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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烧帝国中——byN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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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冰释前嫌

 炫亮红色飞车划过蔚蓝的天空,内森·道格拉斯坐在驾驶席,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D型墨镜,迎面而来的气流吹拂在他俊朗的脸庞上,缭乱柔顺的发丝,酒红色头发在风中似火一般武动,被风揉乱的前襟与领带也随之摇摆。 李天震倚在靠背上,抽空看了两眼内森,这个人不说话不诡异发笑的时候,还是很有型的,就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异性的视线都会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停留,连同性都会想多看几眼的类型。 不过内森和唐烈德散发出的气息很不一样,虽然他们同样对异性有极强的杀伤力,但唐烈德那种更容易得到同性的赏识,而内森这种,会让一部分同性反感甚至想揍他,特别是他开口说话的时候。 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李天震原本计划先去找一趟谢卫,他知道谢卫可能会担心,但内森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安排,他现在不能去找谢卫。 因为内森最近执行任务都会带上李天震,接下来这段日子他都要时刻跟在内森身边。 内森不想浪费时间给男人讲课,他认为那样效果不大,当然李天震也不需要听那些不怎么实用的东西,实际经历是最好的训练这点他也认可。 至于不能找谢卫,其实是没必要了。 内森告诉男人这个任务暂时搁置了,谢卫成功劫走量子箱已经让谢卫在自己的社团免除被怀疑,而莱安那边也不打算再让他去试探谢卫,他们决定静观其变一阵子。 李天震觉得这或许是好事,他和谢卫在一起心里总会很乱,谢卫的身份太复杂,他无时无刻都要去猜去想,而不论猜对猜错,事实都会让他感觉很沉重。 如果谢卫这本书李天震看不到最后一页,也许也是幸运,因为他不喜欢悲剧。 在车上,内森询问李天震怎么和莱安认识的,他觉得莱安对男人的重视有些不寻常,在听男人说完来龙去脉后,他表示,“你应当离莱安远点。”他说的话和宋天宇如出一辙。 这让李天震觉得宋天佑和内森可能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我以为你恨听莱安的话。” “莱安翻脸就像翻书。”内森把莱安形容得很善变,他不会想招惹莱安,但也绝不打算和莱安拉近关系,他对莱安敬而远之,“莱安今天欣赏你用你,明天看你不顺眼,也可能抛弃你。”他提醒男人,“所以你最好别再做出一些举动挑战莱安的底线。” 内森口中的莱安和李天震认识中的莱安根本就是两个人。 “你不要离间我们的关系,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李天震不否认内森那句提醒在理,但他很反感内森用那么刺耳的话描述莱安,这根本就是蓄意挑拨,莱安给了他新的身份和新的生活,还承诺帮他复仇,如果他只是听到内森说莱安几句坏话就疏远莱安,那未免太没良心了,也太蠢了,内森这样做,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 “你不听就算。”内森也不想多说,墨镜遮住了内森的神情,内森唇边是始终不变的笑容。 李天震还是能感觉有几丝轻蔑嘲笑的味道从墨镜后面溢出来,他不动声地点起一支烟,“我不是你家宝贝,当然不会听你的。”他说得很稳,很随意。 “我知道你总想用肖恩来打击我,但我告诉你,这没有用。”内森说不在乎了,自然就是真的不在乎了,他曾经常年行走于危机边缘,多次命悬一线的经历让他懂得取舍,他拿得起,也放得下。 李天震举得内森这个人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是他,面对曾经爱人的那张脸,应该是很难做到不为所动。 内森却做到了。 他看起来那么不在意,那么不受影响,这让李天震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爱过肖恩·亚历山大?或者内森对肖恩也根本不是全心全意,他和肖恩是一路人,又或者,内森很清楚什么叫做覆水难收,不想再做无用功。 “其实我觉得很遗憾。”李天震不知道内森是怎么想的,却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频繁在内森面前提起肖恩,除了试探内森态度意外,还因为他本人对这件事很介意。 他迁怒过内森,责怪过内森,但其实整件事里也有他的错,他当初为了自保没把话说明,才导致接下来的事态愈演愈烈。他一直都错看了内森,他以为内森不讲道理,也没有理智,可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才明白那些事,他早就该说的。 而今后,他和内森还要一起共事,有些话摊开来说会比较好。 李天震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根埋在心底的刺,必须拔出来,不然随着他和内森越走越近,刺会越陷越深,到时再想解决恐怕就更难了。 “因为我的到来,你失去了你的爱人。”李天震不确定内森是否会买账,但试了总比没试好,“对不起。”他诚恳道歉,语气要多虔诚就有多虔诚,当然,他有歉意这事不假,但如果内森让他赔偿,他也绝不会答应。 “你是指那个不爱我的人?”内森嘴角的笑容泛起点滴冷意,他看过录像,也知道了肖恩的那些小把戏,如果肖恩对他有真情,那肖恩就根本不会那么做,因为爱的基础是信任。 车已经设定航线,内森修长的手指轻触上墨镜,将墨镜微微下拉的同时,枪已经被他拔出,指向身边的男人—— 如电般快速的身手,黑色的铁块在太阳下反射着光泽,枪口正顶在李天震额角。半秒前,他有幸欣赏到内森那敏捷流畅又不失优雅的一系列动作,这一秒他就对上内森拉下墨镜露出的双眸,如果此时此刻有人旁观,大概都会为这一幕感到诧异,因为任谁都很难想到这样一个帅气英俊的男人浅淡的眼瞳中会有危流涌进,散发出森森杀意。 下一秒,李天震如期地收到警告,“我不追究以前的事,但你最好别再在我面前提起那该死的名字。”身带并非绷紧,语调还带着一点轻松,这是最后告诫,亦是一句承诺,内森说他不会再追究了,前提是今后李天震不再提起‘肖恩’这个名字。 内森也是个明白人,他和李天震都选择让过去过去,因为那些已经发生的事,不可改写,而他们还需要向前。 “看样子你很喜欢用枪说话。”李天震觉得他该从现在句习惯内森动不动就用枪指人随时可能把人一枪爆头的行事风格,他们隶属同一个部门,日后往来只会更多,他可不想时刻承担被吓出心脏病的风险。 “有人告诉过我,枪比嘴巴好用千百倍,你最好也记住这句话。”内森把枪收起,他们离目的地已经很近,在回家前,他有一场‘宴会’要参加。李天震嘴角挑起一抹笑容,揉了揉手腕,铁铐先前已经被内森用看似文明实则粗暴的方式打开,“我以为你不想提起那个人了。” 枪比嘴巴好用,这样的话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说出来的。 内森为男人敏锐的观察力微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过来,将车在商场前停下,不疾不徐地道,“这是两回事。” 有些过去令人成长,提起也无妨,内森可以把这些区分得很清楚。 李天震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他下车跟在内森身后,他们一起进到三楼一间餐厅的包厢。 包厢里有两个老人坐在餐桌边等待,看到内森来了,两个老人都很热情地站起来和内森打招呼,还询问内森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内森礼貌微笑,故意看了眼李天震,回道,“小猫抓的。” 因为李天震,他才会被唐烈德弄伤,那么他当然要把责任归结到李天震身上。 两个老头子转过来看着李天震,目光立刻就变得有些诡异…… 李天震若无其事地冲着两个老头笑了笑,很坦然地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就像中尉说得那样,逗猫很容易受伤。”说完,他看向了内森,那略带得意的眼神在灯光下更加清晰。 内森接下男人带有挑衅的眼神,觉得这真是有意思了。 这男人很擅长用他的话来堵他,就算他讲话向来很有技巧性,男人总能见招拆招找到切入点…… “两位是搭档吧?这么有默契。”其中一个老头开口说话,只是老头语气听起来别有深意,实际上应该是想说这么巧两个人都被‘猫’抓伤? 李天震摸出一支烟点上,稳稳地抽起来,这个问题显然比较适合让内森回答。 而内森只是挑眉,顺便抛给李天震一个眼神。 那眼神让李天震吹出烟雾的动作微微停顿,他知道他不会解读错,但是真要那么做? 他询问般地回看着内森,内森则是似有似无地轻点了一下头。 第六十五章:新家 某种情绪在内森和李天震眼底沉淀,两人的视线交汇后错开,李天震徒然伸出腿绊住站在他身前的老头,老头步伐不稳向后倒下,李天震捂住老头的嘴禁止对方发声。 同时,内森拖过另一个老头的脑袋向墙壁撞去,回身开枪—— 子弹命中头颅,鲜血喷出一道亮丽的弧线,溅湿李天震的脸庞,被他禁锢的老者彻底失去了全部的反抗能力,他松开手,瘫软的人体顺着他胸膛往下滑,最终砸在地面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而被内森制服的那位,现在眉心之间也开了个血洞,子弹穿透了头骨,血从后脑勺向外流淌。 这两个老头李天震都见过,他们在军政处身居要职,李天震在电视上有时会看到他们。 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李天震并没有起疑,军政处和军情处关系向来不错,两方时有合作,内森和那两位一起吃饭,很正常。 直到李天震收到内森眼中的讯息,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摆平他们。 但是李天震没料到,内森会直接下死手,“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上面要求处理。”内森的回答很简单但是很清晰,他没有耐心解释来龙去脉给李天震听,只是让李天震明白事情理应如此,“这是你的第一课。” 直面死亡,这的确是特别的教学手段,没有任何课程比临场体验更深刻。 李天震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然后?” “处理掉。”内森的声音忽然响在耳畔,不知何时他已经走近男人身边。 李天震再度睁开眼时眉宇已经展开,其实,他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的情形,他虽然没有用嘴说,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但眼底却止不住溢出厌恶。 男人眸底浮动的激烈情绪立刻被内森捕捉,内森走近男人,侧着头笑问,“你那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李天震本能后退,内森刚在他面前碾死两只臭虫一样杀了两个人,这让他想和内森保持距离。 他后退的脚步很缓很稳,内森却步步逼近,直到他的后背贴上墙壁,内森猛然抬手,把他摁在墙上,嘴角阴恻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情报人员最基本准则就是服从命令,你不需要怀疑这命令是对是错。” “因为命令永远是正确的,你不开枪,死的就是你。”内森的语调很平淡,那浅色眼瞳中讥笑的神情仿佛在嘲笑男人不懂什么叫‘尽职尽责’,嘲笑男人把这份工作想象得太简单。“还是说你以为你的工作是做什么,要是接受不了,早点辞职如何?” 内森手劲很大,李天震后背承受重击,墙壁的冰冷贴着肌肤蔓延,倏然袭进的古龙水浓烈的麝香味充盈着鼻腔,他嘴角微动一下,直接伸手拔出内森的枪指向内森。 就在内森眸底锐光暴涨的一瞬,他倏然掉转枪口,冲着不远处伏在地上那个被他绊倒的老头连开两枪。 噗、噗,人体中枪后受到作用力影响‘弹跳’两下。 “没死透。”李天震回视着内森,表情说不出的平静,“我当然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不用你提醒。” 看到男人这么做以后,内森眸底涌动的那股危意逐渐平复了。 李天震把枪交还给内森时看到内森的眼神多了几分追寻探究的意思,他不知道内森会不会为他刚才的举动惊讶,但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莱安向他说明这份工作的时候,他就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他迟早要面对不杀人就无法完成任务的情况,尽管他不喜欢,但是他总要习惯,因为这样的事今后他还会遇到很多。 内森没再说什么,他们一起清理了现场,把现场伪装成两个老头不和争吵,其中一个射杀对方后自杀的样子。 离开餐馆的时候他们走的是后门,达到停车场之前,内森还打了一通电话报警,他们的车子刚起飞警笛声就在身后响起。 “让警方介入防止现场被二次破坏?”李天震再一次认识到内森的手段,这个人不仅心机缜密,还很喜欢确保万无一失。 “让警察先找到他们,比让其他人先找到要好。” 这样案件就会直接被移交联合总署,而不是其他机构,因为现场看来责任明确,总署也不会把这么容易侦破的案件易手他人。 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有人会把这件事闹大。 “听起来你很信任警方。”李天震挑了挑眉,点起一支烟,然后把烟盒递向内森。 “当然,警察是法律和秩序的代表。”内森这次没有拒绝,抽了一支香烟出来放在嘴边,点燃。 虽然内森这么说,但内森的语气听起来毫无诚意,况且他们也都知道这不是真心话,李天震亦没有再问,他知道内森喜欢有所保留,内森不想明说的事,就算问了也只能得到模棱两可的敷衍。 片刻过后,内森呼出一口烟,目光缓缓转向李天震,忽然问,“唐烈德抱过你了?”他的眼底似有流火,一头红发在夕阳光线下更显灼烈,仿佛能燃尽一切。 这么一开口就是问这个…… 李天震回看了内森一眼,“抱有很多种。”他知道内森是指什么,但他不想回答。 随即,他就得到了一个更直接的提问,“他上过你没有?”内森盯着李天震的侧脸,意思是叫男人不要装傻。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当然没有。” “没什么。”内森这才把视线移开,“我听说那个警察从来都只帮自己人。” 李天震明白了内森的意思,唐烈德在他人眼里是护短的类型,这次帮助他隐藏踪迹,让内森觉得唐烈德和他之间可能有着什么。 内森拉动升降杆,车在向着地面急剧靠近,这次换做李天震盯着内森,“这和你有关系?”他的声音和烟雾一起在大风中被吹散…… 内森没接话,只是将车在地面停稳。 内森的家在山上,特殊职业的人都喜欢住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唐烈德是这样,内森亦是如此,越是避人耳目越安全。 内森的家不像李天震想象中那么气派,他还以为至少会是别墅洋房,可事实上只是一栋二层建筑,不过尽管只是两层,但还是比唐烈德的那栋‘小房子’要大了两倍不止。 而且内森的家外表不起眼,内部装潢却很精美,很有格调,他品味并不差。 李天震跟随内森走入玄关就看到一盏精致华丽的金色水晶吊灯悬挂于客厅之上,墙壁是暗金色主调,红棕色的真皮沙发质地精良,沙发前的灰色大理石矮几上摆放着一盘没下完的棋。站在客厅,能看到餐厅红木制的座椅和餐桌,以及装饰性的壁炉。 总之内森家中的每一样东西都透出古典气息,那种中世纪的浓厚韵味就像内森身上的香水味一样挥之不去。 李天震知道内森这样的人一定很会享受生活,但他没想到内森竟然会偏好古典。 而且内森的家这么说…… 虽然知道有人在居住,但无法鲜明地感受到生活的痕迹,说是房子,其实更像一个遗迹。 “等等带你去你的房间。”内森倒了一杯洋酒给李天震,让他喝完了和自己上楼。 李天震知道这事内森奖励他的方式,因为他今天的表现还算不错,内森待人处事很有一套,做得好的自然也会得到他的嘉奖。 “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打算让我跟你同房。”李天震喝了口酒,打趣内森。 内森朝他看了过来,“你要这么想和我睡,我也可以成全你。”那有些危险的笑容似乎在表明如果男人要继续这个玩笑,他乐意将其演变成实际。 李天震立刻不说话了,他把酒喝完,跟着内森上了二楼,内森打开一间客房的门,里面的装潢和外面截然不同。 外面是纯粹的中欧古典设计,而这房间是英伦复古风格。 白色墙壁,白色橱柜,百叶窗式造型的衣柜纹理细腻,极具怀旧表现力。营造出一种浪漫温馨的田园家居氛围。高低错落的功能组合柜、梳妆台设计,看起来十分具有层次感。 “这是某个人以前的房间?如果我猜错了你可以纠正我。”李天震看出这里和肖恩家的氛围有些相似,内森也没有否认,只是告诉男人休息一会儿下来吃饭,就背着手走了。 李天震望着内森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有些人不像他们自己说的那么无情…… 第六十六章:报复心 李天震在内森家住了一个星期,这段日子他们相处还算和谐。因为内森白天都要去军情处上班,像二等中尉这种级别的,通常都有自己的办公室,所以李天震都独自在家做些训练。 内森这里设备很齐全,二楼有一间很大的健身房,地下还有射击练习室。 起初最让李天震满意的是内森家地下的那个射击室,配备最新全息真人模拟立体影像系统,目标看起来就跟活人没两样,会移动会说话,被枪击中也真的会流血,但如果你三心二意,一边吃三明治一边走神,影像中的人还会走过来抽你一巴掌…… 被打到真的会疼。 李天震当下就被打蒙了,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全息影像居然会因为你没开枪打它而跑到你面前来教训你…… 当然全息影像不只是会打人,他们都有设定好的性格,有时候是用打的,有时候会抬脚踹你…… 李天震就这么被全息影像们揍了顿,全息影像‘影’多势众,专欺负他这个势单力薄开小差的。 当晚他等内森回家,立刻跟内森就此展开了讨论,他很介意这些会偷袭会搞小动作的全息影像,甚至怀疑这些都是内森设定好的。 但是果不其然,面对他的强烈抗议,内森给他的反应就像他预料中一样,是嘲笑,毫不掩饰的那种,“这还只是影像,你出任务也走神,结果应该就不只是受点皮肉伤了。” 说着内森欣赏起男人五彩斑斓的脸,嘴角的笑带着揶揄,“你的表情真精彩。” 那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让李天震莫名窝火,气得他吃完饭就回到射击室把那些全息影像射了个七荤八素,满身破洞,他一边开枪一边咬着牙盯着那些抱头鼠窜的全息影像,“让你们也精彩精彩。” 都是这些讨厌的全息影像,害他在内森面前丢脸,害他被内森嘲笑。 在李天震练习的时候,内森有时会冷不丁地出现在他身后,贴着他的背,握着他的手腕,帮他矫正姿势和射击角度。 内森的体温偏低,即便靠得很近李天震依然感觉不到,只是那呼吸时挥洒在他脖颈间的气息让他很难集中精神。 内森握着他持枪的手,压着他的食指扣下扳机,一枪直中眉心,影像倒地毙命后留下一滩血便消失无踪。 “你那样只打关节,连苍蝇都杀不死。”内森不只是矫正,还不忘顺便讽刺他的技术,嘲笑他那所剩无几的同情心,“你怜悯真人就算了,影像都下不去手,还做什么政治间谍,改行当医生如何?” 李天震扭过头,幽幽地看了内森一眼,“我生前就是医生。” “那你是不是医死了很多人,老天才罚你转生到杀手身上?”内森当他是在说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内森绝对具有用一张嘴就把人气到七窍生烟的本事。 李天震不想理他,关掉系统走到一边坐下喝水,内森每次过来都不会空着手,有时是带水过来,有时是带些补充能量的食物。 尽管内森那样劣迹斑斑,却也有他贴心的地方,再加上内森是唯一知道李天震秘密的人,所以李天震跟他相处,其实是最轻松的。 或许上了年纪的人都偏好安逸和稳定,李天震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习惯和内森一起生活,他明明对内森的为人处世都很排斥,但也不能否认这一周他过得很舒心。 他们之间共有一些秘密,所以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谈的,包括老亚历山大和百鬼被杀的事,李天震也跟内森说了,当然他没告诉内森帮忙处理后事的是唐烈德。 内森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只说,“坏事做多了总会遇到鬼,也许我也会有那一天。” 内森对这些看得很开,他笑谈着出来混的总要还的时候,李天震就觉得这个人或许比其他人都活得更清醒更透彻。 冰过的纯净水入喉,感觉十分清爽。 李天震喝着水,看内森站在一边调整练习用的枪械,枪身都是真枪设计,只不过没有子弹,内森对这些要求很严格,他会将枪维持在最精准最佳的状态,因为他很了解一些东西的益处和危害相等,使用不当就会伤到自己,比如说枪。 李天震发观内森对枪支很热衷,因为内森调整枪械的神情,那专注的眼神就像在看情人,他的动作细致轻柔,更像是在呵护自己的宝贝一样。 “你很喜欢枪?”李天震开口问内森。 内森对人待事的态度一向是模糊难以捉摸的,除非他自己说出来,不然谁都很难猜到他的想法。 “很多时候它是我们活命的唯一保障,你说我喜不喜欢?”内森笑着反问,这个答案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从这个回答中李天震也能感觉到内森对‘人’的不信任,关键时刻他只会把信任托付在这些冰冷的死物上。 “是啊,枪永远不会背叛你,人则不然。”李天震不会觉得内森这样的想法消极,因为内森对枪的态度,就和他对手术刀的态度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用来杀人的致命武器,另一个是用来救人的关键道具。 “你在你的世界,有没有谈过恋爱?”内森有时候会问李天震一些关于他‘生前’的问题,可能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发觉他们在某方面有着共同点。 但李天震不排斥这些关于他‘生前’的问题,内森会问,说明内森在尝试了解他,也说明内森并没有把他当做‘肖恩’的替代品,而是真真正正在了解他这个人,在了解李天震这个人。 内森询问他过往的时候,李天震都觉得有些隐隐的开心,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内森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试图了解他的人,而且内森很少对他的过往加以评判,大多时候就是听听而已。 所以他没什么好隐瞒的,“有情人。” 李天震觉得感情很麻烦,而且他的工作也不会给他太多谈情说爱的时间,医院一个call他就得走人,坦白说,没几个女人能受得了他这样的生活,这点他自己也明白。 内森走到他身边坐下,也开了一瓶水,“一夜情?” 李天震不知道为什么内森会觉得他喜欢ONS。他没那么喜欢变换对象,“固定的那种。”他喜欢固定情人,虽然彼此都不给什么承诺,但相对稳定一些,持久一些。 人的生活,参与的角色多了,难免就变得混乱,李天震从没打算把自己的生活变得乱糟糟的,更何况这世界上太多容易入戏的人,ONS他也尝试过几次,但之后对方总会忽然认真起来,把他的生活揽得不得安宁。 与其这样,不如找个懂事的,相互都愿意恪守规则的,如果谁中途想离开也不会为难彼此。 李天震刚想喝水,就发现内森用种古怪的眼神打量他,“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内森勾起唇角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我原以为你是个很规矩的男人。” 李天震被他这样似笑非笑的神情弄得很不舒服,“那要看你从什么角度看。”他用这种方式维持有序而平静的生活,也算是规矩的一种。 内森注视着表情平静如常的男人,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从现在各种角度看来我都觉得你不是。” 内森不发表看法则已,一发表看法就是一针见血。 李天震不反驳,他想内森说得也有可能是对的,是他自己看不清楚自己。 “你练完了就去做饭。”内森没有继续话题,他把护目镜带上,重启了开关。 李天震盯着内森的侧脸,那俊帅的脸庞配上浅色护目镜更显有型,他持枪的样于就像个天生的狙击手,“又是我。” “不然你打算让你的上司给你做饭吃?”内森微笑着挑眉,同时手指扣动扳机,一枪命中加速移动到他面前的全息影像,他用的是猎枪,子弹射入后会爆炸,模拟的血液喷了他一身,看起来十分凄厉。 李天震很不满意内森总把做饭的差事丢给他。 特别是刚住进来那天,内森带着他去了房间以后叫他晚点下来吃饭,他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下去,他以为会看到一桌子大餐,但是餐桌是空的。 “你不是要我吃饭,饭呢?”他直接问内森。 内森则是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李天震以为内森的意思是让他进厨房把饭菜端出来,没想到他走进厨房看到的就是洗都没洗过的菜,刚化冻的肉,和水池里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李天震差点没吐血,快步走出来问内森,“你想让我做饭就直说,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地暗示。 “你的意思是我直说了你就会做?”内森笑着翻了一页手上的资料,头也不抬一下,“那你还不去做?” 李天震无话可说…… 他明显是中了内森的圈套,李天震每回想起来一次都怄火一次,于是他今天做饭的时候,特地在内森最喜欢的菜里洒了一大把内森最讨厌的花椒…… 第六十七章:自讨苦吃 内森很不喜欢花椒的味道,只要放了花椒的菜内森都不会碰。 而今晚李天震每做一道菜都会往里放花椒,内森越喜欢的菜,他就放得越多,连白饭他都没有放过,把白米饭硬生生做成了花椒拌饭。 晚餐的时候李天震一直注意着内森的神情,内森望向一桌‘花椒大餐’的表情很平淡,那嘴角的笑容一成不变,但始终没有动过筷子。 “怎么不吃,是不是胃口不好?”李天震明知故问问内森,因为内森并没有亲口对他说过不喜欢吃花椒,这是他观察得出的结论,所以内森赖到他头上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辩解。 “你看我今天特意做了你最喜欢的菜,你不吃一点我会很失望的。”李天震一边虔诚地说着,一边还往内森碗里夹菜,他夹的是那盘花椒放得最多的蒸鱼,而且故意挑了一块沾满了花椒粒的鱼肉。 内森看了一眼盘子里铺满花椒的鱼肉,又看了眼男人。 那眼神……怎么说…… 总之是让李天震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不过李天震还是装作没有发觉内森越发危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继续给内森夹菜,他都挑花椒多的。 “你放这么多花椒做什么?”内森冷不丁开了口,他身上已经有低气压徐徐挥发。 “花椒可以促进唾液分泌,增加食欲,还可以使血管扩张,从而起到降低血压的作用,总之是好处多多。”李天震很了解每样可食用的东西的营养价值,哪怕是调味料,所以他说起这些来绝对是一套一套的。 内森表情没什么变化地反问他,“你是血压高还是食欲不振?” “都没有。”李天震摇头,然后就看到内森眸色加深变浓了几分,“我只是喜欢吃花椒。” 内森听到他的话低低笑了一声,“那你自己怎么不吃?” …… 一针见血,正中要害。 “谁说我不吃?我正打算吃。”李天震被内森那句话戳得有点心虚,他知道要是自己不吃,内森肯定会觉得他是故意的,于是给内森夹完他也夹给自己,不过他给自己夹的都是花椒少的。 李天震把鱼肉送进嘴里之前还刻意抖了抖,把花椒抖掉,但即使这样,花椒已经完全入味了,他只吃了一块,就觉得整张嘴都麻了,麻得他都快找不到舌头在哪里了,能达到这种效果,可见他放的花椒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内森还是没动筷子,“怎么样,好不好吃?”他挑着眉问男人好不好吃,那略带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把男人看破,看穿似的。 李天震一时间发不出声音,他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容,对内森点头。 接着他低下头,想吃口饭来减淡麻痹的感觉,可他刚往嘴里放了一大口饭,就忽然想到,这饭里他也放了不少花椒…… 这饭已经进了他的嘴,他要是吐出来,内森肯定会问他,你不是很喜欢吃花椒吗? 那样的话内森就会发现他在针对他,进而讽刺他手段低级。 李天震不想被内森嘲笑,他没有选择,只好忍着整张嘴都被麻痹的感觉,硬生生把饭嚼碎一些就整个吞了下去。 他吞下米饭,被麻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听到内森若有似无地哼笑了一声。 那笑声就跟在嘲笑他似的。 李天震本来想借着这顿饭恶整下内森,如果内森挑剔说不好吃,他就有正当借口不再给内森做饭,他就可以说既然我做的你不喜欢吃,那以后你自己做。 可谁能想到最后是他自己吃了一堆花椒,麻得他连自己的胃都感觉不到了。 内森当然也吃了,但是内森都没什么反应,脸上还是一贯的浅淡笑意,举止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潇洒,吃完饭后,还不咸不淡地故意问了李天震一句,“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喜欢吃花椒?” 李天震摇头,因为他只能摇头,他就不明白了,他舌头都快麻掉了,内森怎么还能这么流畅地说出话来。 内森笑容可掬地望着他,“既然你这么喜欢花椒,我建议你每周多做几次,我陪你吃。” 李天震这次摇了头,他觉得他真是自讨苦吃…… 直到洗完澡躺上床,他整张嘴都是麻的,就算他反复漱口好几遍,那种麻痹感依然还在,他也忘不了内森在饭桌上看着他的眼神,那种仿佛在说“就你那点雕虫小技……”的眼神。 第二天内森没有再叫李天震做饭,他让李天震陪他出席一场宴会。 李天震起初还以为是要执行任务,还问内森带什么枪去比较合适。 内森则告诉男人不用带枪,李天震到了那里才发现真的就只是去吃个饭而已。 当晚内森难得正式地穿了军装,那胸前佩戴的奖章和袖子上的勋标几乎让李天震看花了眼,墨绿色的军服为内森平添了几分严肃的气质,合体的军装勾勒出他的腰身,在他微笑时,一股迷人势不可挡的气质无限挥发…… 现场来了许多军情处的人,不过都是办公室的,外勤人员因为身份要保密,所以一般不会出席这种宴会,李天震也是以内森朋友的身份去的。 会场演讲台下面摆了很多花篮,台上还挂了国旗,这说明有人升迁。 “有人晋升?”李天震小声询问内森,内森只是看了他一眼。 这时就有人过来了,那人对内森鞠躬行礼,“内森中尉,恭喜晋升!” 原来升迁的是内森…… 李天震回想起这一周他和内森出过两次任务,处理的都是些军政处的人,他也简单了解到为什么军情处要针对这些人,因为军情处实质上是为皇权服务,而军政处是为地区管理人服务,现在皇权不稳,是因为管理人权力急剧扩张,他们要削弱管理人权利,维持平衡,自然就是挑军政处这些人先下手。 因为军政处和军情处关系好,而且这两方无论谁先受损,另一方都会随之受到连带影响,所以几乎没人会怀疑是军情处做的。 但并不是所有人。 李天震听内森说,最近所有机构都有减员,因为管理人那边猜不到究竟是自己人做的还是外人做的,干脆无差别扫荡,军情处当然也有受到影响,只是消息都被封锁了。 他们这次大范围动作使用的手段都很凶残,好像就是故意做出来给别人看似的。 李天震觉得那些人应该是想看哪边的反应不自然。 联合总署为警员遇害而震怒非常,不过比较好笑的是,他们最先怀疑到与他们不和的军情处身上,反倒让军情处在管理人那边洗清了嫌疑,加了分。 因为军情处表现得很坦然很淡定,没有说追究,也没有说不追究,联合总署那边大发雷霆,咬死军情处就显得有些蹊跷,总署这次等于是自己把自己推到了刀锋浪尖上。 如今管理人那边一致怀疑那些谋杀事件跟联合总署脱不开关系,而且还让为联合总署表现得这么‘气急败坏’是因为他们想把黑锅丢给军情处去背。 那么接下来管理人会集中对付联合总署,总署实力将被削弱,这也意味着军情处在皇族那边会更受重视。 当然这都是内森算好的,难怪他每一次执行任务后都立刻打电话报警,就是为了让联合总署的警察在第一时间涉嫌凶案现场,长此以往,让人想不怀疑总署在搞鬼都难。 现在正是局势最动荡的时刻,除了皇族和管理人之间越来越明显的冲突之外,各个机构之间也不断发生摩擦,特别是联合总署和军情处这样素来交恶的,都会想要抓住一切机会让对方‘出局’,为自己博取上位。 内森的做法既削弱了军政处的力量,又成功地令死对头联合总署陷入尴尬境地,让军机处高层极为满意,晋升也可以说是必然。 “看来我应该恭喜你了。”这是李天震和内森坐上桌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而内森则是笑着收了男人的碗筷,“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如何?” 李天震看到自己面前转瞬间变得空空如也,皱起了眉头,他刚想问什么实际行动,就被旁边过来敬酒的人打断了,他看到那人的胸标,应该是军情五处的。 军情处下分好几块,职责也有不同,内森所在的六处主要负责政治情报,而五处主要负责的是科技情报。 那人对内森说了不少恭维的话,无非就是称赞内森年轻有为,是青年才俊,然后就先干为敬了。 内森没有喝酒,他把自己的酒杯递到了旁边的李天震手上,笑着对那人道,“过奖了,我今晚还有重要任务,今天我的酒都由我这位朋友代喝。” 李天震听到内森这么说,当场就愣住了…… 第六十八章:灼夜 这里起码有二十桌客人,如果那些人挨个过来敬酒,今晚非喝趴在这里不可。 李天震这回算是看出来了…… 内森在报复他…… 因为那顿‘花椒大餐’报复他。 他以为那件事己经过了,没想到内森还‘替’他记着呢。 李天震盯着内森看了一眼,那眼神相当复杂,波澜不惊的平静中带着点阴郁,阴郁中又带着点抱怨。内森就只是微笑,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 李天震代内森喝了那一整杯烈酒,还和五处的人客套地稍微聊了几句,才把内森拉到一边,“你有什么重要任务,说来我听听?” “你认为这可以随便说?”内森挑了挑眉,墨绿色的军装衬托出他潇洒硬朗的气质,而且那修长的双腿和笔挺的站姿看起来更是有型,当他离开座位,不少目光都随着他转移,在场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位风度翩翩的成功男士。 说得跟真的似的。 “不能说?那我先回去了如何?”李天震的视线转向了大门,他的语气清清淡淡的,他知道内森肯定说不出来,因为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重要任务’,内森只是想治他整他,罚他喝酒,喝到他烂醉,他才不上当。 “我难得带你出来一次,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嗯?”内森脸上始终带着惬意的浅淡笑容,那样子像是笃定男人今晚绝对不会走似的。 “我不是来过了?”李天震的意思是他肯来就已经很给内森面子了,说罢他转了身。 内森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修长手指在唇边摩挲的动作极尽性感,富有魅力,“明天莱安邀我吃晚餐,我那里好像有一份录像,你走了,我就当做你不介意我跟他共享。” 听到‘录像’两个字,李天震的脚步赫然止住了。 他怎么就把这事情忘了…… 当初他为了报复内森,给内森难堪,把肖恩偷拍的录像Copy了一份‘送’给内森,因为那时他以为他和内森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谁想到…… 李天震扶着额头叹气。 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知道内森绝对做得出这种事,但他不是肖恩,他豁不出去跟内森玩,他在意莱安对他的看法,所以结局必然是…… 内森……你赢了。 “内森中尉,你言重了,作为朋友,帮你挡酒是应该的。”李天震回过身的时候已经掩饰住了眼底的不悦,表情也恢复如常,他看起来很平静,很沉稳,说话的语速很缓,缓而清晰。 接下来李天震都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情愿地和军情处那些人开怀畅饮,连内森都觉得他转弯转得快。 当然李天震也不是什么酒都喝,有人敬酒的时候他会注意看对方的军衔,军阶低于内森的他就只是示意性地抿一口,军衔与内森相同或者比内森高的他才全干。 因为他今晚在这里是代表内森在喝酒,这样的做法完全可以被理解成是为了不跌内森的面子。 这没有什么不妥。 难得聚集了这么多军情处的人,喝开了说不定还能打探些消息出来,所以李天震没有很介怀,反而是主动和那些人喝酒聊天。 那些人都觉得李天震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很会说话,他夸人的那些话都恭敬都不虚伪,听起来很受用。喝着喝着,不由地就道出了一些李天震想知道的消息。 比如说离社最近似乎和管理人那边走得很近,李天震也终于明白了莱安他们为什么要对付离社,这个社团本身可能就是与管理人有着合作关系,国家要削弱管理人力量,就要从多方面下手,黑道是其一。 而谢卫现在所在的社团‘葬地会’,应该私下和皇族有关系,所以莱安他们才计划除掉离社,扶正‘葬地会’。 这个发现让李天震想了很多,比如说他猜想现在谢卫的任务应该是协助葬地会壮大势力,再引发离社和葬地会这两个帮派间的斗争,道上黑吃黑的火拼,皇族和管理人一般都不会出面干预,因为要避嫌,如果葬地会能够顺利吞并离社地盘,独立区的黑道就在皇族掌握中了。 但那样的话,离社的人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不,不仅是没有好日子过,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 道上的争斗向来残酷,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败的人没有资格活下去。 也许上次谢卫跟着那些人,是因为想和过去的家人好好谈谈,可惜被挡在了外面。因为谢卫不能直接出面,他只能私下找线人接洽。谁知道又出了岔子,离家下面一些不满谢卫加入敌对帮派的人想除他而后快。 李天震回想起谢卫那时颇为火大的样子,以及那句‘我不喜欢走回头路’,其中究竟包含了多少无奈。李天震知道谢卫是不想回头看的,他前半生都在想办法远离黑道,但是现实却一直把他往回拉,往离家那边拉。 李天震联系最近发生的事和今天打探到的消息,心底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还不等李天震反复细想,他就醉了…… 李天震今晚喝了很多,因为各桌都有不少人前来敬酒,说说笑笑间几瓶洋酒就这么下去了…… 李天震虽然醉了,但他喝醉和没醉的样子差不多,他不会脸红,也不会发酒疯,他就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只是明显话变少了,别人对他说话,他都点点头,动作有些缓慢,有人敬酒,他还是会喝。 他今晚和几个军情处的人混熟了,那几个聊得来的问他下次要不要一起去消遣,大家交换了一下号码,算是建立一个初步的联系。 内森既然找了这么好的一场宴会整他,他当然也要物尽其用地充分利用这个平台上的资源,才对得起自己今晚替内森挡了那么多酒。 内森看出李天震和那些人在搞关系,但也没说什么,反而眼里多了几分赞赏。 因为李天震的表情始终都很平稳,谈吐也很清晰,所以等内森对他喝醉这件事有所案觉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是烂醉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又怎么睡下的,他上车的时候意识就彻底乱了,他安静坐着,旁人看不出所以然,只有他能藏觉到自己的脑浆在翻涌。 后面的事他就更记不清了。 火辣的酒精顺着血管流淌,李天震血液沸腾浑身滚烫,肌肤不断升温,呼吸一并紊乱。 身体燥热不堪,李天震操纵着就快不受控制的手臂,费力地拉开领带。 昏黑的房间里,男人仰躺在床上,衣襟凌乱,领带也被拉松,粗喘的样子,极其性感,那微张的嘴唇像在诱感别人立刻吻上去似的。 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好像有人凑近了他,解他的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 尽管他很不配合地手脚乱动,对方仍然很有耐心地不疾不徐地解。 动作不能说轻柔,但也绝不粗鲁。 李天震出了很多汗,他眩晕到睁不开眼,眼皮就像灌铅了一般沉重,他本能地抓住对方拉向自己,抱住汲取那人身上冰凉的清爽感觉。 他记得他开口说了些什么,但他记不清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然后就有人亲吻他,从他的脸颊吻到他的下颚,再到他的喉结,锁骨,那柔软火热的唇让他不自觉地亢奋,使他皮肤因为愉悦而战栗,对方的体温也随之升高,一只手顺着他的胸腔向下,摸索握住他的核心,给予他更强烈的刺激。 那巧妙的揉捏的力度令他的呼吸渐渐加粗加重…… 他在快感的巅峰得到释放,低沉闷哑的吼声与被褥的摩擦声混合交叠。 那白灼的痕迹打在他的小腹,还带有热度…… 脱力的舒适感中他沉沉睡去。 春梦了无痕。 李天震第二天醒来时感觉头痛欲裂,他记得他昨晚好像是梦到了一个……一个很热情的女人,他好像还在那个女人的帮助下…… 他皱着眉坐起身,掀开覆在身上的被子,顺着自己的腹肌向下看去…… 他看到几道浅色的痕迹,原来不是梦,他真的…… 可能是因为憋得太久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和内森发生过一次不清不楚的关系。他早就该去找个对象解决一下生理需要,不然也不会碰到梦遗这么窘迫的状况。 所幸的是没被内森发现。 李天震松了口气,他转身正要下床,就看到了一抹灼眼的酒红色。 内森赤裸着侧卧在他身旁…… 凌乱不失美感的头发散在内森饱满的额头前,他闭目沉眠的模样看起来很安静,少了几分平时的凌厉和不可一世的傲慢,轻抿的嘴唇弧度无可挑剔,透入窗帘的阳光照耀在那挺直的鼻梁和完美的侧脸上,让他的五官更显立体…… 李天震看到内森的睡脸先是愣住,接着就是皱眉,“这一定是梦。” 他边嘀咕,边为了验证般将一只手抬高,随即‘啪’地让手掌落到内森脸上…… 第六十九章:殊途同归 李天震这一巴掌打得很用力,内森当即就睁开了双眼,“你打我做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慵懒,浅色眼底中却有危险的气息急速释放。 真的不是梦…… 李天震收回火辣辣的手掌,盯着内森的脸反复打量,“你昨天对我……” 内森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红印,抬眼锁住男人的视线,“你想问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自己感觉不出来?” 李天震被内森问住了,他调整了坐姿,下身确实没有任何不适,但…… 他很介意那个模糊的梦。 可这又让人难以启齿,他只好盯着内森看,期待内森给他一个解释。 内森抬起手,捏住李天震的下巴,“我说你,是不是希望我对你做点什么?” 李天震很有风度地轻轻拍开内森的手,“你不想做什么,怎么会一丝不挂地跑到我床上?” 内森优雅地轻叹一声,那若有似无的像是吹出的风一样的感叹声无尽性感,“李天震,这是我床上。” 李天震闻言僵住,灰蓝的眸子缓缓转动,环视四周,这里……确实不是他的房间,他皱起了眉头,“我怎么会在你房间?” 