的神情看起来似笑非笑,难以捉摸,“我不会欠你这个人情。” 内森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打算怎么做?” “别动就行。”李天震从内森身上找出匕首和药剂,他拉开自己的裤腿,手指顺着脚踝向上轻摁…… 他很了解人体的肌肉组织和骨骼结构,他在寻找阻碍他行动的子弹,然后要用刀把弹头挑出来…… 内森看到李天震双腿上千疮百孔的弹孔,一瞬间收紧了视线,“这么惨?” 之前就想过男人可能受伤很重,没想到是这么重…… “没什么。”李天震稳稳地割开皮肉,伸手探进去,摸到那金属颗粒,便狠狠拔出―― 扑,一抹艳丽的血花飞溅而起,男人的手法干脆利落,准确稳当又不失帅气。 内森随即听到男人闷哼和抽气的声音,在没有麻醉的前提下自己动手把宽头子弹直接挖出来,这种做法简直是……胡闹。 极冰区气温低得够可以,李天震却整张脸都被热汗打湿了,断断续续取完5颗子弹,他的嘴唇己经泛白到没有一点血色,气息也变得十分紊乱。 取到第3颗的时候内森就停止了观看这一取弹过程,他转而看着男人手边取出来带血的弹头。 “有什么好看……”李天震倚着铁皮箱,大口喘气。 “数数。”内森伸出手,拨了拨雪地上的那几颗子弹,他的眸色逐渐变沉了,语气清清冷冷的没有起伏。 不似平日含笑带着威胁的口吻,却显得更加危险…… 李天震不明白内森数这个有什么用,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把药剂注射进动脉。 这种药军情处的外派人员都会随身携带,注射后可以短时间增强爆发力,恢复力也会跟着提升。 与危险时刻相伴的人总会想出种种方法跟危境对抗。 李天震感觉到药剂在体内逐渐生效,扶着铁皮站起来,他脚步不稳,身子摇晃一下,才勉强站定,“我会把四周的冰层炸掉,再回来接你。” 他们所处的是漂浮在深海上的冰川,如果将四周炸开,量子箱便会沉入大海。 冰冷的海水可以起到和液氮一样的作用,冷却炸弹时间,拖延爆炸速度。 加之在海中,爆炸的威力会减弱不少,全速开车,说不定就能脱离危险范围。 内森看着李天震迈出脚步走向自己的车子,每走一步,都有细细的血丝从各处伤口绽出,迸出的血珠溅在地面,晕开一点点红色的斑驳。 他眯起了眼,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聪明,很坚韧,又很够胆。 可惜就是太心软…… 李天震从后备箱取出炸药放到后座,用安全带绑好。 接着他坐到驾驶座,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召回一点知觉,伤口淌出的涓涓细流顺着他湿透的裤腿边缘,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他放下顶棚,让车升高一点距离,贴近地面行驶。 每隔一段距离,他便丢下一颗遥控炸弹。 以量子箱为中心,半径两百米,他开车围绕着行驶一周后回到内森面前。 李天震打开副驾驶的门,向内森伸出手,“该走了。” 内森轻轻点了一下头,拉住男人的手跳上车,但没有系安全带,“我来开。” “你先专注别的地方吧。”李天震拉过一边的安全带为内森系好,接着用力踩下制动踏板。 红发在风中掠动,内森转过身盯着量子箱上的定时炸弹,他抬起一只手,将念力的能量增加到最大。 车尾喷出一束耀眼蓝光的同时,李天震用力按下遥控炸弹开关。 轰隆隆隆隆,爆炸声接二连三串成一片,爆炸威力在巨响声共振下变得更强,纯白的雪地上蹿起一朵又一朵赤红的妖娆火花。 冰层被炸裂,雪块和碎冰不断顺着裂口向下坠落…… 放置量子箱的地面崩裂,量子箱随之陷落,溅起一道巨大的水柱。 水柱喷起时车已行进了1公里,念力随之失效,沉在冰层下的炸弹指针开始缓慢地走动…… 李天震全力踩着踏板不敢放松半分,指针向右偏移到最大。 十公里,最少要在爆炸前开出十公里,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个念头。 在这时候,他感觉他的手被握住了,内森握紧了他的手,“你知道的。也许这不会奏效。” “试了总比没试好。”李天震没有分神去看内森,但是他回握住了内森的手,“给你的电话留言……我想说的是……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他知道内森一直都对他很照顾,或许这只是出于对手下的爱护,又或者因为他们发生过关系,当然也可能因为他有利用价值。 但这种照顾本身绝非虚假,毕竟,内森也可以选择不要那么做的。 现在他们可能会脱离危难,亦有可能最终难逃一劫,有些话再不说,他担心没有机会了。 内森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弯起一边唇角,“我知道。” 在他们后方响起雷霆万钧般的爆炸声,超聚合能的引爆将被波及的冰川全部融化,海平面瞬时间升起瀑布般的水帘,雄伟壮丽的宽厚巨浪不断腾高,涌散的白色水花被极其耀眼的阳光照得闪烁出钻石一般的光芒…… “你知道?”李天震收回望向后方的视线,转头看着内森。 内森笑着挑了挑眉,“怎么,你砸了手机,以为能够一了百了,就没想过留言是存在远程服务器上的么?” 李天震觉得可以理解为,内森通过服务器窃取了留言信息。 内森本来已经不想管男人的事,但他听到留言之后,改变了想法。 原来这个男人对他所做的一切,还是抱有感激的,他的用心,不是白费。 爆炸的火光溢出水面,一路席卷着向四周扩散,也向着他们而来。 汗自李天震的脸颊滑落,他眯起了眼,视线锁定内森,“莱安送给我的挂坠里有GPS,你是知道的?” 内森想了想,轻轻点头,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依旧姿态优雅。 气浪逼近了车子后方,李天震却感觉自己的眼眶比热浪更热。 内森本来可以提醒他的,但内森却什么都没说。 内森是救了他没错,可他会落到这种境地,内森也有责任。 “你想的都正确。”内森伸手调整了一下方向,让车朝左边气浪威力薄弱的地方行驶,“我对你有愧疚,今天我原本打算还你一命,你没让我得逞。” 车穿过云团,在天空中带出一道白色轨迹,气浪终于远去了…… 李天震调整到自动驾驶,浑身脱力地瘫在椅子上,遗憾地闭上了眼睛,“你就当是两清了吧。” 内森伸手揽住男人的肩膀,让男人靠着他淡淡地说,“我也很遗憾。” 李天震猛地回想起那个夜晚,他们在浴池中交缠,在床上拥吻,灼热的碰触,呼出的气息仿佛都在燃烧…… 这让他的心跳加速。 可那终究都是过去了。 车抵达独立区的时候,接他们的人正是莱安。 莱安为李天震打开车门的时候,他身后的保镖都在看他,他有些抱歉地望着男人,“对不起……” 男人明明知道谢卫的计划却没有报备,这让他很不开心,他想让男人自食其果,但又在事到临头心软,让内森去找男人。 “可你让我感觉自己被背叛。”莱安的表情比平时更沉重,那温磁悦耳的声音下有几丝波澜在涌动。 李天震稳稳地迈出腿走下车,轻轻贴近莱安耳边,小声道:“你从一开始就没信过我,谈何背叛?” 风暴已然过去,海面和天空都已恢复如常,但他们之间的一些东西,却是再也不能修复了。 第一百一十章 信任已经彻底损坏,不可修复。 “你听我一次话,从现在开始别让自己搅进谢卫的事情里。” 说完,莱安若有所思地抬起手,示意手下给男人一辆车,或许他也想过这一天迟早会来。 李天震坐上车,一边插上钥匙,一边看了莱安一眼。 接着他就将车开走了。 追踪器这一出弄得他们两人都很不愉快,一个是感觉被背叛,另一个则是感到被质疑。 “我认为他原本对你是很有好感的。”内森的手搭在车门上,他点了支烟抽起来,随意的态度透出傲慢。 莱安面不改色,眼里的神色也不甚明晰,他绕到车的另一边上了车。 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他倚在靠背,深深吸了口气,“是啊,但这都被我亲手毁了。” 内森呼出一口烟,拉起升降杆,车子缓缓升空,“我也有份。” 音响里跳出爵士乐声,莱安的手指轻轻敲打在车窗,“那真是太遗憾了。” 李天震驾车穿越了城市边界,开到一半的路途就变天了,天空忽然飘下小雨,打湿了玻璃窗。 他现在心里很安静,只是有一点隐隐作痛。 莱安和内森,这两人的事情他再也不想扯上关系了。 装有GPS的挂坠坏了,意味着这一次他是真正自由了。 车在唐烈德从前的住所前停下,唐烈德不在了,他可以随便使用这里,他打算在这里把伤养好。 其它事可以从长计议。 野兽都需要独自舔伤,更何况是人,他心里那些裂痕,也需要自己慢慢修复。 李天震下了车,跌跌撞撞半走半摔地进了唐烈德家,客厅一片昏暗,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他休息了一会儿――准确说是昏迷了一段时间,才搜寻器具,给自己动了手术。 子弹没办法一下子取出,手术途中他又疼昏过去好几次,断断续续进行了一天半才处理完毕。 这一天多时间里,他动过无数次把唐烈德家冰箱扔出窗外的念头。 除了啤酒之外,竟然连块面包屑都找不到。 还好莱安给他的车上有些饼干和巧克力,否则这两天他就算不疼死也饿死了。 他眯着眼把最后一颗子弹扔到铁盘里时所想的都是唐烈德平日究竟把自己的胃虐待到了什么地步。 他不知道旁人眼里唐烈德是不是精英分子,工作狂人。 在他看来唐烈德就只是个不懂生活的糟糕家伙。 李天震疲惫万分饥肠辘辘地倒在床铺上时还不忘诅咒唐烈德早点得胃病。 晚上他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他痛苦地翻了个身,就感觉有人在摇晃他。 他满头是汗地被摇醒了,朦胧的视野中出现一抹金色,还有那睽违已久的笑容。 “你……”李天震愣住了,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应当是宋天佑。 宋天佑的手顺着他的发际线向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温热的手指,这感觉如此真实。 “你不该回来。”他握住宋天佑的手,目光里含着探寻的深意。 “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十指交缠,宋天佑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李天震的指甲边缘,他在笑,“我说过,我想你的话,会来找你。” 他说过的,他会实行,因为那不是儿戏之言。 宋天佑俯下身,轻吻男人的鼻翼,“我很想你……”俊逸华丽的声音被压低,富含深情。 “我也想你。”李天震轻声回应,只是他喉咙很干,声音有些沙哑,难辨。 宋天佑听到男人说也想他,高兴地笑起来,像个孩子似的,“我去拿点水给你喝。” 他去倒了水回来,看到男人已经勉强坐起来了,床头灯也打开了。 “不好意思,前天摔了一跤,希望不要吓到你。”李天震猜想自己现在的脸,虽然不像前两天肿的像个猪头,应该也是有不少淤青沉淀的。 宋天佑皱了一下眉,认认真真将男人打量一遍,“似乎没有弄伤脸。” 李天震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心下觉得宋天佑真是个贴心的恋人,明明他的脸都难看成那样了,还宽慰他,“你不介意就好。” “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介意。”宋天佑诚恳说着,拉过男人的手握了握。 “我想先去洗个澡,你可不可以出去等我一下?”李天震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中年人的虚荣促使他想收拾收拾仪容仪表。 虽然再收拾也就是那样了。 对象要是别人他就不会介意,可宋天佑是他的恋人,这又另当别论了,谁不想在自己恋人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需不需要我扶你过去,你看起来生病了。”宋天佑很照顾男人面子,他把男人一脸的瘀伤形容成是生病了。 “不用,你等我一会儿就好。”李天震坚决拒绝宋天佑的好意,脸上的淤青还好解释,他现在浑身是枪伤,被宋天佑看到会露馅。 “好。”宋天佑很爽快地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这孩子真听话…… 李天震望着宋天佑的背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世界上不会有比宋天佑更好的恋人了。 边笑边走进浴室,李天震打开灯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猛地愣了…… 没有伤。 一丁点的伤痕都没留下。 这怎么可能…… 他快速解开衣扣,胸前的伤口也不见了,他把衣服裤子全部脱下,手臂,腿上密密麻麻的弹痕竟都像是不翼而飞了一样。 李天震紧紧盯着镜中毫发无损的自己。 此时此刻映入眼帘的画面令他诧异。 诧异之余不自觉产生了一种类似乎恐惧的情绪,恐惧却又兴奋…… 他想该不会是,他也像内森一样有异能觉醒了吧? 如果是这样,他的异能会是什么?又是什么促使异能觉醒了? 总该有个契机的,但他一时间却想不通原由。 平静的心变得有些混乱。 即使冲了十几分钟冷水澡也没让他从这种既震惊又迷茫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他心不在焉地拿起漱口液,好久没用了,盖子黏得有点紧,于是他稍微用力―― 哗啦! 班璃瓶直接被他捏碎了,碎片掉落在池子里,清凉的薄荷味在浴室中弥漫。 他微微咋舌,迅速地把玻璃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接着就去按龙头开关。 龙头不出水,像在嘲笑他的手忙脚乱一样。 他不高兴地拍了下龙头,哪想到龙头直接被他拍飞了。 嗖――砰! 水龙头飞出去砸进天花板,把天花板穿了个窟窿。 断掉的龙头底座直接喷出水来,喷在李天震脸上,把刚换上干净衣服的他淋了个落汤鸡。 侧身让开,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李天震伸手去拿挂在架子上的毛巾,想堵住坏掉的龙头。 可他就轻轻一扯,整个铁架都断了…… 浴室里叮呤咣当的,李天震莫名奇妙的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宋天佑听到响动太大直接推门进来了,然后就看到浴室里这副惨象。 李天震很想皱眉,但为了表示无辜,他尴尬地笑了,“我也想知道。” 宋天佑的笑容有短暂的停顿,“我听雷顿说你们有一点不愉快。” 一点不愉快…… 恐怕不只是这样吧。 李天震皱着眉想,唐烈德什么时候开始不和宋天佑说实话了? “可是……”宋天佑摆明了不相信男人那副‘毫不知情’的表情,他又不蠢,“你也没必要拆他的浴室发泄吧?” 李天震现在真想哭,他百口莫辨,手用毛巾努力按住出水口,可还是有水从缝隙中喷出来,持续溅到他脸上,“你先把水闸关掉,我们再慢慢谈,好么?” 宋天佑点了点头,走出去把水闸关了。 李天震知道身上这衣服不能穿了,他很无奈,他就这一身干净衣裳了。 没办法,他只好回卧室去唐烈德的衣柜里找。 唐烈德的衣柜很整齐,衣服都还在,没带走。 李天震翻了一阵,虽然他不挑剔,但他想找自己以前买来送给唐烈德的那几件衣服穿,他要穿自己喜欢的。 可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怎么也找不到。 剩下的那种可能是李天震不太愿意相信的,因为他觉得那根本不可能。 唐烈德自己的衣服都没带,却把他送的衣服带走了。 第一百十一章 李天震抬起手摸了摸嘴唇,修长的手指遮挡住唇角的弧度,却挡不住眼里浮起的笑意。 宋天佑收拾完‘惨不忍睹’的浴室出来,就看到男人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忍俊不禁的样子。 他绕到男人面前,男人也没发觉。 他伸出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男人没反应。 傻了…… 宋天佑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拍了拍李天震的脸,尽管他很想直接问男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但绅士风度使然,他忍住了。 李天震被他拍回了神,竟一副莫名地看着他,还问他,“怎么了?” 宋天佑难得皱起眉头,“是不是该我问你,你怎么了?” 衣服也不换,头发也不擦,赤身裸体地站在衣柜面前傻笑发呆…… 李天震这才随手拿了件衣服换上,冲宋天佑笑了笑,“我很好。” 宋天佑看男人那样真想摇头,“是么……” 他看不出来这是很好的样子…… 李天震观察着宋天佑有些困惑的表情,他觉得那表情好像在烦恼午饭为什么没有肉的狗狗。 “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他以为宋天佑是饿了。 宋天佑犹豫了一下,“你觉得雷顿的冰箱里会有东西可以用来做饭么?” 没有…… 除了啤酒就是空气…… 他怎么把这事情忘了? 李天震惭愧地看了眼天花板,才正了正色,转回头,“我出去买,你这样贸然回来,不适合出门。” 宋天佑觉得李天震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那好,你买菜,我来做。” 李天震开着车出门了,他在想宋天佑那句话,就像是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在公平分配家事似的。 今天是你买菜,我做饭。 明天说不定就是我擦地,你洗衣服。 那么后天会不会是你在上,我在下…… 咳。 他咳嗽一声阻止自己继续想歪。 男人买完菜回家,宋天佑就从电视机前起身了,从洗菜到做饭到洗碗,全都一手包办了。 久违的居家生活让李天震连日来阴郁的心情好转不少。 虽然不过是短短几天,但有了爱情的滋润,他感觉自己不论是身体还是心态都逐渐在恢复到最佳状态。 宋天佑绝对可以去参选十佳好恋人,不仅长相帅气,身材满分,还家务全能。 宋天佑烧的菜味道好到没的说,李天震吃了一次就戒不掉了。 当然,他不知足的个性使得他上网找了一堆菜单让宋天佑做给他吃。 他都选自己一直想吃又不会做,或者因为菜式太复杂懒得做的。 可即使有些菜宋天佑不会做,宋天佑还是会仔仔细细研究菜单,照着菜单上的做法做给他吃。 而且都非常用心,做得很美味。 李天震觉得宋天佑脾气好,又很有耐心,要是内森或者谢卫,别说做给他吃,没一脚把他踹出门外让他自生自灭就不错了。 越相处他越觉得宋天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恋人,越相处他就越喜欢宋天佑。 可…… 纵然优点诸多,李天震却渐渐意识到,他与宋天佑虽是恋人关系,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宋天佑从来不碰他,他主动,宋天佑也只是稍微配合一下,接着立刻就转去做别的事了。 一开始李天震觉得是不是绅士风度使然,可转眼间他们已经相处了大半个月了,除了早安晚安吻和拥抱以外,他们没有任何其他更深的肢体接触。 他又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世外高人,在意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关系没有一点进展,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魅力。 进而怀疑宋天佑的能力…… 宋天佑身材那么MaN,应该不会……不会……不行吧? 哎,他都在想什么呢。 李天震摇摇头,抹掉那有些龌龊的猜想,说不定宋天佑其实是在等他主动来,是想给他做TOP的机会。 可他对这种体型的男人很难产生欲望,他之前交往过的为数不多的男性对象,都是比较柔弱纤细的…… 李天震拎着购物袋走出收银台,他边走边想,不知不觉脚步就变慢,停下了。 这时候他感觉有人塞了张纸到他手里。 他回过神就听到一个甜美的女声说,“先生,打扰您几分钟帮我们做个调查问卷吧!” “好。”李天震很有风度地点点头,但他拿起问卷放到眼前一看,当场就愣住了。 大大的标题写着:《宝石甜心――爱侣甜蜜问卷》 ……什么东西。 “这是我们‘宝石甜心’的问卷抽奖活动,好运的话可以抽到钻戒哟!”说话的是刚刚那个女孩。 李天震这才看了女孩一眼,长相很可爱,就像她的声音一样甜美。 原来是问卷抽奖。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有中奖的好运――他的好运都在前一生用完了。 但帮忙填个问卷他还是乐意的。 他认认真真地填写问卷,题目都很简单,是关于伴侣了解程度调查。 对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您对Ta的工作了解吗? 李天震写得很顺手,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宋天佑的喜好他都清楚,工作他就更了解了,宋天佑的影片和演唱会他都看遍了,专辑也都听过好几遍了。 所以他填着题的同时,心里不免有小小的得意。 ‘自己了解恋人’这种感觉让他心情大好。 然而,李天震写完整张问卷要递还给女孩的时候,女孩却先一步阻止了他,“先生,背后还有题。” 还有一页啊…… 哗啦翻到背面,李天震再看那些题,脸色就远没有刚才那样好了。 因为背后的第一题就是:你们发生过性关系了么?没有的话此页可以不答。 “这些问题是不是太隐私了?”嘴上平淡地说着,李天震面不改色跳过第一题住下看。 第二题:理想中是一周做几次? …… 第三题:最喜欢的姿势是什么呢? …… 李天震感觉他看不下去了,心有不甘地把笔尖移回第一题,然后在答题处重重地打了个叉。 就不该帮忙填什么问卷。 这见鬼的问卷上面每一题都好像故意在戳他痛处。 维持着脸色的平静,李天震把问卷交回女孩手上,礼貌地笑了笑,“好了,给你。” “谢谢你啦,先生!”女孩也客气地道谢,随后把问卷翻到背面看了一眼。 男人本来已经转身要走了,那女孩却在看到背面那个鲜红的叉以后好死不死补充了一句,“祝你早日和恋人修成正果哟!” “也谢谢你的祝福。”男人停下脚步,扭头冲女孩笑笑。 男人举手投足都很有成熟男士的绅士风度,那笑容看得女孩脸上不住窜起一片绯红。 她注视着一举一动都十分完美,绅士非常的男人离开。 恐怕只有老天知道男人心里已经快绷不住了。 该死的问卷!还有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祝福! 李天震走出女孩的视线就把手里的购物袋扔进了垃圾箱,那是他采购的今晚的食材,但他现在显然觉得晚餐该改善一下了。 他重新回到超市,买了一堆食材,他都挑最滋补最壮阳的…… 而且,这天晚上李天震决定自己下厨,他亲手料理这些东西,他要把这些补品炖到最入味。 回来之前他还特地买了件新睡袍,很清凉的那种,他就不信今晚宋天佑不就范。 反正现在他们已经是恋人关系了,没必要顾虑太多。 李天震做了一顿大餐,叫宋天佑过来吃,他看到宋天佑拉开椅子坐下,他内心的小恶魔在笑。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得很,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 宋天佑坐好之后目光就在几道菜上徘徊,他一盘盘看过去,意会了什么似的微微抬了一下眉。 饭桌上很安静。 “你做的这些菜……”过了半晌,宋天佑才看着男人开口,“好像很补。” 就是要你补! 李天震差点把这句不礼貌的话脱口而出,但他克制住了,他微笑着给宋天佑夹菜,“年轻人是要多补补。” 宋天佑帅气的脸上疑惑加深,“我们好像同岁?” 面前这个男人,和他岁数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李天震波澜不惊地继续夹菜给宋天佑,边平淡地说,“我也补。” 第一百十二章 事实上李天震根本不用补,他都快被憋坏了,他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过性生活了,这要是平时,他早去酒吧找乐子了。 可他现在有恋人,他不能。 自己……也不是他钟爱的,他不喜欢自己做,也确实没做过。 李天震觉得要是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是他被迫习惯自行解决,要么就是他外遇。 他不想自己动手,也不想对不起恋人,权衡之下他觉得这个做法是最妥当的。 就在他们开始用餐没多久,两侧的窗户接连响了两声,李天震觉得奇怪,就看了一眼,“你刚才有没有听到……” 宋天佑咀嚼食物咽下,“是风。” “可那两扇窗是反方向。”李天震伸出手指,指向两边,如果是风,应该只有一边响。 宋天佑夹了一筷子炖黄鳝放在自己盘子里,没上锁的窗子被吹开了,强气流瞬间撩起他耀眼的金发飘动,他微微笑着说,“风转向了。” 转向…… 李天震想起在私人学校看过的一本书里有提到,某些地方几乎在风水交界处,这样的地方气象会有些异常。 比如说,风吹过时会自动转弯。 “唐烈德挑这里住不是偶然。”李天震走过去把窗户关了,拉上锁栓。 他站在窗前甚至能看到气流的颜色,浅浅的薄荷绿色的风,转弯时划出弧度优美的轨迹。 “这片地段处于时空盲区中。”宋天佑也不避讳,男人的问题他都会尽量回答,“从时空裂缝穿越过来的人,看不到这里。” 所以那时唐烈德没选择医院,而是待在这里养伤。 因为安全。 李天震有点怀念那时候,每个开始总是简单美好的,只是到后来不知不觉转向了,就像这风一样…… 他把手放在窗框上,欣赏着外面交汇的浅葱色气流。 气流中夹杂着雨滴,那透明泛起微蓝的雨珠仿佛静止了一样,被风卷着在空中游荡。 宋天佑从桌边站起,走过来,在身后拥住了男人,精致的下巴落在男人肩上,“不吃了。” 那绕到身前扣住自己手的手掌温热,李天震没有回答,他注视着窗外,用不经意的口吻问,“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么?” 会影响到感情升温更进一步的,除了官能上的问题,还有种可能就是心理上的。 心理障碍造成生理排斥,物理上的距离也由此拉开。 李天震觉得这种事正是摊开谈比较好,问题放在心里的话就没办法解决。 他们需要开诚布公一次,心对心的那种。 “有什么问题?”宋天佑很疑惑地看着李天震,听不懂男人的意思。 果然还是算了,李天震耸耸肩,“不,没什么。” 他认为可能是自己太急了,觉得恋人关系没有肌体交流就不正常,但他会这么想,是因为他是见惯风月场的中年人,可宋天佑还是经验缺缺的年轻人。 拐带十好青年上床这种事,要适度引诱,适可而止。 他决定慢慢来。 找回了耐心的李天震笑着摸了摸宋天佑的头发,“吃饭吧。” 他们回到桌边坐下,李天震却看到宋天佑在皱眉…… “有苍蝇。”宋天佑看了眼桌面,有只黑色的虫挥着翅膀盘旋在饭菜上空,应该是刚才窗户被风吹开漏进来的。 “你会打苍蝇么?”李天震知道这些年轻人,通常碰到飞虫、老鼠、蟑螂一类就会束手无策。 宋天佑老实地摇头,常年在大都市生活,别说打,他都很久没见过苍蝇了。 “那你学着点。”李天震随手抄起隔壁空椅子上放的报纸对准‘飞行物’轻轻一扔。 刷―― 折好的报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出去,那苍蝇根本来不及躲就被报纸击中跟着飞了出去…… 报纸直直飞到墙边,砸进墙壁,贴在上面都不带往下掉的。 墙被砸裂了…… 李天震隐隐皱眉。 太用力了么? 最近他总是控制不好力道。 宋天佑却在这时候说,“受教了。”他决定以后再看到苍蝇,就照这样打。 这可真是大误。 因为男人处理迅速,宋天佑没有被影响胃口,安静地继续吃饭,他看到男人别的菜都吃过了,唯独没碰那碗炖黄鳝,“你不喜欢这个?” 他用筷子指了指碗的方向。 李天震很平静地喝了口啤酒,“那是专门做给你的。” 表情无变化地说着,男人心里却在默默道:才不是。 因为他在美国生活太久,用不好筷子,普通菜他还能夹起来吃,但黄鳝滑溜溜的,他肯定失手,他不想丢人出糗,才故意不去夹那道菜。 如果是饺子,他也一样不会去夹。 “你不用这么考虑我的。”宋天佑动作自然地夹了一筷子黄鳝放到李天震盘子里,“你也吃一点。” 李天震看着盘子里的黄鳝,直想皱眉头,宋天佑给他夹了菜,他不吃,就是不给宋天佑面子。 可是这东西滑不溜秋的,他怎么可能夹得起来,要是夹来夹去都夹不起来,他的老脸就丢大发了。 宋天佑的好心善意令他骑虎难下…… 李天震伸出筷子夹了一下,鱼从盘子左边滑到右边。 他又夹了一下,这次夹到了,可是力道不均,鱼很快又从筷子中滑了出去…… 李天震眼底浮起几丝不悦,他决定和这条该死的鱼做殊死搏斗。 将视线聚焦在黄鳝身上,李天震面不改色地屏住呼吸,准确下筷,这一击终于得手,鱼又被他稳稳夹在筷子中。 可就在他要往嘴里放的时候,角度改变导致鱼再度滑了出去,掉回盘子里…… 李天震狠狠盯着盘子里那他自己亲手烹任的菜肴,这鱼分明都死了,却好像有意志,在捉弄他一样。 他多少感觉这有点自作自受,真是的,没事干嘛做这么一道菜。 李天震放弃了那条鱼,抬起眼观察宋天佑的反应,宋天佑脸色如常地在吃饭,只是目光一直落在李天震身上。 李天震总觉得宋天佑心里其实很想笑,为了顾全他的面子才没笑出来。 “我不太习惯用筷子。”最后李天震只好承认自己的‘弱点’,不过他没说他不会,而是说成不习惯。 接着他就把盘子拿起来,用筷子把鱼拨到嘴里吃掉了。 同样的动作放到别人身上可能会显得局促尴尬,粗鲁难看,但绅士稳重的男人做起来却不失风度有型,还显得有点可爱。 吃完饭,宋天佑去洗碗,李天震就去洗澡了。 大半个月来他都没怎么开过电视,即便打开电视机,他也只看娱乐频道,看娱乐新闻,或者电视剧电影。 手机推送堆积了上百条后他直接把新闻服务取消了。 他现在杜绝一切军事、政治、社会新闻。 他不想看,也不关心。 好不容易回到平常人的生活,他不要再受那些东西影响,政治局势再怎么变化,哪里和哪里打仗,谁和谁冲突对立,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洗完了澡就换上那身特别‘清凉’的浴袍,薄纱状的丝稠布料勾勒出他健美的身形,在灯光下会显得透得有些过分。 所以他把灯光调得暗了些。 他走到窗边欣赏外面的风景,现下正是气象变换的节气,所以从这里看去,窗外的景色丝毫不输旅游胜地绮丽的夜景。 风与水,天空中变化多端的云。 奇幻,美妙,清新…… 李天震欣赏着外面的景色时听到门口有响动,他知道是宋天佑进来了,他也没有转身。 宋天佑看到窗边的男人的背影,脚步明显停顿,不过他没有上前,而是去浴室洗澡了。 李天震一边观赏美景,一边想着: 这小子这下应该是开窍了…… 真不枉他煞费苦心。 他心里的小恶魔笑得又大声了点,他站在窗前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心里的期待之火越来越旺盛。 终于,宋天佑开门出来了,李天震通过玻璃上的倒影看到宋天佑赤裸着上身,只穿一条牛仔裤的样子。 他没有转身,等着宋天佑过来,从身后拥住他,给他一个吻,然后他就…… 这顿晚饭他吃得很上火,所以他打算放弃为恋人牺牲一下的计划,即使宋天佑这种体型的对象他没碰到过,但他可以试着驾驭。 所谓诱敌深入,先把宋天佑的兴趣勾起来,他就可以在中途攻其不备…… 到时候就算宋天佑不满追究,他也可以说:是你先开始的。 正在他满意自己的足智多谋时,玻璃中那个影子竟然在床边坐下,然后躺下了。 宋天佑居然就这么睡了…… 第一百十三章 李天震转过身,恨铁不成钢地幽幽看了躺平睡觉的宋天佑一眼。 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宋天佑居然没发觉…… 满心遗憾地躺上床,李天震不断宽慰自己来日方长。 遗憾的是这些自我安慰都不奏效,他近日来一直睡得很好,却在今晚失眠了。 他苦思冥想,为什么他的招数会不奏效。 宋天佑又不是那种迟钝木讷的类型,相反,他很善解人意,你有什么想法,稍微点一下,提一下,他都能很快心领神会。 可是这次他做这么明显,宋天佑居然一点回应都没有。 是没发现,还是不想发现? 男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宋天佑本来就没熟睡,很快就被吵醒了,“睡不着?”他问男人。 李天震转身背对着宋天佑,“白天睡太多。” “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宋天佑凑近了,他从身后将男人揽入怀中。 温热的呼吸,轻轻吹在颈间…… “没。”李天震握了一下绕到身前的手臂。 和那些徒有其表的家伙们不同,宋天佑臂上的肌肉不仅外观美型,捏起来也十分结实富有弹性。 在认识宋天佑之前,李天震从没见过能将文明的特质与力量感结合得如此之好的人。 这种均衡很难得,就像上帝的艺术品。 宋天佑搂紧了男人,他呼出的气息自然而然挥洒在男人耳边,“Honey……” 有时候宋天佑会这样叫男人,这当然是男人要求的。 李天震认为伴侣间应当有更亲昵的称呼,这在美国很正常,不仅伴侣间会使用,父母对孩子也会。 这代表他们的关系更近,变得更亲密,向着家人靠近。 李天震听到这个称呼就会想到他第一次让宋天佑这么叫他的时候,宋天佑是有些害羞,有些不好意思的。 宋天佑一开始不太愿意开口,他觉得,“这样叫会不会太肉麻了?” 李天震笑着问他,“你演电影的时候,就不觉得肉麻?” 他看过宋天佑演的一些电影,在影片中宋天佑念出‘Honey’这个词可毫无半点心理阴影和魔障,念得那叫一个深情,足以让任何狂热粉丝倒带重看上百遍,还都看不腻。 宋天佑想了一下,“可那只是台词。”他很直接,“电影和生活不一样,生活需要你投入更多感情。” 因为生活从不给你喊‘卡’的机会,你做得不够好,它也不会允许你重来一遍。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投入的感情比演戏时更多,所以你觉得不好意思了?”李天震看到宋天佑坦然点头,心里瞬间有一股暖流淌过…… 直来直去的交往对象可真是要命啊…… 他没吃糖,都觉得有丝丝甜意在口腔中扩散。 “我知道你的意思。”宋天佑的鼻尖在男人肩上磨蹭了几下,“我不想是因为……” 李天震很有耐心,他不催促宋天佑回答,而是不急不躁地缓声问,“因为什么?” “你心里有别人。” 将手臂收得更紧,他偏过一点头,亲吻男人的后颈…… 华丽的声线放低时更具异样的魅力,仿佛每个字都能摄人心智,“如果我要和你做什么,我希望那个时候……你可以只想着我。” 变热的气息吹拂在颈项,李天震感觉身体像是过了电般忽然紧绷起来,他捏住宋天佑的手,轻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宋天佑想了想,“你从没说过你喜欢我。” 在这段感情关系中,告白的总是宋天佑,主动的也都是他,而男人除了答应交往以外,始终没有过任何表示。 李天震这下算是明白了,宋天佑是搞不清状况,才迟迟没有行动。 他在等男人表明心意,然后他们才能走向下一步。 如果男人不给他一个确定,他会认为男人的心思在别人身上。 李天震很惭愧,交往这么久,自己居然没给过宋天佑一点表示,而他也根本没注意到。 他转过身,面对这宋天佑,缓慢而郑重地开口,“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会答应和你交往。” 这是实情,他又不忌讳发展情人关系,他却选择和宋天佑做恋人,。 他觉得这已经是一种肯定,但他没考虑到,并非每个人都会像他本人一样了解自己。 好感光是放在心里,对方是感觉不到的,你不表现出来,他人便容易误解你根本漠不关心。 宋天佑今晚说的这些,甚至让他反省了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他和他唯一用心交往的女人以死别告终,不就是因为他表达得太少吗? 犯过一次的错,以后就不要再犯了…… 李天震注视着宋天佑,认认真真地强调,“我很喜欢你,和你相处的每一天,我都更喜欢你。” 这都是他的心声。 宋天佑的嘴角扬起了,半眯着的蓝眸中掠过一抹高热的光焰,他抬起手贴近男人的脸,顺着颌角抚摸至男人的下巴…… “我很高兴。”宋天佑坦然自己的心情,“可以吻你吗?” 李天震望向绅士风度过头的恋人,轻点了一下头,他的眼里含着笑意。 那笑意在宋天佑看来就是鼓励,所以这一次的吻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浪漫至极的法式热吻。 宋天佑乍看没什么经验,他的吻技却惊人的好,唇齿厮磨,短短半分钟里就让李天震觉得浑身起火。 “在开始前我先说一句……”接吻中,李天震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道,“我不想只做下面那个。” 虽然伴侣间不该区分那么清楚,他也不是不愿意让步,但他不喜欢把主动权全部交付给他人。 宋天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像在思虑,不过他很快便给出了回答,“可以的。” 这个回应令李天震心头一热,他愈发举得宋天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恋人,懂得迁就,懂得为伴侣做出让步,这样的年轻人,真的少。 如果说人的心像一杆秤,宋天佑在男人心中不断加分的举动就如同在秤盘中加上了一个个砝码,压得天平一端渐渐下沉。 这是个疯狂的夜晚。 李天震一直觉得宋天佑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味,那不是什么男士香水的味道,是海洋自然的清香。 而宋天佑这晚的表现,又像是海啸。 炽热激烈却也不失温柔,将他淹没,让他溺毙。 李天震坐在沙发上抽烟,他没打算重温昨晚的细节,却一直回想起来。 他抑郁地吸了口烟,望着二楼卧室的方向…… 宋天佑正在修床…… 宋天佑做过两次之后,本来该轮到他,可轮到他一切就变得不顺利。 扩张都做完了,他握着床头的支架准备挺身而入的时候,力量再度失控,木质的架子直接被他捏烂了…… 他失去平衡想握住床垫,床垫下的床板却直接被他的双手给摁穿了…… 接着床就塌了…… 好死不死轮到他就开始倒霉。 宋天佑没被吓到,却发出一声感慨,“可能好似天意。” 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天注定你是下面那个。 这让李天震很郁闷。 但他没有发作。 因为好像真的就是宋天佑说的那样。 过了一会儿宋天佑从卧室走出来,耸了耸肩,“没得修了。” 结果在李天震意料之中,那床骨架都短了,能修好才是奇迹。 他留在这里真不是存心想要拆唐烈德的房子,可……已经这样了,他还是想想该怎么赔偿吧。 “需要我出去买张新的吗?不然晚上恐怕只能睡沙发了。”宋天佑说话很直接,又不失风度。 好吧,李天震必须承认,不是为了赔偿他也要买张新床的,“我去就好了,你留在家里休息一下。” 毕竟昨晚你们激烈…… 李天震长期锻炼都觉得很累,宋天佑应该也很疲乏了。 “我还好。”宋天佑的表情自然而然地笑着道,这说明他是真的还好。 李天震感觉自尊有点受到挑战,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就好。” 年轻人就是火力壮…… 难道觉得累的只有他吗? 尴尬非常地去浴室洗了个澡,李天震出门买床去了。 他在家居中心看了很久,最后选了张宽大的欧式双人床,比唐烈德原来的更舒适,更上档次,床垫他也挑质地最柔软最舒适的。 虽然价格不菲但他觉得很值得,本来钱赚来就是要花的,追求高品质的生活,没什么不妥。 李天震爽快地付了钱和小费,至于床,会由家居公司的人打包好送货上门,他无须担心。 他开车返回的路上才想起今天的菜还没买,不过他有点累了,决定休息一下晚上再出去。 到家以后,李天震刚换好鞋就发觉不对劲。 宋天佑站在门口看着他,像是特意在等他。 以前是不会这样的,以前李天震回来宋天佑都在做自己的事,看到他才和他打招呼,不会这样等他。 李天震觉得有些蹊跷,但也没开口去问,他换好了鞋准备往屋里走,就听到宋天佑对他说了声:谢谢。 这突出其来得道谢弄得李天震感觉很诡异,他只是去买了张床而已啊…… 他不习惯宋天佑忽然这么一本正经跟他说谢谢,但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你不必这么客气,床我也要睡得。” 宋天佑认真地纠正他,“不,我好似谢谢你买的戒指。” “不用客气。”李天震往前走了两步,赫然停下。 等等…… 戒指,什么戒指,哪来的戒指?他没买过! 他皱着眉头倒退两步回到宋天佑面前,“……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第一百十四章 “你定的戒指送到了。”宋天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方盒,那盒子上有一串鲜明的英文商标——宝石甜心。 真没想到,昨天随手填的问卷居然中奖了…… 效率还这么高,第二天就送到。 “嗯……” 李天震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错乱了。 他头疼但脸上仍维持着平静的表情,走上前给了宋天佑一个拥抱,纠结万分地道,“你喜欢就好。” 他总不能更宋天佑会所,那戒指是抽奖送的,你会错意了吧? “老实说,我没想到我们会进展得那么快。”宋天佑看不到男人眉头紧锁的样子。 此时此刻李天震很想跟一句——我也没想到。 但他不能。 “而且……”宋天佑很欣慰地继续补充,他的语气很愉悦,“而且你送的卡片真的很贴心。” 李天震简直哭笑不得。 送戒指就算了,还多此一举送卡片。 鬼知道卡片上些了什么…… 暗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李天震将宋天佑用力抱紧,顺手摸向宋天佑的口袋,好像是有张卡片。 他庆幸内森交过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顺手牵羊。 李天震悄悄把卡片摸出来打开一看,白色小卡片上字迹工整地写着—— 【我亲爱的宝贝,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希望我们的感情随着时间迁移,可以越来越稳固,最终牢不可破。】 这家商店……真是贴心过头了啊…… 贴心道简直像是…… 有什么暗示似的。 眉头越皱越紧,李天震努力保持着平稳带点温情的声音,心虚至极地道,“因为……那正是我……想说的。” “Honey,你让我觉得作为恋人,我很失职。”宋天佑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变化,更不知道男人又感动又想把那家钻戒商店夷为平地的纠结心情。 宋天佑也拥紧了男人,“我都没为你做什么,也没送给你过这么浪漫的礼物。”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惭愧,“还有卡片。” “你……不用太在意。”李天震感觉自己就快笑不出来了。 他现在真想冲进浴室躲墙角哭一场,宋天佑这样说,反而让他心虚得要死。 其实相处这段时间,宋天佑付出的远比他多得多。 这美丽却又令人尴尬的误会啊…… 李天震感觉宋天佑打算放开他,赶紧把卡片塞回了宋天佑的口袋。 宋天佑松开了手,却在下一刻单膝下跪,打开手中的盒子,“绅士不该让恋人太主动。” 脸上洋溢着温暖灿烂的笑容,金发在阳光下徐徐生辉,宋天佑牵起男人的一只手,“李天震,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李天震感觉裂成无数块的思维回路瞬间被对方的笑容融化,这气氛真的太好了,他没办法去破坏,“我愿意。” 而事实上,许多失误都是因为太合情合理而犯下的。 这一次李天震情不自禁了,完全没经思考就说出来回答,如同所有爱情电影中演绎的一般。 