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雪国的欲望
“蓝陌宸，你看着脚下……” “蓝陌宸，你的手不对，要这样……” “不是这么滑，你重心偏了……” 顾绗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纠正蓝陌宸的动作，蓝陌宸学得也很认真，而且接受能力也是相当的好，两天下来，已经可以独立滑行很长一段距离了。 “呼……怎么样？”蓝陌宸特意滑出一个弧度最后停在顾绗面前“还行吧？” 看着他孩子一样亮晶晶的眼神，顾绗笑道：“嗯，不错了，两天可以学成这样。” “那我可以去那边试试么？”蓝陌宸高兴的指头不远处高高的山头。 “不行，你才刚刚学会，那边太高了，你现在……”顾绗连忙摇头，滑雪也是技术性的运动，刚刚学会没两天，想要从那么高的地方滑行长距离，有些太过冒险，他是不可能让蓝陌宸去做这种冒险的事。 “我们一起不就可以了？我会慢慢来的……”蓝陌宸的眼神带着一丝渴求，看得顾绗差点心软，但是还是摇了摇头。 “等你熟练了再说，好么？”顾绗口气不似刚刚那么坚决了。 “熟练？怎么才算熟练？” “嗯，我上次是用了一个星期才……你的话，至少半个月这样的练习……” “顾绗……”蓝陌宸的眼神更加柔软，顾绗干咳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看，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心里还真是被搅得有些慌乱，终是抵不过那温柔双眸的注视：“好吧，但是，你只能跟在我后面，慢慢滑……” “嗯！”蓝陌宸脸上神采飞扬，顾绗也回之微笑，这几天以来，他似乎在一点点找回，找回蓝陌宸身上曾经有过的光芒，不是耀眼的让人注目的光芒，却是牢牢吸引他注意力的光芒。 …… “顾绗——”山上风有些大，蓝陌宸站在雪坡上，提高音量，向顾绗大喊了一声，顾绗扭过头来看他，听得并不是十分真切。 “你送我的第二个愿望……” “什么？”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我想飞——” “蓝陌宸——” “我说，我想飞——” 顾绗，我想飞……远离纷纷扰扰，远离忧伤，所以，顾绗……你会和我一起么？ 顾绗还没反应过来，蓝陌宸一个纵身便已滑了出去，疯了么，那么快！顾绗暗自吼了一句，连忙追了上去，一蓝一绿的两个身影在白色的雪山中时而并立，时而交错。 眼看着到了一个超四十五度的斜坡，顾绗在蓝陌宸身边大喊让他停下，而蓝陌宸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雪却一用力，整个人加速的滑了过去，顾绗有些惊慌的赶了上去。 两个人都腾空而起，蓝陌宸仿佛看到蓝天触手可及，身后真的犹如生出双翼，展翅高飞，无拘无束。 “蓝陌宸！”顾绗眼看着他落地后重心不稳朝前滑了一小段，整个人直直的朝前栽过去，然后滚了下去，惊慌失措的滑到他面前，脱掉滑雪板，跑过去，看他整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心想是不是摔到骨头了。 “蓝陌宸！”顾绗小心翼翼的把他身体翻过来，摘掉面罩，看他眼眸紧闭，更觉得心慌，又连叫了几声，就在自己费力的去掏电话想要求救的时候，却听到那个“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蓝陌宸？”顾绗半是惊慌半是惊喜的看着他，结果却看到他一脸捉狭的笑容。 “飞翔的感觉……真好……”蓝陌宸灵动的眸子，略带调皮的微笑，让顾绗不禁懊恼自己的惊慌失措，突然像是带着惩罚性的一把将人压到身下。 “蓝陌宸……” “嗯？” “你耍我~” “我……唔……”蓝陌宸还未来得及辩解，唇舌就已统统落入顾绗的掌控之中。 顾绗忘情的掠夺着他口中的每一处，不管不顾，失而复得的感觉强烈而让他意志渐退，此刻，他只想拥着他，用热切的吻，化去他眼中久久散不去的忧郁，化去他心底的层层坚冰，蓝陌宸没有推拒，却是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腰后围绕，顾绗像是得到鼓励一般，托着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蓝天无垠，白雪绵延，两个人就这样拥吻着，像是怎么也不舍得放开彼此，时间如细纱在指缝中流走，而彼此想握住的，不过是这一点无忧时光。 …… 回到别墅，蓝陌宸洗过澡，觉得今天可能是疯得有些过了，懒懒得靠在壁炉边，手上是刚刚顺手抽出的一本小说——王尔德的诗集： “活着是珍贵的，大多数人只是存在，仅此而已。” “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 细细品读中书中的字字句句，白天放松的心情，莫名又渐渐的沉重起来，微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 顾绗洗完澡出来，看着蓝陌宸坐在壁炉边的地毯上，靠着长椅子边，手上拿着本书看得专注，从厨房倒了两杯水，走到他身边，紧挨着坐在他身边，把水递过来：“一天下来都不见你怎么喝水，刚洗完澡，喝一点，别靠得太近了……不热么” “嗯~”蓝陌宸不经意的低声应道，声音慵懒，顾绗却被这声搅得心里一动，略偏过头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看过来再也收不回目光。 蓝陌宸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棉质家居服，眸眼低垂，却是留下了一个令人暇想的侧颜给顾绗，顾绗看着火光映射下蓝陌宸脖颈的白晰肌肤，不由轻轻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本应该做的是马上离开，好让自己平静一下，要不然不能保证下一步还会发生些什么。 “蓝陌宸……”顾绗柔声低唤。 “嗯？”蓝陌宸轻轻抬头，却发现顾绗的脸近在咫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吃惊后退，反到是有些愣愣的看着顾绗。 “怎么？”看着顾绗目光晶亮的看着自己，蓝陌宸脑子渐渐清醒过来，忽然想到下午在雪地上那个冗长的拥吻，不由又红了脸颊，连忙重新低下头去：“你早点睡吧……我再看会书……”语气变得有些慌乱。 “可是……睡不着呢？”顾绗低沉略带魅惑的声音。 “嗯，那就数绵羊~”蓝陌宸胡乱答道，想要哄着他离开。 “蓝陌宸……你得还我……” “什么？” “你上次说的，要让我压回来……”顾绗认真的用一只手轻轻托着蓝陌宸的右腮转过来，好让他可以和自己对视。 “……”蓝陌宸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说过，可是，为什么现在提起这件事。 “那么……实现诺言……” 78、隐藏的意外 恒瑞集团总裁办 高维看着手中的最后一份材料，轻轻吁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对面早已疲惫不堪，连连哈欠的律海琪。 顾绗休假，许多事情都交给他处理，而律海琪做为他的副手，理应将原有的一部份工作承担起来，又赶上土地招标前期许多事情要处理，这两天的确是忙坏她了。 “海琪，把手上忙完你就先回去吧。”高维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了。 “嗯？”海琪双眼迷蒙看了高维一眼，反应有些迟钝了。 “手上的资料差不多了吧？”高维起身走到她面前，海琪这才反应过来，点头“嗯”了一声，实在是累得没什么力气了。 “我就不送你了，那边还有份招商局要的资料，明天一早就要，你自己开车可以么？” “嗯，可以~”律海琪觉得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连加了三天班，前所未有的工作量压在自己身上。 “路上小心”高维看她有些迷迷糊糊，叮嘱了一句。 “嗯~放心吧。”虽然疲惫，但是律海琪还是极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难看。 穿上外套，拿过包包，和高维打了声招呼，拖着虚浮的脚步离开了，律海琪几乎是闭着眼睛走到电梯边，伸手按了下行按钮，又开始闭目养神的状态。 律海琪这边刚走，高维的手机便响了，这个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高维本想不管，可是那手机不依不饶在那里又震又响，有些烦躁的接通，也不说话。 “喂？”电话那边的声音显得既有精神又开心。 “维维？”没听到有人应答，那边又确认了一声，依然没有回音。 “没错啊……通的啊~”话机拿远的声音，对方小声咕哝着“喂~~~” “你喂够了没有？”高维终于忍不住说道。 “维维你在线啊！”声音带些埋怨却仍掩饰不了开心。 “我在你家门口，快给我开门~” “……” “韩子淅~” “嗯？” “你有按门铃么？” “有啊~可是没人理我~” “那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啊？” “你按门铃没人理你……当然是我不在家啊~你白痴么？”高维努力压抑自己，没让自己吼出来，而且自己也已经没力气吼他。 “谁知道啊，你经常这样~”韩子淅一幅不相信的口气“你不会还在加班吧？你不至于吧，你老板都开心的去休假了，怎么你能忙成这样啊！” 不满，对顾绗相当不满，就这么自己跑去休假了，而且……还有人相伴，结果却苦了自己，都三天没看见高维了。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天天无所是事，游手好闲~” “我哪有！”韩子淅嘶嘶的吸着凉气“维维，你赶紧回来好不好，我没带车，现在站在门口好冷~” “你车呢？” “我喝酒了~打车来的~” “我拒绝收容醉汉~” “你忍心冻死我？” “……”高维沉默了数秒，很明显，如果自己现在不回去，不免要和这个家伙纠缠半天，而且……今天外面温度也的确很低，最终恨恨的说了一句“你等着！” “就知道你舍不得……”虽然电话已经被无情挂断，但是韩子淅的脸上还是洋溢着无以言表的幸福微笑。 地下停车场 律海琪一出电梯，外面冰冷的空气立刻让她昏沉的脑袋清醒过来，走到自己车边，开始从包里翻找钥匙，却怎么也没找到。 “坏了~”这才想起下午办公室的LILI借自己的车送材料去土地局，还给自己的时候正在忙，顺手就把钥匙放抽屉里了，忘了拿出来，只好一边埋怨一边开始往回走。 二十二楼 高维又看了一眼办公室，确认所有的门窗都已经关闭，又回想了一下材料也都已经放进了顾绗办公室的保险柜，这才离开。 而当律海琪回到二十二楼的时候，发现居然一片漆黑，高维已经走了么？有些害怕，只好摸索着去找电源开关，借着手机亮光却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只好硬着头皮往办公室里走。 隐隐约约，她仿佛看到，顾绗的办公室，透出一丝亮光…… …… 当顾绗醒来的时候，冬日暖暖的阳光透过浅鹅黄色薄薄的窗帘透了过来，顾绗微眯着双眼，扶着额头，昨天晚上激情的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唇角露出浅浅满足的笑容，伸手想去搂身边的人，却发现，身边早已冰冷，昨夜的枕边人，不知什么时候，不知去向。 “蓝陌宸？”顾绗“霍”地坐起，朝浴室看去，没有~ 扯过睡衣穿上，腰间松松的系了根带子，赤着脚匆匆打开房门，外面一片安静，顾绗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咚咚”的就往楼下跑。 “蓝陌宸！”微颤的声音不轻意的透露了他的慌乱，蓝陌宸，难道说，你…… 顾绗的身影定格在了客厅，远远的站在那里，纤瘦欣长的身影此刻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厨房的炉灶前，正专心的煮着早饭，慌乱不堪的心在看到那身影的一刹那，落回了原处。 先是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想到昨天晚上他在自己身下的别样风情，顾绗忍不住嘴角上扬，轻轻走到他的身后，一把将人搂了过来，怀里人明显吓了一跳，但是温暖宽阔的怀抱立刻又让他安心下来。顾绗把脸埋在他的背后，轻轻的蹭着。 “怎么了？”蓝陌宸发现身后的人只是搂着自己不说话。 “小宸……” “嗯？”蓝陌宸显然还有些不太适应顾绗这么叫他。 “下次，我们一起起床好么？”顾绗把头藏在蓝陌宸瘦削的背上，闷闷的说道。 “……”脑子里迅速回放着昨夜的激情与狂乱，蓝陌宸脸上瞬间飞起红云，而且，一路红了脖根。 “顾……绗……你别~”蓝陌宸想说你别这样，可是却感到身后的人将自己搂得更紧，忽得心里一痛，顾绗，难道说，你……是在害怕？ “我以为你走了……”声音相当的落寞，就像是眼前的人不是真实而是幻影一般，而真正的那个像是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会……”蓝陌宸脱口而出，愣了一下，忽又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顾绗又把人往自己怀里贴近了一些。蓝陌宸，可笑么？我居然在害怕 害怕醒来之后，你就不见了，顾绗在心里低喃。 “没什么~”蓝陌宸突然觉得这个人前人后一直坚不可推的男人，忽而也有如此这么软弱的一面，孩子气的在自己身后撒娇，和那个镇定自若把记者们耍得团团转的顾绗，仿若两人。 或许，是只有自己才能看见这样的男人吧？总是那么傲气凛然的站在众人之前，用坚实的外壳把自己武装……蓝陌宸这样想着，心里竟涌出一丝丝甜意，昨夜的疯狂，不只是自己一时情动，而是那人望着自己的深情双眸，他竟也觉得是被深深吸引着。 一瞬间，脑中空白……只想被他那样紧紧拥抱，痛苦与快乐交织，可是，那一刻，他只想这么做，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他早就对这个男人，心动…… 忽而，心中又生出一丝凄然，顾绗，若是你知道，我曾经也骗过你，你是否还会用的眼眸温柔的注视着我，你是否还会像这样紧紧拥抱着我？顾绗，若是你知道，曾经的接近不过是一场棋局，你会……怎么办？ “蓝陌宸……”顾绗嗅了嗅，闻了一股奇特香味。 “嗯？”立时收回心神，胡乱的搅着锅底。 “好像糊了~” “啊！” “怎么了！” “真的糊了！”蓝陌宸手忙脚乱的把煎锅上那块已经黑糊面饼移开，伸手去关煤气灶，一边还愤愤然的说顾绗“都是你，大清早的捣什么乱，快去客厅，不要妨碍我。” 顾绗觉得自己一定是有些魔障了，为什么看他慌张的样子都觉得很可爱，忍不住一把拉过他，在绯唇上留下印记，然后在蓝陌宸的埋怨声中逃窜到客厅。 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伸手取过遥控器打开电视，正准备去倒杯咖啡，电话铃居然响了起来。 “HELLO~”顾绗认为应该是滑雪场那边打过来的，昨天有说让他们今天确定几点钟派车过来。 “顾总！” “嗯？孟烨？” “您手机一直没人接……” “顾总……出事了……” …… 蓝陌宸叹了一口气，刚洗完糊焦的煎锅，正准备重新和面，抬头看到顾绗又站在自己身后，只是神情已没有了刚刚的雀跃。 “怎么了？”刚刚是有听到电话铃声，看顾绗的神情，蓝陌宸心里的不安油然而生。 “高维……” “出事了……” 79、凋零的雏菊 苏黎世——L市直飞头等舱 “律氏千金恒瑞总部离奇殒命集团总裁秘书涉案刑事拘留” 看了一眼报纸的内容，新闻媒体照旧按事情真相放大的一百五十倍来写，竟然还扯出什么家族恩怨，蔚然也免不了被扯入局，简直就是一部现代豪门恩怨大片一般。 蓝陌宸眉头紧锁，实在是看不下去，就要折起来放回去，却被顾绗一把拿了过去，上下扫了十来行字，顾绗苦笑：“好莱坞不请他们做编剧，还真是损失……” “情况怎么样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蓝陌宸只是听顾绗接了几个电话，了了听到数语，情况并不十分了解，看他眉头深锁也一直没有细问。 “具体的原因没有在电话里细说，高维已经被刑拘……” “那……”蓝陌宸本来想问韩子淅如何，但是顾绗却已疲倦的颌上双目，便也没有再好多问，事情一波接一波的侵袭，看着男人疲惫的侧颜，心里闪过一丝抽痛。 …… 一出机场，就看到了孟烨和祁凡，两个的表情都相当的凝重，相见也没有多话，立刻上了车往回赶。 “现在什么情况？”顾绗开口问道。 “死因已经初步判断为窒息而死，死亡时间在凌晨十一点半至一点间。” “怎么发现的？” “早晨保安巡逻，在停车场……发现她坐在自己车里，结果就上去敲窗询问，发现不对，就……” “怎么会扯到高维？” “那天最后一个离开的就是高维，他离开的时间和小律的死亡时间一致，而且保安看到他从停车场最后拿车离开。” 顾绗沉默，蓝陌宸在一旁听得也是心中疑虑万千，怎么想也不可能，为什么，高维有什么理由要杀律海琪，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公司…… 一个念头忽闪而过，而蓝陌宸又想极力否定，如果高维的立场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些呢？但是，又有什么理由要拿自己作赌？蓝陌宸扭过头，心中思绪翻腾。 “尹澈已经和警方联系过了，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对高维相当不利，因为他们在律海琪的车钥匙挂件上发现了高维的指纹。” 顾绗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号码，顾绗立刻按下接听键：“喂，子漓？” 听到这个名字，蓝陌宸的心莫名一揪，看了一眼顾绗。 “我刚下飞机，你在哪？好，我知道了。”顾绗匆匆挂断了电话“祁凡，你的车在公司么？” “在……” “等会到了，孟烨你送蓝助理回去，我有点事情要处理”顾绗虽然是对孟烨说的，但是眼睛却看着蓝陌宸，眼中带着一丝抱歉。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 “没事，你还有行李。”顾绗下意识的握紧了蓝陌宸的右手，像是想要表达一种让他安心的感觉。 蓝陌宸知道他现在无暇顾及许多，公司才从上次倒楼事件中恢复，而现在，居然出了命案，受害人还是雁商百货律岭东最小的女儿，韩子淅的名义女友——律海琪，无论怎样，都是相当棘手，可是他每每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是透着说不尽的温柔，却让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绞在了一处。 车子驶到了恒瑞门口，祁凡和孟烨分别下车帮顾绗的行李拿下来，顾绗看了蓝陌宸一眼，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没事……” “顾绗……”蓝陌宸很想找出什么语句可以安慰他，可是，完全想不出来，一时间头脑有些空白，眼睁睁看他下了车，只留下一个背影给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蓝陌宸的心里涌出一个又一个疑问，如果说，这一切并非偶然，那么难道会是他所不知道的棋局中的下一步？还是根本在这个棋局之外，还有设计好的圈套在等着他？ …… 祁凡立刻拿车送顾绗到了蔚然，一进总裁室的门，顾绗就感到气氛的异样，韩子漓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而韩子淅则是低头握拳坐在沙发上，似乎，两个人刚刚有过争吵。 顾绗站在中间，看看韩子漓，又看看韩子淅，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韩子漓一下子从位子上站起来，以顾绗从未有过的激动语气质问着：“你也知道的是不是！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你们根本从头到尾都在瞒着我一个人！” “子漓你在说什么？”顾绗的确不清楚她到底指的是什么，而一直以来十分温和的子漓正满眼怨怒的看着自己。 “蔚然集团的二少爷，喜欢的是你恒瑞集团的总裁秘书！现在，他要去公开身份救自己的爱人，去出庭作证！”韩子漓眼神中出离的愤怒，顾绗眼神略带惊讶的看了一眼韩子淅，看来，子淅是向子漓摊牌了。 “子淅……”顾绗低唤了一声。 “难道……要我看着他不明不白的坐牢，我可以作证，那天晚上他和我在一起……” “呵，是啊，和你在一起，午夜十二点，你打算怎么和法官说？说你们正在喝酒聊天还是躺在一张床上~！” “姐！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们要先把高维救出来！” “那我应该考虑什么！”韩子漓觉得眼前的弟弟简直不可理喻“我该考虑你说出这些之后，雁商和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冻结？还是证实传闻后，蔚然的股市大跌！” “我是不是要重点考虑，爸爸听到这些之后，我应该怎么应对他的病发！” “子漓……子淅他不是这个意思。” “顾绗！”韩子漓红了眼眶“你一直都知道！你还一直放任他们！” “子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更何况，他们之间是真心喜欢彼此……”顾绗想要替子淅辩解，却怎么也无法缓解子漓的情绪。 “真心！你不觉得这是一种不正常的行径么？” “你带假女友联手演戏我忍了，可是现在，现在你怎么交待！律海琪死了！死在了恒瑞集团！” “韩子淅，你今年三十一了，以前你怎么玩，女明星女模特，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半个不字，可是现在，你……居然给我玩男人！” 韩子漓愤怒极至，子淅长这么大，她从来舍不得说他半个不字，一句重话，可是这次，她完全出离的愤怒了！ “姐！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在玩！”韩子淅也被这句话激得站起来，眼睛红通通的看着姐姐。 “那是什么！难道说你还要这个男人结婚不成！” “是！我会和他在一起！只要是真心的！有什么不可以！” “你说什么！”韩子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的弟弟，蔚然集团将来唯一的继承人，竟然站在自己面前大声宣告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子淅……”顾绗一把扯过连脖子都挣的通红的子淅 “好……好……你可以……”韩子漓抬手指着韩子淅，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管你了……” “我也管不起你……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韩子漓无力的靠坐在椅子上，用手扶着额头，无限疲惫的微合双眸。 看着子漓一时无法安抚的情绪，顾绗扯了一下子淅的手臂，示意他先行离开，子淅没有办法，只好站到了门口。 “子漓，现在先把事情解决，事后，我会好好给你一个交待……”顾绗说完，拉着子淅离开。 交待？顾绗，你要给我什么交待？韩子漓把手轻轻遮去眼睛，想要阻止那微酸的反应，却阻止不了咸酸的液体缓缓流下，顾绗……你们，都在隐瞒些什么…… …… “迁叔知道了么？” “你指哪一件？”韩子淅苦笑，短短两天，发生了许多事，他一面要应对律家对自己的施压，一面要撑着投资公司这边不被人趁虚而入，还要为高维的事情分神。 “老爷子出事第二天就去律家了，结果，律岭东就放了狠话，一是要恒瑞集团负责任，二是要杀人凶手血债血偿，如果不是老爷子撑着，雁高第二天就放空了恒瑞。” 顾绗有些内疚的看着韩子淅：“对不起……” “说这些干嘛~”看着顾绗的表情，韩子淅摆摆手：“还是想想怎么先把高维弄出来。” “尹澈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是不让保释……”孟烨说道。 “一定是雁高那边施压了。”顾绗拧眉。 “先见到高维再说。” …… L市刑侦大队拘留所 韩子淅看到高维略显憔悴的坐自己面前，差点一把将人搂过来，这才不过两天，人都似乎瘦了一圈。 “还……好么？”子淅的声音微颤。 “……”高维冷冷抬眼看了他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 “唉？” “法官判我死刑了么？” “啊？” “既然没有，你干嘛一副我快要死了的表情？” “……”韩子淅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冰山男人。 “所以，不要没事摆出这种表情，不适合你。” “……”虽然没有温度，虽然没有笑容，可是韩子淅听到他的这句话，心里还是微微泛酸，他知道高维是个非常强势的男人，即便是因为相爱而委身于自己，但是决不代表他是一个脆弱的人，他的强势甚至有的时候不输于自己的老板顾绗。 “那天晚上，有什么特别的么？”顾绗小声问道。 “没有，我走得的时候，所有的门窗都照例看了一遍。” “但是，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在那里。” “是……”高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低声道“顾总，你回过办公室么？” “还没有……怎么？” 高维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隐隐透露的信息，顾绗仿佛立刻读懂一般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里的一切，会有尹澈来打点……”顾绗暗示。 “海琪的葬礼……我不能参加了……”高维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感伤，还是被韩子淅看进了眼里。 “你帮我送她一程……” 那样可爱的女孩，就这样匆匆离开了人世，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高维那一刻，深深的后悔过，如果，那天晚上，他可以送她回家，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是一个好女孩，高维一直都懂，一直都明白那个单纯可爱的女孩每次甜甜的唤自己的名字，这其中包含了些什么，难道说，和他在一起的人，真的，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么？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那个满眼深情的男人，韩子淅……我们，又可以走得多远？ 看着高维显出一丝落寞，子淅伸手拉过高维的一只手，合在自己的掌心，冲他灿然一笑：“一定会没事的~” 顾绗第一次看到，如冰山冷峻的男人唇角挑起的一丝微笑，自然流露，感到心中一丝触痛，暗暗攥紧了双手。 80、不安的内心 恒瑞集团总裁办公议室 顾绗正盯着桌上的一摞照片，孟烨、祁凡、尹澈还有韩子淅，每个人的面色都相当凝重。 那是今天早晨有人送到申邺律师事务所交给尹澈的，里面所有的照片都是关于两个人——韩子淅和高维。 虽说在这些人面前，这两个人的事早就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罢了，却没想到居然有人用心之险，早已偷偷拍下照片，还有几张是韩子淅与高维共同出入公寓的照片。 顾绗眉头深锁，韩子淅脸上青白交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如此设计。 上市公司集团总部出了命案，受害人还是同为商业巨头律氏的千金小姐，更糟糕的是，总裁秘书高维竟然成了第一犯罪嫌疑人被刑拘，这对刚刚从倒楼事件中渐渐恢复的恒瑞集团来说，无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新闻媒体这边，公关部已经先做了应对，统一口径都是在事实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恒瑞不会发表任何相关言论，这点，我也和韩小姐那边商量过了，蔚然也是一样。”孟烨头痛不已，接二连三的公关危机，让他都有些吃不消了。 “律总那边，我们第一时间就上门……”祁凡面露尴尬神色“毕竟是他最疼的小女儿，打击很大，连门也没让我们进……” “雁高那边的律师我见过了，虽然彼此也是很熟悉的同行，但是他说，这次律老爷子是发了狠，恐怕……”尹澈难得扯出一丝苦笑“现在，我们连保释高维都做不到。” “我可以出庭作证！”韩子淅与高维的关系，在座的几个人都是知道一点的，因为他们也从不避讳。 “不行！”尹澈立刻否定。 “为什么！” “你出庭作证，只会害了高维！”尹澈眼神凌厉“你以为这个人现在把这些照片交给我是什么用意？就是因为现在你和高维的关系还没有公诸于众，本身高维在这个案件上最有利的一点就是他没有杀人动机，如果你现在出庭作证，对方律师会立刻利用这点……” “也就是说，高维的杀人动机就会变成因为嫉妒律海琪与你现在的关系……这些照片就是用来阻止你出庭的证据。”尹澈冷静的分析让韩子淅怔愣当场，他只是一心想要先救出高维，下午见到高维时，他那消瘦的面颊，憔悴的神情，让他当时就想不惜一切代价要先救他出来，完全没有想到尹澈说的这些。 “恒瑞、蔚然、雁高，这件事情牵涉到三个行业三家巨头，你觉得不会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横生枝节么？”尹澈的一番话，让气氛更为沉重。 “那我们怎么办？在这里等？”韩子淅的判断力与耐性已经在高维被捕后渐渐丧失，说话的语调都显得急躁。 “子淅……”一直没有说话的顾绗终于开口“尹澈说得对，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配合警方，要找到真正的凶手，还要防止有人趁机落井下石。” 子淅看了一眼顾绗，缓缓低下头，攥紧了双手：“如果……我连最起码的保护都做不到……我……” “子淅，你要相信高维……”顾绗缓缓吐出这句话，而心里油然而升的一股不安正渐渐扩大。 …… 会议匆匆结束，大家又各自忙开，顾绗让子淅回去好好休息，自己先回到了办公室，今天是星期六，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但是远远的，顾绗就听到了吸尘器的“嗡嗡”声。 “顾总……”是给顾绗清扫办公室的物业大妈，看到顾绗，连忙停了手上的活，满脸是笑的打招呼。 “怎么今天打扫？” “我们郭总说您后天正式上班，最近出了这些事，这边办公室老是有警察过来，说是采集证据什么的，都没有好好打扫，所以让我周末加个班整个清扫一下。”清洁大妈连忙解释。 顾绗没再说什么，点点头，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要进去，却听到身后的吸尘器发出一声难听的声音，大妈惊得大叫了一声，顾绗回头一看，大妈正在那里弯腰检查。 “怎么了？”顾绗走过去，吸尘器的前端冒出一点点黑烟。 “像是卡到什么了……” “短路了么？”顾绗弯下腰帮忙察看，拆开吸尘器的吸头，果然看到一个链子一样的东西卡在入口，顾绗试图将它拉出来，却在看清楚的一刹那，脸色忽变。 “顾总，卡到什么了？”大妈好心问道。 “嗯，你去找根铁丝来，可能用手抠不出来。”顾绗没有回头，却下意识的用身体遮住了手中的吸头。 “好，您等一下啊。”大妈慌里慌张的跑开，顾绗却立刻用两根手指硬是将卡在中间的东西拽了出来。 一个银色的链子，上面还串着一串英文字母…… 顾绗将链子死死攥在自己的手心，快步走进自己办公室，把门用力的关上锁死。 有些无力的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桌边，把手中的链子放在自己面前，缓缓的闭上双眼…… 我……该怎么办…… 静坐了一会，打开抽屉，翻开一本书，里面夹了一张尘封许久的照片，那是全家的最后一次合影，姐姐顾缊靠着爸爸，自己站在姐姐身边，妈妈和爸爸紧紧挨着，而顾绅则是一脸可爱的靠在妈妈的怀里……手指不停的在这张照片上摩挲，顾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曾轻易显露的哀伤。 …… 入夜 蓝陌宸辗转反侧，偶尔拿过手机，是在看时间，也是在看有没有短信过来，从下午分开后，顾绗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而自己也是怕打扰他，一直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再次看了一眼时间，已近凌晨，也许，应该，已经睡了吧…… 蓝陌宸这样想着，心里稍稍放宽了一些，正准备闭上眼睛试着进入睡眠，钢琴曲声悠悠的响起，寂静的深夜，声音轻缓而清晰。 “喂……”蓝陌宸连忙接通。 “还没睡？”顾绗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却不失温柔。 “嗯……”蓝陌宸闷哼了一声，虽然只有一句话，却莫名让自己心安。 “怎么？不累么？坐这么久的飞机。” “……还好”蓝陌宸顿了顿“怎么样了？” “还在调查……”顾绗声音低沉“没事，不要担心。” “顾绗……”蓝陌宸轻轻唤了一声顾绗的名字，欲言又止。 “嗯？” “……嗯，没什么，你早点休息……”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只是为轻唤一声他的名，似乎只是为了听到他的一声回答。 “嗯，你也是……” “那……我挂了……” “嗯……” “晚安……” 电话两端都没有等到对方挂断手机的声音，仍能听到彼此轻微的鼻息声。 “蓝陌宸……你还在？” “嗯……” “睡吧……”顾绗轻轻做了一个深呼吸“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蓝陌宸这才挂断了电话，微闭双眼。 顾绗…… …… 次日，周日 公寓附近的咖啡厅 “蓝陌宸，你的要求太过份了，我不能答应……”杨柏咬着嘴里的餐包，含混不清的回答。 蓝陌宸毫不留情的把杨柏咬了一半的餐包从他嘴边拽了过来：“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杨柏被他这个举动差点噎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也不是和你在开玩笑啊！” “这个案子我听说了，上面对这案子很重视，重案组经手，而且，我想你做金融的不会不了解雁高的势力有多大。” “律家现在动用了各方面的力量对警局那边施压，所以，高维连保释都保释不出来，你让我给你弄资料，我怎么弄啊！” “你要是怪的话，只能怪我当初没入重案组啊……”杨柏鼓着脸，一边拿眼扫蓝陌宸，一边拿过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看蓝陌宸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又只好软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案子特殊，上上下下牵扯到很多人，我们内部现在也是相当敏感。” “你每次说你没办法的时候，最后不都是有办法？”蓝陌宸有意无意的摆弄着面前的餐刀，杨柏看着他的举动，嘴角一抽一抽的。 “喂……你说过不再威胁我的~” “没有，我只是在想，应该在什么合适的时机告诉纭绮，关于你和你那个凌警官的几件轶事……” “……”杨柏又差点被咖啡人噎到，最后一脸泄气的看着蓝陌宸“我总有一天被你折腾的下岗。” “那到不会~暂时升不职有可能。”蓝陌宸表情淡然的喝了一口柠檬水。 “……我说小宸，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关心这个恒瑞集团？” “因为那是我的客户，如果他有什么问题，会直接影响到我的贷款质量分类。”蓝陌宸仍旧自顾自的喝水。 “可是，我觉得你要了解的东西未免太多了，你连他……”杨柏还没说完就被蓝陌宸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好吧，我不问……” 对不起，杨柏……蓝陌宸看着杨柏一脸郁卒的样子扒拉着盘子里的牛排，心里不由流露一丝歉意。 …… 和杨柏在咖啡厅门口分手，蓝陌宸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快到两点了，前思后想，最终还是决定去顾绗那边看一下。 顾绗的独立公寓离蓝陌宸住的亚德青年公寓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车程，加上周日，这个时间路上的车辆并不多，所以，很快，蓝陌宸就到了楼下。 正在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顾绗确认一下是否在家，就看到韩子淅从那边楼梯口走出来，正好从自己车旁路过，那个样子，让蓝陌宸吃了一惊。 平日总是注重形象的韩子淅，头发微乱，面容憔悴，下巴上一片青色，失魂落魄的样子，与蓝陌宸素日里见到的那个韩家二少爷判若两人。 是因为担心高维么？可是，依韩子淅的脾气，一定会不惜一切都要去努力，为何，竟会如此的失魂落魄？ 蓝陌宸看他走到自己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半天才发动车子离开。 脑海里迅速闪过在丽辰见到高维的情形，想起钊叔说的话，蓝陌宸的心，此刻矛盾不已，也许，这真的，只是另一个局中局？ 81、重重困局 独立公寓 顾绗坐在客厅，左手一杯红酒，右手夹着一枝香烟，靠在沙发上，与其说是在沉思，还不如说是想把脑子掏空，什么都不去想。 明天，就是星期一，许多事情摆在自己面前，很多事情还是发生在意料之外，如果那条链子的存在真的证明了一切是顾绅所为，那么，究竟该怎么办？这场官司该如何继续打下去？ 门铃声连续响了十几声，顾绗这才起身去开门，一开始是完全陷入沉思，充耳不闻，后来是不想站起来，直到看到眼前出现的人是蓝陌宸，顾绗原本深锁的眉头才略略舒展开来。 “你怎么过来了……”顾绗看他脸色也不是特别好，想必昨天也没怎么休息好。 “我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顾绗苦笑，关心还不愿承认，蓝陌宸你这别扭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一说谎就不看对方的眼睛，真是…… “喝点什么？”顾绗打开冰箱，长时间没有回来，高维也不在家，冰箱里除了矿泉水什么也没有。 “不用……”蓝陌宸看着茶几上的红酒，自己走到厨房拿了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看顾绗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笑笑“陪你喝点……” “嗯……”顾绗紧挨着他坐下，看他只是轻晃杯中的红酒，却迟迟没有想喝的意思，索性伸手把杯子从他手里拿开放回桌子。 “你胃不好，空腹不要喝酒。”不知为何，刚刚还是愁绪满腹，现在看着身边的人，突然心情又变得沉静了些，不似刚刚那么烦躁了。 “事情，很难解决么？” “嗯，比较棘手，律家逼得很紧，下周五就要开庭公审，明天一开市，不用说也是大跌。”顾绗抿了一口酒，掐灭了手中的烟蒂。 “……”蓝陌宸沉默，明天一开盘，恒瑞的股价大跌是正常的，而且雁高现在正在火头上，韩迁只能保得了一时，但是最终还是抵不过的，恐怕连带着蔚然也要受到牵连，韩子淅目前的状况，还不知道能不能够应对这次的危机，而且…… 蓝陌宸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了“379”这支股票。 “这两天只能先顶上了，刚刚东旗那边来过电话了……”顾绗的语气淡然。 “什么？”蓝陌宸抬高声调转脸看着顾绗，东旗来电话，莫非…… “嗯，是你们罗总亲自打电话过来的，下周的商业街的贷款暂时不能放给我们了……”顾绗苦笑“还好，范铭蕊那边是昨天就打电话过来了，这次，一定是顶不住压力了吧。” “你是说……” “嗯，茂业和东旗都在竟标雁高和荣成合作的一个新项目，还有上面的压力，恒瑞接连出事，你们的高层也会施压吧。”顾绗极力想让自己的口气表现出没关系，可还是看到蓝陌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明天上班我会找罗总……”蓝陌宸像是说给顾绗听，又像是自己自言自语，这个时候，如果再断了顾绗这边的现金流，379那边，肯定会有问题，如果说这就是最终的目的所在…… “怎么了？”顾绗拉过蓝陌宸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冷的丝毫没有温度“蓝陌宸？” 如果说，这是姑姑的最终目的，如果说，她就是要在这个时候一举把恒瑞集团打倒，顾绗现在，可以说是四面楚歌，该怎么办？蓝陌宸，究竟该怎么办？ 顾绗看他眉头深蹙的样子，轻轻捏了捏他冰冷的手，强迫他吃疼的看着自己：“蓝陌宸！” “相信我，不会有事……” “我二十五岁回到恒瑞，早就知道要在这个商场里生存需要些什么，也早就吃透了这生存法则，这个时候，没有多少人可以值得信赖，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被银行这么对待了。”顾绗故作轻松的神态，竟让他的眼睛竟然微微有些刺痛。 顾绗从尽失所有，到重回恒瑞，期间付出过什么，经历过多少，他，一无所知，他所知道的，是来自于姑姑口中，冯氏与顾氏以及蓝家的事事非非，可是，如今，要把这一切计算在顾绗的身上。 这，公平么？就算自己没有对顾绗动情，站在一个公道的立场上，这，公平么？ 或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这只是一场商场的生存游戏…… …… 周一，九点科奇投资 秘书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家老板，不到八点钟就早早的来到办公室，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一直都打扮体面的老板韩子淅，此刻面青色差，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脑屏幕。 半晌，韩子淅才说了一句话：“把手上所有的雁高全抛掉……” “老板……”秘书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老板，雁高因为和荣成的合作关系，最近一路走高，而且上升趋势依旧，现在居然要全抛？ “照我说的做，恒瑞有多少接多少……” “那，那，蔚然……” “蔚然今天不会跌过百分之五，先拿恒瑞！”韩子淅盯着电脑，果然，一开盘，就有人挂盘卖恒瑞，而且是大庄家，恒瑞股价开盘跳水…… 顾绗，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我只能陪你一路到底，谁让我们，是兄弟！ 韩子淅苦笑的敲着电脑键盘，接下所有抛售恒瑞的卖单…… …… 十点，东旗银行信贷部 “蓝助理，要不您先回去吧，罗总这边会议一结束我就通知您。”秘书GIGI看着蓝陌宸站在罗臣钊办公室门口接近一个小时，忍不住劝道。 “没事。”蓝陌宸淡淡的对她笑了笑，继续站在门口等，GIGI无奈的摇了摇头。 十点半，罗臣钊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会议终于结束，蓝陌宸礼貌性的敲了敲他的门，径直走到他面前，罗臣钊没有抬头，随手敲开电脑，说了一句：“休假回来了？” “是，来和您销假。” “不必了。”罗臣钊语气中显然透露着满“你请假我也没批。” “当时走得有点匆忙，所以，还望罗总见谅。”蓝陌宸在这件事情上必须先要服软，因为的确是自己违反工作制度在先。 罗臣钊这才转过来抬头看他：“有事？” “关于塞上雅苑商业街二期贷款发放……” “这件事情，总部已经做指示了，停放，不用再说！”罗臣钊没等蓝陌宸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 “小宸！”罗臣钊语气严厉“恒瑞集团目前的整个状况你我心里都有数，现在，三家贷款行都停止了他的贷款，你这个时候再争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的情况！” “钊叔，这是落井下石！”蓝陌宸压低了嗓音。 “小宸，你别忘了，你接下这个项目的初衷……”罗臣钊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蓝陌宸，知道他是和顾绗一起去了瑞士，期间发生了什么，他虽无权过问，但是想也能想到，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就如初衷~ 蓝陌宸有些怔愣的看着罗臣钊，初衷，原来自己已忘了这个项目的初衷，他从美国回来，做为一个普通员工的身份入驻东旗银行信贷部，接近顾绗的初衷……就是要拿下塞上雅苑这个项目，然后，看他一步步走进这个局，蓝陌宸，原来，你已忘了接近顾绗的本身目的，你现在站在这里，竟是要帮他脱困！ 呵，在罗臣钊眼中看来，自己的举动不仅可笑而且荒谬吧……蓝陌宸紧紧咬着下唇不语，罗臣钊看他这副样子，又不免心软。 “小宸，我不管你和顾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就此打住！” “你这样，你姑姑会很伤心……” 姑姑……会伤心么？ “她知道你和顾绗去了瑞士，半天也没有说话，只是说，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她不阻拦，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你姓蓝，你是冯家的孩子，你身上流的，是蓝景知和冯时薇的血……” “小宸，你钊叔没有那么不通情理，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不管你喜欢的是女人还是男人，只要你自己觉得幸福，钊叔觉得怎么样都可以” “但是，别忘了，那个人是顾绗……他是顾恒远的儿子！” 当顾恒远的名字从罗臣钊嘴中说出来的时候，蓝陌宸的耳边犹如惊雷，像是一下子被惊醒了一般。 顾绗，是的，没错，他是顾绗，他是顾恒远的儿子，他是那个二十年前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男人的儿子……自己竟然……爱上了？他？ 爱上……蓝陌宸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仔细的去想过，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刻意逃避，可是，这世界上有三样的东西是无法隐藏的，贫穷、喷嚏，还有……爱情…… 什么时候，开始偏离了航向，找不到最初开始的地方，原本应该走上分岔路的两个人，竟然在半路两手相牵，竟还会许下诺言？ 爱情，本是纯净，耐何，自己没有能力保持这份纯净，顾绗，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对不起…… …… 十点半恒瑞总裁室 “顾总，晨报一早就登了头条，三大银行停放贷款的事情……”孟烨一脸沉重，这条新闻自己不是没有努力阻止，只是现在，恒瑞又沦为了落水狗，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雁高处处设卡，真的是有心无力。 “你已经尽力了……”顾绗知道孟烨内疚，但这是大势，无可避免。 “开盘已经跌了百分之三，现在，恐怕是韩总在那边撑着，再这么下去……” “放心，我们又不是没跌过，呵，应该习惯了……”顾绗自嘲道。 “顾……顾总……”一个清秀白净的男人几乎是摔进顾绗的办公室，看得孟烨直皱眉“沈越！你几十岁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沈越是孟烨的秘书，顾绗办公室一个秘书一个秘书助理全都出了事，只好把沈越先借过来，沈越虽然看上去虽显得年轻，但是实际比顾绗还要大一岁，做事细心谨慎，但是容易惊慌，孟烨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只好把他顶上。 “孟，孟总……”沈越一着急话都说不全，顾绗看了也直皱眉，这个和高维的觉着冷静完全没法比。 沈越干脆直接把手里的报纸塞到孟烨手中，孟烨一看，脸色顿时刷白。 “怎么了？”顾绗意识到情况不好，孟烨没有说话，把报纸默默递到顾绗面前，白纸黑字硕大的头条写着—— “假凤虚凰律氏千金原作假女友扑朔迷离恒瑞秘书竟为真情人！” 82、事件连环 十二点休市科奇投资 “老板……”助手徐哲显然今天被韩子淅的抑郁气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门口叫了三声都没反应了，以往这个时候，韩子淅都会一边叫着肚子饿，一边欢快的跑出去中饭。 “嗯……”微可不闻的嗯了一声，韩子淅头都没有抬，仍然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线形分析。 “您中午吃什么？我去买？” “不用了，你自己去吧。”韩子淅说完又点了一枝烟，徐哲看着他手边空掉的一个烟盒，倒抽一口凉气：“我给您带碗黄鱼面回来？”看他仍是没有什么反应，索性退了出去，门口一帮同事都在看他。 “怎么了？”徐哲看着大家眼中都流露出不安。 “徐总……”一个年轻的女孩怯生生的把一份报纸递到徐哲面前，报纸上的标题登时让徐哲脑子里紧绷的弦“咔”的断掉了。 “……”徐哲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篇添油加醋的文章，一把将报纸揉成一团，朝还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挥挥手，示意大家散开，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的办公室，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次，怕是一场“恶战”。 …… 十二点半 东旗银行信贷部公司二科 蓝陌宸看着网上点击率正迅速上升的那条新闻，紧接着又转换到证券交易画面，神情凝重，早晨开盘的局势早在意料之中，但是恒瑞一路狂跌，蔚然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379也没有什么异动，可是，这条新闻一出来，下午开盘的局势将会变得更为复杂。 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先是打压恒瑞的股价，接下来，就会恶意收购了，而银行方面断了顾绗的资金链，荣成在国内还没有上市，但是先期与雁高已经合作……蓝陌宸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姑姑的下一步究竟是什么？ 蓝陌宸紧咬下唇，有些烦躁的站起身来回踱着小步，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办公室外方冉的位置上…… …… 两点半恒瑞集团总裁室 “顾总！”孟烨门也没敲直接冲进了顾绗的办公室，他实在坐不住了，下午一开盘，不到半个小时，恒瑞就跌停了，蔚然也一路狂跌，显然，科奇无法阻止这汹涌狂潮。 顾绗靠在椅背上，没有看惊慌失措的孟烨，半天才开了口：“尹澈什么过来？” “下午去警局交完资料就过来，刚刚打过电话了。” 顾绗还要说什么，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来电显示“子漓” “喂，子漓……” “什么？！” “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你先别慌~别着急……” 孟烨看着顾绗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站起身拿过外套就往外走：“迁叔心脏病发送医院急救……” “我先过去，这边你先盯着！”顾绗匆匆离去的背影，让孟烨半天连句“路上小心”都没有说出来，一桩接一桩，直堵得孟烨心口发慌。 …… 三点 L市中心医院 顾绗一路飞驰，停好车，几乎是冲进医院的急诊大厅，正好迎头撞上一脸惊慌失措的韩子淅。 “顾绗……”韩子淅急得眼睛发红，抓着顾绗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别慌，没事，一定会没事。”顾绗竭力想要安慰韩子淅，心里却一遍的在重复，迁叔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两个人刚冲到急诊室门口，就看到韩子漓双手抱胸焦急的在走廊来回的徘徊。 “子漓……”顾绗一声唤得韩子漓抬起头，就看到她明亮的双眸中盈满泪水，双手不停的绞着自己的衣服，看到顾绗和韩子淅，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姐……”韩子淅一见姐姐流泪，心里更加慌乱，正准备细问情况，冷不防韩子漓一把掌扇了过来，直打得他两眼发黑，也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注视。 “子漓！”顾绗一把扯过她往旁边带，压低声音“你这是干什么！” “韩子淅！你这么大的人能不能省点心啊！”韩子漓泪流满面，顾绗一手扯着她往怀里带，她仍是指着被自己打蒙的弟弟痛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说！你是不是非要把爸爸气死你才甘心！” “子漓！”顾绗看着韩子漓几乎失控的样子，硬是把她带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韩子淅被这一巴掌打得头脑蒙蒙的…… 报纸，他看到了，想必，老爷子也是看到这个，才气极攻心的，报纸上的照片登得非常清晰，这是早就被设计好的，早就有人暗中跟踪过他们，角度都是恰到好处，先是把照片交给尹澈，逼着韩子淅无法出庭作证，可是这下又主动曝出，不仅给了高维杀人动机，还把自家老爷子直接轰进了重症室…… 韩子淅，你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韩子淅在心中冷冷的嘲笑着现在的自己，现在，不要说救恒瑞了，恐怕只空余自保的能力了。 顾绗轻抚韩子漓的后背以示安慰，看着子淅愣愣的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脸上突兀的鲜红指印，可见子漓刚刚已经是愤怒极至了，心中更生出一丝愧疚，如果迁叔真的因此出了什么事情，那他顾绗，才是真正对不起韩家的那个罪人。 “谁是病人家属？”戴着口罩的医生从急症救护室出来，三个人连忙上前。 “我是他女儿，我父亲怎么样了？”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还没有过危险期，情绪更不宜激动，先进重症监护室观察，你们去办一下手续。” “谢谢，谢谢你医生……”韩子漓这才略微放心，顾绗从司机手上拿过病历：“我去办手续，你们在这里等着。” 这边才转个身，迎头撞上了七八个记者，顾绗顿时就被眼前一片闪光灯刺痛了眼睛。 “韩小姐，听说您父亲是因为您弟弟的绯闻气得病发住院了是么？” “韩小姐，您能谈谈您对您弟弟出柜的想法么？” “顾总，高维是您的秘书，他们的恋情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韩先生，韩先生，您对于您双性恋的身份公诸于众……” “……” “对不起，我父亲现在还在接受治疗，这里是医院，麻烦诸位不要在这里进行采访。”韩子漓一改刚刚愤怒失控的模样，话语含冰的回答。 “顾总、韩小姐，今天恒瑞蔚然股价暴跌，还请二位谈谈这几起事件对公司未来的影响……”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谈。” “韩小姐……” “韩小姐……”记者的闪光灯不停的闪烁，不依不饶的要求韩子漓、顾绗回答问题，更有甚者近距离的拍照，嘈杂的人声，闪光灯几乎让韩子漓目眩晕倒。 就在她快要慌乱之时，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一把拿过正对着自己拍照的相机，“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现场顿时静默，只看韩子淅怒目相对，大声吼道：“都说了现在不想谈！你们想怎么样！” 大家先都是一愣，然后被摔相机的记者一把揪过韩子淅的衣领：“你有毛病啊！凭什么摔我相机啊！有本事搞男人，没胆子承认啊！” 这下更是乱了套，记者们又纷纷举起相机，眼看两个人就要动起手来，顾绗一把握住那个记者的手，硬生生的捏得他吃痛松开了韩子淅的衣领，那人咧着嘴：“你……你……”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制造新闻的地方，老人家已经病了，最好不要在这里添乱。”顾绗眼神凌厉，直逼得记者们都纷纷后退。 松开那个记者的手，顾绗仍是保持冷静非常的面孔：“大家都是老朋友，干了这么多年的记者，你们也应该知道事情要分场合，你们想听的话，我不介意开新闻发布会让你们一次问个够。 “你们不过是想要新闻，要独家，行，可以，不过，我再重复一遍，这里是医院，请你们让老人家安心看病养病，工作上的事情，该怎么问我们怎么答，想怎么写随你们。” 转头看向那个记者：“赔偿的费用，我会送到贵报社，所以，还请合作……”顾绗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几家记者看着顾绗神色不善的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收起了相机，医院的保安也过来帮忙控制局面，围集的人群渐渐散去。 韩子漓几乎脱力的坐回椅子上，手机上十余通未接来电，不是客户就是贷款银行，前所未有的压力重重压在了自己身上。 顾绗走过去拍了拍韩子淅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一些，并用眼神示意他去安慰一下子漓，就去办手续了。 韩子淅默默走到韩子漓身边坐下，始终不说一句话，因为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她，半天只听到她悠悠说了一句：“我现在真的怀疑我当初决定的正确性了……” 韩子淅用沉默替代回答…… …… 晚十点丽辰酒店 罗臣钊刚刚应酬完归来，一身酒气正准备洗澡好好休息，就听到门铃被按得“叮咚”作响，以为是干洗的衣服送过来，直接就打开了门：“怎么现……” 话还没说完，直接一个身影挤进门中，按着他的嘴巴，把门狠狠推上，罗臣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83、突变 晚十点丽辰酒店 罗臣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果然找到了这里！ 用力挣开那人的手，罗臣钊反手一把拉过来人往里拽：“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被人看到怎么办！” 来人用力甩开，指着罗臣钊压低声音吼道：“打你电话你不接，发你短信你不回，不来这里我能见到你？难不成你希望在东旗门口见到我！” “不是说了安排你出海么！” “出海！我还没拿到我应得的，你们就想要把我送走！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你现在杀人了！” “你以为我想啊！那丫头好死不死的钻出来，我能怎么办！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她拼命的乱叫！我只是失手！” “但事实你已经失败了，你还是出去躲一阵子，回头我会找人接你回来！” “罗臣钊，少他妈的在这里忽悠老子！李克和吴安就是这样被你忽悠进去的吧！” “顾绅！”罗臣钊又惊又怒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许久的恒瑞集团三少爷顾绅。 “你少在这里和我装了！那个什么小额贷款公司的幕后老板根本就是你！”顾绅赤红着双目，死死盯着罗臣钊。 “你说什么？” “怎么？被我说穿了，开始心慌了是么？”顾绅看出了罗臣钊神色慌乱。 “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要不是吴安特意留了一手以保妻小，我也查不出来！你他妈的根本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顾绅双眼通红“说什么事成之后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归我，说什么会让我坐到恒瑞董事长的位子，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哼，呵呵，要不是你急功近利，利欲熏心，又怎么会让人算计？”看着顾绅这副样子，罗臣钊反到是镇静下来，坐到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你觉得你有多少利用价值？” “什么！” “你不觉得你除了姓顾和你手上的百分之十五的股权之外，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么？” “……” “没想到，顾恒远那么阴险狡诈，却生了你这么个没头脑，哼。”罗臣钊冷笑。 “这么说，都是真的！你们从一开始不过是利用我，引我入局，让我把贷款资金作假流出到小贷公司，让我用李克他们供的劣质水泥板，然后趁着倒楼你把小贷公司也宣告破产……” “这样逼得我走投无路，只好拿股份给你们做抵押，最后还诓我去偷什么招标资料，害我失手杀人！” “说什么最后会以我的名义收购恒瑞，说什么……”顾绅激动的浑身发抖，发现是局，却为时已晚。 “呵呵，难得啊，顾绅，看来有句话说得对，人只有倒霉的时候才会变聪明。” “罗臣钊！你个王八蛋！”顾绅指着罗臣钊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不要以为你们可以独善其身，我现在就去揭穿你们，大不了老子多坐两年牢，想我死！要死一起死！”顾绅转身就要往外走。 “顾绅！”罗臣钊看他狗急跳墙，顺手抄起一旁的高尔夫球棍照着顾绅的后颈就打了下去，顾绅未及防备，应声倒下。 罗臣钊扔掉球杆，走到顾绅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仍在，心里安定，掏出手机拔通了电话：“喂，白总……” …… 周二，晚上八点半亚德青年公寓 “你说什么？为什么换律师？” “我哪知道啊……”杨柏被蓝陌宸的突然抬高的音调吓得差点把手里苹果扔掉。 蓝陌宸眉头紧锁的坐在杨柏对面，手里不断的翻着杨柏刚刚给他的资料。 “昨天下午恒瑞的律师过来做的资料交接，听拘留所那边的兄弟说是昨天上午顾绗在拘留所似乎和高维闹得不愉快，当时……”杨柏抬眼看了一眼蓝陌宸，看他听得专心，想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当时的情形，有点像是闹翻了。” “什么？”蓝陌宸心里的不安正迅速扩大，闹翻？高维和顾绗？在这个时候？ “嗯，所以，顾绗把自己的御用律师撤换，也是有道理的吧。” “怎么说？”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更想明哲保身，顾绗做为集团的总裁，也有理由置身事外，毕竟这个案子从表面上看只是关乎高维的个人行为，如果在开庭前把关系给撇清，那么，最起码，恒瑞不会因此受到更多的牵连啊，这不是商业生存法则么？”杨柏一脸无所谓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蓝陌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现在不是经常有这样的事么？什么员工跳楼了，就说这人不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之类的。” “不可能！” “啊？” “顾绗不可能这么做！” “那有什么不可能啊！上次倒楼事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恒瑞最后让任宇一个人抗了所有的事，你敢说那件事里其他人没有牵扯进去？”杨柏一语戳中事件要害。 蓝陌宸脸色一白，这件事的确是顾绗为了保住顾绅，为了不让“顾”氏中有人牵扯进去，引起更大的风波，所以才让任宇抗下了所有的事情，这件事情，顾绗也曾和他解释过，可是，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高维，抛开别的所有的东西不说，仅高维和韩子淅的关系，顾绗，会这么做么？ “混这个场子的人，都是冷血的，什么家庭利益啊，什么商业利益啊，你看吧，我说得准没错。”杨柏自顾自地啃着第二个苹果。 是夜，十点半 蓝陌宸辗转反侧，杨柏的话始终回想在自己耳边，从昨天到现在，顾绗没有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没有一条短信，如果杨柏的话都是真的，那么…… 也许他一直在忙，这两天的几乎所有报纸的头条都是有关于恒瑞或是蔚然，而韩迁住院的消息，韩子淅在医院与记者差点动手的消息都显于报端，不间断的负面消息，导致两个公司股价也一直在跌…… 也想过主动打电话过去，可是怕他一直在忙，其实，他想得更多…… 面对这样的局面，蓝陌宸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帮他做什么，贷款资金他一再做着努力，结果，罗臣钊干脆将他的权限都收回。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拿起电话，伸手按下熟悉的号码拔了出去，电话接通的很快，顾绗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喂……” “是我……” “嗯~” “说话不方便？”觉得顾绗似乎在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而且说话声音很小。 “不，你等一下” 隐约听到顾绗在电话那端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然后就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不算陌生，蓝陌宸心里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怎么了？什么事？”一阵脚步声过后，顾绗的声音恢复正常的音调和语速。 “没什么……”蓝陌宸突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今天一直在忙，本来准备回家再给你电话……真的没什么？”顾绗听得出来蓝陌宸的语气有些不对。 “你……”蓝陌宸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换了律师？” “……”电话那边沉默 “为什么？”感到对方的默认，蓝陌宸显然有些不愿相信，脑海里想起那个时候顾绗对自己说为什么会要任宇承担一切的情形“为什么要换律师？你放弃了？” “蓝陌宸……”顾绗声音低沉，一字一字的喊出他的名。 “嗯？”蓝陌宸内心期待着顾绗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 “不管什么时候，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可以么？” “……”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站在我身边，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所以……” 什么？已经失去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为什么这样说？蓝陌宸心底的不安正在扩大，难道说，顾绗已经知道了？ “顾绗……” “答应我，可以么？” “……” “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我身边，好么？” “……好……” 一个答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挂断电话后，蓝陌宸躺在床上，眼神有些空洞，脑子里回想着顾绗刚刚的话， 顾绗……顾绗……我该怎么办？ …… 周三，L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公审恒瑞集团总裁秘书高维杀害中国籍女子律海琪一案 “听说没有，恒瑞集团居然临时撤换律师了。” “什么？临开庭撤换律师？” “是啊，顾绗这次可真是做绝了啊，高维不过是他的一个秘书，就算是在恒瑞自己的地盘杀人，只要这个人和恒瑞没什么关系了，也影响不了他什么啊！” “不是说那人和韩子淅有一腿么？” “谁知道啊！这种事情逢场作戏也难免嘛！” 蓝陌宸赶到法院的时候，正休庭等待判决，听审的记者们在门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话语中透着轻蔑与尖刻。 蓝陌宸隐隐看到韩子淅身影一闪，紧跟着身影的方向找了过去，终于在法庭后面的一个偏僻处找到了站在那里的韩子淅，站在风口的地方正猛吸着香烟，不过才几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轻声喊道：“子……淅……” 韩子淅遂着声音方向缓缓转过头，看到是蓝陌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是你啊~” 蓝陌宸自认识韩子淅以来，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各式各样的笑容，开心的，调皮的，温和的，却没有一种笑容可以像今天这样，可用以凄然来形容。 “顾绗在里面……嗯~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韩子淅扔掉了香烟，双手插进口袋，而右脚则是不停的踩碾着香烟头。 “情况怎么样？” “嗯，双方的律师都挺厉害……” “胜算大么？” “不知道……” “为什么要临时换律师？现在的律师是你请的？” “不是……”韩子淅的脸色渐渐冰冷下来。 “……” “真是没想到，我韩子淅也会有这么一天……” “嗯？”蓝陌宸有些莫名的看着韩子淅苦笑的面容。 “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总不会每一人都按着我们事先画好的轨迹行事……”韩子淅的脸上显出前未有的落寞。“有些东西，得到并不代表永远……”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蓝陌宸，你说，对么？”一阵微风，拂乱了他的发 蓝陌宸站在他身边不远处，静静的听着他的诉说，心里的想法也随之越来越沉重，看来，有些事情，在他们面前或许，已经明了…… 84、逢场作戏 当法官宣布高维无罪释放的时候，蓝陌宸看到身边的韩子淅一直紧攥的双手慢慢松开，可是脸上的神情却依然凝重。 高维从被告席中走出来，向自己的辩护律师轻言了几句，像是表达谢意，这样的结果，对于失去爱女的律岭东显然是不能接受的，喝斥完自己的律师之后，气极转身就走，而律太太则当场失声痛哭，看着高维从内庭走出来，什么形象也不顾的就冲上去揪住了高维的衣领。 “你说，是不是你杀了我女儿！你说啊呀！你怎么能下得了手，她才二十四岁啊！” 平日里尊贵显赫的望族夫人，现在宛如一个泼妇，不停的撕打着高维，而高大挺拔的男子却任由他撕扯，毫不抵抗。 “住手！”韩子淅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一把拉过律太太，站在高维身前。 “律太太，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海琪的确不是高维杀的，请您冷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韩子淅！你在外面干的丑事人人皆知了！你居然和这个男人有一腿！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家海琪！” “他，他简直就是不要脸！一个男人居然还去勾引男人！不要脸！” “韩子淅你就是帮凶！帮凶！你还我女儿！还我的海琪！” 韩子淅任由她骂着，一步也不退让，始终挡在高维的身前，蓝陌宸看着顾绗，他只是阴沉着脸站在一旁，没有任何阻止的意图。 “律太太……”一直没有说话的高维突然开口，声音却如同三九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令千金的死我很遗憾，不过，法官现在也判定了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所以，就算您今天哭到昏天黑地，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韩子淅身体一僵，高维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无情而冷漠。 “令千金死在了恒瑞集团的地下停车场，我想，顾总可能比我更有发言权，我劝律太太最好还是向顾总讨要公道会更合情合理一些，而且，顾总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蓝陌宸一愣，高维在说什么？顾绗的脸上看上去没有丝毫表情，这个时候，记者已经全部堵在了门口，闪光灯不断的亮起。 “高先生，请您谈一下您和韩总的关系……” “高先生，此番无罪释放您的最大感受是什么？” “高先生，请您谈一下……” 记者不断的涌进，杂七杂八的提问，让原本失控的律太太也极力控制情绪，避免在记者面前损失自己的颜面。 高维看着此情此景，冷笑了一声，静静的拉开一直挡在自己身前的韩子淅。 “在这里，我想澄清一件事情……”高维看了一眼顾绗，还他身边的蓝陌宸，最后目光停留在韩子淅身上，然后冷冰冰的抛出一句话：“我与韩总，的确曾有暖昧……” 此话一出，记者们更加疯狂的拍照，律太太则在一旁骂了一句：“不要脸！” “不过，这并不能成为指控我谋杀他的未婚妻律海琪小姐的证据……” “因为，我没有必要为了逢场作戏的游戏去杀人不是么？”高维在笑，蓝陌宸清楚的看到，高维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露出的笑容。 逢场作戏？！韩子淅觉得脑子轰的一声，面色僵硬的看着高维。 “还有一件事情要在这里告诉大家……” “那就是，从即日起，我将辞去恒瑞集团总裁秘书一职……” 全场哗然，蓝陌宸也吃惊的扭过头向顾绗求证，顾绗的脸色有些发青，却仍是始终不说一句话。 “高先生，您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商业游戏规则……既然我成不了顾总可以有所用的人，那么就只能离开。”高维看向顾绗的眼神凌厉，那是蓝陌宸从未见过的，之前的高维固然冷酷，看着顾绗的时候却从来未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顾总，高先生说的都是事实么？”立刻有记者向顾绗求证。 “……” “顾总，命案是发生在恒瑞集团，这其中是否牵涉到商业秘密？” “顾总，您是不是因为高先生牵涉到命案所以才辞去他的职务的？” “顾总，早有传闻上次倒楼事故，任宇是替罪坐牢，这次是不是也是采用了恒瑞集团危机处理的常用手段？” “顾总……” 蓝陌宸看着顾绗，那个在记者面前从来都是从容自若的顾绗，那个总是语出惊人的顾绗，现在，默默的站在这里，面对记者尖刻的提问，不为自己说一句话。 “顾总，您看到了……”高维一步步走近顾绗。 “不需要您的帮助，我也可以顺利脱困……” “尹澈的确是个好律师，但是天下并不是除了他就没有更好的，所以，我还得谢谢您那天的一番提醒！” “高维！”顾绗面对咄咄逼人的态势，终于开口“我很高兴你能没事，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要为你今天的选择后悔！” “顾总，你不必说得如此隐晦，我不会后悔，我只是没有兴趣给你的倒楼事件写续集……”高维刻意压低声音说了这句话，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顾绗身边不远处的蓝陌宸。 “顾绗，得到的未必就是真实！言尽于此！”高维说完，从容的朝门口走去，身边的记者还在穷追不舍。 “高维！”韩子淅在身后大喊了一声。 “刚刚的话，你再说一次！”韩子淅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心伤，咬牙切齿的对着那个背影追问了一句，高维轻轻转身，看向韩子淅的双眸，那双曾经对自己深情无限的眼眸。 “韩总……人生如戏，不过是恰巧遇上，逢场作戏，你不必这么认真吧？”高维冷酷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感情，说出的话也没有一丝温度。 “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和我不过是作戏？”韩子淅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心底被撕开。 “那韩总认为呢？韩总阅人无数，身边美女如云，没想到还真的生了一幅风流的皮，痴情的骨，怎么，难道韩总还真对男人有感觉？”全场再次哗然，闪光灯耀得韩子淅眼前模糊一片。 蓝陌宸惊讶的看着高维，虽然自认识高维那天，就知道这个男人个性冰冷，但是如今这般绝决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竟是如同冰刃一般，刺伤着人心。 “我还以为韩总混迹商场多年，这点游戏规则总是知道的，没想到，却如此幼稚……” “既然游戏不得不提前结束，那么彼此留个好印象吧，只可惜，你的未婚妻已经死了，恐怕你得另觅一位可以值得你有利用关系的千金，做为你的下一个目标了！” 韩子淅不记得最后是怎么走出法庭的，身经百战的韩子淅，哈，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吧？自嘲的笑着，快步的走着，顾绗几度想要拉住他，都被他挣脱了，他败了，他是这场感情游戏的败者！ ……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两个男人喝得酩酊大醉，蓝陌宸不停的从他们手中夺下酒瓶，却一次次的又被夺回去。 “顾绗，你别再喝了！” “蓝陌宸……”顾绗声音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沙哑“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什么？” “我是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嗯？呵呵，为什么，我信任的人总是一个个离我而去……”顾绗扶着额头，晃着手中的酒瓶。 “我一见到高维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一直以来，我都是那么信任他！” “可是，那天尹澈告诉我，他在高维的车上发现了一个U盘，U盘里都是些什么你知道么？” 蓝陌宸看着顾绗紧盯自己的双眸，堪堪的摇了摇头 “那些东西，足可以让任何一个觊觎恒瑞的人成为最具攻击力的敌人……” “你知道……我居然还期盼着他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 果然，还是知道了……蓝陌宸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临时替换律师，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顾绗发现了高维的身份…… “蓝陌宸……”顾绗抬起头，充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的看着蓝陌宸。 “你……”欲言又止的神情让蓝陌宸心里猛得一阵狂跳。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顾绗那渴望答案的眼神让蓝陌宸想躲却无从躲避。 “顾绗……” “回答我……” “会……”蓝陌宸咬了咬牙，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呵，我真是……”顾绗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双眼“对不起……对不起，蓝陌宸……” 蓝陌宸伸手拿过桌上的酒，仰头猛灌，酒精可以麻痹所有的感觉，包括割入心肺的痛感。 韩子淅一脸醉意的靠在沙发上，眼神有些木然的看着自己紧握在手中的手机 “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不存在……” 这么快，就不存在了么？好像就在不久前，那个人还因为自己的一通电话而不得不来酒吧接自己回家，这么快，就不存在了？ 是不存在，还是从来没来过？眼前渐渐模糊，如果从来都不存在，那么，这些清晰的痛感又是从何而来？ “我没有必要为了逢场作戏的游戏去杀人不是么？” “……人生如戏，不过是恰巧遇上，逢场作戏，你不必这么认真吧？” “韩总阅人无数，身边美女如云，没想到还真的生了一幅风流的皮，痴情的骨，怎么，难道韩总还真对男人有感觉？” 呵，呵呵，逢场作戏…… 高维……你还真是个戏子啊，一个冷酷的戏子…… …… 因为自己也喝了不少的酒，蓝陌宸没有办法送两个人回去，只好叫了出租车一个个送回家，当韩子漓从他手中扶过早已不醒人事的弟弟的时候，冷冷看了一眼车上的顾绗又看了看他，蓝陌宸避开她并不友善的目光，转身离开。 扶着顾绗回到公寓，好容易把他扶到床边，蓝陌宸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醉酒的人不能支配自己的力量，原本就比自己高大的顾绗，压得他腰都直不起来。 想要去烧些热水给顾绗洗一洗，却未料刚起身，就被顾绗大力一拉，蓝陌宸惊呼一声，已被顾绗压于身下。 “顾……”呼声还未及出口，凌乱而又狂野的唇不管不顾的强行压下，肆意掠夺他的全部，他的唇，他的眼，他的眉…… “顾绗……别……”蓝陌宸试图唤回他的意志，却无法阻止他的力量，衣服被一层层撕去，顾绗发了疯似的啃咬他身上的每一处，留下一个个鲜红的印迹…… 没有温柔的抚摸，只有疯狂的占有，顾绗像是疯了一般想要把身下的人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与他融合。 没有低喃的耳语，只有嘶哑的吼声，每一次的撞击都似乎要让身下的人记住这一切，是给予他的爱，也是痛…… “顾……绗……”当冲上云端的快感释放，蓝陌宸一声低语似乎唤回了顾绗的几分神智，紧紧的拥着怀里的人，还是那句话说了数遍的话：“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轻抚着微微颤抖的脊背，蓝陌宸觉得自己的心第一次被填得满满的，找不到一处可以空置的地方，不停的在心里呼唤着这个男人的名字“顾绗……顾绗……” 85、彼此的牵绊 当蓝陌宸从昏沉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半，睁开眼睛，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身下的床单散发出暖昧的气息，似乎提醒着他昨夜的狂乱。 全身上下似被车碾过的疼痛，看着旁边早已冰冷的一半床铺，蓝陌宸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费力的从床上坐起开始找寻自己的衣服。 虽然没有喝多少酒，但是头特别痛，醉后的顾绗不止一次的要他，从起初的慌乱，到最后的回应，此刻的蓝陌宸觉得昨夜仿如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伸手触摸床头自己的手表，却发现了压在手表下的一张字条： “我帮你请过假了，早饭在厨房，起来无论如何也要吃点东西。” 简短的一句话，平常的一句话，蓝陌宸却反复来回的看了好几遍，心中苦涩顿生。 …… 十一点半，股市临近收盘 恒瑞的股价由于昨日宣判结果而有所稳定，但是专家的评论却仍是倒向一边，早盘仍是看跌，而蔚然，却一路跌至谷底，临近收盘的时候，终于跌停板。 徐哲给韩子淅送中午饭过来，却发现早饭还放在桌上纹丝未动，韩子淅的手上是半枝快要燃尽的香烟，面前是半杯泛苦的黑咖啡，那已经今天早晨的第四杯咖啡。 “韩总，你多少得吃点东西，你这样总喝咖啡不是办法。” 韩子淅没有搭话，只是看着面前的电脑，上面显示的股票代码是“379” “韩总……”徐哲内心其时也有些慌乱，以韩子淅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对目前的局势做出相应的判断，今天早晨因为一单判断失误，手上的379低价转手了50万股。 “查到截单的人了么？”韩子淅的声音因为昨夜的宿醉沙哑难听。 “是家私募基金，发起人还在查。” “不用查了……” “嗯？”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韩子淅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冷了面孔，徐哲从未见自家老板的这种神情。 “徐哲” “嗯？” “今天晚上加班给我盘仓，明天早晨一开盘，有多少379全要！” “可是韩总，雁高的投资公司从今天一开盘就死咬着我们不放，蔚然就是被他压停的！” “雁高的目的不过是泄愤，由着他去吧……” “想要整垮我，不会那么容易……”韩子淅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原来眼中的柔和目光已渐渐冷去，徐哲走到门口又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背影落寞…… …… 蔚然集团·总裁办 “傅总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的不是么？”韩子漓柔声的说着电话，可是不停晃动鼠标的手却出现出她此刻内心的焦躁。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一直没有时间么？这样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我在朝凤楼单独请您……” “您可一定要来，当是我给您谢罪~呵呵，好~好~晚上见……”挂掉电话，韩子漓脱力一般的朝椅子上靠去。 蔚然的投资一个房地产开发项目，正在筹集资金，前期的土地款全部都已经投入，还有银行融资，结果，项目刚刚开工，就出了这些事情。 现在不仅项目前期贷款被停放，整个业界，连一个肯替蔚然做保证的公司都没有，恒瑞已经被几家银行盯死，以没有担保能力拒绝恒瑞做保证。而原本的保证人雁商集团，早在这场事非之中处于蔚然的敌对面，毫不留情的解除了合作关系，律岭东更是言辞激烈的在报上发表言论，话中有话，言下之意，若是给她蔚然做保证，就是和雁高站在对立面，以律岭东在商界的龙头的地位，就连华展赵祯一时都无法伸出援手。 无奈之下，韩子漓只好求助那只在商场中闻名遐迩的“老狐狸”傅锦程。傅锦程与韩子淅一样同样是做投资公司出身，多年前曾经追过韩子漓，攻势迅猛，可惜，韩子漓全身心都放在顾绗身上，哪肯多看别人一眼。 而如今，蔚然四面楚歌，恒瑞自顾不暇，韩子漓不得不放下颜面去求他，虽然在内心挣扎了许久，但是，除了这个人，她一时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高维昨天在法庭的举动出乎许多人的意料，而韩子淅昨夜颓废的模样让子漓又气又心痛，现在这种时候，如果自己一直坐在这里，等着韩子淅去化解危机，无疑是被动危险的，她不可以让父亲一手创立的蔚然毁在自己手上，所以，只有找出所有可行的方法试一试了。 …… 晚上九点，朝凤楼 韩子漓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吐白了，傅锦程果然没有那么好说话。这哪里是吃饭，分明就是借机强灌她喝酒，韩子漓咬咬牙，坐在大厅的位置找服务员要了杯水，送进嘴里一颗药，理了理头发，准备再进去，却远远的看到了一个人，韩子漓急忙重新坐下，伸手略扶额头略微遮挡。 她看到并非别人，正是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和顾绗之间关系不明的蓝陌宸。 可是，他身边的人那个人…… 那个人……不是！ 韩子漓浑身如同火烧一般，那是出离愤怒的火焰在胸中燃烧，和蓝陌宸走在一起的人，正是雁高集团的三少爷律海枫！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和蓝陌宸在一起！现在世人皆知，雁高已和恒瑞站在对立面，而且律岭东放话，雁高有意发展房地产，明摆着就是要向恒瑞宣战，为什么这种时候，蓝陌宸会和雁高的少东走在一起，还谈笑风生？ 蓝陌宸，你果然不简单！ 韩子漓看着他们两男一女一边交谈一边离去，一时冲动的跟了出去。 走到门口，蓝陌宸正在送那两人上车，待车子远离之后，蓝陌宸这才转过身，一回头，就看到韩子漓直直盯着自己，目露寒光。 “真巧！”韩子漓冷笑。 “的确……”蓝陌宸略显惊讶，但是还是礼貌的朝她笑了笑。 “蓝助理的业务范围果然不小，看来，就算是恒瑞破产倒闭，蓝助理照样也可以凭借别的项目更上层楼。”韩子漓言语之中尽是讽刺，蓝陌宸自然不傻，听得真切。 “韩小姐想说什么？”蓝陌宸敛了笑容，一脸坦然。 “我想说什么，你难道不清楚？” “蓝陌宸不擅长猜谜！” “蓝陌宸！”韩子漓目光变得犀利“不得不佩服你的演技，没想到你主修金融却生了一幅戏子皮囊！” 蓝陌宸愣了一下，面对韩子漓的敌意，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人生本如戏，我们都是在别人的人生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是过客还是朋友，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你在你的人生里演戏可以，但是，请不要干涉别人的人生轨道，你难道不知道，自从你出现，顾绗的人生轨道已经偏离了么！” “我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淡淡的苦笑逸出唇角“韩小姐你太高估我了，我自认还没有能力可以影响到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每个人的人生不同，都是由自己来做决定，顾绗是怎样一个人，韩小姐你比我更了解，一个二十五岁就出来打天下的男人，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就会一败涂地。” “在此之前，他无牵挂！一个无牵无挂的男人才可以无所顾忌，我用了小半辈子的时间去等他成功的那天，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可是，现在捆住他手脚的人不正是你么？蓝陌宸！” 韩子漓凄然一笑，她一直在等，等那个男人站在巅峰，不愿成为阻挡他前进的绊脚石，可是自从她知道顾绗和蓝陌宸一起去瑞士，她忽然明白，她竟然连成为绊脚石的资格都没有了。 蓝陌宸看着这个女人，不曾多有接触，但这十多年来却一直默默站在顾绗的身边，不愿成为牵绊才不去表明心意，让所爱的男人可以自由驰骋，这样的爱，也许正是自己所不能给的。 可是，他们就这样被命运的绳索捆绑在了一起，韩子漓说得没错，当一个男人有所牵挂的时候，很可能就会被一击致命，韩子淅不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韩子漓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男人朝自己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没有一丝杂质的微笑…… “韩小姐，你放心，我不会成为束缚他飞翔的绳索，更不成为他的牵绊，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 说罢，他静静的从韩子漓身边走过，留下她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微瑟…… …… 蓝陌宸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远远的看见一辆Q7停在自己公寓门口，心里顿时一紧，快步走上去。 透过车窗，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脸疲惫的合上双眼，像是正在小憩一般，蓝陌宸轻轻敲了敲车窗，男人醒过来，转头看到蓝陌宸的脸，原本面无表情的坚毅面孔绽出一丝微笑。 “怎么在车里睡？容易受凉。”蓝陌宸一边开门一边小声的抱怨。 “刚刚一直打你电话，你没接，我以为你有什么事，所以……”顾绗揉了揉额头，因为太累所以睡着了。 打开门，顺手从鞋架上拿了一双鞋递给顾绗，看他一脸的疲倦还一直在等自己回来，也许，真得是在害怕么？害怕一个转身，他就像高维一样，绝决而去么？蓝陌宸心底一寒，会有这么一天么？ “怎么了？”顾绗看他有些愣神。 “没什么，我去烧水……”蓝陌宸转身去了厨房。 等到他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蜂蜜牛奶，顾绗静静的靠在沙发上，微闭双眸。 “顾绗？”轻声的低唤。 “嗯……”顾绗睫毛微颤，看着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 “把牛奶喝掉，我送你回去……” “我今天要在这里睡……” 蓝陌宸看他略带赌气似的从自己手中拿过牛奶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放茶几上一放，顺手一把就将自己搂进了怀里，下巴抵着蓝陌宸的肩头不说话。 蓝陌宸轻笑了一声，伸手温柔的抚摸着这个男人的发：“这是我认识的顾绗么？” 顾绗仍是不说话，紧紧的搂着怀里的人…… 过了许久，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声说出那句话：“明天，我要回趟纽约……” 86、信任的危机 二十五岁的时候，顾绗站在这座大厦的脚下朝上仰望，那里有曾经属于父亲的一切…… 三十三岁的时候，顾绗站在这座大厦里向下俯瞰，原来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不过如此。 看了一眼手表，放眼望向蓝天，那人，应该已经上飞机了吧？ 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按下通话键：“沈越，帮我约雁高律总。” …… 近18个小时的飞机，蓝陌宸到达纽约的时候正是清晨，荣成白氏秘书办高级秘书Avery笔直的站在机场的出口处，远远的看到蓝陌宸，微笑的朝他挥手。 “Cyril，要不要回酒店洗个澡？” 很久没有听到别人称呼自己的英文名，蓝陌宸愣了一下，扭过头歉意的笑了笑：“谢谢，我想直接去公司。” Avery本来是看他一脸疲惫，想让他休息一下，可是他也是白敏身边的工作了许久的“老人”，蓝陌宸的脾气也是略知一二的，无奈的笑笑，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用手点开手机，翻看了一下记事本：“Hedda九点半有一个会，不知道你能不能赶得上。” “什么会？” “嗯，董事局的一个紧急会议，今天早晨通知的。” “Avery请你开快一点，尽量在会议之前，我想见她。” “OK~”Avery动作迅速的把行李放上车。 …… 位于纽约金融中心的Upton，正是纽约第一华商荣成集团的总部。 站在Upton大厦下，蓝陌宸又仿如回到第一次跟随姑姑白敏来到这座大厦前的情景，那个时候的自己，还不曾知道这高楼林立的繁华背后，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嗨，Cyril，我和Hedda（白敏）刚刚通过话，她在私人会客室等你。”Avery干练的作风俨然一副金领派头。 “谢谢！”蓝陌宸收回目光对Avery笑了笑，正准备往里走，突然回头对Avery说了一句：“Avery，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叫我的中文名。” “嗯？中文名？WHAT？”Avery有些不解的看着蓝陌宸。 “蓝陌宸……”蓝陌宸说完转身迈进了Upton的大门。 “蓝陌宸？”Avery有些别口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一脸的莫名。 …… Upton大厦27楼荣成集团私人会客室 “为什么不回酒店休息一下？”白敏坐在沙发上，翻着手中马上要开会的资料。 “有些事情，想要现在谈一谈……”蓝陌宸看得出她的态度稍显冷漠，显然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早已有所耳闻。 “什么事这么急？昨天你给我电话说要回来，我还有些吃惊，我还真以为你不会再回来。”白敏抬头看着越发清瘦的蓝陌宸，眼眸中一丝不名的情绪在流动。 “姑姑……”蓝陌宸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白敏：“我希望东旗可以重新给恒瑞发放贷款！” “你不远千里的回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白敏收回刚刚温和的眼神，将资料重重的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情，就不必再谈了，东旗高层已经明确做出指示，以恒瑞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预计未来的损失，没有强令他现在归还贷款已经是很客气了。”白敏立刻拿起资料站起身“如果你想回来渡假，我很欢迎，我们也很久没有聚聚了，如果是为了恒瑞的事情，那就算了，董事局有个重要会议马上开始，你回酒店歇歇吧！” “姑姑！”蓝陌宸猛得站起身来“如果你现在利用这个就想把恒瑞一击到底，你有十成把握么？” “你说什么？”白敏果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蓝陌宸。 蓝陌宸的眼神和刚刚进门时有所不同，眸光中透着冷冷的寒意：“如果现在停放，你让他一点希望也看不到，反而会激起他的求生意志，更何况，你一直也没弄清楚昨天截了50万股379的幕后是谁不是么？如果是顾绗安排的奇兵，这么做，只会让东旗失去在恒瑞的份额，你再想牵动他的资金链或许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白敏一怔，蓝陌宸说得的确没有错，昨天科奇放出50万股379，本想一单全收，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一支私募基金中途拦截，的确有些措手不及，但是，自从律岭东放话出来，L市上上下下并没有一个企业敢向恒瑞和蔚然伸出援手，这个基金的来历是什么，他们一时也没有查出来。 