内森笑了,“这要问你,喝醉了跑到我房间来,是想做什么?”那露出洁白牙齿的灿烂笑容颇具幸灾乐祸的味道。 李天震感觉很头疼,他低头用手托着前额的样子看起来显得有些颓废,“我不记得了。” 这话好像酒后乱性的醉汉的免责宣言,可李天震却是说真的,他的确记不得昨晚的事了。 内森看了李天震一眼,“需不需要……”随即他将手探入被子之下,“我帮你、回想一下?” 李天震皱着眉往旁边坐了坐,“难道不是你对我,而是我对你做了什么?” 他越说,眉头越紧锁。 要真是他想的那样,他怀疑他今天还能不能出这扇门。 他看到内森意味深长的笑容和意犹未尽的神情。 在内森正欲回答之时,李天震抢先开口,“事先声明,这种事你情我愿,我不会负责的。” 这就是免责声明。 谁让昨天内森害他喝醉,要真做了什么,也不能全怨在他头上。 内森当即别开头,哼笑了一声,“你想得倒挺美。” 低沉的笑声清晰刺耳。 看来是什么都没发生…… 李天震终于松了口气,他平复情绪,询问内森他昨天有没有说什么梦话或者醉话,他记得他好像是说过什么,只是记不清内容。 内森始终不给他回答。 李天震也没什么办法,他揉了揉太阳穴,问内森要不要吃早饭。 内森的视线顺着男人的胸膛向下打量一番,轻笑着反问,“你头疼还做饭?”说罢他就起身出去,回来的时候端了一杯姜茶给男人。 李天震倒是没想到内森会这么贴心,看来这个人能收服肖恩那样自我到极点的杀手,并不是运气好而已。 内森这个人怎么说…… 虽然大多时候不冷不热的,但总会为人带来一些意外的惊喜。 温热的姜茶暖了肠胃,也让头痛缓解。 李天震感觉舒服多了,他握着还带有热度的茶杯,不着痕迹地瞥了内森一眼。 他回忆起昨晚的细节,在他还有意识的时候,军情五处那位军官搭着他的肩与他干杯,并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和道格拉斯先生关系一定很好,我从没见他带朋友出席过宴会。” 那人说完,还别有深意地朝他弯了弯嘴角。 李天震当时没有上心,酒醒过后回想起来,他就知道那晚可能不少人都误会了他与内森的关系。 内森穿了一件暗紫色的丝绸睡袍,没有什么繁赘的花纹,但看起来很高雅,他的腰带系得很松,大半敞开的领口露出健美的胸肌,肌理分明,条索硬朗。 内森坐在窗台上,倚靠着墙壁,独自喝酒。 他握着宽口矮型玻璃杯,琥珀色的烈酒在杯中轻轻摇荡,近乎透明的液体碰触杯壁会留下浅浅的几不可察的痕迹。 那修长的手指仿佛天生适合演奏乐器,钢琴或是小提琴,而不是用枪。 李天震收回了视线,转而观察内森房间的摆设,古典木质书柜,墙壁上挂着复古款式钟表,衣柜也是仿旧造型…… 看来内森真是很喜欢怀旧。 李天震觉得他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内森,别的人都是越相处你会了解得越深,内森则是你和他相处越久,越看不透他。 而李天震的疑惑,在他锲而不舍的追问下,内森也终于给了他正面的回答,“你喝醉了,让我‘帮你做’。” 内森嘴角展露诡异的笑容,拍了拍李天震的大腿,“你平时就该坦诚些,憋坏了多不好。” 这个回答让李天震差点当场羞死过去,他难以想象,他竟然真和内森提了这样的要求? 李天震冲了个澡,想洗尽那一晚的痕迹,热水浇灌在身上,晶莹的水珠向下滚落,白色的雾霭迷离了他的视线。 他隐隐想着,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前一世的肖恩选择留在内森身边,现在他也是一样?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他用手挥开迷茫的雾气,他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 李天震决定今晚去消遣一下,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闷了太久,才导致思维都不正常了。 男人总要面对自己的欲望,这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晚上李天震出去的时候给内森发了信息,说不在家吃晚饭,不用等他。 李天震选了一家比较清静的酒吧,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场合,况且那种热闹的酒吧磕药和闹事的人也比较多,要猎艳,还是找僻静点的场所好。 这家酒吧音乐并不噪耳,轻缓的爵士乐带着一点浪漫情调,灯光也恰到好处。 李天震走进酒吧就直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因为现在人少,而肖恩的长相又是很英俊,坐在显眼的位置一定会被搭讪,比起被猎取,他更偏爱猎取他中意的。 不过很遗憾,李天震已经喝了三杯酒,还没看到自己喜欢的类型。 他就喜欢长发飘飘,清纯与成熟各占半边的女性,但这种并不常见。 李天震换了个座位,坐到吧台,这时间人已经渐渐变多,他不用再担心自己太过显眼,坐在吧台的位置能更方便他观察全场,他并不急切地喝了口酒,耐心等待着。 终于,他找到了他的目标。 一个身材火辣,神情却相当清纯的女人朝他看了过来。 他用两根手指轻触嘴唇,抛了个飞吻过去。 女人当即红了脸,刻意拉低一边的吊带,露出胸口丰盈的线条,向他举杯。 李天震也倾斜酒杯,笑看着那个有些害羞的女人,虽然不是完全满意,但就是她了。 两人隔空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而就在李天震准备上前之时,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后,将手中的酒杯往吧台上一放,低声嚼出两个字,“没品。” 李天震看了那人一眼,微微笑了起来,“唐烈德组长,真是好兴致。” “看上连环杀人犯,你兴致也不赖。”唐烈德挥手,几个部下迅速冲上去将女人扑倒。 那女人挣扎时发出刺耳的尖叫,表情凶恶乖戾,李天震看到她摔在地上,裙摆掀起时绑在大腿内侧的手枪,如果他今晚跟这个女人走了,说不定下一个遇害的就是他。 这让李天震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挑眉看向唐烈德,“你真忙,这都管。”他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淡,没有体现出任何情绪。 “我不管谁管?”唐烈德靠着吧台点了支烟,雾气缠绕着他深邃的脸庞,那闪烁着精光的眼睛足以令一切盯光黯然失色。 四周仿佛静寂。 唐烈德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忽略周边的一切。 “也对,你是警察。”特警也是警察,李天震淡然诉说,眼神却渐渐深邃,和唐烈德分别的这段时间他杀过人,他知道他们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昔日旧友如今成了他不得不防备的人。 “我是警察,那你是不是良民?”唐烈德半开玩笑似的拿起刚注满的酒杯。 李天震笑了笑,良民他算不上,但终归他们都是为国家办事的人,只是手段不同,“希望能殊途同归。”他轻巧地说出这句话,目光落到唐烈德脸上。 唐烈德微微蹙眉,干了杯中的酒才摇头道:“殊途怎么可能同归。” 第七十章:真相揭露 李天震轻轻看了唐烈德一眼,嘴唇微微张开,却又很快闭上,并非欲言又止,而是有奇怪的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唐烈德也发现了不对劲,他立刻放开手中的酒杯,循声望去…… 李天震和唐烈德几乎是同时转头,两道目光急速穿越了交错交叠的暗调灯光,汇聚在舞池中央―― 阿尔法小组成员正在押送那个女人出去,她走了一半就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静止不动。 女人低着头,攥起拳头,肩膀的颤动渐渐明显…… 她周身散发出诡异的气息,还有一种沙哑的怪声围绕着她打转。 那怪声仿佛鬼片中颤抖压抑的嘶叫,传入耳中格外清晰,令人不寒而栗。 让站在她旁边的人都不由得退了半步。 那女人猛地抬头,眼珠连带着眼白一起变色加深,随着声凄厉的嚎叫声响起,她的嘴唇忽然裂开变为四瓣,如同昆虫的触角一般伸长,朝着一旁的小警员袭去。 这…… 是寄生虫。 李天震就知道,需要唐烈德出马,事情肯定不会简单,这恐怕是来自时空裂缝外的异世界的寄生虫,虫体寄宿在女人身上,操纵她的行为,并且利用女人的外表作为掩饰,犯下一桩桩命案。 要是被这么咬到,头颅一定会被整个拔起。 那小警员被吓得脸色苍白,手脚发抖,根本忘记了逃跑。 或者是就算记得,四肢也不受控制了。 眼看那张释放着腥气的血盆大口就要将警员的脑袋整个吞入,李天震和唐烈德同时拔出手枪,他们的动作同样迅速流畅,快得就像一阵风。 旁人根本来不及看清他们是如何拔枪扣下扳机的,两发子弹就已经飞出枪口,笔直向着变异的怪物冲去。 子弹仿佛流星般飞驰,击中怪物的脸后猛烈爆开。 那怪物的脑袋直接被炸烂,绿色的血液混合着黄色的脑浆在空中翻飞,腥气十足的液体扑了愣站在一边的小警员一脸。 小警员受到惊吓过度,两眼翻白昏阙过去,摔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李天震和唐烈德手中的枪口还冒着热气,两个男人同样神情冷静,只不过一个是镇定平稳,另一个是严肃淡漠。 放下枪的时候他们互相瞥了彼此一眼,似乎有很多东西尽在不言中。 唐烈德把手伸进西装内侧的口袋,抽出几张照片摊在吧台上,“你有时间避过建筑内部的摄像头,不如也把附近的监控设备研究一下如何?” 那几张照片是从监控录像截取出的图像,都是军政处要员出事当天拍到的影像,只不过这些监控并非来自案发现场,而是案发现场附近,比如对面大楼的监控,或者信号灯上的摄像头。 一般人不会想到去调查这些地方,但唐烈德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其实唐烈德看到命案现场附近的摄像中几次出现男人的身影,他心中就已经多多少少有了数。 他一开始问男人是不是良民,本身就是一种试探,他想给男人一个开诚布公的机会。 而当他听到男人说出殊途同归,他便更肯定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那些案子,就是男人犯下的。 李天震也意识到,军政处的案子现在可能是唐烈德接管了,唐烈德很有能力,上面的人自然愿意把事情交给唐烈德去办,但这对他和内森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想,即便是内森也不能否认唐烈德是个棘手的对象。 唐烈德试探他的时候,他亦在试探唐烈德。 唐烈德的态度很明确。 殊途不可能同归。 唐烈德说得那么认真,让他知道他们注定只能在这条路上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李天震从照片中抬起眼时,就撞上了唐烈德审讯般的目光,那视线锐利得像是能把人贯穿。 李天震淡然地笑笑,把桌上的照片整理成一叠,递到唐烈德手上,“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么喜欢拍风景照,不如抽出时间跟我去旅行。” 那几张照片因为拍摄的距离远,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和李天震有些相似的人影,如果是不了解内情的人,恐怕会直接把它们当做风景照。 “该我对你说。”唐烈德犀利的金眸锁定了男人的脸,“这么喜欢装傻,去当演员比较适合。,” 浅淡的笑容在李天震唇边化开,他回视唐烈德,微微抬高了下巴,“我记得你已经有一个明星朋友了,难道还不够?” 唐烈德闻言皱起了眉,他摇头时的眼神仿佛在斥责男人顽固不化,随即一句沉闷的话落在李天震耳边。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开,李天震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炸伤,他瞬间收拢了眼神,“所以你帮我,是为了宋天佑。” 李天震无需使用疑问的语气,他知道这就是答案。 如果李天震猜得不错,宋天佑会知道肖恩,一定是唐烈德为了让宋天佑不要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揭露了李天震的身份。 唐烈德没想到的是,宋天佑竟然不介意。 而李天震没想到的是,唐烈德做这些,救他,把他留在自己家,都是为了宋天佑。 唐烈德打心眼里就没把他当过朋友,他是想帮着宋天佑把李天震拉回‘正轨’,好让他们没有顾虑地在一起。 真相让李天震感觉心被刺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感觉算不算受伤,他明白他早就不该期盼他现在这种身份还能和一个警察做朋友。 “那么他真是很幸运。”李天震依旧保持着微笑,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笑容正在逐渐变冷,“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幸运。” 唐烈德身为警察,却愿意为了朋友去接纳一个‘杀手’,还妄图把这个‘杀手’改造成普通人…… 听起来真是很伟大。 可惜…… 并不是对他。 他不是唐烈德的朋友。 他得不到那种包容一切的友情。 现在他也不想要了。 李天震的目光渐渐沉寂,他仿佛能听见自己几十秒前忽然开始加速的心跳正转向平缓。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奉劝你彻底远离他,不要让他知道你还活着。”唐烈德平静地告诫男人,反正宋天佑以为男人死了,既然男人做不到改变,就不要再去招惹宋天佑,不要把宋天佑拖下水。 “怎么会?”李天震耸了耸肩,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李天震从没想过要去打扰谁的生活。 他曾经在唐烈德身边体会过安逸的生活,他感受过唐烈德的注视,但现在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不是关注,而是监视,唐烈德始终认为他会伤害宋天佑…… 唐烈德盯着李天震看了好一会儿,他欲言又止地顿了顿,才缓缓开口,“说实话,看到你今天带着枪,我很失望。”那沉闷的语声像是叹息。 可又有什么办法,某些人就是这么本性难移…… 在你以为他可以变好的时候,一个简单的举动瞬间就将一切瓦解。 “所以你早就知道那女人被寄生了?你就是想看我的反应?”李天震终于感觉自己忍无可忍,“你拿自己手下的性命冒险,就为赌我带没带枪……”他笑了出声,语气隐隐透出讽刺,“雷哲·唐烈德,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 唐烈德脸上阴沉了几分,那倏然扫来的目光,像要阻止男人继续说下去似的,“你不开枪的话,我也会。” 唐烈德不会真的将自己的下属置于险境,他对之前可能遭遇的变故早己心中有数,一切都在他走进酒吧,看到男人的那一刻起他就计划好了。 李天震很快意识到这点,他无话可说,他感情用事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他今晚唯一犯下的错误。 错过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 他一定记住教训,他会好好改正。 他用最快的速度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李天震怎么说也是活了三十多年的成熟男人,即使心中澎湃他也丝毫不会表现在脸上,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现在他轻松地笑了起来,“我也很失望,唐烈德组长,我刚才帮你救了你的人,你不该给我颁发个什么荣誉市民奖章么?” 唐烈德观察着男人细微的表情变化,眼底渐渐深邃,“奖章没有,但是我可以送你一点别的。” ‘啪’地一声,手腕一凉。 李天震轻轻垂下眼,看到铁铐在酒吧暗色的光线下反射出冷冷的光。 第七十一章:谢谢,警官 唐烈德送了男人一副手铐…… 李天震顺从没有反抗,他不想落个拘捕或者袭警的罪名。 手臂被反拧到身后,李天震转头看向唐烈德,“唐烈德组长,你打算用什么罪名逮捕我,射杀外星来客,还是调戏警察?”他目光平稳的落在身后那位不苟言笑的警察脸上,不带一点慌张,反而像是调侃。 “非法携带违禁枪支,这个理由怎么样?”唐烈德回视着男人,眼底警戒的味道更浓,他把剩下那边手铐铐上男人另一只手腕,推了一把男人的后背。 李天震边往外走,边从容地笑起来,“那你只能扣留我48小时。” 而且他可以打电话找人保释他,那是他的权利。 在私人学校他读完了这里的刑法和宪法,虽然没有看得很细。 他都是一边做训练一边看的,有时是倒挂在单杠上,有时候是站在跑步机上。 他乐于花一点时间研究这些,因为他需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什么是他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此外这也让他更清楚如何保护自己。 唐烈德点烟的动作稍有停顿,缓慢弥漫的薄雾挡不住瞳孔的收缩,鹰眸像是锁定了猎物,“是的,但你的枪将会被没收。” 那就意味着这把枪将成为证物被调查。 李天震没有用这把枪杀过人,但违禁枪支的来路会成为唐烈德调查的突破口,顺着这条线索可以找到经受此类枪支的黑市负责人,也就是所谓的货源,强从那边流出,那边自然知道都有谁买了。 细心的商人或许还会留下一份可供追查的客户名单。 这枪是内森给李天真的,现在李天震只好祈祷内森在这一过程中足够小心,不要让唐烈德抓住什么把柄。 在唐烈德面前,一个细小的发现都能牵扯出无穷无尽的线索,就好比这把枪。 唐烈德的确是个可怕的敌人,在她面前时刻都要小心翼翼。 李天震决定放弃打电话的权利,他不能找人保释他,那样唐烈德会顺着来保释他的人挖掘出更多线索,虽然和唐烈德单独审讯也可能会出纰漏,但如果他现在找人来,只会暴露的更快。 李天真不觉得自己这是想太多,他不会再感情用事,他现在完全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来分析唐烈德的一举一动,唐烈德很聪明,但是他也不赖。 他们走出酒吧,在一辆警车面前停下,唐烈德为男人开了车门。 李天震朝车里看了一眼,随意的说了句,“我很久没坐过警车了。” 唐烈德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古怪,他浏览过肖恩·亚历山大的档案,并不记得这为杀手什么时候去警局喝过咖啡,“你以前坐过?” 李天震坐进车里点了点头,“不过这是第一次坐在后座。” 李天震生前几次代替法医的朋友协助警方去命案现场调查都是坐在前排,因为警车的后座通常是留给犯人用的。 夜幕笼罩着都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亮了半边天空,这里曾经是纽约的曼哈顿岛,潮起时海浪拍打在城市脚下,无云的天空万里澄澈…… 警车车队徐徐起飞。 “你最近变化很大。”唐烈德坐在前面开着车,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那是句最直接最直白的感慨,李天震看着自己经历每一天,或许不像唐烈德那样总是隔着一段时间看来那么明显,但他也有所察觉。 “难免的。”李天震简短的回答,算是认同唐烈德的话。 深夜的警署人影寂寥,唐烈德取下挂在皮带上的钥匙,打开一件审讯室的门。 等李天震坐好,唐烈德把门关上才问,“要不要抽烟?”说着他已经把手中的烟盒丢到桌上。 “为什么不?”李天震双手被铐住,但这不妨碍他熟练地打开烟盒抽出一支香烟放在嘴边。 “那你别再玩花样。”唐烈德一边带着半透明的耳机,也许是介意上次男人胡闹的行为,他告诫了这么一句,才掏出打火机打着,伸到男人面前。 黑冰镜面工艺的磨砂金属打火机线条优美流畅,造型简约而不简单,大气而不粗俗,高贵而不显浮夸。 李天震知道唐烈德的品味一直都很不错,他叼着烟嘴,将烟头轻轻凑近那白炽灯下依然十分明亮的火心。 他稳稳地吸了一口烟,浅灰雾霭弥漫,橘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 “是我想玩花样,还是你想?”李天震漫不经心的收回望向一旁的视线,转而看着唐烈德。 唐烈德收起打火机,直起身向下注视着男人,男人微微张嘴呼出烟雾的样子优雅迷人,下巴上还长出了一些胡渣,应该是故意不刮掉,这样看上去是老成了一些。 “就算我想,你也不能怎么样。”唐烈德给了李天震回答。 李天震稳如泰山坐在那里,表情轻松的用手指夹住香烟,“等我出去,就能了。”他转手把香烟一道烟灰缸上方,熟练地抖落了烟灰,再把烟放回唇边。 “如果你在警署留下案底,以后行动恐怕不会很方便。”唐烈德向男人陈述利害关系。 李天震知道唐烈德这是准备出价了,他饶有兴趣的回视着唐烈德,“那么你觉得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呢?”明亮光线下,浅浅淡淡的烟雾缭绕在他脸边,灰蓝的眼瞳中敛着与外表年龄并不相符的高深莫测。 唐烈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今晚男人对他的态度好像有所改变,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变了,他说不出,语气相同,表情相同,谈话的方式也相同,但感觉却不一样。 “告诉我你最近在做的事,我考虑帮你争取宽大处理。”唐烈德并不只是在说官话,因为他在后面加了这么一句,“不用坐牢,你觉得怎么样?” 不用坐牢,也就是污点证人,提供情报为自己免去刑罚。 唐烈德为了撬开他的嘴真是开出了一个相当诱人的价码。 “其实过去我一直对你很好奇。”李天震问问的抽着烟,他没有看唐烈德,而是看着面前的烟灰缸。 “因为你很不喜欢表达,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要思考半天,我不知不觉中,总在猜你的想法……”李天震说得很缓慢,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烟已经快要燃尽,李天震把它直接按熄在烟灰缸里,才抬眼看了唐烈德。“现在轮到你了。警察。” 唐烈德明白男人的意思,男人这是让自己慢慢猜。 唐烈德的手撑在桌上,他俯身下来,凑近了男人,“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李天震则摇了摇头表示没兴趣,他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那东西你准备很久了,还不打算给我看看?” 李天震转动的视线落到一旁,在他的左手边墙壁上有一块装置了把手的铁板。 那应该是一扇窗户。 拉开可以窥视相邻的房间。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隔壁的房间里到底是谁。 唐烈德听了一会儿耳机里的讯号,跟另一边的人说,“可以了。”随后他就走到墙边,将铁窗猛的拉开。 两个房间的铁窗都被打开,中间仍隔着一道玻璃使的声音无法相互传递。 剥离后的房间和这件审讯室一样大小,一样的装潢,摆设,桌椅的类型都相同。 只是桌边做的那个人瞬间攫夺了李天震的视线。 炫美的有蓝色发丝肆意凌乱又不是有型,英俊帅气的脸旁因为带伤更显野性十足,那嘴角衔着的轻佻笑容颇具张扬跋扈的气息…… 当对方也转过头来,看到李天震的时候,那气焰嚣张的笑意瞬间从对方唇边消失了。 连视线都有短暂的停滞,说明对方真的是愣住了。 铁窗很快又被拉上,李天震在最后一点狭窄的缝隙中看到了隔壁房间那个人眼眶微红的样子。 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呢。 他有些想笑,不管生气还是高兴,那年轻人确实是在为他担心。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过后,室内重回静寂,李天震把面前的烟灰缸推到一边,端起咖啡杯,边喝边笑看着唐烈德道,“看来我要谢谢你了,警官,不仅请我,还请我的朋友一起来警署喝咖啡。” “他不是来喝咖啡的。”唐烈德沉静的双眸中似乎有暗光流动,“他来告发你。” 李天震的动作为顿了一下,不过他反应很快的继续喝完了这口咖啡,“哦,是吗?”他不怎么关心的反问。 “你该清楚,有些人以为你已经死了。”唐烈德眼底含着高深莫测的笑意,“而把罪名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是最简单的。” 第七十二章:最诚挚的 唐烈德盯着男人的双眼,继续不疾不徐的往下说,“你该知道,谢卫交代的越多,你能得到的就越少。” 情报和豁免向来是等价的,警方不会蠢盗用豁免权交换已经得到过的消息。 李天震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抬眼对上唐烈德审讯般的目光,那头带着微卷的深棕色短发在他们下车时被大风吹得蓬松凌乱,而唐烈德只花了几秒钟,就把它们整理的如往常一般一丝不苟,毫无破绽。 唐烈德没察觉男人在欣赏他的发型,他以为男人在思考,平衡利弊。 “考虑的怎么样?”他试探的询问。 “你在浪费时间。”李天震的语气平淡不经意,显示出他自始至终都没把唐烈德提出的条件放在心上。因为……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警官。”轻轻说出这句话,李天震从烟盒里取出一只烟。 只是这次,烟刚放到唇边就被一只大手抽走了。 唐烈德看下来时,目光灼灼,那深邃的轮廓被明亮的灯光强调的过分清晰,“那么你早就发现了?” 这很显然是个圈套,从他拿出枪直至被逮捕到这里看见谢卫,都是唐烈德精心布下的陷阱。 把两人各开挑拨关系套出证词,是警察的老把戏了。 李天震会这么说并非他对谢卫有多么深刻的信任,但事实上,如果谢卫已经供出一切,唐烈德根本没必要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还给他机会…… 稍微想想就能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李天震没那么容易上当。 虽然不知道写为为什么被抓,但一定不是因为量子箱,李天震带谢卫见过唐烈德,唐烈德也看出谢卫是道上混的人,所以猜测那档子事和谢卫有关。 唐烈德精心策划了今晚同时抓捕他和谢卫,为的就是离间李天震和谢卫的关系,两人中只要一人松了口,唐烈德就能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就赢了。 李天震这边现在是没事了,他觉得谢卫那边问题应该也不大。 卧底不是那么好骗的,准确的说,骗人是卧底的工作才对。 李天震想到这里,有些惊讶于自己对谢卫竟然这么放心,他微微笑着反问唐烈德,“发现什么?发现你在盯着我的脸看?” 唐烈德的目光倏然变沉,只是转瞬即逝,却被李天震的双眼清晰捕捉。 李天震知道刚才的问题是唐烈德的另一个陷阱,如果他一时得意说漏嘴,唐烈德就会知道他和谢卫之间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从而加大调查谢卫的力度。 李天震刚刚给出的回答,会让唐烈德失去追查的方向,怀疑自己的判断。 唐烈德直起身,抱着手臂,思忖片刻后沉声道,“我发现你和一个人说话的语气很像。” 入过李天震没有猜错,唐烈德应该是指内森。 李天震也发现他最近说话绕弯的技巧比起以前突飞猛进,任何人和内森相处久了,都很难不被影响。 不愧是唐烈德…… 顺着语气都能嗅出不寻常的味道。 李天震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他又拿了一只烟,叼在嘴上,“什么人你可以介绍我认识一下,说不定能成为你和宋天佑那样的至交。” 其实不只是讲话的语气和方式,拜内森所赐,他连装傻和暗讽的水平也都提升了一大截。 “注意你说的话。”唐烈德警示的看了男人一眼。 李天震知道这是唐烈德反感的表现,唐烈德不想李天震和宋天佑走近,当然不会喜欢从李天震嘴里听到宋天佑的名字。 “我不想在警署留下案底,以后行动恐怕不方便。”李天震平淡的复述唐烈德十几分钟前说过的话,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唐烈德帮他点烟。 刚才是唐烈德出价,现在轮到他了。 唐烈德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把宋天佑当做筹码来和他谈判,他照男人要求的那样拿出打火机把烟点燃。 唐烈德自己也点了支烟,呼出一团烟雾使金眸眯起,那眼底的情绪难以窥测,深沉无边。 “你知不知道你在威胁一个联合总署的警察?”两人的距离很近,唐烈德的声音就落在男人耳边。 李天震挑起眉,不轻不重的回道,“你刚刚不是也威胁我了吗?” 话落,唐烈德唇边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李天震猜不透唐烈德为什么会忽然笑起来,仿佛他有些满意自己这样的态度似的。 但很快,投射在他脸上的目光缓缓向下移动,唐烈德正顺着男人的脸往下看,紧接着赫然顿住! 李天震跟随着他忽变凌厉的视线朝自己敞开的领口的胸膛上看了一眼,同样愣了一下…… 那红红的印记,无论怎么看都像是…… 吻痕。 而且不止一个。 是昨晚…… 李天震短促的皱了一下眉,本能就想把领口拉上,但他知道唐烈德已经看到了,现在再把衣服拉上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索性挺了挺胸,这被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唐烈德从其量不过会以为她新交的女朋友很热情罢了。 “交女朋友了?”唐烈德从最上拿下烟,把烟灰都落在烟灰缸里。 “意外。”李天震云淡风轻的把关系撇清,其实他没必要多此一举说这两个字,他没必要和唐烈德解释什么,因为他们两个现在连朋友都不算。 唐烈德重重吸了口烟,送给男人两个字,“下流。” 唐烈德的声音平稳没有起伏,但李天震还是感觉自己的理智被那平淡的两个字用力撞了一下。 唐烈德明显是在鄙视他,鄙视他交了女朋友还出来寻欢作乐,鄙视他和人家发生关系了还要说城市意外…… 李天震当即就想瞪唐烈德一眼,不过他很快就守住了情绪,只是平淡的瞥了眼唐烈德,稳声回道,“是风流。” “不喜欢趁早分手,别耽误人家。”唐烈德不理会男人‘歪曲事实’,开始教育李天真如何做个负责人的好男人。 “早就分了。”李天震没说谎,他早和内森摊过牌了。 “分了你还……”唐烈德打住不想再往下说,但那金眸里透出的鄙夷分明是在斥责男人的无耻。 李天震想笑,但他忍住了,静静欣赏着唐烈德有些抑郁的神情,唐烈德那样子就好像被挑战了底线的卫道士。 他甚至在想,如果有一天政局平稳,帝国联合调查总署和帝国军情处言归于好,谢卫叶光荣复职时,唐烈德面对着他这个间谍,和谢卫这个卧底,又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也许到那时,他、内森、唐烈德、谢卫还有菜安和宋天佑,他们会重新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把酒言欢。 仿佛过去的那些不愉快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如果说李天震对未来有一些想象,这应该就是他心中描绘的画卷。 “我觉得是可能的。”李天震从沉思中拉会意识,忽然开口,嘴角有薄薄的烟雾缓缓溢出,“殊途同归,我想是可能的。” 唐烈德看着男人,似乎有些奇怪男人怎么会又提起那句话,他的目光含着疑问。 事情还未告一段落,李天震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他只是将手中的烟在烟灰缸中熄灭,看向唐烈德,想要将面前这个不动如山的男人重新认识一遍一样。 唐烈德与李天真而言有着最特殊的意义。 在他初到这个世界,最疲惫,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时刻,是唐烈德给予他鼓励。 他现在变强了,他不再是那个每天要为自己的生死存亡担忧,日思夜想这如何趁早离开这里的弱小男人了。 没有唐烈德的出现,没有唐烈德当初那番话,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很遗憾他做不成唐烈德的朋友,但这一切都被他放在心底最稳固的地方。 “说真的,谢谢你,警官。”李天震不会在唐烈德面前提起这些,他自己知道就好。 临到离开,李天震才注视着唐烈德说出这样一句话,“也许你不会相信,你永远是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唐烈德眯起了眼,金色的瞳眸骤然变暗,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对他说这句话,而当他想开口询问的时候,李天震已经坐上了车。 ‘啪’的关门声将他们隔开。 唐烈德仰起头,望着那两天空中奔驰着渐行渐远的飞车,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保重。” 第七十三章:体贴的一面 李天震坐上出租才把手机开机。 这世界叫出租车很方便,只要在出租停车点按等车按钮,附近五公里内的空车就会抢单排序。 抢到单的司机要在五分钟内到达停车点,不然就会被罚分。 手机里有好几通未接,都是匿名号码,应该是内森打来的。 因为是匿名所以不用担心手机作为私人物品被警方保管的时候是否会动些手脚。 曾经他这个习惯,被医院的部下嘲笑说是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谨慎…… 那意思也很明确,中年人婚后外遇的多,怕不三不四的短信被家里的正主看见误会,索性全删了避免麻烦和争吵。 因为那些人都不知道他没有结婚,都觉得他那个年纪了,孩子该上中学了。 李天震不自觉笑了一下…… 他在想他回到自己的世界以后是不是真该找个女人结婚。 突兀的笑声引来司机古怪的视线,司机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有毛病。 “师傅,可不可以开快点,我赶时间。” 李天震督促了一句,现在已经是早上了,他一夜未归,而内森打了一个整晚电话给他…… 现在他回拨过去那边也不接了,他要是再晚点到家,说不定会被大卸八块。 “嫌慢?嫌慢怎么不做空归去?”那司机态度挺拽。 李天震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司机脾气会这么大,他很有礼貌的催了一句就被冷冷的讽刺回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男人想解释,他不是嫌开得慢,只是急着回家。 “那你什么意思?不满意您就下车。”司机神情傲慢的打断男人。 车还在空中行驶,司机就直接把车门打开了,这显然是威胁,不仅如此,还继续滔滔不绝的挑战男人的底线,“我跟你说,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多了,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 司机的话硬生生顿住了,因为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 “开你的车。”李天震一手握着刀,另一只手把车门关上,他的动作很轻,语气也十分平淡,他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和人争辩,他想早点回家。 那司机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将速度提到最快。 李天震让司机把车开到他昨晚去的那间酒吧附近,因为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内森的住所。 他下车的时还对那个脸色发青的司机笑了笑,礼貌的道谢。 只是那司机反被他的笑容吓到了,用最快速度发动车子扬长而去,一秒都没有多留。 李天震在停车场取出自己的车,离开前他还不忘将各个死角检查一遍。 扔掉一枚黏在底盘上的发信仪和一块藏在座位夹缝中的监听器后,李天震才发动车子开向内森家。 已经过了一整夜了,上午九点的阳光明媚安详。 李天震推开门的时候,内森正坐在圆桌旁边浏览文件,身后玻璃窗透出充沛的阳光打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样子比平日更沉静。 内森每天回家都要看许多文件,让李天震一度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淹没在文件里窒息而死。 李天震进门时故意弄出声响,内森应该是听到了但却没有抬头。 李天震知道内森在无视他,他默默换了鞋,走到内森面前,“你是没睡,还是刚起床?” 内森那就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仿似灼灼燃烧的火焰,他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只是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轻描淡写的反问男人,“听说你昨晚被请去警署喝咖啡了?” 不愧是内森,消息这么灵通…… 李天震不由皱着眉头笑了一下,好像他做什么都逃不过内森的法眼。 内森依旧没看男人,优雅的翻过一页档案,“而且是从酒吧请过去的?你有什么任务要去酒吧完成?” 李天震刚要舒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虽然内森的态度极其漫不经心,但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去放松一下,不可以么?” 内森终于抬起眼看了看男人,男人那副理所当然坦荡无比平稳至极的表情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前天放松的还不够?” 内森有些不满的盯着男人,这个男人是在不满他的技术么? “你不是要我坦诚一点,还说憋坏了不好么?”李天震耸了耸肩。 他发觉他和内森的对话经常出现互相提问的状况,好像不这样交谈就无法继续似的。 或许他们都还爱绕弯子了,犹太喜欢试探对方的想法了。 李天震决定结束这种诡异的交流,“男人就像咖啡,而女人像牛奶,我比较喜欢鸳鸯奶茶。” 鸳鸯奶茶是由一半咖啡和一半牛奶混合制成,同时具备咖啡的香味,和奶茶的浓滑。 内森合上资料夹,用手托着下巴暗忖片刻,才重新把视线落到男人身上,“又没有人说过……你很贪心?”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李天震平淡的回了这么一句,他揉了揉手腕,戴了一整晚的手铐,留下的红印现在仍然很明显。 内森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男人的手腕,沉默半晌,才开口道,“过来,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李天震本能的把手放下,却被内森一把拉住,他想将手收回来,但内森力气比她更大。 内森拉过男人的手,端详那红色的淤痕,内森的手心很凉…… 李天震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看的,连皮肉伤都算不上,“你看完了没有?我想去洗澡。” 内森眼里没有情绪表露,也不说话,只是放开了男人,重新拿起资料夹,翻开…… 李天震被内森奇怪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就在他想问内森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内森先开口了,“你不是要洗澡,还不去?”那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易察觉的不耐,像是想赶男人快点走似的。 忽冷忽热,真叫人捉摸不透。 李天震洗了一个很长的澡,最近做什么都不太顺,他想冲冲晦气。 用浴巾擦干身体李天震才想起没带更换的衣服,而置物台上刚好有意见内森的衬衫。 他捧起内森的衬衫嗅了嗅领口,有古龙水的味道,但是没有汗味。 即使天气再热他也很少看到内森出汗,名符其实的冷血动物。 当李天震走出浴室,内森已经去上班了,收拾整洁的桌面上放着一只喷雾。 他拿起喷雾看了看,是消肿用的。 李天震拿着那支喷雾,忍不住笑了出来。 内森啊内森…… 这个年轻人,有时候真的很贴心…… 李天震用喷雾处理了手腕的瘀伤,喷雾很好用,他的手腕很快就消肿了。 接着他回到自己房间补眠,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他睡得骨头都软了。 李天震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表,注意时间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已经晚上十点了。 他走出房间看了看,内森好像还没回来。 他又走回房间,就看到手机在闪。 他打开短信,有一条莱安发来的信息。 【培训已经结束,你明早启程去政法区。】 他问莱安去做什么,莱安回答了两个字——度假。 度假时任务的代称。 李天震知道时候到了,莱安认为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不需要继续跟着内森了。 莱安让他去政法区的霓虹市,李天震觉得这称呼耳熟,他刻意查了地图,现那地方是他曾经认识的东亚经济强国之一——日本。 果然在世界统一之后国家都将为市级区域了。 具体的等他去霓虹市莱安会告诉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李天震也不多问,他立刻收拾了行李,整理好衣服之后,他看到自己摆在床头柜上的那瓶喷雾…… 其实用不着。 不过他还是把喷雾装进箱子,盖上了箱盖,拉好拉链。 他整理完行李已经十一点了,内森还没有出现。 虽然李天真不太喜欢分别的场面,但他更不想不告而别,他决定等内森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静静流逝,门的方向传来响动已经过了零点。 李天震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过他走了几步就停下了。 内森喝醉了。 站在五步之外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李天震知道内森这种身份应酬一定很多,但他从没见过内森喝醉过,所以他愣了几秒。 但他很快就恢复过来,疾步走到内森身边扶住内森。 “你做什么喝这么多酒,会……”李天真想问内森今晚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没把话说完,就被那危烈的视线击中无法言语,下一刻,被他搀扶的人我进了他的肩,迅速将嘴唇贴了上来…… 第七十四章:不相上下 午夜,本该是最宁静的时刻,男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就觉得内森因为喝醉,吻错了人。 毕竟内森和肖恩在一起很久了,感情用得那么深,生气应该也气过了,要说没有一点怀恋,那显然是假的。 虽然内森拒绝承认,但李天震不相信他真的能和过去断的那么清楚,那么干脆利落。 如果内森真做到了,那可能说明…… 李天震想推开内森,对方却用手臂箍住了他,还将不断收紧,那紧致的力道,让他感觉犹如被巨蟒缠身,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李天震别开头躲避,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你做什么,打算抱断我的肋骨?” 内森不理睬李天真的嘲讽,另一只手顺着男人的后背向上,捏着他的下巴扳正他的脸…… 那骤然升温的呼吸打在男人脸上,带着浓烈的酒精气味。 李天震的手绕道内森背后,抓住内森后脑的头发,缓缓拉开一点距离。 内森的头发柔顺又不失刚劲,但也绝不粗糙,摸起来指尖会感觉有点微凉,却很适意。 这种舒适的触感和无需整理就很有型的发质会让很多同性嫉妒,连李天震都觉得内森保养得很好。 李天震拉开的那点距离只够让他说话,但他们的鼻尖从侧面看来就像是碰在一起,上唇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你发什么酒疯?” “我像吗?”