宋天佑笑得更加开心,将那枚戒指缓缓戴到男人手上。 他选了无名指。 戴好戒指,他温柔地轻吻男人的手背,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王子真的出现在现实生活里,反而让人觉得这是梦境,机缘巧合早就的白日梦,美好得都不真实了…… 白色的薄纱窗帘被风缓缓吹起,上下起伏飘荡…… 明媚动人,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相拥而吻的两人身上。 电视机中的音乐台放起了情歌。 男人无名指上的宝石钻戒折射出璀璨的莹亮…… 床很快就送到了,谨慎起见李天震没让那些工人进屋,宋天佑将床组装好他们就睡下补眠了。 一整夜没休息,加上过度激烈的情事,让他们都觉得有体力透支的危险。 李天震醒来的时候宋天佑还在睡,年轻人就是会睡久一点。 沉眠的青年看起来安静温驯,唇边留存的微笑弧度莫名讨喜,李天震轻轻抚摸几下青年的头发,没有吵醒青年。 男人换好衣服,准备出去买菜。 男人穿衣很有自己的风格,深灰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没有扣上,领口适度敞开可以看到锁骨和胸肌上部的弧线。 浅灰色的裤子是修身的,不太紧绷,也不会显得过分随意的宽松。 这身衣着看起来就像高薪上班族在周末才会穿的休闲装。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李天震从坐上车就在走神,他眯着眼在回想: 他上午是不……答应了宋天佑的求婚?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天…… 李天震用手捂住了眼睛。 他答应了?他居然答应了! “上帝,这玩笑不好笑。”李天震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被莫名的沮丧感包围了。 一定是当时气氛太好了,拒绝的话,就太煞风景了。 可结婚……? 不不,他不想结婚。 再说男人和男人结什么婚? 李天震没发觉车已经开到商场,他单手扶着额头,有些失神地叹了口气。 他根本就没准备好和另一个人携手过一辈子。 太快了。 况且结婚……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 现在尴尬了,除了把责任归咎为那枚万恶之源的戒指,李天震真想不出他还能怪谁。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求婚又不等于马上就要结婚。 努力平复情绪,他把车降落在停车场,下了车。 晚餐李天震想多买点东西做顿好的。 他们两个午餐都没吃,晚上该好好补补。 没想到当他提着大包小包走出商场,竟然又遇到了那个派发问卷女孩。 李天震立刻低下头,装作没发觉往前走。 可是…… “嗨!先生!”女孩主动跟李天震打了招呼。 被发现了…… 对方已经打了招呼,李天震再无视就不好了,他只得站住脚步,做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你好,漂亮的女士。” 这不是虚伪,是绅士风度。 “谢谢,你真会夸奖人。”女孩被夸得脸红了,笑得花枝乱颤的。 “应该的。”女士理应得到礼貌地对待,至少李天震觉得是应该的,尽管这女孩找他做的调查问卷导致的一连串后果让他抓狂。 “先生你真是走运,一下就抽到头奖!我们都很羡慕呢!”女孩充分发挥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看家本领,“现在你们……你和你的恋人关系是不是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了呢?” 何止进了一步……拜你们所赐简直是突飞猛进道让人快要崩溃了。 李天震竭尽全力维持脸上的笑容,“是的,谢谢你们的戒指,还有……”他吸了口气才顺利把话接上,“卡片。” “但你们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可不可以先打个招呼?” 有些不合时宜的好意,反倒会变成他人的困扰,李天震希望这个女孩能明白,好的举动也可能造成不好的后果。 女孩不介意他转弯抹角的指点,耸了耸肩,“恕我直言,先生你上次回答问卷的表情让人觉得你很需要帮助。” 李天震被她说懵了,抬手指了指自己,“我什么表情?” “你确定要听?” “确定。” “听完不冲人家发火?” “不会。” “好吧。”女孩抱起手臂,以一种非常古怪的语气道,“你之前的表情看起来惆怅又饥渴。” 李天震克制不住地扭头,翻了个白眼,“你绝对看错了。” “不我没有。”女孩说得很快,很坚定,很确定。 “我觉得你肯定看错了。”回过头李天震脸上已经恢复了无懈可击的笑容,他坚持要为自己辩解,因为他记得当时,他的表情分明是很平常的。 女孩摊了摊手,一副‘你非要人家说的那么直白嘛’的样子,“好吧,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不容辩驳的姿态让李天震败下阵来,他的语气显得有些诶无奈,“问题是,他……我的恋人现在要和我结婚,我觉得这完全是那张卡片导致的。” “这个啊……”女孩本想拍拍男人的肩安慰一下纠结的男人,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忽然目露凶光,咬牙切齿,“你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老娘等男朋友求婚等了8年了好吗?!所以你还在不知足什么??你又不是纠结要不要二婚的老男人!” ‘老男人’三个字真让李天震感觉有点受伤。 甜美女孩一秒钟豹变让李天震更深刻地体会到人的表象是多么具有欺骗性,他摊开手向后倒退,“我觉得……我该回家做饭了。” “哦还有,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李天震临走还不忘把这句话还给女孩,他说话时是笑着的,只是笑得有些无耻。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杯子在他脚跟后面砸碎的声音…… 李天震的心情难得变好了,他走出商场的时候,商场外的大荧幕里正在播放阅兵仪式。 他本来没有什么兴趣,伸手准备去开车门,一个熟悉的名字却让他止住了动作。 谢卫。 大屏幕边的音箱里响起谢卫的名字。 李天震即刻转头望去,就看到一身墨绿色军装的谢卫笔直地站在国旗下的侧面特写。 没有了平日的不正经,没有了痞里痞气的笑容,谢卫表情严肃神情庄严地注视着国旗,行了个军礼。 这应该是回放录像了,因为画面左下角打着大大的字幕: ——告别九年卧底生涯,谢卫警官光荣归队。 第一百十五章 谢卫回归警队了…… 把购物袋放在座位上,李天震反手关上车门,转身面向荧幕。 虽然不知道过程是怎样,他却觉得这一刻十分值得庆祝。 他行了注目礼,与荧幕中帅气有型的青年一同注视着国旗冉冉升起。 李天震举得他可以想象谢卫的心情,这一刻应该是谢卫等待已久的,现在,终于达成了。 谢卫再也不用和黑道打交道了,再也不必被拉进自己讨厌的生活里。 他终于自由了。 屏幕画面中,草坪被吹动摇摆,像一层翠绿的海浪,谢卫幽蓝色的发丝也被撩起,乐曲结束后,可以清楚听到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的声音…… 李天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谢卫,他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觉得此情此景令他印象深刻。 旗帜升到顶端,画面切换到实时转播。 是新闻发布会现场,联合总署办了一场别样盛大的宴会。 为了庆贺这位卧底将近十年的英雄归来,许多总署高层人物都亲临到场。 女主持站在台上讲述了一大串开场白,接着她让开位置,请今晚的主角登场,“让我们有请谢卫,谢警官。” 台下一阵掌声轰鸣,那些高官也跟着鼓掌。 可,迟迟没人上台。 李天震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两分钟过去了。 主镜头正对着演讲台,台上站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女主持,她拿着话筒又邀请了一番,但幕后始终没人现身。 台下的高官、督察和警司都相当诧异地注视着台上的女主持,那探究的神情就像是希望从她脸上‘看’出真相似的。 李天震望着大屏幕,忽然笑出了声,他很少这样笑,但他实在觉得很有趣。 他知道这副场景意味着什么。 ——谢卫不会来了。 终于有一个警员从台后跑到台前,对女主持附耳小声说了句,“谢警官走了,后台没人。” 由于女主持手上的麦克风还开着,所以纵然那警员把声音压得很低,但透过麦克风,还是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全场哗然,每个人脸上都展露出不同程度的尴尬,而且越是级别高的警司和督察,神情就越尴尬。 因为这样的事…… 说白了,联合总署办这场发布会就是为了昭告天下,还谢卫一个身份。 而他们要表彰的警官竟然完全不配合任何人也不考虑任何不良影响地说走就走,让他们丢脸到了极点。 现在这些人要好好想想今晚该怎么收场了。 李天震转身上了车,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设定了去港口的航线。 上车以后他就翻出了平板电脑连网,有些事让他很在意。 按理说回归警队,重新做个警察,应该是谢卫梦寐以求的。 现在机会来了,谢卫却选择主动离开,这说不通,除非他是这辈子都不想当警察了。 一定发生了什么。 在李天震对周边消息漠不关心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键入谢卫的名字搜索了一圈,顺便把近期的新闻也都补上了。 就在他从极冰区回来第二天,梅丽卡市所有黑道地盘就经历了彻底扫荡,葬地会受到影响最小,但也有减员。 一条消息被李天震从屏幕中拖出放大,那是葬地会某个据点被袭后警方赶到拍下的现场照片,可以说是相当惨烈。 那些混混被绑在烫红的铁柱上,用枪扫射致死。 李天震注意到报道右下角凶器说明标注了‘细弹枪’,于是他立刻把照片又放大了20倍。 他仔仔细细辨认着那一张张受害者的脸,他在照片里看到了孝哥,至于其他人,也都很眼熟,都是他在极冰区见过的,那天一起参与交易的人。 他想他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了。 而那些混混,准确的说也不是被枪打死的,是被折磨致死的。 证据就是他们的四肢都被用细弹枪来回扫射得不成样子,要害部位却没有弹孔。 李天震现在明白那天他动手挖子弹的时候内森为什么要数数。 以内森的处世哲学来说,敢动他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伤了他的人,是要还的,而且,必须是加倍奉还。 内森在背后悄悄帮李天震出了这口气。 莱安势必也是默许了的。 如果不是莱安让葬地会的老大交人,并且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内森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这两个人虽然总带来麻烦和危险,但事后也会给出补偿。 李天震关掉这条新闻页面往下翻,接下来出现的消息映入眼帘令他不由地浑身一震。 他摇了摇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15日凌晨发生黑道火拼,某社团高层全员遇害》 这则新闻没具体指出是哪个社团,也没放出任何照片,但李天震就是知道,某社团指的是离社。 谢卫接到的任务就是搞垮离社,没完成上面不可能让他回来。 而且以谢卫执行任务期间的劣迹斑斑,就算归队也不可能特地为他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庆贺。 唯一可能就是——补偿。 高层全员遇害…… 谢卫的家人……全死了。 上面因此给了谢卫补偿。 除了谢卫的联络官和直接上司以外,谢卫的卧底资料只有莱安和内森知道,其他人都不了解谢卫和离社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天震明白过来,为什么阅兵仪式上谢卫会是那副表情。 血脉相连的家人全部成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叫人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谢卫向国旗敬礼,其实是在于自己的警察生涯道别。 如果不是他毁了谢卫的计划。 现在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李天震心知肚明。 要是那天的交易,他没有被追踪,葬地会的老大被捕入狱,这次火拼就不会发生了。 除了葬地会,独立区没有任何社团有能力与离社对阵。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役。 道上黑吃黑,比的就是谁更狠,输的人没机会活下来,谢卫知道这一点才想要阻止这件事发生,可最终一切还是发生了。 是他害谢卫输掉了这场角逐,输掉了所有的家人。 而他却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生活去了。 他以为装作不去看,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现在他才明白,后知后觉让人更痛苦。 打开座位前的抽屉,李天震拿出一副墨镜戴到脸上,浅褐色的镜片遮住了他眼底复杂的神情。 掠过头顶的大型载客飞船照下来的探照灯穿过墨镜与眼睛间的缝隙。 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睫毛上的水珠反出亮光…… 飞船的影子远了,港口的风很凉,涌动的海水中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 接触了自动驾驶,李天震将车开到了谢卫家楼下,他觉得谢卫就算要走,也不会不管狗狗。 宴会上谢卫缺席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莱安耳朵里,而谢卫的这个住处,因为他从前佩戴的GPS芯片挂坠,早已曝光。 不出所料的话,这里很快就会被莱安的人包围,他经过车库边的时候,看到已经有便衣在部署埋伏。 谢卫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李天震觉得谢卫应该会走应急通道离开。 李天震把车停在通道口等待谢卫,他一手托着脸,手指轻轻揉按自己的眉心…… 他在思忖,下一步该怎么走。 离社这件事,他觉得莱安他们做得太过了,莱安可以干预的但莱安却选择放任发展这场‘屠杀’。 世间并非所有伤害都有办法补偿,至少这件事上不行。 这笔血债,不是归还一个身份就能清算的。 片刻过后,楼梯里传出脚步声,不只是一种,更像是前面有人在跑,后面的人在追。 李天震把车掉了个头,他打开车门,副驾驶席正对着通道口。 最先冲出来的是狗狗,狗狗没有犹豫地直接跳进车来,前爪在椅背上一按,翻身钻进车厢后座。 谢卫紧随其后,他看着车上的李天震,眯起了眼,“你搞什么鬼?” 那视线幽幽,看得李天震浑身发冷,他总觉得谢卫真正想问的是,‘你害我还嫌害得不够?’ “你确定这里适合谈话?”李天震稳住心绪,朝谢卫身后望了一眼,已经有人追出来了。 谢卫坐上车重重甩上门,关门的巨响吓得狗狗捂住耳朵发抖。 李天震发动车子的同时,追上来的人也冲到了车边,努力扣着车把手想把车门拉开。 李天震听到谢卫冷哼了一声,绿眸中乍现一抹锐光。 瞬间,车门被谢卫抬腿踹飞出去,迎面打中那人,将那人直接撞回了通道里。 谢卫兴致缺缺地轻轻完了弯嘴角,转身就准备下车,他根本没打算坐男人的车走。 李天震再谢卫迈出腿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外面都是警署的人。” 谢卫回过身,冷冷看着男人,“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另一个圈套?” “你不知道。”李天震稍微放松了一点手上的力量,他不想突然失控捏碎谢卫的手腕,“你家人的事我才听说,我觉得很抱歉,也许你不会再相信我,但现在,出来跟我走,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闭上眼沉沉呼出一口气,谢卫看起来是放弃了下车的打算。 李天震也松了手,他坐正了身子,重新调整控制台。 但就在这时,谢卫却从夹克中拔出枪,顶住了男人的脑袋……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缓缓转过脸看向谢卫,“你这是做什么?” 第一百十六章 谢卫眯起眼盯着李天震的脸,唇边的笑容异样阴冷,“再让我发现你骗我,我不会手软。” 李天震冷静如常地踩下踏板,将车驶离,开出一端距离以后他点了支烟抽起来。 谢卫觉得这男人果然大胆,毁了他的计划不说,被枪口指着,还能这么镇定地吞云吐雾,“我们是要去哪?” 李天震手指夹着烟,看了谢卫一眼,“别告诉我你没有逃跑路线。” 对方是聪明的卧底警员,敢做这样的决定,不会没留后手。 “先让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有趣的装饰,”谢卫一手持枪,一手顺着李天震胸口向下摸索,“比如GPS。” 那硕长的上半身,腰腹间结实饱满的肌肉线条在谢卫的手心中被感受。 手掌缓慢地继续向下,掠过皮带扣…… 李天震吸了口气,他没想到谢卫这种时候还有开玩笑的心情,“你再摸久一点,我就可以报警告你非礼了。” “警察就在你面前。”谢卫哼笑了一声。 李天震看着谢卫拿开了手,坐回原位,“抱歉,我想你是‘前’警察。” 谢卫的眸底暗了暗,“你欠我的可不只是一句抱歉。” 李天震当然知道谢卫指的是什么,他将手伸出车窗外抖落烟灰,“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谢卫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是我看到的那样,还是,不是你做得那样?” 语气里带有嘲笑,像在讽刺李天震做都做了,还抵死不认很没种似的。 “我不知道挂坠里有GPS。” 李天震试图向谢卫解释,尽管他不确认谢卫会不会相信,“我以为那只是曾经的朋友送给我的礼物。”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想的,直到事情发生,他无法再继续把莱安当做他的朋友。 “收起你那套吧。”谢卫根本不信男人的‘鬼话’。 “俗话说的好啊,”谢卫耸了耸肩,感慨般地说,“被耍一次是无知,被耍两次……” “我没想过要耍你。”李天震忍不住打断谢卫,“GPS的事我不知情,但我感觉很抱歉。” 他的语气始终平缓,稳当,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因为他只是在阐述实情。 相对而言谢卫就显得情绪激动,“你抱歉,你抱歉有什么用?”他一拳砸在车窗上,玻璃窗被击出裂痕,“我的家人死了!不会复生了!” 李天震吞咽了一下,他感觉自己被谢卫的诘问逼得无路可退,“我承认这件事我有责任。” 不然他不会主动淌这趟浑水,“但我希望你别假装拿这个当重点,你为了你的家人越界了多少次,难道你会不明白?” 量子箱交易的策划,对上级警告一次次的视而不见,光这两件事就足够谢卫革职一百遍。 “你最好对着镜子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黑道混太久,连自己是做什么的都忘了。”李天震并不欣赏谢卫打算以暴制暴的做法,顾及到朋友情义,他才把这些看不惯的都压在心里。 “你是警察,你家里那些人混黑道的,出来混总要还,而你为了他们却打算把自己也折进去。” 这是渎职,尽管情有可原,尽管李天震认为莱安他们安排这个任务给谢卫相当过分,但谢卫所作所为,也辜负了自己的职责。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谢卫非常不爽男人的态度,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他的事,居然还要教育他,“我没忘记我是警察,我是要抓他们不是要杀他们,你明不明白?” 谢卫要的是抓住自己在道上混的那些家人,把他们丢进监狱反省,而不是要他们死。 这下李天震没话说了,因为照谢卫讲的,那样做并没什么不对。 李天震现在倒觉得,是莱安太多疑,把谢卫想得太不堪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内森的功劳。 皱着眉陷入沉思,分离一段时间以后李天震重新审视莱安和内森就比之前清醒理智得多了,他过去对两人交付了过多的信任,这让他很少质疑他们的做法,以及为人。 现在谢卫发生了这样的事,李天震对莱安和内森的印象也从分道扬镳时的不怎样,变成了糟糕。 他觉得谢卫选择离开,是对的。 这样的人不值得谢卫为之效力。 原先就不怎么宽大的车厢里坐了两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性就显得有些狭窄,副驾驶席一侧因为车门被踹掉不断漏进风。 凉爽的晚风吹散了些许尴尬僵硬的气氛。 铃声打破了沉静,谢卫从口袋中掏出刚才他在男人那里收缴的手机,看了看屏幕,发现号码不认识,就递到男人眼前,“谁的电话?” 李天震看了下号码,“中尉先生。” 谢卫冷笑了一声,“内森·道格拉斯可不是什么中尉。”他的表情像在嘲笑男人的无知,“区区一介中尉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要谁的资料都能唾手可得。” 这话让李天震皱了一下眉,关于谢卫说的,他也隐隐起疑过,莱安是皇子帝习风,这件事可是机密,内森却知道,而且内森是时常伴随莱安左右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内森和莱安一样,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会找上内森也不是偶然,肖恩肯定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内森的真实身份。 李天震忽然感觉整件事有更深的内幕,他次啊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被耍的那个。 “你打算让我接吗?”李天震不确定谢卫会不会高兴他接这通电话。 “人家都查到你电话,你还能不接?”谢卫这么说摆明了就是在怀疑男人,他觉得男人来这里很可能是内森指派的。 李天震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他按下了通话键,开门见山地问内森,“有事?” “你希望听我说什么?我想你了?”内森轻笑了一声,“不如让我们直接跳过装傻充愣的阶段谈点实用的,你认为呢?” 李天震若无其事地点了支烟,“实用的就是我现在很饿,而你一定不会做饭给我。” 内森听到打火机的响声,“我知道你和谢卫在一起。”他带笑说话的腔调仍然一点未变,深不可测又危险。 “你想多了,我的车上只有一条狗。”李天震说完故意看了谢卫一眼。 谢卫当然知道男人在损他,他相当不爽地用枪口顶了一下男人的额角作为报复。 李天震差点没绷住笑出来,他转过身拍拍狗狗的脑袋,将话筒凑近狗狗的嘴巴,让狗狗叫两声给内森听。 狗狗很顺从地叫了,还叫得很响亮。 内森才不理会李天震的打岔跑题,他人为男人取笑他的方式很拙劣,“把他带回来。” “不。”李天震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这引发了内森的不满,“你是什么意思,不想再这里待了吗?” 赤裸裸的威胁,内森的话摆明了就是说,如果男人不把谢卫带回去,就别想再独立区混下去了。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李天震依旧没给出正面回答,但是他接下来就把电话挂了扔出窗外。 谢卫眯着眼看李天震,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你真愿意就这样和自己的老东家一刀两断?” 李天震稳稳回视着谢卫,微微笑道,“人总要学会自立门户。” 谢卫将枪收了起来,“跟我去轴心区?” 李天震明白,谢卫会提出这个邀请,代表着,他们的关系已经得到修复,“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要去政法区。” 谢卫也不勉强,现状也不允许他考虑太多,他现在要先保全自己。 他让李天震送他去黑街,有人会在那里接应。 一路上,李天震问了谢卫,“关于内森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谢卫则表示更多的他也不清楚,但内森这个人肯定不简单,他回总署就是为了找机会去档案室找内森的资料。 军情处的人会秘密调查总署的人员背景,总署自然也是一样,内森作为要员就更不可能不被调查。 可诡异的是,他偷偷进入资料库找到内森的档案箱,打开便发现那些档案文件都不翼而飞了。 谢卫不甘心,又想办法潜入主机房,想调出数据库里的资料,却发现内森的资料在半分钟前刚被删除,正从回收站里彻底清空。 如此一来,内森·道格拉斯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第一百十七章 内森·道格拉斯在李天震和谢卫眼中成了一个谜。 既然现在无法解开,也只好暂时放放了。 李天震跟谢卫借了电话打给宋天佑,他让宋天佑先跑路。 内森能查到他的电话自然也能查到别的,宋天佑继续留在唐烈德家不一定会安全。 “我知道了。” 果然,宋天佑自己也知道这次回来的举动十分冒险,他又不傻,不可能不留后路。 宋天佑要李天震跟他一起走,李天震却拒绝了,“我在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这让宋天佑起了一点不满,但绅士表现情绪总归和他人不同,“你现在是不是,和什么人在一起?” 宋天佑问得很客气,用词很规矩,语气也是不急不躁地,一如既往的缓慢温和。 “我和一只狗在一起。”李天震不想令自己的恋人误会,他非常无耻地故技重施,转头让狗狗叫两声给恋人听。 可这次他就没那么好运了,狗狗刚准备开口,就被谢卫狠狠瞪了一眼,趴在那里不吱声了。 “乖,叫一声。”李天震边说边回视着谢卫,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捣乱。 狗狗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主人,低头,用舌头舔嘴巴,湿乎乎的鼻子喷出的热气打在男人手心。 李天震感觉今天是要展开一场人狗大战了,他不退反进,伸手摸了摸狗狗的脑袋,又抓抓狗狗耳朵下的茸毛,轻理狗狗下巴上的毛发。 狗狗舒服地吐舌头,‘汪’了一声。 李天震得逞地笑了。 而谢卫看着狗狗的眼神像在鄙视没心没肺的叛徒。 但接下来狗狗就伸出红红的大舌头,殷勤献媚地使劲舔了舔李天震手心。 整个手掌都黏满了狗狗的口水,这让李天震皱紧了眉头,他整张脸都黑了,他感觉他的手麻麻的,好像有许多细菌在上面爬…… 谢卫看到男人暗沉沉的脸色,憋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 “不得不说,这只狗的笑声很特别。”宋天佑说话技术性十足,不直接揭穿,但却能戳中男人要害。 事实确凿不容狡辩,李天震回过身坦白招供,“一只狗,还有一个人。”他之前又没说车上除了狗就没别的了,这责任他果断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李天震边说,边把手伸向谢卫,在谢卫的衬衣上将手上沾到的口水蹭了个干干净净。 谢卫的衣服都被弄得乱糟糟的,神情抑郁地瞪着男人,“你有病。” 他家狗狗虽不是天天洗澡,但又没有病毒携带,不过是舔了这男人一下,至于嘛。 而且重点是,居然拿他一副来擦,够无耻的…… “你才有病。”李天震回视着谢卫,他表情十分理直气壮。 这家伙的狗狗舔得他满手口水,做主人的难道不要负起责任?爱干净又什么错? 谢卫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李天震的胸口,“你洁癖。”他那语气像是很受不了男人似的。 说到受不了,李天震觉得自己才是很受不了谢卫,“当然,我又不像你那么邋遢,你东西都到处乱丢。” 在电话那头咳嗽了一下以表示自己还存在,宋天佑问李天震,“刚才说话的,是你那个朋友?” 宋天佑虽然只见过谢卫一次,却清楚记得谢卫的声音。 那实在是容易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通常很爽朗,带点微微的低沉,共通点是听起来都很性感,同时具有男性的阳刚和恶魔般俏皮的味道。 谢卫的声音足以让不少女人听到后自愿躺倒在他身下任他为所欲为。 即便是身为同性的宋天佑也很难否定这样独特的魅力。 宋天佑看过刚才的新闻,上面披露了谢卫真是的身份,当然也知道了谢卫在发布会上落跑的消息,“所以他没去参加宴会,是为了和你……幽会?” 不太愿意相信这种可能,但宋天佑一时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幽会?当然不是。 宋天佑这么会觉得谢卫在和自己幽会? 李天震摸不清头绪,但他清楚这个问题他必须好好解释清楚,可还没等他回答,电话已经被谢卫抢过去了。 “噢,看看是谁说话那么大火药味,我隔着半英尺都闻到了。”谢卫很自然地接着男人的电话,大发善心地‘替’男人回答,“我们才不是幽会呢,只是遛遛狗。”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上挑的尾音却又仿佛在说,这绝不仅仅是遛狗而已。 李天震严肃瞪了谢卫一眼,用眼神警告谢卫不要跟自己的恋人讲些有的没的,随即摊开手要谢卫归还他的手机。 谢卫当然不会乖乖听话,握着手机,还给男人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天震觉得谢卫笑得很欠揍,他现在真想揍他。 “希望是你所说的那样。”宋天佑眯起了眼,他倚着门框,颔首微笑,“我认为自己还是挺有独占欲的。” 谢卫知道那是宋天佑,聚会那次他就看出宋天佑对男人的态度与众不同。 对独立区的大多数人来说宋天佑的脸可真是没法算作陌生,谢卫甚至可以想象到对方微笑时,洋溢在唇边自信十足的弧度。 万人迷绅士吃醋?这真是有意思得很,“真巧啊,我最喜欢动比尔呢的东西。” 接下宋天佑的挑衅并予以回击,谢卫笑得简直可以称得上‘举世无双’的贱,“怎么样,你要从电话里冲出来揍我吗?” “他不能,但你再这么说下去我会揍你。”夺回自己的电话,李天震用眼神再一次郑重警告谢卫,这次他是认真的。 再捣乱他真的会考虑动手。 谢卫挑了一下眉角表示那到此为止,转头望向窗外,不再胡闹了。 安安静静听男人讲完电话挂掉,谢卫才回过身,凑近男人脸颊,轻声道,“你刚刚讲电话的声音温柔到让我鸡皮疙瘩掉了三层呢。” 眼神满是鄙夷,语气明显嘲讽,嘴角挂的都是讥讽的笑容。 李天震不明白谢卫在不爽什么,之前是捣乱,现在又是冷嘲热讽,“我刚才说话,和我平时说话,没有区别。”他缓声更正谢卫的说法。 明明就没什么不同,他自己听起来感觉就是没两样,真不知道谢卫的耳朵怎么长的。 “是是,没、区、别。”言不由衷的一字一顿后,谢卫哼笑一声,不理睬男人了。 李天震也懒得跟谢卫多说,他专心开车。 车内的气氛再度安静下来,坏掉的车门处不断涌进大风。 狗狗打了个喷嚏。 近乎浅白的眼珠滴溜溜转动,看看男人,再看看主人。 然后悲剧地发现没人关心他可能会感冒。 不开心了…… 狗狗郁闷的匍匐在座椅上,用爪子揉着黑鼻头。 下一刻,两件衣服同时飞了过来,一件薄外套,一件皮夹克。 李天震和谢卫这才对视了一眼,但是谁都没说话。 黑街到了。 李天震按照谢卫的要求把车开向西南角,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待。 等待谢卫的人倚在黑色跑车的车门上,一身迷彩服,却还以难掩流氓混混的气质。 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走上来向谢卫问好,“大哥,潜艇已经准备好了。” 黑街之所以会成为黑道帮派的聚集地自有它的原因,这里有无数的地下通道连接着深海海域,大多数走私违禁品都通过这里运输。 当然这些繁复的路线也很适合用来跑路。 “这是我父亲的副手,丁奇。”谢卫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果然就是个混混。 丁奇吐掉了牙签,规规矩矩地伸出手来,示意李天震握手。 李天震刚想抬手,就瞥见丁奇的手,对男性而言那指甲真的有点长,而且里面全是污垢…… 忍不住皱起眉头,李天震觉得这下他有点下不去手了。 丁奇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看了看自己手,抱歉地嘿嘿一笑,然后把手放衣服上使劲蹭了蹭,‘擦’完几下,他才又把手伸过来。 李天震有点崩溃地盯着伸到面前的手。 他在心里暗暗说,你再檫也就是那样了…… 算了,大不了回家拿消毒液多洗几遍手。 最终李天震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把这个手给握了。 握手时,他也自报姓名,“李天震。” 丁奇点了点头,问他,“李哥,你和我们大哥是什么关系啊?” 第一百十八章 李天震没回答转看着谢卫,他很想说我们没什么关系。 但他知道在这种问题上,谢卫一定会赶在他回答之前插嘴,所以他干脆放弃抵抗。 谢卫满意的笑了一声,回答丁奇,“好朋友……” 总算还是个正常的回答。 但是紧接着,谢卫就痞笑着补充,“他有我家钥匙哦。” 李天震扶着额头,心想果然。 而丁奇则是一瞬间悟了的样子,冲李天震90度鞠躬行礼,“失礼了!大嫂!” 额头上的青筋正在一下一下的跳动,李天震巨鼎不与不知情人士计较。 他把谢卫拉到一边,“你还和道上的人搅在一起,是想做什么?” “难道我能赤手空拳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报仇?”谢卫轻台一边眉毛,“我要东山再起,就要依靠这些人。” 如同人们常说的那样,在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便是。 “你要以暴制暴?”李天震不希望听到谢卫说‘是’,他不想看到谢卫回到那群鱼龙混杂的地方去。 “我家人都死了,李天震。”谢卫在笑,但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沉痛,“如果是你,难道不会想要为自己的家人复仇吗?” 黑街街角五彩斑斓的霓虹再闪烁。 李天震神情凝重的回视着谢卫,他沉默半晌,才缓缓答道,“我会。” 他放弃了劝说,不再阻止谢卫。 李天震想起数月前的自己,与老压力山大他们相处很短暂,但他也为此愤怒不已。 他觉得他能充分理解谢卫的心情。 不远处的车开始鸣笛催促,谢卫没有马上回头,反而是走进李天震身边,“为什么要来?” 这男人明明可以不管他的,却为他惹了一身麻烦,连独立区都呆不下去了。 “因为我觉得很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谢卫的家人不会死,他不是主因却是间接的导火索。 这些现实李天震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忽略,他低下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希望能补偿你。” “你想补偿我?”谢卫微微侧着头,盯住李天震的脸看了又看,像要从面前的男人眼中读取真意。 李天震轻轻点了一下头,他心中有亏欠,这种愧疚感一直盘旋在他心头不能消除。 “你知道吗,其实你不用感到抱歉。”谢卫表情看似闲散不经意,双眼却紧紧盯着男人…… 李天震察觉到似乎有一股危险的巨浪在朝他袭进。 他试图转移视线焦点,避开谢卫的目光,“那我该有什么感觉?” 他皱着一边眉头,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像平时那么稳了。 谢卫眨了眨眼,他的睫毛在霓虹照耀下显得更加纤长,“听着,我可不需要你用内疚感来补偿我。” 李天震抬眼看着谢卫,他们的眸光都在颤动,“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这样的……”谢卫走进一步双手捧起了李天震的脸,双唇间吞吐而出的灼热气息均匀挥洒在李天震的下颚,“你有恋人了。” 绿眸眯起,霓虹照耀下他们看起来就像价值连城的宝石反出奇异的光芒,美轮美奂…… “所以该觉得抱歉的是我。”话落,谢卫的嘴唇落到了李天震的唇瓣上。 罕见轻柔的吻带着试探的含义,贴在脸颊的手指燃烧着热度…… 李天震慢慢阖上了眼,抬起两手,握住谢卫的双手。 意识到对方没有拒绝,谢卫吮吸住李天震的上唇,牙齿轻轻碾压过唇瓣,啃咬…… 接着,谢卫将舌头缓缓探入,缠绕,搅拌…… 穹顶灌下的冷风吹在两具高热的身体上,相贴的手传递着彼此脉搏蓬勃的跳动。 谢卫停了下来,转吻了一下李天震的唇角,他笑了起来,“果然太……温柔了?” 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李天震,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天震发觉谢卫好像有点脸红。 他舔了舔嘴唇,眯起眼回味片刻答道,“是浪漫。” 这表现明显超出了李天震预料,因为那个吻怎么说…… ——确实很缠绵。 完全都不像谢卫平时强硬粗鲁的作风。 他感觉他不排斥,不但不排斥,反而还有点……享受。 谢卫的手向下滑去,按住男人的双肩,他的笑容里多出几分严肃,“你已经补偿过我了,所以不要再说什么抱歉。” 李天震跟着微微笑了一下,他的眼神中含有笑意,“你说的就好像我们还会见面。” “轴心区只是一个中转站。”谢卫把手放进口袋,笑着退后了半步,“我们政法区见。” 说完,他转身迈出脚步,就听到男人在背后类似讨价还价地跟了一句,“看来我的道别吻送早了?这可有点亏。” 谢卫哈哈大笑一声,“你知道你也想要的。”他答着话,但却没有再回头。 真是没个正经。 李天震唇角微微上扬,他摇了摇头,也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 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 可以做的就只有各自保重了。 李天震将车钥匙插进锁孔拧动,仪表盘瞬间亮了起来,他系上安全带,做了个深呼吸,一脚踩下踏板。 高低起伏两种音色不同引擎发动声响彻黑街寂静的角落。 两辆车同时起飞,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行进。 宁静的夜,沉而不稳的心。 离开黑街后,李天震把车开到了自己原先的住所——肖恩·压力山大家。 他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打开门,尘土颤落,飘扬而下…… 偌大房子空荡荡的,无人到访的足迹,这里现在的样子,和他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动。 坏掉的人工智能机器豆奶还躺在原处,被他一拳击碎的电子显示屏上结了一层蜘蛛网。 李天震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下。 他坐在黑暗中,一手支着额头,轻轻揉捻眉心。 曾经那种无力的感觉好像忽然回来了,这地方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提醒他,自己过去犯下的错。 而他居然妄想过什么普通人的生活。 他只是在逃避。 他在困难面前退缩了。 就连谢卫都比他活的清醒。 至少谢卫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如何得到。 他却迷失了,他让自己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平静’生活里,哪怕他心知肚明,这种生活根本不属于他。 火石碰撞声,李天震点了支烟叼在嘴上,环视着房子四周。 他想他该牢牢记住这里的每一个场景,以及在这里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深深印入脑海。 提醒自己,不忘初衷。 书桌变的电话忽然响了。 李天震熄灭了手中的香烟,走过去接起来。 他把听筒贴在耳边,等待对方率先开口。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是你吗?” “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再跟我说话了。”李天震很难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听出那是唐烈德的声音。 电话两头都很安静,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天佑说你可能需要帮助,但他不知道你在哪里。” “你却知道。”李天震无法否认唐烈德有时候很容易就猜到他的心思,特别是他要去哪里以及做什么。 当然对其他人也一样,唐烈德总能知道别人下一步甚至几步的打算,这就是他的本事。 这位阿尔法特别行动组的领袖,可不是浪得虚名。 “我很好奇你脑袋里是有什么公式么?可以读心的那种。”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唐烈德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不管什么公式,只要有用就行。” 百分百的实用主义者,唐烈德看重的是结果,至于过程中出现的损耗,抱歉,那不再他考虑的范围内。 “你不远万里打电话过来,这表示……” 这表示你还关心我么? 李天震想要确认,他没办法克制这种要想确认的心情,从他看到衣柜里他送的衣服被唐烈德带走,他就想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什么。 唐烈德却没说出李天震想知道的,“我不远万里打电话过来,可不是为了和你聊天。” 低沉的语音依旧十分冷漠不近人情。 “我知道。”李天震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是来帮我离开这里的,我会在辨认出你的声音的那一刻就挂上电话。” 吹在话筒上的呼吸重了重,唐烈德似乎在笑,“你比我更合适去研究读心术。” 第一百十九章 海水浴场,天空蔚蓝,海鸥翱翔。 白色浪花拍打在沙滩上,再缓缓向后退去…… 政法区唯一开放地带的海滨城市,这里有数不清的比基尼和热裤,随处可见的是丰满胸部以及白花花的大腿…… 身材健美的男人戴着墨镜。 