如果真如蓝陌宸所说，顾绗有支奇兵埋伏，很有可能借势东山再起，到时由于这个原因将东旗踢出，自己就不能把控他的融资款项，而高维也因为顾绪的失手杀人，而被迫提前退出战局，那么…… 白敏缓缓回过头看着蓝陌宸，许久，冷冷的说了一句：“小宸，现在，让我拿什么信你？” 蓝陌宸也回之冰冷的语气：“姑姑你从来没有信过我不是么？高维是你埋进恒瑞的一枚黑子，我不过是放在明处的监控器，又能得到多少对姑姑你有益的情报呢？” “高维手上的东西，已经可以让你把控三分之二的局势，但是以顾绗的为人，你觉得他又不会另有防备么？” “小宸，你才和他从瑞士回来，我更想听听你对这件事情的解释。” “不是照姑姑的意思去做么？” “什么？” “不是照着姑姑一开始的意思去继续接近顾绗么？”蓝陌宸觉得心里麻木的厉害。 “无论如何，没有什么比一个六岁的孩子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跳楼可以造成更大的伤害……”蓝陌宸有些颓然的坐回沙发，白敏心里一痛，慢慢走回他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对不起，是我让你担负太多了……” 蓝陌宸微闭双眼，没有再说话，在白敏看不见的地方，他紧握的双手，手心已渗出丝丝血迹。 …… 当蓝陌宸走出Upton大门的时候，脚底像踩了一团棉花般疲累，拒绝了Avery的好心相送，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一辆黑色道奇慢慢停在自己面前，车窗缓缓摇下，驾驶座上熟悉的面孔让蓝陌宸微微一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在L市法庭前公然宣布与恒瑞决裂的高维！ “上车吧！”高维的脸上仍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蓝陌宸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他的车。 “去哪？” “Norton” 高维没有再说话，一路上专心的开车，而他对道路的熟悉程度让蓝陌宸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在纽约长大？” “算是” “什么？” “和你在完全不同的境遇下长大”高维可以感到蓝陌宸的目光投射在自己的脸上“想问什么就问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如果说自己是因为二十年前的家族仇恨，那么，高维，你又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害那两个信任的人，为什么要在离去的时候如此绝断狠决。 “蓝陌宸，你是不是做什么事都需要理由？” “嗯？” “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会需要理由，如果不合情合理就会变得犹豫，但是这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既合情又合理的？” “这世界不可能有无来由的恨，难道说你只单纯是姑姑的一枚棋子，你进入恒瑞不过就是为了要获取她想要的东西？” “如果我说就是没有理由呢？”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欺骗韩子淅？”蓝陌宸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韩子淅是真的深爱着高维，就算是同为男人，韩子淅那副面对爱情的坦诚，蓝陌宸深感自愧不如，可是为什么，是什么样的原因，一定要去伤害一个爱自己的人。 “我没骗他！” “可是你说的那些话……”那些狠绝入骨的话，又算什么？ “既然游戏结束了，就算有些东西是真的又怎么样？”高维嘴角噙着一丝淡漠的笑容。 “游戏？” “这本来就是一场尔虞我诈的游戏么？我和你一样，都是游戏的参与者，既然我不得不提前退出这个游戏，那么，何妨给彼此的关系划一个句号，不是更完美么？” “我和你不一样，蓝陌宸” “有些事情，我不会犹豫不决，所以我并不后悔，可是你不一样，你总是思前想后，顾虑太多，其实你比我聪明的多，麻省理工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而我……”高维收起笑容，回忆里闪过那冰冷的军营。 “相比之下，你才是那个更要弄清楚自己立场的人不是么？”高维说完，车也随之停在了Norton酒店的门口“到了。” “呵，有的时候，我真的在想，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 “总有一天要面对，不是么？”高维眼角微微上挑，看着露出一丝苦笑的蓝陌宸。 终有一天要面对，那个时候，也许你就不会再问什么理由…… 87、双城 纽约 纽约的夜景许久不见，蓝陌宸却无心欣赏窗外的霓虹闪烁，打车来到唐人街附近一家模型店，店面并不大，模型种类却相当齐全，店主是一个年约三十上下的华裔男子，此刻正忙着招待客人，习惯性的对推门而入的蓝陌宸说了一声：“welcome here……” 蓝陌宸微笑的站在店主身边没说话，看他专心的正在数钱：“随便看看……” “Cyril！MY GOD！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蓝陌宸微笑看着阔别三年未见的旧友“看样子你过得不错。” “呵，天天混着呗，过来坐。”店主拉过椅子，转身从收银台下面掏出一瓶酒和两只杯子，倒了一杯给蓝陌宸“尝尝，我的私藏。” “Betsy给你解禁了？”蓝陌宸轻抿了一口，入口微辣。 “我们分手了。” “……”蓝陌宸有些惊讶的看着他“Eden……” “其实你走后没多久，我们就分手了。”Eden笑得很坦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彼此不再适合对方。” “对不起，我不知道……” “干嘛说对不起，她现在快乐的不得了，找了一个高大的英美混血，比我有钱比我有情调的多，只要她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呢？”Eden爽朗的笑声感染了蓝陌宸。 相爱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不爱便分开，所以，无所谓对不起，这就是Eden一直以来的爱情观。 蓝陌宸环顾四周，由于店面不大，许多模型都没有地方摆放了：“为什么不换一个大一点的店面？” “黄金地段的房租太贵，再说，这里离家近，熟客也都认识，停车方便，我也懒得换。” “可是，都快放不下了”蓝陌宸伸手从椅子底下掏出一个倒下的盒子，是一个房屋模型。 看着包装上的图片，蓝陌宸愣了一下——“瑞士风情度假小屋” Eden看他手里拿着模型盒有些愣神，笑着问：“怎么？喜欢？” “嗯，这个多少钱？” “这个不用给了，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那怎么行！”蓝陌宸看了一眼盒子后面的定价，掏出钱包就要付钱，Eden连忙把他的手往回按：“你怎么总是这样，这么年不见，当是见面礼还不行么？我可没钱请你去高档餐厅吃饭！” 蓝陌宸看他一再坚持，只好把钱包放了回去，Eden看他似乎对那个模型爱不释手，又是笑着摇头：“你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做这些，不过……这个好像有点复杂，嗯，整套的模型，里面的装饰全是要自己做的。” “嗯……”蓝陌宸看了一眼后面的说明，在模型制作中算是难度高的。 “用来哄女朋友？”Eden调皮的眨眨眼，蓝陌宸一愣，随之就开心的笑了，Eden看他笑得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有些抓不着头脑。 “好了，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我不指望了，你每次说下次，都会很久！”Eden摊手表示自己并不期待，蓝陌宸笑着冲他摆摆手。 “Cyril！”Eden站在店门口叫住了已经准备过马路的蓝陌宸“做好了记得拍张照片给我！” Eden只记得他一直在笑，一如当年那个总是在自己店里寻找喜爱模型的温柔少年，可是，为什么，一瞬间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孤单忧伤，也许，自己想太多了，转身回去，走到收银台的位置，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放在收银机边上的两百美元，Eden无奈的笑笑，蓝陌宸啊蓝陌宸，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做什么，都是那么坚持。 …… L市疗养院 “什么时候的事！”顾绗一边疾走，一边问着身边神色凝重的向浚。 “昨天晚上一切都好，今天早饭也是正常的，我只是出去拿水壶，回来就……”向浚懊恼不已。 就在今天早晨，向浚陪顾老爷子顾籍吃过早饭，用轮椅把他推倒阳台上，想让他呼吸一下新鲜口气，自己就转身出去拿了个水壶，回来就看到老爷子倒在地上，大惊失色，急忙叫来护士一同把老爷子送进了疗养院后面的附属医院急救。 谈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门口，顾绗一进门就急急的询问：“医生，我爸的情况现在怎么说？” “顾总，您先坐，我们刚刚给令尊做了全面检查，一直以来，他的状态都非常稳定，对于今天又突然出现的梗塞现象，原因暂时无从确定，因为向先生说他当时一个人在房间。” “按道理，令尊的情况只会在脑部再度受刺激的情况下才会如此激烈的反应，可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也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您的意思是他的病情恶化了？”顾绗紧紧皱着眉头。 “那到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是由于他的潜意识正在恢复，而恰巧出现了让他受刺激的情况，但是这个让他在一瞬间清醒受刺激的原因，我们无从得知。” “那他现在……” “您放心，抢救及时，现在问题不大，只是需要静养。” “我能去看看他么？” “没问题……” 面色苍老的顾恒远头戴氧气面罩躺在床上，顾绗默默坐到了他的床边，轻轻抚着他的一只手，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苍白的面孔，心在一阵阵的抽痛。 二十年来，他一直在承受着折磨，就算是意识里想要与世隔绝，可是发生过的一切却永远在回忆里抹之不去，不论清醒或是浑沌，都不可能改变他曾经所犯下的错。 因为是父亲，所以原谅，这世上没有比亲人对他来说更加可贵的存在…… 这样想着，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人的身影，迅速闪过一个人的名字……蓝陌宸…… …… “韩总，这不是办法，您已经连着陪他一个星期，马会、球场、宴会、私人聚会，什么场合他都要您陪着参加，您不觉得他是在耍诈么！”邵萱对那个男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韩子漓面容憔悴，自从找到傅锦程帮忙，这个男人表面上一直在应酬自己说一定会帮忙，却借机要求她陪着自己出席各式各样的场合。 一时之间，八卦风云再起，什么样的谣言都有，而现在，韩子漓只能忍气吞声，除了这条路，她别无他法，在顾绗一筹莫展的时候，她更不能给他和子淅带来麻烦，每每子淅询问，她也只是回答很快就有办法，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她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挥挥手示意下去，自己又拔通了傅锦程的电话：“您好，傅总……” “你看你，说了又忘了……”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锦程……”对方暖昧的口气让韩子漓一阵恶寒。 “锦……程~，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担保合同给我？” “怎么了？不相信我？” “不是，我只是想尽快解决，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这些天，你以为靠你弟弟的科奇就可以独立撑起恒瑞和蔚然两个烂摊子么？” “……” “所以，你要相信我！” “可是……” “晚上下班我来接你，我们见面谈……” “锦……” “乖，我现在有客人……”傅锦程未等韩子漓说话就潇洒的挂断电话，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男人。 “罗总，你开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呵，傅总，你我都知道游戏规则，所以，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你的目标是蔚然，我们只是想砍掉恒瑞的一只手，而在这场游戏中，你随时可以抽身离开，这么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我相信傅总怎么会舍得拱手让人呢？”说话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罗臣钊。 “呵，其实对于这宗买卖，我更好奇白总和恒瑞背后的故事……”傅锦程轻挑眉毛看向罗臣钊。 “傅总，好奇心过盛，可不是什么好事……”罗臣钊笑着回答，傅锦程却明显感到了他笑容背后的一丝笑意，只好堪堪的回之一笑：“了解，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蔚然集团 “你在搞什么！”韩子淅一把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愤怒的将一张报纸摔在了韩子漓面前“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韩子漓淡淡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他的样子几乎让韩子漓都快辨认不出，不知多少天没有剃过胡子，下巴下青青一片，眼睛里泛着血丝，整个人形容憔悴。 “你发什么疯……”韩子漓看了一眼报纸的内容就知道是什么，这两天的娱乐财经头条自己几乎占了半壁江山。 “谁让你去找傅锦程的！那家伙吃人不吐骨头的！” 韩子漓反倒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弟弟：“那你觉得我应该去找谁？” 看韩子淅立刻拉下脸来不作声，接着又问：“你觉得现在还有谁可以帮我们？我是要跪着去律岭东，告诉他是我弟弟的错，不应该玩弄他的女儿，所以，请您放过蔚然？” “我还是去求四大行，求他们看在往日的合作情分上先拉蔚然一把？” “你知不知道，连赵昊都躲到日本不肯露面，你告诉我，我还能求谁？” “难道我只能看着顾绗天天四处碰壁，看着你天天为情所困不能自拔还要苦苦同时支撑着我们两家不倒？”韩子漓的语气几分心疼几分怨恨。 “姐……我知道你着急，可是，你做之前要和我商量，傅锦程这家伙我是知道他底细的，他根本不可能帮我们！” “那你们有谁和我商量过么？”韩子漓受伤似的抬高音量，韩子淅猛然抬头看着姐姐。 “你们根本就把我当成局外人不是么？……凡是有可能的我都会试，我不会坐以待毙！”韩子漓伸手把桌上的报纸扔进了垃圾筒。 “姐……” “不用再说了，爸爸正在静养，我希望你至少在去看他的时候像个人样！而不是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韩子漓说完，抓起桌上的包站起身。 韩子淅只听到身后一声重重的摔门声，狠狠的一拳捶在桌上。 “啪”那个一直放在韩子漓桌上的相框随着猛烈的撞击倒下…… 照片里，中间的少女笑颜如花，一手挽着一个少年，那样的青春年少，已经在岁月中封陈…… 88、所谓信任 丽辰酒店 “怎么，小宸没和你一起？”罗臣钊接过白敏的外套挂好。 “他比我早一班飞机，我是临时决定回来的。”白敏松了松头发。 “怎么？” “我答应他给恒瑞继续放款。” “什么！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主动权了，只要等着379的资金链一断，就可以……”罗臣钊不解白敏的举动。 “如果说在放一笔资金，可以让他不管对什么都再次抱有希望，然后，再一刀切下，我想，这个结果是我更想要的！” “你是说……”罗臣钊心底有些发寒。 “一开始我只是想恒瑞垮掉，但是，我现在更有兴趣让顾绗当一回主角，看看二十年后，互换角色的感受是什么……”白敏轻哼了一声，记忆在脑海中飞快轮回，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回到那段让自己不堪回首的岁月。 …… 次日东旗信贷部公司二科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到家都已经凌晨两点了，所以……” “事情办得怎么样？” “嗯？还好……”蓝陌宸低头转着手中的笔。“项目部新的负责人来了么？” “现在是关泽皓在分管，我现在能留住手下的人就不错了，别说想招人了。”顾绗无奈的笑了笑。 自从公司频繁出事之后，祁凡就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诉苦，说离职的员工越来越多，而来应聘职位的越来越少。他只有笑着安慰祁凡，这样的员工离开也罢，既然对自己供职的企业连最起码的信心都没有，忠诚度如此之低，即便是离开，也不会对公司造成多大损失，好在他手下的中层还是经得住考验，仍在继续出谋划策，以期待度过这个难关。 “总部那边答应将前期审批通过的那七千万放下来……” “什么时候？”顾绗有些惊讶，现在各家银行将恒瑞视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蓝陌宸现在居然对自己说东旗愿意放款给自己，而且是七千万的资金！ “今天早晨上会通过了。”蓝陌宸刚刚才从会议室各式各样的目光中走出。 当罗臣钊宣布继续发放恒瑞贷款的时候，风控部的老总当时就扔下话，说要是出了问题，信贷部自己承担。大家立刻都把目光投向他，从来在工作上都会泰然处之的蓝陌宸，第一次有些心慌。 因为，这一次，他知道，他是出于私心，无法站在一个公正的角度向大家去陈述继续放款的理由，所以，只有选择沉默。 “你去纽约是为了这件事情？”顾绗忽然明白了。 “总之，现在有七千万，我想，你可以争取一点时间去做一些事情，至少不用四处碰壁，坐以待毙。”蓝陌宸扭转话题。 顾绗听这句话，一时之间愣住了，沈越推门进来：“顾总，律总答应今天下午三点以后见我们！” 话筒那边的蓝陌宸也听到了这句话，心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许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也许只能为他争取到一些时间，最终能不能在这场尔虞我诈之中继续生存，或许，谁都不知道最终的结局，但是，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样的终局？…… 没有等顾绗继续说话，蓝陌宸悄悄按下红色的按键，挂断了电话，无论如何，顾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梦想你的所有，最终毁于一旦，我，还是做不到…… …… 科奇投资 四点钟以后，原本喧闹的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韩子淅仍然坐在电脑面前，死死盯着股市的盘面，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如一潭死水，惊不起一丝波澜。 徐哲站在他的门口，悄悄叹了一口气，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韩子淅笑了，那么一个爱笑的人，如今形容憔悴，不到半个月，脸上瘦去一圈，整个人现在看起来失魂落魄，哪还有一点曾经风流潇洒的影子？ 转身准备离去，正好看到顾绗朝这边走过来：“顾总……” 顾总轻轻摆摆手，示意没事他可以先走，徐哲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办公室里韩子淅又看向顾绗，顾绗会意的点点头，徐哲这才无奈的摇头叹息着离去。 “子淅……”顾绗低声呼唤并没有使韩子淅立刻抬起头来看他，直到他坐到韩子淅的对面，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或许是打火机的金属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顾绗。 “今天的情势怎么样？”顾绗扔给他一支烟，就看他苦笑着接过，没有抽，只是放在手里来回摆弄。 “还能怎么样？”韩子淅觉得自己的勇气、耐心、毅力几乎在这些日子被消磨贻尽。 “东旗答应继续给我放款……”顾绗缓缓吐出一口烟，神情却不是高兴。 “怎么会！？”韩子淅惊讶不已，现在的恒瑞和蔚然，都陷入同一个境地，蔚然连一个担保人都找不到，东旗居然还敢继续放款？ “我也觉得奇怪，蓝陌宸早晨告诉我的。” “他回来了？” “嗯……”顾绗猛吸了一口。 “顾绗……” “嗯……” “你打算怎么办？” “你指什么？” “你知道我说得是什么，真的要继续？” “我从来不半途而废。” “可是……”韩子淅刚想要说什么，手机在桌上震动，无奈伸手先接电话：“喂……” “什么？你说什么！”顾绗看着韩子淅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情绪激动。 “几点的飞机？” “好，我知道了！”韩子淅挂断电话，狠狠的一脚踹上身边的椅子。 “怎么了？”顾绗看着他有些失控的样子。 “我姐晚上七点的飞机和傅锦程去拉斯维加斯！” “什么？”顾绗愣住了，傅锦程！“你是说亨通的傅锦程？” “除了那个混蛋还有谁！”韩子淅一锤在桌子上“我都说了让她不用担心，不要去找他，可是她非不听！” 傅锦程这个人，顾绗还是有些了解的，无论经济头脑还是商业手段，这个人都非常有一套，而他旗下的投资公司也是做得风生水起，由于同为投资公司，还曾和子淅几次在公开场合不咬弦，当着记者的面各种冷嘲热讽，为什么子漓会找上他！ 顾绗忙掏出手机给子漓电话，可是连打了两个都是无法接通，看着气极败坏的韩子淅：“蔚然的贷款被停只是一时，她那么急着找担保干嘛？” “她怪我们什么都不和她说，也难怪，许多事情在操作上我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所以……”韩子淅现在有些懊恼。“傅锦程出了名的玩女人，早年纠缠过我姐你不是不知道，现在逮住这个机会，我真担心她怎么应付得过来。” “没想到，本来不想让她过多的卷进来，最后……还是……”顾绗的心情跟着沉重起来，如果说，韩子漓因此做出牺牲或是有什么闪失，他将今后又将如何面对他们姐弟？毕竟，欠他他们的太多太多。 …… 亚德青年公寓 蓝陌宸把顾绗堵在门口，愣是怎么说也愿让他进去，顾绗一头雾水的看着固执的蓝陌宸，自己刚刚从科奇出来，因为韩子漓的事情，心情有些郁闷，想着顺路过来看看蓝陌宸，却直接被挡在门口不让进去。 “你在里面藏了什么宝贝么？” “我在打扫卫生，很乱……” “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嗯……”顾绗看他低着头，避开自己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撒谎。 “快一个星期没见到你，你总得给我一个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吧？”顾绗也在笑自己，自从遇到蓝陌宸，从来没有妥协过的他妥协了，从来不曾低头的他低头了，蓝陌宸，你还要我如何呢？ “那你陪我出去走走吧。”蓝陌宸看他一脸渴求的眼神，最终还是软下心肠，退让一步。 公寓花园 路灯有些昏暗，看着蓝陌宸默默走在顾绗前面，顾绗静静的跟着他身后，看着他身形一如往常单薄，看着那个似乎永远清瘦的男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痛，上前两步，想要去拉他手，那人却吃痛一般轻吟了一声。 “咝……” “怎么了？”顾绗看他痛缩了手，立刻拉过来就要察看。 “没什么，不小心割破了。”蓝陌宸淡淡的把手抽回来。 “我看看。”顾绗看他把手握住，不由的一皱眉。 “没事……”蓝陌宸把手放进上衣口袋，顾绗也没什么耐心和他争执，一把将手抓出来，硬是逼他张开来。 “这是怎么搞得？”顾绗看着蓝陌宸手指上各种细细的刀削一般的细痕问道。 “打扫卫生，不小心划的。” “你是拿刀子在擦桌子？” “……”蓝陌宸看着顾绗认真深沉的眸子，一时间晃了神。 “蓝陌宸……”伸手搂过那瘦削的肩，轻轻将人带进自己的怀里“你不要总是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不擅长猜谜，所以……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 静静的靠在顾绗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听着他低沉的微喃，蓝陌宸觉得一种安心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 一直以来，顾绗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吧，满溢的安心充斥着自己的心，找不到空隙可以放下别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一定把这些东西掏出来，再装进一些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呢？ 轻轻环上男人的腰，蓝陌宸想用这样一个拥抱来安慰这个在自己面前温柔男人，也想用这样一个拥抱来让自己的安心不要溜走，让微小的幸福感可以逗留。 89、痛入心扉 城郊一处废弃楼房，入夜之后，显得阴森恐怖。而就是在这楼房之中，竟闪着星星灯火。 “咝，真他妈的冷！”一个黑瘦却精干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靠在一堆火炭旁边搓手。 “大哥，这活什么时候可以结账啊！在这破地方快大半月了，鸟不生蛋，毛都不长，我都快憋死了！”火炭边一个马脸男人裹着被子埋怨着。 “我看你小子是他妈的想女人了吧！” “废话！你不想啊！我又不是不行，这么长时间都自己解决，都快憋出毛病了！”马脸男人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真他奶奶的是个小色鬼！你就当多攒点，回头拿到钱大哥带你去找极品的！”黑瘦男人拍拍他的肩膀权做安慰。 “那小子吃了没？”黑瘦男人看了一眼里屋。 “切，还耍大少爷脾气，说太冷了不愿意吃！” “这么冷的天不要把他给弄死了，到时候不好交待！”黑瘦男人站起身往里屋走去。 黑漆漆的里屋因为没有炭火更加潮显阴冷，屋子的角落里躺着一个双手被缚的男人。 “喂！”黑瘦男人叫了一声，看那人没有反应，又凑上前踢了一脚“喂！醒醒！” 看躺在地上的男人还是没有反应，黑瘦的男人有些慌了，心想别是给冻死了，轻轻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 “呜……” 马脸听到里面咕嗵一声，紧接着是一声闷哼，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大哥？” 看里屋没有反应，按了按怀里的枪，朝里面又叫了一声：“大哥？” 还是没有回音，马脸轻轻的走到里屋的门口，又小声叫了一句：“大……” “啪” 寂静空旷的午夜，传来一声尖锐的枪声，荒野中惊起一群正在沉睡的鸟儿…… …… L市机场 傅锦程春风得意的下了飞机，这边刚出机场门口，记者就蜂涌而至，傅锦程明显的感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随即笑意更浓的向记者挥手致意。 “傅先生，您这次去拉斯维加斯是因公还是因私？” “呵，这位帅哥你可真会问，有几人个人去那边是因公啊？”傅锦程越发紧紧搂着怀中人。 “傅先生，你和韩小姐不是去秘密注册吧？” “哈哈，你更开玩笑了，我还没那么早把自己送进坟墓的。” “韩小姐，那您能谈谈您现在和傅先生的关系么？” 韩子漓第一次面对闪光灯说不出话来，她连为什么傅锦程之前说好的隐蔽行程会引来这么多记者都不知道。 “韩小姐，你不会是因为蔚然陷入困境而转投亨通吧？” “韩小姐，你传闻中的意中人不是恒瑞集团的顾总么？你又如何解释这次与傅先生的甜蜜之旅呢？” 记者们的提问越来越犀利，几乎咄咄逼人，而傅锦程却似没事人一般，面带微笑的看着怀中的韩子漓，看着这个曾经在自己面傲然不可方物的女人露出无措的神态，心中竟有着前所未有的一丝满足。 傅锦程的保镖终于拔开人群将两个引上早已等候在外的专车，韩子漓一上车就用力甩开傅锦程的臂膀。 “怎么会有这么多记者？”韩子漓冷眼相对的质问。 “你知道这些狗仔的，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制造新闻的机会。”傅锦程耸耸肩，一副无可耐何的样子。 “他们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子漓，你不是在怀疑我故意放消息让记者过来围堵吧？”傅锦程饶有兴趣的歪着头看着韩子漓。 “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什么时候可以签担保合同。”韩子漓已经没有精力再和这个男人纠缠下去。 “宝贝，你怎么这么性急，一下飞机就和我谈合同，你我之间就不能说些别的？”傅锦程凑过来在韩子漓的耳边轻轻吹气，韩子漓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旁边靠过去，却被他一把搂了过来，强迫与他对视。 “如果我说，我越来越迷恋你在我怀里的模样不愿放手怎么办？”傅锦程纵横情场多年，说起情话脸不红心不跳，一边说着，一边竟将手从韩子漓的腰际慢慢滑入她的衣内。 “傅锦程！你不要太过份！”韩子漓怎么也挣不开，只能用手奋力的推拒。 “啧，这几天你夜夜和我缠绵共枕，怎么现在到嫌我过份了？真是不听话。”傅锦程作势在韩子漓腰上捏了一把。 “傅……” “嘘，叫我锦程……”傅锦程暖昧的气息在韩子漓身周环绕。 “锦程，你知道，我没有时间了……” “放心，有我在……”傅锦程似爱怜无限在子漓嘴边轻啄了一下，韩子漓一时之间被他眼中的温柔晃了神，这样的眼神，如果来自于那个人的眼中，会是怎么样呢？ …… 丽辰酒店 罗臣钊端着一杯红酒半靠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随手翻着手中的报纸。 “今天傍晚，L市警方在北郊一荒废许久的两层楼房中发现两具尸体，死者均为男性……” 罗臣钊猛得抬头紧盯电视屏幕 “据现场调查，两具尸体均为枪击导致死亡……” 罗臣钊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面目时，脑子顿时就轰的一声，立刻抓起电话拔了出去。 “白总，不好了……” …… 傅锦程南城别墅 韩子漓冲完澡，看着镜中的自己，卸去妆容的面顾显得苍白憔悴，用毛巾轻轻揉搓着自己的湿发，裹紧身上的浴袍走出浴室。 抬眼看向仍躺在床上的傅锦程，正微眯着双眼抽着香烟，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着自己，韩子漓突然觉得阵阵作呕，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自己，却是强忍着胸口胃部的不适，走到床边，取过自己包中的一份担保合同，冷冷的递到傅锦程面前。 “明天承包商就会要看这份合同来决定是否继续与我们合作，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 傅锦程瞄了一眼合同，灭了手中的香烟，看着韩子漓冷艳的面容，伸手想要把她再次拉进怀里，却被她一手打开。 “都说戏子无情，没想到韩大小姐你比戏子还要冷酷无情，若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好说也有好几年的夫妻感情了，用不用才下了我的床，就拿合同过来？” 韩子漓显然对傅锦程这种嘴上游戏已经厌倦，扭过头不愿再看到那张脸：“我们之间一直就是这样的合作关系，所以，还请你兑现承诺。” “呵，韩子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女王啊？”傅锦程微挑眼角“你以为你一夜值千金么？和我上了几次床，我就一定得签这合同？” “傅锦程！”韩子漓一下从床边站起，直直盯着眼前口出秽语的男人。 “如果我告诉你，我压根就没打算签这合同呢？” “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么？当年我追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都长在天上吧？你的眼里除了能看到顾绗还能看到谁？” “你还不是因为想帮他才来找我，别告诉我，那块地上的项目只是你蔚然一家的，恒瑞不是也投了款项在里面。” “你还真是伟大，居然肯为了顾绗去爬另一个男人的床，啧，不知道这件事情登上报纸，会不会比明星私生子的新闻更轰动呢。” “我还真是有兴趣看看，顾绗要是知道你和别的男人上了床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哈哈，不会是看都不想再看你一眼吧！” “傅锦程！你无耻！”韩子漓虽然知道这个男人是另有所图，却未想到他翻脸翻得如此之快，言语之中的讽刺如同利刃几乎根根刺穿她的心肺。 “我无耻？哈哈，我是无耻，至少我承认，可是你呢？韩子漓，别告诉我你和顾绗还有你弟弟混迹商场这么多年，都是干干净净的白纸一张，少在那里装清高了。”傅锦程起身扯过一条浴巾围在自己身上，回头朝韩子漓上下打量了一番。 “其实，曾经以为天上美味，到手之后，也不过如此，合同，我是不会签了，还得有劳韩大小姐自己开车回去喽，慢走，不送。”傅锦程转身进了浴室，就听到屋外一阵金属玻璃碎裂的声音，冷哼了一声，径自冲淋去了。 …… 顾绗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钟，停好车，满心疲惫的往回走，还没走到自己公寓门口，就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在门口徘徊，待走近了几步，看清楚了，这才叫了一声：“子漓？” 韩子漓微湿的头发，满脸的泪痕，顾绗那一声低唤，似乎将她仅存的一丝理智击溃，看着顾绗朝自己走近，低头一把抱住顾绗，哽咽出声：“顾……绗……” “子漓？”顾绗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情景，整个人紧紧的搂着自己，那断断续续的微泣让顾绗心口猛得一紧，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子漓……”轻轻抚着子漓的后背想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有的时候，也许我们不相信巧合，但是，恰恰有些事情，在不适当的时间，同时发生…… 顾绗站在公寓门口正搂着韩子漓轻轻抚慰，却未曾想到，不远处有个清瘦的身影同样在注视着他们。 那一刻，蓝陌宸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里的感受，只是有什么东西，正一丝丝一丝丝从身体里剥离开来，抱着木盒的双手微微轻颤，胃里阵阵泛苦，也许是晚饭没有吃的原因吧，蓝陌宸给自己这样解释。 看着相拥的两个人上了楼，看到顾绗公寓的那盏灯亮了起来，蓝陌宸一步也没有迈出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盒子，轻笑了一声，紧紧捏紧了盒子的边角，手上细细的伤痕又渗出丝丝血迹，却不觉得痛。 …… 顾绗看着子漓疲惫睡去的面容，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心里的一阵阵的抽痛，这样一个爱她的女人，他却无法回应她更多，却让她独自承受了这许多不该承受的苦痛。 一次次，看着本应该自己保护的人受到伤害，顾绗，你还能撑到最后么？ 顾绗心中微涩，站起身轻轻退出房间，让子漓好好休息，耳边听到门铃声响起，心中略带疑惑的去开门，透过猫眼却没看到有人。 把门打开，门口的确空无一人，往下一看，一只封存完好的纸盒静静的躺在门口。 顾绗把纸盒拿了进来，撕开纸盒上的封条，打开来…… 第一眼，随即愣在当场，小心的将整纸盒剥开，透明的玻璃盒里，一幢小小的木屋被白雪与青杉围绕，那屋前的雪地上写着一行小字： “When you get something it‘s luck. When you lose it， it’s destiny”——（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顾绗把玻璃盒拿进书房，刚放到桌上，电话就响了起来，顾绗没来得及看号码，下意识的就叫出了那人的名字：“小宸……” “呵，小宸？叫得真亲热啊！” 对面冷笑的声音显然不是蓝陌宸，却仍是顾绗无比熟悉的声音，心中一紧：“顾绅，你在哪！” “哈，你还知道有我这个人么？二哥！”顾绅的声音沙哑，还略带一丝疲惫。 “你在什么地方！”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当我是你的弟弟么？”顾绅难得软下口气和顾绗说话。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弟弟……” “好，那就好……”顾绅沉默了一会“帮我准备点钱，打点一下，我要离开。” “去哪？” “随便，能避风头的地方……” “海琪是你杀的？” “……我不是故意的！”顾绅咬着牙低声吼道。 “你不是故意的？那是一条人命！”那条遗落的金属链，上面刻着顾绅的英文名，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顾绗虽然早已猜到，但是亲耳从顾绅口中听到又是另外一种滋味。 “那让我怎么办！”顾绅暴躁起来。 “自首！” “自首……呵，顾绗！你真说得出口！前一分钟还说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弟弟，现在呢！你要送去坐牢！” “顾绅！你不是小孩子！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现在你杀人了！” “对！你说的没错！从小到大，你说的什么都是对的！我是杀人了！你现在就去告诉警察来抓我啊！” “我告诉你！我不仅杀人，我还强暴过你那个小情人！你不知道吧，呵呵，怎么？他没好意思告诉你么？我来告诉你！你去啊！连这个一起告！” “怎么不说话了？不敢啊？怕别人笑啊！你肯把任宇送进牢里保我，不就是因为我姓顾么！怎么现在就要把我推出去了？因为我没什么用了是吧！什么亲弟弟！我呸！” “你去告啊，让全天下的人都为看看，姓顾的脸是让我丢尽了，还是让你丢尽了！少他妈的在那里装圣人！你的底子干不干净心里清楚！” 顾绅连珠炮似的一通怒骂，顾绗手抖的几乎握不住电话，他在说什么……不仅杀人，还强暴……蓝陌宸？ “顾绗！我再问你一次！你帮不帮我！” “……” “顾绅……回来自首……我会……” “我知道了！二哥！呵，再见！” “顾绅！顾绅！” 电话那头再也没有了回应，顾绗看了一眼号码，愣神的回想着刚刚的话，胸口像是被什么堵得严实，一时之间无法喘息。 无力的靠坐在沙发上，脑海中回荡的，是高维那冷酷决然的表情，韩子淅凄苦沙哑的声音，蓝陌宸忧郁压抑的眼神，还有子漓受伤无助的面容…… 顾绗，顾绗，你到底在做什么…… 90、曾经爱，现在爱 清明时节，阴雨绵绵 L市北公墓 一对年轻的情侣手持素雅的雏菊正缓缓朝半山走来，男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西装，显得潇洒俊逸，女人小鸟依人，浅米白色的薄棉袄搭配格子短裙，色调清新，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座墓碑前。 “咦，海枫，你看，好像有人来过了？”女人指着墓碑前的两束雏菊。 “还不是一个人……”男人正是律氏少东律海枫，而那女人则是自己的未婚妻——方冉。 “是海琪的朋友？” “也许吧……”律文才脸色沉重，将那两束花移到了旁边，看着墓碑上海琪仍显稚嫩的脸，心里阵阵揪痛。 海琪，你放心，哥哥一定不会让你枉死！ 不远处的柏木林中，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看了一眼律海琪墓前的两人，戴上墨镜转身离去。 男人行色匆匆，刚走到公墓后门准备上车，就听到身后有人唤他：“高维！” 男人停下脚步，嘴色扯出一丝冷笑，转过身来看着叫他停下脚步的那人，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公众面前被自己“一脚踢开”的韩子淅。 “韩总，这么巧，也来拜祭？”高维抽出口袋中的香烟，熟练的点上，伸手递过一根给韩子淅，韩子淅却轻轻摇了摇头，喃喃道：“你以前从不抽烟。” “是么？我一直都抽，只是你不知道。” “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呵，韩总你认为你自己又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情？” “又或许韩总你现在认识的高维，和你以前所认识的高维并不是同一个人，他的思维他的形象以及他与你在一起，不过是一场简单的游戏，他没有感情，游戏结束了，什么都不会有了。”高维靠在车边，缓缓的吐着烟圈。 “是么？一切都不是真的？”韩子淅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 这样失神的韩子淅让高维忽得觉得有些心烦，扔掉手中的香烟：“韩总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高维……”韩子淅从嘴边扯出一个笑容“你……爱过我么……” 一阵沉默，周围安静的可以听得到风的声音…… 爱过么……高维后背微颤了一下，这微小的动作却没有收入韩子淅的眼中……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高维收去刚刚高傲不羁的模样，轻吐了一句，开门上车，没做片刻停留，立刻发动车子飞驰而去，只留下了韩子淅一人独立风中。 天空，渐渐又飘起细雨，春寒透骨，可是韩子淅觉得自己的心更冰冷 我们……曾经……爱过么？ …… 疗养院 向浚看着一直坐在顾老爷子病床前的年轻人，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又被被自己的那些猜测生生堵了回去，只好一直站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他们。 蓝陌宸削了一个苹果，轻轻放在顾恒远的床头，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了一会，这才抬眼看了看向浚：“向叔……” “嗯？”向浚一愣。 “我想和伯父单独待一会儿……” “这……” “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可是老爷他……” “我知道，我只是和他说说，不会打扰他。” 向浚犹豫了一下，顾老爷子自从上次晕过去之后，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总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看着这年轻人似曾相识的面容，向浚对他的来历似乎明白了六七分，却始终不敢肯定，向浚的心里莫名一阵担忧，却不知道这感觉应该如何解释，最终还是默默的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就知道应该要恨你……”蓝陌宸看着床上躺着的憔悴老人，缓缓的开口。 “关于你的一切，全部都是姑姑告诉我的……” “从前，我认为姑姑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姑姑让我做的一切也是对你当年无情的回复……可是……如果你现在是清醒的，是不是就可以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 “为什么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还要来找我父亲？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会害得我母亲走投无路……” “为什么要伤害？如果你们真的曾经爱过……” “以前我真的不懂……你和我父亲……为什么……” “或许，现在我更能明白，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做轮回，我甚至觉得荒谬……” “或许，像你这样，会更好……什么都不会再想起……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点，不会前进亦不会后退……” …… 东旗总部 “还没有消息？”白敏神情严肃的看着面前的罗臣钊。 “没有……”罗臣钊面色沉重“现在他还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到是好事，如果警方比我们先找到他，说不定会……” “所有的计划提前！”白敏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不是还没有拿到老爷子那边的授权？” “荣成那边你不用考虑，我自有分寸……”白敏合上手上的报告“小宸呢？今天一天没看到他。” “早晨请假了，说是去祭拜……”罗臣钊看了一眼白敏的神色，果然有些阴郁。 “最后一次给恒瑞的放款全部结束了？” “全部放完了……” “最近的资金流向呢？” “他们谨慎许多，已经从别的公司辗转入379，但是这点钱肯定不够他们转起来的。” “明天早晨一开盘，放消息出去，就说我们继续为恒瑞提供贷款。” “嗯？” “我要做个回升的盘面，让大家相信恒瑞的股价再往回，后天他们不是要开董事会么？到时候，相信顾绗会面临更多的问题。”白敏眼神中略显得意“到时候，可能不要我们出手，顾绗就会被那些老顽固们趁机推上来顶下所有的事情，甚至让他让出董事会主席的位子。” “你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内讧？” “没错！以彼以身还彼之道，当年姓顾的不就是这么对付我们的么？” “……”罗臣钊看着白敏咬牙切齿的提到当年，暗地里倒抽一口凉气，无论什么时候，女人的复仇之心都是可怕的，不仅要复仇，还要用同样的手段让对方栽在自己手上。 “找到小宸，要他晚上来丽辰见我，很多事情不能再拖！” “我知道了……” …… 蓝陌宸从疗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向浚礼貌的将他送至门口，刚出门就看到顾绗站在车边。 “少爷……”向浚低唤了一声，顾绗看了看两个人，灭掉手中的烟，打开车门：“上车！” 蓝陌宸装作没有看见，准备绕过去，却被顾绗一把拉住手臂：“上车！”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 看两个人的样子，向浚欲言又止，顾绗冲他摆摆手，向浚只好摇摇头转身回去，顾绗大力将蓝陌宸带到自己面前，让他直视着自己：“你在闹什么别扭？” “我没有……”蓝陌宸偏过头“放手！” “你在躲我？” “没有”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没听见……” “天天都听不见？短信呢？为什么不回？” “……” “你到底在想什么？” “……” “蓝陌宸！”顾绗手上的力道加重，逼迫他看着自己。 “顾总，麻烦你松手……” “你到底怎么了？不高兴也要有个理由？你什么都不说，我连你为什么生气闹别扭都不知道，那个木屋是你放的？有什么事痛痛快快说出来不是更好？”顾绗显然有些急了，又想起顾绅那晚所说的话，心里一阵钝痛。 “我没什么不高兴的理由，我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同你闹别扭，木屋是我给你的回礼，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顾总什么都不缺，我也不会挑些名牌来送你，只能做这个……我什么都没想，也没想过……”蓝陌宸说着说着，声音渐低，眸色渐暗。 顾绗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看伯父……” “蓝陌宸……” “顾绗……我很累，麻烦你放手……”蓝陌宸语气淡淡的透着疲惫，顾绗犹豫了一下，这才渐渐松开了手。 蓝陌宸抬眼看着顾绗的瞳眸，淡淡的笑了笑：“我先走了……” 说不出来的感觉，顾绗知道有哪里不对，这种忽然的疏离感，让他内心隐隐有些不安，看着蓝陌宸轻轻从自己身旁擦过，下意识的去拉他的手腕，却被他不着痕迹的挣脱。 