内森反而握着李天震的下巴将李天震拉近,那好不容易造成的距离立刻在一个吻中被湮没。 内森呼出的气息滚烫,轻轻滑过李天震的脸颊…… 李天震的嘴唇被咬住反复品尝,他看到内森正在看他,但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里没有热情,永远冷清…… 李天震觉得内森是想观察他的反应。 “像。”对方的吻令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含混不清,补过只是单字的话,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内容。 李天震的手缓缓移动,最终在内森的唇边停住,他用手掌覆上了内森的嘴,隔断他们的吻。 内森看了李天震一眼,李天震也看着内森。 两人的嘴唇间隔着一只手,目光在对视中不断碰撞…… 客厅灯光明亮,四周的气氛却说不出的紧绷。 忽然,李天震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的手心正传来温热湿漉的触感。 内森的舌头顺着他的手心轻轻扫过他的手指,嘴角浮起那抹笑意颇具挑衅的味道,他还不轻不重的咬了咬李天震的手指…… 有一股电流顺着手指上传,直达神经中枢。 李天震没有把手收回,因为那样内森就得逞了,他只是皱起眉头,问内森,“你帮我做就帮我做,在我身上留吻痕是什么意思?” “我高兴。”内森说得轻巧万分,举重若轻的语气,加上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独特迷人,每说一句话都有优雅潇洒的气质伴随着他嘴唇的开合隐隐挥发。 “总不能免费服务,你说对吧?”他还不忘讥笑一下男人享受他的服务而不给好处。 话落,内森的手顺着李天震的腰际线往下摩挲,停留在臀部的时候,还用力揉了一把。 李天震的眼底立刻浮起几丝不满,但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什么叫‘我高兴’…… 这个年轻人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别人都欠他的,都要配合他似的。 “你要真那么欲求不满,我帮你叫小姐。”李天震摸了摸裤子口袋,他昨天穿的是这条裤子,在酒吧他口袋里被塞了不少电话。 纸条大概有十几张,一个一个叫的话够内森永大半个月了…… 内森眯起了眼,顶着李天震一动不动的看,眼底仿佛瞬间燃起了一团危烈的火焰。 李天震见内森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干脆抓出那把写着号码的纸条,轻轻放进内森西装外套的口袋里,他的动作不慌不忙,把纸条放好以后还拍了拍内森的胸口,“或者你自叫,也行。” 他没心情陪一个喝醉了的人玩什么替身游戏。 这么做已经很给内森面子了。 台阶他给了,希望内森会老老实实走下去。 但内森还是没动,他抓住了转身欲走的男人的手臂,“你是不是……明天要走?” 李天震愣了一下,内森这次没有很使劲,他也没想要挣脱。 因为那句话让他意识到内森其实很清醒…… 内森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也知道男人有了新的任务要离开。 “那你是不是……”李天震抬起手,手掌轻轻贴上内森的脸,“舍不得我?” 所以内森才喝那么多酒…… 喝得烂醉…… 回来就吻他。 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李天震知道就是这样的。 李天震注视着内森的双眼,那一闪即逝的被揭穿的错愕被李天震尽收眼底。 并非内森不懂的掩饰,而是他今晚实在喝了太多,酒精拖慢了他的反应速度。 “如果我说是……”内森接近了男人。 他知道男人已经看出破绽,这情况下伪装已经失去意义。 “你还要不要我找小姐?”他挑眉问李天震,那英气逼人的眉宇上挑时,总让人感觉魄力十足。 “如果我说不用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因?”李天震沉稳的反问,他知道他那个不合理的想法终于被印证。 “你会不知道为什么?”内森亦已反问作为回答。 他们之间的交流总是这样,提问多余回答,但仿佛有一种其妙的默契,即使谁也不说出答案,彼此却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教教我如何?”李天震故意装傻,其实他已经明白,但他不想说出来,因为要他承认那件事,很难。 内森的手握上他的腰,顺势向上,缓缓游移,“你真是个狡猾的男人……”他凑近男人耳边低声感慨,那类似叹息一般的声音迷人又性感,“这么想听我说?” 他发现了男人的意图,不过他故意曲解男人的想法,把话说的暧昧非常。 李天震感觉到那修长的手指按在他胸口最敏感的地方,他浅浅抽气,随即稳住声音,“我敢听,你又何必不敢说?” “你和我,我们是同一种人。”内森抵笑,呼出的气息打在李天震耳畔。 那暖风弄的李天震耳根既麻又痒,内森身上酒气重到站在他身边的人都会感觉微醺。 内森说的,正是他之前所想。 他和他心底都没有什么真情,所以对于肖恩的离去,内森很放得开,虽然刚开始有一点愤怒,但很快就被时间冲淡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爱上一个人,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感情对他们来说都不是放在首位的东西,他们会付出感情,也随时能收回来,因为根本就爱的不深。 听起来这样有些无耻,却又都是真实的。 他们就是这样,本性如此不可改变。 所以李天震到37岁都没有结婚只找情人,内森亦是选择了个来去如风的杀手,看似漫无目的又不稳定,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稳定的生活方式。 不是不想深爱,是做不到。 只好自欺欺人的说是全心爱过,其实他们都不知道那所谓的真心究竟在哪…… 这是上了年纪的人的悲哀。 李天震忽然觉得有点伤感,这是事实,但他却不怎么喜欢这个事实,“你套完近乎了,是不是该去洗澡睡觉了?” “你陪我。”内森埋首在李天震的颈项间,吻了吻他的喉结。 李天震拿起一旁的浴巾塞进内森手里,“还怕我跑了?” 李天震知道内森是担心自己去洗澡的时候他趁机跑路。 “怎么会,但你也不能否认那是你的特长。”内森以退为进,言辞依旧犀利,但这次他眼底里有了一点隐隐的笑意。 李天震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他抬手,揉了揉内森的头发,哄孩子似的,“你先去洗澡,我不走。”他把内森扶到浴室门边,语气男的温和地说,“如果你希望事情如你所想那样发展,最好对我有点最基本的信任。” “我信你……”内森看向男人,他唇边挂着优雅的笑。 “那就……” 李天震没机会把话说完,手腕就感觉到一股猛烈的力度,整个人被拖进浴室。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浴室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黑暗中清晰传来内森阴气沉沉的声音。 “信你就见鬼了。” 李天震趁着黑灯瞎火翻了个白眼。 露馅了…… 第七十五章:腰快断了 黑暗的浴室中哗啦啦的水流声清晰,期间还有沉重的,压抑的低喘声溢出…… 李天震是趴在浴缸里的,因为他的双手都被内森用领带拴在了水龙头上。 水只放了三分之一,温热的水汽在他四周缓缓升腾,他后背上的点滴水珠,在身后的人一次次律动下,顺着背脊的肌理向下滚落…… 内森灵巧的在男人口中肆意驰骋,深而富含技巧性的吻伴随着热辣的烈酒味道,麻了男人的舌头和嘴唇。 而那火热的撞击像是要把人的意识一并撞出去似的。 李天震感觉浴缸仿佛在不时摇动,他垂着眼,睫毛遮住了他眸底不停变化的情绪,从冷静,平稳,到混乱,模糊,再到迷离…… 他不想承认但他后来确实有一点享受,内森的技巧实在很不错,他可以感觉到内森在这方面很在行…… 果然像这样外表光鲜亮丽的家伙都经验丰富。 李天震的头发在最初抗拒的时候被溅起的水花完全打湿,而内森为了减弱他的反抗居然把他的脑袋往水里摁,害他一下喝了好几口水差点没呛晕过去…… 简直丧心病狂。 水煮混杂着汗液一起从李天震脸边滑落,他不太厚道的走神了…… 他在想内森逗弄女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不过一般娇柔的女人应该都承受不了这股悍然进出的架势,就算是他这个粗糙的男人,腰都酸到不行了…… 可内森明明是出力的一方,却完全不会累的,他一点也不喘,呼吸虽有紊乱阿但还算平稳。 而且一直都不射…… “你够了。”李天震终于忍不住了。 无论是硬度还是尺寸还是持久力都让他感觉不能忍。 李天震不满的转过头盯着内森,那视线饱含怒气,“你有完没完?” 内森揉着男人的臀,嘴角有笑意在蔓延,那阴沉的笑容释放出些许危险,“你有什么意见?” “做这么久都不射……”李天震咬牙切齿的,他的老腰都快断了,“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内森皱起了眉头,用一种‘为什么你会不满意’的眼神看着李天震,“你认为持久是病么,医生?” 医生…… 李天震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这让他有微微的愣神。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以‘为什么我要觉得满意’的眼神看回去,“这是功能性疾病,得治。” “你又要记得先给自己用。”内森可没有病人那种配合的态度。 他的手顺着男人的臀部滑到男人身前握住,“你也没射。” “你废话。”李天震等了内森一眼,要被上都能兴奋到射,那他就真要怀疑自己的取向了。 “不然还你躺下,试试我功能健全不健全。”男人声音低低的,就算是抱怨或者骂人都不便会显得刺耳。 反而会产生一种异样的吸引,让人想多听几句。 “这可不是我的错。”推卸责任一向是内森的最爱,任何事他都能在几句话里就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的,“你不配合,我怎么射?” 一句话把李天震气到发笑,“我都怕在这里任你干了,你还要我怎么配合?” 内森想了想,忽然微微一笑,“你可以叫的煽情一点。” “你去死。”李天震再怎么都不会叫的,他直接让内森去死。 “这很难。”内森笼罩在黑暗中的脸表情并不清晰,他先是退出一些,又狠狠撞了过来…… 李天震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嗯了一声。 内森贴上他的背,啃咬他的耳垂,放轻声音道,“但你放心,我可以让你欲仙欲死。” 李天震的呼吸加重了,那游移在他胸前的手加大着力度,不断变换角度,又拉又扯…… 身下也有了感觉,那本来半死不活的东西,在内森手掌的刺激下不断膨胀,变硬。 意识到这样的改变,他全身忽然战栗…… 脑海中仿佛有巨浪打来,冲击着她的意志的堡垒,他似乎能听到有什么被击碎的声音。 他的变化自然也被内森察觉,内森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吻着他的下巴,在他耳畔低声笑着询问,“你有反映了。” “没有,你喝酒喝太多,产生幻觉了。”李天震死不承认,他宁死不屈。 要是承认了,指不定会被内森怎么嘲笑。 “是么?”内森把玩着他的,嘴角笑意不断加深,“你不想承认,其实你就是喜欢男人,你对同性很有感觉……” 李天震快疯了,他知道内森是在给他洗脑误导他的思想,他现在身体和内心都在被煎熬,接受者内森的双重‘折磨’。 “你不要自己喜欢同性,就把别人也拉下水。”他郑重警告内森,“这只是一夜情。” 而且是本不该发生的一夜情…… 他提醒内森,“你越界了。” 内森却笑着回说,“越都越了,不差多这一点。” 李天震很崩溃。 他总是说不赢内森。 不仅说不过,还每次都自己被扎一身暗箭,因为内森永远有理,还都是些歪理。 这一晚他们不只是在浴室做,还做到客厅,做到书房,最后做到内森房间。 李天震记得,那天他离开的时候,他是扶着墙出来的…… 他怀疑腰这东西还在不在他身上。 而且他的腿都软了,踩在地上感觉不到地面,没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整个人都在飘。 李天震坐上车,阴郁的回头望了眼门的方向,暗中内森早日精尽人亡。 他把车开到航站楼的时候飞船都起飞了,他不行错过了莱安安排的航班。 要不是因为内森不可能知道他坐哪一班飞船,他简直要怀疑内森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推迟他离开的时间。 李天震只好改签了电子机票,选坐下一班。 等候室门边犹台电子称,李天震看了看电子称就站了上去。 然后他发现自己体重直接下滑了5斤…… 昨晚究竟消耗了多少卡路里…… 真是噩梦! 下一班飞船离港时间是一小时后,李天震想充分利用这段时间补充能量,可他刚在一间咖啡厅坐下来点好单,就听见轰隆一声…… 天空爆出一团火花。 伴随着乌黑的滚滚浓烟…… 那家他远本该搭乘的飞船——爆炸了。 燃着火的残片向着地面坠落,砸在停机坪上,还有几块小碎片溅在咖啡厅的玻璃上,砸出细小的蜘蛛网状裂痕。 四处尘土飞扬,滚滚浓烟跟乱窜的火苗一起在风中摇摆。 人群慌乱,尖叫不止,好多客人都跑到了店门外。 只有李天震还稳稳坐在椅子上,他漫不经心的转头打量事故现场,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事故现场快得到控制,安保人员没用两分钟就灭了火。 十分钟后,骚乱就平息了不少,但刚才离开的客人都没回来,服务生把餐点端上桌,还特别崇敬的望着这个坐得稳如泰山的男人,称赞男人大胆。 李天震只是礼貌笑笑,待服务生走开,他才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后颈、 他刚刚出了不少冷汗。 如果他没有迟到,而是坐了那班飞船,现在他已经被炸成碎片连尸体都找不全了。 这显然是人为造成的事故,只是李天震不确定这是不是针对他的。 他恢复过来立刻就给莱安打了电话,可莱安关机了。 他又打给内森,内森没接,估计在补眠。 李天震现在不明状况,只好闷头吃饭,不过他的胃口就没刚才那么好了,按理说劫后余生的感觉应该很棒,但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到此为止。 他吃饭的时候一直注意着检票口,他发现原本负责的两个人被替换了。 这让他感觉很不妙。 一定是风声走漏了,虽然他不知道莱安要他去政法区做什么,但对方知道。 对方知道莱安派了人搭乘这架飞船,只是对方不知道究竟是谁,干脆把正艘飞船炸了,又或者对方知道是谁,为了掩人耳目这么做。 外面来了很多车,但不是警车。 有许多人从车上下来,那些人都穿清一色的黑西装,直接进了航站楼。 李天震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觉得那些人是来找他的。 第七十六章:空前危机 李天震看着那些人走进航站楼,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他迅速叫来服务生,“结账。” 那服务生拿来移动刷卡机给男人时,看到男人叫了这么多东西,但剩下了大半,觉得有些可惜地皱起了眉头,没想到那么帅气的一个型男,吃东西这么浪费。 可当服务生转过身想说男人两句的时候,男人已经没影了。 李天震离开咖啡厅就直奔斜对面的服装店,出来的时候他的行头已经翻新一遍,他选了普通些的休闲装。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个鸭舌帽和一副墨镜。 要是别人这么穿肯定会引来古怪的目光,但李天震身形高挑,五官出众,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勤加锻炼,合理膳食摄取营养,他的身材比以前更加健美。 这一身打扮反而让人觉得他可能是个低调出行的动作片明星。 李天震所在的等候室在6层,那群黑衣人正从下往上逐层查看,而李天震则是坐货梯直接下到负3层。 负3层是机电调配室,飞船都要在这里进行调整再起飞,李天震想看看有没有即将去往政法区的航班,也许有机会混进去。 他离开货梯之前按了最上层,因为那些黑衣人之后肯定会留意到货梯。 这样可以起到误导的作用,让那些人以为他往上走了。 出了电梯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有仓库,走廊尽头是机电室的大门,要有员工ID识别卡才能出入。 ID识别卡李天震显然没有,不过好运的是大门在这时候打开了,他和两人走出来的工作人员不期而遇。 那两人穿着厚重的防火服,带着防辐眼睛。 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看都没看男人一眼。 李天震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出来还穿成这样,跑道上的火早就灭了,这两人还穿着防火服,真的是说不通…… “请留步。”他想叫住两人。 那两人看了他一眼,但没理他,走到货梯便直接按了按钮,等电梯来。 这举动更让李天震诧异,他一个陌生人来这里,工作人员看到他这生面孔,也不盘问他来做什么的。 简直不合理。 电梯还在上升,没那么快下来,李天震抬脚便向着那两人走去。 那两人看到他过来了,凑近小声交谈了什么,等男人走到他们面前,其中一个忽然就伸手抓住男人,另一个猛地朝他挥拳—— 李天震一偏头,让那人的拳头砸在自己同伴脸上。 紧接着他弯腰用腿扫到刚刚挥拳的家伙,自由的那只手握上抓着他的家伙的腿用力一掀。 那人直接被李天震倒着拎起来摔倒墙上,发出惨叫。 李天震没有闲暇欣赏那人的叫声,他将另一个人的头罩一把掀开,抓着对方的咽喉把对方举了起来,“刚才爆炸的飞船,炸弹是你们装的对不对?” 对方呼吸困难两眼不断翻白,缓慢地摇头。 立刻男人的手劲就大了几分,对方赶紧改成点头。 李天震把对方丢到墙边,接着他蹲下来,帮张大嘴呼吸的人轻轻掸了掸肩上的灰,“为什么这么做,你们想对付谁么?” 男人问话的时候,语气始终保持平缓,一般人会觉得这是客气礼貌,只有与他四目相交的人才能感受到那股惊人的压迫感。 那个人喘匀了气对上男人的目光,眼神躲避了一下。 男人微冷的视线里漂浮着隐隐的杀意,戾气逼人,他感觉他再不说实话,小命就会交代在这里了,“我……我也不知道……” 李天震皱了一下眉,刚才动作太大,让他有点腰疼。 内森那个混蛋。 他的眼底窜起一丝莫名的怒意。 那人看到男人神情的变化,感觉男人好像快发怒了,差点直接吓尿,连语速都加快了。 “我们急是接到命令,要往指定的飞船上装炸弹,本、本来都该走了,听说没,没炸到目标,又让我们回来装第二次……”那人说到这里猛然愣住,看向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惶恐,“难、难道他们要炸的就是——” 那人没机会把话说完,就被李天震一个肘击击晕。 “嗯。就是我。”李天震抱歉地朝晕倒的人笑了一下,转身解决另一个刚才撞在墙上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家伙。 全搞定之后他熟练地撬开仓库的锁,把两人拖进去绑好才离开。 当然他走的时候顺手拿走了两人的ID识别卡和手机。 按照那人之前说的,现在应该还有一部飞船被安置了炸弹。 李天震不会拆弹,也不打算把拯救众生当做自己的使命,所以他用那两人的电话分别打了两通报警电话,说飞船上有炸弹,然后就把两部手机丢进垃圾箱。 他用ID识别卡进到机电室,门后的风景宏伟壮阔,无数大型飞船停泊在这里。 但李天震知道原计划已经行不通了,因为警察很快就会封锁这里,航班都会被停飞。 现在货梯已经不安全了,他干脆乘着升降梯到负一层,然后上了一辆开往航站楼的巴士。 因为这边是跑道下方,如果不坐电梯,就只有坐巴士,但巴士都是中转用的,只在跑道和航站楼之间往来,所以他最后还是会回到航站楼。 这期间他都在用自己的手机打莱安的电话,可那边始终是停机状态。 黑衣人那边还在楼上搜查,有一些人留守在一楼防止目标逃脱。 现在留守的人分了两拨,一拨人继续待在原地,另一拨向上支援。 因为他们清点过离开的一般乘客,没有他们想要的,现在人比之前少了很多,要发现目标更容易,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往上的人只有四五个,李天震打算跟住他们,莱安那边没消息他就必须自己调查,至少要搞清楚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跟着那些人向上,那些人没有搭电梯,而是走逃生通道。 但很不巧的是,就在那些人经过三楼门口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嘎吱。 李天震躲在楼梯转角悄悄窥视,当他看清来人的面貌时,他怔住了…… 雷哲·唐烈德站在那里。 唐烈德个头很高,所以人群中李天震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些人好像和唐烈德小声说了什么,不过由于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放得很轻,加上这个楼梯很长,李天震根本就听不到。 现状很微妙。 李天震实在不愿怀着恶意去揣测唐烈德这个人,但这副情形令他无法可说, 他觉得那些人应该是认识唐烈德。 说不定这整件事就是唐烈德一手操作的。 但他不明白,唐烈德为什么要这么狠,要这样置他于死地。 他不懂了。 李天震担心自己的视线会被发现所以没有多看,因为他知道唐烈德对周围的气息很敏感。 他只听见那些人小声地说了很多话,但自始至终没有唐烈德的声音。 李天震有些忍不住了,他第二次向那边望去,却看到唐烈德已经走出了人群,拿出电话。 唐烈德无视先后那些人的追问开始打电话,也不知道是打给谁的。 但就在这时—— 铃铃铃。 铃声在狭窄的通道中被放大。 李天震脸色瞬间煞白…… 因为响的,是他的电话…… 他完了。 唐烈德怎么会有他的号码。 难道是他被抓去联合总署的时候唐烈德就找人记下了他的号码。 车上的窃听器和追踪器都是障眼法,是为了让他掉以轻心布下的圈套,而这才是唐烈德的目的! 他的电话早被唐烈德追踪了,他给莱安打电话的时候信号就被那边接收,所以唐烈德会知道他在这里…… 难怪莱安关机了,内森也不接他的电话,也许他们察觉到李天震的手机被监控,接了电话他们也会跟着被追踪。 李天震反应过来立刻就按了挂断键,他转身即走。 那些人似乎没起疑,没追上来,因为求生通道信号好,很多人会跑到这里打电话或者接电话。 但有个脚步声始终跟随在李天震身后。 李天震知道,那是唐烈德。 他推开二楼的门走出去,就听到电话铃声第二次响起。 铃铃铃—— 他看到相同的号码,而这次他接了…… 对方在他打招呼之前抢先质问,“你要去哪里?” 第七十七章:久别重逢 “只要你不是来找我,就不用关心我去哪里。”李天震把电话放在耳边,继续前行。 二层能通向隔壁的航站楼,通道刚好没人把守,这是个绝好的逃生机会。 唐烈德沉默了一会儿,转而向电梯走去,“我只是打算告诉你,那些人要杀你。” “这不是新闻了,警官先生。” 李天震要去航站楼的通行扶梯和唐烈德准备搭乘的电梯正好是反方向。 两人背道而驰,距离越来越远。 通话却没有中断。 楼梯掉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那些人堵上他的时候他就亮出了警徽,那些人知道他的警察,就不敢有大动作,毕竟普通人谁也不想要得罪联合总署。 只是盘问唐烈德有没有看到男人。 唐烈德不答。 那些人追问,还开出价码希望唐烈德协助他们。 唐烈德依旧没什么反应。 那些人只好放行。 唐烈德脱身后立刻就给男人打了电话,提醒男人小心。 李天震知道是他误解唐烈德了,他有些愧疚,他不该把唐烈德想成那样。 但…… “你查我电话?”李天震怀疑也是有原因的,并非无理取闹,唐烈德确实是在查他。 “是。”唐烈德不掩饰,因为那是事实,他没必要否认。 “但你又好像在担心我的安危……”李天震乘上扶梯,他握紧了扶手,“这不合理。” 唐烈德没有说话,李天震也没有追问,但他可以想象出唐烈德眉头紧锁的样子。 电话两侧都很安静。 直到李天震到达另一座航站楼,唐烈德才缓缓开口,“你做这个,不是长久之策。” “那么你想我怎么样?”李天震直白地反问,他和唐烈德的谈话向来直接。 “你可以做线人,为警署工作,精功赎罪。”唐烈德提出了方案。 “你们这些警察,真是比道上那些人还狡猾……”李天震嘲讽了这么一句,接着说,“为什么选我?” 另一边传来火石碰撞的声音,唐烈德在抽烟,“你有胆识,聪明,而且能干,不选你选谁?” “我不能回头了,警官。”李天震坦然直言,他现在的工作唐烈德并不知道,但他明白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过剩的阳光雕刻着唐烈德轮廓深邃的脸庞,那漂浮在四周的烟雾淡到肉眼无法分辨,他沉声道,“你能,只是你不想。” 是啊,他不想。 因为他对死者有着亏欠。 他不想到离开时还还不清这笔债。 李天震从没和唐烈德通过电话,唐烈德也从没赶他聊过这么久,要是再多几分钟,他会觉得这很有电话传情的嫌疑了。 “得了吧,你又不了解我。”李天震在电话这边轻轻笑了,他想挂电话了。 而唐烈德在这时给了男人回答,“我在试着了解你。” “作为罪犯了解?”李天震继续往前走,这里还有黑衣人的踪迹,不能算是安全。 “不只是。”唐烈德简短说道,但也没补充其他内容。 李天震皱了皱眉,唐烈德总是这样,抛出一句令人在意的话,然后就没了下文。 “爆炸的肇事者在负三层右边的仓库,不用客气。”李天震的拇指触上挂断按钮。 但这时唐烈德却忽然说,“去私人机场。”他的语速比平时更快些,仿佛料到男人就要将电话挂断一样。 “什么意思?”李天震的动作顿然停住,他知道第四座航站楼是为私人飞船准备的,但他不明白唐烈德为什么让他去那里。 唐烈德回了他两个字,“天佑。” 意思应该是宋天佑的私人飞船在第四航站楼。 唐烈德是要男人搭乘宋天佑的飞船离开。 李天震的瞳孔急剧收缩又放大…… 他很意外,唐烈德居然会放他一马,还让他去找宋天佑。 不过他迅速地反应过来,“用得着这么感谢我么,看来你真的很不喜欢欠人情。” 李天震不会再让自己那么感情用事,他知道唐烈德帮他是因为他给了唐烈德情报。 “警察也要懂的变通。”唐烈德的声音依旧平稳,好像这对他来手并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你比我想象中有趣一点。”李天震说的是实话,他原本以为唐烈德很古板。 唐烈德低低地笑了一声,他或许喜欢这个评价。 “希望你没我想象中那么糟。”最后唐烈德沉声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李天震看着电话显示屏上通话结束的字样,皱着眉笑了笑。 他想说现在还不算糟,以后恐怕还会更糟。 但唐烈德没给他这个机会。 或许唐烈德就是不想听他这么说,才把电话挂了。 李天震觉得这样也好。 他如唐烈德所说去找了第四航站楼,那里格局和其它三座都不一样,没有公众的等候室,只有许多间私人的VIP ROOM。 唐烈德发了邮件告诉李天震房间号,还问他‘就不怕我害你?’。 ‘你要害我早就害了,再见。’李天震回复完这句话,就把手机踩碎了。 因为这部手机已经被唐烈德追踪,唐烈德帮他是事实,但他有任务在身,不能走漏风声。 李天震按了宋天佑房间的门铃,出来的是宋天佑的经纪人。 那经纪人看起来很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给人感觉就是精英,很睿智又很冷淡的那种。 经纪人看到男人,眉头微蹙了一下,“你来做什么?” 这个语气让李天震觉得有古怪,一般不都该问你找谁么,而经纪人这话的意思好像是他们认识似的。 难道是肖恩的朋友…… “找白兰度。”李天震不想出了纰漏,他回答的是宋天佑的艺名。 经纪人出来了,把门关了,将男人拉到一边的吸烟区,他点了一支烟,“很多人说你打死了,我相信不是那么简单。” 这经纪人一定是个聪明人,他讲话非常笃定,也很有自己的主见。 说着,经纪人还递了一支烟给男人,“你这次是得罪了什么人?” 要知道一般问题不大,都不会用假死这种方式来脱身的。 李天震叼着点燃的烟,笑看向那位冷面精英,“你猜。”他张开嘴时,缓缓溢出的烟雾在他脸侧缠绕…… “我不猜。”经纪人表示不怎么关心,冷着一张脸抽烟,“我记得尾款我们已经付清了。” 尾款…… 李天震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位经纪人也是肖恩曾服务的客户之一。 他虽然没在档案库看到过经纪人的资料,是因为肖恩搜集的,是娱乐公司老板的把柄。 经纪人只是小角色,肖恩不屑对付。 肖恩和好几家大型娱乐公司的老板都有协议,工作就是保护他们旗下一些红牌艺人的声誉。 当然小风小浪都有公关公司出面,肖恩解决的都是一般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比如,抹杀同期竞争对手。 再比如,有些媒体会想要曝光艺人的黑历史,肖恩就会出面解决。 甚至有时艺人可能遭到恐吓,请肖恩担任护卫,因为杀手比保镖好用。 身边这位精英男是宋天佑的经纪人,说明宋天佑才是他的直接服务对象。 那么很可能…… 他们曾经见过。 宋天佑早就知道他。 李天震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份可能根本不是唐烈德透露的,而是宋天佑自己调查。 他误会唐烈德了。 “别担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一般都是麻烦找上我。”李天震吸了口烟,稳稳看着那位经纪人,“我只想来搭个顺风车。” “这恐怕不太妥当。”经纪人立刻皱起了眉头,他很警觉。 因为肖恩·亚历山大在名义上是已经死了,那么以前那些合约也等于自动解除,把一个没有合作关系的杀手放在身边是危险的。 他不会拿自己和艺人的命就冒险,谁知道这位杀手的来意究竟为何。 但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在他们身后。 “这没有什么不妥。”俊逸华丽的悦耳声音。 李天震和经纪人同时转身,就看到宋天佑倚在门边望着他们微笑,那和煦的笑容如同五月的阳光般暖人心扉。 第七十八章:同行 李天震乘上了宋天佑的私人飞机,他们做在同排,而经纪人就坐在正对面,一手托着下巴,盯着男人,有种要把人往死里看的架势。 刚才就是否让男人上飞船的事,经纪人和宋天佑起了争执,精英经纪人想用摆明利害关系的方式阻止男人与他们同行。 那经纪人滔滔不绝说了很多,他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晰,而且听起来都很有道理。 李天震也跟着一边听,心里觉得这个经纪人大学一定参加过辩论社或者当过兼职的销售员,口才这么好应该去做律师才对。 只是宋天佑就好像没听到似的,面带微笑,但实际上在神游。 等经纪人说了很多说道累了,问宋天佑意下如何,他才好像刚回过神来般地说了句他精英经纪人差点跌破眼镜的话。 ——“你渴不渴?” 经纪人楞了一下,点头,但他很快就发现宋天佑这句话不是问他,而是问那个杀手,因为宋天佑的视线一直落在男人身上。 “有点。”李天震昨晚被折腾一夜,今天又状况百出,疲于奔命,放松下来自然会口渴。 于是宋天佑就请男人进VIP ROOM坐,他去倒水给男人喝。 宋天佑虽然没有发表评论,但是他的态度就摆在那里,他不想听经纪人多说。 因为他一开始就表示过没有不妥,事情早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经纪人也识趣地不再提这件事,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白兰度是这家娱乐公司公认的最自信最有主见的艺人,没人能妄想改变他的主意,他向来说一不二。 等男人喝完水,宋天佑结果杯子又倒了些水,转身回来才对男人说,“你没死真好。” 没死真好。 这话要是内森或者谢卫说出来,恐怕会非常刺耳。 李天震当时都能想象出那两个人一个冷笑着说这句话,另一个痞笑着说这句话的画面。 但宋天佑笑着说出来给人感觉就不一样,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很诚恳,很容易就能感觉出他是真心在为男人高兴。 李天震回视着宋天佑,爱琴海般湛然的眼眸中似有波光在摇荡,那山动的亮光清爽,明媚,又迷人…… 难怪那些娱乐杂志老把宋天佑的眼睛说成是勾魂电眼,普通人要和他对视三秒以上都很难,因为担心心脏随时可能跳出来,或者忽然喷鼻血…… 李天震做在宋天佑身边被两道视线盯着,除了对面精英男不满和警惕的目光以外,另一道来自宋天佑的女助理。 女助理坐在男人斜对面,和经纪人并排。 她看男人的目光就明显和经纪人不一样,那是有点好奇的,又带着些热度的。 因为男人相貌十分英俊,身材也很健美,下巴上刻意的留的一点胡子修整得非常有型,又为男人增添了一些成熟色彩。 女助理很热情地跟男人交谈,她问了男人很多问题,都是关于兴趣爱好之类的,不会显得使力,但又能体现出她的关心。 李天震觉得这个女助理很聪明,也就稍微和女人聊了几句。 女助理的问题,他都很有耐心地回答,涉及他不想说的,他就委婉地绕开,也不会让对方没面子。 女助理觉得这个男人很有绅士风度,也很稳重,忍不住好感一路飙高,还明确提出希望可以再联系,交换一下手机号码。 李天震抱歉地告诉她手机坏了,他说的是实话。 这时候就听到经纪人冷笑了一声。 那经纪人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开过口,就是冷眼盯着男人,时不时冷笑一声。 李天震觉得这个人真是阴阳怪气的,不满意可以直说,何必弄得气氛这么僵。 不过宋天佑和女助理好像都很习惯经纪人这样,看得出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李天震很反感,他觉得这经纪人就是在针对他。 一路上李天震和宋天佑都没什么交谈,宋天佑有些累,不想开口,再加上女助理一直在向李天震提问,弄得宋天佑也没办法抽出时间和宋天佑说话。 等女助理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宋天佑已经靠着窗户睡着了。 那头炫目的金发压在窗上微微变型,但依然不失美感,他们已经飞过云层,上面的天空蓝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宋天佑身上,仿佛为这个沉睡的大男孩铺了一层温暖柔软的毯子。 睡相很老实,那么安静,连呼吸都很轻,睫毛偶尔还有微微抖动两下。 李天震望着宋天佑的睡脸,他觉得宋天佑睡着的样子很乖巧,就像小孩似的。 他回过身,发现那经纪人还在盯着他。 他觉得有必要沟通一下,总不能一路上都僵着,“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 为了不惊动在睡觉的宋天佑,李天震刻意把声音放得很低。 经纪人当即哼了一声,“你有必要明知故问?” 李天震知道,因为在他上飞船这件事上,宋天佑无视了经纪人的好意劝说,让经纪人觉得很掉面子,所以才这么不待见他。 “我自按照不做以前的工作了,所以也不会危害你们的安全,希望你对我不要有成见。”李天震也不想因为自己导致宋天佑和经纪人不和,所以他主动退了一步。 经纪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你做得好好的为什么换工作?” 李天震摇了摇头,“我认为我做得不好。”他很坦然地承认自己的不足。 他要是真做得好,就不会害死肖恩家里那些人了。 这个回答倒让经纪人觉得男人挺谦虚的,谁不知道肖恩·亚历山大是行业里最有名的善后杀手? 很快的,女助理回来了,他们的谈话也就此打住了。接下来这一路上经纪人的态度明显缓和,虽然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但也不再摆臭脸了。 宋天佑睡醒以后看到这个状况,亦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男人一眼。 那眼神带着欣赏。 他知道男人是为了他做出让步,是给他面子,不然使用武力也可以解决。 飞船已经降落了,很巧合的是,宋天佑的目的地正好是李天震要去的霓虹市。 宋天佑要为心新的电影做巡演,霓虹市是他的第一站。 不过演出没那么快开始,除此之外他还要拍写真,霓虹市的风景很漂亮,公司那边认为可以多拍几处,一定会卖得很火爆,所以让他提前来了。 宋天佑说他打算在霓虹市待半个月,还告诉了男人他住的酒店住址,让男人收拾一下来找他吃饭,因为他没有男人的电话。 李天震觉得不太好,唐烈德很反感他和宋天佑往来,只是这次事出紧急,才让他去找宋天佑。 他要是还继续和宋天佑往来,就太对不起唐烈德了。 但是宋天佑很坚持,李天震也觉得他这次接受了帮助,就把人一脚踢开,太没人情味了。 而且宋天佑这么帮他,为了他和经纪人闹不愉快,甚至都不问原因就肯让他上飞船。 他还拒绝宋天佑的提议的话,也实在不应该。 李天震为难地考虑了好几分钟,才对宋天佑点头说了好,并且补充道,“我请你吃饭,算是感谢你载我一程。” 但就在这时,经纪人忽然插了一句,“宋先生,我记得你今晚的行程安排应该是和市长一起吃饭,市长的女儿这么喜欢你,让她失望恐怕不好吧?” 经纪人说话的速度还是很快,但能够充分体现出利害关系。 而且话外有话。 好像是刻意说给男人听的。 那意思更像是在表达市长的女儿对宋天佑很有好感,让男人别打歪主意。 李天震微微皱了下眉,不过他的动作不着痕迹,没人看到,“那我们改天再约。”他很有风度地表示不在意,让宋天佑不要改变原来的行程。 宋天佑则像是在思考,他没什么表示只是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成不变的温和笑容,对男人说,“晚上记得过来。” 李天震和经纪人听到他的话面色都有微变,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宋天佑为了男人,把原本今晚的安排推掉了…… 经纪人当然不高兴了,“你这样会影响到我们和这边的合作,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我没有推掉饭局。”宋天佑却笑着说,“只是把时间从晚上改到了中午。” 经纪人眯起了眼,他明白宋天佑刚才走开打电话就是说这个,“你怎么知道她会答应。” “我说我想早点见到她。”宋天佑的笑容在阳光下栩栩生辉。 这话听似暧昧,其实不过是社交用语,一般人也不会为此就会错意,因为不论是商圈还是政界或者娱乐圈,都经常会用到。 尽管如此,还是很受用,会让人听着舒服。 李天震重新打量宋天佑,他发现这个大男孩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 ……手段一流的大明星,哈哈。 第七十九章:难得的安逸 霓虹市面积并不大,行政划分也只分为北区和南区,南区人多,经济更为发达,主要发展科技产品和娱乐产业,而北区风景秀丽,旅游产业和渔业比较发达。 李天震和宋天佑所在的就是北区。 这里近海多港口,空气好,植被覆盖面积也较为广阔,虽然街道上的人明显比独立区的梅丽卡市多,但这地方的人很守秩序,所以不会因为人多就感觉混乱。 李天震和宋天佑分别后没有马上去找旅馆,而是在街上逛了一会儿。 他想感受一下异域风情。 因为他生前没去过日本。 虽然几千年后的这个霓虹市变化很大,但依稀还是会透出一些过去的影子。 比如说道路间这些成排的樱花树。 可惜现在已经过季了,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叶。 李天震找了家小店吃了午餐,当地的拉面味道很不错,他吃了两碗,吃得很慢,因为他不太会用筷子吃面,美国都用叉子的…… 接下来他又到服装店买了两件外套,这个季节北区入夜后会比较冷,他带的衣服不的很多。 最后他去了音像店,买了几张宋天佑巡演的光碟,还有几本独立区发行的娱乐杂志。 宋天佑名气虽然响亮,也只是独立区的人都认识他,政法区这边虽有不少他的影迷,但毕竟不是媒体跟踪的主流人物。 所以这次来政法区,也有开辟市场发掘更多影迷群体的打算,娱乐公司当然是鼎力支持。 李天震打算好好研究一下这些,晚上也好和宋天佑有点话题,他不想宋天佑每次和他说娱乐圈的事他都一头雾水,弄得气氛很尴尬。 以前他们不熟悉,李天震那段日子也实在没办法分心其他的事,现在他愿意花些时间来了解宋天佑。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把手机砸了,莱安能不能联系上他都是问题。 他到霓虹市,就变成了大闲人。 没警察追在屁股后面跑,不必混进黑社会搞无间,更不会每天看到内森诡异地笑着嘲讽他。 想起内森,李天震就觉得腰又开始疼。 他立刻打住了。 李天震选了家近海的民宿,痛快地直接付了一个月的租金,他没选酒店,因为酒店入住都是实名制,他怕被人查到。 他在民宿对面的商店买了手机,科技发达的好处就是电子商品都很便宜。 至于电话卡,他有备用的,做这一行的人身上都不会只带一张电话卡。 买完电话李天震想过要不要打电话跟内森报个平安,但他转念就觉得内森应该不太会在意他的死活。 所以他只是发了个邮件和内森说了一声安全抵达,并且表示他这两天联系不到莱安。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发完邮件,内森就轰了个电话过来,“看样子你还没死。” 李天震可以想象出内森勾起唇角冷笑的样子。 他就猜到内森就算知道他没事也不会有什么表现,没嘲笑数落他的狼狈就算不错了。 “活得很好呢。”李天震边往旅馆走边说,他说得很轻松,那平稳带着一点笑意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刚经历劫后余生。 接着他问了莱安那边的情况。 内森也告诉了他原因,莱安关机不是因为男人,而是因为莱安的电话被追踪了所以换了号码。 李天震立刻觉得事情不简单,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查到莱安,还有办法追踪莱安的电话。 内森只是说还不确定,没有多透露别的。 “那我的任务怎么办?”李天震反问了一句。 内森则是回答,“已经完成了。” 李天震摸不着头绪,他就是来了一趟霓虹市,什么都没做,任务就完成了? 但马上李天震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莱安发消息给李天震让他去政法区那天的前一晚,曾经和内森单独出去吃过饭,两人当时应该就谈了些什么。 如果他想的不错,莱安应该多少料到自己的电话被追踪,才会找内森出来。 因为莱安和内森都不能,马上确定对方是什么人。 所以内森出了个恶劣至极的主意——让李天震当诱饵。 莱安是知道自己号码被私下监控的情况下还给李天震发了短信,实际上莱安就是故意发给那些人看的……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去政法区执行任务,他只是用李天震把那些人引出来,好追查更多线索。 整件事除了李天震自己不知道,内森和莱安都清楚得很。 这两个…… “你就不怕我死了?”李天震很不爽,敢情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任那俩人利用来,利用去的,提前说一声,又不会死,好歹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行不行。 内森低笑了一声反问,“你不是说你活得好好的?” 内森……你又赢了。 李天震也不想再追究,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内森多说。 但内森却忽然开口,“你不要觉得这很过分,以后的任务只会更危险,如果连这一关你都过不了,你也不值得我们用。” 这话说得……跟真的似的。 李天震的内森这种明知道是陷阱还把他往里推的行为嗤之以鼻。 他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回到民宿他洗了个澡转换心情,就把内森那些话都抛在脑后了,不值当没必要想。 李天震坐在床上,打开电脑就开始看宋天佑的巡演光碟。 巡演光碟并不多,宋天佑主要还是专注电影这一块,不会花太多心思在演唱会,一年至多办一场。 这也说明宋天佑很重视这次的新片,不仅去私人学校训练,还为此安排了那么多场巡演。 内森给他的电脑配置一流,声效和立体影像都堪称完美。 宋天佑出场穿了件纯白燕尾服,腰间还有佩剑,那是露天场馆,风轻轻扬起他金色的发梢,盘旋在上空的直升机洒下红色的玫瑰花瓣。 花雨纷纷扬扬,梦幻般美妙。 而宋天佑就像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他迈着绅士的步伐走到台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任由这位英俊潇洒的男人夺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宋天佑笑着环视全场,然后拿起话筒道,“感谢各位的到场,我爱你们。” 