他悠闲自在的躺在沙滩椅上,翻着手中平板电脑中的新闻。 大大的墨镜遮住上半张脸,但从那精致的下巴和轮廓优美的脸部线条仍然能辨认出这是个面容相当英俊的帅气男人。 更不用说他举手投足都很有绅士风度,尽管岁数看起来不大,却有着同龄人中罕见的成熟稳重的魅力。 李天震享受着浴场的日光浴,舒适的翻了个身。 他按照唐烈德安排的路线离开独立区,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到令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逃亡了。 除了有一点,唐烈德准备的潜艇又脏又小又破,他在里面待了半天时间就过敏了。 他待在里面就觉得浑身发痒。 李天震觉得,这潜艇绝对是唐烈德‘特意’为他准备的。 除非他是傻瓜才看不出来唐烈德在整他。 唐烈德还是很不满意李天震拐跑了自己的挚友。 这也是人之常情,李天震在意的是另外的事—— 唐烈德安排的逃跑线路在黑街,离谢卫与丁奇接头的地方很近。 李天震知道宋天佑离开的路线一定也是唐烈德策划的。 这么说来,算算时间,他那晚和谢卫……的接吻,很有可能会被宋天佑看到。 但是。 李天震扭头督了眼躺在隔壁宽大的白色椅子上的金发青年。 对四周关注的视线毫不察觉,戴着墨镜青年很自在的沐浴着阳光,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使得他的表情看起来宁静又安详。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宋天佑不知道他和谢卫的那个吻。 李天震悬着的心放下了。 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凝结的冰雾化作水珠滴落在胸前,顺着线条饱满的肌肉向下滑落…… 李天震用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过一页。 莱安和帝习天间的战火暂时平息了,阻止两人的正是他们的父亲。 国王认为手足相争很丢脸,出动了重兵同时像二人施压。 硝烟散去,暗斗却依然不止,只不过从表面转为了地下。 两人都在限制对方辖区域的贸易往来,双方电视台也频频爆发出彼此的负面新闻。 这种情况用冷战来形容在合适不过。 只是这次在国王眼中帝习天成为了不讨喜的角色,恶性循环由帝习天而起,对老一辈人来说,谁先挑起事端,责任就归咎于谁。 率先宣战的帝习天自然会引来国王的恶感,这让莱安成功的扳回一城。 李天震相信这个结果也在莱安的预料之中。 权力之争看着都让人伤神累心,李天震打算休息一下,可他刚放下平板电脑,就有两个美女上前搭讪,‘请’他帮忙涂防晒霜。 李天震不好拒绝,但他还是征求意见般看了一眼宋天佑。 宋天佑从椅子上起来了,摘下墨镜,对两位女士微微一笑,“抱歉,这位先生被我租下了。” 那笑容在阳光下闪亮亮的,帅气到令人无法直视,亲切到令人无法拒绝。 两位女士只好惺惺作罢,嘀咕着‘原来是情侣’,伤心走开了。 “谢谢。”李天震礼貌的感谢宋天佑的解救,免了他一桩麻烦。 “我只是说了实话。”宋天佑躺回椅子上,拿起桌面的杯子饮了一小口果汁,又道,“对了。” 李天震寻着玻璃杯口看向宋天佑那精致完美的下巴,“嗯?” “如果我们要结婚的话,你觉得婚礼在哪里办比较好?”宋天佑看着他。 “嗯……”李天震很想皱眉,当然他知道他不能在伴侣的注视下做出这种举动,所以他忍住了,“这个……” 但他没办法接话。 拜托那可是结婚。 结婚可不是什么小事。 最要命的是他没想到宋天佑居然还接着呢。 宋天佑很有耐心的望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的恋人,安静等待回答。 李天震则第一次感觉对方的金发在阳光下变得那么刺眼。 坦诚的说李天震对自己的恋人没有任何不满,事实上他恋人简直完美的过头了。 但他认为婚前压力症候群绝对会出现在大多数男人身上,他只是不能免俗。 他没办法想象自已有一天结婚了,和某个人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这让他不由的恐慌。 但他如果坦白交代自己不想结婚,某种意义上又会被解读为他只是想玩玩,并非全心全意。 他和宋天佑很可能就这么掰了。 如此结果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你知道,这是个严肃的问题,我需要好好想想。”把这句话留给宋天佑,李天震看似落落大方,实则落荒而逃的溜走了。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远时仿佛能感受到恋人投在他背后,那有些莫名其妙的怔愣目光。 李天震沐浴过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开着车到了市中心的一栋建筑物下。 安检的程序很复杂,让他乘电梯时都感觉不太舒服。 电梯门打开,他走出来,径直进了一间办公室。 唐烈德从办公桌上的文件中抬起头,“什么事?” 时值正午,过分强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雕刻着唐烈德深邃的脸部轮廓。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来那都是一张相当俊朗的脸庞,硬派、刚毅、很有男人味。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么?”李天震十分主动的走到办公桌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 这里栋高楼大厦是帝国联合总署的分部之一,唐烈德作为特别行动组的领导人理应由自己的办公室,他最近都在这里办公。 两百米的高度不算离地面太远,却足以俯瞰这座城市绝佳的夜景。 巨型落地窗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洁净的能够倒映出人完整清晰的影子。 唐烈德合上了文件夹,“我认为你应该了解,我喜欢有效率的工作,多过与不熟的人闲聊。” 这是个相当刻板冷漠的回答,而且只有工作狂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李天震并不在意,唐烈德向来如此。 李天震异常认真的注视着唐烈德,“你害怕结婚么?” 金色的鹰眸眯起,想在斟酌男人的话有何深意。 “我不是婚姻咨询专家,李天震。” 对于不明意味的球,唐烈德会采取通通打回去的做法。 但是他很快就拿起了电话,“楼下有专门负责婚姻诉讼的同时,我可以帮你你联系。” 唐烈德看似在帮忙,语气却明显是要赶人。 “我没和你开玩笑。”李天震做了个手势让唐烈德先放下电话。 唐烈德眯着眼回视李天震,“我看起来想在开玩笑?” 李天震认为这是个很冷的幽默,又笨拙又不好笑,好吧,也许真的不是玩笑,“有人跟我求婚了。” “你可以拒绝。”唐烈德不以为意,他放下了电话就重新打开资料夹,继续审阅文件。 充分显示出‘我很忙’的姿态摆明了就是在说,请你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我根本不想理你。 李天震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问题是我答应了。” 唐烈德看了男人一眼,只是视线很快又回归文件的怀抱,“哦。” 这个平淡至极的‘哦’仿佛在嘲笑男人自作自受完全不值得同情一样。 李天震第一次觉得那被阳光强调的比平时更为宽阔的肩膀以及伟岸的身躯如此令人……抓狂。 “我知道我们之前有一些不愉快,但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些事该让它过去了。”李天震尝试让他和唐烈德的关系重新步入正轨,因为他知道以前的唐烈德无论如何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糖类的依旧埋头审阅着文件没有移动目光,“你是指你在我警告过你知偶还和我的朋友搞上这件事我该释怀?还是指你和某位军情处要员不清不楚的关系我该释怀?” 低低沉沉的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有任何情绪表露,语气就像英明睿智的法官宣告审判结果一样。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站起身,走到唐烈德桌前,双手撑着桌案向下俯身,“所以你是永远都不打算原谅我了?” 他知道这件事他有不对,但他仍想修复他和唐烈德之间的关系。 他们现在不再是敌人,不再有对立的立场,没理由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唐烈德微微仰起头看他,抬了一下眉,他的回答简短而有力,“是的,我不原谅你,你可以离开我的办公室了。” 第一百二十章 双手撑着桌面向下注视,李天震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但他看着唐烈德的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的把嘴闭上,起身走人了。 他觉得很丢脸。 觉得唐烈德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让他丢脸。 脸已经被‘打’成这样,他相信他不论再说什么都是无用了。 说什么唐烈德都不会在意了。 乘着电梯下到楼下,李天震去了车库。 他坐上车之后开启广播,又把音量调小,他放低了靠背,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过了两个小时,响动声令他睁开了双眼。 他坐起身,放下车窗,朝着外面打开车门的唐烈德随意的打了个招呼,“真巧,唐烈德组长,下班了么?” 李天震认为当用说的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就只有用行动证明。 所以他在这里等唐烈德下班,以表明他希望和好的诚意。 他把车停在唐烈德车子的隔壁。 期初他并不知道这是唐烈德的车。 但他看到这辆车孤零零停泊在停车场一侧,半径五十米内都没有其他的车影时,他就知道这一定是唐烈德的车。 日常生活中,唐烈德很容易让人产生本能的敬畏。 得天独厚的领袖气质,使他看起来就像耸立在高处的雕像,只可远观,不可接近。 唐烈德皱着眉头把车门重新关上,走过来,“是很巧。” 如此说着,那低闷的语气又仿佛在感叹‘真不凑巧’。 他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想干嘛,为什么要故意将自己的车停在他的车隔壁,还假装这么偶遇。 拙劣的自作聪明。 “我想你现在应该没有那么忙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么?”李天震知道唐烈德没办法继续用工作当借口,他语气平缓态度礼貌的发出邀请,他不信这次唐烈德还会那么不赏脸。 唐烈德把手放在放下车窗的车门上,从上往下看着他,那眼神传递出来的讯息好想再叫男人‘省省吧’,“我没时间陪你吃饭。” 李天震不被对方的拒绝动摇,他迂回的换了个说法,“那就当是我陪你。” “你不是有恋人,去陪你的恋人,我不需要你陪。”唐烈德答得很干脆,一点余地不留,说完他就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李天震将手伸出车窗拉住唐烈德的手臂,“我需要你帮我。” 糖类的停住脚步,但没回身,“帮你什么?” 李天震看唐烈德站定便松了手。 尽管这里是底下车库,平时没什么人驻足,但文艺被看到他们这样拉拉扯扯的总归不好。 李天震打开车门下了车,绕道唐烈德身前。 唐烈德只是有些嫌烦的督了男人一眼,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点燃抽了起来。 “他要和我结婚。”李天震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望着唐烈德的眼里多了几分慎重和探究。 平淡不经意的眼神,却仿佛别有深意。 “你不想?”唐烈德吐出一口烟雾看向他,带着点嘲讽的神情像再说‘那不就是你想要的么’,‘你不就是为了这个么’似得。 李天震摇头。 唐烈德走进了一步,“我警告你不要玩弄他的感情。”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低压,危急又汹涌,后背贴上金属车门,冰冷的触感沿着背肌传向脊柱…… 他靠着唐烈德的车,意识到在无路可退。 “我没想要耍任何人。”李天震认为这件事他必须解释清楚,至少他不希望唐烈德在这件事上误会他,“我喜欢他,这是认真的。” “我只是不想结婚。”他只是觉得结婚真的太可怕了,他被突兀的关系转变吓到了,他不能适应。 “听起来你其实是想说——你不爱他。”唐烈德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 听到唐烈德说的话,李天震表情淡定心里却没办法淡定了,他受不了唐烈德用这种方式攻击他。 只因为一句不想结婚,就被上纲上线讲成这样。 仿佛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谎言。 他看着唐烈德,眼里带着不悦,“你胡说什么,我当然……” 李天震想说他爱宋天佑,但他发现那句话倒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唐烈德嗤笑一声。 每当唐烈德用这种方式嘲笑别人,被嘲笑的人会觉得好想有一座山向自己压来,而自己瞬间化为了无力又荒唐的可怜虫。 “让开。”唐烈德要李天震从他的车门边让开,他没耐心再跟这个男人耗下去。 “好吧,听你的。”提炼真直接打开车门,坐进了唐烈德的车里,扬起一个绅士的笑容,“我来开车,你想吃什么?” 那表情落入唐烈德眼底就是无耻之徒得逞的笑容,这个男人真是…… 够让人无话可说的。 唐烈德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绕到副驾驶上车。 这明明是他的车,他却要坐副驾驶席…… 唐烈德一手托着下巴,拧起了眉头,“你在那里学到的这种流氓哲学?” 一定又是那群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教的,学什么不好学耍无赖。 “流氓朋友不需要多,一个顶级的就够了。”李天震指的当然是谢卫,只是唐烈德不一定会猜到罢了。 “一个都不该有。”唐烈德沉声说着,评判的语气很重。 说完,他便抱起手臂在椅背上看着李天震。 唐烈德的脸色有些疲惫但视线的锐利依然不减,那眼神如同在管教丈夫——不要在外面乱叫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的妻子似得。 李天震感觉唐烈德就像一名眼里揉不得沙子、严肃至极的法官,陈述完他的罪行,陷入思索,接着就准备给他判刑。 “你还有什么想法,不如都直接说出来。”他主动问了唐烈德,有些话说出来,比放在心里好。 反正今天他已经把老脸豁出去了,他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任何打击。 唐烈德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寡味,他觉得面前的男人简直无聊到了极点。 “我对你没想法。”冷漠疏远的答了一句,唐烈德转头不再看李天震了。 李天震知道唐烈德是误解他的意思了,这个思想守旧的刻板警察真是该会意的时候不会意,不该会意的时候会错意。 “我不是要你对我有想法,我的意思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李天震很有耐心的解释,他感觉他今天的耐心全都花在唐烈德一个人身上了。 不不,绝不止是今天,恐怕还有昨天和前天的。 唐烈德不回话,不理会男人。 “你说话来,我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李天震压着心中因为感到不公而隐隐蹿升的不悦感。 他一边开车一边抽空看唐烈德,继续他的劝说,“你不是对我不满意么,你告诉我理由,我试着改正。” 唐烈德还是不开口。却放下车窗点了支烟抽起来,这举动仿佛在表示,和李天震在一起很闷很没意思似的。 本来他就不是自己情愿和男人同坐一辆车。 但这是他的车,他总不能以抢警车的罪名直接把男人抓起来,那是要坐牢的。 傍晚的天空灰蒙蒙的。沿海城市的气候速来多变难以预料。 窗口吹进的风冷冷的,带有秋天独特的清爽味道和大雨前的湿气…… “你要是不说……”李天震看到一只没有进展,只好使出杀手锏,“我就当我们已经和好了。” 李天震了解唐烈德的性格,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唐烈德一定会纠正他,他们本来也没怎么样之类的。 可唐烈德却’嗯‘了一声。 他’嗯‘了。 像有一朵烟火在心底里炸开。 李天震不太相信自己耳朵地转过头去看唐烈德,甚至忘记了放慢车速。 旁边的高楼后面闪出一辆车,刺眼的光晃了一下李天震的眼睛。 他没来得及看清唐烈德的表情就收回视线,去调整控制台,而唐烈德先他一步伸出手。 唐烈德将车头调转方向的同时,他也将车速降了下来。 两辆疾驰的车在相隔20公分不到的地方错开了。 回过神李天震才发现他手的一侧与唐烈德的贴在了一起,温度沿着小小的贴合面传递给彼此。 唐烈德皱了皱眉,把手拿开了。 他将手收回的时候不慎碰到扬声器开关,电台柔和抒情的音乐流淌出来。 李天震深深看了唐烈德一眼,另一只手按下自动驾驶的按钮。 因为么有设定航线,车就这么在半空中悬浮着。 “你原谅我了。”他做着确认。 柔情的乐声适度缓解了他们之间僵硬尴尬的气氛,所以没有人伸手去关掉它。 唐烈德终于睁眼看了看李天震,但是他回答,“没有。” “那我明白了。” 李天震了解唐烈德的意思了。 他们恢复了朋友关系,可这并不意味着唐烈德会原谅他做过的事。 他们是’和好‘了。 但就像唐烈德说的,永远不可能,永远不可能像从前那么好了。 李天震不知道现在是该为他们的友情恢复高兴,还是为他们之间永远无法修复的感情而难过。 最终他抿了抿嘴,笑了起来,“我们该吃顿饭庆祝一下。” 尽管他心里一点都笑不出来,不过他知道他该知足了。 因为对方是唐烈德。 唐烈德做出的决定是不容置疑不容更改的。 能回到普通的位置上,已经不易。 第一百二十一章 超豪华餐厅,顶级菜肴和一流的服务,当然这意味这不菲的费用支出…… 以及’常人免入‘般无形的招牌。 别说普通商人,就算是百万富翁也未必舍得来这里接收贵到吓人的价码洗礼。 是唐烈德选了这家昂贵的法式餐厅,而李天震知道唐烈德一定是故意的。 但他们处在关系修复期,不管唐烈德提出任何要求李天震都会照单全收。 离开莱安身边后李天震就转移了自己的全部资产,一顿饭钱,他还付得起。 事实上和肖恩丰腴的积蓄以及他作为政治间谍时期那高薪的工资相比,这顿饭这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存款应付这里绰绰有余。 可问题并不出在这里,最不巧的是,这家餐厅今晚满员。 唐烈德去停车了,车窗上升前李天震看到唐烈德在接电话,想必是有公事要处理,于是他就直接进了餐厅,想先挑个合适观景的好位置。 ——这间餐厅正位于海边最大购物中心的顶层,从这里可以俯瞰波澜壮阔的海面,眺望城市绝佳的夜景。 “先生,我们也很困扰。”前台的接待经理做出一脸伤脑筋的表情,“虽然有两个位置预定的客人还没有来,但他们支付了一笔数目相当慷慨的预定费……” 一笔数目相当慷慨的预定费…… 李天震觉得他好像听出了这位接待经理话里的意思,“你认为我付不起高于这个数字的金额?” “事实上需要三倍。”接待经理一本正经地开出’天价‘。 说着那经理又从头到脚将李天震打量一遍,这男人穿衣打扮是很有格调和品味没错,可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我们很可能会为此开罪其他客人。” ——他当然不会开罪客人,因为他根本没打算转让席位。 接待经理注视着表情平淡的男人,眼里浮现一点得意,他可不认为有那个傻瓜会一掷千金只为吃顿饭而已。 况且这男人……不可能付得起的。 他虚伪的做出奉承的笑容,等待男人知难而退。 李天震与那经理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我付你五倍,你把最适合景观的座位给我。” 经理愣住了,男人递了信用卡过来他也忘记接手。 他之前就说了这个问题只和钱有关,此时再去拒绝,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发生什么事?”唐烈德低沉浑厚的嗓音在李天震背后。 李天震绅士的朝他笑笑,“没,刚才在协调座位,现在已经谈妥了。” 经理认出了唐烈德,这位警官曾与大黄子帝习天一起出镜,名声不能说是不响亮,“原来是唐烈德先生要在小店用餐,多有得罪了。” 稳定的神情重回接待经理的脸上,难怪这男人有恃无恐的,原来是有大人物买单。 锐志精明如唐烈德,自然很快就明白过来李天震说的’协调座位‘是指什么,他看了眼接待经理,“不是我做东。” 然后他看向李天震,说,“他比我有钱。” “是么。”李天震扬了扬眉。 接待经理望着此情此景,花了好大力气才将张的大大的嘴巴合上,挤出笑容,“两位,这边请。” 经理边恭敬引路,边在心中不爽万分的嘀咕:低调的有钱人真的很讨厌。 李天震和唐烈德在窗外景致极佳的桌旁坐下,漂亮身材曼妙的女服务生拿来了菜单和热毛巾,便90度鞠躬退下。 唐烈德浏览着菜单,只是他的心思不再菜单上,“为什么耍那个经理?” 明明可以从一开始就拿出钱来谈判,却非要等接待经理开出一个容易自食其果的价码,唐烈德光看那经理有苦没出说的表情就知道面前这男人做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李天震也在翻菜单,他单手拖着下巴回答的很随意,沉稳的姿态十分优雅。 唐烈德毫无顾忌的揭穿这个思想复杂的男人邪恶的真意,“我看你只是觉得这样耍人很好玩。” “我发觉你对我人格有着严重的误解。”李天震抬起目光,含笑扫了唐烈德一眼。 “上帝知道我多希望这是误解。”唐烈德平淡不经的说着,翻了一页菜单。 李天震皱了下眉头,视线回到菜单上,“你信教,我怎么不知道?” 唐烈德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因为我不信。” 原来是个玩笑,李天震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被唐烈德摆了一道,果然越是正经的人越擅长耍人于无形。 不过他不介意,不但不介意,反而还有些欣喜。 他和唐烈德从前就是这样相处的,李天震现在就有重温旧时光的感觉。 他们点好了菜,等待上菜的时间还聊了聊最近看似风平浪尽实则紧张万分的政治局势。 唐烈德对这类话题感兴趣,那李天震就投其所好。 这一小段时间过得还算愉快。 接下来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面,光是看颜色就觉得足够可口诱人。 服务生十分懂得察言观色,见到空盘就撤,紧接着换上新的,桌面上始终保持着四道菜。 李天震满意的品尝完美味菜肴,便拿起酒杯,摇晃着赤红艳丽的酒液,观察唐烈德的神色。 唐烈德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显示屏,放下刀叉,用毛巾擦了擦嘴,叫来服务生,“再加两把椅子。” 这说明有人要来。 “有人要来?我认识么?”李天震一边眉毛抬了下,他完全没预料到唐烈德会在半途’增加成员‘。 唐烈德放下毛巾,语声平平的道,“一个你即将认识,一个你在熟悉不过。” 李天震想了想,照唐烈德这么说,其中一个应该是宋天佑,至于另外一个……他很快就会知道。 他约唐烈德出来吃饭,唐烈德却叫上宋天佑。 这让他感觉不是很舒服。 如果他想和自己的恋人约会,不需要唐烈德帮忙也可以。 李天震觉得唐烈德这个举动把他大前天和大大前天的耐心都耗尽了。 不过他没有发作,如果为这种事表现的不愉快未免显得太没风度,太不优雅了,所以他只是礼貌微笑,“那真是令人期待。” 不久后,先来的人是宋天佑,他没有表露任何不合适的潇洒入席,叫服务生追加了菜单。 那女服务生在手中的微型电脑上输入菜单的时候不停打量宋天佑的脸,直到冬天有点完菜,她还不舍离开,“请问您……是白兰度先生么?” 白兰度这个艺名宋天佑到了政法区还在沿用。 他认为没必要因为更换了娱乐公司就去改变自己。 “这不礼貌。”唐烈德先于宋天佑回答,他提醒女服务生本分一点。 作为餐厅的服务人员,去询问客人的身份,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女服务生也意识到了这点,道了声抱歉便脸红的匆匆离开了。 宋天佑始终没开口说话,因为好友唐烈德已经为他处理完了这件事。 李天震望了宋天佑一眼,他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你今天有空,不然就叫你一起了。” 他也只能这么说。 宋天佑对约他的人是唐烈德这件事倒不怎么在意,只是笑着表示,“你约我我都会有时间。” 这让李天震心底的罪恶感又滋生了一些。 接着来了一位女士,一席素衣长裙,笑起来恬静甜美。 “绅士们,晚上好。”她主动向李天震和宋天佑问好。 宋天佑礼貌的回应了,李天震也轻笑着点头,片刻过后,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唐烈德。 唐烈德则是很大方做了介绍,“我女朋友。” 李天震有一瞬间的错愕,当谈,这个女人确实很漂亮,是清雅别致的类型,他也很喜欢这种,他只是没想到唐烈德竟然这么快就交了女朋友。 不,与其说没想到倒不如说,他没想到。唐烈德是喜欢女人的。 宋天佑也不无意外,但他选择了祝福。 “她看起来不错,你很有福气。” 宋天佑是十分会做人的,这话看似是称赞唐烈德运气好,其实是在夸奖那个女人。 李天震悄悄的拿起就被饮了口酒,他明白过来唐烈德为什么答应和他吃饭。 唐烈德是打算向他和宋天佑介绍自己的女朋友,这顿晚餐从一开始就在朝着四人约会的方向发展…… 第一百二十二章 洁净漂亮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外是都市豪华的夜景,三位衣着或光鲜或时尚的男士与一位装扮素雅脱俗的女士坐在宽大的桌边共进晚餐。 不是俊男就是美女,这引来不远处几桌客人的侧目,因为这画面看起来实在养眼,令人不知不觉胃口大开,所以他们都追点了一些菜肴。 宋天佑和唐烈德的女朋友在聊天,都是年轻人比较容易有共同话题。 从谈话中可以得知唐烈德的女朋友是做美容师的,对化妆品和保养品很了解。 宋天佑虽然上不上妆都一样帅气,但要拍片就免不了让自己的脸被这些东西’招待‘。 因此宋天佑对这些东西还是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关注和兴趣。 李天震吃饱了,就安静的品尝红酒,看两人聊天,反正年轻人的话题他不了解,也插不进话。 他看了眼唐烈德,唐烈德还在闷头吃饭。 看样子是对目前的话题没想法也不感兴趣。 接着他又看向唐烈德的女朋友…… 没想到唐烈德女朋友是做美容师的,他原先还以为唐烈德的口味会更特别一点。 当然,光看漂亮的脸蛋和古典清雅的气质,这个女人也足够迷人了。 唐烈德的女朋友属于是男人都不会想要拒绝的类型。 李天震摇晃着杯中的酒,入神的思索,知道旁边的交谈声渐渐消失,他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他感觉到宋天佑的视线…… 李天震眨了下眼,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刚刚起就一直在盯着唐烈德的女朋友看。 唐烈德的女朋友奇怪的望着忽然不做声的宋天佑,宋天佑看着他,而他看着唐烈德的女胖友……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沉静下来…… 除了自始至终置身事外埋头吃饭的唐烈德以外三个人或多或少都局的有些尴尬。 “我只是觉得这位小姐脖子上的项链很好看。”李天震主动开口化解尴尬,他找了个很得体的借口。 夸奖女性佩戴的首饰,也就等于是夸奖她们本人了。 在说好话这方面,李天震和宋天佑倒是差不多,不同的是他的绅士风度一般只对女性展现。 宋天佑和唐烈德的女朋友都接受了这个说法。 冷场过去了,两人有继续攀谈起来。 李天震松了口气,拿起酒杯想喝酒。 可就在这时候,低着头切鱼排的唐烈德动作忽然顿住,他抬眼,看着李天震。 那眼神里有警告的意思。 宋天佑和唐烈德的女朋友在聊天,完全没注意到这边,李天震却看得很清楚。 李天震朝唐烈德笑了笑,转头,深深督了唐烈德女朋友一眼。 这次等他回过头,唐烈德的目光比之前更加不友善了。 锐利的,危险的视线像一道闪电打了过来,而李天震只是挑眉以对。 餐桌之上的气氛迅速被割据成两块,左边一男一女友好融钱,右边两个男人视线无声碰撞。 用餐完毕四人准备离席前,唐烈德的女朋友趁着唐烈德和宋天佑去洗手间,凑到李天震身边小声问他,“你喜欢这个项链,是不是恭维我?” 这个女人很直接…… 李天震摇头,“当然不。” “其实我还做一点珠宝生意,这是我店里的商品。”女人从小手包里掏出一张名片,上面有她店铺的地址、官网等信息,还有她的名字。 她叫画意。 很有意境的一个名字。 “有时间可以来看看,或者……”画意接着将名片翻到空白的背面,拿出口红,写下一串号码,然后抬眼注视着李天震,放轻声音道,“直接来找我。” 说罢,画意将名片塞进李天震胸前的口袋,用手轻轻拍了拍,微笑。 李天震觉得这个女人很大胆…… 他皱了下眉,“你就不怕你男朋友介意?” 画意笑着眨了眨眼,拉开了他们间的距离。 唐烈德和宋天佑回来了。 李天震叫服务生结账,服务生却说,已经有人买单了。 这让李天震眉头再度皱了起来,他看向宋天佑,宋天佑耸肩,表示不是他。 画意刚才一直和他在一起,也不会是她,那就只有唐烈德。 他们乘着电梯往下,走到停车场,李天震叫宋天佑送画意回去。 “你陪我回去拿车。”他要唐烈德陪他回去拿车,现在入夜了,没有唐烈德他进不到总署办公楼的车库。 “那你就明天再拿。”唐烈德明确表示他不想奉陪。 李天震看到宋天佑载画意走了,脸上带笑的表情才终于垮下来,“为什么你要买单?” 都说好了,今晚是他请客,现在唐烈德自己付钱,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唐烈德解了锁,打开车门,半转过身,“我不会用你那些来路不明的钱。” 说是来路不明,其实已经很委婉。 身为执法人员怎么能用一个杀手的钱? 他很有原则,有些事不行就是不行。 “我凭本事赚的钱,没偷没抢,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天震开始隐隐察觉到一点他曾经刻意忽略的东西,这让他心中微微泛酸。 唐烈德抬了一下眉,“你是觉得我说的太婉转了吗?” “你……”李天震被气到说不出话,他还纵欲察觉了,唐烈德根本就看不起他。 ——因为他曾经杀手的身份瞧不起他。 纵然他已经改行,那些罪名仍然如影随形跟着他。 可从前呢些……又不是他做的。 唐烈德嘴角动了一下,停车场昏暗的光线加重了他神情中的冷意,“没话说了?那我先走了。” 砰,打开的车门被撞上,唐烈德背贴着车门,单手握住了李天震挥来的的拳头。 睥睨万物的金眸眯起,向下看着男人的脸。 “放手!”李天震气得咬牙,今晚他真是受够了! 他透支了一整个月的耐心,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羞辱。 大手抓住气到有些发抖的男人的手腕,唐烈德低笑了一声,“放了让你继续打我的脸?” 李天震狠狠咽下一口气,盯着棠梨额额,“你今天’打‘我脸’打‘的还少么?” 唐烈德表情没什么变化的回视着男人忿忿的目光…… 李天震扯了扯手腕,无奈唐烈德的铁腕太过牢固,他的手根本抽不出来,“你还不放手?” “你自己送来的,我笑纳了行吗?”唐烈德这么说着,脸上却半分笑意都没有。 不止没有笑意,眼里还流露出危险的气息,“我不想在警告你一遍,如果你觉得你的恋人满足不了你,去找别人。” 言下之意就是:去找别人,而不是动我的女朋友。 唐烈德以为他欲求不满。 这让李天震为之气结,在唐烈德看来他就是那么……男女不忌温情花心的家伙么? “我对你女朋友一点兴趣也没有。” “而我一点也不相信你说的话。”唐烈德根本不信。 李天震感觉自己快被唐烈德气出脑溢血了,他自由的那只手一拳砸在唐烈德身后的车皮上,砸出一块凹痕,“我对她不感兴趣,因为我感兴趣的是你!” 闻言唐烈德愣了一下,不过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常态,“那你就不该去招惹我的朋友。” 李天震牵动嘴角笑起来,摇头。 现在他们都有恋人了。 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跟你有半分钱关系么?”李天震用力抽手。 唐烈德却把手握得更紧,如炬目光投在男人脸上,“没有,但是我刚买过单。”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李天震睨着唐烈德,最后一次用视线发出警告。 在不放手,他可要动真格的了…… 但唐烈德手上的力气丝毫都没有放松,“只要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就行。” 李天震不明白唐烈德这是唱哪出,之前明明看到他就恨不得躲远点,现在却抓他抓这么紧,他手腕都被捏肿了…… 李天震觉得唐烈德在逼他…… 他攥紧另一只拳头挥出,可照样半途被截获,唐烈德稳稳擒住了他两只手。 他想用脚踢,结果整个人被压到车上。 唐烈德站在李天震身后,反拧他的手。 喀嚓两声脆响,他被手铐铐住了,扭过头瞪着唐烈德,质问,“你做什么?” “我确定这里的监控镜头完整的拍下你企图袭警的画面。”唐烈德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李天震,沉声道,“所以某个是希望被丢进牢里,还是……” 他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和警察做个小小的交易,避免指控?”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李天震听到唐烈德提起‘交易’挣扎的动作就放轻了…… 借着停车场昏暗的光线,他将嘴角挑起的那抹浅淡弧度掩饰得很好。 交易,他等的就是这个。 唐烈德曾经和他提起过进入总署工作的交易。 可当时的条件并不允许他答应,后来条件容许了但他们的关系却破裂了。 李天震今天所做的一切不只是想要挽回他和唐烈德之间的友谊。 他从来都是投机主义者,做事的目的性永远不可能单纯。 特别是当他发现——接近唐烈德,就等于接近帝习天,而杀害肖恩一家的凶手福克斯,也正是帝习天身边的大红人时…… 李天震想通了这点就明白过来:他不必依靠莱安也可以完成复仇。 于是他开始有了自己的计划。 他决定离开独立去,到政法区,也是为此。 只不过,他不能主动提出交易,那会引起唐烈德怀疑,他必须先修缮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唐烈德自己提出来。 现在他的目的就快达成了…… 李天震收敛了唇边的笑意,语气平淡地问唐烈德,“这样好么,作为执法人员,公然收受贿赂?” 唐烈德冷静如常地注视着李天震,“我想你搞错了两件事。” “第一,贿赂是建立在给予或接受贿赂人的直接财产或其他特权基础上的非法利益,或得到其他人的同意但并非合法的要求。” 唐烈德的法律一定学得很好。 而这些显然也都不在唐烈德计划得到的范畴内。 “第二,这里可不是什么公众场合。”话落,唐烈德的身躯忽然压近。 李天震听到稀稀疏疏的声音,这个唐烈德……在解皮带扣。 如此举动令李天震瞬间黑了脸,他很快就明白他想错了,这不是他要的那桩交易! 他开始大力挣扎,肩膀撞开身后的唐烈德,压低了声音质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唐烈德被男人的突袭撞得后退了半步。 但他没有迟疑即刻上前,又将男人用力压在车头上,面无表情地沉声道,“我要人,算不算贿赂。” 他直接要人…… 李天震被唐烈德压得不能动弹,他感觉到唐烈德从身后‘顶’住了他…… 缓缓眯起眼,李天震回头看着唐烈德,“那你就不怕,监视镜头会拍下全程?” 唐烈德并不认为这个威胁具备什么力量,“这是我的地盘,你说呢?” “也许有人会……”这里是车库,时不时就有人会来。 李天震想这么说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唐烈德单手制服了他不让他发声。 另一只手掏出电话,拨出号码不到两秒立刻被接通。 “龙牙,你和枪客把车库门口守好,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人进来。”唐烈德命令手下守在车库门外。 “是!老大!”没开免提也能听到龙牙洪亮的应答声。 不需要过问,不需要质疑,因为他们老大的命令永远不会出错。 李天震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他拼命摇着头想甩开唐烈德大声呼救,可那都不奏效。 等唐烈德把手拿开,电话也挂断了…… 李天震难以相信唐烈德会这样对他,他感觉有怒火攻心,弄得他全身发热,他瞪着唐烈德,一语不发。 唐烈德松了领带,俯身靠近,将李天震挟在双臂之中,“你在不满什么,我不过是给你你想要的。” 沉稳的呼吸规律地吹拂在耳畔,李天震眼神动摇了一下,他觉得更热了…… 只是他很快抓回理智,“这就是你的目的,拍下我们亲热的场景,让你的‘朋友’跟我分手?” 加重‘朋友’二字,嘲讽的腔调,李天震知道唐烈德不喜欢他和宋天佑交往,没想到却是厌恶到了这种程度。 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地要拆散他们。 计谋被揭穿,唐烈德也没有恼怒,他的表情总是一成不变。 唐烈德伸出手解开李天震的皮带,在他耳边低声问,“红酒好喝吗?” 闻言,李天震如遭雷击般浑身一僵。 难怪他这么轻易就被唐烈德压制住…… 难怪他会觉得浑身发热…… ……他被下药了。 药物被混在红酒中,正缓慢地起效着。 而他喝了很多。 李天震发觉自己太大意了。 他不该忘记唐烈德从不是什么手段规矩,恪守本分的警察,而他们有时候很相似,比如说做某件事时,他们的目的都不会是单一的…… “我还以为你喜欢女人。”长裤连同内裤一起被褪去,李天震知道今天自己难逃一劫,他干笑了两声…… 这笑容有些苦,亦是自嘲,李天震干脆地闭上眼,在心中劝诫自己如果这样能离他复仇的对象更近一步,做出点牺牲也未尝不可。 “我是喜欢女人。” 宽大的手掌顺着男人大腿外侧向上缓慢游走,唐烈德的眸色变深了几分,“所以你最好别指望我会对你温柔。” 他不会。 也没做过。 和男性是第一次尝试。 “要我教你么?”虽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非他所望,但李天震不想让自己太受苦。 “不用。”唐烈德则表示不需要李天震的‘指导’。 他没和男人做过,但他知道具体流程大概是如何,就像法官熟知每一道司法程序。 这让李天震又很不好的预感,他认为唐烈德可能会很粗鲁…… 事实上唐烈德就是很粗鲁。 “你这样不做任何准备就进来,我会很痛……”李天震的呼吸变重了,他语声不稳地提醒唐烈德,这样会弄伤他。 唐烈德揉捏着李天震的胸前,他的眸中跃起隐隐燃烧的欲焰,“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他只是不在乎。 李天震胸前都被唐烈德的手揉肿了,变得红红的…… 该死的药物作用又导致被碰触的地方都好像过电了一样,一阵阵酥麻,又痛又痒…… 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红,双眸荡起一层薄薄的水汽…… 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做了让唐烈德很生气的事,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唐烈德会这么生气。 时间磨不平,道歉消不掉,也不允许他补偿。 低沉地喘着不稳的气息,李天震被唐烈德翻到正面。 后背贴着车皮,视线所及是将要发起进攻的唐烈德。 唐烈德就是要李天震看着…… 看清楚了正在抱他的是谁,看清楚……整个过程。 李天震别开了头,却又从前车窗看到自己赤身裸体半躺在车盖上,双腿被掰得大开的样子。 唐烈德脸侧流下的汗水滴在他锁骨上,温热的,潮湿的汗水…… 李天震颤抖了一下,收回视线。 唐烈德抓着他的头发埋首吻上他的颈项,他意识到将发生的事扭着身子想要后退,但却被唐烈德的双手禁锢住腰…… 紧接着,他就被下身传来的剧痛击得脑中泛起空白…… 冷汗热汗一齐向外冒,李天震的手和脚都在颤抖,为了不叫出声来他把嘴唇咬破了,眼睛也红了。 如此贸然唐烈德也并不好受,他搂紧了李天震,在李天震肩上重重咬了一口。 “嗯……”忍着痛只发出一声轻哼,李天震皱着眉,将双眼闭紧了。 唐烈德松口后,李天震的肩膀留下了两排带血的牙印,他无力地倒抽着冷气,呼吸彻底变得紊乱而薄弱。 意识混沌了,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唐烈德的动作激烈晃荡…… 后来他的喉间不由自主溢出一两声低吟…… 再后来他的腿好像主动攀上了唐烈德宽阔的背脊…… 他不记得过了多久唐烈德才放开他。 乏力地睁开双眼时,鼻子可以清晰嗅到空气里暧昧的情欲味道,以及浓厚的烟草味。 车库里暗沉沉的,远处微弱的亮光都是模糊的。 李天震还躺在前车盖上。 手铐已经被打开了,他看到自己的手腕被铁铐摸出了一道道血痕,肿了起来,但他不觉得疼,因为浑身上下已经麻木到没有一点知觉了。 他只觉得很累,疲惫感铺天盖地地朝他涌来。 而唐烈德正靠在车门上抽烟,看到李天震醒了,他就扔掉香烟走过去,随口问,“感觉怎么样?” 李天震心头又有活猛窜上来,做了这种事,居然还问他感觉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李天震闭上眼,不去看唐烈德,放轻声音缓缓道,“你想听我说‘你好大’,还是‘你好厉害’?” 唐烈德听到男人无力地发出嘲讽,眨了一下眼,“那都是事实,不需要你说。”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以上自看似以为是的言论,而是他发现唐烈德在说笑话。 唐烈德一直很有做出一本正经表情讲冷笑话的天赋…… 真不好笑…… 李天震这才懒懒地督了唐烈德一样,“我很累,你抱我下来。” “不抱。”唐烈德要李天震自己下来。 李天震的视线在唐烈德脸上缓慢游走,眼神从不悦,到责备,“你把我弄伤了,我怎么自己走?” “谁知道。”唐烈德根本不关心,“你休息够了就下来。”意思是他要开车回家了。 闻言,李天震皱了一下眉,他的眼眶还是有些微红,“那你扶我。” “不扶。”唐烈德拒绝得很干脆。 李天震最后还是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来了。 脚碰到地面的时候,感觉就像踩在沙子上一样软绵绵的,他扶着车门勉强站稳,故意用唐烈德能听到的声音抱怨了一句,“真没见过这样的……” 没见过这样做完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连帮个忙扶一把都不愿意。 