蓝陌宸回到自己车上，胸口忽促的起伏，刚刚与顾绗相对的瞬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那么需要那个温暖的怀抱，他给予的安全感是那么的浓烈…… 可是，对不起，顾绗，我不能…… 如果，我真的爱上你……那请原谅，我必须离开你，离你远远的…… 因为，我不想伤害你，继续靠近，就是对你的伤害…… 所以，顾绗，放手吧…… 91、序幕 润天大厦恒瑞集团会议室 从沈越略显嗑吧讲述完的一季度经营分析报告中，恒瑞集团的董事们还是听清楚了自己公司的现状。 塞上雅苑项目由于接二连三的事件导致销售下滑，而商业街的项目仅仅依靠东旗一家银行的贷款，目前运营困难，刚刚拿下的新土地，却面临没有足够的前期土地款而被政府追罚，许许多的经营问题摆在面前。 “我想听听各位前辈的想法。”顾绗眸光冷冽，看着面前这些或是满面愁容，或是一脸无谓的董事，他们大多是父亲曾经旗下的旧臣子，当初顾绗正是从他们手上夺回了恒瑞的实权，而这些董事的手中又握着恒瑞一部份股权，顾绗看在他们当初随父亲一同打天下的份上，才没有尽数收回，但是既然身为董事，自然也是要负起相应的责任，而目前公司的整体状况，顾绗心里更担心的，是已经有人私下接触过这些董事。大厦将倾，各寻出路这种事情，在这尔虞我诈的商场之中实属正常，顾绗此次开董事会，征求意见不过是表面，而实际上，是想要看看，这群旧臣子是不是已起了异心。 “顾总，公司在你掌管的这几年，大小的事情都是你说了算，也不过是提个议案，我们形式表决一下罢了，今天这么突然问起我们的想法，呵，一点准备也没有啊。” 顾绗看向说话之人，那是集团前任副总裁，与父亲同龄的贺卓峰，也是当年极力阻止自己回到恒瑞继承父业的最强劲的对手，自从自己接手恒瑞之后，贺卓峰也就提前隐退，只是手中仍紧握着恒瑞百分之十的股权，顾绗也很清楚，危难之时，哪怕是百分之一，也足够左右成败。 冷冷扯开一丝笑容，顾绗缓缓开口：“峰叔，你们都是恒瑞开业以来的元老，公司稳步向前的时候，当晚辈的自当是尽心尽力，能不给你们添麻烦就不添麻烦，而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有人摆明了设局要吞并恒瑞，这也不是我个人的利益，这与各位叔伯也是息息相关，这种时候，自当要请你们出山共商大计。” “呵，世侄，你现在叫我们一声叔伯了，呵呵，你放心，我们这帮老人，公司的好的时候，不会多拿一分钱，现在有人要套牢我们，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放弃手中的权利的，毕竟这恒瑞集团的天下，不是一个人打出来的，也不是一个人能守得下来的。”贺卓峰话中有话，就连有些迟钝的沈越都听出了话中玄机，侧过脸看顾绗波澜不惊的表情，手心里全是冷汗。 “有贺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外面风大浪大，只要有贺叔你们这些坚强后盾，顾绗自当倾尽所能，让恒瑞渡过这个难关。”顾绗用余光将桌面上一圈老臣子扫了个遍，神情百态尽收眼底。 “呵，有世侄这句话，我们这帮没用的老骨头自然是放了心，不过……”贺卓峰话头一转，脸上带着笑，却是浮在面上的笑，只带着皮没带着肉。“若是世侄这番操作失了水准，呵，就不能怪我们这些老人，不给面子了……” 顾绗看着贺卓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心下冷笑，老家伙果然是等着看笑话的，想借着这次机会扳倒自己，只是比起外患，这内忧还不足已造成威胁，生生压下心头的火苗，展颜轻笑：“还请叔伯们静侯佳音！”顾绗说罢，起身理了理西装，微笑离场。 沈越没想到老板连结束语都没说站起来就走，手忙脚乱的收拾好会议资料跟了上去，却还是听到了贺卓峰在他身后的冷笑：“哼，自不量力……” 沈越看着顾绗疾走离去的身影，听着身后的冷嘲热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次，或许真的是麻烦大了。 …… 科奇投资 从早晨开盘到现在，科奇整个乱成了一锅粥，徐哲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乱成了狗窝，他还在那里不停的挠头看着盘面。 恒瑞的盘面被人刻意做成了回升反弹的假像，股价一个早上涨了百分之七，九点半的新闻提示，显示东旗出来放话，将要继续放贷支持恒瑞塞上雅苑商业街的计划，可是，就算是这个原因，盘面回升的速度也是快得离谱。 而与之相比，蔚然之早晨一开盘，就一直在被人恶意收购，仔细一查，不是亨通傅锦程在做盘还会有谁？而自家老板从早晨现在如隔岸观火一般，始终按兵不动，急得徐哲在他门前踱了好几个来回，心里头一直默念，老板，你失恋可以，但是不能糊涂了啊。 正急得无计可施的时候，就看到韩子淅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他连忙站了起来。 “徐哲，叫几个反应快的进来！” 听到韩子淅这么一说，徐哲心下明白七八分，老板这是要做大盘面了，急忙找了几个骨干，头脑反应灵活的拿着笔记本进了韩子淅的办公室。 “你们听着，从下午一开盘，我要两支股票，一支是379，盘面上有多少要多少，另一支……” 韩子淅转着手中的长杆圆珠笔“我要恒瑞……你们把价格给我压到80.56” “什么？”第一个不理解的就是徐哲“韩总，恒瑞的盘面是有人刻意炒高，如果我们追高，庄家放货，我们接不住的！” “有多少接多少，他想抬高恒瑞的价格，我们就让恒瑞回到该在的位置。” “可是，韩总，同时接两支，我们恐怕有困难。” “把手上的蔚然卖掉！” “韩总！蔚然今天整个盘面在下跌，我们不接就算了，再卖，蔚然会跌停的！” “傅锦程既然有心做跌，我不推他一把岂不是不给面子，他吃不了多少，他的大部分资金全套在华展，华展今天的走势也不会让他好过到哪里去。” “可是！这样蔚然……” “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不要再多问，出了任何问题，有我在，不需要你们担任何责任！”韩子淅神情严肃，徐哲几乎要怀疑他还是不是以前那个乐观达人韩子淅，再也不见开心笑容的面孔显得极为冷峻，而这异乎寻常的举动又让人无法理解，无奈，只有按照他说的去做。 一点钟，正式开盘 二十分钟过去，始终没有人挂379的卖盘，徐哲焦躁的来回踱步，韩子淅仍在转着手中的长杆圆珠笔。 恒瑞的卖盘挂出，也是半天没有人接茬，整个盘面静的如同死水，而整个办公室也静得落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恒瑞的卖盘有人接了！83.7！” “我看看！”徐哲走到电脑面前，伸手触摸鼠标，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韩总……”徐哲看了一眼韩子淅，发现他面无表情。 “继续压！” “379有人出货！”另一边也有了消息 “多少？” “不多，才五万股，但是价格挂得高。” “有多少接多少！”韩子淅又开了口，徐哲这才发现，韩子淅现在完全不看盘面，死死盯着面前的地板，神情竟有些吓人。 “379又有人出货！十万股！” “全要！” “恒瑞这边83.6有人要！” “给！” …… 整整一个下午，徐哲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整个脑子都快被糊住了，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拼尽全力去压低恒瑞的股价，又抬高了379，结果，蔚然被压到跌停板，手上恒瑞的股份也出去了大半，手里拿着虚无的379，徐哲脑子都大了，完全不懂韩子淅在想什么。 韩子淅桌上的电话一直在想，可是他却不去接，徐哲猜测极有可能是科奇的一些大客户打来到，今天科奇的异常举动，难免会引起大客户的骚动，可是韩子淅却对此无动于衷，近乎执拗的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收盘后，韩子淅似乎有些疲累的用手撑着额头，徐哲还想说些什么，子淅却挥挥手让他先离开，徐哲无奈的退出办公室。 韩子淅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转过椅子看向窗外，高楼林立，原本应是都市风景，无奈此刻却像是深锁牢笼，背水一战，再所难免。 …… 东旗银行信贷部 “咣” 办公室的门被一下推开，罗臣钊略微一惊，抬头看着一脸冷色的蓝陌宸，放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看着蓝陌宸：“什么事？” “为什么放假消息？” “什么？”罗臣钊故作不知端起手边的茶杯。 “塞上商业街的放款明明卡在总部，为什么对外界说还会继续放款！”蓝陌宸被罗臣钊抽去另一个项目，结果忙到下午才从外面回来，一打开电脑就看到了各种传闻还有今天恒瑞的盘面走势。 “是我要臣钊做的！”白敏的声音在蓝陌宸身后响起，蓝陌宸一愣，转身看向正走进来的姑姑。 “这不正是你当初对我所说的计策么？我不过是让顾绗继续看到希望而已。” “可是这么做，会带累很多无辜的人！” “小宸，你是说庄家做盘还要考虑散户的感受？还是说，你在乎的不是这些什么所谓的无辜，而更关心恒瑞究竟是生是灭？”白敏的字字句句如同春寒初雨，一点一点的冰冻了蓝陌宸的心。 “不要忘了你当初对我的承诺，即便是你和顾绗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但是，不要忘了，你始终姓蓝，而且……” “小宸，以顾绗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背叛，如果你想就此打住，那么就谨言慎行，不要再让大家难堪。” 蓝陌宸愕然，许久以来，姑姑就算是对他持有怀疑态度，却也不曾这样对他说过话，而今天，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他从心底渐生寒意。 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就算自己退出，就算自己离开，也终究改变不了既定的轨道，难道真的就这样任由事情如此发展下去？ 蓝陌宸茫然的看了一眼白敏，默默转身离去，每走一步，都犹如立于刀尖。 罗臣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白敏：“今天的话，说重了……” “如果不这样，他永远不会明确立场！我现在要的就是他明白自己究竟应该站在什么位置！” 白敏冷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痛心，却又立刻收起。 “消息出去之后，盘面做得不是特别理想，是怎么回事？”白敏立刻扭转了话题。 “科奇在压，手里的恒瑞放出去不少。” “哦？他们居然不怕有人趁火打劫？” “我也奇怪，所以，没敢多入，而且，他们今天在379，蔚然完全被扔在那里不管”罗臣钊对今天科奇的举动也十分奇怪，却一时又不出个中缘由。 “明天开盘继续，我到要看看到，他恒瑞靠一个科奇能转出什么花样！”白敏冷笑的翘起嘴角。 92、煎熬 一面是刻意做出的回升盘面，而一面又是科奇拼命压低股价的举动，第二天的财经新闻整个围绕着最近几间大公司的争斗。 恒瑞不断出现的负面新闻，雁高律氏因为律海琪一案打击蔚然，以及亨通最后也加入战局，一时之间，硝烟弥漫，东旗一家独撑恒瑞，三大银行隔岸观火，彻底停掉了恒瑞蔚然的贷款，几家公司的股价也让人云里雾里，别说是散户，就连资金实力稍弱的投资公司也不敢轻举妄动，胆大的就跟进补仓，胆小的要么持仓观望，要么就早早的割肉以求自保了。 L市市政府 顾绗从市政府出来的时候，已近黄昏，自从高维辞职沈越临时替代秘书工作之后，顾绗基本上都是自己开车出门，而此刻，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驾驶座上，点了一支烟，靠在椅背上。 “明天是最后限期，如果土地款再搁置，这块地你不仅拿不到，还要偿付滞纳金，数目也不小！” “我真是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怎么突然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这次我是真的没办法帮你了！你要知道，我们也有压力，你做事素来小心谨慎，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 顾绗扔掉烟头，用力揉搓着太阳穴，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拔通了电话，耐心的等待了许久，一声声过去，顾绗的心也在一点变冷，就在快要完全失望的时候，那边接通了电话。 “……”没有声音，似乎只能听到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喂……”顾绗试探的先发话“下班了没有？” “还有一个会……”半天那人回道。 “我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 “说话……”顾绗强按着略显烦躁的心情 “会很晚……”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我等你！”丝毫不容拒绝的挂断了电话，不想听到他再找借口，也不再为他提供找借口拒绝的机会。 …… 东旗银行信贷部 “蓝助理？蓝助理”新项目负责人连叫了两声，这才让蓝陌宸回过神。 略显歉意的说了句“抱歉……”，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众人“这个项目大家倾注了不少心血，标书的立意不错，相信明天的议标大家也会全力以赴，今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晨八点从部里出发，散会吧……” 蓝陌宸因何走神，下面的人多少也是明白的，塞上雅苑的项目眼看就要出现问题，就算是上面有意庇护，已经把蓝陌宸从这个项目中抽出，但是一旦出现不良贷款，先前的负责人也是脱不了干系。 待大家全部走空，方冉看了一眼仍是有些心思不定的蓝陌宸：“你要不请两天假休息一下吧。” “嗯？”蓝陌宸略显茫然的看着方冉。 “开会的时候你完全不在状态，这样下去也会影响到大家。” “对不起……”蓝陌宸垂下眼眸，自己的心思的确完全不在这个项目上。 “有些事情发生了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现在雁高不再过问，可是恒瑞真正的问题不在雁高不是么？”方冉从来没有正面和蓝陌宸谈过这些事情，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都看出来了么？”蓝陌宸苦笑。 “海枫说，就算是雁高现在不出手，也是坐山观虎斗，想要顾绗死的人根本就是另有其人！” “……” “蓝陌宸，商场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直觉告诉我，你们之间不只是项目合作的关系不是么？”方冉看着蓝陌宸看似波澜不惊的面孔。“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就算没有多了解，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不会轻易去求别人的人。” “为什么，你可以为了顾绗去求海枫？你到底……” “方冉……”蓝陌宸及时打断了方冉的话题，抬起头看着略显激动的她“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少，活得越快乐……” “……”方冉无奈的看着他微露的笑容，那笑容让她觉得涩涩泛苦。 “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好好保养保养……”蓝陌宸合上面前的文件夹，眼前的这个女孩是幸福的，抛开律氏募沂频匚徊凰担馐巧洗慰吹铰珊7愣运び屑樱阒浪叶粤巳恕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而最大的遗憾，不是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而是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 走出东旗大门，蓝陌宸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那辆Q7，那人摇下车窗，手臂垂在窗外，隐约看到手上的星星火光，蓝陌宸顿了一下脚步，还是走过马路，来到车前，低头看见一地烟头，微微蹙眉。 “上车……”男人没有看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我……”蓝陌宸本来想说，我还有别的事，结果男人没等他说完，立刻下车，直接一手揽过，一手开了后座车门，几乎是带着一丝暴虐的将人硬是塞进了后座，然后立刻上车疾驰而去。 “顾绗！”蓝陌宸刚刚是被他硬推倒在后座上，不免有些头昏眼花，终于愤然叫了声。 “终于有脾气了？我还以为你是木头！”顾绗冷哼了一声。 蓝陌宸沉默，看着顾绗开车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泛酸：“我很累，送我回家……” “再累也要先吃饭！” “我没心情……” “你是没心情还是不想见我？” “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霸道！” “不能！” “顾绗！” “我有什么就说什么，现在已经成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非要这么半死不活的晾在那里才痛快么？难道说，你也是因为权势接近我？看到我现在这样了，就迫不及待的要和我划清界限？” “顾绗！你给我停车！”蓝陌宸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伸手去开车锁。 眼看蓝陌宸伸手拔开了车锁，打开车门，顾绗吓了一跳，大吼：“你干什么！”腾出一只手就去拉他，一把将人扯回来，立刻靠边刹了车！ “你想死么！”顾绗怒气冲冲的下车打开后座车门，蓝陌宸的发丝凌乱，脸色微露苍白，看着顾绗气红的双眼，低下眼眸，下车就要离去。 眼前一黑就被拥入了那个坚实的胸膛：“别走……” “蓝陌宸……” “你答应过我……” “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顾绗死死的将人扣在自己的怀里，蓝陌宸起初还是挣扎，可是听着男人在自己耳边沙哑的低喃，他的心也绞在了一处，渐渐的将手环上了男人的腰。 “对不起……”蓝陌宸在心里默默说道，顾绗，对不起，你或许听不到，可是，我别无选择，我不能伤害你，所以……但是，请相信，我的心……和你一样…… “为什么要躲？”顾绗的手臂越收越紧，也不管是不是会真的让怀中的会感到痛疼。 蓝陌宸也收紧了手臂，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顾绗……顾绗……他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 “对不起……”过了许久，顾绗才将人慢慢从怀中退出，盯着那双本应清如湖水的眸子，喃喃的道了一句对不起。 “这几天事情太多，所以，有些烦躁，吓到你了？”顾绗温柔的声音在此刻的蓝陌宸听来却无法抑制心里的痛感，轻轻摇了摇头。 两个回到车上，蓝陌宸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顾绗则又点燃了一支烟，夜幕低沉，蓝陌宸这才发觉，两个人不知身在何处，早已不是回家的路。 “东旗根本没有打算继续给我放款不是么？”顾绗突然问道，蓝陌宸一怔，眼神游移半天没有开口。 “为什么要放出假消息呢？”顾绗继续追问，蓝陌宸手心里全是冷汗，该要如何回答？ “塞上的项目已经换人了……”蓝陌宸扭过头看着窗外，没有看到顾绗眼中一闪而过的晦黯。 “消息是从高层出去的……”蓝咬了咬下唇“对不起，帮不了你……”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顾绗的声音忽然透着一丝失落，让蓝陌宸说不出来的难受 “没关系，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所以……”顾绗转过头看着蓝陌宸，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 “嗯……”看着那深遂的眼眸，蓝陌宸几乎下意识的就“嗯”出了声，下一秒，只感到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熟悉的触感轻轻掠过自己的双唇，还在有些发愣，顾绗已经细心的替他系好安全带。 “不要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可不是只属于你自己……”顾绗话语温柔，却很认真。 顾绗，我该拿你怎么办？蓝陌宸微颌双眸，心底一声长叹。 …… 次日早晨十点科奇投资 “砰” 韩子淅办公室的门被徐哲被的推开：“韩总……” 韩子淅抬头看着徐哲煞白着一张脸，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放下手中的笔，问道：“怎么了？” “你……你看蔚然……” 韩子淅心头一颤，迅速在电脑上敲下蔚然的代码，只看了两眼，“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怎么会这样？” 93、倾塌 “怎么……怎么会这样？” 蔚然的整个盘面从开市就被一直往下拉，前期持仓的几家基金公司今天居然同时放货，韩子淅抬头看着徐哲，徐哲半晌说道：“是，是亨通……” “他哪来那么多资金，不是全套进了华展和恒瑞么！” “老板，再这么下去……”徐哲几乎不敢想了，现在的情况是摆明了要恶意收购蔚然了，而科奇手上的资金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变现和亨通对抗。 “给我查出来！” “老板……” “给我查出来亨通后面的人！”韩子淅几乎捏碎了笔杆。 电话铃声也急促的响起，秘书也神色慌张的跑进来：“老板，邵小姐在三线……” 韩子淅一听是邵萱，心中不好，急忙拿起电话：“喂，邵萱……” “我的二少爷，你到底在搞什么！”邵萱说话的声调都变了。 “出什么事了？” “今天股票被恶意抛售，结果傅锦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蔚然其他股东手上的股份，今天早晨大摇大摆的过来要韩总签股权转让合同！” 韩子淅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我姐人呢？” “还在会议室，傅锦程是摆明了过来逼签的，早晨我们的贷款银行挨个儿打电话，说是要提前收回贷款，怎么办？”刚刚看着韩子漓近乎绝望的惨白面孔，一向坚强的邵萱都快要忍不住眼泪。 “我马上过来……”韩子淅迅速放下电话“十点半开始，你们给我把手上所有的379放出去……” “老板？”徐哲看着韩子淅的神情也知道出大事情了。 “我开车送你……”徐哲怕韩子淅出事，韩子淅却一把抓着他的胳膊：“记住我刚刚的话，不管高低，全部出手！” “知……知道了……”徐哲分明看到韩子淅的双眼中满是怒意的血红，这一场争斗，最终将会是什么局面，现在，无人知晓。 …… 韩家别墅 “老爷，您这兰花长得越来越好了……”管家刘伯正推着大病初愈却仍只能坐在轮椅上的韩迁在花园里呼吸新鲜空气。 韩迁抚弄着自己心爱的兰花，面上带着微笑点点头：“今天的太阳不错，晒得挺暖。” “是啊，好些日子没见这么好的太阳了。” “这快十点半了，推我回去看看新闻吧。” “好勒。” 两个人回到客厅，刘伯把电视打开，遥控器放到韩迁手里：“老爷，我去厨房给您把参汤端过来。” “嗯……”韩迁拿着遥控器开始调换频道。 刘伯一溜小跑到厨房，揭开锅上正炖的参汤，关了火，正一点点往碗里倒，忽得就听到客厅什么重物摔落的声音，心里一惊，放下手里的碗急忙赶到客厅，整个人都吓傻了——韩迁整个人从轮椅上翻落，轮椅也摔在了一旁砸在了茶几上。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老爷……快来人……” 伴着刘伯的惊呼，电视上正在播报财经快报—— “今晨股市开盘，蔚然股份突遭基金大庄家抛售……” “蔚然股东表示，由于公司经营出现状况，将手中股份出售转让……” “数家蔚然的承贷银行表示出于蔚然目前的经营状况，将提前收回蔚然所有欠款……” “蔚然集团面临收购……” 新闻播报员机械的陈述声与救护车的“哀鸣”相融…… …… L市中心医院 韩子淅一路狂奔，韩子漓在他身后跌跌撞撞，顾绗则是一手搂着她的腰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因为虚脱而倒下。 “医生！”韩子淅一把抓着韩迁的主治医生“我爸他怎么样？” “韩先生，你先冷静一下，令尊目前的状况很不理想，我们已经请了心脑血管专家会诊，请你稍等一下……”主治医生有些费力的将韩子淅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拿开。 “子淅……”顾绗扶着子漓坐在长椅上，一手揽过子淅的肩膀，试图让他紧绷的神经缓和一下，却未料，子淅一个转身，揪着顾绗的领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韩子漓显然也被弟弟的举动给惊到了，却无力开口，眼含泪水的看着眼前两个男人，只见顾绗眸色冰冷，一言不发。 “你说啊！为什么是蔚然！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对蔚然下手！亨通的资金又是怎么回事！” “子淅，你冷静一下！”赶来的邵萱看来此景，试图阻止，却被韩子淅从未有过的暴怒眼神吓到了。 “冷静？让我怎么冷静！”韩子淅早就急红了双眼“我以为蔚然只是因为海琪的死被牵连，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你让蔚然怎么办？你让我爸怎么接受这件事，你让我姐怎么办！” “你让我怎么冷静！现在被收购的不是恒瑞！是蔚然！”韩子淅暴怒的朝顾绗一拳挥了过去，直打得顾绗一个趔趄，连连倒退，嘴角流出一丝鲜红的液体，却仍是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前方手术室上红灯。 “够了！”韩子漓近乎崩溃的大吼一声，眼泪不断的滑落，缓缓走到顾绗的面前，顾绗收回目光看着泪流满面的她。 “你们一直在做些什么，我不知道，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搭上蔚然啊……” “为什么？顾绗？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韩子漓拼命的摇晃着顾绗，失声痛哭，再也无法伪装，再也不能坚强不倒，曾经商界女强人，此刻完全失去可以依靠的支柱般泣不成声。 顾绗轻抚着韩子漓微颤的后背，痛苦的闭上双眸，韩子淅颓然的朝身后的墙上靠去，身体渐渐沿着墙壁滑落，双手紧紧抱着头。 这一切，本不是他所料想，这一切，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么…… 这是……代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在急救室门外的几个人，或是低声啜泣，或是来回踱步，气氛紧张的空气都要碎裂，一心想要采访的记者，全部被恒瑞的公关部长孟烨挡在了门外，秘书沈越看着自己老板手机上快要三十个未接电话，却始终都没敢把手机递过去给顾绗。 顾绗说，谁的电话也不会接…… 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主治医生从里面缓缓走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心都全部提到了嗓子眼…… 轻轻的一个摇头，韩子漓顿时双膝一软，差点没有摔倒，邵萱死死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恶梦一般的台词还是从医生的口中说出，韩子淅转身一个挥拳，重重的击在了墙壁上，任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顾绗闭上双眼，半天也没有说话，韩子漓忽然觉得没有眼泪，再也没有什么是可以流出来的了，身体渐渐滑落，在邵萱的惊呼中，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 当蔚然集团创始人韩迁的讣告登上各大新闻版面的时候，各界的反应不一，而矛头的指向还是大多都对准了恒瑞，一说恒瑞牵连蔚然，导致蔚然失去倚撑，而恒瑞也将大厦将倾，二说雁高借机复仇，假他人之手报了爱女之仇，但是无论世人如何评论，韩迁韩老爷子，最终还是没能经受住这样的打击，撒手西去，蔚然也正式进入清盘的状态。 殡仪馆韩迁出殡 “客到——” 韩迁年轻创业之时，结交甚广，蔚然落难之时，大家互求自保没有伸出援手也是可以理解，毕竟这个年头，任谁都要自私的为自己考虑，但是，人已经走了，临行的祭拜还是能来则来。 韩子漓、韩子淅均是一身黑衣，披麻戴孝，跪在父亲灵前，顾绗虽不是韩家子祠，却也是一身孝子打扮跪在灵前，邵萱、徐哲、孟烨还有沈越诸人则是站在离三人不远的地方，替他们打点。 “客到——” 韩子漓一直悲伤不欲抬头，韩子淅也是一直低头焚烧纸钱，顾绗则是稍抬眼看了一眼来人 来人是雁高少东律海枫，身边站着的娇俏女子，应是传闻他的未婚妻子，两个人朝着韩迁遗像三鞠躬，转到了三人面前。 “家属答谢——”三人又朝两个回了礼，顾绗站起身来对上律海枫别有深意的眼眸，稍稍错开了几步。 “这场游戏，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起……”律海枫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韩家姐弟，低声说道。 “你为什么不继续？”在此前一个星期，原本一直打压蔚然和恒瑞的雁高突然收手，这件事情让顾绗想了许久，却未想通律海枫这么做的原因。 “我说了啊，这场游戏，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起，所以，顾绗……自求多福！”律海枫冷冷扔下这句话，带着未婚妻在一旁坐下。 正巧抬眼看到蓝陌宸，仍是朝着逝者三鞠躬，家属回礼，韩子漓本没有注意到来人，却是听到那人对韩子淅轻声说了句“节哀”，那声音让韩子漓顿时觉得刺耳，抬眼朝那人看去，却看到他与顾绗站在一处，冰凉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客到——” “哟，已经来这么多人了，我来迟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顾绗微皱着眉头看向一边喧哗一边走进灵堂之人，蓝陌宸一边扭头去看，一边心想这是什么人，把灵堂当做喜堂么？ 韩子淅看到来人，立刻就要站起身却被姐姐死死拽住，强忍着又跪了下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亨通总裁——傅锦程！ 94、伤别离 “哟，已经来这么多人了，我来迟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傅锦程一边嚷嚷着一边走到韩迁灵前，装样子鞠了一躬，这边司仪“家属答谢”还没喊，他那边就晃到了韩家姐弟面前。 韩子淅拳头捏得铁紧，双眼通红，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混蛋剥皮拆骨，偏偏傅锦程却像没有看见一般，在两人面前蹲下身，一边牵起韩子漓的手，一边故作心疼的模样：“啧，子漓，你看你的小手凉的，我看看，瞧这眼睛红的，别难过啊，人死不能复生。” 韩子漓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谢傅总关心！”却是咬着牙，一脸的冰霜。 “你看看，多不巧，我还打算你签完转让合同就上门提亲呢，结果偏巧老爷子就驾鹤归西了，临死也没能看见你风风光光的嫁人，啧……” “王八蛋！你说什么！”韩子淅一把揪过傅锦程的衣领将他从地上带起来，挥起拳头就要揍过去。 “喂！韩子淅你敢！” “你动个手试试，我一定把你告到坐牢，别忘了，我现在是蔚然的大股东，我会告得你倾家荡产，哦，不对，你现在已经快倾家荡产了……” 傅锦程狂妄的模样让在场许多人都看不下去，却又碍于情势无动于衷，韩子漓一边死死拉住弟弟，硬生生的将他和傅锦程分开，一边瞪着傅锦程：“这是我父亲的葬礼，麻烦你还死人一个安宁” “这里不欢迎你，请出去！” “小宝贝，这就不欢迎我了？你还真是下了床就不认人啊，那股子粘人的劲儿都去哪了？”傅锦程完全无视韩子淅几乎要挥过来的拳头，仍是不知死活的继续拿言语刺激着韩子漓。 “你个人渣！”韩子淅一把推姐姐，挥拳就要上去打，一个身影却从自己身边擦过，就看到傅锦程被人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地上。 傅锦程吃痛的抬头就骂：“我操！居然敢打老子！” “顾绗！”傅锦程怒睁着双眼看着站在韩家姐弟面前的顾绗……刚刚踹他一脚的人正是顾绗。 “你他妈的敢打老子，我让你们全玩完儿！”傅锦程冲上去一把揪住顾绗，顾绗反手掐住他的手腕将他再次扔到一边，傅锦程脚底一个踉跄，幸好有同行的下属扶着，要不又要摔了过去。 “傅锦程，你不过是小人得志，我劝你还是趁早从我眼前消失，要不然，可能到最后连收尸都找不到人。” “顾绗！你他妈的你以为你黑社会啊，敢威胁老子！” “少他妈的在这里装蒜，蔚然能有今天，你顾绗也功不可没啊！”傅锦程此话一出，顾绗微微变了脸色，而一直在一旁的蓝陌宸更是心里一紧。 “蔚然不就是你恒瑞带下水的么？靠，还在这里装君子！你以为你是谁啊！顾绗，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等你走投无路的时候，看谁给你收尸！” “我今天就让你从这横着出去！”韩子淅再也无法忍受傅锦程的叫嚣，一拳挥过去打在他的脸上，立刻嘴角就见了血。 “操，老子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傅锦程一抹嘴全是血，怒极举起拳头就朝韩子淅挥了过去，可是却在生生停在了半空中，登时脸部因为疼痛而扭曲变了型。 只见他挥舞的手臂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停在了半空中…… “傅总，这是公众场合，你还是注意一下你的公众形象比较好……”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如同三九寒冰的声音在傅锦程身后响起。 韩子淅身体一僵，那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傅锦程勉强扭头看去，一张冰山般的英挺面容出现在自己眼中，这不是…… “高维……”韩子淅低喃了一声那人的名。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他正是恒瑞集团前总裁秘书，亦是这位韩家二少爷的绯闻男性情人——高维。 傅锦程不知是被高维的气势震倒，还是出于其他原因，竟讪讪的退到一旁，高维冷眼看了看立于自己面前的顾绗和韩子淅，径直走到韩迁面前，深深鞠了三个躬。 “你来做什么……”顾绗看他站立，漠然问道。 高维看了他身后的韩子淅，嘴角扯出一丝冷漠的笑容：“不要把我和傅锦程这种人放在一处想，我只是陪我的老板过来……” “什么？”顾绗眼中划过一丝疑问。 “客到——”众人随着司仪的声音朝入口看去…… 一中年妇人身着黑色正装套裙，身后紧跟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顾绗认得，那是东旗银行信贷部总经理罗臣钊。 高维看了来人，复又看向顾绗和韩子淅：“我的老板——荣成执行董事白敏” 从两人身边退开，站到了白敏的身后，高维仍旧是那张冰冷无表情的面容，而白敏则是一脸傲然慢慢走进来，并没有理会周遭充满疑问的目光和窃窃的议论，走到韩迁灵前，微微弯腰鞠了三个躬，这才走到顾绗面前，看似友好礼貌的伸出手：“荣成——白敏。” 顾绗看了一眼面前的中年妇人，这位传闻中叱咤风云的女子应该已界五十，岁月留在她脸上的痕迹却似乎并不多，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的清丽容颜，这便是荣成的执行董事，荣成投资的总裁白敏，顾绗伸手轻轻回握：“恒瑞——顾绗。”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相信，接下来，见面的机会，会更多……”白敏透过顾绗看向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蓝陌宸。 轻轻歪过头：“我的意思是，事实上，蔚然将会成荣成旗下收购的资产。” 韩家姐弟吃惊的抬头看向眼前的白敏，韩子淅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高维，高维的目光却游移到了别处，没有和他对视。 “为什么？”顾绗还未及回答，韩子漓先问出了声。 “你就是韩子漓？”白敏看着一身素服的子漓，也知道她便是那个也曾被捧上顶峰的职场女强人，那样的年轻，年轻的像是曾经的自己，虽然满眼泪光，却透着倔强。 “商场，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有成与败。” “目的呢？”顾绗在一旁开了口。 “目的？呵呵，我觉得这个问题，如果顾恒远可以开口说话，或许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 “你到是颇费心思，将高维一直安排在我身边……如果不是律海琪的案子，想必，他到现在还留在恒瑞。”顾绗的话字字如针，却未见高维有过多反应，到是深深刺痛了不远处的蓝陌宸，蓝陌宸的眼神频频看向白敏，手心里满满的全是汗。 “白总终于肯现身，恐怕不只是来祭拜亡人吧？”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呵，果然是顾恒远的儿子，嗅到杀气了……”白敏轻笑，又是一番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顾绗，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过脸看向蓝陌宸：“小宸，你不和我一起走？” 蓝陌宸分明看到顾绗的后背微微一颤，却硬是没有转过身，韩子淅则是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着他，嘴巴张张合合，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小宸，你不和我一起走？”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刺穿了顾绗的心。 小宸么……是在叫你么？蓝陌宸？ 为什么不回答？蓝陌宸？她叫的人，是你？ 呵，原来高维才是明剑，蓝陌宸才是暗刃……是么？ 蓝陌宸只觉得周遭一切变得有些昏花，身旁的方冉也是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他却始终迈不出一步。 白敏就站在不远处等他的回答，高维冷眼的看着这一切，韩子漓转头看他再看顾绗，心中似乎明白了更多。 蓝陌宸每走一步，就如同裸足踏在锋利的刀刃上，说不出的痛，没有办法抬头去看顾绗，等他走到白敏身边，几乎双眼发黑，白敏看着顾绗死死盯着地面，眼神已没有了刚刚的霸气与不羁，却是空洞之极，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蓝陌宸！” 蓝陌宸仿佛听到是谁在心底的一声低吼，带着绝望，带着哀伤…… 突然加快了脚步，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就知道，注定彼此伤害…… 那么，离开的时候，不要犹豫，不要停留…… 顾绗，对不起…… 对不起…… …… 高维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白敏和蓝陌宸，没有发动汽车，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白敏看着表情木然的蓝陌宸，微皱眉头终于开了口：“在怨我？” “……” “这是早就既定的结果……” “……” “看来，我应该早点让你抽身……”白敏看他只是一直看着窗外沉默，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心里不免也揪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开车……” 高维这才发动汽车，而出殡的时间也到了，灵堂里缓缓而出的人群…… 高维看到手捧父亲遗像，一脸落寞悲伤的韩子淅，脚步沉重缓缓向前，眸色一黯，而顾绗扶着韩子漓，印象中沉着冷静的面容此刻却是木然的。 车子缓缓行驶，与出殡的人群缓缓擦过…… 蓝陌宸听到了悲婉的音乐，窗外飘着细雨，心已然痛到麻木，他不敢去想像刚刚立于自己身后的顾绗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别走……” “蓝陌宸……” “你答应过我……” “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 “When you get something it‘s luck. When you lose it， it’s destiny”——（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来不及说声再见，却已是再也不能见， 95、沉淀的伤痛 韩家大宅 韩子淅走到厨房，发现煤气灶上的水壶早就在那里喷吐着热气，而顾绗只是坐餐桌边，表情木然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过去把燃气关掉，取过水壶给顾绗面前的空杯子倒了一杯热水，顾绗这才发觉他进来。 “你姐睡了……” “嗯……” “这几天，你好好陪陪他吧，公司的事……我会处理……”顾绗看着杯子里的水，清澈的如同记忆里双澄净的双眸。 “蓝陌……”韩子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绗打断。 “其他的事情我会解决……”顾绗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你好好照顾你姐” “我姐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韩子淅欲言又止“或许，我们当初应该先和她说明，这样……”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无法顾及到全部，所以，迁叔的死，我真的很抱歉……” “呵，我爸临死的时候一定在骂我”韩子淅自嘲的笑了笑。 “韩子淅，韩家唯一的男丁，却一直一无事处，让自己的姐姐在前面顶风挡雨，现在……”韩子淅言语中的苦楚同时也刺痛了顾绗。 “子淅……” “所以，如果你要以这个状态下去，我们就真的全完了……”韩子淅看向顾绗的眼神，意味深长，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太晚了，我让刘伯给你打扫了间客房，今天晚上就住这边吧。” 嘴角逸出一丝苦笑，点点头，韩子淅默然离去，留下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厨房，窗外，阴云散去，透出一丝微弱的月光。 “蓝陌宸……”似是呢喃，似是梦呓，再次轻呼这个名字，下次相见，或许，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 三天后，蔚然宣布破产清算，而手上股权全部由亨通为代理的荣成集团收购，外界质疑，为何荣成有自己的投资公司却假亨通之手来收购蔚然，有分析称，收购蔚然不过是为了进一步并购恒瑞埋下伏笔，荣成执行董事白敏在韩迁葬礼上的露面也不径而走，从侧面证实了这个消息。 韩子漓再也无法在众人面前伪装她的坚强，所有的事情均由韩子淅代理完成，自己则在大宅里守着父亲的遗像，偶尔落泪不止，看得邵萱在一旁也心酸不已。 顾绗再次召开了紧急会议，白敏已从先前的暗争转为明斗，看似更明了的局势，让大家的危机感更为强烈，董事会上的不同争议也让顾绗有些头痛，更为头痛就是贺卓峰为首的一部份股东的不表立场态度，几度讨论陷入僵局，如果再继续下去，顾绗必然会遭到内部的一轮声讨，而进而受到威胁。 而另一边，白敏的进一步计划却有条不紊的展开…… 蓝陌宸早晨刚到办公室就被叫到了罗臣钊的办公室，同时办公室里还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蓝助理，这两位是银监局和证监局联合委派过来对塞上项目贷款进行调查的科长”罗臣钊仔细的捕捉着蓝陌宸脸上微小的表情变化。 银监局和证监局！蓝陌宸心里一紧，果然还是从这里入手了，极力保持着冷静：“罗总，需要我做些什么？” “把我们发放的塞上雅苑的所有资料先给两位看一下，然后配合他们的检查。”罗臣钊看着蓝陌宸还略带疑问的眼神，又耐心解释道：“现在怀疑恒瑞集团利用房地产贷款资金进入股市，然后还涉险恶意抬高股价……” “我知道了……”蓝陌宸打断了罗臣钊，眼神定定的看着他，示意自己完全了解了，罗臣钊被他眸子中的冷色微微镇到，只得转了头，对两个调查人员点头微笑：“您二位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找蓝助理，他是塞上雅苑项目的前期负责人。” 东旗会议室 蓝陌宸看着一摞摞搬进来的资料，看着一张张翻阅资料的调查人员，握在手里的手机，几次想发出短信，可是，又能说些什么呢？ 这个局不是早就已经埋下的么？所有的记录，一条条是如何，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就算是可以通知到他，又能如何？ 蓝陌宸轻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头，昨夜与姑姑的对话还在耳边回荡。 “为什么这样做？你在计划之前是不是要和我先说一下？” “这是既定的计划，还需要多说些什么？”姑姑的声音冰冷，却不及他的心冰冷 “如果我当时不和你一起离开……” “那我就会在顾绗面前把你所做的一切，还有你接近他的目的全部说出来，你觉得这样的结果更好？”白敏当然知道蓝陌宸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只能选择和自己离开。 “一定要这样是么？”仿佛有什么在他眼中一点点碎裂开来。 “早就提醒过你，可是你还是陷得太深，认真固然是件好事，太过认真就会伤害到自己，这是你从小我就告诉你的。” “是么……”呢喃着，曾经，你不是也教过我，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认真的对待，不能马虎，如今，认真，成了错误么？ 错就错在，我不该对情字认了真？ “蓝助理？蓝助理？”调查人叫了两遍，才方见蓝陌宸回过神。 “对不起，什么事……”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我想看一下这个公司所有的转款记录”调查人手上拿着的受托支付合同正是恒瑞同瑞煌建安的合同，蓝陌宸手指微颤的接过来：“好，您稍等一下……” 站在潘幼丞曾经的房间，因为先前的资料全部都是潘幼丞和自己共同做的，潘幼丞的匆匆离去，资料也就一直存放在他房间的资料柜。 蓝陌宸紧紧的攥着手里的一摞资料，这是当时潘幼丞从茂业调出来的一些转账明细，最初是为了证实他的贷款资金用途，可是，此时，他在犹豫…… “你在犹豫什么？”白敏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蓝陌宸一怔，堪堪回过头看着她。 “……”蓝陌宸看了看手中的资料。 “我知道你心存善念，可是当初顾恒远对冯家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白敏的眼中露出怒意，刚刚路过会议室，顺便想进去看一下检查的进度，知道他是过来拿资料，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过来看看，果然看到他拿着一摞资料正在愣神。 “顾恒远把你妈妈逼上绝路的时候，可不曾想过她最后会落得如何下场？！不要因为一时心软而忘了你真正该做的。” 蓝陌宸的脑海里突然显现母亲坠落的那一幕，漫延的鲜血，清晰的提醒着自己…… “一定要这样么？” “什么？” “从小我就听您说着关于当年我母亲是怎么被逼到自杀，冯氏是如何最后走到倒闭……” “可是姑姑，你现在的做法，和当年的顾籍又有什么分别？” “一开始我以为，不过是要夺回曾经属于我母亲的一切，可是这么久了，就算是得到了，还是曾经的一切么？”蓝陌宸满眼的疑惑。 “究竟要牺牲多少人才可以换到？” “小宸！”白敏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竟已不是失望，而是一丝绝望。 “蔚然不就是在重复冯氏的命运么？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没告诉我整个计划，根本没有告诉我，最后会害了这么多人！”蓝陌宸脑海里飞过一个个鲜活的面孔。 远走的肖锐，跳楼的潘幼丞，花样年纪的律海琪，韩子淅与高维在法庭前决裂时的落魄，韩迁灵堂前韩子漓那悲伤欲绝的神情…… 还有顾绗……这一切，本不应该你来承担，不是么？ “还不够么？顾恒远已经瘫痪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最起码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了……这还不够么？姑姑？” 