冰雾在这时喷出,全场尖叫不断。 宋天佑唱了一首十分柔情的歌,他俊逸华丽的声音悦耳非常,简直是迷死人不偿命。 连李天震这个不怎么喜欢听歌的人,都觉得被吸引了。 李天震甚至看到现场有特配的医务组,开唱才不过两分钟,就有人兴奋过度晕倒过去被抬走。 演唱会才进行到三分之一,那些医生已经忙不过来了。 难怪一年只开一场,开一场就死伤无数…… 李天震可算是明白‘帅也是一种罪’这句话的含义了。 李天震看到一半有点累,于是就放着演唱会,懒懒地侧卧在床上,翻杂志。 关于白兰度的报道都是正面的。 而且有一本杂志还写了个评点,上面列举了口碑最佳的是十大明星,白兰度位居榜首,因为只有这位影帝从没爆出过负面。 任何负面都没有。 李天震倒不太意外,因为宋天佑很会做人,和大多数明星相比他算是没什么架子的了。 不仅长得帅,还很有实力,有名气,谦虚和善,又亲民…… 让人想不喜欢都难,就算不说有多少好感,至少也绝对不会让人反感。 李天震看着这些报道,也挺为宋天佑开心的。 当晚他本来想和宋天佑聊聊这些,但见面时候他就发现宋天佑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第八十章:花火绽放 李天震和宋天佑在一家和风餐厅吃晚饭,包间很宽敞。 因为是男人请客,宋天佑让男人点菜。 李天震也不客气,他点了许多寿司和刺身,还有生鱼片、生蚝和海贝。 男人在吃上面和有自己的主见,既然宋天佑把主动权交给他,他就不会再去问宋天佑,而是挑自己认为好的点。 这里海鲜的口感非常好,都是几个小时前打捞上来的海产。 霓虹市北区一直以海产闻名,人们都觉得来霓虹市北区旅游如果不吃海产,是一种严重的浪费。 李天震点完菜才发现宋天佑脸色不太对,这个黄金青年虽然包容但也有自己的脾气,他真要不高兴的话,旁人多少都能看得出来或者感觉出来。 李天震猜想可能是那顿午餐令宋天佑不愉快。 他试着问了两次,宋天佑都没给出正面回答,反而是转移话题问男人休息的怎么样。 宋天佑不说,李天震也不想多问,让人去回想不愉快的经历本身就是二次伤害。 晚餐在沉默中进行。 李天震看得出宋天佑很想振作精神,但也许是有些事让宋天佑太烦了,宋天佑一直都调整不过来。 “你不用勉强自己。”李天震咽下一块三文鱼片,“心情不好,就少说话。” 男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说得话越多,往往会越烦。 李天震不想宋天佑勉强自己配合他。 宋天佑沉默不再开口。 李天震也不介意,他照旧品尝美食,而且吃得很开心。 宋天佑没什么胃口,就看着男人吃,男人吃东西时享受的样子,让任何人看了都会那入口的食物一定美味极了。 渐渐地,宋天佑微微皱起的眉宇放松了,他也开始拿起筷子陆陆续续地进食。 李天震看到宋天佑开始吃东西,舒心地笑了笑,他叫来服务生追加了菜单,还要了几壶清酒。 北区的晚上气温偏低,热过的清酒可以驱寒。 后来他们喝开了,宋天佑也告诉了男人今天中午发生的事。 那市长很好色,吃饭起就图谋不轨地盯着宋天佑的女助理看…… 李天震觉得,宋天佑的助理相貌算是相当纯美的,即使只化淡妆都很漂亮,被盯上并不奇怪。 后来大家都喝了酒,这位市长也开始手脚不老实了。 女助理一开始忍气吞声,但那色老头却不知收敛,动作越来越不规矩…… 女助理忍不住给了那色老头一巴掌。 全场哗然。 那色老头勃然大怒,回扇女助理,还诋毁女助理先勾引他,说她不知羞耻。 宋天佑差点没做住动手,但就在他想起身的时候被经纪人拉了一把。 经纪人低声提醒宋天佑要以大局为重。 原本活跃的气氛忽然沉寂,双方都在忍耐。 但市长的女儿看到这个情形很不高兴地数落了自己的父亲,她要维护自己的偶像。 市长面子上挂不住了,和女儿发生争执。 两人越吵越凶,市长女儿直接把饭桌掀了。 最后这场饭局以不欢而散收尾。 这意味着宋天佑他们公司与这边的合作可能会不太顺利,但是那市长不规矩在先,宋天佑肯定不会委曲求全去道歉的。 而那位市长肯定也拉不下脸来找宋天佑。 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难怪宋天佑心情不好,因为他知道事情的发展不乐观。 如果这次合作失败,公司那边也会给他压力。 他是当红艺人,但他比其他艺人更有自知之明,他清楚得罪政法区的高官对公司产生不利影响,说不定还会被联合封杀。 这回影响公司声誉。 一天红,不代表永远红。 宋天佑不是不懂得权衡利弊的人。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比较沉闷,而是一直在喝酒。 李天震把他手中的酒杯拿走了,他知道宋天佑能喝,但这么喝下去终归是会醉的,“我觉得,你对你的助理已经够好了。” 要是品性不好的人,恨不得牺牲自己的助理去达成合作,可宋天佑并没那么做。 宋天佑却抿了抿嘴唇,“保护她是应该的。” 他把保护身边的人当做他的责任。 因为喝酒太急,宋天佑的脸色微微泛白。 “要不要去海边吹吹风?”李天震提议,他认为吹吹风醒醒酒比较好,再喝下去宋天佑真的会烂醉。 “好。”宋天佑点头答应了。 宋天佑不太适应清酒,他脚步有些不稳。 李天震扶着他往外走。 在他们就要出店门的时候,那位冷面的经纪人忽然出现。 经纪人手上搭了件为宋天佑准备的大衣,打算接宋天佑回去。 “我们去海边吹吹风,晚点我会送他回去。”李天震对经纪人说。 经纪人不理会他,作势去扶宋天佑,却故意用膝盖撞了一下李天震的腿。 这一撞刚好撞到李天震的麻筋。 李天震顿时吃痛地皱起了眉头,他没吭声地看向那位经纪人,经纪人唇边浮现一抹冷笑。 “哦,不好意思,好像撞到你了?”那经纪人明知故问。 他知道经纪人在针对他。 但他没有发作。 因为他理解经纪人为什么要这样。 那经纪人恐怕是误会他是故意把宋天佑灌醉。 他觉得这经纪人有些小肚鸡肠,但并不值得他去计较。 李天震稍微握紧宋天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队面前的经纪人笑了,“没觉得有人撞到我。” 经纪人愣了,一时接不上话,男人这么说,让他接什么都不合适,要么就等于他是故意撞男人,要么就等于他承认自己不是人。 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李天震稳稳看着这位自作聪明其实手段拙劣的经纪人,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哦,对了,单好像还没买,那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顺手结果经纪人手上的外套,走了出去,经纪人想跟上,却被餐厅的人牢牢挡住,等他刷卡付完帐,男人和宋天佑早就走远了。 月色朦胧,带着凉意的海风迎面吹来,海平面上星空广阔又寂寥。 宋天佑撑在港口边的护栏上喘着气。 而李天震则背靠着护栏,抽烟。 两个相貌俊朗,身姿卓越的男人在深夜寂静的港口边形成一道特殊又靓丽的风景。 往来散步的人都在他们附近驻足。 但又不敢靠近。 两位过于出众的男士令人望而却步。 霓虹市的灯火很耀眼。 在港口可以看到都市辉煌绚丽的夜景。 海岸边放起烟火。 烟火爆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宋天佑那头炫目的金发字斑斓的光线下闪动下忽明忽暗。 湛然的眼眸比海水的颜色更清亮,更透澈。 纯白的浪潮拍打在他们脚下,发出沙沙响声。 “你好点没有?”李天震叼在嘴上的烟随着他嘴唇的开合起起伏伏。 “我没事,李先生。”宋天佑笑着看向李天震的眼中多了几分柔和。 清悠的海风吹拂着他们的脸庞,两人的头发都被微微撩起摆动。 “你知道肖恩。”李天震用食指和拇指捏走唇边的烟,一阵青烟弥漫。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宋天佑松开扶手转身,“你是公司派给我的保镖,但你不怎么关注我,再见到的时候,你已经忘记我了。” 果然,肖恩和宋天佑以前见过。 宋天佑应该是那次和男人在巷子里见面过后就去问了娱乐公司的老板,男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原来宋天佑真的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即使这样宋天佑也没哟避讳。 李天震皱了皱眉,但他很快就笑了起来,“你这么出色,怎么会忘记,只是一时没想起来,毕竟过了那么久。” 宋天佑倾注在男人身上视线增加了热度,“如果我说,我不介意你是做什么的,你还会拒绝我么?” “我……” 李天震没能把话说完。 宋天佑忽然靠近吻上了他的双唇。 砰—— 金色火花升上天空。 夜色中洒落一片环境般耀眼的光点,如梦似真…… 第八十一章:真心 潮湿的海风拂过侧脸,气味却很清新…… 夜风好像带着甜味。 嘴唇轻轻碰触,鼻翼短暂地相逢,交换着气息。 两人呼出的气体因为低气温变成了两团白雾,嘴唇贴合的线条被朦胧的雾气模糊。 等李天震回过神来,宋天佑已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抱歉,我喝多了。”他似乎是想解释,但又意识到事后再去解释这些已经没用了,所以退后了半步。 “请不要介意,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宋天佑的眼神有些愧疚,就像做了坏事的小孩子担心被大人责骂那样有些局促不安。 “只是有一点可能的话,我还是想试试。” 宋天佑看到男人一直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接话,也没有开口斥责他。 湛然的眼眸经历了专注和热烈再到温情和期许,现在因为失落而黯淡了几分。 很快宋天佑就恢复了笑容,但并不像往常那样自然。 “对不起,或许是我自我感觉太好了。”他诚恳地向男人道了歉。 “希望你不会因此就不再联系我。”说完,宋天佑转过身,迈开步子走了。 李天震望着宋天佑渐行渐远的背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温热的触感仍然如此真切。 周围的空气好像顿时下降了好几度,风也变大了,散步的人一下就少了许多。 烟花也放完了。 夜空再度陷入一片沉静,即便有星辰作伴。还是显得广阔寂寥。 海面泛起波澜,男人的衣摆被吹得飘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抿着嘴唇,眯起眼来,灰蓝的眸底变得深邃不可测。 男人思索的样子很迷人,会让一旁的人忍不住猜测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李天震一直望着宋天佑远去的方向…… 片刻过后,他的腿动了。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李天震都没自己是在走路,可实际上他已经越走越快。 因为他的脑海里一直回放着宋天佑最后强颜欢笑对他说抱歉时的表情,他眨眼的时候,对方一闪而逝的失落眼神就会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如果任事情就那样发展,如果他有所表示,唐烈德知道一定会非常不满。 而且他也不想和自己的朋友交往,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朋友道义李天震并不是不懂。 他更明白,友情一旦转变为爱情,再想恢复到友情,就难如登天了。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给宋天佑回应。 李天震走得很快,他没花几分钟就追上了宋天佑,拉过宋天佑的肩膀。 宋天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他被宋天佑的目光拉回一点注意力。 天…… 他在做什么…… 李天震心乱如麻,连宋天佑叫他的名字他都没听到。 “我……不能和你交往。”李天震的气息有些紊乱,他刚才走得很急,天很冷他却出汗了,“但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宋天佑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你有什么问题,是我不能帮忙分担的么?” “我有我的难处。”他这个年纪的人,顾虑自然会比较多。 如果李天震选择和宋天佑交往,先不论他们能不能顺利走下去,他和唐烈德之间的关系一定会破裂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那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形。 “是不是因为唐烈德?”宋天佑询问男人,这个大男孩有时候很细心敏锐。 李天震却摇了头,他不想牵连到唐烈德,“我希望你明白,问题是出在我身上。” 他说得很缓慢语气也很诚恳,因为这也都是事实,是他的真心话,“像你这样出色的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已经很荣幸,也很知足了。” 宋天佑安静听完男人的话,轻轻眨了一下眼,长长的睫毛抖动的瞬间扣人心弦。 “其实你这么说,我会觉得更难过。”宋天佑语气还是很平和,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他伸出手,帮男人拉上了敞开的大衣领口,“当心着凉。” “那段时间,我和唐烈德约你,你都没有出现,我就猜到可能出了事。”宋天佑收回手,眼色变得有些暗淡。 他说他知道作为朋友他该做些什么。 他说话时嗓音有一点点隐约的沙哑。 “同时我也很遗憾。”宋天佑把自己外套的扣子一颗颗系好,“我把打火机修好了,放在家里。” “你‘死’后,我每天回到家看到它,就会想到你曾经对我说的那番话。”他抿了抿嘴,表情看起来有些惆怅,“你喜欢把真心藏起来,我很遗憾我是那个找不到的人。” 李天震猛地怔了一下,有些片段忽然陆陆续续涌进他的脑海…… ——很遗憾我是那个找不到的人。 他手脚无措地摸出香烟,想抽根烟镇静一下,但却没拿稳,烟盒掉在他的皮鞋上,弹落到他脚边。 他脸上不动声色,弯下腰去捡。 捡起来,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再掏出打火机点燃。 却怎么也点不着。 他用力吸了几口,还是没着。 烧焦的味道弥漫…… “你把烟拿反了。”宋天佑提醒他。 李天震这才看了一眼香烟,原来他把烟嘴含在口中,拿打火机去点烟屁股。 难怪点不着。 烟头都烧焦了。 而他毫无察觉。 李天震的表情没有改变,他把那支烟丢到一边,重新拿出一支点上。 呼出一口烟雾的同时,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在他唇角蔓延…… “有人和你说过一样的话。”他看着宋天佑,平静地说。 宋天佑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个人还好吗?” 李天震沉默。 说过这句话的人是他生活的那个世界的初恋女友,本来已经快要结婚,但两人却在试婚期发生争吵。 她觉得男人什么都不关心,很冷漠。 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呢,临走之前她对男人说了那句话,包涵了多少失望与无奈,现在都很难说清了。 而就在那一天她离开男人家后,不幸出了车祸。 许久,李天震才给了宋天佑回答,“她死了。”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毒这件事耿耿于怀,只是那之后他就决定,再也不要谈恋爱了…… 他觉得爱这个东西,太复杂了,太麻烦了,也太容易让人伤心了。 “抱歉。”宋天佑安慰地拍了拍男人的肩,他不是故意要让男人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我知道。”李天震回握住宋天佑放在他肩头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你不必担心我,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宋天佑明白地点了点头,收回手。 风已经越来越冷。 他问男人要不要他送。 这里离宋天佑停车的地方并不远。 “还是我送你。”李天震之前就向经纪人保证过要宋天佑回酒店。 宋天佑看到男人坚持,也没再提出异议。 李天震开车载宋天佑回酒店,一路上两个人都各怀心事,没什么交谈。 到了酒店门前,道别过后,李天震口袋里的手机就再一次震动起来。 内森今晚给男人打了好几通电话。 但男人都没接。 他看到内森的号码,就直接摁掉。 他连没听见都不想装。 不过这次震动时间很短,应该是邮件。 只是他掏出手机,发现发来邮件的不是内森的号码,也不是宋天佑的,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雕虫小技。 以为换个号码他就认不出么。 李天震哼笑了一声。 他倒是想看看内森又打算怎么讽刺他。 他点开邮件看了看。 头皮忍不住发麻。 因为邮件的内容是——鸳鸯奶茶。 摆明了就是用男人自己说过的话来讽刺男人临行那晚的表现。 李天震觉得他不能忍了,立刻轰了个电话过去。 “你有完没完,那天你自己才是享受得不得了。”李天震刺刺地嘲讽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才反问道,“什么?” 李天震听到对方的声音,脸色稍有改变。 因为这声音,并不是内森的声音…… 第八十二章:事态发展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莱安的声音。 莱安那边很安静,或许是刚走到阳台,推门声过后有呼呼的风声响起。 独立区是大风天,预报说会下暴雨。 李天震尴尬地咳嗽,“没什么,说是鸳鸯奶茶很好喝。” “哦……”莱安有些纳罕地应了一声,“内森中尉给了我你的新号码。” 做间谍最重要的是谨慎,不认识的号码他们一般不会接。 因为接了就很有可能被追踪。 所以这时候需要双方都知道的暗号来表明身份。 虽然麻烦了些,但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只是李天震没想到内森给莱安的暗号居然会这么富有‘深意’。 “你这么晚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天震知道莱安很忙,一般没有事,是不会找他的。 莱安那边沉默了半响,才缓缓道,“是出事了。” 莱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李天震可以想象出莱安皱起眉头的样子,“什么事让你这么烦心?” 莱安是个情绪内敛的人,他会把不愉快隐藏得很好,所以听到莱安的语气,李天震就觉得这次事态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莱安轻声叹了口气,“有人闯入军情处本部,把装有情报员资料的硬盘偷走了。” 他告诉男人,对方计划这件事应该很久了,他们派了好几个卧底在军情处潜伏,这次事发后调查那些失踪人员,他们的军龄都在5年以上。 情报员资料被偷绝不是小事,这意味着分散在三个区域的谍报人员身份都会被曝光。 这些人里大部分都在进行极其危险的机密工作,身份一旦曝光,就等于被推进了火坑。 但幸运的是硬盘被用最复杂的方式加密,一时半会儿是破解不了的。 李天震问莱安是不是要让他来跟进这件事,莱安则否定了男人的想法,对方不是普通人,“这对你而言太过危险。” “不试试怎么知道?”李天震也希望能为莱安分忧,毕竟是莱安给了他这份工作。 “内森中尉今天刚接手这项任务就负伤了。”莱安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他说这个是为了让男人知道这次的敌手相当具有实力。 李天震觉得挺意外,内森居然也有落于下风的时候。 不过内森即使受伤也不会有多严重,他和唐烈德那种人向来是战无不胜的典范。 男人不怎么在意地把车往回开,放下车窗点了支烟,问莱安,“负伤?是手断了还是脚扭了?” 而莱安的回答,却令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胸口中了两枪,重伤昏迷。”莱安话落,伴随着尾音一声惊雷炸响—— 那边的天色一瞬间变得煞白,随即雨水瓢泼地从天空洒下…… 哗啦啦…… 男人身体猛地一震,手指微颤,烟掉出窗外。 他朝外看了一眼,那燃着橘红色火星的香烟被大风刮走,立刻就飞远到不见踪影了。 李天震回过头,发现车被他开离了航线,眼见着就要与对面的车子相撞—— 他忙踩下踏板,急刹车发出锐利的鸣叫,震痛耳膜。 两辆车在就要相撞时停下,对面的车主放下顶棚咒骂了好几句,才把车开走。 李天震却无心顾及,他做了个深呼吸,询问莱安,“那医生怎么说?有没有生命危险?” 子弹打在胸口,不可能不危及生命,李天震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目前还没脱离危险期。”莱安的回答也很诚实,“医生说他算是幸运的了,要是运气不好,就没机会躺在病床上了。” 电话两边的人都安静下来。 莱安那头仍然雷声大作,狂雨砸在玻璃窗上,发出砰砰闷响。 “我还要在这边办点事,办完就回去。”李天震说着把车开向刚才和宋天佑去过的港口,他想吹吹风。 莱安轻轻地笑了一声,他眼底映出拍打在窗上的水花,“看来你很担心他。” “应该的。”李天震也没有否认,他现在许多本领都是内森教的,包括射击时提升命中率的技巧、开锁和跟踪的技能等等。 内森可以算是他的导师,他担心内森,很合理。 “他也真是没白疼你。”莱安把声音放轻了一些,“那晚吃饭的时候,他一直跟我夸奖你进步快。” “我很意外呢,内森中尉也会这样称赞一个人。” 莱安那温和的嗓音与壮烈的雷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天震眨了下眼。 他有没有听错? 内森居然也会夸他? 还是当着莱安的面…… 接下来莱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提醒男人注意安全,现在对方的正体还不明确,万事都要更加倍地小心。 李天震等莱安挂了电话,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风很大,他顶着风向着港口走。 内森重伤的事让他心里有些乱,或许起初并不是担心,而是太惊讶了。 他从没想过内森这样的人也会有朝不保夕性命垂危的时候,但一切就这么来了…… 深夜寂静的港口边,男人倚在护栏。 凛冽的风缭乱了男人的头发,也吹得他眼眶微微发红。 其实男人知道,他之所以会被派到内森身边进行培训,是因为在谢卫的事情上他没有如实上报,他犯了错。 那件事让莱安不是那么信任男人了,才交给内森一边培训,一边进行观察。 而那个作为诱饵的任务是内森在莱安面前一直替男人说好话争取来的。 要是没有内森的肯定,男人很可能就会被雪藏,永远不见天日,更没有机会往上爬,没有机会为老亚历山大他们报仇。 内森其实是在帮他。 那段时间内森也都是很用心地教他如何尽快适应这份工作。 他却对内森发脾气,拒接内森的电话。 太不应该了…… 李天震摸出手机,看着那几通被他挂断的电话,皱起了眉头。 风在耳边呼啸。 他回拨过去。 无人接听自动跳转到语音留言。 李天震握紧了电话,过了片刻才开口,“内森,我今晚和莱安通过电话。” “你知不知道,你的性格很容易让人误解。” 他没有使用疑问的语气,因为他知道那边不会有人回答。 “总之,希望我回去见到你之前,你已经醒了。” 男人在留言中献上祝福,以及……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最后这句道谢,男人说得好很稳,充满了诚意,也带着几分男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他现在觉得心里莫名的充实。 那些不愉快,仿佛都随风逝去了。 第二天李天震一觉睡到下午吃了个随意的简餐就出门了。 他睡醒时候看到宋天佑给他发了个消息,他没有回。 他直接把号码换了,电话卡被他掰成两半扔出窗外。 内森出事,加上莱安被不知什么人对付,让李天震变得更警惕。 特别是这次情报员资料被盗,令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做这份工作如果想保护身边的那些人,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交往过密。 万一什么时候他的手机也被追踪,宋天佑给他发消息,会跟着倒霉。 当然,李天震不和宋天佑保持通讯往来,不代表他否认他们之间的友情,更不代表他不关心宋天佑。 他对莱安说在这里有事要办,并不是说谎。 事实上他留在这里是为了宋天佑。 宋天佑救了他一命,他自然要回报,而他回报的方式就是解决那位麻烦的市长。 他昨晚通宵开夜班车,搜集了不少关于那位市长的资料,他已经想出对策。 这天晚上李天震去了南区的一间酒吧。 他挑的这家酒吧处于最繁华地段,店面却很不起眼。 李天震光是看的就知道,这里一定有他想要的,那些超乎常理的违禁药品在这种地方总是大受欢迎。 李天震走进去先在吧台边坐下,因为道上的人都知道,坐吧台的,不是来一夜情的,就是来买‘货’的。 吧台很冷清,隔着好几个座位有个穿黑色卫衣的男人,那卫衣是连冒设计,男人戴着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伏在吧台上喝酒,看也不看这边一眼。 李天震刚入座点了一杯酒,就有两个壮汉从散座走过来坐到他身边,一左一右,很是对称地把男人夹在了中间…… 第八十三章 坐在李天震左边的大汉跟着要了杯酒,边喝边打量着他,“这位漂亮的先生,一个人啊?” 右边的那位则嗤笑一声,“看也知道咯,要你废话。” 李天震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笑道,“你们有没有东西给我解闷?” 李天震看到两人的脸色变了变。 其中一个说道,“我们这里做生意安分守己,规规矩矩,要解闷你跟我上楼咯。” 李天震顺着那人比出拇指的方向网上看,那是就把休息室,一般喝醉的男男女女兴致起了就会想上去解决一下。 反正那里虽然小卫生又差,但可以用的东西很多,从保险套到助兴的道具和药,一应俱全。 这乍看是句露骨的性暗示,其实是故意装作听不懂男人的话。 “没有就请走开,不要妨碍我喝酒。”李天震和了口酒,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这种地方,不仅说话要稳,态度也要适度强硬。 不然那些人不会买账。 那两人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的手缓缓伸进口袋,拎出一小袋药丸,放在桌上,滑到李天震面前。 李天震拿起来看了看,是强效的那种,“这点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你高慈善?” 他把那袋药丸扔了回去。 这次那两人笑了。 另外一个开口道,“先生果然眼光高,只是不知我们有货,你要不要得起啊?” 这话显然是嘲讽男人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 李天震点了支烟,稳稳看着之前那人,“我不和玩不起的人做生意,该我问你们才对——” 他抬手,比出一个数字,“我要的书,你们给不给得起?” “好。我就喜欢敢玩大的人。”那人笑得露出牙齿,高兴地拍了拍桌子,让那个酒保去拿酒。 另一个则提醒那人小心行事,“大哥,你这么信他,万一他是警察怎么办?” 这话让那个那人脸上原先的笑意瞬间冷却了几分。 李天震知道那人起疑了。 他轻笑了一声,“你看我像不像警察?” “像。”另一个人紧紧盯着李天震,“你看起来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李天震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他在想对策。 如何让对方消除疑虑? 如果这笔交易不成,他又要另做打算。 然而就在这事,隔着好几个座位穿着连帽卫衣的男人忽然开口了。 “他不是警察。” 那人转过来,面向他们,帽子和刘海遮住他的半张脸,但可以清洗看到他唇边勾起的笑容,带着几分痞气…… 李天震听到对方的声音就觉得耳熟,旁边两个壮汉接下来说的话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谢哥,你怎么这样确定?” “谢哥,你人认识啊?” 谢哥,谢卫…… 李天震拿着一瓶酒起了身,走到谢卫面前,那两人没听到谢卫开口,也不敢拦他,“你怎么在这里?” 谢卫将帽子缓缓落下,让幽蓝色的头发和俊帅的容颜完全露出来,他哼笑着反问,“我去哪里要向你报告?” “当然不必,只是好奇。”李天震开了酒,在谢卫放在桌上的酒杯边碰了一下,然后自己喝了半瓶。 谢卫没喝酒,他拿起杯子,一点不给男人面子地把酒全泼到地上。 他这个举动让那两个注视着这边的壮汉情绪紧张起来。 李天震觉得那两人随时可能会围上来。 “我知道你生气,我脱险之后没去找你。”李天震当然知道谢卫为什么会不满他,因为谢卫是真的担心过他。 谢卫又倒了一杯酒,他眯着眼看向男人,“你要不要想那么多,我有必要为一个不想干的人生气?” 谢卫的语气很轻快,表情也很随意,但李天震还是能从中感觉到不满。 也难怪,谢卫那么真诚待他,他却消失得那么没心没肺,连一声招呼都没打,一声平安都没报。 李天震看到谢卫把酒泼掉的时候,就感觉有支名叫‘负罪感’的箭戳在了自己心上。 他走到自己很不应该,他现在真想拔腿就走。早知道会在这里碰到谢卫,打死他也不会来。 “是我打扰了。”李天震恨失去,就算他不想失去,他的面子也挂不住了、 “你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他干了瓶子里的酒,转身就迈开步子。 但…… 男人没能走动。 男人的手腕被反扣住。 谢卫吧男人拖了回来。 旁边两个壮汉看得一头雾水。 “又想跑?”谢卫讥笑讽刺男人的逃避,祖母绿色的眸子盯住男人的脸打量。 那视线…… 让人隔着衣服都会感觉被非礼了一样。 “谁说我要跑?”李天震回视着谢卫,不该神色地辩解,“我是不想坏了你的兴致,你看,你连杯酒都不愿和我喝。” 既然谢卫留他,那他就要重新夺回主动权。 谢卫吧男人推到吧台上,用双臂将男人锁在里面,“有些酒可不能随便喝。” 他故意贴近男人脸庞说道,呼出的热气有意无意吹在男人耳边,带着点邪气的萧逸在他嘴角释放,“我可是在等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男人消失那么久都不给一句解释,就让谢卫为重逢喝酒,谢卫当然不愿意。 李天震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小孩就是麻烦,要解释要哄,所以他才不喜欢和比自己小的来往。 “别像个小姑娘似的。”他抬手揉了揉谢卫的头发,“我有我的原因,如果是不能说的事,你勉强我说,我也只能撒谎骗你。” 他认真地看着谢卫,“这样你就会比较满意么?” 这么说因为他走到谢卫之前对他也撒了不少谎。 那些谎言都不是而已的,只是人在其位,很多事不能分享,他觉得谢卫应该比他更明白这种感觉。 谢卫听到男人的回答,挑了一下眉,“什么原因说来听听,别让人以为你在忧国忧民。” 像是看穿了男人的伎俩,谢卫死咬住这件事不放。 “我家人死了。”李天震没得选,他逼不得已只好拿这件事来当挡箭牌,“我没有心情,行不行?” “什么人做的?”谢卫相信男人这个说法,因为男人眼里那种淡淡的伤感,和无可奈何,是装不来的。 内森说过最完美的谎言,是九成真相,加上一成的编排,只是那一成,就能扭转乾坤。 李天震现在真的内森告诫他的话大多都是正确的,而且实际,有效,“仇家。” “打住怎么样,我不想谈这个了。”他轻轻推开谢卫,点了支烟,“我需要一批货办事,你帮不帮我?” “好说。”谢卫把那两个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的壮汉叫过来,让他们去那货,就按男人说的数字去拿。 男人要的比较多,要去隔着几个街区的仓库提,那两人出去后,他们就坐在吧台边喝酒。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天震给谢卫开了瓶酒。 “莽地会在政法区也有分公司咯。”谢卫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过李天震知道他没说实话,谢卫在梅丽卡市混得好好的,怎么会跑到霓虹市来? “莽地会,还是莽帝会?”李天震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酒,看着谢卫。 皇族是帝姓,光听谐音恐怕不少人都会误解,会觉得这个社团的老大太有野心。 李天震之前就对这个好奇了,只是时间仓促,他没机会问谢卫,毕竟社团名字都不会乱取的,莱安要扶正这样一个社团,也让李天震有过怀疑,莱安是否对皇族那么忠诚。 “何必在意。”谢卫笑了起来,他看着就被,视线焦点却仿佛穿过被子,飘向了更远的地方,“天下纷纷扰扰,都由不得你我。”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我会相信。”李天震注视着谢卫的侧脸,“我经常看到生活将人改变,但你,”他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你是想要改变生活的那种人。” 谢卫转过头来,一手托着下巴,“如果你知道自己有这个机会去改变,你会不会做啊?” “会,为什么不会。”李天震回答得很干脆,“但前提是这种尝试不会让诗经变得更糟。” 李天震知道谢卫可能是要行动了,而那种做法绝对不会是莱安喜欢的,最后必然招致恶果,所以他提醒谢卫,他谢卫能把谢卫拉回来,就想唐烈德想把他拉回正途那样。 谢卫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男人,“你不做,哪里知道。” 年轻人总是无畏无惧。 李天震觉得说不通了。 货被那两人送来了,直接装上李天震的车,他爽快地付了钱。 而在谢卫转身要回酒吧的时候,李天震反手扣住了谢卫的手,“你来帮我。” 这不是请求,是要求。 “凭什么?”谢卫反问,他皱起了眉头。 李天震看着他,稳稳地笑了,“因为你欠我的。” 他救过谢卫一条命,他现在要谢卫还,他要谢卫跟他走。 第八十四章 谢卫盯着男人的连,眯起的绿眸显得更加幽深,似乎有两种不同的情绪在他眼底强势碰撞。 那两个手下看到谢卫这中延伸,都以为他是快要发怒了。 但就在两个手下摩拳擦掌准备上来助阵时,谢卫却把视线收起了,“好。” 男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卫再不愿意也不能拒绝。 因为男人说的都是事实,男人救过他一次,他是该还这个人情。 谢卫一向讲义气,恩怨分明,所以他不会推诿。 “这么爽快,都不问我是什么事?”李天震听到谢卫应承下来,便把手松开,只是他刚一松开,他的手腕就被谢卫反扣握住。 “你这么想我陪你,我当然要答应,你说对吧?”谢卫嘴角勾起笑容走近了男人,他故意扭曲事实,把话说得很暧昧。 李天震懒得接他的话,“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为了你就有空咯。”谢卫这张嘴经常没好话,但他想说好听的绝对是一套一套,只是,光看他轻佻的外表就知道这些话根本就不能信。 “今晚忙?”李天震轻轻拂开谢卫的手,随口问了一句。 谢卫把男人拉倒一边,掏出烟盒分了男人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做生意嘛,老板要过来。” 老板一般是道上的代称,只带一些大人物,可能是合作商,也可能是政界人士。 谢卫从梅丽卡市到霓虹市,是为了谈生意。 “什么生意这么大,要跨区来做?”李天震追问了一句。 “你很好奇啊?”谢卫用反问堵住男人的嘴。 李天震没办法再吻下去,再问谢卫就要奇异了,他手指熟练地抖落烟灰,拉回话题,“明天怎么找你?” “你想用第六感我也没意见。”谢卫这么说着,看向男人的眼神却透着一股‘那你还不管我要电话?’的味道。 李天震不上当,他催促谢卫,“你想给我电话就快一点,我也有别的事要做。” “你什么事这么急。”谢卫看过来的眼神忽然灵力了几分,“赶着去泡妞还是怎么样?” 谢卫笑着问男人,他使用的语气很随意,却令人感觉他是在质问。 而且这句质问的内容还很…… 奇怪。 “得了吧,我又不是你。”李天震的私生活可不像谢卫那么混乱,他把手机掏出来,问谢卫,“你还想不想要我号码?” 谢卫则把男人的手机直接拿到自己手上,他先是翻了翻通讯录,看到是空的,“看来我要成为你的第一个了?” 什么就第一个了。 李天震想摇头,他打趣谢卫,“在我这里留下电话的人都不走运,你就不怕出事。” “这么巧,我周围的人也经常出事,我们负负得正一下。”谢卫低头在李天震手机上输了一串电话号码,还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我是担心你夜深人静寂寞的时候找不到人陪。” 你才夜深人静寂寞需要人陪…… 李天震转过头幽幽地盯着谢卫看了一眼。 好吧,他必须承认他最近这方面是不太顺。 找不到合眼的对象。 他觉得合眼的又都是不能动的。 相比之下他的夜间节目是没有谢卫那么丰富多彩…… 但那又怎么了,等什么时候他空闲下来,他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李天震直接拿过手机按了保存,“你说我存什么名字好?是流氓呢,还是流氓呢,还是流氓呢?” 谢卫轻佻的笑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让人感觉坏坏的很不良,他凑近李天震耳边,“你可以存老公、亲爱的老公,或者挚爱的老公。” 谢卫把声音压得很低。 每当谢卫这么说话,都显示出一股玩世不恭,慵懒又迷人的性感。 这嗓音让那个男人有微微的愣神,他身子不自觉收紧了小腹。 谢卫说完就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老老实实地倚在车门上抽烟。 李天震多看了谢卫两眼,不能否认谢卫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混混’、 要是其他混混,正派的女人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谢卫确实两边都很吃得开。 虽然谢卫自我,玩世不恭,情绪化又冲动,但他很有判断力,又聪明,那些有着‘自以为是’倾向的风趣幽默也不全都招人反感。 当然,这是说少数时候。 大多数时候,女人眼中的有魅力,和男人眼中的很欠揍,是可以划等号的。 李天震用带笑的眼神看了看新闻,“我很难满足的。” 他半开玩笑地说了这么一句,事实上他的性格确实不好相处,而谢卫这么年轻的也不可能跟他合得来。 绿眸缓缓转动,视线落到男人身上,谢卫弯了弯嘴角,微微眯起左眼,那表情就像在说,我才不信呢。 李天震觉得有点意思,他居然被一个小鬼认为很好摆平,谢卫是觉得他一点都不难搞?明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难搞。 他要看到自己这种类型,绝对想要退避三舍…… 男人兴致忽起的笑容落入谢卫眼中,让谢卫生出几分疑惑,什么事这么好笑? 他用手肘顶了顶男人的胸口,叫男人别笑了。 李天震反而没绷住笑出了声,他觉得很痒啊。 他拍开谢卫的手,“你懂不懂规矩,动手动脚的。” 男人笑容还来不及收住,导致这句责备听起来几根打情骂俏一样。 谢卫望着男人的笑脸,愣住了,他从没看男人这样笑过,就像个不经逗的孩子似的。 有点任性,有点……可爱? 错觉。 一定是错觉。 谢卫抹了抹把脸,就看到男人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平稳,慎重,他既绅士,有显得有些冷漠。 男人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脸红了?” 他粗鲁地拨开男人的手,“神经病,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李天震耸了耸肩,他想说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就见谢卫逼出一根手指,“这什么?” “手指。”谢卫不怀好意地笑了,“对,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戳那只。” 李天震,眯起了眼,他发现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玩得多,刚才脸红一定是想哪家姑娘来了,被他拆穿就恼羞成怒。 他开始觉得谢卫,挺有趣的。 跟我说说,想那个美女呢?“李天震去了‘欺负’谢卫一下的心,看流氓不好意思,多舒坦啊。 “管你屁事。谢卫瞪了男人一眼,凶恶地。 “别不好意思嘛,我很有经验的,你说出来我帮你想想怎么讨美人芳心啊,看那你这样是暗恋还是没追到吧?” 李天震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得寸进尺’。但是没办法,他是在觉得太好玩了。 谢卫继续盯着男人,片刻后狠狠要出一个字,“你。” 李天震的笑脸瞬间僵了。 因为谢卫直接把他拉进怀中,手顺着乡下,停留在男人的‘七寸’上。‘ 他扬起下巴看向男人,唇边笑容飞扬跋扈,“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要教我怎么追你?” 阵风缭乱幽蓝的发丝,一双绿眸闪动着危险的流光。 就想野兽在黑暗中瞄准了猎物就要一跃而起时的那种发亮的眼神。 李天震眯起了眼,他审视着谢卫那过度耀眼的笑容…… “你敢擦枪,小心我走火。”他不退反近,抬手贴上谢卫的,轻轻握住。 “我不怕你走火。”谢卫唇边的笑容更胜,那笑容现在显得有几分狡黠。 温热的手掌缓缓收紧,他凑近了男人的唇,“你怕你中途熄火……” 压低的嗓音性感至极,充满了诱惑力。 “那你躺下,别动。”男人亦稳稳地笑着,他的拇指在那凸起上缓缓摩擦。 “你先试试我的。”谢卫说罢反身将男人压到前车门上,攫取男人的嘴唇。 谢卫下手从来很重,李天震的后背狠狠撞上车门,将铁门砸得凹陷下去。 一双手顺着男人的胸膛向下,熟练地解开皮带扣,来气男人的衣襟。 皮肤预收账款直接接触,可以感到那手心滚烫的热度,就快能把人烧伤。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他拇指用力向下一摁,趁着谢卫吃痛地放松李期,他阿拉过谢卫的肩膀,将谢卫反压在后车门上。 砰。 局势瞬间逆转。 后车门印出一块与前车门面积相近的凹痕。 李天震贴近了谢卫的连,笑容带着些胜者的得意…… 第八十五章 流淌着野性血液的青年奋而挣扎,力大犹如猛兽。 男人抓住青年的双手,压制对方的动作。 可惜谢卫从来不说个好对付的对手。 李天震光是摁住谢卫让他无法搞小动作,就出了不少汗。 但谢卫鬼得很,总有办法钻男人的空子。 这也让男人有些恼火,总觉得这个青年诡计多端,防不胜防。 双方不知不觉都动起了真格,来来回回的推撞间,那辆可怜的跑车不仅被撞得变形,还面目全非。 拉锯战持续了十几轮,最后男人以微弱的优势制服了青年。 老头子缓缓垂下眼,正对上谢卫不服气的目光。 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彼此的吐息都交融在一起。 两具刚经历过激运动的躯体异常高温,汗珠顺着发梢滚落,挥洒在肩膀和胸膛上。 距离很快就被拉开—— 谢卫伸出手想推开李天震的时候,李天震自动退了了半步。 两人相视而笑。 “跟我接吻刺不刺激?”谢卫喘着粗气,脸上仍挂着充满痞痞的笑。 李天震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还可以。” 这只是男人间的玩笑罢了,不过是开得过火了一点。 谢卫听到回答皱起一边眉头,“什么叫还可以?”他不满意这个答案。 李天震把手放进口袋,微微笑着看向谢卫,“我得走了。” “我也有事要忙,不送了。”谢卫低下头点了支烟。 汗水自谢卫饱满的额头留下,汇聚在鼻尖,落向地面…… 浑然天成的性感。 夜风徐徐,南区的晚风不像北区那样寒冷刺骨,而是潮湿又温暖。 “我的意思是——”李天震转看想自己那惨不忍睹的车,他把手中的钥匙跑了出去,“你欠我一辆车。” 谢卫单手接住背过身的动作相当潇洒,扭头问,“不要借的对吧?” “实在弄不到,‘借’的也凑合。”李天震现在没有挑剔的余地。 谢卫勾了勾嘴角,他笑起来总会显出一种坏男人的美丽,轻浮又性感,“对我这么没信心?” 李天震没说话,因为谢卫没打算听他回答。 谢卫迈开步子走了,而他站在原地抽完了烟就去了附近的药店。 回到酒吧的那两个手下接了个电话又出来了,他们一个人把原本撞上车的两个木箱卸下来,另一个将车开走。 