唐烈德无视李天震的嘀咕,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信纸和钢笔,转身把信纸贴到车窗上,书写起来。 李天震费了不少功夫穿好衣服时,唐烈德也写好了转回身。 把信纸叫道李天震受伤,唐烈德说,“恭喜你,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一封聘用函。” 唐烈德的语声没有起伏,一板一眼的,就像个对新员工致欢迎词的古板上司。 李天震愣住了,这样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预料,虽然这封引着总署公章的聘用函正是他想要的。 李天震不禁想,雷哲·唐烈德这个男人——他的思维回路到底是怎么样的? 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可能唐烈德不过是打算用一份工作换他和宋天佑分手。 亦或者唐烈德清楚自己在盘算什么,清楚自己的目的在于福克斯,所以要自己提前支付代价? 可还不等李天震想明白,唐烈德已经坐上车了。 李天震望着放下的车窗后唐烈德条索刚硬的脸庞,“我觉得我该说句谢谢,不过……” 他停顿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画意给他的名牌,递进车里,“还是先说句,下次交女朋友的时候明智点吧。” 唐烈德接过名片,翻到背面,看见那一串用口红写下的号码,脸色也没有丝毫改变。 他把那张名片随手放进车内的垃圾盒。 仿佛是不在意,根本无所谓。 “不客气。”唐烈德道了这么一句,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说给李天震这份工作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语气如常,朝李天震看过来的眼神深邃无边,难以辨明情绪,“欢迎加入阿尔法团队。” 说完,唐烈德便将车窗升起,把车开走了…… 李天震百感交集地望着车影离去,他开始觉得,唐烈德身上有什么深不可测的秘密。 一瘸一拐地磨蹭到门口,李天震听到门外有交谈的声音,这让他即刻刹住了脚步。 “老大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是做什么呢?”这是唐烈德得力部下之一,龙牙的声音。 服从命令不质疑,不代表不会好奇。 “谁能知道呢。”这声音对李天震来说是陌生的,他觉得应该是唐烈德之前提起的另一个人,枪客。 李天震借着门的缝隙窥见龙牙和枪客两人站在外面抽烟…… “你就不好奇,得了吧,刚才车库里有些奇怪的声音,你也听到了。” 龙牙说他听到了…… 车板被撞响的声音,还有男人发出的声音…… 他都听到了。 “你多虑了,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枪客的态度说明他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也对,搞不好是在逼供。”龙牙抽了口烟,“可我觉得奇怪,我们跟着老大这么久,没见他交往过什么女人。” “交了又不会给我们知道。”枪客直接敲了敲龙牙的脑袋,叫他别再八卦了。 两个人接下来不再交谈,快速地抽完烟就收工走人了。 李天震看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才扶着墙壁走出来。 他现在狼狈极了,身上都是吻痕和伤痕,这样是不能回去了…… 李天震只好在购物中心中层的酒店开了间房,他没力气洗澡,瘫软在床上,想起该给宋天佑打电话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 他拿出手机,发现未接电话提醒积攒了三条,是宋天佑打来的。 宋天佑很绅士,只打了三通电话,而且每通电话之间都间隔几十分钟。 李天震感觉挺抱歉的,他用身体做了交易,虽然是被迫的,但终究是对不住自己的恋人。 他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回,如果回的话,他还要编造一个夜不归宿的理由,再欺骗宋天佑一次。 他不想那么做。 他觉得,或许他该摊牌了。 下了决心,李天震拨出了宋天佑的号码,但那边却关机了…… 这让李天震不由皱起眉头,他隐隐约约觉得,宋天佑可能已经知道了。 他们之间完了,就到这里为止了。 李天震带着这样的认知沉沉睡去…… 醒来睁开眼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宋天佑,如果要结束,他想还是说清楚些比较好。 这次电话不是关机状态,但在嘟了几声后,就被对方挂断了。 李天震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连分手都没必要说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起来,笑得很大声,房间里都是他笑声的回音。 他们真的完了…… 李天震从床上坐起来,褪去不成样子的衣衫,到浴室冲了个澡。 伤好得很快,他变得特殊的体质在作祟,今天看起来已经无碍了。 离去总署报道还有一段时间,李天震就把这段时间当做度假和疗伤期了。 他和宋天佑,也许和爱到你死我活相距甚远,但这段相处的日子,这些付出的感情,都不是虚假的…… 要说是假的,他自己都不信。 可纵然又不舍,也只能说是他自作自受。 李天震休息了两天,他什么不管,只顾在房间里闷头大睡。 渐渐地他释怀了,觉得这样也好,他决心来政法区找福克斯报仇,就必须考虑好出路。 加入总署也是为了更方便调查和时空之门有关的消息。 报仇之后,他是要走的。 他们之间迟早要结束。 李天震调整过来状态时距离入职还剩三天,他没事做就打算出门逛逛。 可不逛则已,一逛,他就遇到了宋天佑。 前面的道路已经被剧组征用了,宋天佑开着豪车刚刚到场,他打开车门走出来,被隔离在拍摄现场外的粉丝就一阵惊呼…… “白兰度!白兰度!”无数男男女女粉丝疯狂地大叫着,就怕叫不破喉咙。 宋天佑没发现李天震,李天震却看到了他。 因为宋天佑在人群中实在很显眼,很好辨认。 只是这一眼就让李天震心底的内疚感泛起波澜。 但是紧接着,豪车的另一边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来…… 李天震认出那是画意,唐烈德的女朋友……现在或许是前女友了。 许多线索汇聚,在李天震脑海里织成了网。 他设想,那晚宋天佑关机,到后来拒接他的电话,会不会不是因为他和唐烈德,而是因为…… 画意。 那晚正是宋天佑载画意回家的。 画意又是个大胆的女人…… 真假绿帽子的戏码让李天震不由笑了一下,他感觉很讽刺。 他自责了半天,人家根本不在乎。 其实李天震也不敢说自己了解宋天佑,有几个人能窥见绅士内心的想法? 摸了摸鼻子,李天震打算识趣地装作自己根本没出现过在这里。 可他刚要转身离开,就感到一道目光朝他打了过来。 宋天佑的视线穿越了人群投在他身上,把他定在了原地。 李天震尴尬了,他总觉得这时候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宋天佑一袭纯白色西装,双手插在口袋,那头反射着过盛阳光的金发,比平时更耀眼。 他半转过身望着李天震,徐徐吹过的暖风撩起柔顺的金色发梢。 李天震觉得今天的宋天佑比往常看起来更加帅气有型,欧式妆容的塑造令本就带有王子气质的他散发出更浓郁的贵族气息。 剧组工作人员全部出动了阻拦那些情绪激动的粉丝,让他们保持安静和秩序,但四周闪光灯仍亮个不停,狂热的尖叫声亦不绝于耳…… 隔着一片人声鼎沸的人海,李天震回视着宋天佑,那位人群视线焦点处潇洒帅气。身姿卓越的超级巨星。 尽管他早就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没有一刻比现在的感觉更强烈。 他安静等待着…… 等待宋天佑收回目光转身,那样他就可以离开。 但宋天佑一直没有移开视线,他身边的画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李天震。 画意轻轻拉了一下宋天佑的手臂,可宋天佑却像没感觉到一样,完全没反应。 画意跟他说话,他也好像听不到。 他就站在那里,直直望着李天震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粉丝们也发觉偶像今天的行为有点反常,渐渐的,拍照用的相机和手机都被放下,原本围观拍照的粉丝们接二连三地朝李天震这边看了过来。 李天震不明白宋天佑这是要做什么。 为什么看他看这么久。 为什么画意问话宋天佑会不理睬。 他不明白。 沉思中,宋天佑已经冲这边走过来了。 金发的青年风度翩翩,步履生风,粉丝们都自动让路,纷纷退到两边。 李天震注视着宋天佑走到自己面前,同时也感受到不同方向人们投来的目光打在他身上。 偶像近在咫尺,却没人上前要求握手或者拥抱。 因为没人敢。 现场的气氛很紧绷。 以金发青年和鸦青发色男人为中心,两人都没有跟彼此说话,脸上也都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就是有隐藏不住的低气压向周围不断扩散。 最后还是李天震先大方地开口打了招呼,“我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你。” 接着,他看了眼站在原地没动的画意,缓缓补充,“还有你女朋友。” 李天震说得都是实话,他不是跑来‘捉奸’的,他也清楚他没那个资格。 宋天佑微微侧头,“她不是。” “你才是。”认认真真说出这句话,宋天佑皱了一下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李天震被宋天佑搞糊涂了…… 照这么说,宋天佑没有在和画意交往? 那晚什么也没发生? 但如果是这样,宋天佑为什么挂掉他的电话? 而且刚刚宋天佑和画意也是坐一辆车来的。 “我们去那边说。”李天震指了指马路对面公园外的扶手栏杆。 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说话。 宋天佑点了头,他们一起朝栏杆走去,前脚刚走,后面就有警察赶到现场维持秩序,把准备跟上来的粉丝拉回来了。 这公园因为也被拍摄方征用,所以难得安静,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只有树叶摇动发出的沙沙声和栖息在树上的小鸟鸣叫的声音,格外悦耳。 李天震倚着栏杆点了支烟抽起来,宋天佑则是伏在扶手上,望着栏杆后生机勃勃的草坪,“你那天打给我,手机刚好没电了。” 手机刚好没电……嗯,多棒的借口。 李天震笑了一下,有烟雾从他嘴角缓缓溢出,“我没往心里去。” 他还以为宋天佑是个诚实老实的孩子,不过现在看起来并不是那样。 “我最近碰到一点麻烦。”宋天佑知道这么说男人恐怕不信,他只能选择坦白交代。 李天震这才看了宋天佑一眼,“出了什么事?” 宋天佑的个性,李天震多少了解一些。 宋天佑喜欢把事情往小里说,他说一点,那肯定就不只是一点。 “我来的政法区的这间公司,比我想象中还要乱一些。”宋天佑眯起了眼,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剧组,“我看这部电影脚本的时候觉得题材很新颖,所以没多做考虑就接了。” 但实际上,这部电影之所以令宋天佑感觉新颖,并不是编剧的功劳。 宋天佑把脚本交给自己的助理,助理看了几页就觉得不对劲,感叹道‘这剧情太眼熟了。’ 接着宋天佑的经纪人和助理做了调查,发现这脚本里‘借助’了许多他人的创意。 “所谓的‘捡梗’。”李天震想了想说。 这种情况在日常生活中也时常出现,有些人自己灵感枯竭,就去看别人的作品,‘借鉴’他人的创意,默默使用在自己的创作中。 因为这种行为不想抄袭那样显眼,使得宋天佑没能立刻发现。 要不是记忆力极好又眼尖的助理发现,宋天佑可能到拍完这部电影都不会发觉。 “这种事总是不能避免的。”这种事李天震也经常看到。 “我知道,我只是不喜欢。” 宋天佑是极正直的人,他对这样的行为绝对是不能忍受的。 更何况要他出演这样的电影? 如果他早点发现,给多少钱他都不会接的。 “况且,做这种事不会有好结果。” 在拍期间不被发现,不意味着上映后不会被发现。 上映期间不被发现,不意味着一年、两年后不会被发现。 如果被爆出负面,不仅制作方要吃官司,名声一落千丈,宋天佑作为主创演员之一,也要跟着丢脸。 “也许我世俗了一些,但我确实看重自己的名誉。”宋天佑认为,做演员的,名誉和演技一样重要。 李天震郑重看着宋天佑,“这不是世俗,我觉得你做的很对。” 他越来越欣赏这个年轻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且眼光长远,可以在当下就考虑到事情发展到最后会导致的结果。 同时,李天震也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里。 宋天佑一定是发觉到这点就不像接拍了,可合约已经签下,他不能反悔。 除非能想办法找出合约中的漏洞,否则很难脱身。 于是他要忙于拍摄,空闲时间全在和律师打交道。 律师带来的消息不是很好,那份合约很严谨,查不出什么毛病。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找出这部电影里‘被借鉴’的对象,几家公司联名发起上诉。 直接把这家四处搜罗别人创意的影视公司告倒。 如此一来电影就拍不成了,合约自然也就解除了。 所以这些天宋天佑都在和自己的律师团一起往来奔波,联系那些利益收到侵犯的公司,他已经连续一周每天只睡3、4个小时了。 性格颇糟的经纪人和美女助理当然也没闲着,他们在跑黑市,收集合作方的负面消息。 是电影拍摄先杀青,还是合作方先倒闭? 这是场持久战,宋天佑和他的人都在与时间赛跑。 李天震听了这件事忽然有点佩服宋天佑,他觉得这个年轻人骨子很正,又很有社会责任感。 一个当红艺人应该具有社会责任感,因为他们正引领着一种潮流,而很多人会跟随其后。 如果他们站在正面,正面的能量也会随之扩散。 这是很美好的事。 李天震喜欢这种美好。 接下来宋天佑也和李天震解释了,那晚电话也是和律师通话太久打到没电自动关机了,第二天挂掉电话是因为他在片场,他工作时间从来不接电话。 后来因为实在太忙,就一直忘记回。 “我知道这有些忽略你,希望你今天不是来和我分手的。”宋天佑凑近了李天震身边,捧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吻。 这让李天震心里的负罪感加重了。 他是该说分手的,但他听到宋天佑说忙得焦头烂额,又看到宋天佑眼底里的疲惫时,就没办法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了…… “我很欣赏你正在做的事。”李天震缓缓说着,反握了一下宋天佑的手。 他对今天听到的事很震惊,他相信很多艺人都会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宋天佑没有,也正是这件事让他对宋天佑的好感直线上升,“我希望你加油。” 他决定先把分手的事情缓缓,等宋天佑解决这个问题,他会坦白,然后让宋天佑自己做决定。 现在更重要的是,在这件事上,他要帮宋天佑一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关系缓和下来以后,宋天佑也差不多要准备回去工作了,拍摄还要继续,只是…… 在走之前,宋天佑忽然伸出手,拦住了李天震的腰,“我想你,你想我吗?” 李天震完全被这个举动震住了,他紧张地朝马路对面看了一眼,“你做什么,这里是街上。” 这么多粉丝在关注他的动态,宋天佑怎么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手扣住李天震的肩防止他挣脱,宋天佑十分认真地说,“我知道这里是街上。” “那你就该知道有人在看……”李天震是在为宋天佑着想,他一个圈外人被拍了顶多充当布景板,可宋天佑是要上头版头条的。 那些娱乐记者一向很爱乱写,鬼知道会不会变成负面新闻。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再给宋天佑增加麻烦了。 “我不介意,我想他们也不会介意。”宋天佑说着搂紧了李天震,转头冲人群微微一笑。 那些人瞬间就把刚拿起准备拍照的手机和相机放下了,动作很一致。 宋天佑转回头注视着李天震,孩子气地笑起来,那笑容很灿烂,任何人看了都会喜欢,“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他的发问有些任性…… 一定要男人回答。 李天震拿他没办法,只好无声无息地叹气,“你先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宋天佑还是没放手,他就只是看着李天震笑,眯起的湛蓝眼瞳在阳光下更显澄澈迷人。 那双眼睛蓝得很干净,就像爱琴海。 “你是打算一直都抱着我、不放手了?”李天震无奈了,他觉得宋天佑就是个大孩子,乖巧、老实、正直,又有点任性…… “嗯,不放手。”宋天佑抱得更用力了,两人身体一直紧贴,现在都有热度开始燃烧。 李天震知道,不回答那个问题,宋天佑是不会放手的。 但他认为,现阶段不要再堆宋天佑做表示比较好…… 分手只是缓了缓,但最后终归是要分的。 “我这些天想了很多……”李天震抬手揉了揉宋天佑的头发,才缓声,接着说,“都和你有关。” 分手这段日子,李天震不是没有想起过宋天佑,但这种想,和恋人间那种想,是有很大区别的。 如果要他形容这种感觉,他觉得应该是‘怀念’或者‘忆起’。 “你先专心把这件事情解决,我会等你,好么?”李天震感受到吹拂在颈间的呼吸。 宋天佑埋首在他肩膀上,闭着眼,嗅着他的味道。 李天震没转眼去看宋天佑,他做了错事,心虚和愧疚交织在一起。 平心而论,如果是他,他也不会原谅,况且他和宋天佑之间还没有未来。 不然…… 不然会怎样呢? 他不敢想。 有些人直到你要离开他们,你才发现他们在你心中,比你想象中还重要。 李天震发觉了。 和唐烈德度过那晚后,他才发现宋天佑在他心里的地位和影响,超出他自己的想象。 还真要命…… 被风吹来的云陆续汇聚盘旋在空中,阳光逐渐消失了。 宋天佑睁开眼,抬手轻握住李天震的下巴,吻上他的嘴唇,温柔啃咬着私语,“不管你想不想我,我都很想你。” 动听的情话轻轻钻入耳朵,鼓动着耳膜。 李天震的心跳加快了,但他立刻稳住心率,只说了两个字,“加油。” 除了这两个字,他不能再说别的了。 他必须马上离开。 再继续和宋天佑待在一起,他怕他会动摇…… “我会的。”宋天佑有些不舍地放开了李天震,朝剧组那边走去。 李天震这才想起对面还有那么多粉丝在,那刚刚的吻岂不是……岂不是被看到了。 宋天佑走过人群,转过身对粉丝们微微一笑,“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对吧?” 数千名粉丝同时点头,动作很整齐。 这个宋天佑…… 李天震转身迈开步伐时也跟着笑了,他觉得怎么可能所有人都会帮忙保守私密。 男人的背影渐渐远去,画意站得离宋天佑近了些。 画意盯着面前这个玉树临风的英俊青年,小声道,“你觉得他信了?” 宋天佑嘴边的笑意加深了,“我不知道。” 画意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真希望你知道自己今天在做什么,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怀疑你。” 宋天佑抬了一下眉,答,“我情难自禁。” “你可真直接啊。”画意忍不住摇头,她现在真想敲开宋天佑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思维回路是不是都是直线型。 “但也好,他不喜欢女人,我省事了。”她感觉到手机在手提包中震动,逃出来看了一眼,“BOSS找。” 宋天佑把钥匙给了画意,画意上车后微微放下一点车窗,看着外面的宋天佑,“你需要加快速度,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这不由我说了算。”宋天佑俯下身,透过窗户的缝隙回视着画意,“还有,你原本的样子比较好看。” 话落,画意的皮肤开始变色,体态和五官也紧接着随之变化,短短几秒里,她就变成了宋天佑的样子,“这个如何?”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因为升起的车窗是全黑的,外面的人可没运气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宋天佑笑了一声,“没我帅。” “你的直接有时真让人没办法招架。”画意说着,进入了另一轮变化。 她变成了古铜色肌肤,身材火辣高挑的美女,这才是她原本的面貌。 他帅气地比了个再见的手势,把车开走了。 城市上空的云层越积越厚,天色也越来越暗,李天震本来是要回旅馆的,但刚走出一段距离,他的手机就响了。 唐烈德打电话给他,叫他过来自己家。 “做什么?”李天震有点想要皱眉地询问。 “烧烤。”唐烈德答得也很简单。 虽然李天震还没正式入职,但今天又阿尔法小组的聚会,他们定期都会聚聚,而这次聚会的地点是唐烈德家,主题是户外烧烤。 户外烧烤比较随意,适合聊天,这样李天震在入职前可以先混个脸熟,以后大家相处做事也方便。 李天震挺喜欢户外烧烤的,他记得以前他、宋天佑、谢卫还有唐烈德聚餐那次就是户外烧烤,那次吃烤肉是他提议的。 这种聚会,一般都是老大来决定主题,所以这肯定是唐烈德的主意。 而唐烈德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就因为是吃烤肉,才叫上你。” 这话听得李天震很高兴,他觉得唐烈德很有心,起码还记得他喜欢什么。 可他刚想跟唐烈德道谢,就有听到唐烈德说,“不然谁来烤。” 敢情是要他过去给他们烤肉…… 李天震直接黑着脸把电话挂断了。 心里憋着闷气,李天震转身原路返回,他得先去拿车。 因为唐烈德住得很偏,他的车又停在前面商场的车库。 李天震走了一段就看到影片开拍被驱散的影迷两两三三地往这边走,他想他是不是该躲躲,毕竟刚才他和宋天佑……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接吻了。 可事实证明这是没必要的,因为那些迎面走来的人好像都根本不认识他似的。 他们看到李天震完全没反应,脸上表情也都没有变化。 李天震觉得奇怪,这些人是故意在无视他,还是真的没认出他? 他很好奇,于是随手抓了个人问,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 被他拦下的人反而一脸纳罕地望着他,“发生什么了吗?”那人觉得李天震才奇怪。 李天震察觉到不对劲,他谨慎地求证,“刚才宋……白兰度是不是和一个男人,去了公园?” 被他拦着的人有点不高兴了,“没有啊,白兰度一直在片场,你眼睛出毛病了吧?” “可能……是我看错了,抱歉。”李天震只好放开手让那人走了。 李天震越来越觉得奇怪了,他知道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所以他又拦了好几个人问,得到的回答也都大同小异。 白兰度一直在片场、没有什么男人出现、没发生任何事。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他大白天发梦? 天空又雷声沉闷奏响,李天震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他很确定他的经历是真实的。 如果,刚才发现的一切都是真的,而那些人又都没有说谎……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唯一可以解释这种情况的就是,宋天佑有异能。 一种可以控制他人思想,改变他人记忆的异能。 李天震最先想到的就是催眠术,还有欧美常见的一些玄幻电影里出现的血族。 看来这位大明星之所以会名声鹊起,火爆两区,并不仅仅是因为什么单纯的实力…… 李天震认为,之所以他会到今天才发现,完全是由于他精神力够高。 宋天佑的异能影响不到他,他自然就不会注意。 而那些普通人则是就算记忆被改写、被控制,也没办法凭借自身力量察觉。 走去拿车的一路上李天震都在思考今天的事。 他甚至联想到和宋天佑认识起初,一起在唐烈德家过夜玩扑克牌行酒令的时候…… 那晚上他几乎是翻一张牌喝一杯,而且一直抽不到可以去解手的尿卡。 反倒是是宋天佑抽到很多张。 现在再想来,李天震觉得那时候他应该就是因为精神力还不够强被催眠了,看到的牌都不是实际的数字。 宋天佑居然耍诈! ——故意灌他和那么多酒,还假装好心把自己抽到的卡给他用…… 恶寒地打了个冷战,此时此刻李天震很有返回片场,把宋天佑狠揍一顿的冲动。 不过他忍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发个鄙视的表情给宋天佑。 李天震摸着下巴思考,是发个富有高贵冷漠气质的(ˉ︿ˉ)呢,还是那个简单粗暴的(╰_╯)#呢…… 好像都不错,两个表情都很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过了半分钟李天震输入好了表情,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让宋天佑知道他今天发现的事,可能会更好。 调整好心情李天震把车开向了唐烈德的住宅,途中天上掉了几点雨,天色已经黑得不行了,李天震十分怀疑这露天烧烤还吃不吃得成。 但是管它呢,解决问题是唐烈德擅长的,总会有办法。 唐烈德家住的也是足够远,足够偏,李天震加足了马力,还开了两个小时才抵达。 出了市区边界以后天气就转好了,前方一片大好阳光,明媚晃眼。 李天震回头督了眼身后雨云笼罩的都市,有种这里和那里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感觉。 而唐烈德在政法区的新家也够让李天震膛目结舌的。 独栋别墅屹立在树林环抱的山顶上,从远处看就气派得很。 宽阔的庭院里有人工花园,花花绿绿的盆景,玻璃钢架的露天设计,使得花园像摆放在玻璃罩里色彩缤纷的甜点一样。 在这里烧烤根本无需担心下雨。 李天震停好了车走进去,就发现唐烈德的部下们已经全到了,一群人围在桌边坐着,有说有笑的。 真够守时的…… 李天震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好像只有他到的最晚。 这些人正哄闹着聊天游戏,说都没发现男人的到来。 李天震也只是站在远处把唐烈德的部下们一个个地看过去—— 这些人有的见过他,有的没有。但他都可以看着脸说出这些人的名字。 李天震研究过唐烈德,自然也不会漏掉唐烈德的这些部下。 肌肉发达脾气暴躁的长船和笑眯眯的枪客在掰手腕赌酒; 龙牙一手搭在龙雀肩上,不怀好意地小声说着什么——估计是荤笑话。 因为原本没什么表情龙雀听他说完,表情不那么纯洁地跟着笑了起来; 还有个肌肤古铜,身材火爆的女人倚在桌边,单手托着下巴观望掰手腕的长船和枪客,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 这个女人好像叫影秀,她是唐烈德唯一的女部下。 李天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影秀,觉得她脚踩的那双浅绿单色高跟鞋有点眼熟。 他不记得是不是在哪里看过这双高跟鞋,只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这种素雅的设计风格,和她身上穿的黑色抹胸,以及外搭的短皮质夹克显然格格不入…… 李天震想不出所以然,他的视线回到了唐烈德身上,部下们闹哄哄的,只有唐烈德平静如常地坐在中间,抱着手臂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烈德总是给人一种高深莫测,难以接近的感觉…… 和乐融融的一群手下,和沉默寡言的上司。 李天震知道,眼前展现的,就是唐烈德的圈子,唐烈德的世界了。 他如是想着,犹豫现在加入是否合适,就在这时,唐烈德忽然抬眼看着他,凌空劈来的视线激得他无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唐烈德用眼神叫李天震过去。 影秀是除了唐烈德意外最先发现男人到来的。 可能女人都对附近的气息变化比较敏感,影秀顺着唐烈德的视线看到李天震,也没有吃惊或者觉得奇怪,正常地缓缓眨了一下眼,就把视线移开了。 龙牙和龙雀本来就朝着李天震的方向而坐,所以也很快发现了李天震,两人的交谈停止了,看着李天震,又互相对视一眼,皱眉。 枪客和长船掰完一轮手腕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一齐朝李天震看了过来。 砰! 桌子突然被拍得很响,长船蹭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李天震面前,“你这家伙来做什么?” 李天震没马上回答,他知道长船是这个团队里脾气最火爆,同时又是看肖恩·亚历山大最不顺眼的一个。 上次在独立去处理穿梭者的事件时,长船对他的态度就很恶劣。 但这反而让李天震觉得长船是个正常人,当警察的不讨厌杀手,还当什么警察。 他思考了一下,余光督见枪客跟上来了,于是笑着回视长船道,“吃饭。” “吃什么饭,这里哪有给你吃的饭。”长船胳膊上的肌肉都隆起了,像是随时准备揍人一样。 而明智的枪客显然也做好了随时拉住长船的准本,枪客轻轻拍了一下长船的肩,“你没听说有新同事要来么?” 枪客一副笑眯眯的脸,无情地嘲笑长船的无知。 长船怒了,指着李天震,“我知道,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影秀的声音从餐桌边传过来,不高不低,不轻不重,慢条斯理,性感优雅,当然她之所以会这么说,目的是为了嘲笑长船的迟钝。 “影秀你逗谁呢?”长船眉眼间流露的是‘绝对不可接受’之情,他忿忿地攥紧了拳头,壮硕的肌肉上青筋乍现,“组长要是能批准这家伙加入咱们,我头拿给你!” 影秀微微眯起一只眼,似笑非笑地望着长船,耸肩,“那你准备好拿头给我。” 长船懵了,拳头也送了,他看着英明神武的老大——唐烈德没反驳。 看着老大旁边的龙牙和龙雀——两人‘很能接受这个事实’地继续聊天了。 又看了看身旁的枪客——枪客一副知情人士的表情。 最后视线落回男人脸上——男人看他的目光掺杂了几分同情。 长船的火瞬间又被点燃,一把揪住男人的领口,咬牙切齿地,“你……” 李天震发觉唐烈德这个小组,比他想象中有趣很多,“希望我们可以友好相处。” 面对长船的气急败坏,他表现得很友善,很谦和。 长船快要气吐血了,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打这个‘无耻之徒’,“咱们走着瞧!”他放开手,径直撞开李天震,走出去了。 李天震被长船撞得后退了半步才站稳,但他只是轻轻掸了掸衣服的皱褶,大方地不去计较。 年轻人闹脾气,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李天震走到桌边,主动跟在场的几位成员问了好,并且为自己的迟到道歉。 因为这几人都是唐烈德的得力部下,一般组员是没资格参加这种聚会的,可见唐烈德很看重他们。 他表现得礼貌一点,没坏处。 大家也都表示理解,作为唐烈德的手下,他们没理由不去尊重自己老大做的决定。 枪客摸起桌上的长烟斗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转头问李天震,“你烤肉技术怎么样?” “应该不至于吃死人。”李天震选择了自嘲一点的回答,初次见面他不想摆什么高姿态,弄得自己很难相处。 唐烈德却在这时候接了一句,“也差的不远。” 李天震眼神收紧了一下,唐烈德居然讽刺他烤的肉离吃死人差的不远……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李天震幽幽的看了唐烈德一眼。 说他烤的难吃,上次还吃那么多。 况且李天震自认为虽然他做的菜不能和星际大酒店的大厨相比,但也算是很可口了,根本不像唐烈德形容的那么糟,怎么回事差点吃死人。 难道他又哪里惹到唐烈德了? 李天震把从自己到场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仔细回忆一遍,还是没想明白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既然不是他的问题,那就是针对。 唐烈德就这么喜欢嘲讽他,给他难堪。 ……他真的觉得自己就快要不能忍了。 糖类的回视着李天震,嘴角稍微扬起了一点,那几不可察的笑容使他的脸部轮廓柔和了一些。 深邃的含眸中,也有笑意。 枪客的眼睛精确的捕捉到了自家老大细微的表情变化,但他装作没有发觉的低下头,边往烟斗里填充烟丝,漫不经心的说,“你们真幽默。” 李天震看得出,枪客在圆场,不想让气氛太尴尬。 “过奖了,我可没唐烈德组长幽默。”李天震压住了闷火,顺着枪客的话往下说。 至于这话要不要被理解为一语双关的反话,就不再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幽默感填不饱肚子。”唐烈德显然是听出了李天震话里有话。 李天震现在就想把面前这张桌子掀了,那么挑剔你干脆不要吃好了,还有幽默感和填饱肚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肖恩,咱们去弄点东西吃呗。”龙牙站起来了,他感觉坐在这两个人之间实在压力山大,特别是杀手的方向,是不是就传来‘好大一股怨念’的气息。 “李天震。”唐烈德更正龙牙对男人的称呼,顺便做了个简短的介绍,“改名了。” ——真的很简洁,简洁的要死。 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似的。 李天震已经不想理唐烈德了,他跟着龙牙站起来,两人往烤肉架那边去了。 既然唐烈德加他过来是为了烤肉给大家吃,那他就做好本职工作,他绝对尽职尽责地烤好每一块肉,让唐烈德无话可说。 男人在烤肉,龙牙就站在一边看着,他手上拎着一瓶啤酒,时不时喝两口,偶尔帮男人递一下佐料。 站在一起也不可能都不说话,他们会聊上几句。 龙牙发现这个男人还是有点意思有点内涵的,而且挺沉稳,完全不像传言中那样——私人生活很乱,跟谁都耍暧昧,到初勾搭权贵。 他可以感觉大这男人在生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男人即使心情不佳,也不会乱发火给人脸子看,这让他对男人的好感增加了一些。 所以龙牙喝完手里的啤酒走到冰柜拿新的又回到烤肉架这边来的时候,他拿的是两瓶。 龙牙给了男人一瓶啤酒,而且是帮男人把盖子拧开了的。 李天震知道这代表什么,他微微笑着跟龙牙碰了下酒瓶。 两人都把就喝了一半。 他们没有一口气全干掉,同事聚会,没必要喝光不可,意思到了就行。 烤烤肉,喝喝酒,聊聊天,一小会而时间里李天震和龙牙就相处得挺融洽了。 龙牙端着烤肉走了,龙雀就被换过来帮忙。 相对龙牙,龙雀是比较沉默的,但是李天震主动跟他说话,他也都会回应。 于是李天震就抛出了几个他觉得龙雀会感兴趣的话题,他和龙雀很快就聊开了…… 聊开以后李天震发现龙雀这人是个闷骚,不熟的时候话少,熟悉一点以后比谢卫还话痨。 搞定了龙雀,李天震看到换手的枪客过来了,他烤了半天手也有点酸,就做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枪客应该算是这群人里最稳重的一个,态度也比较友善。 把新鲜的肉排换上烤架,枪客就直接对李天震说了,“长船那个人黑白分明,但没什么恶意。” 李天震则表示很能理解,他知道有一部分年轻人的好恶是很绝对的。 他问枪客:“你们以前也去唐烈德组长那里聚过么?” 李天震很好奇,枪客他们看到唐烈德以前那栋‘破’房子是什么感想,唐烈德原来那里连餐厅电灯都是坏的…… “去过一两次吧。”枪客想了想,表情变得有点郁闷,“那里和这里差很多,而且他都要我们自带餐具。” 自带餐具…… 因为唐烈德家的餐具只有两人份…… 简直太糟糕。 李天震不由得露出和枪客类似的忧郁神情,看来去过唐烈德旧家的人感想都是一样一样的,“那他就没想过为你们准备一份?” 枪客将烤肉夹到盘子里,继续不疾不徐地道,“老大肯定也明白,有些人是升值品,多转手几次反而更值钱。” 李天震只是笑了笑,举起酒瓶向枪客那边倾斜一下,然后把酒全干了。 喝完他就回餐桌那边了。 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开始喝酒聊天玩游戏,这次他们玩的都是比较大的,桌面和脚边的空瓶比李天这离开时多处十倍不止。 唐烈德没加入他们,但也喝了不少。 只有影秀没喝。 李天震在影秀身边坐下,问她,“你不喝?” “总有人要送一群酒鬼回家。”影秀手撑脑袋看着李天震,姿态有些慵懒。 “如果不是因为第一轮赌牌输了,我也想喝点。”她说着,抿起嘴一笑。 李天震觉得这个女人挺性感,又带点可爱,于是就和影秀多聊了两句,影秀也很乐意跟他交谈。 欢闹的气氛,加之酒精作用,使李天震没发觉到唐烈德偶尔投向他的视线。 直到一声雷鸣轰响,所有人同时望向室外,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却布满阴云,像是快下雨了的样子。 李天震被那声雷惊了一下,不小心碰掉了影秀的手包。 手包是打开的,东西都洒了出来。 “抱歉。”李天震为自己的失礼道了歉。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影秀不怎么在意,懒懒的瞄了一眼洒落一地的东西。 他赶紧帮影秀把东西捡了起来,眼影、香水小样、钱包、指甲剪、还有…… 李天震捡到一支口红。 口红的款式、造型都让他觉得很眼熟,他记得画意那晚写电话号码给他的时候,也是用这种…… 应该只是巧合。 李天震快速地把口红装进影秀的手包里,拉好拉链递还给她。 影秀接过手包冲李天震笑了一下,那笑容怎么说……妩媚,又有着点甜美。 “时间不早了。”唐烈德在一旁发话了,这是今天到此为止的意思。 大家也觉得聚会该结束了,再晚点说不定会因为暴雨而困在这里,于是纷纷都道别后撤了。 “那么周一见。”李天震也站起来和唐烈德道别,“老大。” 他故意走前用这个称呼叫了一声唐烈德。 唐烈德现在是他的上司了,在继续叫唐烈德组长,不合适,也不礼貌。 所谓入乡随俗,李天震决定跟着枪客他们一起叫唐烈德——‘老大’。 唐烈德本来在喝酒,现在他放下了酒瓶,看着李天震,“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李天震转身的动作顿住了,“还有什么事么?” “这里需要有人打扫。”唐烈德是指聚会后花园留下俄一片狼藉…… 李天震眯起了眼,“你家这么大,难道就没有佣人么?”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龙牙从李天震身边经过拍了拍李天震的肩膀,“新人入职是要负责聚会后的扫除啦。” 原来是不成文规定…… 这下李天震再说什么就不合适了,他毕竟刚来,是该多做一点。 他很认命地留下,独自面对凌乱的餐桌餐盘以及空酒瓶,倒也不是说做不来,他单身久了自然习惯做各种家务,只不过—— 人都走光了但唐烈德却没走,唐烈德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好像要监督他打扫赶紧不准偷懒似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唐烈德的目光让李天震觉得很不舒服。 叫他过来烤肉,又要他做卫生,还看管犯人似得盯着他…… 李天震从来没吃过这么憋屈的烤肉,他把手里的抹布扔到桌上,“你看够没有。” 唐烈德又开了一瓶酒,不动神色的反问,“该我问你,我的部下好看吗?” 李天震知道唐烈德是指影秀,“看漂亮女人不行么?” 他是正常男人,他当然会欣赏异性,这没什么不妥,“我又不像你一样性冷感。” “你说什么?”唐烈德冷冷盯着李天震,危险的气息在他眼底汇聚。 李天震接下唐烈德冷然的目光反问,“要我再说一遍?” 他觉得唐烈德很不正常,唐烈德不是同性恋,又没见他和什么异性亲近,这不是性冷感是什么。 说完,李天震就转身要走,今天他真是不爽透了…… 可唐烈德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握的很紧,“我好像没说你可以走了。” “想怎么样?”李天震骤起眉头,不悦的看着唐烈德。 唐烈德面不改色看向李天震,平平淡淡地道:“你不要没本事,就怪别人冷淡。” 李天震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个唐烈德,是在讽刺他没魅力,挑不起自己的欲望? “我看你才是自己冷感,要怪到别人身上。”李天震顺着唐烈德的手臂看到手背,刚握过冰镇啤酒的手掌很凉,死死钳住他的手腕,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手铐。 唐烈德的视线冷冷清清的,“你可以试试看。”语调也没有起伏。 “你以为我不敢?”李天震把桌子横推出去,他没花什么力气,只是轻轻一拨,桌子却贴着地面移出好几米远。 现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东西阻挡,李天震走上前接近了唐烈德,半眯着眼朝下睨着贴面如山的新上司,“你看看我敢不敢。” 说罢,他直接跨坐到唐烈德腿上,俯首吻住唐烈德的下颚,啃咬…… 李天震喜欢唐烈德的下巴,棱角分明,很有男人味。 他的双手亦顺着唐烈德的见向下摸索,健硕富有弹性的胸肌,胸肌下方的最后两份肋骨,腰腹间饱满紧实的肌理。 手指描绘着腹肌的形状,小指边缘时不时碰到硬质的皮带,但他并不急着向下,而是将手绕道唐烈德的背后,沿着脊椎往上来回抚摸,揉摁…… 同为男人,李天震了解同性身体什么部位被碰触会感到舒服,他从唐烈德的喉结吻到锁骨,抬眼看着唐烈德—— 灰蓝色眼眸中勃勃跳动的是挑衅的锋芒。 男人的目光和一系列作为,使唐烈德的眼神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老实说唐烈德没想到男人也有这样的一面,那份火热和主动都在他意料之外。 唐烈德抬起手,握住男人的腰,让男人离他更近。 这个男人…… 唐烈德敛起了视线,自从上次抱过男人,他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内森·道格拉斯会选择男人做自己的情人。 耐心和绅士风度都是表象,李天震这个男人其实很难驯服,他很自我叛逆只是他从极少表漏这一面。 但唐烈德就是能感觉到,而且巧的是,他喜欢强势一点的对手。 越不容易被折服的,他越欣赏…… 唐烈德仍在陷入沉思,空气里却忽然响起喀嚓喀嚓两声金属音——他的双手被铐住了。 金眸骤暗,唐烈德抬起眼督向李天震,“这是你的计划?” 李天这坐在唐烈德身上,居高立下的看着他,轻轻抛了抛手中的手铐钥匙,“被自己的手铐铐住,感想如何?” 唐烈德低笑了一声,眼神说不出的意味深长,“很熟悉。” 李天震甩手把钥匙扔到远处,“你算计我一次,我怎么可能不讨回来。” 金属钥匙划过空中,窗外的闪电将其照亮,折射着冷寂的蓝光,划出一道漂亮的曲线。 掉落地面的钥匙,发出清脆美妙的一声响。 按理说任何人面对此情此景都该懊恼,但唐烈德没有。 “所以,你打算拍个录像做交还,我说的对吗?”