白敏看到他眼中曾经的清澈光亮早已褪去，灰暗的瞳眸像是唤醒了她心底沉睡的伤…… 够么……不够么……我的痛苦，我的伤，你又怎么会懂？ 二十年……我等的这天，怎么可以就此放弃！ 伤害，算什么，我早就被伤得体无完肤！ 你又懂得什么是伤害，你又怎么会知道当初是怎样的伤烙在我的心上！ “从明天开始，你放假休息，所有的事情，我会交由高维处理……”白敏冷冷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去，蓝陌宸霍然抬头，已不见她的身影…… 忽然，觉得轻松了，忽然，觉得不用背负了…… 对不起，妈妈，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去伤害，去伤害一个爱着自己的人…… 对不起，姑姑，我让你失望，我是你这场棋局中失败的棋子…… 对不起……顾绗……没有办法再站在你身边，无法兑现的承诺，当初就不应该相许…… 对不起，一个欺骗者，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既然，没有办法帮你，我也不想再继续伤害你，请原谅……我的背弃…… …… “顾总，调查的人到了！”沈越推开顾绗办公室的门，只看到顾绗正看着手中的一相框发呆。 “知道了……”顾绗似乎早就料到一般，淡定如水，放下手中的相框，看了一眼电脑。 “帮我打个电话约个人……”漫不经心的声调。 “给谁，顾总？” “茂业——范铭蕊！” 96、前夕 L市警察局经济犯罪调查科 “黑子，你怎么了？一个早晨都没精打彩的啊？不是又让老婆摧残了吧？”同事又开起了杨柏的玩笑，可不是么，杨柏早晨接了个电话之后，就一直黑着脸坐在那里，总是走神，难得看到这开心果一样的家伙闷不吭声。 杨柏也难得的没有理会同事的玩笑，只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再次回想起早晨蓝陌宸的那通电话。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帮我……” 从小在一起长大，何时见过这倔强骄傲的家伙会求人？即便是如自己一样的好友，他也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求过自己，喜欢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抗，把所有的事情都深埋在心底，可是这次是为了什么？ 顾绗么？ 蓝陌宸，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抑或是我们分开的那段时光，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 …… 下午三点科奇投资 韩子淅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看了早已凉透的午饭，笑着摇了摇头，把饭扔进了垃圾桶，徐哲刚好进来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满的说了一句：“您就算是虐待自个儿，也不要浪费粮食啊！” “所以，你下次最好不要再给我买，省得浪费。”韩子淅冲他笑笑，只是这样的笑，徐哲特别不习惯，他知道，那个从前总是会没心没肺的大笑的老板变了，变得让人琢磨不透。 “老板……”徐哲几次都想告诉韩子淅，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用笑，那样的笑，让人心里都会泛酸。 “什么？”韩子淅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想问的？” “这几天的单子……”自从韩老爷子出殡之后，韩子淅一天也没耽误，立刻就来上班，可是这几天，除了客户经理自己的单子，韩子淅只是坐在办公室里冷静的观望，不管是恒瑞，还是379，都没有任何动作，这到是让徐哲坠入云里雾里，如果说，自家老板和恒瑞的顾总就会这样任人宰割，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这几天的单子，大家做得不错，怎么了？” “我是想说，379和恒瑞……”徐哲支唔着，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或是担心，或是没有信心，蔚然这次，他们已经是先输一局。 “徐哲……” “嗯？” “上学的时候语文怎么样？” “啊？” “送你句诗……” “……”徐哲满头冒汗，老板这是怎么了，还送诗？ “沉舟侧畔千帆过……” 徐哲愣了半天，他打小语文就不怎么好，老板可到好，没事考起他古诗来了，死活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颇有些郁闷的退了出来。 结果越想越郁闷，立刻上网搜了一下，结果，看着网页上显示的整句诗词，徐哲愣了愣，随即也露出了微笑。 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 —— 茂业银行信贷部 “嗯，下午刚到我这的，人到是不多，有一个我也认识，经常过来检查的……” “这个您到是放心，做戏也会做足……” “放心好了……” 范铭蕊刚放下电话，那边就有人敲门，推门进来的正是自己的秘书。 “范总……” “怎么说？” “这边检查人说我们提供的转账记录和东旗提供的有出入，想请您过去一下。” “好，我马上来。”范铭蕊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待秘书出去之后，范铭蕊想了想，还是用自己的手机发了条短信： “已查出——”——TO 顾绗 —— 恒瑞集团会议室 顾绗瞄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短信，继而又抬头看着或是一脸漠然，或是一脸焦躁，或是一脸镇定自若的一干董事。 “现在的情势再明显不过，白敏借亨通之手，趁蔚然不备，收购了蔚然，下一个就会是我们。”有的人开始焦躁了，荣成的势力之大，让人可望可不可及。 “白敏不过是个女人，她又不是荣成集团的董事长，她有那么大权力么？” “她也不一般啊，要不然怎么就成了荣成的执行董事呢？这女人肯定有自己的一套手段的！” “各位叔伯……我想，我们是在这里商量如果抵御荣成的收购，而不是，在这里对白敏这个人，或是她的私生活进行一些不必要的讨论。” “顾总，不是我们说，我们手上这点小股份，就算恒瑞易了主，想必与我们的影响也不大，我们考虑什么呢？反正是一把老骨头了，只要不踢我们出董事会，怎么样都可以啊。”到是有人开始厚着脸皮直言不讳起来。 “是啊，说起来收购易主这种事情，恒瑞也不一次两次了，像我们这样才百分之三四五的小股份，人家也看不上……” “但是各位手上的股份是当初章程内规定的内部股份，是决定公司未来主导权的，怎么这样说呢？”顾绗还未及开口，一直坐在自己身旁的沈越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这下让刚刚说话的几个明哲保身的老家伙坐不住了，脸色变得难看，顾绗歪头看了一眼沈越，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还有些胆小的秘书，今天却说了一句大大的实话。 “沈秘书说得是实话，顾绗无求其他，还是希望各位叔伯可以表明立场，顾绗也在此保证，无论有多困难，我也会和白敏力战到底，力保万全。”顾绗顺着沈越的话说了下去。 “说得容易啊，拿什么保证？”有人嗤之以鼻。 “顾总，说句不好听的，你与其担心我们，我到是想知道三少爷手上的那部份股权去了哪里？” “是啊，当初三少爷手上有10%的股权，后来荃叔的股权也转让给他了，三少爷莫名其妙失了踪，顾总，是不是也要把三少爷找回来商量商量啊！” 一番话说得顾总心底一沉，顾绅……自从上次失踪之后，一直没有踪影，虽然四处托人寻找，可是始终没有找到。 “这个到是不劳诸位叔伯担心了，恒瑞当初的章程里面也写着，恒瑞就算是被人收购，这里面也要有25%的股份必须是姓‘顾’。”顾绗在心里感叹了一下，看来，顾恒远当年也是有所准备，一则防备有人夺权将顾家人从恒瑞扫地出门，二则是怕自己的儿子不成材，无法继续在公司待下去，也算是买个养老的保险，只要手持股份，终归饿不死，其实，这么看来，他，的确也算是个好父亲…… “顾总，怕就怕，在你不知情的时候，这股权易了主啊……”贺卓峰突然开了口，而且语出惊人。 “贺总，您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晓得什么内幕了吧？”立刻有人旁敲侧击。 “呵，我哪会知道顾总的家务事呢？所以，我觉得，这种事情，顾总还是先把家里的理顺了，再找我们这些老古董来谈，要不然，我怕到时候，真的是糊里糊涂陪顾少总一起下了火坑，哭都哭不出来眼泪啊！”贺卓峰说罢，深深看了顾绗一眼，站起身来径自走了。 沈越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贺卓峰这一举动，又看向自己老板，偏偏顾绗却一脸平静，呵，贺卓峰，果然是个老狐狸。 贺卓峰一走，各人也不顾及顾绗的面子，各自散去了，沈越看着会议记录本上乱七八糟的记录，有种想要掐死自己的冲动，以他的反应速度，根本没有办法像高维那样迅速的将会议内容有序的记录下来。 “没关系，重头理一理就行了……”顾绗像是看穿着了他的心思，随口说了一句算是安慰的话，可是沈越却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却别有一番深意。 —— 酒吧 “你那边怎么样了？”顾绗和韩子淅两个人坐在吧台上，只是喝着啤酒。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你顾总一声令下。”韩子淅摩娑着酒瓶，更是扯出一个笑容“你那边呢？” “呵，意料之中，老头子们见风使舵，看样子，除了贺卓峰，也不会有几个起得了真正的作用。”顾绗喝了一口酒，像是想起什么，眉头微皱。 “怎么？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 “什么？” “顾绅……完全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可是，他再怎么样，不会糊涂的把股权交到白敏手上”看出来顾绗的担心。 “我和你想的不一样，也许，我不该这么想，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相信他。” “不，不会吧！”韩子淅似乎知道了顾绗心中的想法“他不会傻到站在白敏那边和你对着干吧！” “不知道……小绅他……一直恨着我吧。”顾绗有些黯然，顾绅，应该是恨着自己吧。 “可是，就算他再任性再不懂事，这点道理应该懂得吧！” 顾绗不说话，只是一口接着一口喝着闷酒，韩子淅看着他渐渐冷漠的脸，或许，这些年，这些事，让顾绗可以相信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子淅……” “嗯？” “知道人生七苦么？” “哦，生老病死……呃……”韩子淅摇摇头“……”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顾绗一字一句的说着，说到求不得三个字的时候，一仰脖子，全部饮尽，冷冷的翘起了嘴角“人生最苦，求不得……” “顾绗……” “为什么要放手？那么苦么？” 韩子淅看着顾绗的眼眸，那双眸子不再有他熟悉的光芒，仿佛在蓝陌宸离开的那天，顾绗眼眸中所有的光亮都悄然熄灭了。 “求不得么？……”韩子淅喃喃的重复着顾绗的话。 97、黑色曼陀罗 东旗银行 二十三楼 白敏坐在桌前，面前放的资料是蔚然集团收购前的审计报告，电脑的画面停留在股市收盘时的界面，而她正关注的股票，正是“379”，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顾恒远，你欠我的，就让你儿子一并全部承担，即使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但是，我要你知道，当年我所受的痛苦，一定会让你儿子全部承受！ …… 疗养院 向浚刚把顾恒远扶上床休息，顾绗轻轻推开了房门，看父亲已经上床休息，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眼神示意向浚先出去，轻轻帮父亲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静静的注视着父亲的睡颜。 “爸……”顾绗轻轻喊出了声，多久没有这样叫过了呢？ 二十年前的那场变故，曾经疼爱自己的父亲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母亲和姐姐不在了，顾绅至今下落不明，而且还怀着对自己的憎意…… 家，这个词，对于顾绗来说，早已不在…… “爸，如果你听得到，你会告诉我，该怎么做，对么？”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可以承担一切，既然可以夺回属于顾家的一切，自然，也能守住顾家的基业。” “以前，我不能理解你当年的行为，倾尽一切，只为换那人留在你身边，可惜，你输了……” “所以，即便是我和你犯了同样的错误……我，也不能输！” 父亲二十年前倾其所有，甚至不惜触及所有人的利益，就是为了一个“情”字，结果，却是两败俱伤，什么也未曾得到，自己也落得如此收场…… 顾绗轻轻起身离去，在他看不到的身后，顾恒远缓缓睁开双眼，空洞的眼眸看着天花板，没有未来，只有回忆，是幸，或不幸？ …… 六月三日，早晨 九点半，股市开盘，东旗银行正式发出终止贷款通知函，要求恒瑞集团偿还塞上雅苑项目所有贷款资金，并且终止与其一切贷款合作关系。 十点，恒瑞集团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通过新闻媒体证实了这一消息，而恒瑞公关部长孟烨对与东旗银行商量的具体细节，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十点半，恒瑞股价暴跌5%，有基金公司大量清仓，持有的散户一片恐慌。 十一点，新闻媒体发出评论消息，由于恒瑞集团目前的经营状况已无力偿还贷款资金，或将被人趁机收购。 十一点半，荣成投资公司发出消息，有意在国内发展房地产投资，矛头直指恒瑞集团。 看着股市界面不断弹出的各种关于恒瑞的消息，蓝陌宸的心一点点在下沉。 由于经办的贷款受检查，引发内部风险问题，被强制休息，换种说法即为“停职”调查，虽然内心安慰自己说这是难得的休假，可是，他却整夜整夜的失眠…… 手边就是电话，而那个号码，却是再也不能拔出…… 看着桌边那个音乐盒，却是再也没勇气打开…… 顾绗，你会恨我……对么…… …… 东旗银行 二十三楼 “怎么样，这两天休息的如何？”白敏并没有抬头，只是照旧看着电脑上弹出的各类消息。 “还好……”蓝陌宸声音透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白敏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看上去好像没睡好。”消瘦的面顾，微微泛红的双眼，以及略显苍白的脸色，若说白敏没有一丝心疼，是不可能的。 “姑姑……” “什么？” “其实你的目的不过是要收购恒瑞，所以……” “所以什么？” “已经有很多人受到牵连，我想，这并不是你当初告诉我的那样。” “那冯氏呢？当年顾恒远收购冯氏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牵连那么多无的人么？” “你知道有多少人因此没有了工作？你又知道有多少人为此弄得家破人亡？小宸，你这是妇人之仁，只会害了更多的人！”白敏严厉的目光让蓝陌宸的眼神不禁开始游移。 “可是，当年造成这一切的是顾恒远，不是顾绗……” “那又如何？子承父债！顾恒远活着，他至少还活着！我哥哥——你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他们在哪？” “你本来那么幸福的一个家，就因为一个疯子一样的男人而毁于一旦，你现在却在这里为他的儿子求情，蓝陌宸，不要告诉我，你真的爱上那个男人！” 姑姑的这句话犹如雷击一般的响在自己的头顶，蓝陌宸顿时觉得手脚冰冷，下意识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你真的爱上了他！”白敏看着他躲避的眼神，心中顿时更加明了。“看来，这步我还真的走错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恒瑞的转账记录你做了两份么！”白敏双眸微凝，眼中寒霜一片，已是失望至极。 蓝陌宸缓缓抬头，眼中也是一片死灰：“姑姑，你的目的不过是顾氏，放过他，放过其他的人，蔚然已经是牺牲品，还不够么？” 蓝陌宸没有否认白敏的话，说出的话却更让白敏心痛如针扎。 “呵呵，没想到，顾恒远的儿子也和他一样！这么厉害！”白敏自嘲的笑了笑。 “姑姑，再这么下去没有输赢，恒瑞的公司章程里有规定，你不可能把他们完全驱逐出恒瑞，他们至少还有15%的股权拿在手里，也是就是说，那部份股权必须姓顾，姑姑……”蓝陌宸还试图说服白敏。 “谁说一定要姓顾？”白敏冷冷的看着蓝陌宸，看出他眼神中的讶异。 “还记得你当初回来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 “……你说过，你要拿回失去的一切。” “还记得，为什么你在孤儿院那么久，我都不能接你回来？” “那时候……你……” “对，那个时候，我在荣成，嫁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丈夫，守着一份不为人知的过往，每夜得复做着恶梦，就是要看到他们怎么承受和我们一样的痛苦！” “姑姑……” “呵~15%必须姓顾，没错，只要是顾恒远的子嗣，就可以了，不是么？”白敏脸上的表情近乎扭曲着，苦笑掺杂着痛苦。“你看看这是什么？” 白敏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扔在蓝陌宸面前——股权转让协议 “转让人——顾绅……” “承让人——高维……” “高维……”蓝陌宸手如触电击一般，颤抖中，心中不安的猜想在迅速扩大，为什么是高维…… “这就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的另外一个理由……”白敏的声音忽然哀伤而凄凉 “姑姑……” “高维——” “我的儿子——” “我和顾恒远的儿子——” 无法接受的震惊，蓝陌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敏，看到她眼眶中将要滑落的泪水：“怎，怎么可能……” “呵~是啊，怎么可能！”白敏眼神忽然凌厉“没想到吧，我当初也会那么傻！那么傻的爱上一个残忍无情的男人” “可是……” “可是，更可悲的，他爱的是我哥哥！你的父亲！他居然，爱的是一个男人！他宁可爱一个男人！”白敏嘶吼起来，蓝陌宸看着姑姑因痛苦渐渐扭曲的脸，轻轻的摇着头，这，怎么可能…… “二十年前，顾氏和冯家是生意上的伙伴，如同今天的蔚然和恒瑞，可是，顾恒远早已成家，儿女成双，我只能站在你母亲身后，每每和他共同出席同一个酒会，参加一次会议，我都会暗自欣喜，我从没想过破坏他的家庭，只能默默的爱着……” “可是，他竟然会爱上我哥哥！呵，多讽刺啊！近乎相似的面孔，他竟然爱的是他，一个男人！竟然还为了这个男人毁了他的家庭，毁了他所珍视的一切，就是为了证明他们可以在一起，不觉得这样的男人是疯子么！” “我想让纠正他，挽留他，为什么不是我？” “……他酒后，抱了我……”白敏笑着流泪。 “我发现自己有了他的孩子，高兴的告诉他，你知道他说什么吗？”白敏笑着笑着，眼神中露出狠佞。“打掉他！他让我打掉那个孩子！” “我问他，为什么，我不配拥有你的孩子？” “哈哈哈，他居然说——是！你见过这么无情而可耻的男人么！”白敏撑着桌面的手紧紧攥着，指甲的锐利刺痛着掌心，却没有什么比撕开心里那层伤疤更觉得痛苦。 “我不会如他所愿的！呵，我一定不会如他所愿的！”蓝陌宸从未见过如此情绪失控的姑姑。 “我不仅生下了孩子！我还把他送进孤儿院，送进雇佣军营！我还让他受高等教育，我让他去恒瑞，去他的父亲兄长身边！然后……夺回一切！呵，呵呵哈哈哈，我要让顾恒远和他的儿子都知道什么叫背叛！我要让顾恒远看着他们兄弟怎么自相残杀！呵呵呵呵呵呵”白敏失控一般的低吼，让蓝陌宸觉得眼前的姑姑是如此的陌生。 “你把他送进孤儿院……又送进雇佣军营……”蓝陌宸此刻才明白高维眼中那始终抹不去的冰冷来自何处，一个本不该出生在世上的孩子，一个从小被母亲送进冷酷军营的孩子，一个从小教他与父亲为敌的孩子，他的血，都是冰冷的吧…… “是！所以，顾绗一定不会想到，他最后还是输在自己的兄弟手上，可惜，顾恒远不是所有的儿子都聪明，如果不是顾绅头脑那么简单，我也不可能顺利拿到这份转让协议。”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那场意外，本来只是让他去偷一份我本不需要的东西，让顾绗也尝尝被亲兄弟背叛的滋味，谁知道，那个笨蛋居然失手杀了人……” 海琪……律海琪，那个站在高维身边，花样的女孩子……顾绅杀的！ 一个个真相摆在自己面前，蓝陌宸几乎承受不住，不禁倒退两步，看着白敏已通红的双眼，曾以为姑姑和自己一样，失去了完整的家，失去了最爱的亲人，却未曾想，原来，她失去了更多的…… 可是，却又如何能狠下心肠，如此精心布局，挚亲挚爱的人都算计在内…… 姑姑，我真的错了，我真的不懂，你的爱与恨，你深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爱与恨，我又如何能懂……蓝陌宸被来忽来的真相压得胸口沉闷，转身想要离去。 “你去哪……”白敏冰冷的注视着蓝陌宸想要离去的背影。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从现在起，你就留在这里……” “为什么？”蓝陌宸难以置信的看到罗臣钊出现在门口，而白敏已走到自己身后。 “小宸，你还让我怎么相信你？”白敏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痛惜，一个眼神，罗臣钊迅速的伸手将他口袋中的手机拿走。 “姑姑！”蓝陌宸毫无防备，根本无法理解白敏的举动。 “我离计划最后成功只差一步，所以，留在这里，我们一起看完这最后一场戏！”白敏的脸上已不见刚刚近乎疯狂的神态，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不是我不想信任你，爱情，是毒药，我不想让你犯下一样的错……” 蓝陌宸无力的看着罗臣钊将自己手机放在白敏手中，由始至终，姑姑，或许根本没有信任过自己，二十年前的伤害，二十年在商场在家族利益中打滚，二十年的苦痛承受，不过是为了今天这最终的结局…… 姑姑，值得么…… 98、隔绝 “你想去哪？”白敏话音刚落，蓝陌宸就发现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美国男人，那是姑姑从美国带过来的保镖。 蓝陌宸心里顿时冰凉，这，是要软禁自己么？ “我说了，现在还要我拿什么来信你？”白敏的声音中还透着一丝悲凉，在蓝陌宸看不见的地方，她轻轻挥了挥手。 “放手！”蓝陌宸用力扯开过来想要拉自己手臂男人。 “SORRY”男人无视蓝陌宸的反抗，更加用力的带着蓝陌宸的臂膀，力量太过悬殊，蓝陌宸根本无法挣脱，被硬生生的拽进了这间屋子的一个隔间，然后被用力推了进去，等回过头，门已被紧紧锁起。 “姑姑，你放我出去！姑姑！”蓝陌宸不断的敲打着门，带着从未有过的愤怒。 罗臣钊无奈的对着那扇隔间的门摇了摇头，看着白敏：“这样好么？这么一直锁着？” “任何一个有可能导致失败的源头，我都会制止他的发生！”白敏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收起了那份股权转让协议“从现在开始，派人看着这边，事情没有完结之前，不许他离开半步！” 罗臣钊看了一眼那间白敏办公室内的隔间，由于门和墙壁颜色的缘故，不仔细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本来是白敏用作平时休息之用的，现在却成了禁锢蓝陌宸的地方。 “银监局那边为什么在茂业检查取证之后就没有来过？”白敏问道。 “不太清楚，茂业的检查是前天结束了，但是反馈的东西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比对。”罗臣钊也觉得有些纳闷“但是检查的是他们，我们不太好主动查问，这样会显得奇怪。” “嗯，从侧面再打听打听。” “记住我刚刚说的话……”白敏看了一眼手中蓝陌宸的手机，扔进了抽屉。 而隔间里的蓝陌宸也已安静下来，白敏叹了一口气：“每天把饭给他安排好，我先回酒店了。” “知道了……” 蓝陌宸无力的靠着门边坐下，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该怎么办？一切都乱了…… 顾绗，你知道么？高维是姑姑的孩子，是你的兄弟…… 姑姑，你真的是为了替冯氏报仇么？为什么，我从你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哀怨，那份怨怒，不止是对顾恒远…… 我该怎么办，蓝陌宸环顾四周，除了那扇落地窗，没有任何出口，有些绝望的看着周遭这一切，过去……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幕，竟然是那么的不真实…… 顾绗，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 …… 酒吧 顾绗来回的转弄着自己手中的啤酒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啤酒谢谢！” “路上堵车？”顾绗看着有些气喘的韩子淅。 “没，回家看了下我姐。”韩子淅猛灌了一口啤酒。 “还好么？”自韩迁下葬之后，顾绗只见过韩子漓一面，并不是不想安慰，而是面对那样悲伤欲绝的韩子漓，他心中，更多的是，愧疚。 “情绪稳定了一些，晚上还是失眠，她算是被姓傅的人渣刺激到了，医生开了一些镇静的药物，邵萱现在天天陪着。”韩子淅眼神黯然，姐姐变成如今这样，自己也是要付上一定的责任。 “最近这段时间，我也不方便去看她……” “我懂……”韩子淅苦笑“这件事一了解，我一定会让傅锦程那家伙连本带利全还回来！” “傅锦程不过是只小蛐蛐，蹦哒不了多长时间，他敢搀一脚，我就会让他有去无回。”顾绗眸光中闪过一丝狠佞。 “顾绗……” “嗯？”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按照原来的计划……” “我不是问你这个……” “什么？” “蓝陌宸……”韩子淅顿了顿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你打算什么都不说是么？” “呵~说什么？”顾绗仰头猛喝了一口。 “如果，就这么下去，对你们，没有好处……” “结局已定，还要说什么？”顾绗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落寞。 “我到是觉得，如果就这么结束，你一定会不甘心。” “呵，是么……”笑声透涩，喉头发干，心头泛苦“那又如何？” “这不像是你顾绗啊……”韩子淅幽幽的说了句“顾绗不是那个不到黄河不死心，撞了南墙也未必回头的超级塞亚人么？” “……”顾绗沉默，只是看着面前的啤酒瓶。 “所以，我说，不要在这里装文艺青年成不？”韩子淅笑笑，拍了拍顾绗的肩膀“这么多年兄弟，你到底是真是假，我还会看不出来？” “别让自己后悔，这世上有种药永远买不到，就是后悔……” 等顾绗回过神，韩子淅已经离开，会后悔么？顾绗在心底问自己，在自己的人生字典里，还从未出现过这个词，或许……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或许，还有回旋的机会？ 顾绗掏出手机，左思右想，还是发出了一条短信 TO 小宸： 我想见你，我们面对面好好谈一次，可以么？ 短信已发送…… 顾绗轻笑，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件事情低过头，所以，蓝陌宸，相信我，我是真的…… …… 寂静的深夜，蓝陌宸站在空荡的屋子里，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看着窗外黑漆的天空…… 顾绗…… 我以为，不会爱上…… 没想到，早已深陷…… 顾绗，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不要再有更多的伤害…… …… 第三日清晨 白敏刚进办公室，就看到罗臣钊一脸无奈的拎着一个袋子从隔间退出来。 “怎么？还不吃？” “他说不放他出去，他是不会吃的……”罗臣钊摇摇头，蓝陌宸这孩子，太倔。 “好啊，既然要饿就让饿吧，我看他能熬多久！”白敏怒从心中生，居然还闹起了绝食，骨子里的倔强和他父亲是一个模样，如果当年不是因蓝景知的固执和倔强和不肯妥协，顾恒远也不会愤怒的非把冯氏逼上绝路。 白敏拉开抽屉取文件，却看见蓝陌宸的手机上提示灯在闪烁，像是预感什么似的，拿出来打开一看，三条短信： “FROM 顾绗 我想见你，我们面对面好好谈一次，可以么？ “FROM 顾绗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FORM 顾绗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给我回个电话” “呵” 罗臣钊看到白敏盯着手机，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真没看出来，果然是父子！”白敏有些愤恨的按下了手机的关机键。 是夜，看守在屋外的保镖听到休息室的门不断的敲打着，偶尔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蓝陌宸虽为阶下囚，但是再怎么也是自家老板的亲侄儿，连忙找来钥匙打开。 “唔”高大保镖觉得后颈一阵巨痛，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门后，蓝陌宸手中的金属摆件无力的落在地上，有些气喘的扶着墙面，看了一眼外面的动静，如要不是自己绝食作出毫无逃跑的可能，姑姑也决不会只留一下一名保镖看管他。 蓝陌宸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快步离去…… 姑姑，我不愿就此再错下去…… 你也不能…… 所以……请原谅我…… ……次日…… “白总……” “什么事？” “小宸不见了……” “什么！他去哪了！” “派人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公寓，孤儿院……监视顾绗那边的人也说没有见过” “那他会去哪？” “现在怎么办？” “计划提前，到了这步……谁也别想阻止我！” …… 恒瑞集团 “您所拔打的用户已关机……” 顾绗的心随着话机里一次次传来的冰冷女声，渐渐沉入谷底…… 短信，没有回复，电话，也已关机…… 蓝陌宸……你，真的只是为了白敏而靠近我，是么？ 顾绗手里拿着手机轻轻敲打了几下桌面，心中已暗暗做出了决定 …… 科奇投资 “喂，徐哲，最近每餐都要吃饱点！”韩子淅冲着正在啃包子的徐哲挑眉露出了一个久违的自信微笑。 “咳咳咳”徐哲被他一笑差点噎到，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老板这样笑了。 “老板？”徐哲疑惑的看着如此自信的老板，这是……要打翻身仗么？ “嗯？” “这是？” “哦，天终于要晴了” 99、最后的胜负 ……两天后…… 中午十二点五十分，科奇投资 韩子淅的办公室里，一块移动白板上贴着两张大大的纸，一块上面写着“379”，一块上面写着“恒瑞”，徐哲有些紧张的扭着看着老板韩子淅。 韩子淅坐在自己的桌子，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一般，徐哲小心翼翼凑过去：“老板……” “嗯？” “快开市了……” “都准备好了？” “嗯……”徐哲已经感觉掌心里渗出地汗，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计一点点走向一点钟。 韩子淅突然睁开双眼，嘴角上翘：“干活！” 只见他顺手敲下键盘：“379，16.5先出一万股” “379，16.5出一万股……”徐哲立刻朝操盘手那边转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并没看见有买家收货，徐哲有些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汗 “379，挂16.4” “两万股” “老板，有庄家要货，但是价格比我们便宜两毛” “卖给他！”韩子淅轻笑，徐哲却完全不知道老板肚子在卖什么药“徐哲，给我看看买家什么来头。” “是……”徐哲迅速回到位置在笔记本上搜索，不过一会，就查出了信息。 “老板，是个人，像是散户” “哪家公司的？” “亨通……” “好，哼，大鱼不来，先让小鱼玩玩也行！”韩子淅颇有些兴奋的开始转起了笔“再出！” …… 润天大厦恒瑞总部会议室 沈越看了看稀稀拉拉坐着的几位董事，又看了看自家老板泛青的脸色，心中知是不妙，偌大的会议室此刻安静的落根针也可以听得出来。 “沈越” “啊……”沈越冷不丁听到顾绗的声音吓了一跳。 “帮我约见……”顾绗声音低沉，字字咬得清楚“荣成白总” …… 一点半 东旗银行总部 孟烨替顾绗拉开车门，沈越正准备跟在顾绗一起进去，顾绗转身对他说了句：“你们在下面等我……” “啊？”沈越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孟烨。 “顾总……”孟烨刚想说些什么，被顾绗手势制止了，看顾绗眼神，只得拉了还在愣神的沈越回到了车上。 顾绗看了看头顶，转身走进了大楼。 二十三楼 白敏办公室 “顾总果然准时！”白敏看着罗臣钊领着顾绗走进来，从办公桌后笑着站起身。 “呵，和白总相约，自然是要守信。”顾绗毫不客气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看了看四周“环境不错，没想到东旗的顶楼会是荣成的分部。” “呵呵，恒瑞这些年发展如此迅猛，只顾朝前看，又怎么会在意周围的变化，东旗若非竟标塞上，又怎么会入了世侄的法眼。”白敏也笑意盈盈的坐到了顾绗的对面，罗臣钊则是坐在白敏的右手边。 “白总这句世侄，我可不敢当。”顾绗神态自若的拿过茶几上的茶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两口。 罗臣钊看着两个人皆是话中有话，心底或多或少也有些许紧张，白敏挑眉看了看顾绗，见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到不像是身陷收购危机的公司总裁，还颇有些挑畔的意味，不由冷下眉目问道：“顾总今天约见，不知所谓何事？” “哦，白总难得回来，我觉得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说个清楚了。” “呵呵，既然顾总开门见山，我也就不必躲躲藏藏了，直接说好了。”白敏一脸的自信，打了这么久的暗战，也是时候揭晓战绩了。 “好啊，洗耳恭听。” “现在的情形，我想顾总比我还清楚，如果这个时候你还不松口，最后只会落得倾家荡产，不仅保不住恒瑞，还会连累其他的股东，所以，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和平解决这个问题。” “呵~白总真会说笑，棋都下到了这一步，竟然会对我说和平解决。”顾绗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怎么？这不是顾总想要的？”白敏觉得顾绗脸上仍旧带着自信，说如同当年的顾恒远一样，自信的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厌恶的神情溢于言表。 “白总精心布局，无论是时间还是人员安排，无一不细致入微，现在的恒瑞在你看来，不是大厦将倾么？和平解决，不过是想让我向你低头，但是，你觉得这可能么？”顾绗傲然的抬起头。 “呵，顾绗，你挪用贷款资金流入股市，借机抬高379，而你恒瑞的股价一路暴跌，已经有40%落入我手，现在，你双重危机，你觉得你那些股东会站在哪一边？” “白总布局精巧，用心良苦，佩服佩服……”顾绗说着佩服，眼神却似有嘲弄，让白敏忽得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 “可是，当初恒瑞的章程上有说，顾氏无论在何时，都有15%的股权在握……” “那得谢谢你的弟弟顾绅了，若不是他不小心去你办公室行窃，又一小不心碰到了律家大小姐，再一不小心失手杀了人，我怎么会这么顺利就拿到这15%？”白敏不免有些得意。 “顾恒远一定想不到，他虽然生了一个你这么聪明的儿子，却也生了一个如顾绅一般草包的儿子！哼~” “顾绅人呢？”顾绗眸色忽得一黯。 “呵，顾总不知道么？那我更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在我这里签了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换了一条命可以私逃出海”白敏晃了晃手中的协议。 “哦？白总还真是会把握时机。”顾绗语调骤然变冷。 忽然听到门响，推门进来一人，正是早与自己决裂的——高维。 “看来……顾绅的股权转让受让人，就是他……呵~”顾绗再次冷笑。 “哦？顾总这都才猜得出来？”白敏心底不禁有一丝疑惑。 “是啊，我早该想到，怎么会那么巧，我会在三年前遇到高维，他无父无母，没有任何资料可查，从雇佣军出来可以做保镖，有头脑又可以当秘书，白总，你真是苦心经营，不惜拿自己的儿子作赌！”顾绗眼神中透出一丝轻蔑。 “呵，这得谢谢你父亲！我今天所做的不及他当年的一半啊！”白敏一提到顾恒远不免心绪有些激动。“儿子？呵，你们顾家会承认这样的私生子么？儿子？是啊，我就是要顾恒远看看，最后坐在他恒瑞总裁位置上的，就是这个儿子！一个还没出生就被他否认的儿子！也是我白敏的儿子！” “呵……”顾绗摇头笑“那你呢？你承认过么？” “什么？”白敏冷冷的盯着顾绗那双上挑的凤眸。 “你承认过这个儿子么？你不是也把他当成你复仇的工具么？不管是他，还是……蓝陌宸……”顾绗冰冷的陈述让白敏心中一慌，看他的神情，难道说…… “你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你不就是把他们当做你复仇的棋子么？说什么为兄嫂复仇，其时，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爱恨！” 罗臣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站起身在一旁小声接听，忽得脸色一变，快步走到白敏身旁低语了两句，白敏忽得抬高声调：“什么！”忽而又平静下来看着顾绗。 “白总，万事皆有因果，你与我父亲有什么恩怨，我不了解，我父亲与蓝家有什么过节，我也无从知道，但是，你不该牵扯进这么多人，花费这么长时间，真的只是为了收购恒瑞，让我顾家一无所得？”顾绗歪着头看着白敏早已不再镇静的脸顾，带着一丝玩味。 白敏冷冷注视着顾绗一脸不羁的表情，刚刚的那通电话，顾绗居然会让韩子淅将手中的379尽数出仓，没想到傅锦程照单全收，将379的价格压到了最低，可是，这么做，他手上仍有的379如何变现？这里面全是贷款资金，难道他就不怕？ “你让蓝陌宸以竟标塞上雅苑为目的接近我，不过是想把握我项目的融资命脉，想从中探出我的融资漏洞，既然白总有心作局，我岂有不奉陪之礼？白总费心经营，我自是要主动捧场”顾绗悠闲的靠在沙发上，掏出香烟点燃，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看着白敏已经开始略显惊慌的面孔。 “你是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 “一开始，你就知道，小宸是我的人！”白敏一字字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疑惑，顾绗脸上的笑容微微收起，半晌开口： “是！” “你是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会设局？！怎么可能！” “白总，经常有人说我顾绗自负，可是我觉得，机关算尽的白总您！才叫过于自负！” “怎么可能！”白敏有些激动的站起身，忽然，像是察觉什么似的，看向一直站在一旁，面上毫无表情的高维，从刚刚到现在，他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也是冰冷一片，仿佛元神出窍一般。 “不可能……”白敏喃喃的摇着头。 “您说得没错，高维是顾家的血脉，他身上流得也是我父亲的血，就算当年我父亲没有承认，但是，现在，顾家做主的人——是我！”顾绗的眼神锐利如鹰。 “呵，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口口声声说是他的母亲，可是你做过一天真正的母亲么？你尽过身为人母的责任么？你教给他的只有仇恨，身为一个母亲，你亲手把他送进雇佣军营！你说，天下，上哪找您这样的母亲？” “高维，你说！我要你亲口说！”白敏歇斯底里的对高维怒吼着，怎么可能，她的亲生儿子，居然在自己精心策划的棋局中背叛自己，不，不相信！怎么也不会相信！ 高维这才抬起头，缓缓看向面前这个可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 ……母亲么…… 100、真相 科奇投资 二点二十 “老板，好像不太对？”徐哲看了看379的盘面，又看了看恒瑞 “怎么？” “那边好像停止出货了，恒瑞的我们还差十万股。”徐哲又敲了几下键盘，看了一眼数据。 “价格现在多少？” “55.6” “还差一点，再等等！”韩子淅用笔敲了敲桌面，沉思了一会。 —— 东旗银行 “高维，你说！我要你亲口说！”白敏歇斯底里的对高维怒吼着。 看着白敏愤怒的神情，高维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又看了一眼顾绗，这才冷冷的开口： “你记不记得两年前，有一次我和你失去联系近两个星期？” “……”白敏沉思了一会在记忆中搜索“你当时说你陪顾绗登山，信号被隔断……” “没错，当时是登山，但是，我们出了意外，高维为了救我，从山上摔下，头部撞到了巨石，失血过多……”顾绗也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当时与韩子淅还有孟烨几个人相约一起去登山，却在中途遇到天气突变，他一不小心差点翻滑落山，高维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他，却未曾想自己脚下滑落，整个人翻滚出许远，头还撞到石头上，等到救援队赶到的时候，高维，失血过多已然陷入昏迷。 “山区医院，根本就没有储备血库，所以，我意外的发现了我自己的血型和高维的吻合……”顾绗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高维。 “呵，你们在说故事么？”白敏冷笑着“你是说，你仅凭血型相同这一点就认定你们之间的某种关联？” “我没有那么多的戏剧细胞，我不会因为一个意外，还有血型的巧合就会想到要去验DNA”顾绗嘴角轻挑的看着白敏。 “那个时候，我救他，出于本能……”高维这才正眼看向白敏，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件事情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在我摔下去的时候，在我昏迷的时候，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一直以来，你一直告诉我，要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就必须要付出代价，许多常人所以不能忍受的代价” “所以，你把我送进雇佣军营，训练我，但是那么多年，你却只教我一样东西——就是仇恨”“你从来不让我叫你……”高维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妈妈’这个词，对我来说，真的是很陌生，很遥远，尽管，你一直就在我身边。” “我想，在生死一瞬的时候，我想到了救他，在我性命危急的时候，他也救了我……我和他不过认识才短短的两年时间，为什么？也许就像你说的，我身上，也流着顾家的血……” “你许诺我的，不过是一个仇恨积累的过程，就算最后得到，只是为了让你的仇恨有归宿，却与我，何干？” “在我和你取得联系后，你关心的是计划进行的如何，而不是我……如果我在那场意外中死去，你关心的，不过是失去了一枚复仇的棋子，而不是——儿子”高维一点点的叙述，没有温度，没有情感的起伏，只是一点点的敲击着白敏的心。 “我只不过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复仇工具……” “不过，你忘了，我有思想，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你选择了背叛我？”白敏的手已微微颤抖 “不！我不站在任何一边，而是像你教我的那样，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那么，这15%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又谈何背叛？” “为什么？”白敏仍是不能相信高维背弃自己的事实。 “因为他要的，你给不了……”顾绗掐灭了手中的烟，笑着摇头“白总，你穷尽所有，精心安排，却把所有的人都看你的棋子，丝毫不留余地，又怎么能给他们想要的？他们也有思想，不是么？”顾绗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明显低沉下去。 是啊，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棋子，包括蓝陌宸…… “他要的？呵呵，高维……你居然真的爱上那个蔚然大少爷！”白敏眼中露出藐视。 “是！我是爱上了他！但是，这不影响到我对事情的判断！”高维脸上仍旧没有表情，语调却不容置疑。“我与他之间，不需要掩饰，连亲情血缘都无法联系在一起的人，但是可以互为彼此，我又有什么不敢承认？” “你有的，只是利用，试图控制人心，但是你却不知道，人心才是这世上最难掌握的东西。”顾绗幽幽的语调再次撩拔着白敏崩坍碎裂的心。 “呵，顾绗，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多少么？”白敏忽而大声笑道“你不也在利用你身边的人么？” “如此看来，你从头到尾就知道我是在引你入局，你还真狠，你不是连自己弟弟也不放过么！你不是也害了不少人么？不要在这里装的好像什么都与你无关，律海琪、韩迁的死，韩子漓会入了傅锦程的局，都是因为你！你根本就要背上全部责任！” “不错，从蓝陌宸第一次来恒瑞见我开始，我就知道他是谁，但是……”顾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涩的神情。 “海琪和子漓……的确是在我的意料之外……迁叔的死，这责任我没想过逃避。”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和你作个了断，要不然岂不是白费了您的苦心布局。” 顾绗心里自然明白，这场局一旦开始，有人受到伤害再所难免，有些，确实在自己意料之外。 “你以为凭一个韩子淅就可以力挽狂澜么？呵，顾绗别忘了，我当初可以让雁高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你，这次，你以为你又有多少逆转的机会？” “呵，的确，不管是恒瑞、蔚然或是科奇，在您白总眼中都不过是小蛐蛐罢了，可是，顾绗，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哦？”白敏刚刚极力恢复平静的心，却看顾绗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免又心生疑惑起来。 “白……总……”罗臣钊在两个对话，又背对着他们接了两个电话，看向白敏的脸色已是相当难看。 走过去再次在白敏耳边轻语了几句，白敏的脸色彻底苍白，无力的看向顾绗，而顾绗似乎也已知道什么了一样，轻笑：“白总，你一直以为恒瑞只有蔚然，只有科奇，却忘了还有一人……” “华展……赵昊！”白敏咬牙狠狠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什么时候开始？” “呵，华展和蔚然不同，白总你的眼睛里只看得到蔚然和恒瑞同根相生，却看不到华展，虽是相争，却也相补” “你说379是贷款资金，不过很可惜，你看到的那些对账单，都不是真的，而现在的379，不姓顾，你花费大半精力牵制的，是华展……” “我们不是盟友，但是各取所需，赵昊比雁高聪明的多，他更清楚的知道，荣成如果拿下了恒瑞，只会削弱自己的竞争力，那么，何乐而不为？” “怪只能怪白总你太不了解行情市场，荣成可以在纽约一统天下，并不代表可以操纵这里的一切！” 顾绗这边话音刚落，罗臣钊的手机再度响起，白敏看着罗臣钊的脸色渐渐转青，心中似乎已明白了七八分，接过罗臣钊递过的手机—— “我知道了……”白敏静静听完电话，无力的将手机放到了一边“真没想到，他居然……” 顾绗看着白敏的脸色如灰，想必知道大势已去，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真想不到……”白敏的心已随着刚刚那通电话凉了大半，喃喃自语起来。