半个小时后,谢卫回来了,他开着一辆宝蓝色的跑车,是某家公司最新推出的主打限量版。 谢卫拔掉车钥匙下了车,朝男人走过来,“拿去吧,我们两清了。” “怎么弄到的?”李天震接过车钥匙,看着谢卫。 谢卫抬了抬眉,“这里是霓虹市,很多人赛车咯。” 赛车,有赌钱的,也有赌车的,所谓赌车,就是指赢的人可以把输家的车开走。 李天震笑了,这次谢卫还真不是用‘借’的,他把刚才买的创伤药递给谢卫,“下次受伤了就别弄那么大动静。” 之前交手的时候李天震就有所察觉,谢卫的右手好像总是使不出全力,因为他和谢卫打过架,所以他知道。 “男人嘛,有伤才帅。”谈及自己的伤,谢卫一脸的不在意。 李天震看他那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劝告的话,他知道该小心的时候谢卫都会尽量小心,但手上总是不可避免的。 “你只给我买,没买自己的?”谢卫打开袋子,想把药分一分。 李天震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我住的地方有。” 谢卫看着李天震,坏坏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这种人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不是有人说男人,有伤才帅?”李天震回视谢卫,动手打开车门,“给你个建议,如果你的心上人是我这种类型,你最好追得猛一点,但别死缠烂打。” 等待谢卫的时候李天震香港,谢卫那回答,应该是指自己暗恋的对象和男人性格相近。 既然谢卫这么帮忙,他这个经验丰富的,当然要给年轻人一点小建议。 绿眸眯起,谢卫思索男人的话,他点了支烟,升起的厌恶遮掩了他唇边缓慢浮现的笑,他扣上打火机盖回道,“等我晚安信息咯。” “神经病才等。”李天震关上车门摇了摇头,谢卫真是没点正经,他放下车窗,头探出窗外,“有那时间,你不如发几条笑话过来。” 谢卫做出一个体恤的笑容,“黄色笑话?哦,原来你喜欢这一口。” 李天震觉得谢卫这么笑的时候很欠揍,“明天见了。”他懒得和谢卫多说。 话落,李天震单手调整控制台,将踏板一踩到底的同时拉起操纵杆—— 跑车闪电般掠过谢卫的身侧冲上天际,引擎发出的响声如此悦耳,仿似天籁, 不愧是好车。 广播是开着的,摇滚乐频道播放的歌曲在车内回想。 李天震抿了抿嘴唇,今晚很多事都令他意外。 他以为再见到谢卫会很尴尬。但他没有想到,反而是谢卫的出现让他放松了不少。 虽然还是普通相处,但他能感觉到,今天谢卫有为他着想,有尽量去照顾他的心情。 这是次还算愉快的重逢。 连李天震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变化了,是他,还是谢卫。 或许人心真的很难预料。 还是说看上去美好的事情总是陷阱呢? 李天震摸了摸口袋,为了安全,他这次出行把肖恩的日记本带了出来,现在他有那种想写点什么的冲动。 这一抹,他才发现口袋是空的。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苦笑,他为他糟糕的记忆力感到无奈。 日记本在他昨天那件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李天震加速把车开回民宿,翻出自己的行李。 他找到昨天自己穿的那件西装,但口袋里只有一支钢笔。 日记本不见了…… 李天震拿着那支钢笔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这支钢笔并不是他的,是宋天佑的。 昨天和宋天佑吃饭的时候,他们穿的是颜色款式都相近的西装,他和宋天佑的品位很相似。 后来两人都喝得比较多,走得又急,恐怕是那时就那错了。 李天震有些担忧。 他出来之前用药水处理过肖恩的自己,特制药水使那些书写过的页面看起来和白纸没什么两样。 如果是行家,就会知道其中的奥妙。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倘若宋天佑看到了他的秘密,知道他是抱着目的接近唐烈德,又会怎么看待他? 李天震少有地心虚了。 早知道他不该把日记本带出来。 他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又不去留心。 他想嘲笑自己,同样的事他劝过宋天佑,他自己却一样做不到时时注意。 但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去找宋天佑一趟。 男人快速地洗了个澡,洗澡时他看到自己后背和手臂上的伤痕,谢卫下手真够重的,现在遇上已经沉淀了。 不过这反过来说明谢卫身上的伤也是半斤八两,因为男人对谢卫从来也都不会客气。 伤那么重还去赛车…… 其实那辆车分明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弄烂的,严格说男人也要负一半的责任,但他直接把帐全算在谢卫头上。 谢卫也没拒绝赔偿。 谢卫对他真是仗义过头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萌生了小小的罪恶感。 虽然罪恶却又有几分开心,男人对着镜子兀自笑起来。 他觉得谢卫这个人,把你当朋友的时候,那可真是够朋友的。 身形健美的男人只围了一条浴巾就走出客厅,他打开行李箱拿出那支内森给他的喷雾回到浴室,把身上的伤处理了一下。 放下喷雾的同事,他看着那支喷雾,看了很久。 不知道内森醒了没有…… 北区的晚风依旧很大,室外的气温不断下降。 当男人叩响宋天佑的房门,宋天佑还没睡,他刚拍完一天的写真回来,衣服没换,妆也没卸。 宋天佑通过监视录像看到门外的男人,他直接开了门,把手中那个小小的日记本递向男人。 “你有东西忘在我这里了。” “谢谢,你……”李天震想问宋天佑有没有打开看过,但这样的问题,他问不出口。 宋天佑微微笑了,就好像能感应到男人想说什么似的对男人道,“放心,我没有看。” 他将手放在口袋中,仿佛是要消除男人的顾虑一样,补充了一句,“每个人都有不愿和他人分享的秘密,我也不会想要别人看到我的。” 宋天佑很绅士,又很善解人意。 即便男人拒绝他在先,故意不回他的消息,他也不会恶意地去对待男人。 李天震觉得宋天佑这个人,真的是完美得过分了,所有人性的弱点在他身上都找不到。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么?”李天震看着门边的宋天佑,这次他想和宋天佑好好谈谈。 宋天佑点点头,把门完全拉开了,“我正要邀请你,外面风大,进来坐坐吧。” 第八十六章 如痴通情达理,明明是男人想进去休息一下,宋天佑却说成是他的要求。 一言一行都体现出十足的绅士风度。 宋天佑下榻酒店的房间很豪华,比李天震认知中的总统套房还大了两倍不止,卧室是独立的一间,里面有浴室,出了健身室、娱乐室、和小型聚会厅意外,客厅还有酒水吧台。 把天上拜访了长长一排各式各样的饮料机器,又做鸡尾酒用的机器,也有咖啡机,茶水机等等。 都是多功能的,按下不同按钮就能做出想要的饮料。 此外还用助兴用的老式道具,可以自己动手做。 充分满足不同人的喜好。 “李先生,你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茶?”宋天佑礼貌地询问男人喝什么,他表示男人想喝什么他都可以做,亲手做。 因为宋天佑觉得亲手做的招待客人才显得有诚意。 李天震一向觉得宋天佑这样的‘好人’最难对付,因为面对这样的人,你哪怕做一点对不起对方的是,都会让自己被罪恶感埋没。 会觉得,人家这么好,你还对不起人家,太不应该了。 可他偏偏有那么一点恶趣味,他有时就喜欢挑战‘好人’的底线。 “都要。”他给宋天佑出了个难题,“我想喝红茶咖啡。” “不好意思,你说?”宋天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红茶配咖啡,从来没听过有人是这么喝的。 “红茶咖啡,你没喝过么?”李天震故意装傻、 他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盯着宋天佑看,“这种饮料最近在民间很流行,你是不是很久没去过普通咖啡馆了?” “是很久没去过了。”宋天佑微微笑着抓了抓头发。 那妖艳的金发被他弄得有些凌乱,“那样不会很难喝?”他问男人。 李天震觉得宋天佑虽然在笑实际上却好像快要流汗了,这让他心里不厚道地暗爽了一阵,不过暗爽完他又很内疚。 他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李天震想用这种方法让宋天佑觉得他很麻烦,知难而退。 因为他知道他和宋天佑之间还不算晚,他又不想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索性做点出格的事,让宋天佑打消念头。 他知道自己很混蛋,没办法对这么好的人说出绝情的话,就希望对方主动放弃。 拒绝人的方式多种多样,李天震选了最无耻的一种。 他想,无耻就无耻吧,出了这样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如果喜欢他的不是这么完美的绅士而是别人,他有的是办法语言与行为并用,身体力行地‘折磨’对方,克对宋天佑他就是狠不下心。 他可以对恶人很恶劣,却没办法对一个好人做太坏的事。 这算不算是弱点?李天震也说不清。 “我可以试试。”宋天佑还真打算做一杯红茶咖啡,他对男人的话很当真,一代女怀疑都没有,“不过,不能保证味道。” “是你做的就行。”李天震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坐姿十分优雅有型,他望着在酒水吧边忙碌的身影。 两人不时会聊两句。 宋天佑还穿着工整的白色燕尾服,他说这次拍的写真主题是‘贵族的假期’。 因为市长那件事,其他场地的使用事宜都被卡在半路,这次拍摄是在一个投资商的豪华游轮上进行的。 李天震将宋天佑从头到脚大量一遍,那过分完美的身形被燕尾服修饰得更加笔挺,全部梳至脑后的的金发刚才被宋天佑抓散了,多了几分随意,又不失美感。 不可否认宋天佑很适合白色,他的气质原本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家教良好的贵族。 再加上这身衣服的衬托,更将这种气息加强。 几分钟后宋天佑将男人的‘乱点鸳鸯谱’做好了,红茶咖啡被盛在白瓷杯子中端上桌,悠然散发着红茶的醇香和咖啡的浓郁气息。 李天震看到宋天佑做了两杯,便问他,“你也要喝吗?” “我想试试最近最流行的饮料。”宋天佑说得很认真。 那股认真劲,让李天震的胸口瞬间又插上了几支罪恶的小箭头。 他的恶作剧宋天佑却那么当真,这简直…… 李天震现在不仅觉得自己很不道德,还莫名的感到挫败。 就像大人在哄骗欺负小孩似的…… 哎…… 李天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发现他乱点的饮料,经过宋天佑的手,味道居然很不错。 他把一整杯都喝完了,还不忘夸奖宋天佑手艺好,“你好像很会做饮料。” 宋天佑短暂地蹙了下眉,快到要不是男人眼尖就会错过。 “我的姐姐是个喜欢新鲜的人,他经常叫我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她喝,我都努力把那些她想和的东西做到最好。” 李天震心中暗道原来如此,他的刁难对宋天佑来说根本不受什么难题,因为他点的东西在宋天佑眼里还算‘正常’,而不是稀奇古怪。 宋天佑的姐姐…… “就是留下那把打火机给你的姐姐?”李天震记得宋天佑说过,他姐姐已经去世了。 宋天佑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和雷哲关系好,你也知道了。” “我们小时起就是玩伴。”他垂下眼接着说,“我姐姐是军医,那艘飞船被击毁的时候……” 原来宋天佑的姐姐也在那艘船上。 导致唐烈德失去一切的那次事件,也让宋天佑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不要说了。”李天震不想宋天佑再去回忆那些不愉快的事。 他阻止宋天佑继续说下去,“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不该问这件事,你不要去回忆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他有些慌了。 他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些让那个宋天佑难过。 宋天佑反倒轻轻拍了拍男人的手,微微笑道,“没关系,有些回忆的终点并不美好,但是弥足珍贵。”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责备过雷哲。”他的手放在男人手背上没有拿开,“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李天震感觉宋天佑缓缓握紧了他的手。 “当时很多人都在指责雷哲,说他只顾自己逃命,而雷哲什么都没有说,面对那些人,面对我,他永远是沉默。” 宋天佑的手心很温暖,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实诚挚,没有半点造作。 “后来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我已经原谅他了。” 宋天佑转过头,一双碧蓝的眸子看向了男人,“几年前的祭日我去探望姐姐,无意中碰到了雷哲……” 那天很应景地下了点毛毛雨,宋天佑看到唐烈德站在自己双亲的墓碑前一动不动,就好像他也是一尊雕像似的。 宋天佑一直站在远处望着唐烈德,可以说唐烈德在那里站了多久,宋天佑也就站了多久。 唐烈德却自始至终都没发觉宋天佑的视线。 头顶的天空一片阴霾,两人都沉默这,静立着。 雨水纷扬飘落,打湿他们的肩头和发梢。 时间再这一刻已经失去了意义。 宋天佑也说不清过了多久,唐烈德忽然蹲了下去。 这一幕即使隔了多年,还让那个宋天佑觉得记忆犹新。 因为他看到…… 那个向来刚强,铁人一般的唐烈德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因为心痛而呼吸困难的样子。 “也许是那时我就原谅他了,因为我发现雷哲一直都在责备自己,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痛苦。”这番话让那个李天震感慨良多,他知道人伤心的时候会流泪,而真正的沉痛,是压在心底,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所以你不要看他表面是那样,铁面无情,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宋天佑握着男人的手,说出了一句让那个男人思维瞬间断线的话,“就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李天震很少不解地注视着宋天佑。 男人眸中的诧异全部落入宋天佑眼底,“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没发现你和雷哲是一种人么?” 宋天佑说他们是同一种人。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般将李天震点醒,也许她之所以会觉得唐烈德特别,是因为他在唐烈德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但是…… 李天震轻轻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我,其实我比他要自私得多。” 而宋天佑却在这时说,“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不了解他。” 第八十七章 李天震垂下眼眨了眨,他在思索宋天佑说的话。 他不了解唐烈德…… 这倒是事实。 唐烈德不爱说话,脸上也通常没有什么表情,试问这样的人谁能了解? 如果不是宋天佑今天说起唐烈德的过去,李天震根本不会主动唐烈德还会有那样的一面。 他以为那个人无坚不摧,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个人也有心痛到透不过气来的时候。 在唐烈德家的时候,唐烈德曾对他说过,说自己只是想找一条路。 这算不算代表,唐烈德也在想办法摆脱噩梦般的过去,在想办法让自己释怀? “李先生……”宋天佑看男人走神太久,忍不住唤了男人一声。 李天震条件反射的‘嗯’了一声,但实际上他的注意力根本没能收回来。 今天宋天佑说的那些话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尽管李天震知道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 但他不曾想到那件事对唐烈德竟会那么大。 亏他那次在墓地还那样随意地提起唐烈德的过去…… 他当时没意识到,唐烈德没表现,并不等于,唐烈德不在意。 也许这就是他们最相似的地方,不喜欢表达,不喜欢吐露心声。 几声模糊的叫唤传入男人耳中,而男人只是皱着眉眨了眨眼。 宋天佑再这时起身,凑近毫无防备的男人吻上了男人的唇—— 金发在眼前晃动,一股清爽的想起传入男人鼻腔,嘴唇的触感温热柔软…… 李天震猛地回过神,仰头避开,“你做什么?” “李先生……”宋天佑脸色不太好地看着他,“虽然你不喜欢我,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面前想其他人的事?” “而且还想得那么入神。”这句补充是半咕哝出来的,有点像是自知无理的底气不足。 李天震看到宋天佑闪动的眸光,那种人呢着呢,那种隐忍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李先生,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但我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好。”宋天佑皱着眉,他对着男人静静地吐露心事,“我会嫉妒,会想得到,想占有自己喜欢的人。” 这都是人之常情,即便是绅士也不能免俗。 但绅士会乐于坦白常人觉得不太磊落的部分。 李天震有些疑惑地回视着宋天佑,“那你之前怎么不追我?” 他记得他只是委婉地拒绝了宋天佑一次,毕竟那时候的发展真的太快,但如果是真心喜欢,不会因为一两次的拒绝就放弃。 而宋天佑的回答很简单,他说,“我以为雷哲喜欢你。” 李天震听到这个答案忍不住笑了,“我看你是想多了,他喜欢谁都不会喜欢我的。” 他和唐烈德现在根本处于敌对立场,别说喜欢,不想看两厌就已经很好了。 宋天佑点了点头,“雷哲也是这么说的。” 这句话让男人的笑容有所停顿,不过男人很快就调整过来,恢复了如常的脸色。 “我想也是。”他面带笑容缓缓地跟了这么一句,心里却不由地有些沉闷。 原来唐烈德这么‘看不上’他…… 无关感情的问题,唐烈德这样的回答,让他觉得唐烈德是恨不得在所有与他相关的事上都迅速撇清关系一样。 算了,不想了。 越想只会觉得越憋气。 李天震看着宋天佑,那目光像是要将面前帅气有型的大男孩重新认识一遍一样,“你想和我交往,是不是?” 宋天佑点了头。 那带着些期许的目光瞬间霸占了男人的全部视野。 李天震觉得他甚至不需要去问原因,因为宋天佑那种肯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好。 这一次他爽快地给了宋天佑确定,本来他对宋天佑就很有好感,而下面早。他觉得没必要估计唐烈德会怎么想了。 “但我希望可以慢慢来。”他缓缓补充,宋天佑对他认真,他也不会敷衍,和闪电式恋爱相比,他还是更喜欢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感情。 “没有问题,我也觉得那样比较好。”宋天佑认同男人的意见,他并不急躁、。 他很尊重男人。 这是年轻人里少有的,宋天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说明他比同龄人更成熟,更有自制力。 李天震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宋天佑的肩,“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宋天佑有些惊讶男人的突然离开,但也没有强留,“我最近都比较空闲,可不可以约你?” 这边的合作谈不妥,那个市长恶意设了很多限制,导致宋天佑他们公司原本预定的很多场地都不能使用。 之前的安排都要从长计议…… “我想你很快就会忙起来。”李天震温柔地揉了揉宋天佑的头发,他对恋人都很体贴。 “不用担心,过了明天就会没事。”他向下注视着宋天佑,那稳重的笑容足以令人心安,“记住,老天是站在你这边的。” 宋天佑也跟着笑起来,“我知道。” 飞车在空中奔驰。 李天震觉得宋天佑工作一天太辛苦,就拒绝了宋天佑要送他的好意。 但宋天佑很坚持地把他送上车,临别还吻了吻他的额头,轻柔,又富含神情。 这个适度的吻让李天震感觉很适用。 他感受着掠过耳边冰冷的北风,心头的暖意却久久没有消减,很不可思议,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在这个世界有了交往对象。 而且对方还是那么出色的人呢。 简直不像真的…… 李天震把玩着何塞打造的那把刀。 他刚回到民宿洗完澡,穿着宽松的浴袍坐在床上。 手机忽然震动两下。 宋天佑和谢卫同时发了邮件给他。 宋天佑叫他早点休息,他回了晚安二字。 谢卫则是发了两个黄色笑话给他…… 这小子,还真的发了…… 他也回复给谢卫两个字,‘去死’。 很快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宋天佑也像她道了晚安。 谢卫却回他一句‘我硬了。’ 李天震摁了几下按键,发过去三个字,‘你有病。’ 发完,他就直接把电话关机了。 李天震这晚上做了好几个噩梦,能记清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他梦到自己成了演员,和莱安演一场一起吃蛋糕的戏。 他被甜得半死,下场后金发的矮子导演送了支牙膏给他,还说。怎么能让那个我亲爱的宝贝蛀牙?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见道具组的负责人谢卫推着车过来横在他和内森之间。 谢卫坏笑着瞥了内森一眼,对男人说,用他的你就不怕牙齿生锈。 说完谢卫吧道具车上盖的白布掀开,满满一车,都是牙膏…… 李天震莫名其妙地被吓醒了…… 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牙疼,他赶紧去浴室检查了一番牙齿,确定没有蛀牙,又漱了口,才回去接着睡。 结果后一个梦比前一个糟糕百倍。 因为他梦见了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呢,他的绝世冤家死对头。 ——肖恩·亚历山大。 两人在月色朦胧的场景下相遇,却半点浪漫的感觉都没有。四周的口气诡异又紧绷。 “好玩吗?”肖恩狡黠笑着,手指摩挲嘴唇,那头银发在月光下发光凉“……我的身子。” 李天震定定看着肖恩,他知道这是梦境,但憎恨的感觉却如此真实强烈。 “嘿,别这样,打扮得这么体面,皱着眉头可就不帅了。”诡谲的萧逸逐渐在肖恩唇边展开,他调侃的话语轻盈又性感,“亲爱的李天震,这么久不见,我们该好好叙叙旧。” 什么话从肖恩嘴里说出来都会染上暧昧的色彩。 “或许我该先抱抱你亲亲你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嗯?”肖恩说着摊开双手,他的动作自然而然,殊不知这样的黑色幽默多么令面前的男人厌烦。 李天震暗暗握紧了拳头,他冲肖恩跳了挑眉,“你想在梦里再死一次,我可以成全你。” “喔喔喔,别激动。”肖恩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发生了一点小失误没能让你死彻底,我对自己很失望呢。” 他说完还若有似无地遗憾地点了点头。 李天震再也听不下去,冲上去想给肖恩一拳,却扑了个空…… 第八十八章 睫毛缓缓颤动,李天震醒了。 他睁开眼环视四周,没有肖恩的影子。 头有点重,李天震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眉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白色薄纱窗帘被微风轻轻扬起,阳光透入窗户照在身上,明媚又静谧。 李天震把手机打开,他记得他昨天说谢卫有病,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气得轰电话过来。 轰过来发现是关机…… 他不厚道的笑了,觉得自己做的决定真是明智又正确。 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有两条未读邮件提醒。 两封邮件都是谢卫发的。 ‘对对,相思病,病入膏肓要是无用。’ ‘喂,不是吧你,这么开不起玩笑?’ 第二封隔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发的。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难道谢卫等他回复等了一个小时? 他有些过意不去,给谢卫回了个‘抱歉,昨晚睡得早。’ 谢卫那边没动静。 李天震坐在床上欣赏窗外的天空,不时看看手机那边有没有反应。 半小时过去了谢卫还是没回。 他不等了,起来洗澡。 男人很爱干净,条件允许的话早晚他都会洗一次澡。 这民窗环境很好,浴缸都是按摩式的。 喷出的水柱冲在男人后背上。让男人感觉很舒爽。 他洗澡之前带了宋天佑的电子唱片进来,放在浴室音响设备里播。 一边听歌,一边洗澡,他洗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出来。 看了看手机,还是没动静。 李天震叹了口气。他擦干头发换了身衣服,出去吃了顿丰盛的早餐。 走时他干脆把手机留在房间,因为那等消息的感觉很让他分神,他不知道谢卫是不是觉得他小气,故意在无视他。 可等他回到房间发现还是没有回复的时候,他绷不住了。 晚上海妖让谢卫随他同行,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 他给谢卫打了电话,这次通了。 “嗯。”谢卫接起电话的声音懒懒的,应该是在床上。 “在睡觉?”李天震问了一句,如果谢卫说是,那他就先挂了晚点再打。 谁知谢卫不但没回答,还莫名其妙反问了一句,“想我啊?” 真是没个正经,这样哪里像警察。 李天震笑着打趣他,“是不是想你,你就不睡了?” 谢卫坐起身来回说,“不睡了。” 这个举动反倒让李天震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听筒那边很快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床单摩擦的声音。 李天震听到女人质问谢卫是谁打的电话,谢卫则让她赶紧穿衣服走人。 两方起了争执,电话被争抢。 李天震把电话挂了,他向来是和平主义者,听到有人吵架都会烦。 几分钟过后,谢卫把电话回拨过来。 李天震接起电话,平平淡淡的说,“看来某人昨晚过得不错。” 谢卫哼笑了一声,“有人中途熄火,我只好找些人泻火咯。” “这你怪我?”李天震也跟着轻笑出声,他的呼吸打在话筒上,“那我一腔把你蹦了,说是擦枪走火行不行?” 谢卫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没有的事情你能掰出来跟我有关系。”李天震耐心和谢卫解释,“那有关系的事情,我是不是也可以用无意的借口摆脱关系?” “绕那么大圈子,想跟我擦枪走火直说咯。”谢卫故意曲解男人的意思。 他把无耻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说话间电话那头传来水声。 “你一边洗澡一边和我打电话?”李天震轻轻皱了皱眉,这哗啦啦的流水声让他产生一些奇怪的联想。 温热的水柱喷射在谢卫胸口,白色雾气弥漫在浴室四周…… 他一面冲澡一面和男人聊天,并且不觉得有任何不适,还得寸进尺的问男人要不要一起洗。 “你干脆上厕所也找人陪你。”李天震算是怕了这个流氓,他说了晚上会面的地点,就把电话给摁掉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半小时后他的门被叩响了。 谢卫出现在他房门口。 李天震皱着眉头看向门卫的谢卫,“你在车上装追踪器?” 简直难以置信…… 男人一向谨慎小心,他回来之前就检查过那辆车,并没有看到追踪器。 “准确的说是把信号收发器植入了线路板。”谢卫开始了他的侃侃而谈,他很得意,“难道你不觉得在显眼的地方放追踪器很没智商?” ……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高智商。 李天震只能从牙齿缝中挤出两个字送给谢卫,“无耻。” 谢卫却漫不经心的笑了,拍拍李天震的肩膀,“谢谢夸奖。” ……这绝对不是夸奖。 两人在房间消耗了整个下午。 男人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所以谢卫除了在进来看到那些白兰度的光碟时嘲讽了一句“哟,还追星。”以外,并没找到太多借题发挥的地方。 当然,他还是调侃了男人的生活方式,“你这里什么都没有,看就知道你活的一定很无趣。” 这让李天震皱起了眉头,感情他房间收拾的有条有理,干干净净,反倒有错了? “我这是人住的地方。”他不咸不淡的回了这么一句,他实在是不想把自己住的房间弄得跟谢卫的狗窝一样乱来证明自己的生活有多丰富,他宁可无趣。 晚上吃饭男人让谢卫去选餐厅,点菜。 谢卫一开始不肯,“你不是觉得我在吃上不讲究?怎么不自己去?” “让你体会一次当家作主的感觉不好么?”李天震倚在沙发上,慵懒的呼出一口烟,“你给我个惊喜。” 男人把决定权交给谢卫。 这让谢卫很高兴。 屁颠屁颠就去了。 李天震看着谢卫出门,才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人,真好骗。 他悄悄把行礼都打包好,邮送到了别处才去找谢卫。 谢卫果然没有让男人失望。 他选了家环境很差的小店。 那店是半露天的,这时候人多,他们只能坐在外面。 前一桌客人刚走,桌子就算擦过还是让人觉得油腻腻的。 李天震看到这家店的时候就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谢卫居然……带他来吃路边摊。 他以为至少会使右边那家中档餐厅,但看到谢卫往这边走,他就感觉自己的理智瞬间飞走了一半。 这种地方怎么能吃饭。 李天震从来不吃路边摊,在美国生活的时候就算是街头便利店买的热狗他都从来不吃,他觉得路边灰尘那么多,肯定不干净。 他叫服务生再来好好擦擦桌子。 服务生很忙,不理他。 谢卫看着男人古怪的笑起来,那眼神仿佛在讥讽他洁癖,洁癖还自命清高,指望着别人动手伺候他。 李天震冲谢卫翻了个白眼。 好吧,他自己动手,他拿纸巾默默的擦桌子。 擦完桌子他还不忘用热茶水把碗筷都烫了一遍。 谢卫一直用诡异的目光看着男人。 男人觉得谢卫简直就是故意的。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李天震把碗里的水泼掉,“你不爱干净就算,不能阻止别人讲卫生吧?” 谢卫哼笑了一声,“对,那个‘别人’就是你。” 李天震不说话了…… 不过,这里环境虽然差了点,饭菜却惊人可口。 他这才知道这家店是百年老店,店主家世世代代都是冥顽不灵的守旧派,他们不肯翻新店面,觉得传统是世界上最可贵的宝藏。 真够保守的…… 谢卫点的菜都很硬,每道菜都是超辣。 李天震觉得自己是很能吃辣的都感觉今晚的菜很辣。 两人吃的直冒汗,还点了些啤酒助兴。 因为晚上还有事,他们都没有多喝。 谢卫吃饱了就不吃了,李天震还在扫荡‘剩余物资’,他不喜欢浪费。 顺便趁着这时候跟谢卫谈了谈今晚的计划…… 谢卫听完异样的督了男人一眼,“市长你也敢动。” 李天震放下筷子看了看表,“不是我,是我们。” 他催促谢卫结账,因为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八十九章 李天震之前搜集过那位色狼市长的资料,这个世界的网络黑是很便利,一般私密的讯息只要你愿意花钱,就没有买不到的。 那位老不尊的家伙每周三晚上都会到霓虹市最高级的娱乐会所消遣,离开是为了避人耳目,他都走后门。 李天震和谢卫没花两分钟就搞定了等在后门的那些保镖,打晕拖走绑起来。 “车上等?”谢卫掂了掂刚从保镖腰带上解下的钥匙。 李天震微微笑着轻轻眨了眨眼,“我想这是个好主意。” 两个男人顺理成章的将市长的车的驾驶席和副驾驶座霸占,他们坐在车上,抽着烟,聊起天来。 “说一说原因咯,干嘛和那老头子过不去?”谢卫碰了碰李天震的肩膀,唇边吐出的灰雾顺着放下一条缝的车窗向外溢去,“抢你马子啊?”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谢卫的大脑回路估计也就只能想出这种原因了。 李天震把烟放在车窗边缘,用食指轻轻一点,熟练的抖落烟灰,反问道,“必须有原因才能过不去?” 他不想和谢卫多说。 他跟宋天佑的事与他人无关。 “没原因过不去,那不是找碴么?”烟雾在车室内缭绕,谢卫说着督了男人一眼,“我看你才有病。” “你骂我,还是骂你自己?”李天震懒得解释,把头骗到一边继续抽烟。 谢卫嘿嘿笑了两声,“所以才和你一起成双成对的坐在这里。” 这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气死人不偿命的嘴,以及那自我意识过剩,自我感觉过分良好的心态…… 简直是流氓的标准配置。 李天震觉得谢卫干脆不要回警队好了,做混混更合适他。 男人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那市长曾经是个不错的人,他安分守已,立志做个清官。” 但可惜人生在世,很多东西都会事与愿违,权力总与诱惑时刻相连。 这市长把公家用地承包给了无良建筑商,拿了不少回扣,结果一次地震就让那些豆腐渣工程原形毕露,这市长也差点保不住乌纱。 内部调查期间他情绪低落,妻子也责备他,久而久之,夫妻疏远,他便和自己的女秘书搞上了。 一开始当然只是玩玩的,后来便不知不觉认真起来。 专情的人不出轨则已,一旦出轨,那也是将真心全部交托。 原本能掩饰的东西也便的渐渐掩饰不住了,妻子发现后愤然离去。 男人外遇,这是一个自尊心强的女人绝对无法容忍的。 而那位女秘书和市长悄悄交往一年后也离开了他,新鲜感过了,小三成功上位,她的虚荣心也满足了,没什么在好留恋的。 女秘书离开后,市长伤心了一阵,又开始寻欢作乐,只是从一个女人,变成一个又一个女人。 “这是人的惯性。”李天震平平淡淡的叙述完这个故事,转而看了谢卫一眼,“所以你看,一个好人,可能因为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一路错下去。” 男人故意带谢卫出来,就是为了给谢卫将这个故事,他想用市长的经历提醒谢卫,某些路如果知道是错的,就不要走了…… “你和我说这么多做什么?”谢卫歪着头,怀疑警惕的盯着男人。 “就随便说说,打发时间。”李天震的语声很平缓。 他相信谢卫是个聪明人。 他不必讲的太透,谢卫应该也能悟到。 谢卫不太满意男人的敷衍,他把抽了三分之一的香烟扔出窗外,“你要是想替天行道,有必要罗里吧嗦那么多?” 像搪塞他可没那么容易,他才不吃男人那一套。 李天震回视着谢卫,轻轻抬起眉头,“我给你讲个故事而已,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谢卫古怪的笑了笑,忽然凑近男人的连,压低声音到,“在你面前我浑身都很敏感。” “你神经病。”男人伸手想推开谢卫…… 但谢卫却纹丝不动。 “你骂人有没有新鲜点的词啊?”谢卫冲男人做出一个十分欠揍的笑容。 李天震眯起了眼,“变态怎么样?这个词你喜不喜欢?” “多谢称赞。”谢卫嘴角的笑意更深,“另外…… 绿眸顺势向下看到男人推在他胸口的手上,”你这样……如果我是女人,我可以告你非礼的哦。“ “那你还不去警局自首?”李天震把手收回,又往一边坐了坐,才平平淡淡开口,“我是男人都感觉被你调戏很多次了。” 谢卫笑的裂开了嘴,“那你不是很荣幸,能被我调戏那么多次。” 荣幸个鬼啊…… “你想被揍可以直说。”男人现在真的很想把他揍一顿。 不顾男人的威胁,谢卫的脸越凑越近,“打是亲骂是爱。”他扬起下巴引经典剧,“打完记得亲一下。” 不不……这绝对是误区,打是亲骂是爱不是这样用的。 “古文学不好没关系,不要乱用丢人。”李天震强忍着把谢卫扔出窗外的冲动,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世界的用语到数千年后居然演变成这么奇怪的意思了。 谢卫却拿起男人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他笑道,“好了,你打过了,该亲了。” 李天震看了看自己展开的五指。 这什么逻辑…… 简直是流氓逻辑! 下一刻,谢卫的比翼忽然撞向李天震的鼻梁,两人的双唇瞬间紧贴。 这个吻来势汹汹,令人猝不及防。 舌头划过唇间,灵巧的撬开牙缝入侵,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那那黏湿温热 的柔软如同一条电鳗,在口腔中狂热搅拌,仿佛能引起电流激荡…… 亲吻中斜纹紧紧箍住男人,制止男人的挣扎。 李天震皱着眉捕捉对方的嘴角,猛地咬紧牙关—— 谢卫的下唇一侧被咬出了血,他退开半分,伸出舌头舔了舔伤处,随后便更加用力的吻上来。 男人手脚并用奋力反抗,但谢卫也不好对付,你退我囊中车子的喇叭被按响,嘀嘀声哪个回荡…… 因为双方都对先前的拆车行为有所顾忌,所以这狂热亲吻并没有被持续太久。 谢卫抱着男人抓住男人后脑勺的头发,在男人耳边闷闷不乐的低语,“其实我很担心。” “我以为……你会和那辆车一起坠毁。” 谢卫担心男人,所以之前才会那么不高兴的把酒直接泼掉。 “我知道,我知道……”李天震轻轻拍着谢卫的后背,边重复了几次这三个字。 他感到抱歉,如果早知道谢卫会这么担心,他离开唐烈德家后就该抽出时间去见谢卫一次。 谢卫已经将男人抱得很紧,却还在收拢手臂,但男人怎么也想不到他接下来的话居然会是—— “你那个警察朋友,你要小心。” 谢卫提起了上次他们‘碰巧’一起被请去警署喝咖啡的事,‘我可以感觉到,他很想定你的罪。“ 李天震对此的看法倒是很平常,”我确实有罪,唐烈德那么做只说明他是个合格的警察。“ 他是个理智客观的男人,不会因为别人和他处于敌对立场,就去贬低别人。 他在做自己的工作,唐烈德也是如此。 “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啊?”谢卫不耐烦的抬起手,扯了一下男人的脸颊,“我也有罪他怎么不追着我跑?” “要么他是想你进去几十年都别想出来,要么……”语气戛然而止,谢卫说道这里顿住,后面的话他们都心中有数,不必多此一举全盘托出了。 李天震觉得后者那种情况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否定了那种可能,而是问谢卫,“进去几十年,他有没有必要这样恨我,我又没杀他全家。” 正在此时那市长也出来了,站在后门和送他的漂亮妈妈桑说着临别的客套话。 谢卫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古怪的盯着男人看了一眼,“你没有?” 感情他还真觉得杀手肖恩和唐烈德这警察有世仇…… 看到男人否定的表情后,耸了耸肩,“那他肯定很在意你咯。” “在意到……”说着细微眯起了眼睛,一双绿眸下有深幽的暗光在流动,“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甘心。” 第九十章 那市长被扶上车的时候已经醉到不行了,根本不用李天震和谢卫动手,他自己就倒在后座上不省人事了,连自己的保镖换了都不知道。 李天震把车开到偏僻处,让谢卫帮忙把那些货箱都打开。 他把市长扔到驾驶座,先抓起白粉往对方嘴里塞了一把,然后和谢卫一起将那些货倒在车的后座上。 他们把车开到就近的大型展会,电视台正在那里做新闻采访,就设定好航线和减速条车了。 车直接撞进了采访现场。 慌乱平息后警察拉开车门,就看到市长从驾驶座上摔了下来,一同掉在地上的还有不少袋药粉。 酒驾、吸毒、扰乱公共秩序,加上车上有大量毒品,那市长这次恐怕是要把牢底坐穿。 “你弄这么麻烦,只是想让那老头在监狱里待到死?”谢卫掉了一根烟在嘴上,他掸着皮夹克上的灰尘。 “监狱是个安静的地方,那里很适合反思。”李天震知道并非所有问题都要通过杀人来解决,这位市长多行不义,却罪不至死。 他需要的是反省他这大半辈子做过的错事。 同时,李天震也是在提醒谢卫。 如果谢卫要做些出格的事,很可能活落到同样下场。 “你觉得我还有哪个细胞会反省的么?”谢卫从嘴里抽出烟嘴,抖落烟灰,笑着岔开了话题,“要走啊?” 李天震回视着谢卫,认真点了点头,“我会去看个朋友,他生病了。” 内森到现在都还没用音讯,他问莱安,莱安也不给他明确的回答,这反而让他更担心内森的安危。 谢卫问男人要不要载他一程,男人拒绝了,而谢卫也刚好接到电话,这次呀合作的那位老板找他过去。 两人顾不上多说,匆匆道了别。 李天震取完行李就去了航站楼,他路上给宋天佑打了电话道别,并且嘱咐宋天佑不要主动找他。 因为,不安全。 这对他们刚开始还未来得及加温的恋爱无疑是个打击,但宋天佑很理解男人,“我等你回来。” 他愿意付出时间等待,用包容去维系这份感情。 李天震有些感动,他知道宋天佑是个体贴,又十足有绅士风度的好恋人。 只是…… “不一定能那么快回来。”他随时可能任务缠身,他必须要让宋天佑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宋天佑的语气很平和,微笑着对电话另一边的男人说,“如果我想你了,我会去找你。” 这番临别的话让李天震心里很暖,他觉得宋天佑这个人,就像和煦的阳光一样,你和他相处,总会感觉和舒服。 宋天佑对待爱情的态度,也是李天震喜欢的。 爱不是单纯的占有,而是给对方自由。 他们都先后吻了吻话筒,隔空Kiss,才挂断电话…… 那并不是真实的接吻,却让李天震回味了许就。 男人坐在飞船上,脑袋倚在玻璃窗,想着想着都会微微笑出来。 宋天佑年轻耀眼,却不会令男人为此感到不安,因为他的诚挚,男人对他的信任不断的增加。 飞船的行进速度很快,李天震到达独立区只花了几个小时,两区间有纬度差异,所以独立区是白天。 薄蓝色天空静好安逸,拂过面颊的风清爽怡人。 他在车站叫了的士,坐上去让司机先开车,他则是拨通莱安的电话。 他还不知道内森现在在何处。 莱安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事实上他正要打电话给男人,“你回来了。” 李天震对司机做了个手势,示意司机先把车停下,“你怎么知道?” “猜的。”莱安的嗓音很温和,听起来就像一阵轻轻吹过耳边的风。 莱安很懂得猜心,他知道男人这么快赶回来是要做什么,也明白男人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 “我想去看看内森。”李天震询问莱恩,“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么?” 莱安那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这么担心他吗?” 男人没有回答,这很明显,如果他不担心,他就不必回来。 莱安思索片刻,“我可以带你去探望他,不过……” 他顿了顿,才接着到,“见面时间不会太久,我要给你新的任务。” “什么任务?” 莱安告诉男人他在’绿野‘等男人,届时边走边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男人也多少明白这次的任务确实是时间紧凑,因为男人想去探望内森,莱安才挤出时间把谈话放在路上。 莱安很照顾男人的想法。 李天震让司机在附近停了车,这里刚好是西区,离和莱安接洽的会所’绿野‘并不远。 这是李天震第二次来’绿野‘,但这间及其不起眼的私人会所如今却变了面貌。 ’绿野‘被炸成一片废墟。 从其貌不扬,变成了惨不忍睹。 可见那次情报员资料丢失带来了何其严重的后果,那些人都已经追查到这里,显然是已经将硬盘破解。 但既然绿野已经废弃,为什么莱安海妖叫他来这里? 男人觉得事情不简单。 他朝废墟走去,只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可以让人钻进去。 进到里面会感觉好一点,室内相对而言还算空旷,但那裂了缝的天花板仿佛时刻摇摇欲坠…… “吓到你了吗?”莱安已经在废墟中等待男人。 