唐烈德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即便双手被烤在身后,也没有半点与犯人相似的地方。 李天震的手向唐烈德神像缓缓探去,微笑着道,“又如何,反正你不会介意多做几笔‘小小的交易’。” 但是很快李天震的脸色就僵了,他摸到皮带扣之下,发现唐烈德竟毫无反应。 难道刚才都是装的…… 紧接着,被束缚住的唐烈德忽然双手重获自由,趁着李天震反应不及,他立刻擒住李天震的手腕拧到身后,用手铐锁住。 短短几秒钟内,情势瞬间逆转。 李天震心说:糟了…… “不错的尝试。”唐烈德把正欲起身的李天震摁回自己腿上,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但没人告诉你总输特警的手铐永远不会只有一把钥匙吗?” 唐烈德看着李天震,他的双眸很有神。 如此情形下,李天震只好自叹不如,“我现在知道了,可以放开我了么?” 唐烈德唇边不甚鲜明的笑容徒然加深了几分,他捏了捏男人的腰,“你认为呢?” “不知道,”李天震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知道是不会,该死的每次他都输唐烈德一点,最后弄的像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似得。 室外雷光骤亮,照在唐烈德的侧脸上,他的表情更加高深难辨,“李天震,愿赌就要服输,做事也该有始有终。” 唐烈德边说,边解开了男人的皮带,另一只放在男人腰后的手顺势滑进裤子缝隙,揉捏那紧实的臂部…… 这举动太令人措手不及,李天震‘唔’了一声咬住嘴唇。 唐烈德仰起头,眼神叫李天震吻上来。 过进的距离下他们都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浓烈的酒精味,挥之不去的烟草味,以及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李天震盯着唐烈德看了一会儿,他在唐烈德眼底看到隐隐燃烧的火光。 欲念被勾勒的渐渐清晰…… 下一刻,李天震忽然低下头,重吻住唐烈德的嘴唇,唐烈德把他拉得更近,强而有力的回应。 外面下起了暴雨,硕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化作水幕流动,模糊了室内的人影。 身躯某个贴的最近的部位在强势的吻中不断摩擦,两人的体温都在攀升。 暴雨本该带来冷意,他们却都感觉自己的身躯仿佛被火焰包围,又燥又热…… 那个夜晚的回忆也好像受到感召,涌进全身的血液流淌…… 火热的,强势的,激烈却又疼痛的…… “想我温柔点?”唐烈德记起李天震那晚忍耐疼痛而脸色惨白的样子,这几天他不止一次回忆起来。 虽然他并不觉得愧疚,但总归觉得有什么难以释怀。 李天震没想到唐烈德会在意他的感受,他迟疑一下,点头,“如果可以的话。” 唐烈德把李天震放了下来,拉开拉链,“帮我,”他要男人用嘴 闻言,李天震睁大了眼睛。 唐烈德居然跟他提这种要求? ……意思是如果自己不介意用嘴,他也会不介意温柔地慢慢来。 可李天震从来么做过这种—— 这种…… 最后李天震还是照着唐烈德的要求做了。 一开始很艰难,因为他完全不得要领,无法正常的吞咽口水也无法稳定呼吸,甚至还会弄痛唐烈德。 痛感令唐烈德皱了一下眉头,“不要用牙齿。” 李天震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比之前烧得更厉害了,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他心里已经快要羞死了…… 像在体恤男人初次的生涩,唐烈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伸出手揉了揉李天震的头发,“我教你。” ——我教你。 李天震恍然想起与唐烈德初次相遇的那天,他坐在自己完全不会驾驶的车里,表面平静实则手足无措,唐烈德也是给了他这么一句,我教你。 耳边传来唐烈德的低语…… 那种低沉的音色加上所说之话的内容,足以令任何女人脸红心跳。 唐烈德很有耐心的教导着李天震,而李天震也积极尝试着按照唐烈德的步骤进行。 不久后,他听到唐烈德舒了口气似的低喘声。 性感的叹息声传至耳畔,令李天震的心里一瞬间加快,热血好像也在体内汹涌翻腾…… 第一百三十章 外面的水幕贴着玻璃流动,屋内的人从餐桌移动到了中庭,周围是半米高的植物观赏盆景,遮挡住了石板路上的人影。 唐烈德将西装脱下垫在李天震身下,这样不至于受伤。 隔着优质的西服布料仍能感受到地面的起伏不平,石板路凹凸的纹理摩擦着后背,引发异样的快感。 一次次浓烈的热吻令他们的嘴唇都发红微肿,一次次强烈的撞击比窗外的暴雨更加狂乱。 意识仿佛烧起来了,心跳与呼吸都彻底絮乱。 李天震眯着眼仰起头,唐烈德便俯下身吻住他的喉结,向下啃噬,吮吸,舔弄。 而他也会用手照顾到唐烈德的腰腹和背脊,不管变换抚摸的方式。 这次他们很有默契,不必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需要。 征服感…… 以及占有欲。 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一次唐烈德没有马上离开,他侧卧着,双臂圈住李天震,低声道,“你今天不错。” 唐烈德在评价,像在夸奖一个立了功的下属。 李天震感觉到吹在耳边的呼吸依然热度不减。 他和唐烈德现在都浑身是汗,贴近的肌肤都带来粘腻的感触,不过他并不讨厌,“我一直都很不错,只是你没有发现。” 他很自信,却不令人觉得狂傲。 “再做一次。”唐烈德凑近李天震,在他后颈上吻了吻。 李天震皱了皱眉,“吃上瘾了?” 虽然没有刻意去计算时间,他也感觉唐烈德的持久力有些令人叹为观止。 “好吃的菜肴,吃过一次,自然想吃第二次。”陈述案情一般的语调没有起伏,唐烈德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你啊……”李天震笑了笑,不再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转了身,看着唐烈德问:“你想过这一天么?” 反正他是没想到,他们现在会走得这么近。 “我知道迟早会,”唐烈德抬起手,理了下李天震额前的头发,接着,他就把怀里的人抱紧了,“所以才避开你。” 李天震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唐烈德对他是那样冷漠的态度,明明帮助了他却又拒绝承认,故意找他茬,给他不痛快。 不是因为讨厌才避开而是因为……太过强烈的吸引令人心生惶恐。 想通了这些,李天震没再说什么,他低下头,给了唐烈德一个静悄悄的吻。 误会解除了。 外面的暴雨也停歇了。 李天震穿好散乱的衣服站起,唐烈德很照顾他的扶着他,他们一起走向门口,推开门的瞬间—— 李天震的眼神突然收紧了。 门外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发青年望着走出来的两人。 不知是在这里站了多久,他的衣服头发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 宋天佑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和平日里英姿飒爽、风度翩翩、光鲜亮丽的影帝形象相差甚远。 李天震心里有些慌,他不确定宋天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早知道会遇到这么‘碰巧’地捉奸在床,那么他先前碰到宋天佑的时候就该把分手说出来。 唐烈德看见宋天佑,则是表情如常的打了个招呼,“不工作?” “来探望你。”宋天佑脱下湿漉的西装外套扔到一边,紧接着,猛地一拳向唐烈德挥来。 唐烈德的脸被打到偏到一边,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流,他吐掉一口血沫,但是没有还手。 宋天佑拎起唐烈德的衣领,表情难得严肃的警告,“你在动我的人试试。” 李天震看到两人起了争执想上前阻拦,作为导致这场争执的主因,他更该去阻止两人。 可就在他刚要动作的时候,唐烈德便警示地看了他一眼。 他脚步停住了。 他知道事实上那一拳唐烈德是故意没有躲,不知是不是因为内疚。 这两人曾经可是朋友啊…… 湿漉的头发滴下水珠,宋天佑把唐烈德推远了压倒玻璃上,低声道,“你没我对他好,也没我喜欢他的时间久,你凭什么跟我抢?” 自己最好的朋友给自己带了绿帽子,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忍受不了。 唐烈德注视着对方怒意汹涌的蓝眸,自己的这位老朋友,即使生气看起来也还是斯斯文文的。 唐烈德面无表情的答复,“他喜欢我多过你。” 用极为冷静的语调陈述,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宋天佑盯着唐烈德的脸孔,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友人变得很陌生。 他放了手,走过来问李天震,“你……喜欢他?” 李天震说不出话来。 于宋天佑而言,这是友人与恋人的双重背叛,心情可想而知,他不想再说些什么雪上加霜,毕竟宋天佑对他,是真的好。 宋天佑明白这份沉默的含义,他咽了口气,也下了决心,“你以为自己了解唐烈德?” 他笑了,即便生气他的笑容依旧好看,“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会认识,都是这个你喜欢的人一手安排的结果?” “不要说了。”唐烈德想叫停。 但宋天佑刹不住车,“他要我假装喜欢你,骗取你完全的信任,然后催眠进入你的意识调查关于那把刀的线索。” ——那把谁也说不清暗藏着什么秘密,刀匠何塞打造的奇刀。 闻言李天震愣住,原来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谎言就环绕在他身边。 宋天佑对他的友善是假的,对他的示好也是假的,宋天佑和唐烈德根本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他当作傻瓜在耍…… 而他居然信以为真。 那时候他真心把宋天佑当朋友,他以为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关系,纯粹又简单。 但他忘记了宋天佑的另一个身份,影帝‘白兰度’,天生的演员,演技超群。 难怪他发邮件说分手宋天佑会不答应,难怪他们交往住在一起宋天佑也从不碰他…… 因为一切都是假的。 陌生了的又岂止是宋天佑和唐烈德,李天震也觉得,面前这个金发的青年变得很陌生。 李天震感觉自己的心被冰了一下,他回视着宋天佑,彼此那种异常的视线,仿佛互相都不认识对方了。 “够了。”唐烈德走过来,挡住宋天佑看向李天震的视线,严厉的道,“你入戏太深。” “这不正是你找我的理由?”宋天佑笑着摇了摇头,“雷哲·唐烈德,是你找我来演这出戏,现在我入戏了,我入戏好过你从没投入过真感情。” 不管起初如何,他现在的确是动了情。 ——没想到,一个以‘超级一流演技’着称的影视巨星,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调查对象湿了鞋。 从未见过宋天佑这样激烈的表达情绪,李天震被震撼的倒抽了一口气,转眼督向唐烈德,“你不辩解一下么?” 如果不是宋天佑把这件事提起,李天震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宋天佑的接近是带着目的性无可厚非,但起码后来他动了真情,那么唐烈德呢? 设计自己至此,李天震觉得唐烈德好歹应该有个说法,解释,反驳,或者……坦然承认。 唐烈德却不回应,甚至他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整衣服,转身走了。 李天震望着唐烈德的背影笑了一声,他笑给自己听。 果然,什么什么都是假的。 既然已经被宋天佑拆穿,唐烈德就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这让李天震感觉无话可说,他知道是自己太蠢了。 最开始宋天佑说喜欢自己,他相信——其实是谎言。 莱安送他项坠,他想都没想就欣然接受——项坠里面呆着GPS。 帝习云假扮成帝习墨——他一点都为起疑。 内森的身份他也从未怀疑过——直到谢卫提醒他。 李天震真说不清自己来到这世界以后是不是变得越来越糊涂了,被骗了那么多次也学不聪明,还是周围的人太聪明,太会算计。 他慢慢蹲到地上,心里感觉越来越冷,他不知道这些人在骗他的时候,是同情他多一点呢,还是嘲笑多一点。 过了半晌,宋天佑伸出手,想把李天震拉起来。 李天震甩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不去看他。 宋天佑明白这个男人是生气了,“这种情况我该做点什么?” “你问我?”李天震本该感到抱歉,可现在他一点都不觉得。 莱安、内森、宋天佑、唐烈德……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令他失望透顶。 “……请你离我远点。”说罢,李天震重叹一口气,迈开步子走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空旷的资料室内回响着键盘被敲响的声音。 李天震正在将查好的资料转入硬盘。 即便这科技发达的世界电子产品使用速率都有提升,但因为信息量较大,他还是要等待十几秒。 靠在椅背上喝了口咖啡,温热的牛奶咖啡滋润着口腔,也在人人都昏昏欲睡的下午起到了提神作用。 李天震唇边浮现起微微的笑。 特警待遇就是好,这咖啡比一般的警署咖啡强多了。 他想起前一周早上,唐烈德看到他时,那有些诧异的眼神。 ——也许是以为他不回来了。 李天震倒是觉得,在不愉快工作也要做,利用警署资源他可以碰到很多从前碰不到的东西,这很方便。 没理由要因为怄气就失去这个大好机会。 他的几乎该继续还是要继续,至于唐烈德,同出一片天底下却不言不语的陌生人有很多,他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 况且,唐烈德有自己的办公室,他们没什么碰面的机会,偶尔碰到打个招呼也没什么问题。 无所谓,他不在乎了。 资料拷贝好了,李天震将硬盘取下,装进信封。 这硬盘里装的是他这阵子查到的娱乐公司黑背景,虽然中间拐了好几道弯,一周时间里他也走访了不少秘密线人,但收获颇丰。 他捡了重要的进行整理和查证,确保万无一失。 宋天佑有了这份资料,做事会更顺手。 虽然和宋天佑分手了,但不意味着李天震不为自己做的事抱歉,他和唐烈德发生关系,确实是在和宋天佑分手前。 不管有着什么理由,自愿也好被迫也罢,劈腿就是劈腿。 他做的不对,他会承担起这部分责任,用自己的方式补偿。 桌上的咖啡喝完了,李天震拿着杯子走出去,顺便把信封交给影秀。 他把这阵子的事情回想了几次,始终觉得那支口红和蹊跷。 现在的李天震已经不再相信巧合这种东西,所以他抽出半天时间跟踪了影秀。 内森教过他如何不被发现的跟踪别人,他经过专业的跟踪培训自然做得很轻松。 那天工作结束李天震一路跟随着影秀。 影秀下班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经过闹市区,七转八转的兜圈子,最后进到了一家服装店里。 李天震就在外面等着。 结果过了半个小时,出来的人不是影秀,而是画意。 他这才百分之百确定影秀就是画意。 看,世界上果然没有巧合,李天震想通了画意出现的原因。 因为自己精神力太高,又没有真正对宋天佑敞开心扉,导致宋天佑无法走进自己的意识。 唐烈德便想出一个办法,让画意出现,刺激他的占有欲,让他爱宋天佑更多一点。 所以那一整晚画意都和宋天佑聊天,做出相谈甚欢,很有共同话题的样子。 但遗憾的是,男人并不介意,很大度的没有放在心上。 唐烈德会错意以为是因为男人和宋天佑实质上的发展太少,才会感情不够深,于是他转念一想,不如在酒里下药,推动男人和宋天佑的关系。 宋天佑和画意都知道酒里放了东西所以他们都没有喝酒。 只有男人喝了很多。 那个本该是男人和宋天佑一起度过的夜晚,因为一个小小的插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主因就是男人千不该万不该在车库说出自己在意的是唐烈德。 唐烈德听到就知道不妙了,宋天佑的能力是催眠进入他人的意识,这个只能宋天佑本人执行。 所以纵使知道强硬的做法会伤到男人,唐烈德还是做了,计划偏离轨道,他必须想办法纠正,让男人对他的好感消除。 唐烈德根本不是因为喜欢男人才抱了男人,是为了让男人讨厌他才那么做。 至于之后在花园那次,为什么唐烈德会纵容计划再度出现偏差……李天震也想不明白原因。 李天震请影秀帮忙把资料转交给宋天佑,他知道影秀被差遣去给宋天佑做副手,协助处理这次娱乐公司的问题。 影秀看了李天震一眼,“你怎么不自己去。”他的语调懒懒的。 李天震笑着回视她,“你比我更合适。” 已经分手,他不适合在出面。 而他也不想出这个面。 他不想看到宋天佑,做这个也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 宋天佑既然说后来动了真情,那么它必然也对宋天佑造成了真正的伤害,他不会因为别人做得不对,就理所当然的忽略自己做错的事。 影秀像是清楚什么内情。 她斜倚在椅背上,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你知道吗,其实你是个很好的人。” 朱唇边展露的笑容难得一见的柔和,她把信封接下,望着李天震缓缓说道,“如果是我,我会为没有珍惜这样的人后悔。” “谢谢。”李天震眼底浮起一丝疲惫,但很快,这种微小的情绪就被掩饰的不见痕迹,“我不在是了。” 他不想在做什么好人了,人好有什么用,好人最后都是被骗,被耍。 影秀皱了下眉,没有再说话,只是望向李天震的眼神里平添了几分遗憾之色。 回道资料室,李天震准备开始查找和门有关的消息。 当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他没办法不对这个世界很失望。 现在他一刻也不想躲在这里停留,手刃福克斯这个仇人之后他就要立刻跑路。 可是,李天震刚在椅子上坐下,要输入搜索信息的时候,电脑就忽然蓝屏了…… 低咒一声,李天震重启了电脑,重新输入局里内部密码。 但是刚进入系统,电脑有一次蓝屏了。 他不甘心的在开机,结果实悲剧的再蓝屏。 这电脑是坏了吧…… 联合总署的电脑怎么这么破,就跟某人家餐厅的电灯似得。 李天震敲了敲笔记本,期盼着破东西能起死回生,但这破电脑果然没让他失望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蓝屏。 连电脑都和自己作对,李天这感觉更绝望了,他前世虽然一把年纪,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放弃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打算,李天震从电脑桌边起身,可就在这时,屏幕忽然亮了…… 如果机器有意识,李天震很想质问一句:你这台电脑到底什么意思啊。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因为两者的屏幕上跳出了一个人的影像—— 刚毅俊朗的脸庞,梳理整齐的酒红色头发,内森·道格拉斯嘴角扬着一抹阴恻的笑意,浅淡危烈的眼眸朝李天震看了过来。 李天震隔着电脑屏幕,都能感到一股森森冷意。 而内森第一句话就是,“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用你那颇具欣赏力的眼光选一台不是那么糟糕的电脑?” “总署的人,不能太寒碜。”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发出讽刺意味十足的叹息,内森姿态优雅的耸肩挑眉,“还是说……总署就这么节约,连台新电脑都没给你配?” 李天震自知电脑是被黑了,但因为设备太烂,被黑途中一直死机,导致内森一直黑不进来。 这样内森多花费了一些功夫,所以内森很不爽。 想到内森面对电脑不断司机可能出现的抑郁神情,李天震就觉得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他微微笑了起来,回说,“是你的出现太突兀,我来不及换台高端大气的电脑配合你的现身。” 屏幕另一侧是个想打整洁的房间,白色的墙壁,没有窗户,嫩森坐在外观相当豪华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含笑道,“你是抱怨我太晚来找你么?” “我只是没想过能再见到你而已。”李天震以为他们已经撇清关系了,不会再见了。 内森装出有些遗憾的神情,“那你一定也没想到,只要你的资料在官方文件上出现,我就能找到。” 内森是搞情报的,又身居高位,自然普天之下没有几件事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这个情况李天震不会感到太意外,他唯独担心内森是否查看到了钢材他调查的资料,“你对我的电脑动了手脚?” 内森没有马上回答,他端起桌边的白瓷杯,不紧不慢地品了口红茶,接着才抬眼看向李天震,“不然你是希望我在你本人身上动手脚?”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什么叫“不然你是希望我在你本人身上动手脚?” 李天震听到内森的话差点没直接伸手把电脑屏幕压下来,要不是清楚内森‘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他一定会这么做。 停在靠背上点了支烟,李天震轻轻看了一眼摄像头,语气平平淡淡的说,“你动不到。” 内森在独立区,现下的局势紧张他又不可能跑到帝习天在的政法区来教训自己,所谓天高皇帝远,李天震底气十足有恃无恐起来。 “看你这话说的。”内森低低的笑了,“我想整谁,根本不必亲自动手。” 什么叫‘无冕之王’? 那就是哪怕人被关在监狱,依然能操控外面的局势,手指都不用动一动,光是说上几句话,便能置对方于死地。 内森·道格拉斯就是这种人。 吐了一口烟,李天震自然而然的放松了肩膀,专做点头附和,“嗯。”雾气在脸庞附近渐渐消弭,“不过,那是在独立区。” 内森的本事纵然能通天,也干涉不了政法区的事物。 李天震最近听到消息,国王快要不行了,这也意味着,夺权的时刻临近了。 没有了过往对两位皇子力量的制约,莱安与帝习天兵戎相见是迟早的事,可帝国兵力主要集中在政法区,一旦帝习天取得兵权,莱安必败无疑。 莱安倘若倒了台,内森也算是完了。 因此李天震认为内森现在对他发出的威胁很没有什么威慑性,他知道内森得以不了多久了。 内森唇边逐渐露出了阴涔涔的笑,他缓缓拍起手来,一下一下的,“哦?看来某些人翅膀真硬了。” 这身是有意思,有意思的很,这男人居然也有不再怕他的一天…… 李天震把烟从唇边抽走,望着屏幕那一端的内森微微笑了笑,“拜你们所赐。” 闻言,内色隐隐的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在得体的笑容掩饰下,这个席位的表情变化并不显眼,“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把李天震的话打回去,那带笑的腔调听起来总令人感觉有些可憎。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李天震。”内森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口桌面,发出薄脆的响声,“我只是来提醒你,别动福克斯。” 李天震扬了扬眉不作答,内森那边交代完了事情就把视频中断了。 吸着烟,犁田朕心下觉得这件事很古怪。 莱安和帝习天是敌对双方,他除掉福克斯不是正如了莱安的意? 现在和之前的情形已经不同,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先下手一方会占据先机。 可为什么内森要特地警告他别这么做? 李天震抽了两根烟也没想通,这电脑暂时不能用了。 破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被黑了,他现在查什么内森都会知道。 李天震抱着电脑朝技术部那边走,打算把微型笔电丢给那些神通广大的IT男处理。 他走到半路,碰巧遇到了出来接电话的唐烈德。 唐烈德电话刚挂掉转身,就看到了单手抱着电脑的李天震,“修电脑?” 好一个明知故问,态度还那么平淡不经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 李天震忽然灵机一动,“真没想到总署这么节约,连台新电脑都没给我配。”他把内森的话给用上了,叹息着皱眉摇头,“我觉得……总署的人,不能太寒碜。” 天知道军情处和总署多么不和,看总署多么不顺眼,内森当时不只是嘲笑李天震使用的电脑,更多是讥讽总署太穷待遇太差。 现在李天震很愿意把这话原封不动送给唐烈德。 内森虽然言辞犀利,但他的的确确,说得很对。 唐烈德果真皱眉,“记住,你是来工作,不是来度假。” 优渥的待遇是贵族吃喝玩乐时享受的,而这里是总署,法律执行者办公的庄严之地。 同样是为国家效力,军情处和总署的待遇和理念却是天差地别, 也难怪两边出来的警官与探员会这么性格迥异,唐烈德和内森就是最好的对比。 李天震没接话,礼貌微笑着眨了眨眼,拿着电脑走了。 他刷卡走进技术部的大门,柜台后的两个技术支持正在聊天。 一个矮个子的卷发青年说,“纠结啊,她到底不喜欢我?” 另一个年长的看了小卷毛一眼,“这自己看不出来?” 小卷毛挠头,“我有时候觉得她喜欢我的,有时候又觉得相反。” 年长的转了转手中的触控笔,“那就对了,你爱一个人,就会拼命捕捉对方的反应,既渴望被对方喜欢,又害怕对方的心不再你身上。” 李天震顿了下,接着把笔记本电脑轻轻放在台面上,两人立刻注意到他看过来,他低咳一声,“报修。” 年长的调出平板电脑上的登记表,“好的,在这里签个字,明天下午就可以取了。” 李天震看了看日期和便好,124这个数字直接刺伤了他的眼,才一个上午有一百多件电子设备报修? ……绝不是他要嫌弃,可总署的办公配置也太破了。 李天震拿起触控笔在平板电脑上书写,因为心中还在持续抱怨着总署待遇太差,他写的有点慢。 柜台后面的两人也不催他,继续聊天,“前辈,你听过白兰度那事没有?” 李天震的手停住了片刻,又接着动作。 “你说罢演?”年长的技术支持不满的皱起了眉,“仗着有点名气就耍大牌,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在政法区他又没那么红,为能和原来一样为所欲为呢。” 小卷毛一脸愁苦的叹气,“哎,应该不会吧,白兰度风评一直很好啊。” 年长的摆了摆手,“什么人都一样,出名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罢演……? 这是怎么回事? 李天震隐约觉得这可能和自己有关,难道是那天他话说重了…… 快速的做好了登记,李天震就离开了技术部,他去外面的商店买了台新笔电,在一家咖啡厅坐下来就开始搜索最近白兰度的新闻。 他已经很久没去关注那个年轻人了…… 不像交往的时候,出去超市买菜,李天震总要顺手买几本杂质,然后到商场一楼的咖啡厅边喝咖啡边看,他都挑和宋天佑有关的看,全部认认真真的看完才会结账离开。 李天震不会把这些杂质带回家,他是悄悄关注,了解自己的恋人。 他看过许多访谈栏目,所以他知道宋天佑喜欢吃社么,中意什么颜色,以及喜爱的穿衣风格等等。 他买菜的时候不仅会买自己爱吃的,也会买宋天佑在访谈上说过喜欢的食物,在生活日常用品,他也都买宋天佑中意的颜色,衣服他亦是按照宋天佑钟爱的类型挑选。 这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是属于李天震自己的小秘密,回想起来,他的嘴角不知不觉上扬。 毕竟当初他做这些都是出于真情实意,他想到还是感觉很美好。 翻越过一页页的资料,爆炸性新闻不断浮出水面—— 《当红明星耍大牌拒演》,《某娱乐公司因男一号中途退出,蒙受巨大损失》、《某娱乐公司将择日发起诉讼》等等。 因为宋天佑这一方至今都未对此事表态,目前爆料的也只是娱乐记者和圈内人士的种种猜测。 对此宋天佑不做任何表示,不向公众作出解释,不出席发布会说明原因,就一句不演了。 他说不演了,那就是真的不演了。 而且还拒绝了一切采访。 这也是导致从未出现过负面新闻的‘影帝白兰度’第一次上到话题议论榜的原因。 李天震脸色不太好看的翻阅着近期的新闻,越看,他表情就越凝重。 因为接着他就看到了一篇爆料——《大明星夜店酗酒,疑似情场失意借酒消愁》,里面还附了一张宋天佑喝醉趴在桌上,桌上空酒瓶堆积如山的照片。 照片很模糊,但还是能辨认出人相,那确实是宋天佑本人。 李天震看到照片心头忽然动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说服自己平静下来,置之不理。 都不是他该管的事了,要喝酒只管喝吧,与他无关。 李天震合上电脑,准备结账揍人,但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拉开他对面的椅子从容坐下了。 影秀慵懒的倚着座位扶手,从怀中掏出先前李天震给她的信封,扔到桌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李天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的姿态很优雅,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成熟男士的稳重气息。 眼睛随意地向下扫了一眼,李天震看到信封被拆开过,宋天佑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内容。 慢条斯理地咽下咖啡,李天震把杯子放回桌上,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看着影秀,“退回来的么?” “他说他不要。”影秀轻抬了一下眉梢,手指拨过前发,“除非是你亲自给他。” 宋天佑用这种方法要自己去见他么…… 李天震隐隐皱眉,因为他低着头在找信用卡结账,这一表情变化没有落到影秀的眼里。 影秀看出李天震是要结账走人,她直接挥手叫服务生过来,“来一杯龙舌兰卡布奇诺。” 这意思很明显,影秀不让男人走,所以加点了一杯咖啡要男人请客,留下来买单。 李天震把拿出的信用卡放回口袋,“工作时间饮酒好么?” “那只能怪把咖啡和烈酒混合在一起搭售的咖啡师了。”影秀懒懒地交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位置。 “他的事,这段时间你应该也听说了不少。”她直接切入主题。 “我刚听说。”李天震对服务生比了个来两份的手势。 既然走不了,他也不想干坐着,“所以?” 男人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冷漠,服务生输入菜单的时候就在想,这一男一女是不是在谈分手? 影秀抿了抿嘴,抬眼看向李天震,“他需要你。” 她的表情,难得的认真,“如果你不原谅他,他会很痛苦。” “他要是真的需要原谅,他会自己来找我。”李天震回视着影秀,平平淡淡地说,“他需要的不只是我的原谅,他也需要我的道歉。” 这件事他们两个都各自有做错的地方,不是单方面原谅就可以的。 李天震知道宋天佑自责的同时也在责备他和唐烈德之间发生的关系,所以宋天佑才会那么消沉。 但他就是不想道歉,他觉得他不需要被宋天佑原谅,因为他也不想原谅宋天佑。 咖啡很快被端了桌,混了了烈酒的牛奶咖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和辛辣的酒精气息。 影秀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原来你都看的很清楚。” 她还以为这个男人很好骗。 “其实我一直都不想看。”李天震不怎么喜欢用琢磨的眼光去看待身边亲近的人,有些事,糊涂点好。 可最近一连串的事,让他觉得,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他就是真的太蠢了。 李天震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辛辣的酒精在他口腔中肆虐,浓厚的苦咖啡也刺激着味蕾。 影秀的眼光不错,这咖啡确实很提神。 李天震看着影秀,平缓地道,“宋天佑还年轻,过段时间他会好起来。” 他的语调很平常,不带任何激烈的情绪,显然不是说气话,他真就是这么想的,他年轻过,知道年轻人的修复力有多强。 也许用不了太久,一年半载,宋天佑便会把他忘了。 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什么都会被时间磨平。 闻言,影秀皱起了眉头,“你们好像同岁。” 可是这男人说起话来,怎么感觉老气横秋的…… 李天震微妙地笑了,“好像是。”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杯子里的咖啡渐渐空了…… 影秀盯着咖啡杯底剩下的一丁点咖啡看了会儿,抬眼说,“你知道吗?我不相信你不关心。” “我经常要伪装变成他人的样子,这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影秀把桌上的信封朝李天震面前推了推,“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坏人做不了好人,好人也没办法变成坏人。” 李天震还是挺认可影秀这番话,“你想说本性难移。” 影秀点了点头,“所以,一个好人,不骨干他多想变成坏人,他本质永远都是好人。” 李天震挥手让服务生过来结账,他边掏出信用卡,边看着影秀说,“那你觉得……他做一个很坏的好人,可不可以呢?” 影秀不说话了,她只是睁大眼睛望着男人。 买完单站起来,李天震看了看桌面,伸出手把信封拿走了。 李天震开着车兜了几圈风,才把车开到宋天佑住的酒店楼下。 特别行动组的S级权限就这点好用,想找人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查出对方在什么地方。 到了宋天佑住的楼层,保安拦路,亮出证件就可以通行。 再往里走,李天震遇到了那位脾气很不好的经纪人,经纪人是和宋天佑一起跳槽到政法区来的,宋天佑的贴身助理也都跟过来了。 “你有事?”经纪人看李天震的眼神很有敌意,口气也十分不好。 不过李天震不怎么在意,他大度地笑笑,“我找白兰度。” “真有脸找来。”经纪人冷哼了一声,“他不在,在也不会想见你。” 李天震知道经纪人是故意要气他,说宋天佑不子啊可能是真话,但后半句的目的绝对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他走到墙边,轻轻拍了拍墙壁。 瞬间,墙壁发出奇怪的嘎吱嘎吱声响,接着就裂出几道缝来。 嘴角勾起,李天震发觉自己最近好像比较能随意掌控力量了…… 李天震含笑望着脸色开始变青的经纪人,“我不想做出拆墙这种不礼貌的事,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很乐意马上离开。” 男人笑着发出威胁,那绅士风度十足的笑容却令经纪人浑身发冷—— 什么叫不想拆墙,这位先生你已经在拆了好吗! 抹了把脖子后面冒出的冷汗,经纪人盯着墙上那凹陷进入的手印,皱眉说,“白兰度去南边的一间叫悦风的酒吧了。” “你要是能过去看着他别再让那些娱记弄出什么负面新闻,我也会很感激。”说罢,他拿出便签纸和原子笔写了个地址,递给李天震。 “谢谢。”李天震接过便签,发现经纪人愁眉不展地在看那面惨遭暴力的墙,微微笑起来,“放心,我会赔偿的。” 经纪人连忙摆手,“不用赔了,你赶紧……”赶紧走吧,“上路吧。” 按照经纪人给出的地址,李天震顺利地找到了宋天佑所在的酒吧。 这间叫悦风的酒吧就在海岸南边,造型很别致,是一艘海盗船的外形。 海盗船周身用顶级的木材打造,喷漆是刻意复古的仿旧颜色,桅杆上还挂了旗帜。 船身一半底部固定在岸上,另一半则浸泡在海中,仿佛船只扬帆归来停泊在港一般。 甲板上人影繁多,可能因为酒吧在举办海盗主题月,许多客人都打扮成海盗的样子,佩戴头巾或者眼罩。 一群海盗装扮的客人聚集在甲板上载歌载舞,欢腾地举着大扎的啤酒碰杯畅饮。 李天震看了几眼就往船里走了,这酒吧分为两部分,热闹的甲板和相对安静些的船舱。 甲板上太喧闹,又是人挤人的,李天震认为宋天佑应该在船舱里。 一走进船舱外面的音乐声就消失了很多,船舱里放的音乐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 不像外面那样吵到爆耳,但也是属于轻摇滚类,和外面的共同点是节奏都很快。 船舱里也有舞池,不过跳舞的人明显少很多,因为舱内的舞池到了固定时间是要拿来做表演的。 也因为人少,李天震环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宋天佑。 宋天佑戴着墨镜和帽子倚在沙发靠背是上,手里拿着酒杯。 他最近包了单桌,在角落里,桌面上放了好几瓶洋酒,其中两瓶已经空了。 李天震发现宋天佑的差不多同一时间,宋天佑也看到了男人。 虽然宋天佑戴着墨镜,但李天震能感觉到宋天佑是在看他。 因为宋天佑本来在喝酒,视线转向自己这边时动作有所停顿,但很快又继续了。 宋天佑一边看着李天震,一边自顾自地喝酒。 深蓝色与紫罗兰色的暗调光线交错在他们的视线之间。 李天震走到宋天佑面前,宋天佑给李天震拿了个干净的空杯,倒上酒,举杯示意干杯。 李天震当然是不喝,他余光瞥见那两个空酒瓶上吓死人的度数,直接抽走了宋天佑手里的杯子,“你喝这么多做什么。” 宋天佑茫然歪了一下头然后就伸手去够男人拿走的酒杯。 应该是醉了,都反应不上别人说的话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要不是酒吧灯光很暗,看不出人的脸色,李天震真想拿面镜子出来让李天佑照照,看看自己都喝成什么样了。 李天震把宋天佑摁在沙发上,让他靠着皮垫,这样会舒服一点。 但宋天佑的手不老实地总要伸出来去拿桌上的酒瓶,拿到就对嘴喝,李天震阻止都来不及。 李天震拿宋天佑很没辙,年轻人闹起脾气来总是很任性的…… “不要再喝了。”到最后李天震只好把酒瓶统统收进冰桶里,让旁边暖场的给拿到后台去。 宋天佑醉的都不分东南西北了看到酒杯拿走居然还有反应,很激烈地挣扎着想站起来。 李天震真怀疑要不是他摁着宋天佑,这位素来绅士十足的超级影帝会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过去把酒从暖场的手里抢过来。 装酒的冰桶终于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宋天佑看到酒没了,也逐渐安静下来。 不摁着他,他也不乱动了。 宋天佑就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眼前的桌面看,一句话也不说。 李天震叫他走,他像是没听到似的动都不动一下。 问他什么话,他也不回答。 就是干坐着,不理人。 所以说醉鬼什么的最难应付,特别是喝完就涨脾气的。 李天震拿宋天佑没办法,只坐在宋天佑旁边,陪着他盯桌子。 四周偶尔会飘来诡异的目光,其他客人都觉得干什么呢这两个人? 都僵坐在那里,不聊天也不喝酒,看桌子…… 桌子有什么好看的。 有病吧。 李天震顺着自己感觉到的目光看回去,那些人被他视线扫到立刻都低头了,也看桌子。 “奇怪了……”李天震在心里嘀咕。 他这是没办法陪着个醉鬼盯桌子,那些人为什么也要看,桌子有那么好看么? 真是越来越搞不定这个世界的人在想什么了…… 舞池那边灯光突然变了,说明这是有表演要开始。 几个一身银色皮衣的高挑女舞者踩着二十厘米的高跟鞋登场,她们戴着造型夸张的哑光色墨镜摆出POSS。 掌声轰响,还有人吹口哨。 许多之前在甲板上喧闹的客人也都下来看表演了了,船舱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接着,有一位船长装束的男歌手登场,他带了内置式的微型麦克风走到台前,说着开场白。 在男歌手说话的时候一直有其他船员装束的男舞者陆续从喷射的干冰雾气中走出来。 忽然,一道聚光灯打在台上,音乐跟着响起,男船员们动作同时定住,假人一般维持着不同的造型。 女舞者翩翩起舞,她们的动作有力到位,又不失韧性,肢体每一次摆动都刚好踩在鼓点上。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表演,可惜李天震要陪宋天佑欣赏桌子。 李天震和宋天佑盯着桌子盯了将近一个小时,中途他偷了几次懒,瞄了几眼台上身材热辣的女郎们。 结果就感觉旁边有十分不满的视线朝他飘了过来。 李天震知道不能和醉鬼讲道理,所以他干脆什么都不说,继续观赏那毫无变化也不可能有任何变化的桌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宋天佑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站在他们附件暖场的服务人员觉得这俩人真够有耐心的,难不成还指望把空荡荡的桌面硬是看出金子来? 又过了一会儿,李天震听到主持人说表演即将宣告结束,他这才轻轻转过头,对宋天佑道,“快打烊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他边说,边拍了拍宋天佑的肩膀。 这不拍则已,他一拍,宋天佑就倒在了沙发上。 敢情是早就睡着了…… 李天震开始觉得陪着一个已经睡着的人并排坐在椅子上看桌子是自己有点蠢。 他叹气摇头,掰过宋天佑的下巴,拿掉墨镜,轻轻拍了拍宋天佑的脸。 宋天佑被他拍醒了,迷迷糊糊将眼睛睁开一道缝。 蔚蓝的眼珠在暗色光线雕琢下更加迷人透澈,还有波光在其中摇动,像上帝精心制作的工艺品。 “这里要打烊了,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你说好么?” 李天震看到宋天佑这样子,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下来,他的表情也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温柔。 宋天佑点头。 李天震把墨镜重新戴到宋天佑脸上,顺便帮他压低了帽子。 把宋天佑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李天震扶着宋天佑往外走。 他们走到车边,李天震看宋天佑忽然转变方向准备朝驾驶座走…… 李天震赶紧拉住宋天佑,打开副驾驶的门,将宋天佑塞进去,绑好安全带。 这个时间,私人会所大都关门了,宋天佑的身份也不适合去人多眼杂的地方,喝成这样送回宋天佑住的酒店也不好。 李天震只好打电话预定了附近的酒店。 那家酒店是这附件最好的,虽然称不上多豪华,但环境配置和服务也算很高档了。 主要是开太远的话,他怕宋天佑路上会吐。 订好了酒店房间,李天震边发动着车子,边问宋天佑,“是不是很难受?” 宋天佑点头,露天停车场明亮的路灯光线照耀在他的脸色很苍白,苍白得发青。 “胃难受,还是脑袋?”李天震设定着航线,抽空看宋天佑,“你忍一忍,等等我煮点解酒的东西你喝。” 宋天佑拿掉了墨镜,他看着李天震,缓慢地眨眼,然后抬起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心窝,“这里。” 他心里难受。 心痛可不是一杯解酒茶就能治好的…… 车厢里安静了。 车窗外高楼大厦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在变换,照映在宋天佑手中的墨镜上,反出幽幽的光来。 李天震忽然觉得嘴唇发干,眼睛也很酸,“对不起……” “不怪你。”宋天佑收回了视线,或许是因为喝酒太多,他嗓子有些哑了,“是我自找。” 李天震沉默了,他没想到宋天佑竟然不怨他。 一路无话,在酒店停车场把车放好,李天震扶着宋天佑到了房间。 宋天佑酒醒了一些,所以扶着没有那么费劲了。 李天震把宋天佑扶到床边让宋天佑坐下,又去倒了温水给宋天佑喝。 “我们谈谈吧。”李天震在宋天佑身边坐下,他觉得有些事,是该开诚布公了,“你从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认真的? 李天震很想这样问,他本来觉得问出这个问题不会很费劲,可话到了嘴边他却顿住说不下去了。 宋天佑却好像能读懂他的心思,“戒指。” 因为那枚戒指,宋天佑动了心,“没有人送过我戒指。” 婚戒的含义是——恒久的陪伴。 狂烈的爱慕很简单,但永恒的陪伴却不是一件易事。 他当时没想到男人会那么喜欢他,这让不断维持着谎言的他自责愧疚吗,于是他决定付出真情实意对待李天震。 宋天佑认认真真地看着李天震,“我很感动。” 李天震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不断下降,如果那枚戒指是宋天佑动情的起点,那真是好大的乌龙…… 他责怪宋天佑欺骗他,难道他自己说的就都是实话么?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眼色渐渐的变沉。 他在反思,在反省。 他在心中审判自己。 ……至少宋天佑最后还对他说了实话,可他自己呢? 他连自己真实的身份都没有告诉宋天佑。 “其实,是这样的。”李天震想了好久,最终决定把真相告诉宋天佑,“那枚戒指,是我做调查问卷时中奖了,商店给送来的。” 宋天佑愣住了。 “我很抱歉造成你的误解。”李天震很虔诚地道歉,他无法再将谎言继续,“但我从没想过要和谁结婚。”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总有一天要走的,可他却还是动了心和宋天佑交往。 所以这段恋情惨淡收场,只能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希望你不要再自责,因为,错的人一直就是我。”李天震从宋天佑眼中读出错愕,这让他感觉接下来的话很难出口。 但他还是稳住情绪,直面了自己的心,面对了自己犯下的错,“我对你不是真的,你为我的事消沉下去,根本不值得。” 说着,李天震在宋天佑沉痛的注视中站起身走到门边,“请你把我忘了吧。” 长痛不如短痛,让宋天佑私死心,是他唯一能做出的补偿。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李天震握着门把的手转动的同时听到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宋天佑跌跌撞撞脚步不稳地快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他,哑声说。“忘不掉。” 李天震轻轻拿开宋天佑的手,转过身吗,吻了吻宋天佑的额头,“对不起……” 灰蓝眸底中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复杂,他却不能再说得更多。 亦没有办法带着秘密继续与这里的人真心交往下去。 将信封塞进宋天佑口袋里,李天震背着手开了门,退了两步走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门缝的距离逐渐缩减,直到彻底消失…… 楼道里灯光明亮,李天震手插在口袋里,往电梯的方向走。 每走一步,他都觉得心变得沉重。 电梯按钮他都按错了好几次,他想按一楼,可总不知不觉选成十楼。十一楼,按完又取消重选。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把十楼到一楼的按钮全按了一遍。 李天震知道,他这是心思乱了。 坐在车上足足抽了半个小时烟,李天震才缓过来,稳住心绪,手边的烟灰缸都满到再也塞不下去了…… 回去以后他就决定不再想这些了,专心做手头上的事。 第二天睡醒,李天震开车去总署上班的路上进过大型购物中心,忽然听到哀乐的声音。 这让他有不太好的预感。 ——这一看,就让他脑海里炸了锅。 国王病逝。 国王死了。 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一大早爆出这样重磅的新闻来,估计很快举国上下就会一片黯然。 李天震很错愕,他没想到这么快,国王就走了。 也许是那位大皇子帝习天做里点什么,但没人能说得清。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帝习天将继承皇位,掌握兵权,莱安必须面对这个严峻的考验,发动战争,亦或是妥协。 但更多的可能是失败。 这对唐烈德他们来说的个利好的消息,因为唐烈德站对了阵营。 于李天震而言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一旦帝习天站稳脚跟,他想再动福克斯,就难如登天了。 时不可待,李天震决定不要再等了。 这段时间李天震除了帮宋天佑收集娱乐公司的黑幕,也暗自走访线人查出了福克斯的行程。 他今晚就要动手。 先除掉福克斯,再寻找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 下定决心,李天震驾车去了总署,他有些紧张又感到几分释然,紧张是因为这次行动没有任何事先的谋划,释然又是因为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今天的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寥寥数人在留守,唐烈德的办公室是空的,特警组的组员也有好几个缺席。 应该是因为这场风波,都被外派出去协调事物了。 如此一来就更方便李天震做事,他查了一些资料,接着急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谋划着今晚的行动。 福克斯子啊中央礼堂有一场演讲要举行,以他现在的身手,混进去绝非难事。 礼堂的平面图总署的系统里可以查到,关键是警力部署…… 比知道会由谁担任福克斯的护卫。 如果刚好不走运地碰到唐烈德,事情就麻烦了。 但…… 即使碰到唐烈德,他想啊这次也不会犹豫。 万一没有退路到最后只能搭上性命,他也认了。 李天震坐在椅子上思索着,窗外吹进凉飕飕的风扬起他的发梢,他感觉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干净。 就像等待着暴风雨来袭的平静海面。 睁开眼时,灰蓝眸子中的神色亦是冷静万分。 他都考虑好了,不会后悔了。 演讲会当晚李天震顺手牵羊了一张请柬,进到大厅他没有直接往会场里走,而是去了后台。 福克斯肯定先是待在休息室。 休息室的护卫很森严,从走廊开始就有警卫把守,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很能打的。 李天震自知不能硬闯,这么多人他一时半会摆不平,引起骚动福克斯便会逃走。 他原路返回,边走边思考对策,正好在转角处碰到推着餐车过来的侍者。 李天震笑了。 他带着礼貌和善的笑容走到侍者身边,询问这餐车是不是要送到休息室去的。 侍者点了点头,反问李天震,“你是什么人?” 李天震唇边的笑容更甚,缓缓道,“抢了你饭碗的人。”说罢,他一手快速捂住侍者的口鼻,将侍者的脑袋往墙上一撞。 那侍者两眼翻白立刻晕了过去,李天震忙托住侍者的身子,打开背后储物间的门,将侍者拖了进去。 两分钟后,李天震从储物间里走出来,他换上了侍者的衣服——西装裤,白衬衫,黑色马甲背心。 一手扶着餐车,李天震转过头对着储物间旁的镜子调了调领口深色的领结。 调好了领结的位置,戴上帽子,他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兴奋感在他的血液中隐隐骚动。 将推车推到休息室门口,李天震压低帽子,轻轻扣了扣门。 吗门里响起一个耳熟的声音,低沉有力,“什么事?” 这是唐烈德的声音…… 唐烈德真的在这里…… 李天震故意把声音抬高,“送餐。” “是吗?”门里的唐烈德发出反问,显然他是起了疑,“这里没人叫餐。” “福克斯先生要我送餐过来,请您让我进去。”李天震故意说得很大声,走廊里的警卫们都看了过来。 这一招很冒险,因为如果他讲这么大声,唐烈德不开门,门外的警卫会认为里面有情况冲进去,那么他就可以趁乱动手再趁乱溜走。 但稍有不慎,他也可能在行动过程中被抓包,逮捕。 唐烈德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很难有什么小动作能逃过唐烈德的眼睛,引起混乱,他的胜算还大一些。 可没想到的事字这时候发生了,唐烈德开了门却只把门拉开一道缝。 李天震戴了帽子但还是在唐烈德眼底原形毕露,唐烈德看着他,说了个“你”字。 “不高兴见到我么?”李天震凑过去,他说话的时候把音量放得很轻,只有唐烈德和他自己能听到。 这么做只是为了分散唐烈德的注意力,他握紧了餐车扶手,视线一瞬间凌厉。 唐烈德看出李天震是要直接用餐车把门撞开,他索性拉开门,单手结果李天震暗自发力推过来的餐车,把李天震连人带车拉进房间来。 门砰地一声在李天震身后关上,他刚稳住脚步,便闻到一阵古怪的气息。 丝丝血腥味从房间的角落散发出来。 李天震转眼一看,就看到了福克斯的尸体。 福克斯死了,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眉心之间,墙上和地上都是飞溅出来的鲜血。 这画面令李天震心脏猛烈颤抖起来! “你……”李天震紧紧盯着唐烈德的脸,他想问一问唐烈德,这是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幅景象实在太震撼,他的惊诧根本不是用语言就能表达的。 唐烈德脸色阴沉地回视着李天震,“看够了吗?” 李天震把微张的嘴巴闭拢了,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口干舌燥,而且感觉一头雾水。 看情况真的是唐烈德做的,但是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李天震缓步走到茶几边的沙发旁坐下来,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眼前就有打火机,但李天震没拿起来用,他就这么叼着没点火的烟嘴,愣坐在那里。 福克斯死了。 自己都没来得及动手,福克斯就死了…… 呵呵,一刀致命。 李天震没想到福克斯竟然死得这么轻松!真是便宜了这个混账! “你那是什么表情?”唐烈德走过来站在茶几后面,朝下看着李天震,“你的仇已经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原来你知道。”香烟随着嘴唇开合轻轻浮动,李天震嗓音干涩,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黯哑,他抬眼看着唐烈德,眼里满布血丝,紧紧皱着眉头,“为什么……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他恨不得将福克斯千刀万剐,让福克斯也体会一下老亚历山大和百鬼他们遭受的痛苦,唐烈德却剥夺了他这么做的机会。 这让他出奇愤怒。 唐烈德伸出手,拔掉李天震嘴里的烟,叼在唇边用打火机点燃,烟雾达到弥散,模糊了他的脸庞,“不想看你杀人,可以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烟味混杂着血腥味涌入鼻腔,李天震用冷水冲了半天脸,才勉强克制着情绪冷静下来。 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就开始抽烟,唐烈德绕过桌子坐到他旁边,也在点了支烟。 两个人与一具尸体共处,却谁都不关心尸体的存在似的抽着闷烟。 李天震和唐烈德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你从谁那里听说我和福克斯有过节的?”李天震抽完一根烟,试着理了理思路,在他印象里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四个人。 莱安、内森、他自己还有福克斯本人。 福克斯根本不知道他还活着,自然是不会说,他也从没和唐烈德提过,莱安应当更不会说…… 那么就是内森了,为了离间他和唐烈德的关系,内森很可能会告诉唐烈德,自己和福克斯有仇。 唐烈德吸了一口烟,沉声道,“莱安。” 李天震眼睛睁大了一些,没想到竟然是莱安,他还以为莱安的嘴边是很严的。 “莱安告诉你的……”李天震咀嚼着这件事背后的深意,片刻后猛地转过脸看向唐烈德,“你们在合作?” 唐烈德点了头,“在离开天台之后我和莱安私下会面沟通了细节,没有别人知道。” 莱安从来都喜欢出奇招,他把最不可能被帝习天认为是卧底的唐烈德派到帝习天身边。 现在国王病逝,莱安和唐烈德都必须有所动作。 唐烈德向李天震摊了牌,其实他很早前就被安插到了帝习天的阵营,一开始是迫于帝习云在场,不得不装出与莱安对立,他为李天震的事负气离开也只是演戏。 “演戏……”李天震精确地捕捉到了两个字,“演给谁看?” 既然是演戏,就必须要有观众,那时候在天台上的,只有莱安、唐烈德、李天震自己和死去的帝习云。 李天震觉得有些诡异,难道这两个人演戏都是为了给他看?理由又是什么? 这说不通啊…… 唐烈德看到李天震疑惑的表情,直接地揭晓了答案。“内森。” “内森?”李天震皱起了眉头,内森是莱安身边的贴心人,莱安做什么都不会瞒着内森,为什么这次却要配合着唐烈德演戏? “他太出色,有问题。”唐烈德简短地解答了李天震的疑问。 确实,谢卫也说过类似的话,内森区区一届中尉,本事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 李天震现在细细想来,也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唐烈德告诉李天震,自从那次内森找上门,他就开始了对内森的调查。 毕竟他的家,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到。 唐烈德起初并不知道GPS项坠的事,所以他向莱安提出质疑,内森本来重伤卧病在床,却一下又在天台露面,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经唐烈德一说,莱安也开始觉得内森有古怪,因为内森上门去找李天震的时候,莱安还没向内森披露过项坠里装过芯片的事。 这意味着,内森是自己找到唐烈德家去的,只用了那么短时间,他就能找到资料全部保密处理的特警住址,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就是从帝习云死的那天起,莱安对内森有了怀疑,也连带怀疑到了李天震。 李天震现在才终于明白,莱安当初给他谢卫的任务,就是在试他,同时也在试内森。 这让李天震猛地回想起来,谢卫会遭受质疑,就是因为内森的举报,而谢卫一家被杀,亦是内森动的手。 唐烈德适时地做了补充,“我昨天调查到的消息显示。最开始说离社有问题的人,正是内森。” 原来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内森在从中作梗。 李天震抽着烟感觉嘴里很苦,这世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兜兜转转了大半天,你才看清楚谁是好人,谁是恶人。 这样说来,内森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他才是帝习天的人。 两位聪明的皇子都各自派遣了出色的卧底到对方的阵营无间。 同时李天震也明白了内森和唐烈德为什么会互看不爽,虽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但他们之间就是存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他们都对对方有着隐隐的怀疑,又碍于卧底的身份无法将事情摆上台面——谁先提出,谁就露陷,除非证据确凿。 而且不得不说,唐烈德比内森做得好,唐烈德更有耐性也更低调。 李天震想起刚来到这世界,内森给他的那些关于唐烈德的录像和资料,内森查了唐烈德这么久,却还是抓不住唐烈德的把柄。 真相一下子被揭开,李天震也产生了一些联想。 内森,是帝习天的人。杀手肖恩,是福克斯的狗腿,也等于是帝习天的棋子。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内森和肖恩根本就是一伙的,他们都在为帝习天做事,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内森处理不了的事就丢给肖恩,肖恩摆不平的事便由内森去搞定。 可能因为共事太久,两人发展出了情人关系。 李天震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正是肖恩和内森联手在调查唐烈德的时候。 结果因为他重生后没有肖恩的记忆,内森又刚好得到莱安的重用,抽不出时间,于是调查被搁浅了。 后来莱安配合着唐烈德演了那出戏,内森对唐烈德怀疑也打消了。 李天震现在能断定,之前军情处的资料泄露全员遭到清洗,百分百和内森有关。 侥幸幸免的那些肯定是帝习天的眼线,提前得到消息藏起来了。 内森则使用苦肉计,重伤卧床,避免莱安怀疑到自己身上。 “既然帝习天继承了王位,内森应该也要回来了。”李天震感觉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没那么快。”唐烈德告诉李天震,内森三天前就消失了,估计还待在独立区,预谋私下搞些小动作。 李天震想起昨天内森黑进他电脑,房间的背景既不是办公地点,也不是内森自己家。 “所以现在怎么办?”李天震想起福克斯的尸体,除掉福克斯虽然等于断了帝习天一臂,但福克斯死了唐烈德也难逃干系。 这真是下下策。 像福克斯这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处理成人间蒸发就可以了事的。 唐烈德抬了一下眉,接着就有声音在李天震背后响起,“你似乎聊天聊得太投入,忘记了这里还有个人存在。”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李天震惊了一下,如果他的耳朵没出问题,那真是活见鬼了。 这声音,分明是福克斯的声音! 可福克斯已经死了! 李天震赫然转身,就看到福克斯好端端地站在沙发后面,双手撑着沙发背,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 鬼魂? 欣赏着李天震惊诧的表情,鬼魂福克斯忍不住笑出了声,“昨天不是才见过么,这么快就忘了?” 鬼魂福克斯拍拍自己的脸,恢复原来面貌。 原来是影秀。 李天震觉得唐烈德这招偷梁换柱玩得相当高明。 让影秀冒充福克斯,不仅可以掩盖真正的福克斯已死的事实,还能任意支配福克斯手上的资源。 现在事情都摊开说清楚了,心结解开了,李天震觉得自己能理解莱安的不易了。 肖恩身上谜团太多,唐烈德在找的那把刀,应该也是莱安在找的,所以他们要追踪自己的行踪。 这不仅仅是个人的问题,这是两个派系的斗争,关乎的是一群人的生死存亡。 李天震想了一会儿,眼神示意唐烈德想单独谈谈。 唐烈德点了头,让影秀把尸体处理一下,距离演讲开始的时间不远了。 一起走到窗边,李天震做了个深呼吸,开口道,“其实,我不是肖恩。” 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李天震把自己是什么人,以及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都告诉了唐烈德。 唐烈德的反应十分淡然,“我很意外。”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很意外,但金眸中丝毫惊异的成分都没有显露,“你怎么不早说?”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许多不愉快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李天震无奈地笑了,他记得自己早就说过,只是唐烈德不相信,叫他不要乱开玩笑,还反问他,“你不是肖恩,能是谁?” “现在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秘密。”李天震余光瞥见影秀拖着福克斯尸体去了浴室,便走近了唐烈德,“所以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唐烈德注视着李天震,嘴角微动一下,像在笑,“你不是很聪明,看不出来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天震盯着唐烈德刚毅的脸庞看了一会儿,然后摇头。 唐烈德抬起手,手掌贴着李天震的脸颊滑到脑后,将李天震拉向自己的同时微微低下头攫取他的唇。 舌头在口腔中搅动,他们交换着气息…… 这是个含蓄的吻,不狂躁也不粗鲁。 只是唇与唇分离的时候却发出响声,那声音听得李天震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像有一把火在血液里焚烧,燃遍全身。 “还不明白?”唐烈德望向李天震,金眸中带着一点笑意。 李天震缓缓眨了一下眼,转看着唐烈德,“我不明白。”只是这次他也在笑。 “一定要我说出来?”唐烈德捏了捏李天震的腰。 “你可以多捏一会儿。”李天震觉得大手的揉捏让他十分舒适,唐烈德按摩的技术一定很好。 唐烈德停下了,他看看手表,再看看面前的男人,沉声道,“演讲会要开始了。” 窗外的夜色被乌云渲染的更加凝重,李天震握住唐烈德的手,凑过去吻了吻唐烈德的侧脸。 他在唐烈德耳边放轻声音低语,“但是我想听你说。” 唐烈德神情没有变化地抬了一下眉,“有一天你会知道。” 最终唐烈德还是没有说出李天震想听的,时间紧张,他们只得匆匆分别,李天震把餐车留下,空手走了出去。 外面的警卫都有点奇怪地盯着他看,有人问,“你进去那么久,是做什么?” 李天震抬起帽檐,冲问话的人露出绅士的微笑,“很抱歉,但是里面的客人的要求有些特殊。” 至于是什么样特殊的要求,只要是男人,就不难想明白,门边的警卫都若有所思地点了头,看向李天震的眼里,多了几分敬佩。 大概是觉得——这送餐的服务生,可真够敬业的。 房间里福克斯的尸体唐烈德会处理妥当,而李天震需要搞定那个被他打晕关在储物间里的年轻人。 拉开储物间的门李天震走进去,房间里光线很暗,李天震换回自己的衣服戴上墨镜,年轻服务生也刚好醒了。 他信步走过去,在服务生不知所措的注视中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 拔出笔盖反扣住末端,轻轻转动钢笔中央的罗盘。 调整好之后,李天震在服务生面前蹲下,“看这里。”他让服务生看着钢笔。 服务生很害怕地颤抖着转过头,照他说的目不转睛盯着钢笔。 李天震推了一下脸上的墨镜,微笑着向服务生展示钢笔上的按钮,“这东西可以消除人的记忆,但我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这东西每个特警队员都配有一支,穿梭者捣乱之后他们都要用这个清楚民众的记忆。 李天震第一次听唐烈德的部下枪客解释原理和操作方法的时候,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难道这样的东西不会损害大脑么? 那服务生抖得更厉害了。 “别害怕,我就是那么一说,据我所知很多人都试过,应该不至于让你……”变成白痴应该是不会的,李天震一边安慰服务生,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然后就按了按钮。 蓝色的光晕霎时亮起,如一道薄薄的光幕,掠过服务生的脸。 服务生的瞳孔放大了。 李天震嘴角上扬,没想到第一次用就这么成功,接下来只需要给服务生植入新的记忆就行了。 “你之所以会一丝不挂坐在这里,是因为你的女朋友太热情。”李天震说的一脸认真。 服务生茫然了,“可是……我好像没有女朋友啊?” “那,”李天震顿了一下,“就男朋友。” “好吧。”这次服务生点了头。 居然还真的是有男朋友…… 李天震这边处理好了服务生的记忆,唐烈德那边的演讲会也顺利进行,这波风浪似乎已经过去。 今晚没有李天震什么事了,他心中不怎么平静,开着车,在城市上空漫无目的地兜圈子。 报仇之后他应该要想办法离开,但现在情势变了,莱安的处境很不乐观,估计接下来还会每况愈下。 没过多久他的电话就响了,李天震看到是唐烈德打来的,顿时暗生不好的预感。 事出突然,唐烈德只来得及对李天震说两句话,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第一句是,“莱安倒台了。” 第二句是,“你现在立即动身,去地下码头11号,会有人送你去轴心区,带上枪。”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果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事实上唐烈德的考虑是很充分的,莱安倒台必然是内森的杰作。 内森了解莱安团队中处在关键环节中的每一个角色,他要从内部瓦解莱安的势力,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莱安垮了,也就意味着,内森要回来了。 李天震很清楚,内森不会放过他,他必须离开政法区。 独立区现状一定极为混乱,唐烈德安排他去轴心区,是相当明智的决定。 只是唐烈德不会跟他一起走。 唐烈德要留下来继续潜伏,顺便清点福克斯手上可以控制的资源,看看有哪些能用来当做他们翻盘的筹码。 驾车开往黑市码头的路上,李天震忍不住唏嘘感慨,原来世界真的变得这么快。 前一秒还风平浪静,后一秒就狂涛汹涌。 李天震昨天还是总署警员,坐在办公室里享受咖啡和冷气,今天就要出逃,亡命天涯。 如此变化简直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把车速加到最大,李天震只用了几分钟就到达了11号码头,这边连潜艇都已经准备好了。 码头上站着一个人,李天震从远处就看到对方的金发在风中凌乱舞动。 唐烈德说得来接应他的人,竟然是宋天佑。 李天震走过去,眼神询问宋天佑是否还好,宋天佑点了一下头。 现状下由不得他们尴尬,也不容他们多说,两人匆匆上了潜艇,进到舱内等潜艇完全下潜,才开始交流。 宋天佑告诉李天震,他也是突然接到唐烈德的电话赶过来的。 如果莱安要反击,政法区可能会暴乱,呆在这里不安全。 轴心区则因为帝习云的死变成了缺乏管制的地区,在那里藏身会比较稳妥。 宋天佑还说,唐烈德在轴心区也安排人接应他们,只是没告诉他是谁。 从政法区到轴心区,至少也要一整晚,李天震无心睡眠,今天真是发生了太多太多。 他问宋天佑有什么打算。 宋天佑表示,艺人只适合在太平盛世发展,他不得不暂时隐退一阵子,等局势恢复平稳再考虑复出。 突然来的太仓促,他们一时之间都没办法完全适应。 舱内除了李天震和宋天佑之外没有别人,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对面而坐,同时陷入沉默。 气氛变得越来越沉寂,头顶的灯泡像是快坏了似的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李天震起身去翻了翻柜子,他找出一瓶烈酒,和几个罐头。 不过没有杯子,李天震拧开瓶盖直接喝了一大口,随后递向宋天佑,“喝么?” “你很擅长苦中作乐。”宋天佑接过酒瓶,毫不介意地对嘴喝了两口。 李天震在座位上坐下,开好了罐头,抬眼看宋天佑,“因为有些事,我想让你知道。” 喝着酒说,会比较不容易觉得闷,“但如果你不想听,我可以现在就打住。” 宋天佑摇摇头,“不会不想听。”接着他就笑了,阳光的笑容带着些孩子气,“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分享心事。” 于是,在宋天佑的允许下,李天震将他之前告诉唐烈德的,关于自己的事,向宋天佑复述了一遍,只是这次他说得更详细。 他说的时候,宋天佑都很认真在听,会因为男人痛苦的经历皱眉,或者沉思,也会在听到男人陷入各种窘境闹出笑话时忽然笑起来。 宋天佑听完之后,还追问了一些细节。 因为宋天佑实在很会聊天,开诚布公大会后来不知不觉成了讨论交流大会。 他们就着一瓶酒和几个罐头聊了整整一夜,比他们交往期间说过话的总和还要多。 李天震这晚和宋天佑相处下来,感觉自己都变年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时间过得飞快,再过十几分钟潜艇就要到达轴心区了,现在已经开始上浮。 李天震将桌面上的空酒瓶和罐头收拾了一下扔进垃圾桶,“你会不会怪我这么晚才告诉你?” 他走回宋天佑身边,问宋天佑。 宋天佑微微侧着头表示不会,“但如果你早点告诉我的话,我会更快喜欢上你。” 金发青年被暗色灯光笼罩的脸孔俊帅有型,一夜未眠看上去却还是精气神饱满。 他的回答让李天震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任何表情在此时都不适用,李天震苦笑一下,不无自嘲地说,“小孩,我都快四十岁了。” 虽然在李天震这个年纪的男人多数都不会喜欢去面对自己的年龄,不过既然其他事都已经说开了,他也不妨告诉宋天佑自己真实的岁数。 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人了,重生到一具二十多岁的躯体里,而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还十分美型,又不乏男子汉气概。 李天震有时候照着镜子,会觉得挺嘲讽的。 谁不喜欢年轻?可身体就算再年轻,他的心也不年轻了。 “没关系。”走出潜艇的时候,宋天佑扬起笑容对他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李天震,不管是二十岁、三十岁,还是四十岁,在我看来都没有差别。” 天空中和煦的阳光洒在宋天佑脸上…… 金发被太阳照得更加耀眼,明媚清爽的笑容引得李天震盯着宋天佑多看了一会儿,宋天佑也一直注视着他。 “看够了没?” 一个声音忽然插进他们之间,如同一把凌空飞来闪着寒芒的刀。 而那不满的、讥讽的语气,就像是刀锋上的锯齿。 李天震转过头,就看到了两步开外,抱着手臂,一脸不屑睨着他和宋天佑的谢卫。 幽兰的发带着微卷,在柔风中轻轻晃动。 比起分别的时候,谢卫瘦了一圈。 虽然瘦了,五官却更显精悍,轮廓更加清晰。 狗狗也来了,它蹲在谢卫脚边,看了眼主人,然后摆出和主人一样不屑的表情,傲慢地晃动尾巴。 同仇敌忾…… 李天震本能就想到这四个字。 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李天震问谢卫,“你和唐烈德早就认识,对么?” 这回谢卫笑了,笑得很微妙,“我以前是匪,他是兵,我给他找过无数次麻烦,他请我吃过不少顿盒饭,你说我们会不会认识?” “是我要问你。”李天震知道谢卫最喜欢打哈哈转移话题,“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谢卫不怀好意地看着李天震,“我站在你那一边。” 宋天佑干咳了一声,不太满意地看着谢卫,那眼神怎么说……再用力一点就不是看而是‘瞪’了。 谢卫很无所谓地抬起眉耸肩,“大明星先生,就算你这么使劲地看我,我也不会怀孕的。” 李天震听到谢卫的话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谢卫这张嘴真的是…… 他那态度根本就是没把宋天佑放在眼里。 宋天佑一边眉头不悦地压下,“幸运的是现在我们离得很近,你不必担心我没办法从电话里冲出来揍你了。” 打架揍人这种事被宋天佑这样斯斯文文的人,用不紧不慢的轻松语气说出来,居然没有一点违和感。 闻言,谢卫哼笑了一声,“说得好像你打得过似的。” 谢卫对宋天佑的威胁嗤之以鼻。 根本不在意。 “哦?”宋天佑眯起了眼。 怎么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这么,这么…… 火光四射的。 可能宋天佑和谢卫的八字真的很不合吧…… 李天震这样想着,决定终止两个人无意义的拌嘴,可还没等到他开口,就见宋天佑对谢卫说,“那好,我们点到为止。” 说罢,宋天佑指了指码头边的一栋两层高的房子,意思是要谢卫过去单挑。 那房子墙皮颜色很暗了,门也是敞开的,估计是废房。 李天震没想到赵天阳居然主动提出这种要求来,他还以为宋天佑是和平主义者。 而谢卫也欣然应允了,撇了撇嘴道,“我从来不怕和小白脸打架,我只是怕把小白脸打哭。” 在谢卫心里,宋天佑这样的明星就是凭脸吃饭的,打起架来都不够看。 宋天佑已经开始有点习惯谢卫的说话风格了,他反问,“你的自觉告诉你我会输么?” “你的直觉告诉我你会输的很惨。”谢卫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纠正宋天佑,随后还不忘再嘲笑宋天佑一番,“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 “抱歉,我不太相信直觉。”宋天佑说话永远都是认认真真的,但他下一句却是,“我比较相信自己的脑子。” 摆明了讽刺谢卫只凭感觉做事不会用大脑。 李天震望着两人陷入了无奈状态,他觉得他已经阻止不了宋天佑和谢卫打一场了,而且不得不承认,被人用很认真的表情嘲笑,自尊会很受伤。 谢卫登时就皱了一下眉,李天震立刻走到谢卫旁边拉了他一下,小声要求谢卫下手轻一点。 李天震知道谢卫的实力,谢卫常年混黑道,不是宋天佑可以打得过的。 谢卫扯动嘴角笑了笑,“你心疼啊?” “你们两个谁受伤,我都不愿看到。”手心手背都是肉,李天震知道这架他们是非打不可,他干涉不了。 李天震只是提醒谢卫规矩一点,不要打得太卖力。 “行。”谢卫答应了,“但我要一个吻。” 他向李天震索吻,想让他手下留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天震点头默许了谢卫这个要求后,谢卫就转身朝着宋天佑比了个手势。 宋天佑和谢卫一起向那栋废房走过去,两人并排,间隔半米距离。 危险的低气压不断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浓郁到风都吹不散。 李天震留在了原地,那么暴力的场面他不想看,谁被打了他看到都会觉得不舒服。 狗狗和李天震一起,一人一狗席地而坐。 李天震望着房子那边的动向,准备他们一打完,就马上过去。 狗狗颠颠地跑到车上再跑回来,它嘴里叼着书包带子。 回来以后把书包放下,狗狗用牙齿要开书包拉链,毛茸茸的两只前爪捧出一个保温壶。 接着,狗狗将保温壶的杯子取下来,倒了杯茶水,递向李天震,“喝茶不?” 李天震本来是有点口渴想去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人家在打架,自己喝茶围观,太不厚道了,就没要。 狗狗也不介意,很淡定地自己喝了。 李天震觉得这狗真是……一条不爱管闲事的好狗。 半分钟后,狗狗的耳朵突然抖动一下。 狗狗听觉好,有这个反应,想必是里面开始动手了。 这才刚刚开始,李天震就仿佛感觉到房子的墙壁在颤动,可见里面的两人打得是有多凶。 紧接着,一楼的玻璃就碎了,宋天佑从房子里被扔出来,摔到地上。 李天震这下着急了,他想上去叫停,可还没等他站起来,宋天佑就绕到房子门前,重新开门进去了。 这是还想打…… 然后没过几秒,二楼的窗户玻璃也碎了,这回是谢卫被丢出来。 谢卫从二楼摔下来摔得有点重,气冲冲地朝地板吐了口血沫,直接扯掉一楼的窗框,干脆利落地从窗户翻进房间。 随着两人越打越凶,房子也被拆得越来越惨不忍睹。 墙上一个个都是洞,窗户没一扇是完好的。 李天震真觉得他们在这么打下去,房子就要塌了…… 而且他开始注意到不太对劲的地方。 好像从三分钟前起,被丢出来,摔出来,撞烂墙壁滚出来的……都是谢卫。 如果是谢卫,李天震倒不太担心。 他知道谢卫耐打。 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印象中宋天佑身手是还不错,可也没这么厉害。 时间又过了五分钟,轰隆一声整面墙倒了下来,谢卫踹的。 谢卫气哼哼地瞪了宋天佑一眼,“好小子,今天先放过你。” 说着这话的谢卫脸上已经色彩斑斓了。 宋天佑认真地点了点头,“谢谢你高抬贵手。” 他倒是没什么大碍,脸上身上都有挂彩,但远不及谢卫那么严重。 李天震这才忽然想起,深藏不露也是绅士的品德之一……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谢卫受了一身伤,却还是挺高兴的。 因为李天震这个男人说到做到地送了吻,还亲手给他上药。 李天震就没那么开心了,他亲了谢卫一次,谢卫说声音太小不算,他亲出响声,谢卫又说亲在脸颊上不算。 最后李天震只好在谢卫的嘴唇上重重地来了第三下,谢卫这才满意。 “你不是身手不错,怎么会伤这么重?”李天震用夹子捏着棉球,擦拭谢卫脸上的伤口。,一看就是碎玻璃划出来的,创伤面这么整齐。 谢卫望着天花板,“某人玩阴的咯。” “看着我眼睛说。”李天震扳正谢卫的下巴。 谢卫撇撇嘴,“让你也心疼心疼我。” “……”要不是看谢卫有伤在身,李天震绝对会敲爆谢卫的脑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心疼你?” “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看到了。”谢卫故意用很嘲讽的语气,这个男人,身边每个人都那么上心,唯独就对他缺乏关爱。 除非哪天他死了,他才平衡。 李天震揉了揉脸,无奈叹气,“你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他吻都送了,谢卫还要这么说,他真的没办法。 谢卫把李天震手上的镊子拿过来放桌上,接着就一手抓住李天震裤腰带,往床上拖,“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我比较满意。” 说到满意这个问题谢卫就不爽。 他知道内森、唐烈德、宋天佑这些人都和李天震做过了。就他没有。 他当然不满意,想到就冒火! “你脑子出问题了。”李天震一路都不敢太大力挣扎,毕竟谢卫有伤在身,“我没有义务要让你满意。” “那正好,因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你满意。”谢卫做不到和别人分享同一恋人,但他没办法,即使这男人是如此的偏心,事已至此,爱了就只管爱了。 李天震被谢卫扔到床上,抬脚就朝准备扑上来的谢卫踹过去—— 谢卫没躲。 李天震最终也没踹下去。 其实他也就是做做样子,他知道要真是踹了,谢卫绝对会发火。 两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彼此,床边的窗户没有拉上窗帘,温暖柔软的阳光照得他们都感觉皮肤发烫。 谢卫眼睛酸,他吸了下鼻子,“哼,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他是真的不想弄得自己那么卑微,“不愿意就算了。” 李天震伸出手,拉过谢卫的脑袋,拉近自己,“我就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你对我总有那么多要求。” 别人都不会的…… 只有谢卫对他这个不满意,那也不满意。 而且不满意什么地方谢卫还不说,总用言行举止来表达不满,让李天震一头雾水。 所有人里就谢卫的脾气最奇怪。 “你管我那么多。”谢卫生气了,抱着手臂坐在床边,别开头不去看李天震。 “你看,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说我不关心你,又不让我管你,那我要怎么做?”李天震是真拿谢卫没办法。 不知道这家伙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态度也是一下好,一下不好的。 这时谢卫却轻笑了一声,他勾起唇角转回头,看着李天震,“你喜不喜欢我?” 李天震想了想,缓缓点头。 “不要你点头。”谢卫盯着李天震的脸,靠近,手指轻轻抚过李天震的嘴唇,“说出来,说实话。” 李天震感觉今天谢卫对他的态度快赶上严刑逼问了…… “喜欢,还是不喜欢,快说。”谢卫捏着李天震的下巴,催李天震赶紧回答,他快没耐心了。 “喜欢。”李天震亦顺从自己心意给了谢卫回答,他确实喜欢这个年轻人。 谁知道不说则已,说了就没完了,谢卫开始不断盘问李天震各种关于喜欢的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喜欢我哪里,喜欢到什么程度了?’ ‘你多喜欢我一点会死啊?’ 李天震心情很复杂地面对着不断问他这些问题,变得有点孩子气的谢卫,伸出手指点了点谢卫的嘴唇,”你再问,小心雅痞的形象彻底毁了。” 谢卫吊儿郎当地撇嘴一笑,“会吗?” 确实,谢卫即使耍孩子脾气,不良的气质也完全不会减退,只是多出来几分平时没有的可爱。 “你看,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就不打算和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李天震是指今天谢卫来接他和宋天佑。 他大概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但还是听谢卫本人说会更清楚。 谢卫告诉李天震,“我和唐烈德老早以前就认识,他做特警、我做警察之前,我们在警校经常见到。” 谢卫和唐烈德都是警校的尖子生,教官时不时就会找他们去办公室聊天。 只是那时候唐烈德和谢卫没说过话,属于见面的点头之交。 某天,一个突如其来的计划改变了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因为谢卫和唐烈德是当时警校中最优秀的,他们被上面指派去两个不同的卧底工作。 唐烈德在明处,解决穿梭者的同时利用职务之便调查时空裂缝的痕迹,这也是帝习天需要唐烈德的原因。 谢卫则在暗处,负责黑道卧底顺便打探和门有关的地下消息,搞垮一个又一个社团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唐烈德与谢卫这样的分工,和内森与肖恩实际上是一样的,他们私下也会交换消息。 