他的衣服看起来有些破旧,神情也很疲惫。 李天震看见莱安脸上沾到的灰尘与泥泞就知道,莱安一直待在这里没出去过。 “发生什么事?”李天震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 莱安显然很累,但他看到男人还是笑了笑,“是我大意了,这次的对手不像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莱安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将情报员资料破解。 等他想把那些安置在各地的特务召回,那些人早已死的死伤的伤。 “活下来的没几个?”李天震询问莱安,接着就看到莱安点头。 他很意外,军情处散落在外的特务少说也得有成千上万,谁有这么强的力量一下对付这么多人?又有几个人敢如此挑衅皇族,挑衅莱安? 看来对方的来路确实不简单。 李天震觉得莱安肯定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莱安只是不想说。 “绿野这个会所看起来是个情报交换地,其实不然。”莱安说着站起身,走到一块碎石边,弯腰将手贴上地板。 哗的一声,地面忽然开了一个洞,洞穴里亮着灯,有一条楼梯蜿蜒向下。 李天震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上层建筑只是假象?” 莱安点头,便朝里面走去。 这条走到很深,等他们走到一扇门前,李天震看到自己的手表分针已经能够走了一圈。 就像莱安说的,’绿野‘不只是个情报交换地,它的真面目,其实是一栋隐形的地下要塞。 在这个要塞里存放了许多点子设备和军火弹药,还有应急的医疗设备和中小型交通工具,比如那整齐排列在逃生口附近的飞车和飞船。 那些人想要对付莱安的人并没有了解到这么深入,所以他们只是把大楼炸了,没有危及到下层。 这里成了废墟却刚好掩盖了通向地下要塞的入口。 现在那些人正四处追杀逃走的特务和莱安。 “所以你都待在这里没有出去。”李天震看着莱安,那几日没有晒到阳光的肌肤显得比过去更加白皙。 “这里的墙壁都是特殊制材,可以隔绝一切信号追踪。”莱安选择这里不仅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也因为这里能够屏蔽外界的讯号搜索。 李天震不由得想要叹气,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没有信号。 那么即使内森醒了,也收不到他的流言。 李天震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霓虹市享受异域风情与恋爱时,独立区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连莱安这样地位显赫的人,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是什么人让你这么紧张?”李天震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件事已经困扰他许就,如果真是管理人与皇族暗战,为什么对方会这么费尽心思的把力气都花在莱安身上? 莱安是协理,难道对方不该留莱安活口,利用莱安找出皇族的人么? 可现在的感觉却是对方急不可耐的想要杀莱安灭口…… 这简直说不通。 “一个你不认识的朋友。”莱安回视着男人,说道’朋友‘二字,他的眸色变得比平时更深,嘴角轻轻向上扬起。 他说的那样云淡风轻,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和善。 李天震却莫名颤栗了一下,他觉得…… 莱安似乎在冷笑。 第九十一章 莱安带男人去了内森的病房。 那是重症看护房,男人清楚的看见门牌上的IPU三个字母。 里里外外用三层玻璃隔开,要消毒三次才能进到病房里。 内森躺在床上戴着呼吸器,身上裹着绷带贴着电极片,手臂上也插了好几根输液管。 灼烈似火的红发散乱在枕头上,红发的主人安静的沉睡。 内森的脸色十分苍白,态度也明显消瘦了一些。 李天震站在外面没有进去,虽然情况不是很乐观,看到内森还活着,他也算是放心了。 男人跟莱安在病房外谈起工作,莱安说这次的工作是要男人去轴心区找一个人。 “你要找的人叫习墨。”莱安接过下属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这里安全是安全,但资源补给特别是水就很困难,大家都能省则省。 李天震知道莱安是以身作则的类型,因为莱安说他好几天没洗澡了…… 也真是难为他,身份显赫,困难的时候却能做到这么委屈自己。 不过贵气的人就是不一样,就算衣服几天没有换洗,有些脏,但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莱安本身就会散发出一种清爽的气息,和他穿什么衣服无关,他开口与你说话,你便会感觉如同沐浴春风。 “习墨是研究所专员,为我们开发一个很重要的项目。” 莱安要男人去轴心区找习墨,保护习墨,然后把习墨带到他身边来。 “这可能会有些危险,但目前看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莱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交到男人手上。 “我最合适?”李天震怀疑莱安这句话是否言不由衷,恐怕不是最合适,而是现在抓不到人手用了吧。 “因为情报员的资料已经泄露,只有你的资料还未录入。” 莱安不疾不徐的解释。 那些人还不知道李天震的存在,所以他去执行这项任务最合适。 交代完任务,两人开始对通讯暗号。 李天震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看了莱安一眼,“你下次找我可不可以不要发什么……” “什么?’鸳鸯奶茶‘?”莱安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中尉说你会喜欢。” “谁会——”李天震刚要否定,就正面对上了莱安有些失措的眼神…… 他败了,他受不了莱安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李天震硬着头皮让自己不要去联想那一晚的情事,他挤出一个还算完美的笑容,“谁会不喜欢呢。” 莱安严厉的情绪这才安定下来,他轻轻点了点头,“那你想和么?你想喝的话,我现在叫人去做。” “不用了,你这边水本来就少。” 谈完了工作,也见过了内森,李天震这才有心思将莱安好好打量一遍,他发现莱安也瘦了。 “最近事情多,你也要注意身体。”男人嘱咐莱安照顾好自己。 “嗯。”莱安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下属。 那下属马上就走开了。 “我会小心。”莱安边说边抬起手,很轻柔的帮男人掸落了肩头沾上的灰尘…… 这个举动引得男人多看了莱安两眼,莱安回视着男人微笑,他的笑容带有歉意,“我很抱歉,把你引入这些麻烦。” “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帮我够多。”李天震知道,真正让他麻烦缠身的人,是把他拖入这个世界的那个杀手,肖恩·亚历山大。 莱安明白李天震这样回答是为他在宽心,“对了,你去霓虹市,觉得哪里有意思么?” 霓虹市景色绮丽,清澈的海水与蔚蓝天空中滚动的白云,都令李天震印象深刻。 异域风情,那一晚绚丽的烟火,澎湃的浪涛声,潮湿的夜风,以及悠然降临的吻…… 男人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还不错。”李天震含笑看着莱安,“等这阵风浪过了,你也可以考虑去度度假。” “我还没去过。”莱安听到男人的话,就知道男人对那座城市印象很好。 莱安的脸色没有变化,眼底的神情却有少许不易察觉的变换,“听说那里是座适合邂逅的城市。” 适合邂逅,适合重逢,更适合缔交一份恒久的感情,传言里都是这么形容霓虹市的。 “之前我就想过,也许你会在那里喜结良缘。”莱安看着男人,他的表情和语气自始自终很温和。 喜结良缘。 这样说也没错。 和宋天佑重逢,坦承彼此的心意,成为恋人,这确实是一件喜事。 李天震感觉到莱安似乎对美好的东西都会存在一些向往,于是也好奇起莱安的私事来,“你先不要说我,你就没有喜欢的人么?” 莱安怎么说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就算没有交往的对象,心里也该是有人了。 莱安望着男人看了一会儿,点头,“有的。” “在一起了?”李天震很随意的问。 这次莱安摇头,“还没有。” “为什么?”李天震觉得很意外,他想不出什么样的人能拒绝莱安的追求。 莱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不慌不忙的回答,“我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 莱安说的是’他‘,而不是’她‘。 李天震没有想到,但也不觉得意外。 “你就不担心他被其他人追走?”李天震意味深长的督了莱安一眼,他想提醒莱安,有些事该做的时候,就要去做,别等错过了,再后悔。 因为年轻人总是容易忽略时间的力量。 总认为,时间还很多,还会有机会。 李天震活到30多岁才明白,其实生活并不会给你那么多机会。 当机会来时,就该紧紧握住。 “不担心。”莱安说话的语速很平缓,声音也很柔和,却由令人感到一股非凡的坚定与自信,“他已经是我的人了,等到时机成熟,我会让他变成我的爱人。” 李天震忽然有些不能理解这样的自信是从何而来。 难道身份特别的人都觉得,只要自己想要什么,就一定能的到? “你怎么知道时机成熟了,对方就会愿意?”李天震微微侧着头看向莱安,他越发觉得莱安的想法难以捉摸。 莱安听到男人这样问,转过脸注视着男人。 清浅的笑容在唇边渐渐扬起,他的眸子里也带有笑意,“因为只有我能给他最好的一切。” 给予对方最好的一切,莱安有实力做到如此,确实不用操之过急,他的自信,并不是凭空的。 既然莱安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李天震也不想再多发表意见。 虽然他不知道莱安说的那个人难不难追,却还是很有风度的笑了笑,献上祝福,“那我先预祝你成功。” 莱安微愣了一下,但这短暂的一瞬间的变换被掩饰得不着痕迹,他笑着反问男人,“你也觉得,我会成功么?” 李天震点头,“是你就没问题。” 在这时,一个莱安的属下从走廊转角处拐了过来。 那下属手里拿了个马克杯,走到男人面前把杯子递给男人。 杯子里装的是鸳鸯奶茶。 李天震就想为什么莱安的手下会忽然走开,原来是莱安那双会发号施令的眼睛的功劳。 不愧是莱安的下属,只看一个眼神都能明白老板的意思。 李天震接受了莱安的好意,边喝着奶茶,边对莱安说,“其实我最近也有了交往的对象,等你把你喜欢的人搞定,我们可以带自己的另一半出来聚聚。” 他与莱安不是单纯的上司与下属,也有友情参杂其中,又刚好他们朋友都比较少,自然更加看重彼此。 莱安微微眯起了眼,男人仿佛能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莱安轻轻摸着下巴,过了一会儿才笑着回道,“好的,希望届时你的现在的伴侣还愿意出席。” 这话让李天震感到些许莫名,他觉得莱安想说的意思应该是,可能会过比较久,但又似乎…… 有着更深层的含义…… 莱安该不会是不看好他这段感情吧? 觉得到时候他们肯定分手了? 所以男人的另一半不会愿意来? 其实他对这段感情也不是非常有把握…… 李天震不让自己再多想下去,既然和宋天佑在一起,就该对对方,对这份感情多一份信心,“等你们见面,你会喜欢他的。” 宋天佑是个万人迷,会做事会做人,诚恳又专注,他觉得莱安如果见到宋天佑,一定就会改变看法。 莱安这次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男人微笑。 那笑容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第九十二章 李天震离开的时候走的是逃生通道,出口在近海的陡壁上,他驾车出去的时候看到出口不远处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台。 石台四周有玻璃覆盖,但面积很小只能站一个人,莱安上次跟他通电话应该就是在那里。 因为只有在这种地方,手机才会有讯号。 他走前还询问了莱安独立区最近的变化,得知帝国联合总署最近还算平静,不像军情处这样损失惨重。 莱安认为军情处这边尽管不怎么乐观,也无需太担心,这种情报部门最大的特点就是复苏能力强。 虽然要再花好几年时间去重建才能到达之前的巅峰状态,但因为’繁殖‘和’生存‘能丽强招募培养人手都不算难事,这次惨重损失很快就会得到修复。 李天震觉得莱安心很宽,军情处近乎被洗底,他还能这样冷静的看待。 往往这样的人,都是能成大事的…… 他把车设定成自动驾驶往航站楼开,接着就开始研究起莱安给他的资料。 私密实验室出于轴心区’德意志市‘东南部的巴伐利亚高原上。 由于重工业集中化,轴心区的气候日益恶劣。 科技发达的德意志市的表现由为明显,一千年前这里的人口就锐减到只剩下一半。 巴伐利亚高原地带更是人迹罕至,植被覆盖面积不是百分之三。 信封里还有一张习墨与莱安的就合照,拍摄时间应该至少是五年前了。 照片中的习墨在笑。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很清秀,浅金色头发,黑色的瞳仁,戴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 习墨和莱安一样属于很有贵族气质的类型。 拍照时习墨搭着莱安的肩膀,莱安则扶着习墨的背,两人看起来亲密的样子。 习墨与莱安的关系一定不一般,李天震猜测莱安所说的心上人会不会就是习墨? 飞船在德意志市缓缓降落,男人走出舱外四周尘埃还在弥漫。 天空一片灰霾,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耳朵颗粒状粉尘,大楼白色的墙壁在烟熏雾绕下被染成了古旧的米黄色。 环境真够差的。 李天震这次出来没带多少行李,他到达先给啦安发了个暗号报平安,’船已靠港,还没见到老板。‘ ’老板‘指代的自然是目标,也就是习墨。 莱安回复的很快,’尽快找到老板,注意安全。‘ 李天震没有再回,他去了二手车市,想看看有没有配置不错的黑车可以买。 德意志市虽然坏境恶劣,人们却十分循规蹈矩,严格遵守法律规定。 这让男人差点空手而归。 因为每个区域的法律都不尽相同,轴心区有明文规定,二手车必须本市居民才能购买,可以说这是为了安全起见,但实际性质应该是地方保护。 半小时后男人离开车市时开走了一辆九成新的冰蓝超跑。 男人很庆幸自己准备了一个汽车中介经理的身份带出来。 他买不到车,但他可以卖。 李天震不是喜欢夸夸其谈的人,但为了达成某些目的,他也可以变成一个能说会道的销售员。 他只花了3分钟就说服车主,让车主把车交给他来转卖。 买卖二手车都需要提交证件资料做登记,于是他顺手把那位车主的身份识别卡也带走了。 男人觉得这只能算借,也许日后想起来会还的…… ’已上路,预计中午就会见到老板。‘他像莱安进行反馈了进度,这样莱安会比较放心。 莱安还是回复让男人多注意安全,遇到任何困难随时汇报,他会想办法解决。 这是男人第一次单独去陌生城市执行任务,但他却没有那种背景离乡只身一个人的孤独感,莱安的关心好像与他同行。 这感觉…… 很不错。 李天震心情很好的笑了,即使车窗外沙暴飞扬都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他开了冷气,随手挑了车上的碟片放进音响。 原车主的品味不错,出来的是交响乐。 车内的冰柜里还备了果汁,估计是放在里面忘记拿走。 李天震看到没过期,就直接喝了。 冰镇的饮料滋润了喉咙,那感觉只能用爽来形容。 但是,车的能源很快就耗尽了,李天震把车开到一座小城乡,入境检查的时候他用的自然是那位车主的身份卡。 他在小城乡里找到到车市中介,跟对方换了一辆档次稍低些的二手车。 不仅一分钱没花,中介还追加给他一点钱来补差价。 用这笔钱他买了些补给的东西,吃的,喝的。还给车加满了能源。 吃饱喝足他设定好航线,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补眠,醒来时离莱安说的地方已经很近。 习墨的研究室在巴伐利亚高原南缘,阿尔卑斯山脚下。 那研究室并不起眼,和乡村居民没什么差别,两间连通的白色平房坐落在地图上打了记号的地方。 李天震刚想降落就看到地上已经停了两辆黑色跑车。 事情不妙…… 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尽快把车在建筑一侧停好,绕到研究室门前。 这间研究室没有窗户,无法窥探里面的情况。 他轻手轻脚的拧动把手,发现门没上锁,再转头去看门边的电子锁,电子锁被弄坏了…… 李天震将门推开一条缝,放了一只电子蜘蛛进去。 他戴上侦测眼镜,切换到蜘蛛身上摄像头的画面。 房间里光线很暗,四周台面上都摆放着高精度的仪器,蜘蛛爬行了一会儿,画面上才渐渐出现人像。 画面上有三个人,李天震认出其中一个可能是习墨,另外两个黑衣人正和习墨说着什么。 交谈片刻他们就开始往外走,习墨在前面,两个黑衣人跟在身后。 李天震庆幸他早来了几分钟,不然就会和习墨失之交臂。 他站在门外,后背紧贴墙壁,屏息以待着三人出来的那一刻。 很快,门被拉开,习墨率先走出来,跟在习墨身后的两个黑衣人都拿着枪警惕看着前方,但都没发现李天震。 就在两人稍微放松警惕的瞬间,李天震从阴影中一跃而出,勒住左边那人的脖子一拧,那人很快就被他弄晕了。 而另一个人反应过来转身准备扣下扳机时,已经被李天震枪口射出的子弹打中眉心。 人倒地的声音,习墨转过身来看到了男人,和倒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 那漆黑的瞳眸缓缓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 “莱安让我带你回去。”李天震说明情况,他希望习墨不要受到惊吓,“那两个人不会再危害到你了。” 习墨这才缓和了一点,他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两人,微微眯起了眼。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习墨眼底复杂的情绪,片刻过后,他才点了一下头,转而看向男人。 习墨的表情,像在思索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卡口说了第一句话。“你叫什么?” 他直接问男人的叫什么名字,那语气听起来很不客气,不太想照片上的习墨那种亲善带着一点腼腆的感觉。 但毕竟那照片是五年前拍的了。 五年,能让一个人改变很多。 可能是常年待在实验室都是一个人的缘故,性格也变得有些孤僻了吧…… “我叫什么不重要,你知道我会保护你就行了。”说完,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习墨跟他上车。 习墨也没再说什么,慢吞吞的跟在男人后面,走到车边他看了那辆车一眼。 那眼神…… 带着点讽刺。 仿佛再说’就这种破车‘似的。 习墨那眼神让李天震皱起了眉头,他觉得他要是那辆车,被这么看一眼,肯定会感觉很受伤…… 这个习墨实在是…… 男人忍不住想,莱安怎么会叫他跑来救这种人。 就在这时,远处想起了飞船的引擎声,应该是来接应那两个黑衣人的。 李天震迅速关了车门发动车子,顺便提醒习墨系上安全带。 习墨却对男人的挺行置若罔闻,他轻轻倚在车窗上,看都懒得看男人一眼。 什么态度…… 李天震没办法,就算习墨态度恶劣,为了完成任务把习墨完好无损的带回去,他也只好忍耐着不愉快,边踩下踏板,边拉过一旁的安全带,为习墨系上。 习墨这才很不耐烦的看了男人一眼,像是在埋怨男人扰了他的清静似的。 被救了没一句感谢不说,还这样不知好歹。 李天震觉得这研究员可真够XX的…… 他也不想和这么没礼貌,没教养的人多说,他专注看着前面的路。让车身贴近山岩的缝隙向上开。 借助复杂的山地隐藏踪迹是最好的。 因为那飞船是从北边过来的,他们不能走回头路,往东往西都很容易被发现。 所以他们只能向南。 向南穿越阿尔卑斯山脉…… 到伊塔莉安市去。 伊塔莉安市虽然没有跨区行驶的飞船航站楼,但是有港口通往法兰克市,而法兰克市不仅有船直通向独立区,还有跨区运营的航站楼。 只要能到法兰克市,他的人物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第九十三章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男人的车没开多远就抛锚了。 控制板忽然短路,整辆车都翻了过来,在山路上迫降,一路擦着岩石滑出去好一段距离才停住。 灰尘弥漫,车门被男人从里一脚踹飞。 男人爬出车厢,把习墨也拉了出来。 情况还好,两人都没有外伤。 习墨盯着那辆尾巴冒烟的车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仿佛在说,‘你看,果然是辆破车。’ “这车是够烂的。”李天震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二手车商骗了,对方翻新了壳子,发动机却是老式的。 他们迫降在半山腰,这里人际渺茫,不能回头下山,又不能停在这里,等着被饿死。 手机到这里已经没信号了,男人没办法发消息向莱安求救。 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翻越阿尔卑斯山,徒步的。 这状况让李天震都感觉纠结,他是登山爱好者,但从没挑战过这么高的山峰,而且还是在没有任何装备的情况下。 他买的补给食品两人平分最多维持7天,这段路途遥远,即使不出意外也要行进至少10天左右。 李天震告诉了习墨他们接下来要面临的严峻考验,习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翻了个白眼。 仿佛是早已料到,早就知道那样。 他可没对这男人的能力和运气报什么希望。 男人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因为他的疏忽,要害莱安的朋友一起受苦。 所以他整理可以用得上的装备时,把重的都放在自己包里,轻的给习墨背。 后备箱里有个电热锅,电池是满的,保守估计可以用四五天没问题。 李天震觉得那坑人的二手车商还留了这么个东西给他,也算是难得的业界良心了。 他们在山里走了两天,睡觉就搭起简易折叠的帐篷休息,一般中午他们都吃得比较随意,晚上则是男人做饭。 因为高山晚上很冷,必须吃点热的来暖身子。 习墨虽然给人一种自命清高的感觉,却也从没抱怨过环境艰难。 又或者是觉得说了也没意义,干脆不说。 但他还是经常摆臭脸给男人看,白眼没少翻,眉宇间也没少表露出嫌弃的意思。 李天震刚开始还不太喜欢年轻人无礼的这些小动作,不过时间久了,他也习惯了。 他甚至会逗逗习墨,“你不要看到蔬菜就皱眉头,挑食会长不高。” 因为山上只有他们两个活人,李天震不找习墨说话能找谁,他可不像习墨这么孤僻,他需要和人交流。 “你喜欢蔬菜你就多吃点。”习墨听到男人的说教很不耐烦,“我想吃肉。” “要是你能猎到动物,我也可以煮给你吃。”李天震很有风度地表示他不是不能做,但前提是习墨要能弄来原料,不然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这么说,是要让习墨知难而退,别再那么挑剔。 “这可你说的。”习墨抬起眼看着男人,像要男人认真发誓一遍似的。 “我说的。”李天震认真点头。 “别耍赖。”习墨紧紧盯着男人。 “不耍赖。” 习墨听到男人这么说才放了心,他看向树林一侧,有一只野兔在草丛里休憩。 李天震知道习墨是想抓这只兔子,可习墨手上什么都没有,光用跑的,肯定抓不到。 这时,习墨啪嗒一声,打了个响指。 忽然,一阵气旋瞬间以习墨为中心向四周散开,轰得将两人的头发吹起…… 那野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狠狠拖出了草丛一样,摔到习墨和李天震的脚下。 异能?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个世界真有异能存在?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习墨轻轻抬了抬眉头,“难道你就没奇怪过,你认识的某些人不像普通人类么?” 李天震回想起唐烈德从高空跳下却毫发无伤的样子…… 他觉得蹊跷,但又不能很确定,“据我所知,那只是能力分级不同。” “能力体系?”习墨摇了摇头,“不,那只是国家用来骗人的鬼话。” 李天震被习墨的话点醒了,唐烈德,内森,谢卫,包括他自己,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本身就不是正常的。 这不是人们认知中的体能天赋,而是基因变异产生的超能力。 所谓的精神力指标,是用来衡量超能力觉醒程度的。 各区每年一次的体检,并非单纯为了检测公民健康状况和能力水平,更深的目的是在于甄别民众中那些人拥有异能,那些人没有。 大多数异能者不知道自己有异能,更不会明白国家在监控他们。 李天震也没想到,一次任务,会让他接触到事情背后的真相。 来到世界这么久,他今天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里的水有多深。 “所以你每天都待在实验室研究超能力?”李天震开始好奇习墨研究的‘重要的项目’究竟是什么。 “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习墨低头折着手中的纸。 这两天他一空闲下来就会折纸,折的花样很多,猴子,小猪,天鹅…… 男人看习墨不说话,也不勉强,转而道,“既然你的异能是抓兔子,不如多抓两只,我们可以备在路上吃。” 其实吃倒不是最重要的,男人觉得习墨那一招很有意思,他很想再多看几次。 习墨则是恶狠狠地看了男人一眼,“我的能力是移动重量较轻的物体,你这个白痴。” 他终于把心中对男人的看法说了出来,他对男人的定位就是白痴,蠢货,无知。 李天震也没太意外习墨会这么说他,因为从见面到现在,习墨的眼神已经表达过很多次这种意思了。 他不跟年轻人一般见识,反而很有风度地和习墨开起玩笑来,“那我看你适合做搬运工。” “你信不信我先把你摔地上?”习墨嫌弃地看着男人,转身钻进帐篷休息去了。 习墨觉得这男人很奇怪。 怎么说都不会生气,怎么拽脸子,他都还给你好脸色看。 态度一百分,好到爆表。 但他还是看男人不惯,他就讨厌这种自以为很包容的类型,跟某人一样一样的。 李天震一个人坐在帐篷外面,入夜了风有点凉,他料理着那只兔子,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谢卫家的那只狗狗。 谢卫家那破环境,谢卫又出么那么久,不知道狗狗会不会被活活饿死。 “我说,你见没见过会说话的动物?”李天震背对着帐篷,问里面的习墨。 习墨不理他。 李天震也不介意习墨是否理睬他,他继续说他的,他不想闷死自己,“没见过?我还以为你那么无所不知,应该见过。” 习墨无视他。 李天震搅拌这锅里的炖兔肉。 肉已经炖出味道了,香味在空气里四溢。 李天震尝了一口肉汤,味道不错,“但也难怪,你整天待在实验室,我要是你,估计早就憋坏了。” 他边说,边又喝了一口,“这么年轻,还是该交个女朋友……” 忽然,帐篷的帘子唰地被拉开,一件衣服被用力扔出来,砸在男人背上。 习墨彻底受不了了,什么废话那么多,说起来没玩没了的,又不是中年人。 他瞪着男人,一字一顿地,“你很烦!” 这副焦躁无比的样子,像极了炸毛的猫。 李天震把那件衣服折好,伸手递回给习墨,不慌不忙地说,“我这是关心你。” 习墨拿男人没办法,他黑着一张脸把衣服放在一边,走出来坐到男人身旁,看了看锅里的兔肉。 男人问他要不要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习墨这次没拒绝,喝了口兔肉汤,说味道还凑合。 其实他觉得味道挺好,但他不想让男人太得意。 直到吃完饭,习墨才开口道,“你之前说会说话的动物,一般都是基因实验的失败品。” 基因实验…… “动物实验室会把变异人的基因植入到动物身上。”习墨告诉男人,成功的实验品都用于军力储备了,失败品一般会被处理掉。 有些失败品很聪明,在被处理前就逃走了,才会流落在外面。 但城市街道上都装有检测仪,专门识别这些动物,它们只要一出现,很快就会被抓到。 难怪谢卫一直把狗狗放在家里,从来不带出去…… 第九十四章 转眼之间已经过了五天。 男人和习墨也从半山腰爬到了山顶,越往上,气温就越冷。 地面积着厚厚的白雪,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犹豫他们穿的都不是登山靴,没走多久,鞋子就被融化的雪水浸透了。 山顶的温度很低,男人便把厚外套翻出来给习墨穿。 他自己还是穿原来那件薄厚适中的深灰色大衣。 莱安的朋友,他一定会照料好。 “你把外套给我,你穿什么?”习墨有些疑惑地望着男人。 “我不怕冷的。”李天震冲习墨微微笑了笑,“再说,都是我看车的眼光不好,才连累你一起长途跋涉的……” 他们会落到这种窘迫的处境,他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男人很有担当。 这个节骨眼上,是他的问题,他会想办法弥补。 习墨接过外套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眼男人敞开衣襟的领口…… 接着就抬手帮男人把衣领拉上,扣子扣上。 日夜兼程地共处五天,两人也从面生到面熟了。 习墨有时候也会稍微考虑到男人,会照顾一下男人的感受。 比如说大雪纷纷时,习墨会动用他的异能把上方的雪花停住…… 男人抬起头就看到了,漫天白色的结晶都停在空中静止不动,折射着来自同一方向的阳光。 “是不是很像童话故事里的场景?”李天震拍了拍习墨的肩膀,让习墨抬头往上看。 习墨也不再向一开始那样总是无视男人了,他知道这几天,男人很照顾他,很为他着急。 他抬起头,静静欣赏自己异能带来的天气变化。 天空半边灰霾,半边晴朗。 散布在晴空那边的雪花在太阳照射下,就像几万颗清明耀眼的水晶,在空气中悠悠漂浮,煞是绚丽,灼眼…… 危境中的浪漫是多么难能可贵,奇异又口人心弦。 李天震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再看到这样壮丽的景色了。 第六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电热锅的电池正是告罄了。 行进途中他们想到山上可能猎不到东西,于是前几天都是习墨打猎,男人将野味炖来吃,而干粮都留起来。 留着挨过这段冰天雪地的危险旅程。 所以到第五天晚上电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们的水都喝光了,必须用锅把雪煮化,不然就只能干啃雪块。 现在锅也没电了,他们没办法煮水。 男人真怀疑这样下去他们还能不能坚持走下这座山。 但习墨是神奇的。 习墨掏了掏口袋,就变戏法一样地变出了一台便携咖啡机。 把雪块填进去,就能煮出水来。 “可惜只有水,没有咖啡。” 李天震知道做人该懂得知足,但他还是得寸进尺地想要和咖啡,他‘生前’就是重度咖啡因‘中毒’患者,而现在他已经很多天没喝到过咖啡了。 习墨又摸了摸口袋,还真给他摸出一包咖啡粉来。 两人迎着初升的太阳,煮起咖啡来,浓郁的醇香在他们四周环绕。 “虽然有咖啡是不错,但要是能再加点牛奶,就……” 李天震还没把话说完,就看到习墨冷冷地瞪了过来。 那刺刺的目光仿佛在告诫男人,做人不要这么贪心似的。 但是他收回视线之后,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盒奶精给了男人,并且说,“如果你再说想要砂糖什么的,我就扯烂你的嘴。” 李天震这次乖乖闭上了嘴,其实他早就满足了,他只是觉得习墨的口袋很神奇,就像奇幻漫画和小说里的人物一样。 要什么,就有什么。 男人不断发掘到习墨的有趣之处。 他对习墨越来越有好感。 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他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坚持下来,是习墨的功劳。 习墨话不多,但很有本事,有他相伴,你总会觉得还有一丝丝希望。 哪怕只是点滴希望在这种艰难困苦的环境下都很受用。 因为这样的时候,人总是先失去希望,进而失去动力,失去意志力,最后被绝望打倒,摧垮,死亡…… 他们享受完咖啡就继续上路,他们走了整整一天四周却还是冰雪覆盖的一片白茫茫。 李天震很怀疑他们是不是迷路了,毕竟他们只能靠太阳的位置来辨认方向。 如果遇到阴天,他们就没办法了。 男人把自己的担忧跟习墨说了,习墨则表示不用太担心,阴云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晚上可以观星来辨认方位。 于是晚餐啃完压缩饼干后,他们就并着肩坐在帐篷外面,看星星。 习墨对星象好像很有研究,每一个肉眼能辨识的星座,他都能叫出名字。 他会告诉男人这颗星星已经存在了多少亿光年,而那颗星星已经‘死’了。 李天震觉得习墨很博学,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他也会和习墨讲一些他‘生前’比较有趣的小经历,但他说的时候,都用第三人称。 他没有告诉习墨那是他自己的故事。 但是习墨很爱听,他听得很出神,听完一个还会要求男人继续讲。 “还有一个朋友,想跟女朋友浪漫一下,就两人晚上出去露天烧烤。”李天震望着头顶深沉的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继续往下说,“那天风大,炭火一直点不着。” “他的女朋友很没生活常识,看到炭火点不着就着急,随手拿起一瓶打火机油浇了上去……” 他们面前用来取暖的篝火熊熊燃着,木柴有些潮湿,一直爆出噼里啪啦响声。 一如那天被浇了整瓶打火机油旺盛燃烧的炭火一样。 “两个人的眉毛差点直接烧掉。”李天震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习墨也笑了,“那结果怎么样,你那两个朋友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没有?” 男人收敛了笑容,摇头,“女的死了,男的后来也死了。” “大悲剧。”习墨给出评价,但他的表情很悠然自得,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那种悲伤似的。 “我跟你说,这人吧,就像星星。”习墨抬手指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有些人生来就是注定会闪耀。” 接着,他又指向一旁划过天际的流星,“而有些人出生,是为了陨落。” 习墨说这些话的时候平平静静的,他的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那双漆黑的瞳仁像是能将人吸入的无底洞一般深沉,难测。 李天震凝神盯着习墨,习墨拿黑曜石般的双眸倒映着群星的影子。 他忽然想到一个词。 ——宿命论。 习墨身上时不时会散发出一股宿命的气息,这感觉很难具体去形容,但它却又真实存在。 “那你觉得自己会陨落么?”李天震收回了视线,随口问习墨。 习墨轻笑了一声,往火堆里添柴,“这要看运气。” 这一晚没有下雪,气温却比前几日更低,帐篷外面风刮得很大。 男人和习墨是抱着睡的,唯有这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才能熬过这个异常低温的夜晚。 男人抱着习墨的时候觉得有点对不住莱安,这一路他都在猜想,习墨是不是莱安口中那个心上人,随着对习墨的好感增加,他越发觉得这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但抱着睡可不是男人提出的。 而是习墨。 因为前一晚的时候习墨睡觉翻身抱到男人,发现男人抱起来很舒服,手感好到比女人还棒,干脆就抱着睡了一晚。 他是睡舒服了,男人可是快被他抱散架了…… 这小子斯斯文文的,也不壮实,为什么力气会这么大…… 他第二天就和习墨抗议了这件事,习墨的反应却是嫌弃地督了男人一眼,那意思很显然是说,谁抱你了,谁爱抱你了? 抱就抱了,还死不承认…… 这是男人最反感习墨的地方。 不过今晚实在太冷,李天震就决定先忍了,被抱断肋骨,总比被冻死好…… 习墨今晚也没太用力抱男人,男人看出习墨是有些累了。 这一晚,习墨让男人把头抵在他的肩上睡,算是对昨晚无意识行为的补偿。 当然习墨不会说出来,男人亦不会问,这种事,他们心知肚明就好。 习墨累了很快就睡着了,男人却有些失眠。 长路漫漫,长夜漫漫,他不知道这条路到底有没有终点,或者说,他们究竟能不能坚持到终点。 他担忧,他烦躁,他甚至有些焦虑,但他平时不能表露出来,不能在习墨面前表现出来。 他知道习墨也是这样做的。 他们都知道情况不乐观,却都放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很多东西是互相的,这种时候,他也要给习墨希望…… 可实际上他却有些怕了。 他怕他们两个人只是互相给着彼此根本不存在的希望,而结局他们都会死在这里,死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被冰雪覆盖,不剩一点痕迹…… 第九十五章 男人心事重重,失眠到下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他昏昏沉沉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习墨不在帐篷里。 他有些紧张地撩开帘子,看到外面正下着苍茫大雪。 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狂风卷着鹅毛大小的雪片在空中舞动…… 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人影出现在男人视野中。 习墨去哪里了?是不是出去散心迷路了?还是遇到什么危险? 李天震裹紧了外套迎风走出帐篷外,四处打量寻找着习墨的身影。 连日的劳碌使他无法对现状抱有乐观的心态。 这么大的风雪他们今天不可能继续上路,只能等暴风雪停歇。 但山顶的暴雪一般都会持续个两三天。 他们的口粮却顶多再吃一天。 这让李天震百感交集,他甚至感觉,这次他可能撑不过去了。 而这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搭上了他的肩膀。 是习墨。 习墨把下巴枕在男人肩头,毛茸茸的浅金色头发蹭在男人耳边,弄得男人有点痒。 “你怎么了?”李天震知道习墨平时没那么温顺,也不会这样亲近他,除非……是累了。 是真的累了。 习墨不说话,就只是靠着男人。 他站在男人背后,男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李天震想转身看看习墨的情况,习墨却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转过来。 可越是这样…… 他越觉得有事。 “你是不是受伤了?”男人轻声问了习墨一句。 习墨点头。 过了片刻他才道,“你扶我进去。” 男人终于有机会转过身来看看习墨,他发现习墨的裤腿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开了…… 那伤看起来像是爪印,野兽的爪印。 他把习墨扶到帐篷边,拿毛巾帮习墨做了个简单的包扎,伤口不深,但正在流血…… 习墨半眯着眼看男人帮他处理伤口,应急处置很妥当也很迅速,那熟练的手法令他怀疑男人是不是当过医生。 等男人做好包扎,他伸出手指了指外面,缓缓道,“你往东走五百米,那里有熊。” 习墨应该是指他猎到一头熊,让男人把尸体拖过来。 闻言李天震就皱起了眉头,习墨身上什么都没有,难不成他徒手杀死一只熊? 他不太相信习墨这样斯斯文文的人居然和野兽赤手空拳地搏斗,但当他走过去看到奄奄一息的灰熊时,他就知道自己低看了习墨。 那灰熊浑身上下都被揍得满目疮痍,肚子上的皮毛都因为骨折而凹陷下去了。 只是习墨也付出了代价,他没力气给予灰熊最后一击,所以他叫男人过来。 男人抽出别在腰后的匕首,望着那哀喘的猛兽看了好一会儿…… 他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现在没有选择。 他必须生存下去。 最终男人还是下了手,他的动作很干脆利落,一刀穿心。 因为割喉管死得太痛苦。 他把熊的尸体拖回了帐篷,用剩下的空罐子接灰熊尸体里流出的血。 虽然血的气味很腥,但却可以用来补充水分。 电热锅能源耗尽,他们没办法把熊肉炖来吃,只能生吃。 按理说生肉是很难入口的,可困难时期他和习墨也都顾不了那么多了,再难吃,也得吃。 严寒气温下他们必须补充足够的能量,不然,还没饿死就先冻死了…… 生冷的熊肉又腥又难咀嚼,李天震第一次吃的时候差点反胃呕吐出来。 当然习墨也好不了多少,他没有要吐的意思,但脸色也非常难看。 两个人依靠一只熊坚持过了这场风暴,而接下来的路途也变得出乎意料得顺利。 风暴过后,他们只行进了一天半的路程就看到了常青植物,这说明他们已经翻过山顶,走在下山的路上了。 前方积雪越来越薄,气温也越来越高。 这让李天震和习墨都暗自松了口气,他们都知道,难关已经过去了。 走出雪地的第二天,李天震的手机也有了讯号。 这些天他担心电池会耗尽,所以除了每天开机查看一下讯号条,他都让手机维持在关闭状态。 把手机打开李天震第一件事就是给莱安报平安。 几天来莱安只给他发过一次消息,因为情况不明,乱发讯息很可能会被反向追踪,引火上身。 但李天震知道莱安一定是很担心习墨的。 莱安收到消息后很快就回了电话给男人,他用手指摁着眉心,听男人概括汇报这些天大致的情况。 等男人说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问,“你会不会太累?要不要先休息两天?” “不会。”李天震是想好好休息一下,但现在任务为重,他必须尽快带着习墨去独立区,与莱安的人接头。 情况特殊,多耽搁一天都有可能出岔子。 “好吧,你先带习墨回来,我会派人去航站楼接你们……”莱安的语气很缓,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最后的尾音变得难以捕捉。 莱安沉默了片刻,才问男人,“对了,你觉得习墨怎么样?” 什么就……怎么样了…… 男人有点不明白莱安为什么要忽然问他这样一句,难道还怀疑他对习墨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么? “我觉得他不怎么好相处。”男人想一会儿,如实回答莱安,“你知道你给我的照片上的他看起来很……和善。” “但实际上他……”男人边说边看了看远处的风景。 “他有些挑剔,寡言又孤僻……” 多日来堆积的不满使他忍不住越说越快,“除此之外还有点……自命清高,我真的十分怀疑他是否具备社交能力……” 莱安始终都沉默,不回应男人的话也不打断男人。 男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而电话那边一直没有声音。 他这才发觉自己说的话已经是发牢骚的性质了,莱安哪有心情和时间陪他闲聊这些。 况且习墨还是莱安的心上人,他这么说习墨,只会让莱安反感。 “抱歉,说多了。”李天震识趣地不再继续发牢骚了,“我并不是觉得你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好,既然你这么重视他,他肯定是有一些优点的。” 李天震只是没办法因为习墨的好,就去忽略习墨的‘坏’。 虽然他们一同度过困境,但他没办法因此就假装看不到习墨的缺点。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觉得莱安应该已经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可谁知他刚准备把手机收进口袋,手机就震动起来。 莱安把电话打回来了…… 而且第一句话就是—— “他不是我喜欢的人。” 莱安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还是很均匀,但语气明显比平时加重了一些,带着点微妙的严肃。 李天震知道,莱安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来来回回打电话。 这么做很不安全。 可事实上这才刚挂掉电话莱安就拨回来了,而且竟然只是为了说这种事。 真是莫名其妙的。 这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但这时莱安却开口问他,“我喜欢的人是谁……你会不清楚么?” 