所以上次李天震在警局看到谢卫被抓,其实是谢卫和唐烈德在交换情报,当然也提到了男人。 他们当时都不知道男人是否可信。 唐烈德便想出一计,来试试男人。 “我很高兴你没把我卖了。”谢卫表示,他从那时候才觉得男人值得一交。 “原来如此。”李天震若有所思地点头。 难怪那之后唐烈德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友善了不少,还帮他在航站楼逃生。 “不过既然你们从一开始就都是为莱安做事,为什么莱安要对付你家里人?”关于这件事,李天震还是想不明白。 “因为那时候莱安信内森多过我。”谢卫坦诚了这一点,“他听了内森的话,以为我混黑混久了就真的会变节。” 所以谢卫担心家人做出的一系列举动都是真的,他那时和莱安间的关系,确实很紧张。 直到莱安经唐烈德提醒,发现内森有问题,事情才出现转机。 而且谢卫告诉李天震,“我家人也没有真的死。” 莱安何许人也,发现可能被内森设计,他自然会反过来给内森下套,离家人实际上都被保护起来偷偷送到轴心区了,只是对外宣称已死。 李天震知道莱安的手段,伪装出几个人的死亡对莱安而言绝非难事。 离社从独立区撤出,谢卫也离开之后,内森便觉得他可以掌控独立区的地下社会了,行事也大胆起来。 这才开始露出马脚,最后让唐烈德抓到了把柄验证内森的身份。 而谢卫这边,离社的势力早就转移到轴心区,静悄悄地发展孕育,分别这段时间,已经吞下了轴心区不少社团帮派壮大起来。 只是谁也没想到,谢卫和唐烈德还没来得及回援,莱安那边就垮了。 内森留了后手,闪电战般的攻势使莱安在独立区的势力像决堤的大坝一样被洪水摧毁的分崩离析,补救都没办法补救。 现在莱安也不知去向。 唐烈德发现和莱安失去联系的时候,就知道,糟了。 听完谢卫的话,李天震眉头皱得很紧,他意识到他一直错怪莱安,“这情况听起来不太妙。” 谢卫和唐烈德伺机而动的前提是莱安还在。 如果莱安不见了,他们想动帝习天都动不得,因为不管皇权多么存在争议性,没有莱安代表出面,就会马上被扣上反动叛乱的帽子。 “我们需要找到莱安。”李天震下了断言,看向谢卫。 谢卫点了点头,“唐烈德说莱安应该还留在独立区,可是这里我走不开。” 谢卫现在是社团领袖,轴心区的局势他必须控制,他一走,这里很可能就失控了。 “我去找。”李天震知道现下局势不容谢卫再考虑或者说不。 “我刚好也有事要回独立区一趟。”他让谢卫帮忙照顾好宋天佑,“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别再打起来。” 谢卫哼笑了一声,“这可不能保证。” 第一百四十章 这一天,李天震也将自己的秘密向谢卫开诚布公了,要做事就公平一些,宋天佑和唐烈德他都讲了,没必要瞒着谢卫。 他和谢卫在房间里聊了很久,因为谢卫很爱打岔,总打断他,提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或者接上莫名其妙的话。 比如,你上辈子是不是欠肖恩钱,他冤魂下凡也要找你算账。 再比如,你睁开眼发现自己转生到捅死你的人身体里,是不是很纠结? 其实这些李天震还真都想过。 关于自己的秘密,李天震和宋天佑与谢卫聊的是最久的。 宋天佑注重事情发展过程中的细节,谢卫则更好奇男人当下的想法。 男人每说一件事,谢卫都会想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男人是怎么想的。 李天震知道谢卫是想了解他,所以谢卫问什么,他都很有耐心地回答。 于是话题就被扯远了…… 他们谈完话已经时近日落,天空都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灰。 残阳的红光照耀在浅灰的幕布上,鸟群翱翔而过,洒下的白羽落进了窗,被风吹到桌子上空,悠然降下。 谢卫抓住了那片羽毛,“李天震,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想不想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去?” 李天震回避了一下谢卫的视线。 谢卫就这么看着他,问他,你想不想…… “那天在车上,你说的话,我还记得。”谢卫放下那片握在手中的白羽,“你说你只想回家。” 李天震的目光落到谢卫脸上,他没想到谢卫记性这么好,过了这么久了,还能一字不漏记住他当时说过的话,“我也记得你说,祝你成功。” 谢卫的眉头皱起了,他眯着眼,绿眸中冗杂的情绪深沉难辨,“你会舍不得我吗?” “会。”李天震没有说谎,他来这个世界虽不是三年五载,但也确实是与这些人处出了感情。 “那好。”谢卫勾起了唇角,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 ——一尊青铜雕塑展现在李天震眼前。 这尊青铜雕刻是手掌可以握住的大小,中身镂空带有罗盘,上端有个不太显眼的开关,周身攀满了青龙花纹。 李天震愣住了,恐怕这就是肖恩日记中记载的青龙线索,果然它在谢卫手上。 “我也是最近才拿到,它一直被我家人保管。”谢卫揭示了谜底,内森要针对离社有所行动,不只是为了控制黑道势力,也为了把这尊雕塑纳入囊中。 “这东西叫青龙时计,和一个老掉牙的传说有关。”青龙时计是下午的传家宝,他自然了解用途。 据说,上古时期,寂寞的时间之神打造了一座彩虹桥。 这座桥象征岁月和空间,走在桥上,你可以领略到不同年代的光景。 彩虹桥不仅连接了地球上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也连通着其他星球,其他次元空间。 古代神祗爆发战争前夕,时间神担心自己会受到战争牵连从桥上坠落,于是他在每个世界都创造了后门,也就是莱安他们寻找的时光之门。 同时,神还收集了几样罕有的物件,使用它们,他就可以从他自己开设的后门坠回桥上。 但后来,可能是因为太寂寞了,神守着彩虹桥过了数十亿年开始不堪忍受生活的枯燥,他破了戒,用自己开设的后门和法宝肆意穿到世上,寻欢作乐。 刚开始确实很快活,可终究逃不过被主神发现。 主神很生气地惩罚了时光神,把时光神的器具打落四方。 “那么照传言来看,这个青龙时计,就是神器之一。”李天震总觉得听谢卫提起,他才觉得时光神这名字很耳熟,但他想不起来更详细的。 “没错。”谢卫指着青龙时计中间镂空的三排齿轮中第一排,“这个,用来调整年份。”接着他指向第二排,“这个,用来调整月份。” “最下面的是调整日期。”李天震懂谢卫的意思,齿轮上都有详细的数字刻度。 “要用它有个前提,就是你必须在彩虹桥上坠落。”谢卫继续补充,“光是跳下去不行,必须有下坠的加速度,速度足够,按下顶端的开关才能起效。” “如果速度不够呢?”李天震问谢卫。 谢卫摸着下巴笑了,“不知道,毕竟没人真的用过,传言是说,会掉入地狱底层。” “既然只要满足条件就能穿越,为什么你不把它直接交给莱安?”莱安知道门在哪里,如此一来问题就都解决了。 谢卫垂下眼看了看桌子,很快又抬起,“青龙时计只能帮助下坠途中分辨时间和次元。” 他告诉李天震,时空之门需要钥匙打开,而钥匙现在不知所踪。 况且,光有钥匙还不够,门内的气流很混乱,多个次元交叠引起的阵风能把人撕裂,那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这又牵涉到唐烈德手上的线索,异星之石。 那颗石头来自外太空,它蕴含着一股其妙的力量,可以中和各个空间的磁场,保护拥有者不被暴风撕裂,顺利被引渡到彩虹桥。 唐烈德唐烈德家人搭乘的战舰会失事,就是因为他们无意中发现了一颗原本不存在于宇宙地图上的星球。 战舰上的科学勘探员发现这个星球上的石头蕴含巨大的神秘力量,采集了很多作为标本放在船上。 结果不幸就发生了。 那些石头在飞船曲速行驶的超光速作用下,反而不慎打开了次元裂缝。 大批来自未来武器先进的敌舰对唐烈德他们一行的飞船发动攻击,才导致了舰队覆灭。 下令采集石头的舰长也就是唐烈德的父亲,可以说唐烈德父亲的命令间接导致了这些人的死亡。 难怪宋天佑迟迟不肯原谅唐烈德。 而作为唯一的生还者,唐烈德带回了一块石头,但没人知道在哪里。 唐烈德也表示了,需要使用的时候,他才会交出石头,这是他们最后的砝码。 谢卫点了支烟,看着桌面上的青龙时计对李天震道,“现在它是你的了。” “你就放心把它交给我,不怕我带着它跑了么?”李天震望着薄薄烟幕后谢卫那张俊帅的脸孔,对方玩世不恭的表情全部落入他的眼底。 “给你了就是给你了,随便你怎么用。”谢卫不怎么在意。 “还是说你觉得,我一定会把它交给莱安。”话落,李天震看到谢卫的笑容有一瞬间僵住。 他知道谢卫喜欢自己,但他也知道谢卫的立场,一个是爱人,一个是上司。 谢卫情义两难全,干脆把难题抛给李天震,让李天震决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谢卫了解到李天震不是个自私的男人,他不会对莱安见死不救。 被成熟男人拆穿,谢卫有些心虚地笑起来,“那你也该明白,最希望你留下的人就是我了。” 但他却把青龙时计交给了男人。 这是有些卑鄙,但也代表一种信任。 对男人品格的信任。 “你离开期间我会在轴心区制造些动乱,吸引帝习天他们的注意力。”谢卫亦承诺会尽量牵动外界注意,保李天震周全,“你自己也多小心。” “你会注意安全的,对么?”李天震听到谢卫的打算反而觉得不太放心了。 闻言,谢卫咧开嘴得意地笑了,他知道男人这是开始关心他了。 “我当然会。”他说得轻巧有自信,好像在天子脚下造反和吃根棒棒糖一样简单。 “保证?”李天震还是觉得不太放心,这孩子做事太冲动。 “老人家,你赶紧去吧,我不需要你担心。”谢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但李天震清楚看到了,谢卫眼底的笑意丝毫未减,别捏的人啊…… 李天震出去的时候是下午送他,宋天佑就坐在外面的客厅看电视,两人聊天的功夫,他自己都把药上好了。 果然懂事,不像某人。 宋天佑听说李天震要去独立区时皱了一下眉头,但他还是选择尊重李天震的决定,“那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道别吻?” 话音刚落谢卫就把身子插到李天震和宋天佑之间,看着李天震,坏笑起来,“我也要。” 宋天佑不满意谢卫这样横插一脚还插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好像是我先说的。” 谢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耸肩笑道,“但好像也没人规定接吻要排队啊。”说罢他凑近李天震,快速又准确捕捉两片嘴唇吻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酒吧里五彩的灯光摇动着。 李天震点了一杯酒,坐在吧台边回想着几个小时前和宋天佑与谢卫的分别…… 谢卫抢先吻住他放开之后,宋天佑也不甘示弱地来了个深情的法式热吻。 在李天震看来这是代表道别不舍的浓情热吻,落到谢卫眼里就成了炫耀。 谢卫很不满意,他才只是浅尝辄止的蝴蝶吻,宋天佑居然敢舌吻!他生气的一定要再吻一次,吻回本来! 强势激烈的吻过之后,谢卫还一脸得意地对李天震说,“顺便帮你漱口了。” 宋天佑抬了抬眉,再度吻上李天震的唇,吻得比谢卫更深,并在吻完后表示,“没漱干净。” 看到两个人又杠上了,李天震就无奈,他被宋天佑和谢卫吻来吻去的,嘴唇到现在还肿着,唇瓣沾到酒精火辣辣的痛。 算了,吻吧,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李天震回到独立区,看到这里混乱不堪的态势,就觉得情况很不乐观。 莱安踪迹不明,帝习天便名正言顺地接管了独立区,现在他的手下正挨家挨户地搜查,誓要找到莱安除掉,以绝后患。 而李天震必须在那些人之前找到莱安。 但找到以后能不能带出去又是个问题,李天震前脚刚踏上独立区的土地,就听到风声说,各大出境处都被封锁,这次范围很大,连黑街的码头也没有放过。 这间酒吧的地址是谢卫告诉李天震的,唐烈德和莱安有时会在这里接头,说不定莱安会在附近。 可是李天震在这里坐了快有一小时了,还没见到莱安的影子。 他决定不再守株待兔,到四周转转,看看是否能有收获。 小心的习惯使然,李天震离开走的是酒吧后门。 酒吧后门通向一个小巷,巷子僻静又幽深,一路走过去能看到很多丢弃的红酒木箱和花花绿绿的垃圾桶。 巷子里气味很难闻,越往里走光线越阴暗,到中段干脆连路灯都没有了。 李天震走到三分之一就萌生了离开的念头,但这里竟没有任何岔路,他只能一路向前走到底,或者原路返回。 不管了,男人哪有走回头路的道理。 李天震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鞋底与土地摩擦,不断发出骇人的沙沙响声,他有时还会踢到碎石子,碎石子弹在墙壁上发出细弱的啪嗒啪嗒的敲击声,因为巷子实在太安静,还会有回音飘入耳中。 简直跟鬼片里一样。 就在李天震这么想的时候,他好像看到前方有个黑影晃了一下。 他定睛去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巷子里实在太黑,虽然借着乌云背后透出的一点月光依稀能辨认五指,但再远点的景物就完全不是李天震能看清的了。 夜风呼呼吹在背上,李天震脖子渗出了丝丝冷汗。 他并不怕鬼,他连死人都不怕又怎么会怕鬼? 他不怕死物,活着的人有时反而更可怖。 那模糊的影子绝不是什么善类…… 李团团转走到那人影出现的地方,发现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环顾四周,只有两个空酒箱。 突然,酒箱的盖子动了一下,发出嘎吱的刺耳声响。 李天震猛地回身,发现一只黑猫从酒箱里爬了出来,慵懒地摇晃尾巴,猫隐藏在阴影中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灵异的乖戾。 原来是猫…… 环境气氛太诡异了,害得他联想太多。 李天震刚要松口气,倏地,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有人从背后抓住了他,“不要出声。” 李天震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不急不缓地道,“莱安,是我。” 握刀的手放松了力气,莱安忽然伏在了李天震的背上,双手环着李天震的脖子,沉重的喘息。 李天震感觉后背逐渐湿了,空气里漂浮的锈味变重,他伸手一摸,放到眼前一看,都是血。 她立刻转身扶住莱安,把莱安轻轻放到地上。 莱安的气息弱急了,脸色也很苍白。他的衣服都被血水浸透了,殷红的血液在白衬衫上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般,凄厉又鲜艳。 李天震直接扯开莱安的衬衫,他看到莱安腹部二十厘米长的伤口,肠子都快滑出来了…… 虽然这不是李天震见过伤得最重的病患,他还是觉得脑袋里有雷炸开了。 他手边什么医疗器具都没有…… 莱安的手一点点伸过来,无力地握了一下李天震的手指,微微牵动嘴角笑道,“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落魄时节又逢君?” 亚麻色的头发长了一些,凌乱在莱安沾满汗水的前额,薄荷绿色的眸子里闪动的光也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你忍一下,我带你出去。”李天震反握住莱安的手安抚他,“你会没事的,相信我。” “我受了伤,不能出去。”莱安摇了摇头,“出去,死得更快。” “那你等着,我去找东西过来,给你做手术。”李天震觉得再不动手术,莱安就要死在这里了。 莱安望向李天震的眼底浮现几分期许和感激,“那就麻烦你了。” 但在李天震准备起身的时候,他又轻轻握了一下李天震的手,让李天震稍等。 “以防你回来看到我已经死了,我要告诉你两件事。”莱安说得很慢,他很累。 李天震抬手捂住了莱安的嘴,“你等我回来,再说给我听。” 如果一个人自觉死而无憾,那么他便不会再与死亡抗衡,李天震不会给莱安这样的错觉,他不听,他要莱安和死神作斗争。 莱安明白了李天震的意思,费力地点了一下头,“那好。” 李天震脱下自己的衣服给莱安做了个应急处置的包扎,便飞奔着原路返回。 他在酒吧对面的服装店买到了针线和剪刀,没有手术用具,缝衣线也可以凑合。 莱安受了伤那些人肯定知道,现在去药店买任何外伤药品,都等于自寻死路。 紧接着他返回酒吧买了瓶高纯度的烈酒,酒精可以用来消毒,防止伤口感染。 买到了应急手术需要的一切,李天震便匆匆回到了莱安身边。 万幸的是莱安还清醒着,他看到跑的满头是汗的男人虚弱低笑起来,“李天震,有你真好。” 莱安用那种温和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有你真好,让李天震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 “是你救了自己。” 如果不是莱安给他第二次生命,今天他也没机会出现在这里,帮助莱安。 李天震拧开酒瓶盖子,刺鼻的酒精味在空气中挥发,“可能会有一点痛,你忍着点。” “嗯。”莱安轻声答应,他的声音即便虚弱,却还是那么温磁悦耳。 整个手术过程,来安都没因为痛出过声,他只是皱眉,咬紧嘴唇,汗水从他英气袭人的脸庞滑落,打在地上。 李天震觉得不可思议,他以为莱安身份尊贵,应该也是娇生惯养成自然。 不上任何麻药的情况下用剪刀挑去死皮,以缝衣针缝合伤口会有多痛不言而喻,要换做别人早就痛喊着晕过去了。 可莱安就是一声不吭。 李天震没想到莱安竟然这么能忍,这让他由衷生出欣赏。 “你饿不饿?”李天震看莱安消瘦的下巴,应该是受伤起就没吃过饭了。 莱安摇头表示他没有胃口,接着,他拉了一下李天震的衣角,让李天震在自己身边坐下,“我有点冷。” 李天震坐过去把莱安抱到自己腿上,双臂环绕着他,问,“还冷不冷?” “不冷了。”莱安微笑着,缓缓转过头,温情脉脉地吻了一下李天震的脸颊,“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 李天震愣了一下。 天空的云朵聚聚散散,如水月光时隐时现…… 回过神来李天震欣赏着莱安稍显落魄但又不失英气的侧脸,轻声问,“你喜欢我?” 莱安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我早就暗示过你很多次了,难道是我太含蓄了,让你感觉不到么……” 李天震这才想起过去的种种。 难怪他以为莱安喜欢习墨的时候,莱安会那么着急解释,冒着风险把电话回拨过来。 难怪莱安反问他,‘我喜欢的人是谁……你会不知道么?’ 难怪莱安会说,自己喜欢的人会让他最先知道。 原来那个人,就是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 莱安‘完全有预兆’的表白让李天震责备了一番自己的迟钝和不解风情,虽说是婉转了些,但有心的话还是能够发现蜘丝马迹。 这导致一周里,李天震在照顾莱安的时候总怀着那么点内疚心。 起初,李天震会趁着晚上夜深人静带着一些食物和衣服,等到莱安的伤势好转了,他们就一起离开巷子,另觅其他落脚处。 陪莱安养伤期间李天震给谢卫打过几通电话,除了第一通是谢卫本人接的以外,后面就都是宋天佑接的。 宋天佑每次都是说谢卫这边情况还好,只是太忙拨不出时间。 李天震感觉奇怪,再忙应该也不会抽不出空接电话。 参考到宋天佑大事化小的叙事风格,他猜想有两种可能,要么谢卫受伤了,要么谢卫已经不在轴心区了。 李天震和莱安现在栖身在丛林中。 很幸运地,李天震找到了一间废置的小木屋,相对都市而言,这里安全得多。 到了今天李天震给莱安上药的时候,莱安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 莱安体质够硬,伤也好得很快,只是腹部因为应急的缝合留下了永久的伤疤。 很长一条疤痕现在看起来还是显得触目惊心,如果救治再晚些,说不定他的命就就不回来了。 李天震思及这一点就觉得心有些沉重,按理说他应该高兴,但现在的局势令他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莱安发觉到李天震脸色变得难看,轻轻握住李天震的手,“在想什么?” 李天震的目光停留在莱安腹部的伤疤上,“值么?” 争权夺势,最后差点搭上性命,真的值么? “李天震。”莱安用悦耳的嗓音缓缓念出男人的名字,他的语气透出抱歉,“我现在没有权也没有钱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丢了性命。” “曾经想给你最好的一切,也给不了了。”若有似无的叹息,莱安注视着你男人的双眸诚恳至深,“对不起。” 听到莱安这样说,李天震真的感觉很心疼,他握紧了莱安的手,“你还活着,就很好了。” 上天终究是宽容的,让莱安失去一切荣华富贵,却留了他一条性命。 李天震也觉得自己心里开明多了,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这些人,都对他倾注了真实的感情,那么他留下,又何妨呢? 何必一定要执着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李天震把青龙时计交给了莱安,还有那把何塞打造的刀,他知道这把刀,就是谢卫所说的钥匙。 他将这两件东西交给莱安之后,也对莱安诉说了自己的故事。 莱安听得很认真,一直没有打断李天震,只是他眼底的的神情不停在变换,等到李天震说完,他才问,“你把刀留在了独立区?” “就埋在老亚历山大的坟墓边。” 李天震这么做是因为除了唐烈德以外没人知道坟墓的位置,而唐烈德也绝对想不懂李天震会把刀放在一个自己知道的地方。 这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莱安沉默了一会儿,注视着李天震缓声问,“你不想回去了么?” “我想。”李天震冷静地回视着莱安,“但我不是一定要回去。” 他已经不执着了…… 如果莱安穿越时空能扭转乾坤,谢卫,唐烈德以及莱安自己就都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忽然,有犬吠声从外面飘进了窗,李天震本能地就预感到事情不妙。 他和莱安都从床上跳起来,莱安在收拾东西,李天震走到窗边窥探外面的动静。 这一看,他脸色就变了。 不远处来了一整支军队,正向着这边迅速迫近。 “东西不要拿了,你先走,我想办法拖住他们。”李天震让莱安先走,他知道莱安元气大伤,打起架来会很吃亏。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莱安语声不大,但态度很坚决。 李天震则告诫莱安不能留下,他很郑重地注视着莱安,开口道,“你是这群人唯一的希望,不要做蠢事。”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热衷奉献的类型,但这场生死角逐的游戏,莱安若是被抓,就真的什么都结束了。 “请你以大局为重。”说完,李天震深深地看了莱安一眼。 莱安上前一步搂住李天震,他的鼻尖轻轻抵在李天震的肩上,手臂缓缓收紧。 所有不舍与自责都涵盖在一个拥抱之中…… 时间不等人。 李天震捏了捏莱安的胳膊,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按照计划,李天震先出去,引开那些人,莱安再行撤离。 出门前李天震半转过身,问莱安,“我很想知道,你回到过去,还会记得我么?” 莱安眼中的情绪深沉,他答了李天震四个字,“怎么能忘。” 闻言李天震笑了,他打开门一个打滚出去,在地面匍匐爬行了十几米他才起身。 李天震拔出手枪,对天空放了一枪,那些人的注意力马上被他吸引。 转移注意力成功,李天震开始全速奔跑,后面的追兵跟随而来,狼狗的叫声在森林深处回荡不止。 黑暗笼罩着丛林,茂密的树叶遮蔽了月光。 逃跑途中李天震被树根绊倒了好几次,他重重摔在地上但他无心顾忌疼痛,立刻站起继续向前冲。 后方追兵与李天震的距离不断在缩减,狼狗首当其冲地追了上来咬住他的脚踝。 他直接反手抓住狼狗的脑袋拧断,再回身两抢命中它正欲扑上来参与围攻的另外两只狼狗同伴。 李天震的脚腕流血了,只是很快又愈合,他奇妙的体质在这时候帮了大忙。 但就在松了口气站起来的时候,砰地一声,后背剧痛,一枚子弹穿透了他的后腰陪,从腹部射出。 紧随其后的追兵开始使用武器。 李天震知道再跑只会吃亏,干脆转过身来迎战。 他的身手很好,足以以一敌百,许多人连开枪都来不及就被他一拳打翻或者一脚踢飞。 潇洒利落的动作令不少人都看呆了眼,他开枪也都是弹无虚发。 但渐渐的李天震便感觉都力不从心了,对方人实在太多,而他的力量一直在消耗。 弹药用尽,出拳出脚,的威力明显减弱,再接着他连移动的速度也提不起来了…… 中枪的次数越来越多,对方挥来的拳脚他也渐渐挡不住了。 视野更是一点点变得昏暗。 到最后,眼前的景物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 李天震终于倒下了。 沉闷的空气,微弱的光,金属敲击声不规则地响着。 睫毛轻轻地抖动几下,李天震睁开眼睛。 李天震坐在地板上,后背倚着墙壁,手腕周围是冰凉坚硬的触感,他知道那是手铐。 头顶的灯光并不明亮,眼前密集的铁栏反射出幽暗的关泽。 这里……应该是牢房。 他果然被抓了。 李天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渣已经冒出来的一小截,刺得手心发痒。 起码有三天了吧。 这时,隔壁的栏杆被敲响了,发出叮叮的声音。 李天震转眼望去,看到黑暗里的影子时有种自己眼睛出毛病了的错觉。 ——内森·道格拉斯坐在栏杆边笑望着他。 但这事实上并不是什么错觉,他看到的也的确是内森·道格拉斯。 按理说内森回到政法区应该被加官进爵,享受功臣应得的荣华富贵了。 可现在内森却在他隔壁的牢房,沦为一名阶下囚……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天震浑身无力,他一点点挪了过去,坐到内森旁边,两人之间隔了一道铁栏。 “用不着这么意外,你的时代应该也有这种事情。”内森戴着手铐却没有一点犯人的样子,他依然从容,优雅,眼里敛着高傲的神情,“功高震主,之类的。”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言道的——狡兔死,走狗烹。 内森这些年帮帝习天做事,积累的力量不断强大,如今大势已定,帝习天版敏锐地感受到了威胁。 即便内森本人没有那个意思,可人一旦走到万人之上的位置,疑心自然就会加重。 “你那么聪明,料不到会有这么一天?”李天震不无嘲讽地看着内森,走到这一步,内森怨不得任何人,因为是内森自己选择站在帝习天阵营的。 内森抬了一下眉,显然对李天震的讽刺不怎么在意,“如果我说我满心欢喜地等待处死,你会不会觉得我在骗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会。”李天震不用思考就做出回答,“你心高气傲,不可能欣然赴死。” 无论表现得多么淡然,一个傲气凛然的人都不可能会甘心自己的生命就这样结束。 况且,还是枉死。 李天震觉得内森心里是有后悔的,后悔跟随了帝习天这样狠心又狭隘的君主。 除了后悔,还有隐恨,恨自己做了这么多,立下无数功绩,却落得如此下场。 内森抬起手,优雅地整了整散落的前发,微笑,“我是不是该高兴,在死前有人能把我看透。” 那低低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气中弥散,说不出的性感…… 李天震注视着内森,这是他第一次从面前身无破绽的男人眼中看到了落寞,如此发现令他短暂地了失了一下神。 李天震一直很明白,内森并不像常人认知中那么强大。 只是他看起来太优秀了。 优秀到令人忽略了他也是血肉之躯,有着常人的感情,会受伤流血,被背叛当然也会痛。 就和所有人一样。 李天震固然知道,但他亦总是忽略。 因为内森从不表现自己的脆弱,内森在他眼前出现时永远是一副强者姿态。 可如今内森却要死了。 临死他都是那么骄傲。 这样的人一定是非常寂寞的…… 李天震觉得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什么时候?” “死刑么?”内森唇边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随意地瞥了李天震一眼。“别着急,快了。” 李天震回视着内森,他不知道内森此时在他眼里看到什么,但他现在所思所想都是他们相处过的那段日子。 立场虽不相同,可内森却是真的保过他,护过他,那次他被留在即将爆炸的量子箱边,九死一生,若不是内森,他早就粉身碎骨了。 所以,莱安、谢卫、唐烈德都可以责备憎恨内森,唯独李天震没有这个资格。 李天震的手穿过了监狱的铁栏,碰到内森的酒红色的发,因为手铐卡在栏杆上,他只能碰到一点点。 内森斜睨着李天震的手,古怪地笑起来,“怎么,你要送我最后一程么?” “真没想到……”李天震额头轻轻抵在栏杆上,向下望着内森。 胸口好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眼睛也红了。 有些人就是如此,亦正亦邪,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坏的时候也是真的不可饶恕的坏。 而往往我们只看到坏的一面,直到他们即将离开,那些好不容忽视地令你记起,久久不能释怀。 “嘘……”内森难得体贴的凑近了李天震,让李天震可以抚摸他的头发,他的面部表情也因为一个罕见的纯粹笑容彻底柔和了,“李天震,我想我是爱你的。” “只不过等我发觉到,已经是你离开以后了。”这位傲慢的强者直到最后一刻才愿意吐露心声,“我知道我对你在乎的人们做了很过分的事,也不指望你原谅我。” 因为他的内森,他自慢他目中无人,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被谁原谅,即便是他爱的人。 “但有件事你说错了。”内森收敛了笑容,握住李天震伸过来的手,在手背上重重吻了吻,“在死前能再看到你,我确实很高兴。” 话落,廊道里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监狱长和警卫朝他们走来,“道格拉斯先生,时间到了。” 李天震忽然觉得心脏悬了起来,居然这么快…… 内森却很从容,“好的,我们走吧。”他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西装上的褶皱,便迈着潇洒稳健的步伐走向门边。 “内森……”李天震唤了内森一声。 内森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出门,半转过身子,两根修长的手指点在嘴唇,朝李天震抛了个飞吻。 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内森这头精悍的毒狼竟如此心甘情愿地慷慨赴死,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内森到最后都是这么潇洒,优雅,举手投足都显示出翩翩风度。 望着内森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廊道尽头,李天震沉重地闭上了眼。 呼吸和时间好像都静止了。 两天匆匆过去,狱警过来送饭的时候皱起眉头,这男人,已经整整两天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了。 是要绝食而死么。 “我说,你要是不吃,我以后不送也罢。”狱警打算威胁男人。 李天震没心情理会狱警的威胁,他还沉浸在内森已死的打击中没有恢复过来。 这两天其他狱警路过都会聊起内森的处刑,他们说内森是被电死的,一下就过去了,不会痛。 可李天震每次听到有人谈论内森的话题,都觉得自己的心在疼。 送饭来的狱警见男人没反应,以为男人傻了,抬脚踢了下栏杆,转身走了。 过不了多久,栏杆又被扣响了。 李天震不理会。 可声音还是一下一下响着。 李天震有气无力的抬起眼,看到一个青年,身着狱警的深蓝制服,却让李天震感觉说不出的眼熟。 那青年一头苍劲的灰发,双眸黑而幽深,白色的眉毛如两把锋利的刀。 “狗狗?”李天震试探着叫了一声,他两天米水未进,声音很微弱。 青年点了一下头,偷偷比了个手势让李天震靠过来。 李天震缓慢地移动过去,他没有力气,几乎是用爬的,“狗狗,你怎么……” “我一直都能变成人形,只是你不知道。”青年咧开嘴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和谢卫一样的调皮,“还有,我的名字叫擎苍。” 原来狗狗是有名字的,叫擎苍。 谢卫从没跟李天震提起过。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擎苍极小声地说着,顺手往李天震手里塞了两块巧克力。 显然自己被抓的事情谢卫已经知道,或许是唐烈德得到的消息,或许是莱安成功与谢卫会和了。 李天震感觉又看到了希望,他立刻拨开包装纸,把巧克力吃了,“计划是什么?” “如你所见,我是混进来的,不能久留。”擎苍一定是先以狗狗的姿态混进监狱,再化为人形。“你速速补充体力,晚上换班的时候,我就带你走。” 李天震点头表示明白,趁着擎苍离开前,他想追问谢卫他们的情况。 但聪明的去擎苍早就料到他会问,抢先一步回答,“他们很好,谢卫让我带话给你,他说,他很想你。” 擎苍捎来的话让李天震心头一暖,他想擎苍道了谢,并说,“请你帮我告诉他,我也……” 可擎苍却在这时打断了李天震,“出去以后,你自己对他说。” 李天震了解擎苍是意思,缓慢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擎苍走后,李天震便把狱警带来的饭菜都吃掉了,还有这几天送来没喝的水也都喝了。 他必须补充能量和水分,晚上离开的时候才能不拖擎苍的后退。 擎苍犯险来救他,他不能害来擎苍。 他觉得他最近已经失去太多,他不想,亦不能忍受再失去更多了。 吃饱喝足以后李天震就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等待夜幕的降临。 时间过得很快,今夜最后一轮巡逻结束后,铁栏被轻轻扣响了。 只响了一声李天震就立刻睁开眼睛,他体质好,所以恢复得很快。 擎苍开了门,丢了一套制服进来。 李天震迅速换好衣服完成了变装快步走出去,反手把门关上。 他们动作都很轻,加上入夜了没人能发现。 李天震和擎苍顺风顺水穿过监禁区域,通过警员室,狱警都守在屏幕前看球赛,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 打开警员室大门的瞬间,展现在眼前的是微风拂动下滚成波浪的幽绿草坪,和头顶照下来交错纵横的探照灯。 强光晃过,刺得李天震差点睁不开眼。 擎苍轻手轻脚带上门,“往前再走几百米就是监狱大门了。” “我知道,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出去?”李天震知道,狱警是不得随便离开监狱的,更何况他们两个还是冒牌的。 擎苍黑漆漆的眼珠缓缓转动,望向天空,“这个啊……” 李天震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能变成狗,但是我不能。” “是哦……”擎苍抱歉地嘿嘿笑起来,“我把这事给忘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听到擎苍的话李天震脸色变了变。 这笨狗难道是单细胞生物么…… 没做好后续打算就进来救他? 欣赏男人糟糕的脸色,擎苍唇线都因为憋笑而歪了个彻底,一巴掌拍在男人背上,“瞧你吓得,我逗你呢!” 李天震幽幽地看了擎苍一眼,这条不正经的狗…… 和它的主人一样恶趣味。 擎苍勾起嘴角笑了,“你以为监狱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李天震琢磨着擎苍的意思应该是,今天的出逃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有人在暗中协助,悄悄打点。 至于那个人是谁,很明显,除了唐烈德没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唐烈德和谢卫现在还有联络?”李天震问擎苍,如果这两个人还能维持联络,说明情势还没恶化到极点。 擎苍垂下眼,摇头:“晚点说。”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表露,带头朝监狱大门走去。 这反应让李天震心中忐忑了一番,难道外面的状况已经变得那么糟了么? 李天震跟在擎苍身后,他们走到大门边时正好赶上临检。 看守大门的警卫都被叫了过去,透过人群李天震看到变化成福克斯模样的影秀。 国内各大监狱都在福克斯的掌握之中,从过去肖恩与福克斯的交易来看,福克斯要安排一个人离开监狱都不成问题,一两次突击临检应该更是不在话下。 趁着警卫被召集,李天震和擎苍隐蔽在墙后,等到监狱上下人手被召集过来,才轻手轻脚地贴着门边的铁丝网向监狱左边移动。 监狱左侧是一潭湖水,从这里游到对岸会有车子接应。 现在正值秋季,入夜之后湖水很冰凉,李天震和擎苍上岸后便觉得四肢都快冻僵麻木了。 宋天佑看到两人上岸急忙下了车,他手里拿着厚厚的毛毯,给男人披上,隔着一条毛毯拥住男人,“小心感冒。” 李天震注意到宋天佑神情很暗淡,抬起手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宋天佑的背,“你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没胃口,但还是会吃一些。”宋天佑叹气时的温热鼻息吹拂在李天震的颈项上,他把李天震搂紧了,“你也瘦了。” 被忽略的擎苍恶意地打了个喷嚏,“我就没人关心咯?” “你可以变回狗。”宋天佑的意思是,变回狗狗,身上有毛,就不会冷了,还省一条毛毯。 擎苍盯着宋天佑的脸半天不说话,到末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做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擎苍变回了犬型,它用力甩着毛发上的水,抖飞出来的水都溅在了宋天佑的衣服和脸上。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李天震看到宋天佑略有嫌弃地摸着脸上沾到的水,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事不宜迟,两人一狗坐上车,宋天佑发动了车子,直接加到最大速,底盘瞬间喷出一片猛烈绚丽的蓝色火焰。 监狱在他们身后远去,李天震觉得不那么冷了,就把毛毯给了擎苍。 “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他转过身,注视着宋天佑俊帅有型的侧脸。 炫亮金发在微凉的风中翻动,宋天佑抽空看了眼李天震,“你知道我不喜欢说谎。” “谢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天震一字一顿问宋天佑。 按理说这种时候,谢卫即使不来,也会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情况,再加上自己去轴心区以后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一直没有谢卫的音讯。 就算宋天佑和擎苍都说谢卫没事,李天震也没办法相信下去了。 凝重的夜色笼罩着大地,深蓝幕布中繁星一刻不停地闪动,璀璨又缥缈…… 宋天佑转开了视线,爱琴海般湛蓝的眸中不断加深,变沉,“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如一道雷劈中了身躯,李天震猛颤了一下,随即转头,厉声道,“擎苍!” 擎苍被男人喝得抖了起来,“呜,不要问我。” “那你为什么在监狱里告诉我自己和他说?”李天震不能接受两人话里的意思,他狠狠盯着擎苍,质问。 漆黑的眸底倒映出男人眼中的愤怒和沉痛,擎苍用沙哑的嗓音答道:“他要我照顾好你。” 毛茸茸的脸上两边的白眉都垂下了,擎苍疲惫极了,“我知道我如果说了,或许,你就不想走了。” 擎苍也是为了男人好,他怕打击太大,男人会消沉地萌生退意。 擎苍和谢卫相伴多年了,谢卫出事,没谁会比擎苍更痛。 李天震默然转回脸,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他的肩膀不住颤抖,“所以你们都不肯跟我说?因为他已经……” 宋天佑皱紧了眉头沉重地闭上眼睛,克制着语气里的激动,咬牙说出两个字,“死了。” 谢卫在李天震离开轴心区第三天就卷入一场乱斗身亡了。 那天下午宋天佑得到消息和擎苍赶过去时,谢卫倒在雨后的泥滩里,浑身都是血和伤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谢卫嘱咐擎苍照顾好男人,又拜托宋天佑帮忙隐瞒,他害怕男人知道了伤心。 李天震坐在座位上听擎苍说完,全身上下已经凉透了没有一点知觉。 宋天佑递了一台平板电脑过来,上面在放两天前的新闻。 谢卫死后总署承认了他的身份,并掩盖了他在轴心区发展帮派势力的事实,追认他为英雄烈士。 墓地石碑整齐排列,明媚阳光下绿茵茂盛生长,国旗升起,哀乐声长鸣,清一色丧服的警员们脱下军帽,低头默哀。 最终,谢卫以一张黑白照片回归了他心心念念的警队。 报道里说到英年早逝,李天震听见只觉得讽刺,会有这些暴乱,还不是因为帝习天么。 现在帝习天又用这种昭告天下的方式收买人心,顺便打击莱安。 而媒体有时是愚蠢的,操纵权势的人说什么,他们就只管相信。 时间久了,也没人在乎当初的真相是什么了。 路上的气氛沉默又压抑,李天震看完新闻就一动不动靠在车窗上,失神地望着窗外。 也许道别的时候,谢卫就想到会变成这样了。 谢卫只是故作轻松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谢卫心里比谁都明白。 李天震感觉很后悔。 早知道那是最后一面,道别时他就该吻谢卫更深一点,吻得更久一些。 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什么都晚了…… 李天震盯着车窗里自己的倒影,感觉有一把幽暗的火在心头缓缓燃起,逐渐旺盛猛烈。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莱安一定要和帝习天斗个你死我活。 这不只是权力相争,过程中逝去的人们都是鲜活的,是自己的爱将,自己的同伴、手足。 如若放弃,那些人的牺牲就白费了。 车身在晃动,愈来愈激烈地震颤,宋天佑唤了李天震好几声,李天震都没有听见。 他实在太愤怒了。 ——“啪!” 被李天震注视的玻璃窗瞬间浮现裂痕,蜘蛛网状向四周迅速扩散。 紧接着‘哗啦’一声,玻璃碎成粉末挥洒在夜空,反射出月光的点点莹泽。 李天震的脸被碎玻璃割伤了,鲜血顺着他的额头和侧脸向下滑落,刺痛感令他回过神来。 车身剧烈的晃动停止了…… 宋天佑伸手过来,紧紧握住了李天震的手,“我知道你很难过。” 李天震转头看向宋天佑,缓缓眨了一下眼…… 发酸肿胀的眼眶中,积压已久的泪水溢了出来,经过脸颊在下巴上汇聚成水珠,一滴一滴,轻轻掉落。 “对不起。”宋天佑单手拥住男人,让男人可以埋头在他肩膀上哭。 宋天佑知道李天震这个男人很爱面子,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不快乐的事,李天震都没流过泪。 这一次想必是真的,忍不住了。 宋天佑搂紧了李天震,感觉自己眼睛也有点痛,看到的东西,都模糊了。 他伸手一抹眼角,发现指尖上有水痕。 车的后座上断断续续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擎苍咬着毛毯,默不作声地抽噎。 悲怆的气氛笼罩着在夜空中行驶的车辆,李天震躺在座椅上,盖着宋天佑的衣服沉沉睡去之前疲惫地最后望了眼天际中闪动的明亮星辰。 他心想着,这个夜晚真是太漫长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宋天右把李天震带到了轴心区北部边境的一个小城镇与莱安会合。 莱安也是刚到,从严格封锁的独立区到这里花费了他不少功夫。 原本他和谢卫商量后备预案的时候,就是约在这里。 “没想到如今我在这里,他却不在。”莱安说话时神情很黯然,他现在不但大势已去,最得力的帮手之一的谢卫也走了。 李天震走到莱安身边握了握莱安的手,“无论如何,你要撑住。” 他要鼓励莱安,给莱安力量。 生命太脆弱,而死亡教会人们珍惜眼前的生者。 李天震不想再看到莱安因为心力交瘁倒下,“为了他们,你也要撑住。” 他握紧了莱安的手,声音平稳但是坚决,“你回去,去改变过去,不要再让这里的悲剧重演。” 莱安闭上眼沉重地叹了口气,回握住李天震的手,“陪着我好么?” 承受了太多失去的痛苦,再坚强的人也会被悲伤拖垮。 李天震固然难过到近乎麻木,看到这样的莱安他仍觉得心疼不止。 已经死了太多人,光是内森和谢卫的死就让他被打击得快要无法振作。 更何况莱安失去了那么多…… 所以他答应了莱安的要求,陪莱安一起向着时空之门出发。 李天震知道自己可能回不来,但他必须给莱安力量。 道别的时候,宋天佑拥住李天震吻了很久,狗狗也绕着李天震的腿边蹭了很久。 李天震和莱安上了船,离港的时候他还能看到有一大队人在朝码头靠近。 再晚走一步,恐怕就会被截下。 得到风声匆匆赶来的帝习天的手下朝着他们的船放枪,那群人武器很先进,子弹射程很远。 可惜他们低估了莱安。 莱安抬起手,所有飞速射来的子弹瞬间在空中停住,变成静止不动。 紧接着莱安一挥手,子弹刷地调转方向急速朝着那些开枪的人射了回去。 用金属弹头来对付莱安,简直是自寻死路。 转眼间,那群人全部被射得人仰马翻,惨叫不止。 码头在视线中远去变小,莱安本是稳稳站着的,却在放下手后忽然退了半步,捂拄心窝,呕出一口血来。 李天震急忙去扶他,“怎么回事?” “我小看帝习天了。”莱安眯着眼喘息,“子弹上有毒。” 子弹有毒! 虽然没有直接近身,却因为莱安使用了异能,沿着异能都精神体系感染到莱安的身体。 而且…… 莱安在李天震的搀扶下坐到船舱内的床上,平淡地说:“此毒无药可解。” 听在李天震耳中,这是莫大的噩耗,他不明白,如果是这样,为何莱安还能这般镇定。 “李天震,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命。”莱安的声音依旧温和悦耳,他从口袋里掏出青龙时计和何塞打造的刀,递到李天震手中,“我走不了了,但你还可以走。” “你之前不让我讲那第二件事,你说你怕你会起私心。”莱安微笑着捏了捏李天震的手,“可现在,这件事你需要知道。” 莱安告诉李天震,时空之门就在极冰区,谢卫引爆量子箱的地方。 所谓的门,并不一定是门的形态。 那冰川下的海,才是门本身。 因此帝习天即便知道门在极冰区,也一直找不到门具体在什么位置。 谢卫选在那里引爆量子箱不是巧合,他是故意为之,目的是给莱安铺路。 “唐烈德、会在极站区外围的小镇……与你会合。”莱安说话的时候一直咳出血来,握在李天震手中的手帕都被鲜血完全浸透了。 触目惊心的红色,令李天震看愣了神。 他做过那么多手术,每天都在与鲜血和死亡打交道,却从未目睹过自己在意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莱安对他说了很多,他都听懂了可是他就是反应不过来。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像电脑死机一样一片空白了。 莱安发烫的手心贴上李天震的侧脸,柔声道:“亲爱的……请允许我这样叫你。时间不多了,你吻我一下好么?” 李天震认真地点了点头,俯下身,吻了吻莱安的嘴唇。 莱安搂住李天震的腰,回吻过来,含蓄却又温情的舔舐,抿咬着。 李天震的舌头被莱安温热的口腔包裹着,他能尝到鲜血的味道,同时,他知道,那也是死亡的味道。 莱安的手顺着李天震的手臂向下摸索,他们的指尖轻轻碰触在一起,缓缓抓住彼此的手握住,十指相扣。 “你上次问过我,回到过去,会不会忘记你。”莱安深情地注视着李天震,温声问他,“我想知道,换做你,会不会忘记我?” 李天震百感交集,他很想用笑容慰藉莱安,却忍不住将眉头越皱越紧。 泪光在李天震眼底不停闪动,他握紧了莱安逐渐变凉的手,“怎么能忘!” 时间并不是万能药。 有些人有些事,太深刻了,会写在骨头上,刻在心脏里,融入血液中,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还有希望。”李天震灵光一闪,哑声道:“我可以回到过去,提醒你完成自己这一生未竟的事业。” “那岂不是委屈了你。”莱安让李天震不必如此牺牲,“你想回的,是你的家。” 李天震却正色摇头,“我认为,这很值得。” “亲爱的,谢谢你的好意。可惜那是不能的。”莱安缓慢地眨了一下眼,他不再咳血,气息却越变越弱,“弱墨研究过这件事,人的意识和肉体,最多存在于两个空间。” “你告诉过我你的故事,如果你死于那把刀,那么你只是意识来到这个世界。” 李天震微愣了一下,“这么说,我在我的世界,还没有死?” 莱安点了头,“是的,所以你从彩虹桥下坠,只能返回你自己的世界。” “那……唐烈德应该可以回去吧?”李天震察觉到莱安的手变冷了,他抓紧莱安的手想把莱安的手温热,“我可以把那些东西交给他。” “他也不能。”莱安的手却还是不断变冷,“我无法告诉你他的秘密,你见到他以后,可以直接问他。” 拥着莱安,感觉着莱安一点点失去热度的体温,李天震知道莱安快不行了,“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么?” “你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我觉得就很好。” 莱安轻轻拍了拍李天震的背,他眼里含着笑意,微弱的鼻息挥洒在李天震耳边,“我知道我很自私,希望你在回去以手还能记得在这个世界,你和我曾经遇到过。” “请你代替我,去看一看你那个时代的风景。”话落,莱安的气息消失了。 就这样消失了…… 李天震埋首在莱安肩头倒抽着冷气,他的肩膀不住地颤抖。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侵蚀着他,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失败过。 甲板上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船长冲进门来看到男人抱着死去的莱安漠然坐在床上,愣了几秒,才道,“不好了,有舰队在朝我们靠近。” 语音刚落,甲板就好似遭受重物袭击般震颤起来。 整艘船都在因为这次冲击剧烈摇摆,李天震差点摔在右侧的窗户上。 他强打精神走出舱外,目光所及是远方不断迫近的大型船只。 空气里弥漫着头顶直升机尾翼喷出火焰的呼呼响声,甲板上的烟尘也逐渐散开了。 唐烈德从薄雾背后走出,凝眸看了过来,看到李天震赤红的双眼,他蹙起眉,“是我想的那样吗?” 李天震四肢无力几乎站不稳,他望着唐烈德,喃喃道:“这里已经没有希望。” 天空一片阴霾,乌云堆积了厚厚一层,迫近的大型船只率先开火,击落了唐烈德来时乘坐的直升机。 下一个目标,便该是他们这艘船了。 唐烈德转头,督了眼远方的战舰。 瞬间,暴风骤起,电闪雷鸣。 几道惊雷同时落下击中了向他们靠近的军舰。 军舰被雷电打中直接起火,接二连三地爆裂开来。 爆炸声不绝于耳,唐烈德迈步上前走近了李天震,沉声道:“总会有希望的。” 说罢,唐烈德低下头吻住李天震的唇。 巨浪掀起,吹歪了船身,他们一同翻进波涛汹涌的大海…… 第一百四十六章 漂浮在海上的大型船只不断被雷电击中起火爆炸,迸飞的钢板和铁皮接二连三的坠入海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数分钟过去后李天震与唐烈德上浮出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燃火的战舰残骸,数十道浓烟席卷着升腾的景观异样宏伟壮丽。 雨水骤然下落,倾盆倒出般迅速浇灭了战舰遗骸上余留的残焰。 李天震抬起头望着天空,硕大的雨珠垂坠在他的头发上,脸上…… 唐烈德拉住李天震游到一块残骸边,他们爬上去紧接着就起了风,将他们向着北方吹去。 “在想什么?”唐烈德问身边的男人。 “我在想,每次和你遇到都不是打雷,就是下雨。”李天震原本以为是机缘巧合,现在看来,操纵天气是唐烈德的异能。 “这种力量并非都能由我控制。”唐烈德纠正了李天震的认知,“是我的心情控制。” 唐烈德简短地和李天震做了说明,意思是,如果他心情不好,他在的城市就会阴天,他生气,便会电闪雷鸣,他的情绪消散了,盘旋的乌云也会散去。 李天震想起了过去他们的见面,有几次的天气他记得很清晰。 原本唐烈德并不是从不表露情绪,只是他表达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 除非他自己说,没人能想到显而易见的天气就能代表他的心情。 时值秋季,又是在海上,随着他们在强风下向着极冰区靠近,气温也在不断降低。 而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唐烈德一手按着胸口,一边道:“有时候我也会意外,我觉得我没有生气,但天气会提醒我,我是在生气。” 唐烈德认为天气不像人,人会说谎会自欺欺人,但天气不会。 “这么说来,你见到我的时候总在生气?”李天震坐到唐烈德身边,两个人挨在一起会暖和些。 唐烈德眯起眼思忖片刻,“照天气来看,是这样。” 李天震不解地问他,“你在生什么气?” “不知道。”给出否定的回答,唐烈德的唇角却微微动了一下。 李天震看出来唐烈德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说。 李天震不勉强唐烈德回答,他又坐近了一些,靠着唐烈德。 或许是因为体质好,同样在冰水里浸泡,唐烈德的身体却很温暖。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李天震不知道他们还要漂流多久才能抵达岸边,“莱安说你有秘密,你不能回到过去。” “我看过你以前的资料,你过去的体能评级没有这么高。”李天震当初把内森给他的关于唐烈德的资料看了很多遍,早就熟记于心了。 直到宇宙战舰遭袭失事后,唐烈德的力量才忽然突飞猛进。 这让李天震不得不好奇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烈德的回答则很简单,他承认莱安说的没错,他的确有秘密,“我可以去彩虹桥,但我无法坠落。” 远处渐渐有景物从海平线升起,这意味着陆地就在不远处。 李天震听到唐烈德在咳嗽,忙转身想帮唐烈德抚背,可他刚碰到唐烈德的后背,就感觉自己的手心被烫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烫? 就算感冒发烧也不该是这种热度。 李天震这才注意到唐烈德的手一直按着心窝,“你怎么了?”说着,他扒开了唐烈德的衣服领口。 他只看了一眼脑子就嗡响起来。 没有了衣服的阻碍,糊味开始在空气里弥漫,钻进鼻腔扩散。 唐烈德的胸口已经烧焦变黑了…… 难怪唐烈德一直按着胸口,唐烈德不想让男人知道受伤了。 李天震立刻抓起水面的浮冰敷在唐烈德胸口,帮唐烈德缓解疼痛,可奇怪的是,冰块贴上去不久就融化了。 好像热度是从唐烈德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一样。 唐烈德的体温早就高出常温十几度,这应该是很难受的但他依然面不改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你是医生,我身体不舒服,你打开它帮我看看,是什么问题。” 低低沉沉的声音第一次让李天震觉得压得自己透不过气。 他小心翼翼地帮唐烈德开了胸,刚打开就有一股白色的热气冒出来,在空气里袅袅盘旋着升腾。 紧接着,李天震被此时此刻,自己双眼所见惊得呆住了。 因为…… 因为他看到…… 唐烈德有两颗心脏。 人体原本的脏器,和……一块发烫变红的石头。 异星之石,原来在这里…… 在唐烈德的身体里。 所以,在他斥责唐烈德铁石心肠的时候,唐烈德才“嗯”了那么一声。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李天震的手在抖,他已经拿不住刀了…… 咣当一声,刀掉在旁边的铁板上,随着海水的起伏滑落到一边。 “我之前在那艘船上,得了重病。”唐烈德缓缓告诉李天震一直以来无人知晓的,自己的秘密。 碰巧宇宙战舰抵达那个神秘星球,唐烈德的父亲发现这些石头蕴含惊人的力量,于是唐烈德的父亲移植了一块石头,在他身体里。 奇迹发生了,本来生命迹象即将消失的他,竟起死回生。 当然,这件事只有唐烈德本人,他的父亲,和负责手术的医生知道。 后来战舰失事,舰上所有人都死了,石头的存在就成了秘密。 难怪之前唐烈德受那么重的伤,也不愿意去医院治疗,而是待在家中静养,因为,他不想自己的秘密曝光。 这颗异星之石是把双刃剑,可以增强人的力量,亦会对身体造成损害。 现在,因为力量的过度使用,唐烈德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 任由石头继续放在唐烈德体内,唐烈德将撑不了多久,但如果拿出来,唐烈德马上就会死。 李天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猜想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唐烈德脸色不变地静静躺着,把手伸向男人,攀上男人的手指,“你不是好奇我怎么想的吗?” 李天震咬着嘴唇摇头,他说不出话来。 棕色的短发被海水浸湿带着微卷,天空中的云团逐渐散开,金色的阳光照耀下来,勾勒着唐烈德刚毅俊朗的轮廓。 一双金眸朝着李天震看来,唐烈德牵动嘴角,微微笑了,因为脱力而微颤的指尖朝心窝指了指,“这颗心送给你,算不算回答?” 漂浮的钢板缓缓靠岸。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散尽。 湛蓝的天空,清澈到令人想流泪。 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来,屹立在冰山反射出炫白的光亮,四周如同有耀眼的光晕环绕。 直到最后,唐烈德也没有说出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这样的话。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李天震跪在唐烈德的尸体边,双手捂住眼睛,抬起头,冲着天空放声呐喊。 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在空落落的冰川雪地中回荡…… 绝望的嘶吼被凌冽的寒风卷走,一切归于平静。 尘归尘,土归土。 李天震在雪地里埋葬了唐烈德,带着石头和其它的法器,重新上路。 他步履蹒跚地来到极冰区唯一的小镇边缘,找到了唐烈德准备的车,车上有棉衣和食物。 帝习天的人没有跟来,大概是以为在海上那场风暴里,他们都丧生了。 李天震独自驾着车开到了量子箱爆炸地点的上空,望着被炸开的冰窟窿,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他曾经信誓旦旦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以踏上归途为自己的最终目标。 现在,门就在眼前,他却一点没有要回家了的喜悦。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无限的凄凉和感伤。 李天震让车子在巨大的冰窟窿之上悬浮,打开手边的储物箱,拿出一块面包。 他记得,谢卫最喜欢吃面包。 把包装纸剥开,李天震啃起了面包,一边吃,眼底一边无法控制地涌现泪光。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踏上归途,可代价却是……他变得一无所有。 寒风在耳边呼啸,李天震确认好法器的数量,便一脚踏上车门,纵身向下跳去。 加速度下坠中凛冽的风吹打在脸庞,冰川折射出的光晕被拉长连成一片,下方的深潭不断放大接近—— 噗通! 李天震一头扎入水中,涌起半丈高的水花,四散于空气里的水珠在空中滚动,折射出晶莹灿烂的光点。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四周一片漆黑,如同深邃不可探查边际的宇宙。 脚下铺展开来的是七彩绚烂的道路,彩虹桥向着望不到头的远方无尽延伸。 李天震坠入水中之后便来到了这里,在他面前有个华衣彩服的男子迎风而立。 男子身着华美古装长袍,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如墨般双眼半眯着,表情似笑非笑。 “嗨,人类,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已见面了。”古装男子开了玉口,薄薄的嘴唇水润得能反出光泽。 李天震觉得此人眼熟,但他不记得他和这个漂亮的男人有过什么交集,“你是?” 古装男子抬手一挥,一块细小碎片从彩虹桥剥离,飞向李天震的胸口。 记忆滚滚而来,在脑海里发酵涨开。 李天震想起来了,他和这个男人确实见过面,这个男人……是神! 最初被肖恩杀死的时候,他在一间四周除了白色外空无一物的房间里醒来,腹部的疼痛不可思议的消失了,他本能地想伸手推眼镜,却发现眼镜也不见了。 接着他踱步到门边,拧动把手的瞬间,一阵狂风袭来,将他的头发全部吹至脑后。 然后,这个自称是神的男人就出现了…… 印象里他们相遇时,神穿着一件白袍,白衣在风中飘动,乌黑柔顺的长发亦随风狂舞,像个从天上下凡的仙子。 神微笑着对他说,“跟我去未来。” 李天震茫然,他在神的带领下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周边的景色一直在变化,从绿茵花丛,到汪洋大海,再到石壁林立和繁华宫殿,接着是各种衣着古怪的行人,虽然只是幻象般的画面,却能够感受到那种时代的气氛,人声的喧嚣。 他们走过太阳系诞生时间,从寒武纪到盘古大陆形成,然后是侏罗纪,白垩纪和中生代…… 直到四周的景物渐渐变换成高耸林立的高楼大厦。 神问他,“有没有看过《绿野仙踪》?” 对在美国长大的人来说,《绿野仙踪》是儿时的必读刊物。 ——被巨型龙卷风卷进入异世的少女,与没有头脑的稻草人、没有心脏的铁皮人和毫无勇气和胆量的狮子成了好朋友。为了实现各自心中的愿望,四个人结伴而行。在最终抵达翡翠城并战胜邪恶女巫后,国王给了稻草人一个会算数的头脑、给了铁皮人一颗健康的心脏,而狮子也重新找回了勇气成了百兽之王,他们最终如愿以偿。 李天震说看过。 闻言,神的表情变得有些诡秘,骤暗的眼瞳含着高深莫测的光,指着他的胸口对他道,“你需要一颗心。” 接着,他就被神用力推下了彩虹桥…… “我知道你从前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而我帮助你找到了自己的心。”神嘴角微微翘起,注视着李天震,伸出手,“作为回报,你是否可以把我的法器还给我?” 李天震垂下眼思忖片刻,随即抬眼看向眼,“这才是你的目的?” 这一切都是神故意为之,神散布了传说,为的是让人帮自己找回法器。 神安然的抬了一下眉,“人家也很寂寞嘛!~” 居然用这么可爱的语气…… “上次你来的时候,就不怎么理人家。”漂亮的神撅起嘴来,“害得我忧伤了好几天。” 但紧接着神又笑了,“不过现在好了,你把法器带来了。” 神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会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反正我不帮你,你又没办法加速度下坠,就乖乖给我法器啦。” 一脸笑容眨着大眼睛的神完全没意识到他诉说的是多么不平等的条约,以及话语之下暗含着怎样的威胁。 李天震觉得这神真是天生的当坏人的料,叹了口气,“如果我不给呢?” 这些法器已经招来太多麻烦,李天震不敢想像把它们还给神,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一个法力无边,可以自由穿梭各个时代的神随时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 神眯起眼,笑得和蔼,“不给就杀了你哟。” 李天震内心默默翻白眼,想着果然如此,摇了摇头,“抱歉,这些东西不能给你。”说罢,趁着神还来不及反应,他侧身一倒…… 跌落彩虹桥的同时,李天震掷出手中的量子核—— 量子核如果爆炸,威力将十足惊人。 唐烈德习惯未雨绸缪,自然畅快预想到所有可能,所以他把它备在了车上。 量子核接近彩虹桥的瞬间“轰”地一声爆炸开来。 狂焰席卷,冲击波推着李天震的身体向下猛烈坠去。 热风灼得李天震浑身发烫疼痛,他痛叫出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在极快的加速下坠中取出怀中的青龙时计,按下开关。 刹那间,李天震感觉有狂风从一侧袭来,一股强烈的吸力使得他脱离了原本直线垂落的轨道。 紊乱的气流形成漩涡,将他卷入其中…… 高速率旋转的低气压暴风拖着他的身子,不停疾转,直到前方出现微光。 他被吸入光幕之中,随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汽车鸣笛声传至耳畔,变换的红绿灯上方,商场大荧幕播放着最新最热的MV。 斯坦福市的街头,忙碌的都市男女来去匆匆。 李天震站在人行道边的便利店前,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抬手扶住额头,疲惫地叹了口气。 看了看便利店门口的挂历,2013年4月23,他“死”后整一年。 李天震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回来了。 虽然回来了,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一腐一拐地走到路边,李天震想拦辆的士打车回家,忽然又想起来他现在身无分文。 环顾四周,这里好像离他工作的地方不远。 他记得莱安说过,在这个世界的他还没死。 既然如此,他想他应该回医院看看,说不定能在哪个重症房里找到自己的躯体。 而且以前他习惯把家中的钥匙放一把在医院更衣室的储物柜里,只要他还没死,储物柜应该也会为他保留。 一路走到医院,李天震身上的伤也愈合得差不多了。 乍暖还寒的时节,庭院中的绿荫已经郁郁葱葱,不远处的树下,一个熟悉的人影进入了李天震的眼帘。 李天震的心猛地一颤。 除了震惊他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修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张面容对李天震来说太熟悉了,再怎么他都不会认错。 因为,那就是他自己! 遥望着远处栩栩如生的自己,李天震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明明已经死了,为何还能站在树下,与病人攀谈。 李天震搞不清状况,只得站在远处等“自己”与病人谈天过后,尾随着“自己”走到更衣室。 那个“自己”换好手术服,转过身来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怔愣了一下,“没想到你还活着。” 李天震明白过来,这个人并不是他,而是——“肖恩。” 肖恩使他们的灵魂做了交换。 占用他的身体,留在他的时代,夺走他的姓名,他的生活。 却令他穿越到未来,承受自己的不幸,自己的苦难。 ——这要他怎么能不恨! 李天震看出肖恩要落跑,但转移到他身体里的肖恩速度哪里能快过他。 他瞬时压住肖恩的肩迫近,“何塞的刀,让我们的灵魂交换。” 肖恩自知逃不掉,索性弯了弯嘴角,懊恼地苦笑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被何塞那个白痴踢中,流的血滴到了刀上。” 血是灵魂交换的媒介,肖恩用刀刺伤李天震就是为了以血为引,将自己转移到李天震虚弱化的身体里。 但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血也曾经滴到过刀上,直到李天震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没有他不慎滴落的那一滴血,李天震便也不会重生到他的身体中。 小小的偏差,引发了蝴蝶效应。 现在这男人回来了,后果可想而知。 “你要复仇我没有意见,但就算你用那把刀杀了我,最多也就是把我召回过去。” 肖恩笑着,轻描淡写地陈述利害关系,“等我下次再来,我不会选择和你交换,我会杀了你。” 他以为他胜券在握,可以有恃无恐。 但下一刻,扑哧一声,剧痛袭来却令他的笑容彻底僵住。 李天震的手插入了肖恩的胸口,握住肖恩的心脏,“可惜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你……做什么?”肖恩的唇边溢出丝丝鲜血,痛苦地倒抽着气,“你知道……杀了我,你就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你会后悔……” 轻轻的笑声在空气里弥散…… 李天震冷着一张脸,平静注视着肖恩,淡淡地说:“我不会!” 话落,他把手用力一抽,将那颗勃勃跳动的鲜活心脏直接揪了出来。 看着自己曾经的躯体抽搐倒地,李天震冷然地抬了一下眉头,转身离开。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杀死肖恩意味着,李天震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了,但他不怎么在意。 他想他会好好度过自己的余生。 只是,那个世界那些人的离开似乎在他心脏上开了一个又一个洞,空空的没办法填补,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曲终人散的寂寞。 生活回归了平静,日复一日重复着昨天的节奏。 凭李天震现在的本事,要在这世界赚钱绝非难事,曾经经历的痛苦,都转化成了他现在得到的财富。 回来短短数月后他就买了套新房子。 很大的那种,比唐烈德后来买的别墅还大。 李天震请了佣人和管家为他打理。 然而,房子越大,李天震就觉得心里越空虚,午夜梦回,他总能看到那些人,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到现在他也说不清,找回了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究竟是好是坏? 他只知道他以前不会这样,他以前不会太在意这些,悲欢离合本就是人生常事。 但过去的阴影久久挥之不去。 在公路上飙着豪车的时候,交警追上来开了张超速罚单给他。 李天震和和气气地收下罚单,心中却暗暗在想,如果这个警察是唐烈德该有多好。 去超市购物的时候,经过面包货架,李天震会沉默地站在那里看很久。 当然这里不可能买到那个世界的牌子,但他还是买了很多别的。 晚上李天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电影,原本喜欢的经典电影在他眼里都变得平凡了。 这些演员都比不上宋天佑…… 李天震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暗红色的酒液,就像内森的头发。 电影演绎了一位史上著名的暴君的生平,他的帝国从繁荣到没落。 李天震百无聊赖的看完电影之后,只觉得和莱安相比,这位君主真是差太多。 他总不由自主的产生联想,他真心怀念在那个世界遇到的那些人。 外面的仆人都在议论李天震,他们都觉得李天震是个脾气古怪的富翁,没见过哪个有钱人一边最最好的家庭影院观赏高清蓝光大片,一边配着高档红酒啃面包的。 所以李天震走出来的时候,这些窃窃私语的人们都吓了一跳。 李天震让管家准备飞机,他要去北极。 管家和听到的佣人集体愣住,老爷又在开什么玩笑? 当听到李天震宣布遣散佣人,损赠房产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玩笑。 所有事宜办妥之后,李天震乘上了去北极的飞机。 生活很好,但他已经没办法继续忍受这样过下去。 青龙时计使用过后就不见了,何塞打造的刀却还在,因为他没用来做契约交换,因此刀没有消失。 异星之石还剩下小小一块。 这意味着,他可以再通过门,坠落到彩虹桥上。 如此固然冒险,但李天震决心赌赌看,他不想再活着却生无可恋,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按照曾经记下的坐标,飞机来到了冰川之上,运气很好的是,时值夏季,因为全球气候暖化,门所在的位置没有结冰。 将刀在腰带上固定好,李天震握紧了手中的异星之石碎片。 至于青龙时计,青龙时计是用于回到过去的,而他是去往未来,所以他猜想应该没有大碍。 安定了情绪,李天震站起身,拉开飞机舱门。 瞬间,与李天震同行的几个保镖都惊呆了,但还不等他们上前去把李天震拽回来,李天震已经抢先一步纵身跃出了舱门。 身后响起一片惊呼,有人叫嚷着,“这个男人疯了!” 数十亿万身家,却执意要跑到北极来跳机自杀,不是疯了是什么? 凛冽的寒风拍击在裸露的皮肤上,刮得李天震脸和手都生出刺骨痛意,扎入水面的瞬间,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风暴。 紧握在手中的异星之石体积不断缩小,逐渐化作粉尘飞扬,最终消失不见。 没有了异星之石的保护,紊乱的气流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向着李天震削来。 他的衣服被划出无数道口子,紧接着挥洒而出的鲜血迅速又被暴风卷走。 特殊的体质导致被烈风划出的伤口几秒后又会愈合,虽然流血不多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疼痛。 急速下落中,李天震咬紧了嘴唇闭上眼,孤注一掷。 他没有回头路了,亦不需要回头。 围绕在身边的气流逐渐变弱散去。 李天震缓缓睁开眼睛,彩虹的道路在眼前铺展开来。 握了握拳,指尖可以触到手心中跳动的脉搏。 李天震确定自己还活着。 因为他在彩虹桥上,而不单单是灵魂穿越的空白房间。 神不在这里。 李天震不知道接下来是否会再遇到那个漂亮的东方男子,如果遇到,神会不会气急败坏的跳着脚诅咒他阻止他呢? 迈开步子往前走,李天震穿越了无数年代,到达未来帝国所在的路段,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断裂的彩虹桥…… 他记得他当初好像是朝着彩虹桥扔了一枚量子核…… 该不会炸坏了吧…… 神也被他炸死了? 难怪神没出现。 原本是被炸死了…… 好脆弱的神…… 收起心中的唠叨,李天震向后退开百余米的距离。 ——他要从这里助跑,冲刺跳下去。 因为彩虹桥被炸了百余米,直接跳下去的话,应该到不了他曾经穿越过去的时间,而是在那个时间之前数十年。 他必须拉开距离。 使出全力飞奔冲刺,李天震跑到断裂的彩虹桥边缘纵身一跃,同时拉开手雷的拉环,朝上空一抛。 手雷爆炸的瞬间,他不厚道地想着,反正彩虹桥已经炸断了,再多坏一点也没关系吧…… 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头顶上空,爆炸的热风推动着李天震的身子向下加速坠去。 螺旋气流如同飓风将他卷入其中,以飞驰的速度直线下坠。 猛烈的摇晃中,李天震第一次忽略了身体的疼痛与不适,一点一点溢出心头的,是名为喜悦的激动之情。 他知道他没能跳出太远。 也许坠落之后,与那些人在年轻时相遇,那些人都不认识他。 但是没关系。 ——大不了重新相识,重新开始。 ——能再见面,已是最大的幸运。 …… 蔚蓝天空中洒下的阳光仿似柔软的羽翼,灰色的街道延伸向远方,车辆在空中奔驰,划出一道道绚烂的光亮轨道。 李天震环视着四周的街景,长长地舒了口气。 商场大型荧幕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帝国4606年9月。 他上次来到这里是4608年,也就是说,他早来了两年。 不知道两年前的那些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在宽阔的马路的对面,内森·道格拉斯和他的手下站在栏杆边。 内森听着手下的军官汇报,随意地点了支烟抽起来,风起将烟雾吹散,扬起内森酒红色的发。 李天震望着内森凌风萧萧站立的身影,不由自主迈出脚步。 他穿越了马路,来到内森身边,内森注意到他转过脸来凝视他的脸。 李天震被内森看得说不出话来,鲜活的内森出现在面前,令他感慨万千…… 内森高傲地扬起下巴,眼眸眯起:“李天震?” 心跳滞了一下,李天震睁大了眼睛,“你……” 为什么…… 为什么两年前的内森会知道他的名字? 浅淡的眸子中神色不停变换,突然,内森上前一步握住李天震的腰际,埋头重重吻了下去—— 舌头急切地入侵,浓情炎热的吻令李天震几乎就要当场失去控制,腹沟瞬间绷紧了,下身有一股热度猛然蹿升。 “内森上将,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啊!”耳畔传来谢卫的声音,轻佻又嘲讽,他从身后拥住李天震,拉到自己怀里,手顺着李天震的腰际线绕到小腹,向上抚摸。 上将?这是怎么回事? 内森不该是中尉么? 李天震正在莫明其妙之际,就感觉被一股力量拉到一边。 宋天佑环着李天震的肩膀,顺手掏出电话,“雷哲,这里有一位久违的访客,我打赌你一定会想要见到他。” “这是怎么回事?”李天震感觉莫名其妙,他彻底搞不清状况了。 “你终于来了。”一个柔软清丽的声音响在耳畔,李天震转眼看去,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神?” 得体的西装修饰着神纤长的身形,乌黑的长发发梢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嗨,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到第三次了。” 李天震皱眉望着发出“赫赫赫赫”诡异笑声的神。 神发觉冷场了,撇撇嘴道:“不好笑么?” …… 李天震按了按脑门,他觉得头疼,“你说了笑话?” 这个神真是太有说冷笑话的天赋了…… 神很郁闷,这个人类居然觉得他的笑话不好笑,岂有此理?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天震简直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神耸了耸肩,“还不是因为你!” 男人炸毁彩虹桥时,他也跟着坠落,来到这个时代。 即使重新收集法器,神也无法回去。 因为百年内的时间区域桥梁都被炸没了,他走进时空大门也只能循环坠落。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至少要过百年少能踏上归途。” 神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他抛了抛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接着道,“或许你会好奇为什么他们会记得你,其实这也是你的功劳。” 神咀嚼着苹果,不疾不徐道:“依附在彩虹桥的记忆模块因为爆炸分崩离析,你的爱人们都继承了几年后的记忆。” 李天震长长舒了口气,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辆飞车在李天震面前缓缓降落,车门打开,唐烈德和莱安从车上走了下来。 内森的手下纷纷鞠躬行礼,“国王陛下好,协理殿下好。” 所有人都继承了记忆…… 因此可以防患于未然。 莱安在内森和唐烈德、谢卫的帮助下成功上位,成为了国王,并任命唐烈德做他的协理,谢卫担任总署局长,内森则也被提拔到上将的位置。 战争终于得以避免。 李天震笑了,真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商场大荧幕放映着宋天佑最新的单曲MV,火热的节奏跃动,敲击着耳膜。 明媚的日光强调着唐烈德深刻的轮廓,他走近李天震,“看来你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行。” 低沉的嗓音传至耳中,李天震握住唐烈德的手腕,盯紧了那双深邃的金眸,轻声开口,“这都是因为你。” “我听到了。”内森不屑地抬了抬眉。 宋天佑干咳一声,“我也听到了。” “用得着强调么,我又不是聋子。”谢卫不满地冷哼。 莱安手指轻轻摩挲着嘴唇,微笑,“真有点嫉妒呢。” “那……我也从众地嫉妒一下?”神很热衷于凑热闹。 但是紧接着就在众人泛着冷意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哼哼唧唧地对着手指,“人家就那么一说,你们不要这么小心眼嘛~~” “好了,既然某人回来了,我建议我们来分配一下时间。”谢卫从树上掰下一根树枝,在土地上划出表格,从周一到周日,“五个人一人一天,还剩下两天。” “周末算我的。”莱安轻巧的接过谢卫的话,然后在其余四人充满恶意的注视里爽朗笑道:“我是国王,有不满意欢迎向民调处提建议。”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每个人都知道那些所谓的建议必然会被丢进无人理会的角落…… 李天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你们不认为我也需要休息时间么?” “没人说你不可以。”内森摸着下巴微笑。 “只要情况允许。”谢卫跟着补充。 宋天佑突兀地叹了口气,“我想那种情况不会出现。” 在场的唯有唐烈德没说话,李天震求助般看向唐烈德,“你不觉得他们有点过分了么?我可是老人家。” 唐烈德表情毫无变化地点了一下头,“我可以帮你买些补品。” 闻言,李天震眯起了眼,万分无奈地仰起头望着天,“上帝,你是不是有病?” “嘤嘤嘤,终于有人理解我了。”躲在角落里的神委屈地开口,“上帝他老人家早已放弃了治疗,他没救了。” 眼皮在跳,青筋在李天震额角浮起,他看向神,“我看最需要去治疗的是你吧?” 神扁了扁嘴,把吃剩的苹果核扔到李天震脚边,“讨~厌!” 谢卫哈地笑了一声,“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一场婚礼。”他走到神面前,“你来做证婚人如何?” “神来代替神父,看上去挺好。”宋天佑认为这个主意不错。 神恶狠狠地瞪着宋天佑,“别以为头发金灿灿的就了不起,我才不要主持人类的婚礼。” “他不想。”唐烈德督了眼莱安。 莱安温和地笑了,“那我确信他一定是口是心非了,你说对么,内森上将?” 内森唇边的笑容泛出冷意,“我想是的。” 神不禁打了个冷战,卧槽!好可怕的笑容! “好啦,人家也没说绝对不行嘛~”神颤抖着妥协,谁叫他好死不死偏在一个异能者盛行的时代坠落。 帝国4606年9月23日,独立区最气派的中央教堂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婚礼。 令民众感到万分疑惑不解的是,新郎居然有五个。 除了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以外,其余五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西服。 同是黑色西服,但穿在身上,演化出的就是不同的感觉。 第一个走上台的是内森。 暗紫色细条纹打底黑西装,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内森端正神秘的气质,金红底浅色圆点领带尽显出他的品味格调和优雅。 内森弯了弯嘴角,“李天震,我亲爱的宝贝,我愿与你共度人生,共经风雨,共历磨难,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李天震微微笑着点头,与内森交换戒指,“我也愿意,谢谢你教会我的一切。” 第二个上来的是谢卫。 深蓝菱形条纹与黑色西装融合散发出不羁美感,蓝色格纹领带系得难得工整漂亮,谢卫抛了抛手中的宝蓝色戒指,俏笑道:“做我一辈子的爱人兼兄弟,我知道你能。” “我能。”李天震抬手抓住抛至半空中的戒指,含笑握了握谢卫的肩膀,“我的朋友,我的爱人。” 接下来上场的是宋天佑。 丝质细条纹深灰色条纹与黑色西装混搭,金红色领带光鲜耀眼,过盛的阳光透过教堂彩色玻璃照耀在他金色的头发上,徐徐生辉,“请你做我的另一半,我承诺,我将倾尽我的余生,照顾你,爱护你,帮助你,无论顺境或是逆境,无论生老病死,我会永远爱你,珍惜你。” 宋天佑的结婚誓词,是最古典,最正统的。 李天震回握住宋天佑的手,亲吻他的手背,“也请你做我的另一半,无论顺境或是逆境,无论生老病死,我会永远爱你,珍惜你,成为你永恒的助力。” 接下来本该是唐烈德上台,莱安却先他一步走了出来,“抱歉,我有点忍不住了。” 深灰格子衬衫搭配暗绿色领带,在莱安微微侧头时,亚麻色的头发跟随摇摆,薄荷绿的双眸中泛着柔情的波光,“我愿倾尽自己所有,给你最好的一切。” 莱安轻轻伸出手,揽过李天震的腰,“我爱你。”说罢,莱安献上脉脉温情的一吻。 李天震抓住莱安的双手握紧,回应这个柔和又深情的吻,“我也爱你。” 最后出场的是唐烈德。 纯黑色的西装搭配宝石蓝银色菱形条纹领带,修身的西装勾勒出他健美的身材。 唐烈德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戒指套在李天震的手指上…… 李天震扯了一下唐烈德的衣摆,“这样可不算。” 唐烈德低低笑了一声,大手擒住李天震的后颈,“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计较?” “那个人不就是你么?”李天震抬了一下眉头,握上唐烈德的腰,捏了捏,“对你来说,就这么难?” 他们交谈的声音压得很低,坐在台下的宾客都无法听到。 唐烈德凑近李天震的脸,让他们鼻尖轻轻抵在一起,“我以为你知道。” 唐烈德微微笑了一下,咬上李天震的嘴唇,“我准备用剩余的一生告诉你。” 神掂了掂手中的圣经走上宣誓台,秀丽的声音轻扬,“让我们为了新人们狂欢吧!” 宾客纷纷起立,整齐划一的掌声伴随着鼓点响起。 穹顶缓缓开放,更加强烈的阳光照入室内。 礼花在澄澈的空中绽放,温馨的乐声悠然奏响。 宾客们翩翩起舞,礼服裙在人影晃动中摇摆。 教堂中歌舞升平,空气里漂浮的都是香槟酒的甜腻果香……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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