李天震被莱安问得猛地愣了一下。 他不记得莱安什么时候告诉过他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啊…… 还是莱安不着痕迹地暗示过他,只是他没发觉? 真是太不应该了。 李天震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很不称职。 莱安都暗示过他是谁了,他却没发现。 于是他理亏地沉默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轻微的叹息声,“我喜欢的人是谁,我会最先让你知道。” 说完这句话,莱安又嘱咐了他两句,小心身边的人,以及多注意休息,才把电话挂断。 莱安那语气温温吞吞的,就跟嘱咐出远门的情人似的。 李天震觉得莱安这个朋友兼上司真够细心的。 细心到他都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了。 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就回去找习墨了。 “那么久。”习墨抱怨男人讲个电话也磨磨蹭蹭的,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 “莱安担心你,就多问两句。”李天震高明地把责任全部转嫁莱安身上,而且他觉得这么说,习墨也会感觉高兴,毕竟还有人在关心他。 可习墨听到男人这么说,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第九十六章 下山的路意外得平顺,李天震和习墨只花了不到3天就到了山脚下的威尼斯特区。 那时候他们都很累了,明明在走路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在动。 走到山底时李天震和莱安互相发了消息,反馈情况的同时,他也想起询问习墨到底是做什么的。 莱安的回答还是和之前一样,说习墨是研究员,在开发一个重要项目。 这话见到习墨本人之前李天震或许会相信,可现在他没办法欺骗自己。 他实在不认为一个研究员能打死一只熊…… 可莱安只用一句话就令男人无法再继续追问。 【其实我也可以的。】 ……对此李天震实在无话可说,他根本没办法想象温文儒雅的莱安打架的样子,他觉得莱安应该是那种连蚂蚁都舍不得踩的类型。 敷衍到这个份上,他没办法继续问了。 到达威尼斯市区以后李天震难免有些失望。 因为,昔日的观光胜地水上之都如今因为环境污染,徒生颓败之感。 据当地人说,每个月光是清除河道里堆积的垃圾都要花费不少功夫。 李天震和习墨找了一家旅店休息,稍作整顿。 走进旅馆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身上的擦伤,刮痕,冻伤不计其数。 一开始谁都不敢用热水洗澡,因为他们的手脚都冻肿了,热水冲上去是会恶化的。 甚至两人都没办法自己洗到全身,只能交替着帮彼此擦拭身上的污浊。 他们终于脱离了困境,山上的那些天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远了,但又很真实。 真实到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谁都没心情庆祝劫后余生,回到平静的生活中李天震和习墨都只能感受到疲惫感铺天盖地袭来,痛觉和困倦同时大爆发。 李天震躺在床上,习墨在换衣服,而他正回想着这几天不可思议的经历。 雪停后,因为习墨受伤了,男人必须架着一瘸一拐的习墨往前走。 当眼前出现绿色植被,他们知道自己行将走出雪地的时候,他和习墨激动地握紧了彼此的肩。 那一刻滚滚袭来的喜悦淹没了一切。 李天震知道那感觉就是狂喜。 知道自己不会死,知道自己能活下去了的那种雀跃。 他们的兴奋感都在那一刻用尽透支了。 所以现在他们都格外平静。 他和习墨相处了将近半个月,虽然一开始不合,到现在习墨身上还有许多他看不惯的地方,但这半个月的互相依存使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点什么。 那是关键时刻只能彼此相依的认知衍生出的感情。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一起度过难关,处出了感情。 也称不上是友谊,但却比友情更深厚,更特殊。 李天震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实在太累,硬撑了那么久,体力和精力都到了极限。 他梦到了那一晚的星空,他和习墨肩并肩坐在篝火旁夜观星象。 习墨给他讲述有关星星的知识,他也告诉习墨自己‘生前’的故事。 其实他很喜欢那时简单纯粹的感觉。 李天震和习墨在旅馆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虽然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但时间不允许他们继续久留。 李天震去服务台退房的时候习墨就坐在沙发上望着他,手没闲着,在折纸。 李天震一边井井有条地办理手续,也一边用余光看着习墨。 他看到习墨折了一只天鹅,和一朵玫瑰花。 走的时候习墨把纸折的玫瑰花送给了他。 李天震走到沙发边,捡起掉落在缝隙中的那只天鹅,递给习墨,“你把这个忘记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丢三落四的。 要不是男人眼尖,估计习墨都不会发觉。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但是自己的东西,终归还是要收好的。 接过天鹅折纸,习墨随手又将它丢回沙发上,“那个折的不好,不要了。”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把折纸再次捡起来,“我觉得挺好,你不想要就送我。” 闻言,习墨冷冷盯着男人看了一眼,那目光似乎在说:‘你真是个贪心的男人’。 “不是都送过你一个了,你放过那只天鹅好吧。”他把男人塞进一半口袋的折纸抽出来,挥手扔到茶几上。 反正习墨就那个意思,就是扔了也不给男人。 男人觉得很没面子,习墨居然嫌弃他到了这种地步,所以他也不好再开口要了。 其实他只是觉得折的那么好看,扔掉有些浪费了。 他们坐地下电车离开威尼斯到阿雷佐转搭空中巴士费拉约港,再乘船出港。 这艘船是二级游轮,本来他们只能买到散座的票,但习墨就是本事。 习墨用异能把走在他们面前的两位富商特等包厢的船票给顺走了…… 这个举动,让男人不由得多看了习墨两眼。 习墨则回瞪了男人一眼。 自从‘折纸事件’后,习墨就更加不爱搭理男人了。 他不说话,就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满。 船要在海上航行半天,这半天男人和习墨都待在包厢里。 李天震不想自讨没趣,习墨沉默,他也随着习墨,反正到了独立区他们就要分道扬镳。 男人终于不再‘絮絮叨叨’,习墨当然乐得清闲,他坐在床上倚着墙壁,用异能把玩手中的硬币。 硬币在习墨的操纵下漂浮于他的手心之上,做着规律的圆周运动。 李天震没事做,他盯着那枚硬币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习墨的脸。 这些天他们都调养得不错,习墨脸色也好多了,不再像刚从山上下来时那样煞白。 习墨虽然在看面前的硬币,但他的眼神却泄露出他的心不在焉。 他甚至没发觉男人正望着他,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李天震觉得习墨可能有什么心事。 但他又不好问。 而且就算问了习墨也不会说。 他猜想会不会莱安叫他来找习墨之前,习墨和莱安吵了一架?因为吵架,两人分手了? 所以习墨听说莱安担心他,才会有那样的态度。 现在两人将要相见,习墨没做好准备,再加上面子抹不开,就变得心事重重的…… 李天震想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这样挺无聊的,做点什么不好去八卦别人感情状况。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跳出的号码不是莱安的,也不是宋天佑的,但他却记得。 这是唐烈德的号码。 唐烈德这时候找他会有什么事?还有,唐烈德怎么会有他的号码? 李天震很好奇,可他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把电话摁掉了。 安全起见,任务途中他不应该也不能接任何人的电话,除了莱安的。 虽然电话没接,但唐烈德的电话依旧令他顿生警惕。 一到法拉克市他就把枪的零件拆散了分装在行李箱的边缘,顺利通过安检后,他即刻将枪重新组装,放在身上。 当然这些都是趁着习墨没注意的时候做的。 坐上飞船习墨仍旧在折纸,这些天他不是折纸就是玩硬币。 李天震眼中怀疑习墨是不是无聊了,他实在没能忍住好奇就问了习墨。 而习墨只回答了男人三个字,“我焦虑。” 习墨应该是指——因为焦虑,他才做这些事分散注意力。 可李天震追问焦虑什么,习墨却不回答了。 不论怎么问,都不回答了。 一路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的压抑。 习墨虽然沉默不语,李天震却感觉习墨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都紧绷起来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习墨压强压在心底,濒临爆发…… 飞船在独立区降落了。 李天震带着习墨上了第二航站楼的顶屋,莱安说让他在这里等待接应。 他们在广阔的天台上等了十多分钟,没等来接应,李天震却等到了莱安的电话。 “莱安,你不是说……”李天震刚要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就被莱安开口打断了。 “杀了他。”莱安的声音不高不低,但透出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 “什么?”李天震以为自己听错了。 莱安用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杀了他,他不是习墨。”这次他的声音泛出了逼人的冷意。 李天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习墨一眼,同时,他感觉口袋里的枪动了…… 习墨想用异能控制他的枪…… 他本能地握住就要飞离自己身边的手枪,作用力影响下他的手臂被伸直,枪口正对着习墨的前额。 李天震一手持枪,一手握着电话,复杂的情绪瞬间在他眼底风起云涌。 他忘了还在和莱安通话,定定看着面前金发的青年,“你一直在骗我?” 他的语气近乎质问。 如果这个人不是习墨,那么恐怕对方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引出莱安。 莱安识破了所以没有出现…… 难怪…… 难怪莱安要嘱咐他‘小心身边人’,那不是要他小心敌人,而是小心这个假扮习墨的人…… 咔嚓。 不远处响起保险栓解除的声音。 有人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来,走到男人身后,对男人勒令道,“把枪放下。” 那低沉的声音彷如落雷震响耳畔…… 李天震不动声色,依旧注视着眼前的‘习墨’,开口和身后的人打招呼—— “唐烈德组长,要比比谁开枪比较快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缓,尾音带着一点点性感的轻佻,令人摸不清他的情绪。 “你会输。”唐烈德寒着一张脸直接下了定论,他松开手,扔掉了手中的纸片。 纸片很快被风卷走,李天震却用余光看清纸上有折痕和字迹。 是天鹅折纸…… 那折纸根本是这个假习墨故意落下的,他想用折纸报信。 这小子,真是很聪明…… 连李天震都没发现他的用意,还以为只是单纯忘记了。 原来假习墨一路上心事重重,是在担心自己的密信有没有被收到,那种担忧使他焦虑。 李天震察觉事有蹊跷,唐烈德不会平白无故去保护谁,那么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习墨,又会是谁? 他皱起了眉头,重新审视面前金发的青年。 金发的青年从折纸上收回视线微微笑了,他被枪指着却没有半点慌张,只是冷眼旁观二人的对峙。 那副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 三人各自站定,两把枪膛内的子弹都蓄势待发,阴云缝隙中透出的丝丝金光照在黑色枪身反射出奇异的金属光泽。 百余米高的天台上大风狂啸,缭乱他们的头发,也将三人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第九十七章 金色的阳光在云层涌动间时而乍现,时而隐匿…… 假扮习墨的青年摘下装饰用的眼镜,随着他的动作,镜片反出一道亮光。 “还不打算出来?是要我请你?”青年的视线转向天台的另一边,他的语气带有嘲讽。 因为他知道,他等的人已经来了,正在悄悄地观察这边的动向。 滑落,有黑影从对面风箱后走出,朝三人接近。 三个人看清对方的面目反应不一,唐烈德眯起鹰眸审视着对方,说了一个‘你’字。 李天震微微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青年则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他看着走来的人,冷笑了一声,“我该怎么和你打招呼?莱安?还是……” 说到这里青年刻意停住,意味深长地望向莱安的双眸。 莱安亚麻色的头发随风舞动,薄荷绿色的眼底敛着高深莫测的光,他对青年笑道,“你可以说——我们又见面了。” 青年忍不住发出笑声,“不不,我想我该说你名字取得好,帝习风,我亲爱的二哥。” 李天震和唐烈德的表情都有僵住片刻,帝这个姓……是属于皇族的。 莱安……是二皇子? 这不可能,莱安明明是…… 青年将那副金边眼镜收进口袋,讥笑着道,“二哥,看来你在独立区装作自己的代理人玩得不亦乐乎。” 唐烈德蹙起眉头,低声感叹了一句“原来如此。” 皇族直系血亲身份是最为隐蔽的,他们从不露面,如果要装作自己的代理人,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也没人能够发觉。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位二皇子会藏得这么深,他一直以真面目示人,却没人知道那就是他。 其实他的身份就藏在他的名字里。 ‘莱安’的拼写是Ryan。 而Ryan这个名字,其英文寓意是——‘很有潜力的国王’。 一个名字,不但影射出帝习风的身份,也昭示了他的野心,他想要皇位。 李天震顿时明白了,所谓的管理人与皇族的分歧根本不存在,那些纷乱的源头恐怕是皇位继承人间派系的斗争。 “习云……”莱安将手收进口袋,轻轻唤出青年的名字,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温柔如风。 原来青年真正的名字是帝习云。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四弟在哪里?”他向习云询问习墨的下落。 男人猜对了一点,习墨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研究员,而是四皇子,帝习墨。 帝习云兴致缺缺地看了莱安一眼,“你会猜不到?” 莱安意识到帝习云话中的含义,他的目光骤然冷却,“习墨是你的弟弟。” “我也是你的弟弟,你不一样想杀了我。”帝习云平淡地接过话,随后反问,“你早就猜到事情发展的方向了,把我引来独立区,不就是想利用私密条款么?” 私密条款是指皇族内部成员签署的法规:皇子不得干涉自己管理区域以外的事务,如涉足其他区域,当事人则不享受法律保护。 也就是说,帝习云来到莱安管理的独立区,发生任何意外,哪怕是死了,他人都无权追究莱安的责任。 莱安轻声叹了口气,“是你们先动的手。” “对,但起因是你让习墨去找‘门’。”帝习云的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皇位本来就该是习天大哥的,你也敢打主意,习墨怨不得任何人,他只能怪自己站错了边!” 话已至此,很多事都不言而喻了。 李天震从二人的谈话中大致了解到,具有皇位继承权的四位皇子应当是两两结盟。 帝习天和帝习云为一派,帝习风和帝习墨则是另一派。 两方为了争夺实权不断发生摩擦,导致失态进一步恶化。 帝习墨……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只是不明白,习云所说的‘门’是什么东西。 “据我所知,你们寻找它的位置也有一段时间了。”莱安缓缓接过习云的话,他转看向站在男人背后的唐烈德。 “雷哲·唐烈德先生,我不确定你们谈过怎样的条件,但你应该清楚,能穿过时空之门的人最后只会有一个。” 时空之门…… 男人赫然想起肖恩的日记中描绘的大门,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那扇门应该就是指时空之门。 以及男人被唐烈德抓住关在家里时,唐烈德曾对男人说过话…… 唐烈德说——‘我也只是想找一条路。’ 原来唐烈德是想要回到过去。 至于理由,男人不用猜也知道,唐烈德是要阻止那次战舰被击毁的惨剧。 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李天震忍不住笑出了声。 意识到事件始末的他笑得无比苦涩。 兜兜转转到了最后,他,唐烈德,莱安,要找的居然是同一样东西。 他们都想穿越时空,只不过目的不同。 莱安是为了权利与皇位,唐烈德是为了改写过去的惨剧,而他,是为了回到自己生前的世界。 但最后,通过那扇门的人只能有一个。 “你在为帝习风工作。”唐烈德神情抑郁地盯着男人,他同样意识到问题所在。 李天震稳住持枪的手,反问身后的人,“我不是杀手,让你失望了?” 唐烈德眯起了眼,沉声道,“这种情况更糟。” “我明白。”李天震很清楚,未来已经不可能像他想象中那样美好。 就算他不是杀手他和唐烈德也做不成朋友。 唐烈德站在帝习云那边,而他则是莱安的手下。 他和唐烈德的立场,是敌对的。 其实撇开这些不想,终有一天,男人也会失去莱安。 “所以怎么样呢,老哥,你要在一位联合总署的警员面前动手杀了我?弑亲可是要坐牢的。”帝习云并不太担心,因为他知道莱安不能随便动他。 莱安微微挑起眉宇,“我不能,但是他可以。” 莱安看向李天震…… 那视线带着命令的重量。 李天震皱起了眉头,他注视着帝习云,这个和他一同经历生死患难的男人。 帝习云亦回视着李天震,他很坦然,“我不认为你会开枪。” 他平淡说出自己的看法,那目光像一把利刃,将李天震的内心刺了个对穿。 李天震的眼底浮起挣扎,两种极端的情绪在灰蓝色的眸中相撞。 如果他们不曾相识,他的确可以毫无顾忌地扣下扳机。 但现在,他们已经处出感情了…… 再要他动手…… 很难。 他又不是那个无情的杀手肖恩,和帝习云相处的日子里,他的一切都不是假装。 他付出的情义都是真实的。 他的手在颤抖,他做不到开枪…… “莱安。”李天震眉头紧蹙地叫了莱安一声。 莱安低声叹息,“我还以为在墓地你说的那番话不是在敷衍我……” 他们曾在墓地谈及谢卫的事,那时男人说,做了这份工作就别无选择,关键时刻,他会以任务为先,而不是个人感情。 那番话现在看来,不过是义气之言。 这样的事情在生活中很常见,有些人总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无情,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所有似无的叹息象征着失望,莱安大概是对男人的逞强失望透顶了。 李天震也对自己很失望,他听到唐烈德在身后再次命令他把枪放下。 帝习云深深看了男人一眼,他的目光有一瞬间变得复杂,但那些情绪很快便被掩饰了,“老哥,这一局是你输了,你还是跟我回去向大哥领罪吧。” 莱安收回了投射在男人身上的视线,缓声问,“如果我说不呢?” “你觉得呢?”帝习云冷哼一声,“四个兄弟里,只有你没有异能。” 闻言莱安唇边的笑意忽然加深了些许。 他的眼神依旧柔和,但那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已经骤然改变。 自然随性中隐藏的低压逐渐显露…… “习云,你就没想过……”莱安从口袋里抽出手,轻轻一握。 咔吱—— 唐烈德手中的枪被扭曲发出响声,转眼间就成了一块废铁。 这让唐烈德拧起了眉头。 同时,他们脚下的地板开始剧烈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顶撞地面,急待破土而出—— 轰! 铜筋猛地从地表钻出飞起,漂浮悬挂在空中静止不动。 莱安笑望着帝习云,娓娓说道,“有些事我可以瞒住你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那声音温磁悦耳,却又无比清晰…… 莱安并非不具备力量。 他只是……不屑于随便展示。 第九十八章 此刻天台上的情形堪称异象,无数钢筋漂浮在灰色的天空下,看起来无比奇异壮丽。 帝习云质疑莱安的能耐,现在他明白了,这就是莱安的能耐——操纵钢铁。 他眯起眼,试图使用异能将那些钢筋铁块移走。 莱安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他操纵着钢铁迫近帝习云的方向。 两股力量正面相撞激起一股气旋,随之引发的轩然大波使天台上的风更加猛烈。 两人虽都站在原地,却谁也不敢放松半分地僵持着,对峙着。 李天震听到咣的一声响,知道是唐烈德丢掉了手中变成废铁块的枪,有股危险的气息在他身后逐渐凝聚…… 他即刻侧身,躲过对方挥来的重拳。 那大手上的骨节正好擦过他的唇角…… 男人的嘴角被擦破了皮,火辣辣的感觉围绕着唇边向外蔓延。 他转过身顺势举枪,枪口正好顶在唐烈德的喉结上。 唐烈德的目光向下扫来,时隐时现的阳光雕刻着他威严的脸色,一双金眸敛着锐利锋芒。 片刻,唐烈德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别逼我。”男人告诫唐烈德不要乱动,因为他并不打算开枪。 李天震想不到,也绝不愿看着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但一切还是发生了,那样的自然而然,那样的不可抗拒,甚至快到令人来不及反应。 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截然相反的立场已经用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将二人隔开。 “你也是。”唐烈德沉声送还男人三个字,他也没想到,局面会超出他的预想,到这般不可收拾的田地。 可现状已经是这样了,铁一般沉重的现实摆在他面前,不容辩驳不容否认。 被枪所指,唐烈德依旧镇定,或许熟悉危险的人不论面对什么都能够保持超乎寻常的冷静。 李天震脸上亦是平静的波澜不惊,但他的心,却扑通扑通加快了跳动。 暗自稳住心跳,李天震将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举动引来唐烈德的蹙眉…… 他们的目光笔直相遇,强势地碰撞在一起。 围绕着两人的气流逐渐变得危烈又浓重。 突然,‘砰’地一声,子弹从枪口飞出,只不过持枪的手在扣下扳机前就向左偏移了几分。 急速旋转的子弹贴着唐烈德的颈侧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不杀我?”唐烈德知道男人是故意这么做,问题是,为什么? 李天震注视着对方,不动声色地叹息,“你知道我不会。” 他早就说过,唐烈德是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而他也清楚,唐烈德应该是听进他的话了。 “这种时候也不会?”唐烈德逼近了一步,他的接近总是很有存在感,能令人感到本能的紧迫。 那严酷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审问…… 李天震轻轻摇头,随即他放下枪,向后退了半步。 但唐烈德不允许他后退,钳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回自己面前,“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唐烈德一直对自己的洞察力很有自信,但她却一直看不透这个男人,也从未像此时此刻一般想要知道男人的想法。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唐烈德审视的目光仿佛灼灼燃烧的火焰。 李天震阖上了双眼,稳声回道,“就像我开枪你没有躲一样。” 他和他都不愿意承认彼此之间存在一些微妙的东西,可事实摆在眼前,已经明显到无法忽略。 直到这一刻李天震才意识到,他不是想和唐烈德做朋友那么简单,他希望在唐烈德身上看到的,并非友情。 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他从没这样的在意过什么人,他从没尝过情绪在巅峰和谷底间来回拉扯的感觉。 他早就该离唐烈德远点,如果他能事先预料到面前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对他而言如此具有吸引力。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们已经相遇相知相识,可立场不允许,身份也不允许,甚至他们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而且他现在还有了宋天佑这个恋人,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真心归于何处,一切都迟了。 李天震不想用后悔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但实际上他就是后悔了。 同样抑郁的神情也在唐烈德脸上逐渐显露,他的视线在男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圈。 “见鬼……”唐烈德低咒一声,倏地抬手抓住了男人的头发。 男人被弄疼了睁开眼睛,他看到唐烈德阴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愣,但那不甚鲜明的错愕被他以最快的速度掩饰。 他半眯着眼,抿了抿嘴没说话。 有些时候语言是多余的。 唐烈德收紧了插入男人发丛的手指,将男人的头压向自己,紧接着重重吻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吻如火如荼,惊人猛烈,急促的呼吸与加速放大心跳交织在一起。 李天震一手用力搂着唐烈德的腰,一手捧住唐烈德的脸,继续加深这个原本不该发生的吻。 他忘记了克制与忍耐,忘记了时间以及自己所在何处,这种真切的,火热的感受令他沉迷沦陷,不可自拔。 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相拥而吻,却有种不可驱离的熟稔混杂在这个陌生的吻中…… 唐烈德圈紧了男人的肩膀,大手揉乱了人的头发,他一边啃咬着男人的唇,一边用有些含糊的语声懊恼感叹,“我早就该知道你是个麻烦……” 早知道是个天大的麻烦,早知道是个危险棘手的对象,那么就该避开。 可事实上,他不但没有回避,反而还放任对方接近自己。 李天震听见唐烈德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唐烈德居然在抱怨他…… 原来唐烈德和他一样为这种‘不该产生的感情’懊恼沮丧。 他知道在这种情形下高兴有些不合时宜,但他确实很高兴,他为自己的心意被发现而感到庆幸开心。 更为唐烈德对他怀有相近的感情,感到克制不住的兴奋与欢欣。 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他需要唐烈德,只有唐烈德能让他的心复活。 李天震注视着唐烈德,他的眼神含有笑意,“现在你该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唐烈德拉开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又在几秒后再度凑近吻了吻男人的额头,低叹着感慨,“你让我左右为难。” “我知道,我让你很困扰。”李天震知道唐烈德在烦恼什么,“可那都不是我的本意。” 唐烈德再度叹息,短短一分钟里他叹了两次气,这可不像他。 但在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时,不远处传来的一声轰鸣打断了他几欲出口的话。 一截钢筋从空中坠落,插入了莱安脚边的地面。 李天震循声望去,发现莱安竟陷入了角逐的劣势,原因不是莱安力不从心,而是他走神了…… 不过莱安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向帝习云施压。 但这次走神带来了相当不利的影响,帝习云抢占了先机…… 不断迫近身旁的钢筋铁块令莱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砰! 枪响。 帝习云捂着小腹,艰难地转过身,看到李天震手上的枪,那枪口散发的硝烟在空气中袅袅飘扬…… “对不起。”李天震抱歉的声音低到几不可察,如果不看口型,很难辨认。 身体抢先意识行动,条件发射让他举枪扣下扳机。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纵然相处那段时间产生的羁绊很难割舍,他也做不到眼看着莱安被习云杀死。 可为此他却杀了习云。 习云的身子倾斜,缓缓倒向地面的同时,他握枪的手指也失去了力量。 冰冷的黑色铁块砸落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唐烈德脸色不太好地盯着男人,莱安的眼底也是一片灰霾。 李天震自己也是,枪响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心脏好像都停跳了。 他望向地上那具还残留着热度的尸体,眼眶微微湿润泛红。 不知怎的,那夜的星空忽然晃过他的眼前,习云遥指着划破天际的流星说,有些人出生,是为了陨落。 鲜血顺着习云腹部的伤口汩汩流出,红色的血液在地面流淌扩散,倒映着头顶深灰色的苍穹…… 李天震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看,却忍不住痛苦地皱起眉头。 他把习云杀了。 是他令这颗耀眼的星辰陨落…… 第九十九章 钢筋铁块哗啦啦地掉落在地上,像是下雨一样。 莱安走了过来,他轻拍着男人的肩,试图安慰男人,“你不要太难过……” 男人缓缓睁开眼,他的眸中含有泪光,皱起眉头笑着反问莱安,“这样你满意了?” 莱安沉默了。 再怎么说帝习云也是他的弟弟,他们一脉相承。 现在帝习云死了,莱安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即便那是他所期望的结果。 “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我可以走了么?”另一种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想尽快离开这死亡之气环绕的场所,他不想再多看一眼帝习云的尸体。 莱安眨了眨眼,一抹失落的光从他眸底划过,却被长长的睫毛遮挡掩饰得不着痕迹。 他思考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唐烈德,“我知道只有你了解异星之石在哪里。” 异星之石。 应该就是肖恩日记中的石头涂鸦,这线索果然与唐烈德息息相关。 “想谈合作?”唐烈德是个聪明人,他听得出莱安的意思。 “正是。”莱安也没必要在一个聪明人面前卖关子,故弄玄虚,他回答的很坦然。 “唐烈德先生,我相信你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类型。” 柔和的语音传入耳中,就像一阵暖风。 “我的大哥帝习天只是通过四弟找到了门的位置,但他并不知道穿越的全部条件,也不知道你有关于异星之石的线索。” 这话乍听是平常的劝说,其实暗含威胁。 如果帝习天听闻唐烈德拥有异星之石却没有告知他,恐怕也不会轻饶唐烈德。 莱安在游说他人这方面很有天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会‘好心’地‘帮’别人去权衡利弊,“与他合作,不如与我。” 莱安的打算很明显,他是要拉拢唐烈德到自己的阵营。 军情处严重受创,如果他现在能得到总署特警的支持,往后做事将会很顺利。 唐烈德抱起手臂,“我可以与你合作,但他——”金色的眼珠缓缓转向一旁的李天震,“他要跟我走。” 莱安眯起了眼,看了看男人,似乎在犹豫。 “那是不可能的。”楼梯的方向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大门早在刚才的异能对抗中被掀翻飞出去,现在楼梯口空空的没有东西阻挡。 内森?道格拉斯倚在墙边,酒红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像一团幽幽燃烧的暗火。 他的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唐烈德的脸上,“雷哲?唐烈德先生,你不觉得你胃口太大了,连我的墙角你都敢挖?” 说话时内森唇边依旧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高傲的,略带嘲讽的。 李天震感觉一块石头在他心中落定,内森终于醒了…… “这似乎不由你决定。”轻描淡写地接过内森的话,唐烈德直接把内森排除在这场谈判之外。 那气定神闲的态度,仿佛在故意挑衅内森忍耐的底线,色泽浅淡的眸子中有一抹锐光飞驰而过…… 内森高傲地抬起下巴,唇边的笑意比以往更甚,“我的情人要去哪里,当然由我决定。” 话落,阴霾的空中响起雷鸣声。 李天震脸色发青地看着内森,他怎么也想不到内森会在这种场合,在他人面前把他们的曾经公之于众。 唐烈德蹙起了眉头,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就连想来神态自若的莱安脸上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僵硬。 李天震感觉到一道探寻的目光向他打来,他回视着唐烈德,欲言又止。 “为什么不否认?”唐烈德紧盯着男人,那言辞中夹带的浓重火药味使他看起来就像个即将爆炸的气缸。 李天震知道唐烈德现在一定很火大,传统保守的他绝对无法忍耐自己的另一半和他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更何况还是如此混乱。 男人不仅亲近自己的好友,还和内森也有一腿。 那冰冷的目光低压危险,李天震甚至觉得如果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唐烈德会冲上来直接给他一个耳光,斥责他不知廉耻。 内森得逞了。 城府极深的情报人员自然知道怎样的一句话就能瞬间瓦解别人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 “我有我的过去,我从没想过要去否定他们,也不认为你就应该去接受。” 李天震握住唐烈德的手臂,凝视着唐烈德,缓缓说,“回首往事我犯过错,但我对你……你知道的。” 李天震不想在这里放弃,他和唐烈德好不容易才坦然相对,这期间发生了那么多…… 现在要他放手,他怎么甘心? 内森听到男人的话则是冷哼了一声,浅色眸底满是讥笑的味道。 原来这个男人是这么想的,男人觉得他们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是‘错’的。 李天震并不知道他为了留住唐烈德所说的这番话,伤害了内森的自尊,或者说,即便知道他也顾不上了。 内森阴恻恻的笑声清晰无比的传到耳边,他背着身点了一支烟,转过来说道,“李天震,你去那位大明星的酒店过夜的时候恐怕也是搬出这一套来讲吧。” 他的语气很轻快,内容却锐利的能将人刺伤。 简单轻巧的一句话,直接把男人打入了地狱最底层。 李天震的脸彻底黑了,他不明白,内森怎么会知道他和宋天佑的事,不仅如此,内森还知道他去了宋天佑的酒店。 内森重伤期间又不可能跟踪他…… “内森中尉,你原本可以不用说这些的。”莱安在一旁轻轻叹气,他似乎是知道什么内情。 而在这种时候莱安的话就仿佛火上浇油,落井下石,让男人失去了所有辩解的余地。 唐烈德的神色越来越冰冷,最终他从男人脸上收回了视线,对男人简短说了两个字,“放手。” 心仿佛被重击一下,李天震知道,他已经将唐烈德的底线彻底打破了,他动了宋天佑,这是唐烈德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 这次他们之间,是真的完了。 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唐烈德一言不发地抽出手转身走了,那力度大得差点把男人弄的摔倒在地上。 男人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而唐烈德看都不看男人一眼继续往前,走进楼道口。 唐烈德再也不想理他了。 男人觉得自己很狼狈,他最想要的人,在他以为就快得到的时候,却彻底地失去了…… 可他怨不了任何人,内森不该添油加醋提起这些,但他自己也有错,和宋天佑交往是他本人点头应允的,唐烈德警告过他他也没往心里去。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正是他随意的态度导致的,他只有自己咽下苦果。 内森欣赏着男人落魄的样子笑了,那得意的表情就像在说:跟我玩,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来安眼中则是浮现出些许怜惜的神情,但他也没说什么,用眼神示意内森找人清理现场,随后便也离开了。 天台上只剩下内森和男人。 风力丝毫没有减退,撩拨着两人的发丝翻飞狂舞。 内森叼着烟走到男人身边,他轻轻呼出一口烟雾,“别一天到晚想着跳槽,把你自己工作做好。” 李天震瞪了内森一眼,他按捺着就快失控的情绪,反问内森,“看到别人不幸,你最开心了对吧?” “当然,那是我的人生三大乐趣之一。”内森竟理所当然地轻轻点头。 这人…… 简直无耻到极点了…… 李天震呼出一口恶气,咬牙切齿地送给内森四个字,“心理扭曲。” “人总记住痛苦总是多过记住快乐。”溢出嘴角的烟雾很快被大风吹散,内森不着痕迹地瞥了男人一眼,又缓缓接了一句,“你可以当做我是想让你永远记住我。” 他的嗓音低沉性感,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磁性。 无法令你快乐的话,那边让你记住痛吧…… 这样扭曲的人生哲学只有心理变态的人才说得出。 李天震对此嗤之以鼻,“得了吧,你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占有欲。” 他也是男人,他很清楚内森在想什么。 内森破坏他和唐烈德的关系不是因为内森对他有多钟情,内森只不过是不喜欢别人染指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第一百章 听到男人的话内森眼里平添出几分诡谲的笑意,他转手握上男人的下巴…… “我想你是说对了。”内森用那低低的带笑的腔调说话,玩味的意思相当明显。 “我的东西……”他的手指在男人嘴唇边缘不轻不重地摩挲,“被别人用过了。” 颜色稍显浅淡的瞳眸中敛起的光渐渐变得暗沉,危烈…… “可是要好好消毒一下。” 话落,内森向前迈出一步,低头吻住男人的唇。 李天震微微眯着眼,内森的舌头在他口腔中搅动,内森的手压着他的肩膀。 他感觉内森是要将他按倒在地上,而在往后会发生什么,已经很显然。 嘴唇稍稍分离的瞬间,李天震用力将内森推开,同时自己也倒退了半步。 两人各自站定,内森看到李天震皱了一下眉,所有不悦之情在这个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中悉数流露…… “你手机呢?”李天震抬手抹了一下湿润的嘴唇。 内森不知道男人想做什么,但还是拿出手机交到男人手上,“可能没剩什么电。” 李天震看到内森的手机是关机状态,估计是一直都没有使用,反正地下要塞也是没信号的。 他没有把手机开机,只是随口问内森,“我给你的留言,你听过没有?” “没。”内森很直接地回答,他收到莱安的命令就立刻赶过来了,根本顾不上听什么留言。 但他听出了男人的意思,“你给我打过电话?还留言?” 李天震闻言笑了,他甩手把内森的手机扔出天台外,“没听到比较好。” 内森盯着男人,眼神多出几分严肃,“你这是什么意思?” 收敛起笑容,李天震把手收进口袋,转身离开他最后看了内森一眼,“我觉得你真的很差劲。” 内森今天所做的确实令男人很生气,内森的行为,淹没了男人心中对他的全部感谢。 李天震背过了身子。 他现在甚至觉得庆幸。 庆幸内森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阴云密布的天空开始有细密的雨珠飘摇直下…… 李天震还没走两步,雨势就渐渐变大,硕大的雨点落在皮肤上生出冰冷的痛感。 大雨冲击着帝习云的尸体,血与雨水混杂在一起,血水在天台的地板上蔓延,血腥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男人觉得好累。 今天发生的太多事情都令他心力交瘁。 他没意识到自己走着走着已经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腿好像灌了铅,重到无法再挪动半点。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倾盆大雨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视线朦胧。 水顺着头发滑过脸庞…… 他的眼眶烫到发痛发酸…… 短短半天里,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说不难过,是骗人的。 他也体会到宋天佑先前说唐烈德心痛到捂住胸口蹲在墓碑前是什么感觉。 流不出眼泪,却沉痛到令人难以呼吸。 这时,一件西装外套忽然被披到了男人肩上,内森从身后环住了男人的腰际。 “你说得对。”内森的下颚贴在男人的肩头,呼出的温热气息滑过男人耳边,“我是差劲。” 内森的声音很平静,但李天震却能感觉到内森在生气。 “你以为量子箱的事情莱安没有察觉?我告诉你,在事情发生之前莱安就得到消息了。”内森语气平淡地接着说,“你难道没想过,莱安是装作不知情?” 莱安的身份,莱安的脾气,他不会随便什么人都去保。 “你自以为是,闯了祸,都是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内森就连表示失望的语气都是那么淡然,他已经平复了情绪,“你要是答应和雷哲?唐烈德走,你就完了。” 李天震终于明白过来,唐烈德管莱安要人,是一种试探。 而莱安不回答,则是在观察男人的态度。 做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忠诚。 莱安对他有欣赏,可即便再有好感,也经不起这样被挥霍。 唐烈德想必也知道这一点,他却在拿男人的命做赌注,刺探莱安的态度。 他对唐烈德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事实将李天震劈得面色泛白。 他想嘲笑自己,一次又一次,却还是理不清,看不明自己的位置。 只要唐烈德对他好一点他就会错意。 内森说的没错,他太自以为是了。 “事已至此,我保不住你了,也不会再做这种愚蠢的无用功。”内森说完便放开了手,“随便你吧,李天震。” 内森走了,男人还站在原地,他全身都被雨水淋透,手握着内森的外套。 其实内森一直都在帮他…… 而他总是误会内森。 这样的发现让他的心情犹如雪上加霜。 李天震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掏出手机想给莱安解释,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道歉总是必不可少的。 他令内森失望,也令莱安无奈,这两人都是他的上司,也可以说都为他煞费苦心。 他却这样的不争气,不给二人长面子不说,还让他们丢脸。 差劲的人,其实是他才对。 可李天震还没拨出电话,就收到一封莱安的邮件。 内容很简短,意思就是说让男人带薪放假一段时间。 李天震很清楚莱安这么说的含义,他知道莱安其实已经不想再要他了。 他被放弃了。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他帮谢卫,因为他认为那是对的。 他不疏远唐烈德,因为他觉得他们的身份与情感是可以拆分对待的。 他一开始没对帝习云扣下扳机,不只因为于心不忍,还因为他觉得一家人,起了冲突,是可以沟通解决的,没必要非得你死我活。 而其实正是他认为的这些‘正确’的事,让他和莱安与内森的关系不断恶化。 对此,他却全然不觉。 政治间谍…… 他想他是真的不适合这一行。 他不喜欢充满谎言和欺骗的生活,他喜欢简单点的。 李天震做了个深呼吸,给莱安回了谢谢两个字。 这含义深远的带薪休假,莱安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内森对他也够好的了。 他想要的并没有那么多,他该知足了。 好几个月过去了,仇恨被冲淡了不少,或许他也不是那么想复仇了。 迫切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的冲动也逐渐消磨掉了。 可能这就是他的命数,他注定要在这个世界度过余生。 李天震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开始迈步往前…… 天台上风雨交加,唯一剩下人影也消失了通道口。 …… 男人离开后找了家旅馆休息,他大睡了两天两夜才恢复过来。 睡醒时候四肢都软了,头也昏昏沉沉的。 他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把胡子刮掉。 刮胡水的味道在浴室弥漫…… 收拾好之后他才出门,现在是晚上,他找了家酒吧坐下来,喝闷酒。 他觉得他该为自己变得一无所有而庆祝一番,因为这反而更贴近他原本的生活。 没太多事情值得他在意,他心里也不再为任何人留有位置。 可生活往往不让你如意,在你期盼宁静的时候,偏偏有人要来打断…… “老人家,找乐子啊?”面容俊朗的大男孩脸上带着放肆地笑容,那头幽蓝色的头发在灯光色彩变换中被渲染。 李天震瞥了谢卫一眼,拿起酒杯随意道,“你回来了?” 谢卫看到男人喝了口酒,他顺手拿过男人的杯子也喝了一口,“想我没啊?” 用不正经的腔调说着话,谢卫笑得十分的潇洒肆意,那飞扬跋扈的气质形成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谢卫把杯子递还过来,李天震没接,而是让酒保重新调了杯酒。 “想……”李天震转回身,他点了支烟,缓缓补充,“想你为何如此无处不在。” 谢卫耸了耸肩,“这就叫缘分。” 还缘分呢…… 李天震摇了摇头,他觉得就算是缘分,也只能是孽缘。 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引来谢卫的冷哼,他把酒杯重重放到桌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看得出谢卫很不高兴,李天震也稍微收敛了一些不耐的神情,“我刚丢了工作。” 言外之意,他没心情和谢卫开玩笑。 “那不是正好。”谢卫听了男人的解释反倒是抬了抬眉,“我这里有个活,要不要做?” 第一百零一章 这晚上他们喝了好几杯酒才分开,谢卫晚上还有事,李天震也不想谢卫因为喝酒耽误了。 他们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就互相道了别。 李天震喝了两杯酒不想再喝了,他结了账回到旅馆,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他是该休养一段时间。 身体虽然年轻,他的心却不年轻了,近来发生的一连串变故劳身又累心。 男人没有在失去工作的感伤中沉浸太久,规律作息安排调养反而让他的心异样地大好起来。 他觉得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接下政治间谍的工作,劳碌不说,麻烦不断不说,还好几次还他差点丢了性命。 没意外事故保险,死了都不知道要找谁报销。 破工作…… 又没前途…… 很明显莱安那边势力都受重创,运气好是低迷一段时间后重整雄风,运气不好被自己大哥收拾了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帝习云的死不可能瞒住太久。 如果大皇子帝习天要发难,届时内森也会跟着倒霉。 内森坐在莱安这条船上,如果船翻了,内森也免不了落水。 男人应该庆幸自己趁早脱离了苦海,至于那些人要如何争权夺利,都与他没有瓜葛。 他年纪大了,对这种权利相争怎么都感冒不起来,有精力他更愿意花在和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一起好好下一盘西洋棋上。 无欲则刚,人若是太想要什么,那样东西反而变成自己的弱点。 这是他活了三十多年,又在这世界经历这么多后的切身感悟。 空调吹出徐徐凉风,男人姿态优雅地侧卧在床上玩着新下载的手机游戏,大大敞开的V字领口露出他胸前饱满结实的肌肉…… 男人刚沐浴过,头发还是半干,随意不失美感地散在前额。 那副样子看起来,性感又有型,十分养眼。 李天震玩了一会儿感觉手肘被压麻了就懒懒地翻了个身…… 这段日子他修整得很好,没事做他就多补眠,规律三餐,也终于腾出时间去健身房健健身,手臂和腰腹间的肌肉都被他锻炼的更加紧实。 他还会去付费的射击室练枪法,虽然和内森家地下的练习室相比低了不止一个两个档次,但也勉强够用。 他只是不想太久不碰枪变得手生,他还记得谢卫说过阵子有活要干。 谢卫做的事,都和安全搭不上半点边。 男人翻过身仰躺在床上,再看手机的时候,一个推送的标题瞬间抽走了他的注意力。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关注新闻了,以前订阅的新闻服务没取消,但他也从来不去看。 应用右上角的新消息提醒都堆积了一百多条了。 这次点进去是因为他刚好看到标题出现了‘内乱’两个字,推送闪退的速度很快他来不及把标题看完整,但这两个字已经让他觉得不妙。 他本能就联想到皇族成员夺权的内幕。 他认为这很可能跟莱安有关,所以他点开看了。 果不其然,头版头条出现了帝习天的名字,还爆出帝习天照片。 这位皇家首席继承人眉目英俊,目光沉稳又敛着几分霸道的光。 会有这次报道是因为帝习天在自己管理的政法区召开了发布会,这是他首次在媒体上亮相。 他在会上发表宣言,要求莱安……也就是帝习风给他一个交代。 他的弟弟,同时也是得力辅佐的帝习云在独立区失踪,他认为帝习风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不然这事没完。 可帝习风那边始终不肯给出正面回答。 这彻底惹恼了帝习天,他当着数百家媒体的面,向帝习风正式宣战。 要么三天之内给他回应,要么后果自负。 那张照片上帝习天的脸色不怒而威,而李天震也在帝习天身后看到了两个面熟的人。 一个,是杀害肖恩一家,也算是李天震仇人的福克斯,这让李天震有一瞬间的眼熟。 他意识过来莱安当时为什么说福克斯不好动。 因为福克斯是帝习天的得力手下。 硬要动是能动,可如果不事先将帝习天除掉,做这件事只会带来诸多不利影响,就像这次对帝习云下手一样。 莱安虽然年轻,但思维可以说是相当缜密,他很清楚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将帝习天拉下马,再去收拾帝习天的狗腿福克斯就易如反掌了。 李天震知道莱安足智多谋,深谋远虑,耐性又好,很能忍。 如此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绝对是块做王者的好料。 而这次莱安决定不再忍耐,多半是出于他知道自己左右手的帝习墨遇害。 这也让李天震产生猜测,他觉得莱安一开始可能根本不是想要什么皇位,他想穿越时空有别的理由。 但那位大哥太过小人之心,先是针对军情处,接着是炸掉‘绿野’,迫不及待地想找出莱安除之而后快,如此的步步相逼,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手足。 这行径将莱安逼急了,他不想要这个位置,却被逼出来与自己大哥争权。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的发展都非想象中那么容易控制,狭隘和嫉妒往往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李天震不知道这算不算悲剧,帝习天没有容人之量,硬把莱安推到了与自己对抗角逐的位置上。 他觉得,帝习天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假想敌,套进去针对,显得滑稽又可悲…… 而站在帝习天身后的另一个,是雷哲?唐烈德。 唐烈德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天震知道唐烈德与帝习天一起出镜定是下了决心站在帝习天那边,同时也算作对外界表态。 结果显而易见,莱安提出的合作没能打动唐烈德。 唐烈德走了,去政法区了,也许不会再回来。 但这些,已经与男人无关了。 李天震关掉新闻页面,把手机丢在床上,转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这些天他过得很随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谢卫不来电话他就都是这么过。 电视亮起刚好是娱乐频道,他在屏幕上看到了宋天佑。 画面左下方滚动的大标题是——当红艺人跨区跳槽?白兰度改签政法区娱乐公司。 主持人的报道声已经进不了李天震的耳朵,许许多多的事逐渐浮起沾满他的脑海,他开始意识到宋天佑为什么突然跑到政法区去巡演,拍写真。 那不仅仅是为了扩展市场。 而应当是唐烈德提前预测情势迟早会走到这一步,他让宋天佑转移避免被牵连。 宋天佑那次出去,就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所以男人说自己自私,唐烈德和他不一样的时候,宋天佑才会纠正男人,是男人不了解唐烈德。 宋天佑那么说,因为宋天佑知道唐烈德在做什么,亦清楚唐烈德的计划。 那么莱安他们留着男人,恐怕也是清楚男人和宋天佑关系不简单。 而宋天佑和唐烈德很要好。 这一连串的发现令李天震有些无奈地笑了,他以为有些事他可以随时抽身出来,但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么深的地方。 周围的人都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只有他不知道。 但那些人什么都不说,就是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在其中越陷越深。 李天震笑了一会儿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他发了个消息给宋天佑,说我们分手吧。 他受够了这样被不明不白地利用。 他不会再给莱安和内森这样的机会。 电视中的采访才进行到一半,大明星看了看手机却忽然走开了,引得一群记者膛目结舌。 宋天佑很快地把电话拨了过来,应该是想和男人谈谈。 李天震看了眼手机上宋天佑的号码,又看了眼电视画面,随后按下了拒接。 宋天佑没有再打第二次,他重新走回荧幕前,无视那些热火朝天的提问,对着主摄像机说了一句话,“我不接受。” 他说话的时候在笑。 就仿佛在告诉荧幕前的男人——我知道你有苦衷。 他知道…… 他知道男人在想什么。 李天震跟着宋天佑笑了,他很欣慰,他觉得心里很暖。 至少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全心待他,愿意信任他,理解他。 他接着发了邮件给莱安,不是为了指责和发泄怒气,他只是告诉莱安他不干了。 他的命,他的身他的心今后都完全属于他自己。 男人提交了辞呈,然后将电话卡拔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离开了旅馆。 第一百零二章 李天震走的时候很小心,避开了所有街道上的摄像头。 而他办理入住的新居所选择的也是无需出具身份证明的地方。 想和经营秘密的老东家一刀两断,只有消失这一个选择,他不走,难道还等着有人上门灭口? 虽然做这行没太久,但他知道的秘密却太多了。 他是一个阅历丰富,思想成熟的男人,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甩手不干,莱安就会看在旧情谊上网开一面,任凭他随意离开。 李天震做了选择,选择的代价则是他今后要在躲躲藏藏中生活。 多亏了内森一直以来的谆谆教诲,李天震现在知道如何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踪迹而不被发觉。 李天震心情很好地在‘新家’中冲着热水澡,边猜想莱安和内森知道他跑了会是什么表情。 总之他是个知情太多的隐患,放在外面后患无穷。 所以这次辞职消失,他才尽量切断一切线索,只要这阵子他按捺住不要抛头露面,便没人能发现他。 他做的天衣无缝。 他很高兴终于做了一回自己的主人,而不是老被人牵着鼻子走。 洗完澡男人离开浴室,边擦头发还边为自己完美无缺的隐藏技巧洋洋自得,他嘴角微微向上扬着,随时都能笑出来。 但这时,门忽然从外面被叩响了。 …… 不可能。 李天震注视着门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没理由能有人找他找到这里,他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 一定是房东吧。 男人走过去打开监控画面,想看看来者何人,现下属于特殊时期,他要比平时更谨慎。 可当他刚走到门边,要打开监控的瞬间,他听到‘咚’地一声。 门被从外面直接踹飞进来…… 男人立刻侧身闪躲,铁门几乎贴着他的鼻尖和胸口急速划过,插进对面二十多米外的墙壁。 可见这一脚是踢得多么用力,多么凶悍,多么…… 是有血海深仇么…… 除了有仇李天震真的想不出其他可能。 他把手放到别在后腰的枪上,警惕地盯着眼前墙壁碎裂漫起的尘埃后那挺拔站立的优雅身姿。 灰尘散去,内森?道格拉斯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酒红的头发不加整理显得有些随意,但又不失潇洒有型。 内森望着那扇被踹烂的门,用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不愧是内森……踹个门都那么不可一世。 内森看了眼男人背着身后的手,弯了弯嘴角,不咸不淡地问,“你想找死是么?” “……”李天震盯着内森那气息渐渐危烈的双瞳过了片刻,识时务地把手从枪身上移开了。 内森脸上果不其然露出了‘料事如神’的得意笑容,“辞职?销卡?” 那语气充满瞧不起人的高傲味道。“以为这样就能从我视线消失?”他嘲笑男人太过天真。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内森倏地凑近了男人,“还是说……” 他将刚才轻抚自己下唇的手指贴上男人的嘴边,那诡异的笑容变得更加充满恶意,“某人生气了,需要被我抓回去哄哄?” 李天震登时就想一脚把内森踹出门外,不过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打不过内森,动手反而还会激怒内森。 真够倒霉的。 躲这么远还被抓包。 真是见鬼了,上次他被关在唐烈德家,内森也出现了,就好像他走到哪内森都能找到他,内森到底哪里来的这种通天神力? 简直太不科学了…… “我不会跟你走。”李天震铁了心不会回去了,不管内森开出什么条件,他都不会回去了。 内森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越发古怪地笑起来,“我记得,帝习云是死在你手下的。” 这话的意识很显然是…… 李天震抬头扶住了额头,“你知道那时情况特殊。” “我当然知道。”内森笑着眨了眨眼,露出牙齿的笑容灿烂又危险,“但是如果这件事传到帝习天耳朵里……” 优雅的中尉先生边说边耸了耸肩,“他会怎么想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这是威胁,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用手抹了把脸,李天震神情抑郁地看着内森,“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内森泰然自若地掏出手帕,擦掉了沾在袖口上的灰尘,“关键是你想怎么样。” 中尉你又赢了,绕那么大圈子还不是为了表示一个概念——‘你没得选’。 李天震竭力控制着额头暴跳的青筋,重重叹出一口气,“你想让我跟你回去可以直说。” “不。”内森轻轻摇头,意味深长地望着男人,“谢卫找你,应该不只是为了喝喝酒,叙叙旧,我说的对么?” 李天震狠狠看了内森一眼,“你监控我电话?” “做情报的人都会用这种方式关心身边的人。”内森说得十分轻快自然,他笑起来时总是那么英气逼人。 李天震简直想要撕碎面前这张灿烂的笑脸,内森绝对是个极端个人主义的混蛋。 监控电话等于关心……这分明是不讲理,霸道到令李天震无话可说。 “好了,那么你是想让我重回谢卫身边做卧底。”他明白内森的意思,虽然他是真心不想,但内森说得足够清楚了,拒绝的后果并非他所能承担。 “你是个聪明人。”内森唇边的笑意加深了,“我喜欢聪明人。” 被这样的人喜欢…… 何其不幸…… 李天震抬起脸看着天花板,无语问苍天。 他觉得他真是够倒霉的。 这份工作简直就是个吞人的泥沼,陷进去一辈子都别想爬出来。 李天震再度叹气,目光回到内森脸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我中心?” 内森装腔作势地皱起一边眉头,“那又如何?” 果然是极端个人主义! 李天震一败涂地。 没办法了,和霸王没道理可以讲,霸王总是对的。 于是,男人抑郁万分地接下了新的任务,并且在第二天把谢卫约了出来,一起喝酒。 谢卫是无酒不欢,男人却是借酒消愁。 闷酒最容易喝醉,男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很快意识就混沌了。 和以前喝醉不同,那时候他心里还装得下事,可现在心已经被乱七八糟的烦恼装满了。 他积压了太多不开心,必须倾倒出来。 而今晚充当他精神垃圾桶的就是谢卫。 “我恨你。”男人喝高了,盯着谢卫幽幽说了这么一句。 谢卫听到男人的话先愣了一下,然后觉得有趣,半真半假地跟男人开起玩笑,“不不,你是想说你爱我。” 男人又看了谢卫一眼,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肖恩,你就是个混蛋。” 肖恩……肖恩不就是你自己么。 谢卫觉得男人又奇怪又好笑,“你没事骂自己做什么。” “谁是那个贱人。”李天震的表情越发愤慨,“要不是他选了个这么三观不正的高危职业,又没节操到四处勾搭处处留情,我现在至于这么惨?” 越说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不爽,李天震憋屈得简直恨不能把肖恩的尸体拖出来鞭尸,“都怪他!” 直直投向谢卫的幽怨视线不断加重,“肖恩,你就是禽兽,畜生。” 谢卫知道男人喝多了,哼哼地笑了两声,“你要骂自己我没意见,看清楚了我是谁。”他凑近男人,贴着男人的耳边低语,“我是谢卫,你男人。” “你去死。”李天震这次喝的急,脸都有点微微泛红,但是不明显,加上酒吧灯光很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是悲剧。” 谢卫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悲剧,也有点不爽,“我是悲剧,你是惨剧?” “是啊,你看看我,我想做什么,人骗不让我做什么。”想到内森那天的到访李天震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真的忍够了,“而你,你是不想做什么,人偏要你做什么。” 谢卫跟他一样惨,想脱离黑道,结果却不断被拽回去,当无限期的卧底。 一句话直接把谢卫的脸色轰得发青,那副嬉皮笑脸瞬间荡然无存…… 谢卫正了正色,看向男人的目光变得警惕,暗藏着些许危险,“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李天震被谢卫的转变惊回了神,他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第一百零三章 这一惊让男人酒醒了几分。 本来是以内森和肖恩心怀不满想抱怨一番,没想到的却是不慎说漏了嘴,把谢卫的身份给影射了出来。 男人觉得谢卫可能是察觉了,他知道谢卫的身份。 那么谢卫就会进而怀疑男人的身份,毕竟,卧底的底细不是什么都能了解的。 李天震试着整理好零乱的思绪,并装作丝毫没有发觉谢卫眼底的质疑。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边说,边暧昧地笑起来。 他暂时想不到比引导谢卫想歪以外更好的方法。 听到男人,谢卫眼底的疑虑渐渐消除了,可能他也觉得自己想太多。 取而代之的是他唇边扬起了充满痞气的笑,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晚上住我那里?” 李天震拿起杯子,看着谢卫喝也口酒。 他今晚喝得太上头,他不想再多话,以免再出什么岔子。 只是他故意喝得很缓慢,将酒咽下时喉结的颤动比平时更为明显。 举手投足都散发出一股雄性生物最原始的性感…… 谢卫知道男人这个举动已经算是回答,于是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天震表面不露声色,心是却在叹气,他实在对谢卫的“狗窝”敬谢不敏,但任务在身,他没有那么多可以挑选的余地。 内森昨天深夜拜访当然不会只是为了看看男人的新家,或者是单纯地向男人证明男人根本摆脱不了他。 内森是带着任务来的,任务内容则与谢卫息息相关。 也与谢卫不远万里跑到政法区的霓虹市有关。 内森和莱安都怀疑,谢卫去霓虹市是为了一桩秘密交易,而交易的物品正是此前他劫走的量子箱。 李天震听了内森的话才明白谢卫之前说的“做生意”是指什么生意。 他去霓虹市是要寻找买家,或者是早就物色好了买家,去碰头接洽。 结果很显然,谢卫和买家,也就是那位“老板”谈妥了。 既已谈妥,接下来便是交易。 谢卫回来恐怕就是为了准备这桩交易,他说有活干,应该是想要男人协助达成这笔交易。 起初男人想不明白,为何量子箱失窃当时内森他们不追究,现在要倒卖反而令内森他们在意起来。 内森也解答了男人的疑惑,“因为我和莱安一致认为谢卫促成这次交易不是为了钱。” 不是为了钱,又会为了什么? 李天震思考了一会儿便产生了些不好的联想,“你的意思是,谢卫不是为了借这次交易狠赚一笔,而是为了搞砸它?” 内森点了点头,“这种大交易社团老大一般都会露脸,因为能乐意接手这类货品的客户势必很小心谨慎。” 那么如果交易现场被警方撞破,谢卫的社团藏地会的老大就是有通天本领,证据确凿也不容抵赖。 连带着整个社团都要受到牵连。 强抢国家资源可不是什么喝喝咖啡就能放出来的小罪。 藏地会因此受到不小的打击,拜冲击所赐,谢卫家人掌控的离社便能站稳了。 谢卫从来就不是什么傻瓜,莱安他们会算计,谢卫也不会不防。 在这方面谢卫和男人有些相似,他们都不是那种会心甘情愿地被利用的类型。 当底线被触及,他们亦会还击。 不过莱安和内森同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他们已经猜到谢卫的意图,他们要阻止谢卫的计划。 凭借自身努力得到过谢卫信任的男人自然就成了这项任务的不二人选。 内森和莱安,真是人精中的人精。 他们把物尽其用发挥到了极致…… 酒吧的光线昏暗暧昧,女歌手献唱的声音深沉柔婉,带着少许沙哑。 李天震听出这是一首情歌,还是分手后的情歌。 歌词大意是说有一对感情很甜蜜的恋人,因为男方不得不去参与战争而分别,结果男的死在了战场上。 女方悲痛欲绝,流泪谱写了这首歌后,也自尽了。 李天震觉得这歌很耳熟,他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这首歌他在宋天佑的专辑里也听到过,只是宋天佑所唱的版本是站在男方的视角上。 那么现在这首歌应该是改编版翻唱。 女歌手深情演唱完也拿着话筒说了,这是为了纪念他最喜欢的明星离开独立区。 或许是酒精作祟,李天震忽然有些想念宋天佑。 他们相处的时日不多,没有太多机会见面,但少有的几次接触都能让他们的感情往上抬高好几个台阶。 宋天佑看到分手消息皱眉的样子,他无视记者走开打电话的样子,回来时冲镜头笑着说他不接受的样子…… 接二连三浮现在李天震的脑海中,每个画面都令他印象深刻到了极点。 他既感动又内疚,毕竟他曾经认为和宋天佰交往是错的。 不仅如此,他过去也觉得拒绝宋天佑才是正确的。 宋天佑却一次又一次向男人证明了和他交往不是错误,反而只有他对男人是最诚挚,最用心的。 他做的一切都让男人意识到他们是多么适合。 李天震唇边不自觉溢出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没有再要酒,已经祸从口出过一次,今天不宜再多喝了。 那倏然展露的笑容令谢卫古怪地多看了男人两眼,“又气又笑的,你今天哪根筋搭错了?” 李天震回视着谢卫,脸上不动声色,也不接谢卫的话,结了帐便带头往处走。 谢卫自然是跟着男人,他觉得男人今天怎么看,怎么怪,像受了什么打击精神不正常了似的。 男人走到车边点了支烟,问谢卫,“要我载你,还是你想自己开?” 他只去过谢卫家一次,但他记得怎么走。 谢卫直接伸手向他讨要车钥匙,“我可不想出车祸。” 果然没什么好话…… 男人把钥匙交到谢卫手上就转身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上车,谢卫没开车门而是跳进车里的驾驶座上,顺手摘过男人叨在嘴边的烟,狠狠抽了一口。 今晚他忘记带烟出来,跟男人要了好几次男人都故意不给他,逼得他只好“自食其力”。 李天震从谢卫吞云吐雾的脸上收回视线,一手撑着下巴,转头望向外面,“你家狗怎么样了?” 谢卫被男人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不爽,长时间不见男人都不会问他怎么样。 男人关心狗的死活多过他,这可不是什么会让人觉得开心的事。 他很不耐烦地抽走嘴边的烟,带出一长串烟雾,“等等不就能见到了,你自己看。” “你出去那么久,没把狗饿死?”李天震还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谢卫又抽了口烟才发动车子,边答道:“它自己做饭不行啊?” 会做饭的狗…… 不管从什么角度理解这句话都很劲爆,狗站在厨房给自己做饭…… 想想那都绝对是个诡异到极点的画面。 李天震觉得谢卫是在敷衍他,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有必要敷衍得这么……没水平么? “那你平时怎么不叫狗做饭给你吃?”他反问谢卫。 “你什么问题这么多?”谢卫本来挺喜欢狗的都被男人问烦了…… 车子起飞,迎面轰袭而来的气流撩起谢卫那头幽蓝的发丝,也吹乱了男人的头发。 李天震耸了耸肩不再问了。 他就知道谢卫答不上来,狗怎么可能会做饭,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所以当男人到达谢卫家,看到门推开的一瞬间狗狗正双腿站立,表情端庄严肃地用两只前爪,把一盘煎好的牛排放到桌上时,他彻底地愣住了…… 谢卫没有说谎。 狗狗真的会做饭…… 第一百零四章 全身苍劲灰毛狗狗前爪撑在桌面,轻轻抖了抖耳朵。 那毛茸茸的尖耳朵在空气中一下下颤动着…… 狗狗转过头来看着男人,眼睛上方眉毛似的白斑从左至右地上下浮动了一下。 色泽浅到近乎纯白的眼睛明亮到仿佛能放出光…… 这挤眉弄眼的表情很有戏剧效果。 李天震觉得谢卫的狗狗去演电影的话,真是太适合不过了。 只见狗狗黑色的鼻子动了动,像在嗅远处的气味。 紧接着,狗狗忽然四爪着地,朝着男人加速奔跑过来。 前爪利落地抬起按住男人的肩,助跑的冲击力以及硕大的身躯全部重力一起下压,直接将男人扑翻在地。 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狗狗压倒在地板上…… 后背重重着地,扑面而来的宠物毛发气息很重,瞬间就钻进了男人鼻腔。 几天没洗澡了这是…… “去哪里鬼混这么久不来看人家?”狗狗歪着嘴哼哼坏笑,说出的话却带有一点娇羞的风情万种,“死相啦~” 狗狗说完就笑得伸出舌头,边摇晃尾巴。 火热湿漉的粗糙红舌在男人脸上狠狠刮过,口水顺着男人的脸颊往下滑…… 李天震表情瞬间变得黑压压一片,他看向谢卫,严肃至极地开口,“让你的狗从我身上下来。” 谢卫好整以暇地拉开椅子坐下,吃起牛排,咀嚼着道:“它那是想你了。” 李天震总觉得谢卫是在看他笑话,他想推开狗狗,可死狗两只前爪死死搂住了他的肩膀,想挣脱就只有扣脚把狗踹飞。 他不确定谢卫这只生化变异狗能不能受得住他的一脚。 男人看了看压在自己身上,热情过分黏糊糊的狗狗,终究还是狠不下心送出自己的鞋底。 这真是……人善被狗欺。 狗狗足足与男人‘亲近’了十来分钟才将男人放开,男人的衣服完全被抓乱了,衣领大大敞开,露出胸前饱满富有健康光泽的肌肉以及…… 不知为什么皮带扣都在狗狗的拉拽下滑开了。 男人形象好不狼狈地坐起,发现已经用餐完毕的谢卫正盯着他的胸前看。 “有什么好看?”李天震将自己的领口拉上,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眼里的神色却是相当不悦。 谢卫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随意道:“真浅……” 他显然是指刚才男人衣衫不整露出的两点东西色泽浅淡。 李天震不理会谢卫毫无礼貌和眼神的话语,重获自由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只有冲进浴室,用热水和淋浴液消毒。 不过这次他走进浴室,却发现这里不像上次他来时那么乱了。 洗手台收拾得很干净,浴池边的杂物也摆放得很整齐。 一切都有条有理到令他怀疑谢卫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要知道年轻男性一般都只会在打算带女友过来同居的时候才会大扫除。 这年纪的大男孩通常只有热恋初期才会维持家中整洁,衣服是衣服,鞋子是鞋子地放在该放的地方。 谢卫真的恋爱了? 热水冲在李天震身上,舒爽这余他忍不住想像,谢卫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的? 是清纯可爱型,还是端庄秀丽型,又或者是性感火辣型号? 认识这么久李天震都不敢说自己了解谢卫的口味。 他总觉得谢卫是那种来者不拒,博爱又讨厌负责的花花公子。 李天震活了一把年纪,不能说阅人无数,却也见识过不少人了。 谢卫这样的类型,追求期或许会很殷勤,可新鲜感过去以后,也就完了。 不过李天震不介意这些,他对自己当做朋友的人都相当包容。 只要对方待他够好,他会选择性忽略那些他不喜欢的部分。 他心里知道谢卫那些不良的癖性,但他不会计较。 男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谢卫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机,他抽空看了男人一眼,“洗那么久,是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哦?” 李天震无视谢卫的挑衅,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着头,“我看坐镇这里收拾得挺干净,是交女朋友了?” “对啊。”谢卫暂停了游戏,把游戏机丢到一边,盯着男人站起来。 谢卫走到男人身边,压低声音笑道:“我女朋友不就是你嘛!” 那笑容中似乎暗含着什么危险的意图。 “神经病。”李天震没有心情附和谢卫的玩笑,洗澡时他已经整理好了思路,神智也都完全恢复了清醒。 这次他带着任务而来,如果掩饰得不成功,他们怕是一辈子都会变成仇人。 就算他做得够好,亲手让谢卫的计划毁于一旦,也会令他无颜再面对谢卫。 可他确确实实是为了谢卫好。 唯有这样谢卫才不会落个变节的罪名,被莱安责难,被总署追捕。 但谢卫现在不会理解他的用心良苦,谢卫考虑的是当下家人的安危,而男人看的却是谢卫的将来。 一个想做警察的,总不能让自己一直活在黑道背景的出身里。 上一辈人做的错事,怎么也轮不到谢卫来承担,毕竟出来混,总要还的。 况且谢卫早早就和离家划清界限自立门户了,也谈不上孝不孝的问题。 可事实上谢卫却还是在意自己的家人。 李天震其实不太理解这种在意,他长期生活在国外,又是孤儿,对这种东方人的道德观更是没有概念。 他觉得如果是他,那么小就脱离家庭,现在即便是家人面对着面,应该也很陌生了。 两人的视线一直在交汇,但男人明显不专注,他在走神。 “你喜欢这样?”谢卫抬手捏住男人的下巴,责备男人与他正面相对却还心不在焉。 李天震礼貌地拨开谢卫的手,眉头不悦地微皱,“去洗澡吧。” 谢卫的嘴角向上扬起,眼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洗完做什么?” 李天震想叹气,谢卫一定是成功误解了他的意思…… “还能做什么。”他推了推谢卫的肩膀,“洗完澡睡觉,你需要规律作息。” 他以前是医生,实在不喜欢总看到昼夜颠倒的夜行‘生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每天熬夜的生活方式真是很不健康。 他认为人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关心自己的健康,因为那都是活着拥有一切的本钱。 谢卫听到男人的话有一瞬间的怔忪,幽绿色的眼底不经意晕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但在和正经相差甚远的表情掩饰下没有能发觉他的变化,谢卫微微侧着头,反问男人,“这么说,你是在关心我咯?” “还要跟着你做事,你倒了我靠谁?”李天震一时想不到什么托辞,他不打算把自己说得多高尚,有点目的性反而显得更真实。 谢卫闻言眯起了眼,盯着男人,片刻才道:“你这样想就对了。” 他低下头,凑近男人的下颚,嘴唇顺势向上游荡,最终贴在距离男人耳边不到半公分的地方停下,轻声道:“你知道你可以依靠我的。” 李天震能感觉到徐徐打在耳垂温热气息,这让他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但是谢卫立刻就迈步跟上。 男人退一步,谢卫就往前走一步。 两人的动作一前一后连得很紧,看起来简直和同时没什么两样,不像侵略与避让的空间较量,反倒像是默契十足的探戈舞步。 最终拉锯战以男人退至墙边再无右避落下帷幕。 男人的后背贴着墙壁,谢卫的身躯从前方压了下来…… 危机的气流向着李天震不断滚滚袭来,他正打算抬脚将谢卫踹开,却在这时听到谢卫贴近他的嘴唇说,“我没有什么女朋友,我喜欢的是你。” 李天震愣住了,眼里的神情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复杂…… 所以在霓虹市谢卫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他? 而他居然还可笑地教谢卫怎么追自己? 天知道谢卫听到那番话心里会怎么想…… 他顿时为自己的迟钝和糟糕的理解能力感到无地自容。 谢卫欣赏着男人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抬了抬眉,“怎么样,惊喜吗?” “咳……”不等男人回答,房间角落里传出一声尴尬的咳嗽。 狗狗看了看两人,抬起前爪捂住眼睛扭头,“讨厌~你们两个真不和谐……” 第一百零五章 谢卫喜欢的人竟然是自己,这是李天震怎么也没预料到的。 毕竟谢卫这家伙平日太不正经,说出来的十句话一半真一半假,感情生活也是乱七八糟。 所以即便面对他貌似诚挚的表白,李天震能想到的也只是,谢卫是指要和他交往,还是想和他上床? 他觉得应该是后者。 不过,或许这些都不怎么重要,不在他想要深究的范围。 “我有恋人了。”李天震平静注视着谢卫回答。 他已经有宋天佑这个恋人了,虽然进展缓慢,甚至说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实质性的发展,但他有自己的分寸。 既然答应交往了,他就会好好对待。 他不会背地里做什么对不起恋人的事。 恋人和情人是不同的,后者比前者更随意洒脱,前者却比后者多出一分责任。 李天震决定和宋天佑交往,就代表他愿意给宋天佑一个正式的身份。 他不会背叛自己的选择。 “所以谢谢你的玩笑。”但李天震还是很有风度地给了谢卫一个台阶下,他也不想谢卫觉得被拒绝丢脸。 不过,谢卫并不想顺着台阶走下去,平日的相处里男人无意中给了他太多暗示,即便那不是本意,却足够让任何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误解。 “你有恋人我怎么不知道?”他不满,他质问。 李天震理解谢卫的不快,但他无法接受谢卫责难般的态度,“我的生活,不需要事事向你汇报。” 他提醒谢卫摆正自己的位置,他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感情生活,即使是朋友也一样。 “对方是谁?”谢卫抬起双手把李天震摁在墙上,语气仿佛逼问。 李天震很诧异,他完全没想到谢卫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早知道就不说了…… “那位警察先生?还是你的旧情人?”谢卫紧盯着李天震的双眸,他的眼底累积的危险气息越来越浓烈,那凌厉的目光看起来像要将面前这个男人活剥生吞吐了似的…… 李天震平静回视着谢卫,“是谁与你没关系。” 他拒绝回答。 他了解谢卫的脾性。 要真让谢卫知道对方是谁,谢卫一定少不了找对方麻烦——敢和他抢人,必须付出代价! “那么应该就是某位大明星了。”谢卫的眼神一瞬间收紧了,因为他的视线捕捉到了男人微微皱了一下眉。 “你为什么要在意是什么人?”李天震坚持不作答,他知道只要他不给出正面回答,无论谢卫想到谁都只能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砰!地一声,谢卫的拳头砸在李天震脑袋两侧的墙壁上,那声音洪亮无比,震耳欲聋。 “你说为什么?!”高声质问,绿眸瞬间腾起汹汹烈火,狂野却又诡异的火光仿佛阴雨天在墓地漂浮的鬼火,幽冥,晦暗,交织着古怪和怨气。 李天震被问得无话可说,他从不知道谢卫对他在乎到了这种程度。 他以为平日那些暧昧的言辞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但谢卫却是认真的。 而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给了谢卫太多不应该的希望。 李天震沉默了,因为他清楚这件事里,自己要负责很大一部分责任,他清楚他也有错…… 而且错到已经难以收场…… 谢卫现在一定觉得自己在耍他,欺骗玩弄他的感情。 他看着男人不说话,就只是一动不动看着。 李天震也不知如何开口,但他感觉自己就快无力承受谢卫的目光。 其实他很想问谢卫,要怎么才能弥补,可他转念又想,感情上的伤害,又怎么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能修补完好的…… 过了半晌,谢卫才收敛了一些目光中的狠厉,问李天震,“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李天震不想激怒谢卫,他回答得很保守,“没太多。” “没太多……”谢卫咬着牙重复李天震的话,“没太多是几次,还是几十次?” 他误解了李天震的意思,他以为是做‘爱’的次数。 李天震觉得谢卫的思想真是……太不纯洁了。 这流氓一天到晚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那些龌龊的事情,还是谢卫一直就把他当做那种下流的人? 李天震不想解释了,他觉得他说什么谢卫都会误解。 “不说话了?我看不是没太多,是你嫌不够多吧。”谢卫哼笑着讽刺他‘欲求不解’,手顺着他的肩膀下移,忽然猛地撕开他的衣衫—— 嘶啦一声。 李天震刚换的衣衫正式宣告报废。 谢卫盯着他从上到下打量,像要寻找罪证般审视,一分一毫都不肯放过。 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没有吻痕,没有情事造成的淤青,只有数不清的伤疤。 李天震感觉在谢卫眼里他已经瞬间变成仇人一样的存在了…… 年轻人的爱与恨真是简简单单,说变,就变了…… 他终究还是有些难过,原来在谢卫眼里他就是那么随随便便,生活不检点的人…… “你需要冷静一下。”他轻轻拉了拉破碎的衣衫,看着谢卫稳稳说道。 他觉得谢卫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那些不愉快,他相信谢卫的心理修复能力不会比他差。 谢卫听到男人的话却狠狠发笑,“李天震,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么?” 李天震摇了摇头,他不了解谢卫,善于伪装的人都是很难懂的。 “我讨厌迟到。”谢卫边说,边把男人拖向门口。 真是拖的,谢了珠动作丝毫谈不上温柔,甚至粗鲁得过分,李天震的手腕都被捏得泛起红肿了…… 人被谢卫扔出门外,然后行李也被丢了出来。 小小的行李箱直接砸在男人身上…… 谈不上砸得很重,却让男人心生痛意。 如果做不成恋人,他对谢卫就全无价值,这个结果令他隐隐心寒。 算了,不去想了。 反正,即使被赶出来了他也不能走。 他还有任务。 楼道里的灯很快变灭了,四周一片黑暗静寂。 李天震坐在门外,靠着墙壁轻轻阖上了双眼。 之前他或许还会为其中的情义而纠结,现在他只想早早完成任务了事。 他不想再考虑那么多了…… 李天震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转着望着巨大落地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 都市的夜景显然没有山上的好看,明明是同样的星辰,却远不如那时看到璀璨清晰,而只是剩下缥缈模糊的影子。 他望着星空,想到帝习云,想到危境求生的那段日子,心里竟泛出一点点酸来。 有些东西真的是一生只会遇到一次,往后再不会有了…… 李天震看了一整夜的星星,他不腻,也不觉得累,他回忆着在山上的那些经历,时而微笑,时而皱眉…… 都说失去的最宝贵,李天震现在明白这不是什么无稽之谈。 待他回过神,天空已经微微泛白了,那种浅薄的灰色被阳光一点一点照亮,蜕变成透明,接着青蓝色逐渐显现,加深。 身边的门忽然在这时开了。 谢卫手里拎着垃圾袋走出来,看到男人还坐在门边没走,怔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 经过一晚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不少,但语气依旧透着些不耐。 李天震转头看向谢卫,抱歉地笑了笑,“等你请我进去吃早餐。” 他不会问谢卫感觉怎么样了,或者再多此一举地道歉,男人之间的矛盾往往不需要透过言语解决,过去的就过去了。 旧事重提是愚蠢的,忘记不愉快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再触及它。 谢卫本来也觉得自己昨晚做得有些过火,加之男人在门外等了一夜,他就是有气,也消了,“你想吃什么?” 他问男人想吃什么。 其实他也没那么小气,做不成情侣,也可以做朋友。 只是男人过去很多言行令他误解,让他感觉被耍被骗了所以很不爽,气头上才将男人扫地出门。 李天震也明白过来,谢卫昨晚说那些话,并不是发自真心,只是太气愤了。 现在他们都平静下来了。 “面包就可以了。”李天震不好再提什么要求,他选了个最稳妥的回答。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那个。”谢卫伸出手把男人从地上拉起来。 男在在地板上坐得太久腿都麻了,忽然站起来根本就站不稳。 一个踉跄他向前摔去,直接摔到了谢卫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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