“连正鼎赵崇晟也会出手帮你！” “白总想不到的，我替您想好，白总还有想不到的，我也替您想好……”顾绗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更是刺激了白敏，远在纽约的赵崇晟，正是华展赵氏家族的元老级人物，而他的正鼎集团在纽约华人商界与荣成不相上下，白敏忘了重要的一个人，也就意味着失去重要的一条线索。 “顾绗，你真是下的一手好棋，为了这个棋局，你居然可以隐藏这么深！”白敏似乎已失去愤怒的力气。 “好局也要看对手，白总，彼此彼此。” 白敏无力的坐倒在沙发上，看着顾绗脸上浮现的淡淡笑意，暗暗攥紧了手心，顾绗，你不要太得意，你，也有想不到的！ —— 科奇投资 二点四十 “老板，已经没庄家出货了……”徐哲扭头看向韩子淅，一脸焦急。 韩子淅闭目不语，徐哲满手心的汗：“还差一毛钱” “再等！”韩子淅捏紧手中的笔，不能输，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老板，亨通还在压379，恒瑞这边不是他！” “呵，荣成还是不想完全放弃白敏啊！”韩子淅苦笑了一下“可惜，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老板？” “收盘之前，我们手上还有恒瑞25%，只要价格能上到57，我们就赢了……”子淅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徐哲说什么。 “老板，怎么办？” 徐哲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交易系统中再也看不到恒瑞的卖盘，眼看就要收盘。 顾绗，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输，呵，过了今天，一切都尘埃落定，不是么？韩子淅起身站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天，依然是阴云密布。 呵，当初说好的，我们一定会笑到最后，无论经历什么样的苦与痛，一定会笑到最后！ “徐哲！” “在！” “恒瑞56.9五万股卖！” “老板？”徐哲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卖！” 徐哲似乎知道韩子淅要做什么，咬咬牙敲下了键盘：“老板，出单了！” “57买回来！” “老板！” “韩总！” 周围一片惊呼声，徐哲闭上眼睛：“老板，这么做会被查的！” “五万股，全买回来！” “徐哲！” “老板，这要坐牢的！” “所有的责任，我来担！” 一片静默，二点五十六分…… 徐哲按下最后一个数字，然后抱着头死死盯着桌面，再不言语 ……呵，顾绗，我们赢了…… 高维，我赢了…… —— 东旗银行 “三点零五分，白总，我手上还有25%的恒瑞，加上高维的15%，另外，还有贺卓峰的15%，恒瑞，还是我顾家的！”顾绗轻轻晃了晃手腕，看着白敏已经血色褪尽的面容。 罗臣钊听到最后一句话，也是彻底失去了希望，没想到贺卓峰这样的老狐狸，最后还是选择了站在顾绗一边，而刚刚那通电话正是荣成董事长白广天亲自打过来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能在恒瑞股价跌到56的时候拿下20%，就要立刻终止这次收购，并且，白敏也因涉嫌非法挪用集团备用金而被停职，而现在，尘埃落定…… “呵~呵呵”罗臣钊惊讶的看向白敏，发现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得样子竟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啪~啪~啪”白敏拍着手站了起来“好，好，好，真是一出好戏，顾绗，你演得太精彩了！” “真是没想到，呵，不仅仅是你，还有高维、韩子淅……真是可以去拿影帝了啊顾大总裁！” 顾绗冷冷的不说话，只是看着白敏近乎颠狂的状态，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走着。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魅力，可以让高维这样的人都会陪着你疯，你居然连感情都可以拿来做戏，你难道没有想过，小宸知道这一切……会怎样？”白敏呵呵冷笑。 “知道……又如何，他已经做了选择不是么？”顾绗冰冷的语调，伴着一声轻轻的开门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顾绗，你果然和你父亲一样，冷血！无情！——”白敏一边笑得近乎失控，一边看向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 …… 【“您好，顾总，我是东旗银行信贷部的蓝陌宸……”】 【“这样吧，蓝先生，今天和我们一起晚饭吧，算做我失信的补偿……”】 【“是么？我要怎么样才有这个权利？”】 【——“告诉我答案” ——“我在等你的答案”】 【“平安夜哦，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哦？你是圣诞老人么？”】 【“留下来，我……想你留下来陪我……”】 【“你慢点，小心又摔倒~” “我没那么笨！” “都说了慢慢来，你怎么那么着急呢？”】 【蓝陌宸……蓝陌宸……蓝陌宸】 【When you get something it‘s luck. When you lose it， it’s destiny】 ……顾绗，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101、碎裂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顾绗，你果然和顾恒远一样，冷血！无情！——”白敏一边笑得近乎失控，一边看向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 顾绗在白敏几乎失控的笑声中转身，心脏骤得缩紧，门后站着的，正是那个清瘦的身影 映入眼帘的那张苍白瘦削的面容，满眼空洞的看着地面，脸上没有太过复杂的表情…… 那样的神情，几乎让顾绗不可克制的想要冲到他面前。 蓝陌宸……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 缓缓的抬起头，原来清澈的眸子此刻变得晦暗无光…… 顾绗极力压抑着心中的起伏，直直看向他的眼底……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没有人说话…… 白敏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顾绗，你的确聪明过人，可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让高维倒戈……” “说什么让他自己选择，呵呵，你说得好听，你不也是一样在利用顾绅，利用你自己的亲弟弟么？我还没有你狠，你居然会以倒楼做赌注，呵，呵呵，顾绗，你，确实比我厉害！” 顾绗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有些怔然的看着蓝陌宸，那双曾经温柔看向自己的瞳眸，现在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那近乎悲凉的神色正一点点撕开自己的心防。 蓝陌宸，你，全听见了？全知道了？ 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 恨吧……你是不是在恨我……是该恨我吧，一定会恨我吧…… “小宸，你都听见了？这就是你一直想帮着的人……”白敏冷笑着“顾绗，你知道么？你面前这个被你从头到尾戏弄的人，几天前跑到我面前说我要放手！他说，要我放过你” “我刚刚接到我丈夫的电话，他说小宸两天前回了纽约，去荣成……求他！他去求那个几乎没和自己说过话的姑父，你知道他想干嘛么？” “他求荣成收回我的权限，调查我！他去荣成揭发他的亲姑姑！就是为了你！” “顾绗，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是为了你今天的这番话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多可笑啊……小宸，你太小看我们的顾绗顾少总裁了，他和他爸爸一样！只会用伪善的外表来欺骗身边的人，放过他？现在我们是不是要求他放过我们！” “你现在看清楚了！啊！”白敏歇斯底里的吼着，彻底的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顾绗的整个心都揪紧了，看着蓝陌宸惨白的面容，白敏的话更像是一把利刃插进了他的胸膛。 蓝陌宸……你……在帮我？ 就在局面变成僵持的时刻，蓝陌宸身体先是一个趔趄被撞在了旁边，然后被人一把从身后勒住了脖颈，随之外面传来阵阵尖叫声，所有人同时看向了蓝陌宸身后的那个人。 一身送水工的打扮，脸上满是胡渣，一脸落魄，而可怕的是，他手里正拿着一把枪！而那把枪正抵着蓝陌宸的太阳穴。 “……小绅！”顾绗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失踪了许久的顾绅。 “顾绅！你想干什么！”罗臣钊大惊失色，找了许久没有找到的顾绅，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里。 “罗臣钊你个王八蛋！你根本早就设计好了局让老子往里跳！还想杀我！老子今天就全灭了你们！”顾绅失控似的大叫，惊得白敏也倒退了两步，顾绗却毫无惧色的往前走了两步：“顾绅，你冷静点，把枪放下！” “你别过来！”顾绅又把枪对准了顾绗，顾绗只得往后又退两步，慢慢挪到了隔间的门口，看向脸色苍白的蓝陌宸，心里又是咯噔一下，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蓝陌宸的脸上却仍是没有表情，似乎时间在他那里已然静止一样，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阵痛。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全部都当我是傻瓜一样骗我！”顾绅胡乱的挥着枪，看高维朝顾绗身边靠近，立刻又把枪口对准了高维：“不要乱动！谁再乱动，我杀了谁！” “啊！咝！”顾绅的头部吃疼，原本勒住蓝陌宸的手一下松开，蓝陌宸被人趁机从他的挟持下挣脱开来。 “顾绅，你疯了！”韩子淅的身影出现了门口，他刚刚从科奇飞奔过来，就看到顾绅疯了一样拿着枪正抵着蓝陌宸，趁顾绅疯狂大吼，一手砍在他的后颈，只可惜他救人心切，只是解脱了蓝陌宸的挟制，却没能夺下顾绅的枪，只好拉着蓝陌宸退到屋内。 “走开！都给我走开！”顾绅连忙挥着枪退到了一个可以看清楚所有人的位置，高维冲韩子淅使了个眼色，韩子淅慢慢的靠过来，但是顾绅立刻警觉的大吼：“再动我真的开枪了！” “小绅，有什么我们可以慢慢谈，你先把枪放下！”顾绗随着顾绅的枪口渐渐移动，把蓝陌宸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谈！有什么好谈的！你们全是骗子！当初是谁骗我，把我送去澳洲的！每年都说会接我回去！可是每年我都是一个人！当初是谁说我可以替代你坐上总裁的位子的！结果，结果害我还杀了人！” “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全是骗子！白敏！你根本从头到尾就在设计老子！”顾绅开始口不择言，甚至有些颠狂，高维轻挪步子，将顾绗也护在了身后，而罗臣钊则是站在原地也不敢动，看着顾绅的枪在眼前晃来晃去，一步也挪不开。 “是！我是在设计你！不过，要怪，只能怪你有个好哥哥！呵，他还将计就计！为了让我相信，他将计就计的把你推下火坑！所以，要怪，就怪你的好哥哥！”白敏像是豁出去了朝顾绅对吼起来，目的只为更加激怒顾绅，高维冷冷的看向她。 “呵，呵呵呵呵呵！是啊，哥哥，顾绗，你果然是我的好哥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绅的情绪在刺激之下更加不受控制，摇摇晃晃的，随着他枪口的晃动，几个清醒的人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白敏！你当我是傻瓜是么！你想看着我先杀了我哥是不是？哈哈，你做梦！你才是罪魁祸首！要死，也是你先死！”顾绅红了双眼，猛得将枪举得笔直对着前方“不，不对，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 “小绅！放下枪，你还有机会去自首，不要一错再错！”顾绗看着疯狂的弟弟，心里更是一团乱麻，仍是强作镇定。 “哥……你还要骗我多少次？”顾绅忽然声音凄然“呵，机会，我杀人了，你觉得我还有多少机会？” “为什么，你们不肯给我机会？为什么要骗我？”顾绅手中的枪渐渐低垂下去，高维见状，又向前轻挪了几步，顾绅却忽得抬起枪：“你们都是在利用我！” “白敏！你去死吧！”顾绅忽然把枪口对准了白敏，猛得扣下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白敏认命的闭上了双眼，而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发生。 “高维！”韩子淅近乎绝望的一声大叫，白敏缓缓睁开双眼，却看到挡在自己身前一个高大的身影。 高维……她这世上唯一的儿子……挡在了她的面前 顾绗也惊住了，就在那一瞬间，本来在自己面前的高维，闪身挡在了白敏面前，挡下了那枚子弹！ “呃~”高维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向后倒过去，白敏在他要倒向自己的瞬间，接住了他，整个人却承受不了重量，随着他的倒下，整个人也坐在了地上。 顾绅也因为这一枪的射出，出现了一时的放空，罗臣钊见状，一把上前将他扑倒，硬是将他手中的枪打落扔出一段距离，将他双手反钳到身后。 “高维！”子淅迅速的跑到高维和白敏身边，神情无措的将高维扶起半靠在自己怀里。 “别叫，我没事……”高维语气仍是那样的镇定，子弹打在了他的左臂上，伤口正汨汨冒出的鲜血，韩子淅还是慌张的拿手去堵“没，没事的……没事的……” “呃~”高维看着子淅慌张的样子，竟是难得的扯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韩……子淅……” “我在，我在！”子淅的音调都有些走调了 “呵，你这是什么表情~一点也不像你，说了我没事。”高维艰难的伸出右手触摸子淅的脸颊，子淅则是一把抓着他的手不肯放下，两个人的掌心里满是粘稠的鲜血。 “为……为什么……”白敏呆呆的看着高维在自己眼前倒下，看着他满身鲜血，看着韩子淅悲愤看向她的眼神，这是为什么？你，不是背弃了我么？为什么要救我？ “没……没有……什么背弃~我只是，只是选择了我想走的路……”高维艰难的开了口，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触目惊心。 被枪声也彻底惊醒的蓝陌宸站在他们身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应做何反应，而顾绗则是第一时间拔通了救护电话。 “我，我唯一，唯一不能决定的，就是……就是这条命……”高维断断续续的说着，韩子淅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我，不能决定，我的出生……所以，即使……我是不该，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这条命，是你……是你给我的……” “所，所以……今天，我还给了你……” “从今……往后……各~不~相~欠……” 罗臣钊看了一眼身上沾染血污的白敏，又看向那个关键时刻挡在她身前的男人 白敏……不，蓝嘉颖，或许，这次，我们真的是错了…… 就在此时，被他制服的顾绅突然发力，猛得挣脱，将他重重掀翻在地，顾绗大惊，正要上前帮忙，顾绅几步抢在他前面拿到了枪，堵在了门口，将枪对准了他的头顶…… 蓝陌宸猛得抬头，怔怔的看着被枪对准的顾绗，一时之间，像是被人猛得抽痛了心一般，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绗长长吁了一口气：“小绅……不要再错下去，把枪给我……” “呵，哈哈哈哈哈，你到底还要骗我多少次？”顾绅愤怒的嘲笑着。 “小绅，相信我！小绅，把枪给我……” 为什么，看到他身陷危险，心，还是会痛呢？蓝陌宸在心里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顾绅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越来越多的嘈杂声，仿佛还有警察的声音，看了一眼顾绗，绝望的说了一句：“哥，回不去了……” 转身仓皇逃开…… “小绅！”顾绗大喊了一声，顿了一下脚步，看了一眼身后的蓝陌宸，急忙了追了过去。 看着顾绗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蓝陌宸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转过身，看着无力靠在墙边的白敏…… 姑姑她，在流泪…… 韩子淅紧紧搂着高维，血，腥红刺目…… 顾绗……顾绗……顾绗…… 我们谁入谁的局，我们在谁的戏中演自己，又在自己的戏里演别人？ 这一局，是谁胜了谁…… 这一生，是谁负了谁…… 102、失去 东旗银行 “小绅！” “顾绅！”顾绗紧随着顾绅一路奔跑，眼看走投无路的顾绅，只有不断的往楼顶的位置跑去，直至跑到天台。 “别过来！”顾绅心一横，站定扭头再度拿枪指着顾绗。 “小绅，你听我说……”顾绗眉头紧锁“不要再做傻事！” “呵，傻事，我一直在做傻事不是么？我这个弟弟在你眼中不就一直都是个一名不明的傻瓜么？”顾绅凄然的笑了笑。 “哥，你现在愿意和我好好说话了？呵，我记得，你已经很久没有心平气和的和我说过话了” “从我回来到现在，你除了骂我，还是骂我，骂我不懂事，骂我给你添乱……” “而所有的人也都把我看成一事无成的傻瓜……呵~呵呵呵呵呵……”顾绅大声的笑了起来，几分嘲笑，几分怨怒。 风拂乱了两人的发，而这些话，更似利刃刺痛了他的心。 顾绗定定看着眼前神情憔悴，在风中摇摇晃晃的顾绅。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傻瓜，我一直在尽我所能去保护你，不让你牵扯进来……”顾绗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靠近。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啊？”顾绅笑的苦涩，几乎是抽着嘴角“不觉得这些话现在听起来是那么滑稽可笑么？” “保护我？哥……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把我送到澳洲，送得远远的……你知道么？我刚到那边的时候，天天晚上睡不着，天天对着黑洞洞的房间一个人哭！” “你保护我？那为什么不让我留在你身边？”顾绅情绪再度失控的吼叫着。 “当时我们连家业都快保不了，我没有能力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心无旁骛的去应对那么多的事……”顾绗极力解释着，又靠近了几分。 “呵，是啊，你的身边可以有韩子淅可以有韩子漓，他们都可以帮你，却唯独我，你的亲弟弟，什么都不能做……” “你有高维孟烨那样能干的下属，像我这样从小宠坏的二世祖，你根本就不会想到要我回来帮你……” “所以我在你眼中，一直是多余的！不是么！” “小的时候，你总说我淘气，惹爸爸不高兴，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着爸爸夸你聪明，夸你能干，而总是冷落我，我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么！” “我在学校打架，砸坏你喜欢的东西，我只是想让你们注意我！可以看得到我的存在！” “除了妈妈，你们没有一个人在意过我心里的感受！你送我走，不就是彻底要扔掉我么！就算我回来了也只会惹事生非！这不就是你对我的定义么！” “小绅，我……没有……”顾绗忽然觉得，这许多年来，他似乎真的没有真正去理解顾绅心里的想法，虽然从底否定着他的话，可是，为何觉得是那样的无力呢？ “没有人在乎……不是么？没有人在乎……”顾绅喃喃的后退，与顾绗之间的距离又在不知不觉中拉开。 “小绅……我们回家好不好？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好不好？”顾绗又试图朝前走了一小步。 “回家？我的家……在哪？” “哥……”顾绅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的情绪“可以么？你觉得可以重新来过么？”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妈妈和姐姐是不是可以死而复生？爸爸可以像从前一样带我们一起去游乐场？你是不是还会站在欺负我的人面前说，他是我弟弟？” “哥……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顾绅的眼中不断的涌出泪水，不停的摇着头，就在顾绗又向前迈出一小步的时候，警察冲了上来，顾绅如同惊弓之鸟连连后退，顾绗怕他再失控，回头大喊：“不要过来！” 转过身，却看到让他震惊的一幕，顾绅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不……小绅，不要……”顾绗看着顾绅满眼泪水的看着自己，嘴角硬是扯出一个笑容…… “小绅！”顾绗不顾一切的想要冲上前夺下他手中的枪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天空，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飞溅出的红色像是映染了眼前的一切 随着顾绅向后倒下的身体，顾绗颓然跪倒…… 【哥——别打了，呜呜 你们敢欺负我弟弟！】 【哥，这是什么？ 这是我给你做的模型啊，看，能飞的……】 【来，大家笑一笑，对，小绅你靠在妈妈身上……唉对了 “咔嚓”】 身边是不断涌现的警察，面前是躺下的弟弟，周围是不断涌出的鲜血…… 顾绗……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 枪声响起 已被警察强制从办公楼内里撤离的蓝陌宸，怔怔的抬头看向楼顶……潘幼丞曾从这里一跃而下，而如今……这枪声…… ……顾绗…… 警察仍在不断的疏散人群，蓝陌宸就这样站在人群中央，动也不动，任谁拉扯也不愿离开，猛然间一阵刹车的巨响，人群中不断发出尖叫，蓝陌宸这才受惊转身…… 他看见一辆蓝色的保时捷冲过警戒线…… 他看到姑姑被人推向了一旁 一片血色，染红了双眼 他看到高维从救护车上跳下，奔向了倒下的那个人…… ……韩子淅…… ……子淅…… 蓝陌宸眼前模糊一片，他想走，却迈不出步子，他想喊，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耳边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嗡嗡”声不绝于耳。 —— L市中心医院急救手术室 突发的事件，让孟烨一阵阵头大，沈越也被层出不穷的事情弄得手足无措，两个人分头忙碌着。 孟烨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满身血污，右手还打着绷带，一直坐在急诊室长椅外的高维——静静的靠在椅上，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却周遭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轻轻叹了一口气，挂断电话，走到高维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不会有事的……” 高维仍是不作声，冷冷盯着手术室的那盏红灯，孟烨安慰的话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耳朵警觉的听着从手术室里传出的任何声响，脑海里全是刚刚发生的一切。 自己刚刚被送上救护车，韩子淅原来就在自己身后，却听到楼顶的枪声之后跑了回去…… 罗臣钊本来扶着受惊的白敏上公司的车离开，谁也没想到，那辆车就那样冲过警戒线，冲向了白敏…… 他眼睁睁的看着韩子淅一把推开了白敏，却被车头重重的撞开…… 被警察从车里揪出来的傅锦程疯子一般的叫嚣着，说着既然杀不了白敏，也有了韩子淅陪葬！ 此战，傅锦程倾其所有，却一败涂地，韩子淅没能赢回蔚然，却也让他尝到了倾家荡产的滋味。 可是……你为什么……韩子淅……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她？ 韩子淅……你不能有事……如果你敢离开我……如果你敢…… 你答应过我，等我回来！你说过的话，我都会相信，我信你……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 孟烨正准备还说什么，远远的过来了三四个身穿警服的人，条件反射的立刻迎了上去。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孟烨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领头的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警察。 “请问哪位是韩子淅先生？” 孟烨正要答话，长椅上的高维缓缓抬起头，冰冷的眸光盯着眼前的人：“什么事……” “我是经济犯罪调查科的杨柏，韩子淅先生因涉嫌非法抬高股价，扰乱证券市场秩序被人举报……” “你们打算怎么办？”杨柏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高维打断“现在进手术室逮捕他么？” 高维站起身来看着杨柏，杨柏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是他此时浑身散发冰冷之气，犹如一尊煞神，让杨柏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人在手术室，不会长翅膀飞掉……”高维看了一眼杨柏，眼中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上的红灯“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 杨柏还没吱声，旁边的同事受不了这样的狂妄口气，立刻插嘴：“我们在执行公务，希望你配合警方。” “要我再说一次么！”高维扯掉了带血的外套，眼中已微露杀气，孟烨从未见过如此的高维，连忙将杨柏拉到一边解释：“杨警官，病人的情况你也看见了，麻烦你们先行回避，这边我会派人去警局做备案，麻烦了！” 高维仍是保持着笔挺的姿势与杨柏一众人冷冷对峙，杨柏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掏出看了一眼，愣了数秒，又抬眼看了一眼高维，转过身小声说了一句“收队”，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带头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像是经历了漫长世纪的等待，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了，听到手术室门开的声音，高维猛得转身，急急走到医生在前，半天一个字也没有问出口，只是死死盯着医生的脸。 医生摘掉口罩，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病人内脏受创较为严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具体恢复可能还要观察两天……” 高维这才觉得整个身体都有微微倾斜，什么也说不出来，忽然像是听到了脚步声，立刻转身盯着眼前来人。 ……蓝陌宸…… 103、第三个愿望 市中心医院住院部VIP病房 蓝陌宸静静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白天的一幕幕不断涌上心头，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手术室走回来，他只记得高维冰冷的眼神，看着那样的高维，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臣钊从病房里出来，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掏出香烟想要点燃，却又想到这是医院，堪堪将烟又放回口袋，脱力般的靠在椅背上：“你姑姑她……睡着了……” 蓝陌宸像是没有听道，仍是静默着不出声。 “小宸……我知道，你现在，很乱……” “但是，我还是想请你……不要怨你姑姑……” “不要恨她……请你，不要恨她……” “当年，她是背负了许多事情，才会走到今天这步……所以，请你……”罗臣钊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往事一幕幕也涌上他的心头，手指摩挲着，显得有些不安。 “我记得，你以及前问过我，为什么冯氏倒闭了，还是会跟着你姑姑一起……” “你还曾经开玩笑问我是不是暗恋你姑姑……” “其实，我和她，命运，太过相似……” “我喜欢的……是你母亲……冯时薇……” “那个曾经温暖如同向日葵般的女人……可是，只能说是有缘无份吧，我和你姑姑一样，面对所爱的人，也只能那么远远的看着，看着她穿上婚纱，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子，看着她幸福，我也就满足了……” 蓝陌宸微微一颤…… “可是……我却没能看着她幸福一辈子，知道你母亲被逼跳楼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疯了……” “而那个时候，你的父亲，他还在伦敦，我疯了一样要顾恒远报仇，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我恨你的父亲，恨他为什么让那么善良的女人落到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 “可是，你父亲也出了意外，虽然顾恒远也因此受了应有的惩罚，可是不够……我要替你母亲，夺回属于她的东西……” 蓝陌宸就那样一直默默听着罗臣钊诉说着当年的往事，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如此正面，坦诚的去告诉他当年的那场“灾难” 两个家庭的毁灭，四个生命的逝去……顾恒远，那个现在连话都无法说出，只能坐在轮椅上，活在过去的回忆里，生不如死…… 自己失去了父母，而顾绗也失去了母亲和姐姐…… “我曾以为我做的事情，是身为一个男人该做的，可是，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却忽然觉得我错了，既然爱她，为什么会让她唯一的儿子这么痛苦……原来，爱情，是那么的自私……”罗臣钊满眼的后悔，看着身旁的蓝陌宸，清秀的轮廓像极了母亲冯时薇，轻轻靠上椅背，微微闭上双眼，心里默默的细语，时薇……我错了，真的错了…… “小宸，虽然我和你姑姑的所做，不管是对谁都造成了伤害，可是……”罗臣钊欲言又止，蓝陌宸只觉得整个人从里外都如同冰冻的一般，失去了基本的感觉。 “小宸，我知道这么说，对你或许很残忍，可是，明天总部就会来人调查，顾绗已经正式起诉我们非法收购，总公司也查到你姑姑擅自调拔资金……如果再这么下去……你姑姑她……” 蓝陌宸缓缓抬头看着罗臣钊，似乎猜到他要说些什么，而看着蓝陌宸曾经清澈的眸子此刻虽然眸色黯沉，却仍是不含一丝杂质的望向自己的，罗臣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觉得话到嘴边，哽在喉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许久，罗臣钊才从嘴边挤出一句话：“小宸……我希望……你能救你姑姑……” —— 明明是四月了，吹在脸上的风却仍是让人觉得有些凉意，脚步凌乱，有些踉跄的走在路上，身边过去了一辆又一辆出租车，蓝陌宸却像是看不到一般，漫无目的朝前走着，下边回响着刚刚罗臣钊的话： “小宸……我希望……你能救你姑姑……” “如果这么查下去，她就全完了……” “责任我可以承担，可是，她苦了太久，所以，还请你……救救她……” 救救你姑姑…… 蓝陌宸忽然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地面…… 这就是自己的人生么？只有那么短暂的快乐时光，然后就只剩下孤独与欺骗……呵……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人生么？ 曾经有人说过的，经历太多悲喜，就会失去感觉，或是完全受去爱与恨的能力…… 伸手拦下一辆空车，回家…… 如同没有灵魂躯壳，冰冷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夜，黑夜过后还有阳光，而自己的心，是不是再也不会有阳光的照射了呢…… —— 筋疲力尽的回到家中，蓝陌宸打开门，看着空荡的屋子…… 原来，还和以前一样，一个人，还是一个人，就算曾经有过那个人的身影，就算曾经有过拥抱、接吻……又如何？ 不过是欺骗，不过是为了复仇编织的谎言…… 像是想起了什么，蓝陌宸轻轻走到自己的收桌边，电脑旁边——那个精致的音乐盒，静静的躺在那里，轻轻拿起，手指摩娑着上面的那行字 “呵~”凄然一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顾绗，原来，你一直是想表达这个意思是么？你早就知道了结局不是么？得，是你之幸或是我之不幸，失，是你早已安排的我的命运…… 打开音乐盒，轻轻转动，熟悉的音乐再次在耳边响起，可是，这一次，却不是暗藏被爱的喜悦，却是一点，一滴，敲打着他已痛到麻木的心…… 为何，为何你们每个人都要安排我的人生，安排我的角色，让我在你们的棋局中充当一个个惑人耳目的棋子，我……不是你们的棋子……不是……不是……不是…… 蓝陌宸的手骤然收紧，忽然右手举起了那只音乐盒，重重的朝对面的墙上抛去…… “啪” 先是木盒撞击墙壁的碎裂，再是里面所有金属配件散落的“叮叮……”声 那一刻，蓝陌宸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也有什么随着一起碎裂了…… 寂静的屋子，孤独站立的身影，像感到有什么东西随着刚刚的散落滚到了自己脚边，轻轻拾起，那是音乐盒中刻满音符的转轴，颓然的坐在地板上，靠着桌边，食指慢慢摩娑着上面的一颗颗突起的音符…… 相遇，本就是人为的安排，相识，本就是局的开始，相知，或只是另一个局的开始 我们之间，或许有过真，抑或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认真…… 顾绗，你告诉我，我们，谁是最后的赢家？ 忽得将手中的转轴收入掌心，紧紧的攥着，任凭上面突起的柱状音符刺痛着自己的掌心 痛么……呵，我还会痛么…… 难过的时候，向前抱紧自己的膝盖，压住自己的胸口，这样就不会觉得心痛…… 蓝陌宸蜷缩在桌角，眸如寒冰看着自己的掌心，掌心渗出的丝丝红色…… —— 次日恒瑞集团总裁室 尹澈早晨一下飞机就匆匆的赶到恒瑞总部，看着对面的顾绗似乎一夜没有合眼，翻了翻手上的材料，皱了皱眉：“执照是肯定要被吊销了，最近正在严控，不坐牢可能性不大……” “没有别的办法么？” “我做律师这么长时间，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不说过份自信的话，子淅这次正好撞到了风口浪尖上，就算再怎么着，也要判一年……这是我的保守估计。”子淅同样也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尹澈也不希望他现在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最后还要落个身败名裂坐牢的下场。 “这次，是我害了他……” “朋友这么年，我相信子淅他不会怪你，现在我们要做的还不止这些，下午顾绅的葬礼一结束，就要开董事会，所以，顾绗……”尹澈看着顾绗憔悴的神色，心下也是明白了和分，只是想提醒他，如果这个时候，连他也倒下，那么，这些个摊子将无法收拾了。 “荣成那边……”尹澈刚准备谈另一个案子，就听到沈越的声音还有门被推开的声音。 “蓝助理……您……”沈越看着顾绗有些诧异的神色，以及蓝陌宸从未有过的强势态度，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来，你还是先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吧。”尹澈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离开。 蓝陌宸没有再进一步，只是远远的站在那里，顾绗也只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看着他，越来越苍白透明的脸颊，越来越清冷的双眸，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 呵，顾绗不禁从内心深处嘲笑了自己一下，顾绗啊顾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两个沉默的对视，没有说话，或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顾绗看到他紧紧攥着的双手，心里一阵阵的刺痛，曾经想用真心换来他的真心，可是，却终是走到了这一步，该说些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顾绗忽然觉得自己变得软弱起来，从来没有面对一个人这么软弱过…… “顾绗……”终是蓝陌宸先开了口 “……”只是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蓝陌宸，能再次听你叫我的名字，也好，虽然，那么的冰冷，没有一丝情绪。 “你曾说过……许我三个愿望……”蓝陌宸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 “……”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我已经用掉了两个，还有这最后一个愿望……” “我希望你可以履行诺言……” 顾绗忽然觉得自己和蓝陌宸之间的距离或许已不是这五步不到的距离，而是越来越远…… 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他刚刚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痛苦的神色：“没问题……” “……请你……” “请你……放过白敏……” “放过我姑姑……蓝嘉颖……” 104、丢失的温暖 “……请你……” “请你……放过她……” “放过我姑姑……蓝嘉颖……” ……转身离去，不再有任何话语，就这样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看着他的一步步的远离，每一步都像是踩碎了昨日的温暖，留下一地碎裂的冰冷……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始终哽在喉咙，再也不说出口…… 到了今天，我再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了，是么？ 门轻轻的合上，人，终于消失在眼前…… 这一次，是不是，再也无法挽回…… 天空晦暗，忽然一阵电闪雷鸣，迟来的春雨，瓢泼而至…… —— 圣佑孤儿院 窗外的闪电伴着雷鸣，孔彦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L市的春天一向阴冷，鲜有雷雨，而且还下得这么急这么大。 转身走到书桌边，忽然耳边传来微弱的敲门声，孔彦不确定，因为雨下得太大，仔细一听，果然是有人敲门。 “这么大的雨，会是谁？”孔彦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门，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小宸——”孔彦看着浑身湿透，一脸苍白的蓝陌宸居然有些目光呆滞的站在自己门口，愣了几秒钟才想起要把人拉进来，结果手刚碰到，人就直直栽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宸！小宸！” ……两个小时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孔彦看着坐在病床前的杨柏，满眼的疑问，为什么蓝陌宸会突然如此失魂落魄的回到孤儿院。 杨柏看着蓝陌宸高烧泛着潮红的面颊，干裂苍白的双唇，昏迷中还不忘紧攥的双手，心里一阵阵的泛疼，蓝陌宸啊蓝陌宸，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身为你的朋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帮你，只能看着你如此痛苦的挣扎。 “高烧四十度，整个人都虚脱了……他这是……怎么回事……”孔彦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蓝陌宸，他眼中的蓝陌宸一直都是那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模样，是什么样的冲击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妈……妈妈……”痛苦的呢喃着，即使是昏迷，也是紧锁着眉头 杨柏怕他恶梦，想让他放松，想要掰开他的双手，却是费了半天的力气，好容易掰开他紧攥的手，手上的伤痕却是那样触目惊心。 星星点点的血口布满着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伤了一般，孔彦看到也吃了一惊，刚刚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的高烧上，没想过他的手也伤成了这样，忽忙取了药箱过来帮忙处理。 “这到底是……怎么了……”杨柏再度看向蓝陌宸昏迷仍透着痛苦的脸顾。 “顾……绗……”一声呢喃，像是心碎一般的低喃，杨柏和孔彦俱是一怔，相互对视，而后各自低头，似乎都明白了几分。 “顾……绗……” 我走遍了我们曾经走过的所有地方…… 我看到那个喷泉前站着的你，穿着粉红色的T恤，温柔的对我笑…… 我看到那个在我公司门口装作偶遇的你，你说，真巧…… 我看到那个站在路边指着广告牌对我笑的你，你说，我们一起去瑞士…… 你说蜂蜜白粥很甜，你爱那种味道，可你又说不爱牛奶，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你说你喜欢林夕的文字，简单直白却让人深思，可你却不爱听他作词的歌曲，你说百转千回都是愁情苦短…… 你说你不爱繁华都市，因为灯红酒绿让你目眩不知归处，可你却纵横其中游刃有余，你说这是商场生存职业本能…… 突然记忆成灰白，我再也找不到你的身影，结束了，顾绗……一切都结束了 或许我根本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你，只知道让你接近，等你来爱，没想过最终会沦陷在你的温柔，也没想过人的欲望本身就是一个陷井。 不是你让我无路可退，而是我自己……无路可退…… 最后一个愿望……就算了结你我之间所有的一切，爱或恨，已不重要，终于一切，都归于尘土……顾绗……结束了…… “顾……绗……”这痛究竟要入骨几分，我才能忘了你给我的痛……还有那曾让我相信的……你的……爱…… —— “本报记者，就日前发生的荣成跨国非法收购恒瑞一案展开连续报道——” “科奇总裁韩子淅涉嫌非法操作股票，恶意抬高股价而被起诉，日前终审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但由于被告仍处于昏迷，缓期执行——” “亨通总裁傅锦程涉嫌参于非法收购、扰乱证券市场以及故意伤害罪，被恒瑞集团追加第二被告” “荣成纽约总部对外发表声明，收购行为属旗下投资公司个体行为与总部无关——” “恒瑞集团少东顾绅持枪畏罪自杀——” 整整十余天，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给了这一串连环事件，孟烨一如既往的应对媒体的追问，尽量避免让顾绗直面媒体，而恒瑞董事会也如期召开，对于这次顾绗成功的化解危机，董事们表示有惊无险，再无异议，唯一让顾绗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就是韩子淅已从暂时脱离危险，已经可以开口说话里有话。 恒瑞集团总裁办公室 “起诉的资料基本上准备差不多了，荣成虽然对白敏的所作所为很恼火，但是还是委派了知名律师过来……”尹澈刚刚完结了子淅的案子，又开始着手准备上诉荣成的案子，面上也渐露疲惫。 “顾总？顾绗？”今天这是第几次了？尹澈看着顾绗又有些走神，不免叹了一口气，最近的确事情太多，不管是自己也好，还是恒瑞上上下下也好，几天几夜合不上眼，子淅的案子刚刚完结，还要准备起诉荣成，但是，顾绗的精神似乎越来越差，经常是在自己汇报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有些心不在焉，这样下去，还没等到开庭，可能真的就会垮掉。 “尹澈……”顾绗扶着额头，忽然开口。 “嗯？”尹澈看他终于有了点反应。 “对荣成的诉讼，如果我想撤拆……” “什么！”尹澈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这，这开什么玩笑，准备了这么久，上上下下花去大半的精力，而自己的苦主，恒瑞的总裁，现在居然说要撤诉！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是说，如果……”顾绗的眼神认真，抬头看着震惊不已的尹澈。 “顾绗你疯了！你花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么！现在白敏机关算尽，正是一举打倒她的时候，你……”尹澈第一次觉得自己会口不择言，顾绗的这个决定实在是让他太震惊。 “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连累那么多人受牵连，你现在一句撤诉，你让子漓怎么看！你让高维怎么看！子淅还躺在医院里！顾绅呢！韩老爷子！他们都白死么？” “顾绗，我一直认为你是个理智的人，可是没想到，你今天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要告诉我，我尹澈跟了你这么多年，居然看错了你！”尹澈一股脑把所有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顾绗这样不理智的行为。 “果然……是不可能的……”顾绗看着几近暴走的尹澈，居然淡淡的笑了，眼神中却尽是凄然。 “顾绗……”尹澈不知道顾绗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不可能让这么多的人白白牺牲……”顾绗的声音沙哑，疲惫至极“你继续准备资料，有什么需要，让沈越帮你。” “我知道了……” “咣！”门被猛得推开，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沈越又是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面带忧急的神色。 “顾……顾总……”沈越的声音发颤。 “怎么……”顾绗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发生了什么事？ “韩……韩总……” “子淅？怎么了？” “韩总……他……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 L市中心医院 “医生……”顾绗和尹澈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从急救室出来 “韩先生刚刚出现了心力衰竭的现象，现在抢救过来了”医生也长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了已经开始好转了么！” “顾先生，韩先生伤到的是脏器，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目前的这种不稳定状况仍然会出现的，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顾绗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不觉间已透凉如冰。 “医生……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韩子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顾绗的身后，神色凄然，父亲去逝的打击还没有恢复，却没想到，弟弟却又出了意外，邵萱站在她的身边，却都已经不知道如何宽慰她。 “对不起，韩小姐，我们已经很尽力了，以后，要看韩先生自己的恢复……”医生面带难色的解释道。 顾绗看着整个瘦去一圈的子漓，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 “哟，这不是子漓小宝贝么，我这才刚要出院，你就急着来看我啊？” 韩子漓的身体一僵，顾绗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杨柏和另外两个狱警正押着傅锦程走过来，傅锦程一脸洋洋得意，看得顾绗暗暗捏紧了拳头。 “怎么？子淅还没好呢？啧啧，也难怪啊，我那可是十成十足的马力啊，呵呵，没想到韩二少爷还做了一回雷锋”傅锦程的头上仍留着纱布，那天他撞倒韩子淅之后，被警察从驾驶室里揪出来，还未及反应，高维的拳脚已经招呼到了他的身上，警察也没能拦住受伤的高维，傅锦程也是被送进了医院治疗，今天刚刚出院。 傅锦程样子十足无赖，反正已经是一无所有，还有牢狱等他坐穿，看到顾绗韩子漓，索性逞逞口舌之快，这样让他觉得就是进了监狱，却有人比他更加难受，不免有些失常的快感。 “不过，我也不吃亏，就算白敏罗臣钊没能给我陪葬，韩子淅也不错，哈哈哈……” 话音刚落，傅锦程就觉得一阵劲风朝脸上袭来，然后眼前一黑，左半边脸整个被打得几乎变了形，重心不稳一屁股坐了地上。 “啊！”傅锦程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朝着身边的几个警察怒吼：“他妈的，他打我！他打我！你们看不到啊！有你们这么当警察的么？” 杨柏冷冷的看了傅锦程一眼，又看了顾绗一眼，对两个兄弟又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很配合的转过身去，杨柏紧接着也背过身。 “喂，喂，你们这他妈的算什么意思！妈的！老子要告……”话音未落，顾绗一脚飞踹，直直踢在他的小腹上，让他后半句话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顾……顾绗……老子要告你！” “哼~”尹澈走到傅锦程面前蹲下来，轻轻揪着他的头发，看着那张已经如同猪头的脸，嫌恶的笑了一下：“啧，打官司是吧，傅总可以试试，我不介意再送傅总几年！哼！”言罢，狠狠的将傅锦程的头往下一按，就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好了，带他重新回去检查一下……”杨柏看着傅锦程的脸都快变成猪头了，眼神示意不能再继续了，顾绗和尹澈这才收了手。 “呜呜，我认得你……我要告你……”傅锦程脸钟的显然话都说不清楚了。 “告诉医生，刚刚没有给他检查全面，可能还要再住几天”杨柏朝两个兄弟挥挥手，两个人就把傅锦程连拖带拽的带走了。 杨柏忽然站定，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绗：“顾总……” “嗯？”顾绗抬眼看向杨柏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您有时间，我希望，和你谈谈……”杨柏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写下了电话号码，递给顾绗。 顾绗愣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号码，轻轻点了点头：“我会的……” 看着杨柏远去的身影，看着子漓伤心欲绝的模样，看着刚刚从急救室中被推出的子淅……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既定的轨道行进，有些事，终会脱离原先的安排，而现在，他只觉得，越来越找不到方向……呵，顾绗啊顾绗，自嘲的笑了笑，你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不知如何行走，不知方向是何处…… 105、爱的代价 L市公安局附近咖啡厅 杨柏一推门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顾绗，急忙走过去，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对不起，这两天太忙了，还麻烦你过来。” “是我打扰你了……”顾绗客气的寒喧，给杨柏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 “你说，有事情想和我谈……”杨柏找他的理由，顾绗已然猜到八九分。 “嗯，我这个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直接说吧，我不知道你和小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是，身为他的朋友，看他这么痛苦，我心里也不好受……”杨柏想到蓝陌宸策昏迷还不忘呢喃着顾绗的名字，那眉头紧锁的样子显然是承受着痛苦的煎熬。 “不久之前……小宸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杨柏看着顾绗若有所思的样子，决定将一些事情说出来，如果说，这样，可以化解两人之间的一些心结，也好…… “他说了一些关于恒瑞非法使用贷款资金的事情，当时我也很诧异，一直以来，他总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底，从来不会对我说这些事，即便是让我查一些东西，他都是有所保留的。” “但是他不说，我也从来都不去问……我一开始不明白他说这些是为了什么，直到他最后告诉我说，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希望我可以帮他……”杨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顾绗。 顾绗神情复杂，蓝陌宸对杨柏说的，应该就是银监局与证监局联手查恒瑞贷款的时候，可是为什么会找杨柏？ “他说如果证据对恒瑞不利，希望我可以想办法帮他……一开始我以为，这贷款是牵涉到是他经办的，也答应会尽所能帮他，可是现在看来，他当时要我帮的，不是他，而是你……” 杨柏当时答应蓝陌宸的理由，也是以为这件事情会牵涉到蓝陌宸，所以才会答应帮忙会找一些认识的朋友从侧面解决，可是现在，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蓝陌宸当时想做的，并不是为了保全自己，而是顾绗。 顾绗感觉自己沉寂多日不曾有起伏的心猛得被人揪了一下…… 蓝陌宸……你，一直想要帮我…… 可是，你却不知道，那场调查原本也只是一个局，你手里看到的转款资料都是我让茂业范铭蕊做的一套假资料，就算是最后被调查，真正的转款记录，根本对我构不成威胁，可是……你不知道……你，居然还想要帮我…… 为什么…… “那天孤儿院给我打电话，说是小宸高烧昏了过去，这两天的案子，我能大概猜出些一些事情……”杨柏的神情凝重，昨天他还去看过蓝陌宸，整个人已经瘦到不成人形，几乎不怎么说话，问他什么，也都只是沉默，元神俱伤的样子任谁看了都是一阵心痛。 “他……病了……”顾绗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前两天高烧烧到四十多度，这两天是醒过来了，可是……”杨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看着顾绗失神的看着面前的茶杯，不再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从小和小宸一起长大，他和我不一样，从小不知道父母是谁，他曾有过一个美满家庭，我想你也知道，他是亲眼看着自己母亲跳楼自杀的，刚来孤儿院的时候，还因此得了自闭症，整整一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与外界接触……” “后来虽然康复了，可是，却养就了他凡事都闷在心里的个性，不愿同别人说，什么事情都自己抗……而现在，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问他什么他都不说，一直就那样……” 蓝陌宸虽然从高烧昏迷中醒来，可是却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不是一个人站在窗边发呆，就是躺床上盯着天花板，孔彦对杨柏说，这和他当年刚来孤儿院的情形很像。 “身为朋友，我实在不愿意看他这样，虽然我不知道来找你对不对，他会不会因此怪我，可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希望你可以解了他的心结，他现在的样子……”杨柏轻轻诉说中微露无奈与痛苦，让顾绗的心像是被针扎一般，一抽一抽的疼痛。 蓝陌宸……我……是伤你……有多深…… —— L市华济医院特别病房 “呃……”韩子淅微微睁开双眼，却因为睡得太久，一时间视线模糊，只是看到模糊的人影，复又闭上，费力的眨动了几下，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心里激动的想要坐起来，可是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只得轻轻的“哎哟……”了一声。 “你怎么了？”听上去像是没有起伏的冰冷声调，在韩子淅的耳朵里听起来却温情无限，立刻费力的扯着嘴角笑开，却又扯到了脸上的伤口，表情变得奇怪而扭曲起来。 “我……我看到你，太开心了……”子淅立刻收敛了一些，却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僵着脖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床前的男人“你好些了么？手今天换药了没？快让我看看！” “……你个笨蛋……看好自己”虽然手上有伤，高维却寸步不离的守在韩子淅的床前，好容易他的情况有些好转，高维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看他一脸无所谓着急想要看自己的伤口，高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在涌动。 “又骂我……”子淅委屈的看了高维一眼，这么久没见，张嘴第一句就是骂他笨蛋。 “我应该夸你英明神武做了一回英雄？”高维再度扔给他一个白眼。 “我只是想……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吧？”韩子淅回想起当天的情形，看到那辆车冲向白敏的时候，他实在没有时间多想就冲了上去，第一次醒来之后，浑身那彻骨的疼痛也让他自己问了自己许多遍为什么，或许，因为她是高维的母亲，如果她真的就那样死在高维的眼前，高维……会很难过吧？ 不想看到他难过，所以…… 可是，没想到傅锦程居然如此心狠，十成十开足马力撞了过来，韩子淅当时只觉得自己在天上转了个圈呈自由落地的状态回到了地面，其余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昏迷的时候，意识浮浮沉沉，脑海里却始终有一个声音，虽然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却让他觉得温暖，让他觉得，无论如何，也要醒过来，看他一眼…… 正想着，就感到一只手隔着纱布轻轻摩娑着他头上的伤：“疼么？” 韩子淅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高维居然问他“疼么”，不由自主的扯开一个笑容：“不疼！”可是心里却是美开了花一样，想着若是你每天都这样和我说话，我愿意天天躺在病床上~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高维又收回了手：“你怎么那么傻……” “傻么？”韩子淅眼中满是深情，费力的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轻轻覆上高维的手“真好……” “什么？” “你又回来了……”韩子淅的语气中几许凄迷几许感慨，更多的是欣慰。 高维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和顾绗设计决裂离开的他的事情，转而握住他的手，像是安慰一般摩挲着他的手背，轻轻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所以……真好……”韩子淅眼中泛着水光，觉得浑身暖融融的，渐渐的又沉沉睡了过去。 高维紧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宁静的睡颜，始终没有松开，心里默默的念着：“韩子淅，你……一定要好起来……” —— 恒瑞集团总裁室 “明天就要开庭了，上庭的资料我也发到你的邮箱”尹澈声音沙哑，透着疲惫。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对方的律师见过了？”顾绗疲惫的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却发现尹澈半天没有回答他，抬头看着他竟然在发呆。 “怎么了？” “没，没什么”尹澈收回游离的目光。 “顾绗，或许我……没什么立场去说些什么，但是事到如今，蓝陌宸那边……”尹澈虽然不清楚顾绗与蓝陌宸之间所有的来龙去脉，但是就那天顾绗问他撤诉的看法也能猜出，顾绗和蓝陌宸之间的纠葛未清。 “我欠他的……已是无法挽回”顾绗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是啊，欠他的，我甚至连他的最后一个愿望……也无法承诺实现。 “但是，我不能……” “还是不能因为一已之私而坏了大局是么？”尹澈接过他的话“你果然还是你，顾绗，这正是我佩服你的。” 佩服么？呵，顾绗唇边逸出一丝苦笑，尹澈，你不知道，待一切结束，我要如何去挽回。 蓝陌宸，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你信任，我又可以拿什么来挽回，这一次，我不奢求什么……哪怕在心底渴望…… “没有人能在爱情的游戏里，保持十二分的清醒，能找到回来的路，就不错了……”尹澈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默默收起面前的材料。 顾绗，这个年少便在商场中搏弈的男人，也终是露出疲惫与软弱的一面，而如今的这个选择像是耗尽了他半生的力气…… 有些东西，说是局，却入了戏，动了情，想要不留痕迹的收回，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韩家大宅 “喂，曲医生——” “您说什么……” “我们马上过来”邵萱的手在不停的抖，回头看着已犹如惊弓之鸟的子漓“二少……二少的情况，不太好……” 韩子漓觉得耳边有什么“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子淅，你不能有事，姐姐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能有事！ —— L市中心医院 罗臣钊看着白敏一直目光呆滞的坐在病床上，三餐全部要靠人喂食，偶尔低头喃喃自语什么，心头一阵发酸。 白敏，不，蓝嘉颖…… 我们辛辛苦苦，历经十多年的苦难，每一步精心计划，却终还是败了，你是不愿意面对么？ 正苦恼惆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喂——” “真的？”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总部那边我会解释的，白董的意思我明白……” “好……我懂……” 挂断电话，看着白敏又开始喃喃自语，罗臣钊也不管她是否能听得明白，只是静静的说道：“嘉颖……明天就开庭了……”罗臣钊苦笑着 “我和白董说，只要保留你在白家的位置，我愿意背下所有的罪名……你毕竟还是白家的儿媳，你老公这次，站出来替你说话……他也不是你眼中的，一无是处……” “嘉颖，你说，是不是不值得……你虽然失去了一个你爱的人，可是也得到了一个真心对你的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明知这样得到的不是幸福只是伤害，却还是走到了这步……” “这次，我替你赎罪……时薇……我对不起小宸……你唯一的儿子……我没能保护，却让他……” “等一切结束，白远会来接你……回去吧……回去吧……”罗臣钊一时间像是苍老了许多。 四周惨白的病房，白色的纱帘随风轻轻拂动，一个，坐在病床上喃喃自语，说些什么，怕是自己也不知道，另一个，坐在病床边自言自语，是悔悟，还是否醒悟，却终究改变不了已发生的一切…… —— 圣佑孤儿院 “恒瑞荣成对簿公堂，非法收购案乱综迷离” 拿着报纸的手轻颤，蓝陌宸站在窗前，虽有阳光投射，却仍是觉得周身阵阵的寒意，刺眼的阳光下，越发衬得他的面色苍白。 ……终是没能改变你的决定…… ……是啊，这才是你不是么，这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顾绗…… ……我认识的那个顾绗，不过是你精细设计下的幻像…… ……我认识的那个顾绗，和我所有的记忆留在了瑞士的雪山上…… 这一局落定，你我，再无瓜葛，再无牵连 顾绗，昏迷不醒时，我叫着你的名字，记不起什么时候，我许下的第一个愿望 顾绗，午夜梦回时，我叫着你的名字，记不起什么时候，你曾经的许诺的第二个愿望 如今，像是所有残忍童话故事里的终结一样…… 我用掉了最后一个愿望…… 而你，却并没有实现你的承诺 爱么……恨么…… 这一切，不再重要…… …… L市华济医院 韩子淅再次从沉睡中醒来，一睁开眼就对上了高维满布血丝的眼睛，有些艰难的抬手触摸他的脸庞，一片冰冷。 “怎么了？” 高维拉着他的手，脸庞紧紧贴在他的手心，像是要汲取他的温暖一般，轻轻摇了摇头。 “我是不是又睡昏过去了？”韩子淅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身边的人好像又经历了一次苦痛。 “没有，你只是睡了一会。”高维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酸痛，像是一夜的紧张在看到韩子淅睁开眼的刹那松了下来，这才觉得有些痛。 “天亮了？” “嗯，刚过七点，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要，我睡好了，到是你，都有黑眼圈了。”韩子淅笑着摸了摸高维的下眼睑。 “我习惯了……” “嗯？” “只有……你在的时候，我睡得还多一些。”高维说完竟有些赧然。 难得情人露出较为丰富的表情，韩子淅显得心情甚好，忽然觉得一阵饥肠辘辘，撒娇一般看着高维：“我有点饿……” “现在还不行，等你好了，我陪你……”高维将他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掖好，然后起身去洗手间稍微收拾了一下，取下衣架上的西装，又回到床边坐下，看着韩子淅，两人默默相对。 “今天？” “嗯……” “呵，终于要有个了结了啊……”韩子淅长长舒了一口气。 “嗯” “维维……” “嗯？” “你要不要笑一个？” “嗯？”高维看着韩子淅充满柔情的双眸，心底却涌出一丝酸楚。 “今天过后，重新开始，所以……你要不要笑一个？”韩子淅微笑着，带着些许期待。 “等我……”高维表情难得柔和，却始终没能露出笑容。 今天，的确是一个了结，他们等了那么久，付出那么多，为的，就只是今天？ 门被推开，门口站着也是西装笔挺的尹澈，看了一眼高维，示意时间快到，又看了一眼精神见好的韩子淅，笑着打趣：“就快结束了，你也偷够懒了，赶紧好起来，我还等你欠我的那场球呢。” “知道了，手下败将还敢如此轻狂，什么世道，看我不把你教训的服贴，你是不知道我韩子淅的厉害啊。” “是啊是啊，你厉害……”尹澈看着韩子淅笑，好像从前一样的笑着。 “我走了，很快回来……”今日开庭，高维作为重要的证人出庭，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愿意离开韩子淅半步。 “真的不要笑一下？”韩子淅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高维看他精神较昨天好了许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等我……”高维重复了一句，他很少这么重复一句话。 “好”韩子淅微笑着看着两人离去。 身体好像没有那么痛了，这是快要好了吧，今天觉得精神特别好，韩子淅微微侧身看向窗外 阳光从窗外洒落星星点点，照得房间里都有了些暖意 韩子淅觉得周身暖洋洋的，一股说不出的舒适，再睡一会吧，醒来之后，那个人，就会回来了吧…… ……天……终于晴了…… 106、尘埃落定 终审宣判，尘埃落定 罗臣钊如自己所愿，荣成请来的律师也是高手，不仅让他揽下了所有罪名，被判入狱，还缓期执行，白敏也不能完全洗脱罪名，经此一役，白敏除了要偿付赔款，还失去了在荣成董事的位置，连带着在白家也入了冷宫，原本白敏在白家的地位早就遭族人诟病，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除了自己丈夫白远，白家众人看笑话的看笑话，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也不是少数，这边出了法庭那边就被早已侯在庭外的白远接走。 高维站在庭外，远远的看着白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沉默着…… 顾绗最后一个出来，脚步却没有原本想像中那么轻松，却像是更加沉重，看着高维站在那里，只是盯着白敏的身影，刚想要走上前去说些什么，却一把被尹澈的手拉住了。 “顾……顾绗……”尹澈的声音在颤抖，从来没有过的颤抖。 “怎么了？”顾绗有些诧异的看着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拉住自己的尹澈。 “子……淅……”尹澈话还没有说完，毫无预兆的一滴眼泪瞬时掉落。 顾绗的心猛然一沉，立刻转身去看高维，却发现不知何时，高维已经离开。 高维目送白敏离去，却是一刻也不想停留，立刻赶回了医院，想到那个人还在等他回去，高维忽然觉得轻松了，一切结束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分开，只是这么想着，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韩子淅……等我…… L市华济医院 高维赶回医院的时候，意外的在病房门前看到了韩子漓和邵萱。 韩子漓有些愣愣的坐在韩子淅病房门外的长椅上，目光呆滞，而邵萱双手抱在胸前，肩膀微微的颤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高维缓缓走到她们身边，看着病房紧闭的门。 “怎么不进去？”高维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进去呢？ 邵萱想要说什么，却未及开口，只是背过了身，高维看她们的样子，也没有再问什么，径自打开了门。 韩子淅静静的躺在那里，姿势好像从早晨和他说再见之后就没有变过，有些不同的是，韩子淅周围的那些监测仪器都已经被撤走了，高维的脚步顿了一顿，慢慢走到床边。 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在高维看来，却是比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 高维轻轻将他藏在被单下的手拿了出来，放在自己手心：“韩子淅……我回来了……” “今天看来不用扎针了，护士把你的吊瓶都拿掉了……看样子，你快好了……” “手还有点冷……” “韩子淅……我回来了，你怎么不说话？” “韩子淅？韩子淅？” 韩子淅仍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爱人，他就像是睡着了，身上覆着久违的阳光，融融的，暖暖的，像是在这温暖中醒不过来一般…… 任凭爱人如何的呼唤，他也始终没有睁开双眼…… “你累了？那就多睡一会吧……” “我等你……” 门外，站在刚刚赶来的顾绗与尹澈 顾绗红着眼睛扶着门框，手指狠狠的掐进了门缝，像是要捏碎什么…… 高维一直静静的坐在韩子淅的床边…… 许久…… 门外传来子漓一声心碎的呼唤“子淅——呜呜……啊——” 韩子淅，你说好的…… 等我回来…… 我还欠你…… 一个微笑…… —— 韩子淅葬礼的那天，白敏随白远登上了回国的飞机，由于精神上了受到了重创，整个人仍是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完全不认识任何人了……只是经常自言自语的说着一些往事，像是记忆回到了二十年前…… 傅锦程因故意杀人罪获终身监禁，几乎所有报纸，都花了大了的篇幅和版面来细述这次的收购案，有人扼腕，有人冷笑，有人摇头不解，有人黯然神伤…… 终是用一场葬礼给这棋局做了终盘…… 葬礼上无论是一身黑裙憔悴几乎晕倒的韩子漓，还是黑衣肃杀神情凄然的顾绗，人们都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一直站在墓碑前默默不语的瘦高男子，那个传说中韩子淅的同性情人，那个曾在法庭前当着前雇主的面还有一群记者和韩子淅决裂的男人。 他的表情不悲不苦，没有流泪，甚至没有一丝眼红的痕迹，冰冷的有些木然，冰冷的让人无法靠近…… 直到葬礼结束，众人放下祭奠的白菊纷纷离去，高维扶着墓碑缓缓的蹲下身，手指轻触着墓碑上那冰冷的名字……嘴角轻轻露出一丝笑容，凄冷如冬日寒风…… “韩子淅……子淅……” “你说的……” “我欠你一个微笑” —— 圣佑孤儿院 孔彦按时过来给蓝陌宸送药，进门却没见他在病桌上躺着，而是站在阳台上，失神的看着天空。 孔彦微微皱了皱眉，拿起床上的外套走出去轻轻披在他的身上：“还没好透，站在这里做什么？” “……”蓝陌宸仍然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转身朝孔彦浅浅的笑了笑，孔彦看得出来，那笑容上难已掩饰的苍白。 “快回房间吧，今天有风……” 远远的听到飞机滑过天空的声音…… 蓝陌宸再度抬起头…… 顾绗这一次，是真的赢了…… 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听到，或是看到，或只是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都会抽痛呢？我以为，我不会再痛了，该结束的已经结束了。 孔彦看着蓝陌宸一直呆望着天空，脸上漠然没有一丝表情，几乎可以确认蓝陌宸现在的状态和小时候刚来孤儿院时的自闭症症状一样了。 这种状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真的……好么…… —— 事件一个月后 恒瑞集团总部 董事会议 沈越刚刚读完了这一季的报告和顾绗交予他的陈述，看着台下一众人的反应，沈越也是紧张的看着大家的反应，就在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之时，一直沉默的顾绗开了口： “按照沈越刚刚报告里所说的，我将名下30%的股权转让给我的弟弟——高维……” “而我名下的另外30%的股权，则是转入韩子漓名下，他们将成为恒瑞第二大股东……” 顾绗的口气坚决不容置疑，包括贺卓峰在内的一干元老，也渐渐由议论纷纷转为沉默。 “从今天起，我辞去恒瑞集团总裁的职务……”顾绗缓缓站起身，朝大家微微欠了个身，没有任何留恋，转身走出会议室，只留下一片唏嘘之声。 总裁室 “什么时候决定的？”高维看着眼前的股权转让书，没有签字的意思。 “我早就有打算……”顾绗掐灭了手上的半枝烟，把转让书又往高维面前推了推。 “我们还没答应你就宣布？”高维也知道今天下午董事会上发生的事情，在没有经过任何商量的情况下，顾绗就一个人做了主，这种行为倒像是在倒逼他答应。 “……” “决定，的确是仓促了一些，但是，这是合理的决定，也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以为步步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是还是有些事情脱离了我最初的计划，不管是海琪的死还是蔚然的意外，我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有所交待……” “小绅说得对，我一直都不懂得如何去关心他，一直用着极其自我的方式，如果当初我肯听他多说一些，或是把他留在我身边，今天，就不是这样的结局……” “子漓也是，我欠他太多太多……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偿还，我现在唯一能为做的，也就只有这些。”顾绗神色疲惫的缓缓诉说。 “子淅不在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你们……”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你，还是子淅，还有子漓……我们都付出了全身心的力气，结果虽然还是当初预想的结果，但是过程……呵……”顾绗苦笑，似乎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我欠你们的实在太多太多，没有办法偿还，我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能够偿还……” “我没打算要继承顾家的什么……”高维把转让书又往顾绗的方向推了一些“我过段时间，就会离开。” “离开？”顾绗略带诧划的看了一眼高维，又点燃了一支烟，高维皱眉看着他手边的烟灰缸，最近，他抽烟抽得相当厉害。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与我，身上始终都流着同一个父亲的血……所以，也只有把恒瑞托付给你，我才能放心。”顾绗的眼底透着几许哀伤，这是高维与他相识这么多年来，未曾见到过的另一面。 “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我留恋的，所以……”高维少有的神色茫然，顾绗看在眼里，也同样是被扎了在心底。 曾被自己看成是完美的棋局，而如今，一个又一个亲人朋友的离去，让他身心俱疲，良久，他才掐灭了手中的香烟，长长叹息了一声：“也好，你有打算，我也不会逼你……” 高维起身离去，那份曾让多少人争夺的股权转让协议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顾绗的桌上，忽然一阵风起，纸页散落一地。 —— 韩家大宅 邵萱给坐在书房中的两个人倒完茶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在邵萱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融洽，那种弥漫在两个人周围的不是悲伤或是其他的情绪，而是静默的如同初见的陌生人…… 顾绗看着子漓消瘦的脸颊，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言语，只是拿出股权转让协议放在子漓面前：“手续齐备，你签个字吧……” “这是什么？”子漓垂眸看了一眼，一份文件，封面上书六个大字“股权转让协议” “什么意思？”子漓的眸光冰冷，自然已经猜到顾绗的想法，却还是想听他的解释。 “蔚然……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才会成这样，我……欠你们姐弟太多” “或许，这些不能弥补你们所受到的伤害，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十多年的情感谢付出，顾绗怎么会不明白韩子漓对他的感情，若不是因为这份感情，或许，她也不会因为一时错步误入傅锦程的陷井，让白敏有机可趁，只怪自己当时根本没有顾及到她，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这是补偿？”韩子漓嘴角泛出一丝冷笑，这算什么？是你对我，对子淅，对韩家所做的精神损失还是情感补偿？顾绗，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么？ “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这种做法，我已经辞去恒瑞所有的职务……” “子漓，你对我的好，我只能在心底记一辈子，我顾绗欠你的，这一生或许没有办法偿还，我不奢求你会原谅我的做法，但是，我希望你能接受……” “接受你的补偿，好让你心安？”子漓一字一句的透着刻骨的痛，透着刺骨的冰冷。 “顾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以为，你把我和子淅一样当成可以同甘共苦的朋友，是，我是喜欢你，喜欢到一直为了你无法接受别人，喜欢到为了你可以去爬别的男人的床！可是你呢？” “你却只告诉我，我们只能做朋友！以前，我总对自己说没事，我可以等，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我可以等到你爱上我的那天……可是，你却爱上了一个男人！”韩子漓的声音近乎悲拗，声音有些嘶哑，眼泪也终是止不住的滴滴落下。 “……”顾绗略带惊讶的看着子漓，原来，子漓也早已知道。 “你居然爱一个男人……一个带着目的接近你的男人！一个把蔚然带向深渊的男人！一个毁了我们一切的男人！”子漓颤抖的声音，每一句都似一把尖刀扎进顾绗的胸膛。 “子漓……”无法解释，也无从解释，这，本就是一个事实，他顾绗，的确爱上了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本应是自己设计棋局里的棋子，原本，只是相互的利用，可是，他却动了情，动了真情！ “顾绗，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污辱我的感情！让我觉得我像个傻瓜一样爱了十多年！” “不要用这种试来换取你的心安！你可以潇洒的挥挥手，可是能换回我爸么？能换回子淅么？！太可笑了！顾绗！你太可笑了！”子漓近乎疯狂的控诉，哭着，嘶喊着，像是把满腔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看得顾绗满心的疼痛。 “子漓，你说得都对，我知道现在我无论做什么都不可挽回，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我欠韩家的，拿命来还都不够……”顾绗看着子漓悲伤不已的当着自己的面撕毁了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无力的靠坐在墙边，满眼的泪痕…… 她说的没错，我，的确太可笑了，竟以为这样的方式可以换回她的谅解，竟以为这样的方式可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子漓，你错了，我将一辈子背负对你的愧疚，但是请原谅，我不能因为这份愧疚而留在你身边照顾你，这对你将或是更大的伤害与欺骗，因为我无法忘记，无法忘记那个同样被我伤得绝望到再也不会回头看我的人…… 子漓，对不起，这一生，我欠你太多，太多，我没有那么矫情，会许你一个未知的来世，但是若可以，希望你的来世不要再遇到我，遇到我这样一个只会给你带来伤害的男人…… 107、回忆的真相 圣佑孤儿院 孔彦有点愣神的看着突然开口和自己说话的蓝陌宸，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蓝陌宸已将近三个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孔彦几乎已经确定他回到四岁时的自闭状态，而就在今天，他突然开口对自己说要借自己的车出去。 “你自己可以么？”孔彦并不放心他现在的状况，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虽然天天按时吃饭，准点休息，眼圈还是泛着青黑，显得非常憔悴。 “没事，我可以。”蓝陌宸面上没有太多表情，说话也是惜字如金。 孔彦带他一起去车库取了车，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让他把车开走，临走不忘提醒他到地方给自己打电话报平安。 蓝陌宸心下也是有些过意不去，因为自己的事情，孔彦这段时间也是糙了不少的心，他原本就打算这样一直昏沉一段时间，直到今天早晨看到那条短信…… 信息是向浚发过来的，那个恒瑞集团前总裁的秘书，现在的贴身看护，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自己的号码发了这条信息，说是有些事情想要和他面谈。 蓝陌宸犹豫了一个早晨，还是决定去一趟。 来到疗养院，蓝陌宸看着向浚将顾恒远轻轻扶到床上休息，细心的为他盖好被子，帮他整理好一切，这才然后转身看向自己：“我们出去谈谈。” 蓝陌宸轻轻点点头，两个人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走到屋外的草坪上，两个人找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蓝陌宸平静的看着不远处正在散心的一些老人，或是有家人搀扶，或是有护士陪伴，他们大多是一些老年痴呆症的患者，或是已记不清亲人的名字，分不清家人的容貌，现在的每一天，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太多的记忆，而偶尔想起的也是早已过去许久的旧时回忆，就和现在的顾恒远……一样。 “我知道这样做很冒昧，不过，还是想和你谈谈。”向浚看着蓝陌宸侧颜，仿佛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一样的清秀容颜，一样的倔强眼神。 蓝陌宸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转而看着向浚，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少爷第一次带你来的时候，我就很吃惊，因为，你很像你的父亲……”向浚说到这里，顿了顿，满是苦涩的笑容。 蓝陌宸也是愣了一下，原来自己和父亲，很像么？ “自从顾总变成这样，我就已经专心在这里照顾他，外面变成什么样，我都很少过问，少爷在做些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他几次带你过来，我能看得出来，他对你，并不一般，因为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就像当年他的父亲。”向浚仍是改不了习惯，习惯顾恒远为顾总，而叫顾绗为少爷。 “我想，你知道他父亲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的原因……” “我从十岁开始就跟着顾总，当年的事情，除了顾总本人，我是知道最清楚的……”向浚一点点打开尘封的记忆，诉说着一个二十年前的真相，一个不是顾家人眼中，亦不是蓝家人眼中的真相，一个外人眼中的真相。 “你的父亲蓝景知和顾总是大学的同学，那个时候一起在英国读的博士，我那个时候还只是顾总的保镖……”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一起吃一起住，时间一长，没想到，竟然相爱了……” “那个时候我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两个男人可以相爱，而且竟爱得那么深，后来他们约好一起回国，可是，在回国那天，你父亲没有来……而且就此失去音讯……” “那段时间顾总很痛苦，托多方打听，但是始终没有你父亲的消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顾总迫于家族压力，还是娶了唐家的小姐，也就是少爷的母亲，婚后，他们一家人也一直很幸福，唐小姐给顾总生了三个孩子，你知道的，大小姐和夫人后来因为车祸……如今小少爷也……”看到顾绅身亡消息的那天，向浚虽然知道顾恒远不可能知道些什么，但还是将登着消息的报纸全部塞进了垃圾筒。 “后来，顾总去美国谈合作，却意外的碰到了你的父亲，他没想到，你的父亲早已成为当地有名华商企业冯氏集团的大小姐的丈夫……”向浚深深的看了蓝陌宸一眼，蓝陌宸虽然大部份像父亲蓝景知，但是眉宇间还依稀可见当年冯时薇的清爽气质。 “顾总当时很受打击，可是你父亲一直回避这个问题，顾总发了疯一样，发誓要知道真相，我记得当时他说过的最狠的一句话就是，既然你要逃避，我就毁了你现在的一切，让你回到我身边，亲口告诉我真相……” “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恒瑞联合了当时的正鼎几家大集团，导致冯氏投资失败，最终把你母亲逼上了绝路……却没想到，你父亲从英国赶回来的时候，也出了意外……” 蓝陌宸脸上的表情出乎向浚的意料，他只是静静的听着自己的诉说，偶尔微蹙眉头，大部份的时候却显得波澜不惊，仿佛在听述着“别人”的故事。 “但是，有些真相你是不知道的，当时冯氏之所以在关键时刻出了问题，是因为有人出卖……” 蓝陌宸终于有些惊讶的看着向浚，眼神不确信的表达着自己的疑惑，内鬼？出卖？ 向浚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当时，有人把冯氏的投资计划出卖给了恒瑞……那个人……就是你的姑姑娘——蓝嘉颖……” 姑姑？！蓝陌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良久，嘴角泛出苦笑，还有多少，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真相？ “因果轮回就是这样开始的吧，你的姑姑出卖了冯氏，间接害死了你的母亲，却也因此失去了所有，顾总当时也只是在利用她，结果没想到，却成了今天这场复仇的诱因” 姑姑，这一切的局，竟还是缘自你的爱恨，为什么，真相竟是你出卖了我的母亲，为什么，你又安排了这样的仇恨给我，我，我到底应该恨什么？姑姑，这才是真相么？蓝陌宸心里彻底打翻了五味瓶，这些日子以来的酸甜苦辣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直泛得心口阵阵抽痛。 “少爷他，从小一直很敬佩自己的父亲，当年你父亲意外后，他父亲就这么倒下了，扔了一个烂摊子给他，内忧外患，他那个时候，也不过只有十三岁，可是，他看着别人的眼神，却已经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了……” “我看见他坐在自己父亲的床头，对父亲发誓，要夺回恒瑞的一切，夺回父亲的一切……” 蓝陌宸想起了当初自己看到的那份资料，早就知道了不是么？自己在步入这局之前，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不是么？如果当初我们可以彼此坦诚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惜，当初已日昨日，回不去的，那些昨日…… “我今天在这里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原谅少爷什么……” “他那天来告诉我，他辞去了恒瑞的所有职务，把名下的股份也全部给了高维。我当时很惊讶，就问他为什么，他笑着和我说，他终于明白了当年他父亲倾其所有只为换一人的那种心情，我当时就明白了……” “高维不仅是顾总的孩子，他的身上，也流着蓝家的血……少爷这么做的意思，我想，你应该明白……” 蓝陌宸心里猛得一紧，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去看报纸，不去看电视，就是不想看到有关于那个人的任何消息，却没想到，他居然把股份全部转让给了高维，辞去了所有的职务…… 为什么？高维是顾恒远和姑姑的孩子，是顾家和蓝家的血脉，顾绗他，是要成全所有的人……用这样的方式，了却所有的恩怨。 “我看着他长大，他是个坚强的孩子，一路走来，再苦再委屈，从来也不说……” “我只是个局外人，或许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是我不想看到二十年前的悲剧，再在我的眼前发生……” “犯下的错误是过去，无从修正，也不会忘记，可是我们要向前走不是么？一直守着过去的错误过活，我们还能看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么？” “当然，我说这番话并不是试图去影响你或是兑服你，只是，希望你们……都可以得到各自的幸福……不要再纠结那些曾经的过往，再重复过去的不幸……”向浚说完下意识的去掏口袋，却什么也没掏到，笑了笑“我又忘了，早戒了……” 良久，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长椅上，不知过了多久，蓝陌宸起身告别，向浚送到他到门口，还未来得及转身，就看到向浚有些微怔的神色，一种熟悉的感觉慢慢在靠近，转身，对上了那双久违的黑眸。 “少爷……”向浚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顾绗，神色有些不自然，毕竟找蓝陌宸过来是自作主张，可是顾绗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到蓝陌宸面前。 “我送你回去……” “……”蓝陌宸别过头看向别处，向浚刚刚的那番话还沉沉的压在心头，而那个人每靠近一步，都会觉得心里阵阵的抽痛。 向浚轻轻拍了拍蓝陌宸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去，而顾绗就站在蓝陌宸一步之遥的地方，没有再靠近。 “只是送你回去……没有……别的意思……”顾绗压抑着心头一阵阵的酸楚。 蓝陌宸没有回答，随着与他擦肩默默而过，顾绗的心一阵紧缩，却紧接着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转身，掩饰不住的惊喜与无措，这才反应过来，蓝陌宸已经自己上了车。 返回车上，蓝陌宸坐在后排的位置，头别过去看着窗外，没有说话，顾绗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微颤，从后视镜中又看了一眼蓝陌宸，多久了……多久没有如此的靠近，多久没有能够这样凝望着你的脸……嘴角的笑容虽然有丝苦涩，却掩饰不了那一点小小的满足，发动汽车，缓缓前行，打开音响，耳边响起一首淡淡的泛着酸楚的歌…… “落泪以前再看一眼你模糊侧脸这会不会是最后纪念…… 我凝视你而你凝视窗外的阴天 一句抱歉都僵在嘴边 我搞不懂我们到底怎么了 诚实的背后是否住着伤口 我想不透我们的爱怎么了 雨下过以后是否能让什么复活 你的笑脸还在胸前晃动着昨天为何回忆会让人晕眩……”（SHE——我们怎么了） 一路……无言…… —— 接下的日子里，每个午后，蓝陌宸都能看到那个立于紫藤花架下的身影，总是远远的站在那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每每看到，蓝陌宸或是转身离去，或是领着孩子从草坪走过，却从不曾多看一眼，或许，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顾绗，也从来不主动靠近，因为他知道，每天下午，总一段时间，蓝陌宸会出现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或是独自安静的站立，或是领着几个孩子路过，只为这一眼，他每天下午，都会站在紫藤花架下，静静的守侯。 六月的初夏，午后的天空突然阴霾，雷雨忽然而至，蓝陌宸本来坐在房间无事，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窗前，朝草场的位置看去…… 他……在…… 下雨了啊，为什么不回去……蓝陌宸有些心烦意乱的拉上窗帘，坐回床边，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翻，却终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合上书，再度走到窗前，轻轻拔开窗帘的一角…… 不在了……走了么…… 忽然心头掠过一丝失落，是啊，雨太大，应该……离开了吧…… …… 医务室 “喝杯热茶，这么大的雨，虽说入了夏，可是天气也不是特别暖和，不要着凉。”孔彦伸手递过一杯温热花茶。 顾绗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微笑着接过：“谢谢……” “雨下得这么大，多半是躲在屋子看书……”孔彦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花架，刚刚回办公室的时候，看顾绗一个人站在那里，也没有撑雨伞，便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顾绗喝了一口热，原本被雨浇透的身体渐渐有了一丝暖意，听到孔彦的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天天都站在那里等着看人一眼，任是谁，也看出来他是在等谁。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迈出第一步，如果天天只是这么看着，可能，就是一辈子了……”孔彦端着茶轻抿了一口，说得顾绗一愣。 “失去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失去了追逐的方向和勇气，可以放弃手中的权利，为什么不试着放下自尊，如果你们都守着这一步，以他的个性，这辈子你是没希望了。” “说来也许你不会相信……”顾绗苦笑着开口“我现在没有别的想法，我就只是想这么远远的能看到他……就够了。” “我并不奢望他能够原谅……” “伤害是过去，也已是事实，你是在怕他不原谅吧？” “我想，如果他是真心不愿意去原谅，恐怕早就离开这里了，哪还乖乖站在这里天天让你看？”孔彦笑了笑，爱情迷蒙双眼，于聪明不可一世的人，也一样。 顾绗听到这话，仿佛在迷雾中看到一丝希望，虽然从不看他，可是，明知道他每天会出现，却也从来不避讳，或许，或许，他也站在某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在注视着自己，只是自己，从未发觉。 “人生短暂，如果真的可以给他幸福，那就试着努力”孔彦想到蓝陌宸昏迷之中不停呼唤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虽然不了解那些恩怨事非，却知道他们在彼此心中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若是真心相爱，这么痛苦煎熬，最终只能换来曲终人散吧，那样，又会痛多久呢？ 试着努力……重新开始…… 顾绗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刚刚的话无疑戳中了他心里压抑隐藏的想法。 蓝陌宸，过去无法挽回，我可以用我余下的时光等待你的原谅，我希望我们可以试着努力，重新开始…… 蓝陌宸，我现在有资格可以对你说这句话么？ 108、重回原点 两个月后 阴雨数日，放晴的天空显得格外的蓝，偶尔随风飘来几朵白云，空气中微露初夏的气息。 蓝陌宸渐渐愿意开口说话，孔彦让他在孤儿院教习孩子们英文，对于蓝陌宸来说，现在每一天都过得比那些日子来得轻松，心里的许多东西一点一点的锁起，不愿再想起…… 孔彦说，留恋过去，会错过现在的风景，不如向前看吧，或许，前面，还有你的期待在等着你…… 期待么？我现在，对什么，都不再有期待了…… 可是，为什么，每每下课之后，还是会领着孩子走过草坪，会偶尔朝紫藤花架下看去，我，是在期待？或只是习惯？ 连着一个星期，蓝陌宸也没有再看到那个身影，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可是，却难已掩饰那并不十分明显的小小失落。 呵，你在期待什么呢？蓝陌宸？ 如果他重新站到你面前，说重新开始…… 你可以么？你可以忘记过去？你可以忘记那些无辜受伤的人们？可以选择重新来过么？ 你的心，在想些什么呢？还在怨恨他的欺骗，可是，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不是么？而这个错误的开始，并不是顾绗不是么？ 如果自己没有接近，没有爱上，会不会，也就不会有这些痛苦？ 向浚的话，偶尔会在耳边响起，二十年前的真相，二十年来的欺骗，姑姑也好，顾绗也罢，究意孰对孰错，早已无法分辨，或是，我们都该放下过去，重新过活，重新开始各自的生活。 —— 燕山墓园 顾绗蹲下身去，将手中的那束三色堇放在墓碑前，手指摩挲着的墓碑上那行冰冷的字“爱人韩子淅之墓”，又久久凝视着那行小字“高维立”，心头一阵阵的泛酸。 如果可以看得到，他一定会嘲笑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神情，顾绗苦笑着。 子淅，我，对不起你…… 你的全副身家只换来我这场复仇的两败俱伤，我害得你和高维天人永隔，而我自己…… 我们当初是为了什么？现在又得到了什么？子淅，你知道么？听到宣判的那一刻，我的大脑，我的心，全是空白的，我像是失了忆，不知道这一切，因何起？何所谓？ “子淅……对不起……” 看着天边渐渐西沉的太阳，顾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想起韩子淅曾经的一句话。 他说，人生苦闷的时候，就看着落日开心的露个笑容给黄昏，因为，一天又过去了…… 人生就是如此，不管你开心或是不开心，总会随着落日西沉而入黑夜，转眼又是天明，如此往复，与其带着忧愁入梦，不如微笑醒来…… 可是子淅……你再也不会微笑着醒来，你还是离开了我们…… “他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毫无温度的冰冷嗓音从身后传来，顾绗起身回眸，高维一身白衣黑裤显得愈发清瘦。 看着他将一束极普通的满天星放在了碑前，两人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那天他说想让我笑……”高维伸手轻轻指去碑上一片小小的落叶“可是，他没能等到……” 顾绗的手微微曲起攥紧，心里那丝痛感愈渐清晰。 “很多事情，等我们想做的时候，可能都已经来不及”高维侧过身子看着顾绗，像是看穿他心底的隐藏。 “但是很多事情，我们如果去做，会……会伤害很多人。”顾绗知道高维的意思，他也不是不明白，也并非不想去做，只是，经历太多，顾虑太多。 “你觉得，他牺牲这么多最后只为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顾绗怔愣看着高维。 高维没有再说话，两人再次陷入沉静…… “顾绗！放下吧，做一回自己！”高维忽然开口，说罢转身离开。 夕阳西沉，高维离去的身影在余晖中拉的很长……很长 顾绗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顾绗心中默念“子淅……对不起……” 子淅，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我欠你的，太多太多，这辈子，也无法偿还。 放下吧，做一回自己……高维……谢谢你 你们一直在我身边支撑着我走到今天，就算是落得如此收场，也不曾怨恨，子淅，我的兄弟，欠的这世情，顾绗这生不会忘记…… 子淅，谢谢你…… —— 顾家别墅老宅 孟烨看着房产公司的人渐渐远去，转过身看着站在别墅门口的顾绗，良久，问了一句：“真的决定了……” 就在刚刚，顾绗将这座别墅，交给房产中介公司进行公开买卖。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这里，该留下的人已经都不在了……重新开始吧……” 顾绗看了一眼这座老式的别墅洋房，这里曾经承载着过去的许多回忆，和蓝陌宸相遇的起点，这里也算是吧……真的，要为过去划上终结么？ —— 圣佑孤儿院 蓝陌宸刚刚下课，就看到一群孩子欢天喜地的朝草坪上跑去，发生了什么？ “快去看啊，草坪上有滑滑梯喽……” 孩子们无比欢快的跑着，蓝陌宸也好奇的跟在他们后面，走到草坪的时候，蓝陌宸当场愣住了，只是一个上午，宽阔的草坪上多了许多孩子的游玩器械，滑梯，秋千，跷跷板，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旋转木马。 院里的这块草坪本来宽大，校长一直想要给孩子们添置一些游乐器械，可是孤儿院的资金一直都很紧张，草坪上除了几个破旧的跷跷板和秋千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可是，这些新的器械都是哪来的…… “小心……来，叔叔抱你”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轻轻抱起一个小女孩，将她稳稳的放在秋千上，轻轻推动的秋千，看着女孩开心的笑脸，他的脸上也是许久不见的温和笑容。 看着欢呼雀跃的孩子们，蓝陌宸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没有发觉孔彦早已站在自己身后：“孩子们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孔彦抬手挡了挡阳光“今天天气真好……” “你知道？”蓝陌宸问他。 “嗯……早晨孩子们一上课就来人开工了，这些都是进口的安全器材，组装起来也快，他还真有心……” “刚刚校长说，终于有人为孤儿院建立基金会了……好事啊好事……”孔彦有意无意的说着。 蓝陌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人，远远的看着他脸上的微笑…… 顾绗……有多久没有看见……你这样的笑容……抑或是，这个才是最初的你…… 转身轻轻离开……对于你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感谢，可是，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抑或是，我根本都已不懂得如何面对现在的自己…… “蓝陌宸……” 一声低低的呼唤，蓝陌宸怔怔的停下了脚步，却不曾回头，只是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不向前，亦不转身…… “蓝陌宸……”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像是哽在喉头好容易开了口“我知道，或许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可是，我还是想试一次……这次，听我说完，好么？” 蓝陌宸仍然没有回头，但是也没有再向前走，顾绗向前轻轻挪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像是怕打破了平静。 “一直以来，我和你姑姑一样，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我不能接受父亲因为爱上一个男人而放弃我的家庭，所以，在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之后，我……利用了你……” 蓝陌宸感觉得自己心随着他话语的起伏而微微颤抖……利用……或许，第一步，我们都是在彼此利用。 “我以为我可以掌控一切，局势的发展，下一步的落子，我都可以把握的分毫不差……可是我错了……我没能掌控的，是自己……” “你为了救我躺在医院的时候，我忽然在想，这样的一个人，是会为了特别的目的而接近我么？我当时很想否定自己的想法，可是我却没有……我看到你书上的那句话……” “许愿有许多种方法，每种都告诉我们，希望是怎样渺茫的一回事……我突然就想知道，我帮你完成你许下的愿望，你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你喝醉酒，拉着我的手，让我不要走的时候，我忽然问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应该收手，看着你，一步步靠近，想要再转身离开，竟然……一步也迈不动了……蓝陌宸……我收不回脚步……也收不回付出的感情……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是啊，该怎么办呢？付出的感情收不回，这歌词里记述的事情，竟会发生在你我身上，顾绗……我又如何能够收回我的感情……这场战局里，不只是你伤害了我……我，也同样伤害了你…… “后来，我一直想让你离开这个战局，也一直在暗示……可是……我却始终说不出口，我怕，怕我一说口，你就会离开，你就不会再相信我……可是，我没想到，最后，竟是在那样的场面下让你知道真相……如果，蓝陌宸……如果我早点告诉你，你，会不会原谅……”顾绗神色凄然，看着蓝陌宸微微颤抖的双肩，一步，一步，轻轻的靠近。 “可是如今，我不再奢求你的原谅……恒瑞的所有股份，我转让了……我不再是恒瑞集团的总裁，不再是这场战局的操盘手，我只想，只想用我的余生，来守护着那个曾经被我伤得遍体鳞伤的人，不管他是不是还愿意相信我，不管他是不是还愿意和我说话，我只是想……” “只是想好好的守护他，不要让他再受伤害，不要再从他的眼中看到绝望的眼神……” “蓝陌宸……我……我想要守护你……” “蓝陌宸……让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可以么？” “重新……认识……重新开始……好么……” “蓝陌宸……” 重新开始……可以么？为什么，本来以为心不会再为这个男人而痛，可是，这种感觉是什么？为什么会在听到“重新开始”的时候，会这么痛……痛得像是要分离魂魄一般…… “我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快答复我，没关系……我可以等，真的没关系……” 等……可以等多久……顾绗？ 或许，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如果，我永远都无法走出来…… “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十年……我会一直等下去……” “蓝陌宸，我会一直等下去……” 感到顾绗的气息越来越接近，缓缓的转过身，看着那双曾经明亮此刻却透着心碎的忧伤的眼眸，蓝陌宸眸光盈动，张了张口，却始终什么也没说出口，轻轻转身离去…… 微风拂过，初夏的气息，仿佛那年初见，仿佛一切又回到原点…… 等待，我们可以用一生的多长时间来等待？ —— 又是数日匆匆而过，蓝陌宸每天都会看到那个男人，带着温和的笑容陪伴着下课后的孩子，而他，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影，初夏的阳光很暖，暖得似乎一点一点照进心里…… 没过多久，蓝陌宸收到一封来自海外的快递文件——一封购买确认函，打开信封拿出信件，跃入眼睛帘的，竟是那幢瑞士小屋，一份房屋合同，所有人上是两个人的名字——顾绗、蓝陌宸…… 一张小小的卡片从信封中溜出，卡片上是瑞士唯美的雪山美景，卡片的背面，写着一段话 “我知道，瑞士的那段日子，你我……都是最真的你我 没有告诉你，我听到你那日在雪山上的心愿…… 你说，你想飞…… 蓝陌宸，许你一生一世的愿望，做我的另一双翅膀，和我一起飞…… 来瑞士…… 回到我们当日的最真，我们重新开始……” ——顾绗” 卡片轻轻从手中滑落，窗外，阳光透过法梧的枝叶，斑驳洒落在房间的地上，耳边响起那首熟悉的钢琴曲…… “喂……” 窗外，美丽的小鸟轻轻落在枝头，轻轻摆动着小小的脑袋，转而又展翅飞向了天空……它的身后，另一只鸟儿，紧随离去…… 109、谁是谁的谎言 恒瑞集团总裁办 “韩小姐，对不起，顾总这边下午还有个会，要不，您先坐他办公室等一会儿。”沈越忙得有些手忙脚乱，韩子漓轻轻摆了摆手：“我也是提前到的，没事，等他一会。” “不好意思啊，顾总还特意嘱咐我让您迟点过来。”沈越不住的抱歉，顾绗在和董事会做最后的交接，同时也约了韩子漓下午过来商量科奇股份的事情，但是沈越忙了一下午，以为自己什么都做到了，结果就是忘了通知韩子漓。 “你忙你的吧，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子漓坐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沈越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手机却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呃……您等一下啊”沈越一边接电话一边回到桌子的位置“我找一下，对，是的……对，头等舱，两位……嗯……直飞……那边安排人送一下就可以了” 韩子漓随手拿过一份报纸，伸手拿过杯子正准备喝点水，隐隐约约听到沈越在那边说了两个名字“对……顾总，嗯，另一位，我把名字和身份证报给你……蓝，蓝天的蓝……对，陌生的陌……蓝陌宸” 手不禁一抖，抬头看了一眼沈越 ……蓝陌宸…… “沈秘书，孟总要的新项目百货公司的可行性报告，说是下午开会要用，我送迟了。”沈越这边电话刚挂下，一个小姑娘匆匆忙忙跑过来，递过来一份报告。 “好，我马上给他拿过去……”沈越接过报告就要往外走，临走不忘和子漓打声招呼“韩小姐，您坐一会啊，顾总应该快了……” 沈越前脚刚走，办公桌上的传真机就响了，韩子漓心下犹疑着沈越刚刚的那个电话，起身走到沈越桌前看了一眼那份传真。 “行程确认—— 顾绗……蓝陌宸……目的地……瑞士……日期是……三天后……” 韩子漓的心顿时猛得抽了一下，顾绗……他这是要…… 盯着那张行程确认单半天，韩子漓转身离去…… …… 韩家大宅 “韩总，我查过了，顾总他的确是把西城的老别墅卖了……机场那边托人查了，的确是三天后中午的飞机到瑞士……”邵萱不知道韩子漓为什么会突然让她查顾绗的行程，虽然自上次两人大吵之后，顾绗几次过来都被她拒之门外，最近因为处理科奇的后续事宜，好容易关系有所缓和……可是为什么…… 邵萱看着韩子漓苍白的脸色，不知道她让自己查这些东西的用意是什么，可是医生有说过，她目前的精神状况已经不起再多的刺激了…… “没事了……你回去吧……” “韩总？”邵萱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韩子漓扶着额头再次朝她挥了挥手，只好退了出去。 顾绗……空荡的房间，只听到韩子漓梦呓一般的低唤了一声“顾绗……” …… 次日圣佑孤儿院 “小宸，伍伯说前门有人找你”孔彦看他站在走廊正看着花架那边发呆，笑了笑。 “哦，知道了”蓝陌宸轻轻摇了摇头，刚刚一时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轻轻摇了摇动头，想要摇去脑海里奇怪的想法，朝前门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远远的看到，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一袭黑裙，那是子淅的姐姐——韩子漓？蓝陌宸疑惑的愣了一下，为什么她会来找自己？ “你好，又见面了……”韩子漓笑笑，笑得非常客气，客气的透着冷漠与疏离。 “您……找我……” “是的，方便找个地方坐下聊会天么？” “……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蓝陌宸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不远的地方有个茶屋，我们去那边吧。” “我开车带你……” ……韩子漓和蓝陌宸刚刚离开不到两分钟，顾绗的Q7就出现在了孤儿院门口 茶屋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你的说的那些话吧。”韩子漓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蓝陌宸轻轻转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脑海里回忆着那次在酒店门口偶遇韩子漓时，她说的那番话。 “我说过，你在你的人生里演戏可以，但是，请不要干涉别人的人生轨道……如今，如你所愿的，你已经成功的更改了顾绗的人生轨道，你差点让他精心布置的一盘棋局功亏一篑……可是你却仍然好好的坐在这里……你……可真厉害……”韩子漓冷笑着，言语中透着，却更像是控诉。 蓝陌宸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蔚然倒闭，父亲和弟弟接连离去，这个女人对他的怨恨他明白，他也可以理解。 “韩小姐，子淅的事……我也很难过……”蓝陌宸在得知韩子淅最终医治无效而离去的时候，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早已破碎不堪的心像是又被硬生生扯开一角，那样微笑着劝慰自己面对真心的韩子淅，为了救他的姑姑…… “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韩子漓的眼晴在听到子淅名字的那一刻透出幽暗的眸光，一字一句像是咬在齿间“你没有资格！” “顾绗的过去，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为人处事，我最清楚不过，一直以来，我还在想，你凭什么可以获得他的心，可以让他舍得所有的一切，只为换回你的心。” “不过现在看来，我觉得，或许也是合情合理的……因为，我发现，顾绗恨的人，并不是白敏……当年造成你们两家悲剧的始作俑者，不是你的姑姑白敏，而是你的父亲蓝景知不是么？” “如果当年你父亲没有失约，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个局面，抑或是，你父亲肯向远叔解释，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所以，顾绗，他最恨的人，是你的父亲……” “年轻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收购一个企业，顾绗说过一句话，要想打击一个人，一定要找到他最脆弱的地方~而且，要致命……别人怎么对我，我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他……”子漓说到这里，笑着端起面前的茶，看着蓝陌宸微变的神色。 “你到底……想说什么？”蓝陌宸已经明白韩子漓想说的决不是这么简单的故事。 “我是不想你重复当年父辈的悲剧，才来告诉你……” “你觉得，如果只是要打击白敏，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的去接近你？透过高维不是更直接？” “顾绗将计就计的目的，并不是打击白敏，他对荣成的资产不感兴趣，他只是想告诉你，当年他父亲如何失去，如今一定要有人同样承担……” 蓝陌宸的手握着面前的杯子，茶杯是暖的，却怎么也捂不热掌心，手心里满满的全是汗。 “他放弃所有，为的就是让你回头，只要你相信，他是真的……在乎你……” “如果你相信了，那么，他就成功了……” “什么意思？” “意思还不够明显么？呵，顾绗他最终要得到的结果，就是你会相信他对你的感情~然后，让当年他父亲的故事在你身上重现……就这么简单。”韩子漓脸若冰霜，字字如同利刃瞬间扎在蓝陌宸的心上。 “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蓝陌宸也冷冷的看着她。 “因为我们都一样……一样都是这场棋局的失意者，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你……” “信，或不信，随你……”韩子漓看到蓝陌宸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轻哼一声，露出一丝冷笑。“我说过，顾绗，不会因为任何牵绊而更改自己决心达到的目的……” 蓝陌宸盯着面前的茶杯，再也没有说一句话，静默了一会，起身离去…… 韩子漓收起脸上冷酷的笑容，有些颓然的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消失的身影…… 顾绗……你想和他一起离开是么？你给了那么多人不幸，凭什么……凭什么可以得到幸福…… 窗外几个孩童欢笑着跑过，仿佛听到回忆的笑声 “子漓，你看，这花开得多美，我给你做个花环吧？” “好漂亮” “姐，你真漂亮！我来做牧师，给你们举行婚礼吧！” “哦哦哦，韩子漓是顾绗的媳妇儿！” …… 顾绗，如果不能一起走到最后，那么，就一起离开吧…… —— 圣佑孤儿院 孔彦正和顾绗坐在花架的位置喝茶聊天，远远的看着蓝陌宸从前门回来，孔彦叫了他一声，然后招招手：“这边……” 蓝陌宸看到他身边的顾绗，刚刚一直凌乱如麻的心更加乱了，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过来，顾绗见状，只好朝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顾绗看他脸色有些苍白“昨天不是说好今天过来找你的么？” 蓝陌宸看着顾绗温和的笑容，想着刚刚韩子漓对自己说的话，始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该说些什么？顾绗？难道说，你放弃所有，只是营造这样一个假相？只是为了让我相信，相信你对的感情，相信你是真的想和我一起离开……而最终……最终，会在我身上重演当年的那幕戏？ 蓝陌宸觉得有什么东西沉重的压在心口，让他透不过气来，顾绗也看出来他神色异样，想要伸手去拉他，蓝陌宸却猛得后退了一步，顾绗有些尴尬的愣在原地：“怎……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吗？蓝陌宸？顾绗透着疑问的目光 这段时间，两个人之间已经渐渐恢复融洽，可是，今天这是…… “没……没什么……”蓝陌宸也意识到刚刚的失神，看着他堪堪的收回手，脸上露出关心的神情，刚刚恢复没有多久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你忘了？” “嗯？” “我说过，今天过来找你……” “……” “我来送这个给你……”顾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机票，递到他面前，蓝陌宸诧异的看着他。 “所有的手续我都办齐了，后天中午的机票……” ……后天，机票……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已经可以原谅我，房屋的交接手续是这个月的十六号，还有许多事情要确认，需要我们俩个一起去……” “蓝陌宸……我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可是，我能请你……或是……”顾绗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和我……一起走……好么……” 草场上扬起一阵微风，轻轻拂乱两人的头发，衣袂轻翻，顾绗的声音似乎也随风飘得很远…… 一直飘进自己的心里……蓝陌宸看着眼前这个不再锋芒毕露的男人，脸上的棱角似乎越来越柔和，是自己的错觉么？ 顾绗终是轻轻向前迈了一步，牵起他的手，不顾他还有些微微挣扎，将机票放在了他的手中 “不要拒绝我……蓝陌宸……你曾在这里拒绝过我一次，你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给我时间，让我证明，可以么？证明我可以从我的世界里走了来，和你站在同一边，永远站在你的身边，守护你……” 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瞳眸，闪着希望的光芒，蓝陌宸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机票，仍是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等你……” “我等你……” …… 入夜，蓝陌宸久久无法入睡，白天韩子漓的话和顾绗的话来回辗转在自己耳边重复播放 “当年造成你们两家悲剧的始作俑者，不是你的姑姑白敏，而是你的父亲蓝景知不是么？” “如果当年你父亲没有失约，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个局面，抑或是，你父亲肯向远叔解释，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所以，顾绗，他最恨的人，是你的父亲……” “顾绗说过一句话，要想打击一个人，一定要找到他最脆弱的地方~而且，要致命……别人怎么对我，我会原封不对的怎么对他……” “顾绗将计就计的目的，并不是打击白敏……他只是想告诉你，当年他父亲如何失去，如今一定要有人同样承担……” “他放弃所有，为的就是让你回头，只要你相信，他是真的……在乎你……” “如果你相信了，那么，他就成功了……” “顾绗他最终要得到的结果，就是你会相信他对你的感情~然后，让当年他父亲的故事在你身上重现……就这么简单。” 顾绗，你想要的，是我相信，相信你的给我的一切感觉，相信你……爱我…… 顾绗，你接近我，是想让当年感情的伤害重新发生……重新发生在我的身上…… 顾绗，我……到底应该……信谁…… 这盘棋局，你还没有下完是么……我不仅是棋子，还要注定做你手中的败将…… 蓝陌宸看着手中的那张机票……我……该如何相信你……我，又该相信谁…… 顾绗，如果这是一场赌局，是不是要到最后，我们才知道真正的输赢…… 早已遍体鳞伤，早已痛到麻木…… 那我……就赌这最后一次…… 是天堂……或是炼狱…… 我们，再赌这最后一次…… 110、折翼 独立公寓 “喂，孟烨，你到哪了？嗯，我收拾差不多了……对，好。” 顾绗的行李并不多，也没有什么可以多带走，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衣物，其他的东西，到那边在买吧，他如是想。 孟烨说十分钟后会在楼下等，顾绗像是想起什么，急急忙忙的跑到书房，拿起书桌上那个模型，那是蓝陌宸亲手给他的瑞士小屋，看着屋前雪上的那行英文，顾绗轻扬嘴角：“蓝陌宸……与你一起，是幸，也是命……” 忽然听到门铃响起，顾绗以为孟烨到了，放下模型就去开了门，却未曾想，看到韩子漓一身素衣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外 “子漓？”顾绗有些诧异。 “不请我进去坐坐？”韩子漓看了一眼顾绗放在玄关的行李箱。 “现在？”顾绗看了一眼手表“对不起，子漓，我没有告诉你，我今天有事……要出国一趟。” “顾绗……”子漓的声音在那端微微颤抖“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不可以么？” “子漓，你怎么了……”顾绗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异样，身子还有些微微颤抖，连忙伸手扶助了她的臂膊拉她进来。 “怎么了？”顾绗看着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仍是有些不住颤抖的韩子漓。 “顾绗，你记不记得收购江天的时候，你曾经对我和子淅说的话……” 顾绗怔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记得” “你现在还能再说一次么？”韩子漓抬起头，眼眸中闪着泪光。 “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在一起，谁也不会放弃谁。”顾绗清淅的记得当年收购江天，三人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在开盘的前夜，他们彻夜未眠，最后，是他紧紧握着姐弟俩的手说了这句话。 “那么这句承诺，现在还作数么？” “……子漓，你想说什么？” “子淅已经不在了，现在……连你也要离开……”韩子漓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落下。 “子漓，我……”顾绗一时失措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不能为我，留一次么？” “子漓……” “顾绗……我爱你……” “……” “我不想失去你……就算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我也不想失去你……”子漓微微的啜泣，让顾绗的心也有些抽痛。 “顾绗，别走……行么？” “……” “对不起……子漓……”沉默良久，顾绗终于狠心开口。 “对不起，子漓…… 我不能说爱你，也不能留下来，因为，我不能为你编织一个虚无的谎言，也许，这一生伤透了你的心，但是，不能用欺骗来弥补这伤痕，对不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不能欺骗你。 “你最后还是选择了他是么？”韩子漓的目光渐渐冰冷。 “顾绗！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他是个男人我也认了，可是他是你仇人的孩子不是么？他不是你一心想报复的人么？” “即使抛开这一切不说，他害死了子淅啊！是他害死了子淅！害了我全家！” “你凭什么！你说你凭什么，子淅再也回不来了，你居然还可以安心的和他在一起？顾绗！你究竟有没有心！” “子漓……”顾绗面对近乎失控的韩子漓，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现在什么样的解释都是苍白，她说的，都是事实…… 顾绗只是沉默着，任由她痛苦的宣泄 “叮——叮——”门铃声忽促的响起，门外传来孟烨的声音。 顾绗默默转身，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说：“对不起，子漓，我要走了……” “顾绗……”韩子漓艰难的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顾绗连忙转身走回来扶她。 “子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绗觉得她的声音比刚刚更显得苍白无力。 “顾绗……不要走……” “不要走……算我……最后一次求你……”子漓满脸泪水，眼中满怀恳切。 顾绗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那个小屋模型，想要说些什么，却哽在喉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顾绗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小屋模型的旁边，手机铃声不断响起。 韩子漓忽然死死盯着手机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蓝陌宸…… 蓝陌宸……蓝陌宸……蓝陌宸！ 顾绗显然也看见了来电显示，还未等他伸手去拿 韩子漓忽然双手大力一推，直接揭翻了模型，连带着手机也摔落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响…… 顾绗眼睁睁的看着模型中的小屋摔成了碎片，想要伸出的手定格一般停在了半空中，最终缓缓的收了回来，两个静默着…… 孟烨焦急的声音在门外传来，门铃声也不绝于耳。 “子漓……对不起……”沉默许久，顾绗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起身走向门口。 韩子漓微微闭上双眼，看着顾绗的背影，喃喃自语：“顾绗……顾绗……” 顾绗还没走到门口，忽觉后背一阵凉意，转身只看到韩子漓凄美绝然的笑容，感到一股强力冰冷的触感直透胸口…… 顾绗不知道那是否可以称作是痛，至少那一瞬间，他只觉得麻木，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前渐渐被一朵朵血花浸染，慢慢对上韩子漓那双含泪的双眸：“子漓……” “顾绗，如果不能一起走到最后，那么，就一起离开吧……”韩子漓说罢举刀就往自己的手腕上割去，顾绗虽然受创却反应不慢，一把握住刀刃，大喝了一声：“子漓！” 鲜血顺着刀刃一滴……两滴……滴滴落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他对着子漓轻轻摇了摇头，试图抚慰她激动的情绪：“不要这样……” 韩子漓怔愣着看着他握住刀刃的手，恍如一只受惊的鸟儿一般，颤抖的收回持刀的手，眼中不断涌出泪水，不停的摇头，不停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子漓……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不能欺骗你……”顾绗无力的将刀扔向了一边，用手捂住了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韩子漓脱力一般缓缓坐在了地上，双手揉搓着头发，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一地的鲜血。 “咣” 孟烨一脚踢开了门，看着一身鲜血的顾绗，整个人也愣在了当场，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掏出电话准备叫救护车。 “我没事……”顾绗看着地上碎裂的手机“你，你先打电话……给邵萱，让她来接子漓……” 孟烨依言立刻拔通了邵萱的电话，电话刚挂，顾绗就伸手将他的手机拿了过来，孟烨愣了一下：“顾总？” 就看顾绗摇晃着走向了门口拿过外套裹在了身上，只留给他一句话：“你在这里陪着子漓……” 等孟烨回过神来冲到门口，顾绗已经不见踪影 他这是…… —— 同一时间段 飞机场 沈越不停的看着时间，就快要过安检的时间，可是，始终没有看到孟烨和顾绗的身影，有些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 蓝陌宸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长椅上，手边只有一个行李箱，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刚刚他最后一次拔通了顾绗的电话，可是一直没有人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始终没有听到那人轻声的呼唤…… 心，一点的一点收紧。 “怎么一直打不通呢？”沈越不停的拔打着顾绗的电话，却怎么也拔不通。 “蓝助理，再稍微等等，可能是路上塞车了……” “……” 顾绗……你，果然还是在骗我么？ 这张机票，这份承诺，只不过是要证明，我犯下了和你父亲当年同样的错误…… 相信了你对我的真……相信了你对我的所有……相信了我会在这里等待…… 等待你的出现……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呵……好吧……顾绗……你……赢了…… 轻轻站起身，深深舒了一口气，拉起行李，转身朝安检门走去……【忽然不想让你知道，在我心中你多重要，既然你要自由你就得到，让你永远都记得我好】 “蓝助理？”沈越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清瘦男人的背影在这喧闹的侯机大厅中显得异常的落寞。 转身，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帮我告诉顾绗……”【忽然不想让你知道，你的爱我已经戒不掉，就让思念淹没我不想逃，反正你将永远不知道】 “谢谢他……谢谢他一直让我相信……谢谢他……给了我一个这世界上最美丽的谎言”【我们曾用爱互相依靠，付出多少不用计较】 轻轻掏出手机，扔进了身旁的垃圾筒……【想一个人多美好，就算只剩记忆可参考，被爱放逐到天涯海角，我的思念你不用都知道】 再见，这座城，再见……顾绗……再也不见……【忽然不想让你知道，你的爱我已经戒不掉 就让思念淹没我不想逃，反正你将永远不知道】 走到安检的门口，蓝陌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的笑了，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将自己拉住，不会再有人告诉他：“不要走……留下来……” 不回头，再也不回头……因为，回过头，再也没有那个人，等待…… 顾绗……我爱过你……今天，我把我爱你的记忆，一同留给这座城…… 【想一个人多美好，就算只剩记忆可参考，被爱放逐到天涯海角，我的思念你不用都知道 直到有天你我年老，回忆随着白发风中闪耀，至少我清清楚楚知道，你若想起我会微笑……】 —— 顾绗觉得有些冷，身体的血正透过伤口缓缓的流出，慢慢的消失……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的颤抖 手机一直打不通，顾绗已经顾上不其他 只是不顾一切的，加速，再加速…… “蓝陌宸……等我……” “你……一定要等我……” 眼前渐渐模糊，手脚渐渐失去知觉，还差一点，还差那么一点点 蓝陌宸，请，一定要，等我…… 耳边传来急刹的剧响，顾绗觉得眼前突然黑暗，再也没有了知觉…… …… 沈越无可奈何的看着蓝陌宸走进了安检的大门，有些沮丧的朝机场外面走去，手机在口袋里一阵猛震，急忙掏出来，陌生的号码…… “喂，孟总，你们怎么……” “什么……” “我没看见顾总……”沈越急忙抬头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顾绗的身影，耳边传来机场广播的声音…… “各位旅客，现在播报一条及时路况信息，机场高速C3路段发生一起车祸，造成道路暂时生堵塞……” 轰鸣阵阵，一架飞机，滑过长空，远去…… 111、若只如初见 一年之后 瑞士小镇 午后的咖啡馆，当地居民喜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喝下午茶。 可以晒到阳光的角落，一头黑发的清秀东方男子，手里正拿着一份环球金融时报，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报纸上的经济时讯。 “HI，Cyril~”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主动和他打招呼，男子放下报纸朝他微笑的点头。 “又在看经济时讯么？最近经济形势不太稳定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凑到男子身边看他正在看的那个版面。 “嗯……”男子点点头，突然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轻轻点头，并没有太多言语，轻轻将杯子放回桌上，叠起报纸，起身离去。 “HI，Cyril~喝完下午茶了”友好的邻居大婶满脸笑容，男子点头微笑，打开屋门，脱去外套，习惯性的按下答录机收听未接的来电。 除去陌生的推销，就只有姑姑的嘘寒问暖，偶尔还有杨柏和孔彦的越洋问侯。 烧好的热水倒进透明的茶壶，沸腾的热水缓缓流入，茶壶里的花草和茶叶像是随着水流舞动一般，浮浮沉沉。 孔彦寄过来的花草茶，说是可以安神。 端过茶壶，取过一只玻璃杯，轻轻放在了茶几上，取过沙发上未看完的那本书，直接坐在了沙发面前的地毯上，一边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一边翻着书。 再简单不过的生活，熟悉却又陌生，偶尔静下来的时候，他会想，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答案，始终未明。 一年前，他来到这里，却经历了一场大病，高烧昏迷之后，面对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人，他竟然什么也不记得，他恍然记得自己应该是从大学刚刚毕业归来，他仿佛记得姑姑让他回到国内历练一番，可是当好心的邻居将他送回这幢拥有钥匙的房子，那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充盈心间。 就这么，留了下来，他只清晰的记得，他叫——蓝陌宸 …… L市疗养院 顾恒远低着头坐在轮椅上，暖暖的太阳让他几乎睡着，向浚弯下腰伸手将毛毯给他往上拉了一些，抬头便看见了草地那端慢慢走过来的男人。 “向叔”那人微笑着看着轮椅上已然满头白发的顾恒远“还好么？” “挺好，今天早晨多吃了一碗粥，还主动要求晒太阳。”向浚看着缓缓蹲下身来的男人，还是熟悉的面容，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再似从前那般刚毅，微笑的时候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情。 一年前那场车祸，当向浚知道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顾绗就那样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全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管子。 向浚为报顾家知遇之恩，终身未娶照顾已全然瘫痪的顾恒远，看着顾绗长大，视顾绗为半子，当他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止不住浑身颤抖，那天夜里，他在顾绗病房外守了一夜，等到天亮回到疗养院，看着目光呆滞再无可能说话的顾恒远，轻轻问了一句：“这都是为了什么……” 顾绗在死亡线上挣扎了数个来回，情况终于渐渐稳定，当他清醒后睁开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周遭一切，像是不相信自己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昏迷沉睡之时，过往种种如同电影般回放，他看见蓝陌宸，看到和他的相遇，看到他站在瑞士的小屋前，最后看到他漠然的走进一道门，他想要走上去拉住他，却发现那扇门一同消失不见…… 他看见韩子淅，看到他和高维并肩站在一处，然后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他眼睁睁的看着，却迈不出脚步…… 他看见母亲，看见姐姐，看见顾绅，看见父亲……他看见许许多多的人，却始终一句话也没有，一直到他醒来，他看到周围白色的窗，白色的墙，白色的房间，忽然觉得人生的不真实。 孟烨告诉他，子漓去警察局自首，说自己失手伤了他，他抚摸着胸口的伤，似乎仍在麻木，没有感到疼痛，他让孟烨保释子漓，告诉警察这是自己误伤了自己。 沈越把蓝陌宸最后离去的话告诉了他，他沉默良久，恍然发现，没有信任的开始必然是没有信任的结束，蓝陌宸走了，什么也没给自己留下，只告诉他，他编织了这世上最美丽的谎言，蓝陌宸赌上所有信任，却最终没能等到自己的承诺实现，离开，不恨亦不爱。 放弃？在顾绗决心重新开始的时候，便不会轻言放弃。 只是，当他追踪到蓝陌宸的消息时，让他瞬时完全冷静。 蓝陌宸并没有离开，而是按照约定去了他们在瑞士的那幢小屋，却在三天后，被邻居发现晕倒在了自己家门前，高烧昏迷了将近一周，等到醒来，蓝陌宸变成了最初的那个蓝陌宸。 顾绗一开始在听孟烨陈述这一切的时候，也没有明白话中的意思，孟烨表情复杂的解释了一句：“选择性失忆” “准确的说，他是选择性的失去了两年内的记忆” “你直说吧……” “他不记得这两年发生的所有的人和事” “所有……” “对，所有，包括您……” “怎么会这样？” “医生说这是精神受了强烈刺激之后一种自我逃避的心理疾病，所以他是有选择的失忆” 顾绗再也没有说话，只是躺在病床上沉默着。 四岁那年蓝陌宸失去所有爱他的人，因此得了自闭症，近两年没有开口说话，后来才渐渐康复。 而如今……在他看来，是再一次的失去了所有，而这一次，他选择了封闭记忆，两年，所有的记忆，包括他——顾绗。 孟烨以为顾绗可以下地行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去瑞士找蓝陌宸，可是顾绗没有，每天按时起床睡觉，每天坚持做复健，每天听着安排的人汇报蓝陌宸的近况，每天过着几乎重复再重复的生活。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半年…… 半年之后，顾绗第一次飞往瑞士，住了一个星期，每天清晨守在街道的另一边，看着那人穿着清爽的运动服晨跑，就这样看着轻轻从自己身边路过，却不曾回眸多看一眼。 孟烨问他为什么，他说，只是想这样远远的看着，就好…… 一个不曾离开，一个仍在等待 时间如同指缝中的细沙，不知不觉间流逝，脚下生出荒漠，等待希望的甘泉 日复一日，不知是否年复一年 —— 蓝陌宸每周六的下午都会去滑雪，他喜欢那种由高处急速下滑的感觉，如同背生双翼，自由的飞翔。 他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登上这座山峰，轻轻走到一块石头边，看着生长在石边的薄雪草，轻轻抚弄着它的枝叶，微笑的又抬头看看天，天气不错。 看着眼前的一望无垠，心中那熟悉的陌生感再次袭来，准备就绪，纵身滑了出去。 耳边恍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蓝陌宸不只一次出现这种幻听，总是在风声中能够听到那远远的喊声，仿佛在说“我想飞……我想和你一起飞——” 加速，飞快，像是要把一切抛在身后，追逐这一刻的痛快淋漓。 直到山脚，蓝陌宸缓缓停下，回望山峰，只觉如梦…… 蓝陌宸想要走到一旁脱去滑雪板，却未料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晃，眼看就要直直摔下去，手臂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撑，一双手稳稳的扶住了他。 一声“谢谢”说出了口才抬眼看清楚伸出援手的好人，那人一身蓝色滑雪服，眼罩还未拿下，只看到嘴唇的弧度与面上的笑意。 “小心”嗓音温柔低沉，仿佛曾经听过数字。 “你是中国人？”蓝陌宸很少在这里遇见同胞，不免有些欣喜。 男人摘去眼罩，一双黑曜瞳眸透着几许深情看着眼前的人：“是的……” 熟悉的眼神，像是在唤醒什么，却又在隐约的刹那被锁紧在深处。 蓝陌宸有些诧异自己的反应，最终歉意的笑笑：“我们认识？” “应该不会，我才搬来。”男人微笑的伸出手“我叫顾绗……你好……” …… “你好，我叫蓝陌宸……” ……风起，云淡，恍如那年初夏…… 【说来都是傻瓜 岁月一身袈裟 终究没把爱渡化 想起你的头发 落了光的晚霞 告别时襟上的花 最遗憾的字一念之差 最悲伤的话 你还好吗 明月照天涯又照了重逢的脸庞 原来你在这里啊 只有时间从来不说谎 笑着哭了人人带着伤 人生若只如初见不苦的甜 哪来再见的哽咽 明明你又坐在我身旁 怎么好像走进了月光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么些年 多心酸又能笑着聊天 拂过几身雪花 绿了几番枝桠 又能坐下来喝茶 你眉眼的变化 我笑得像初夏 再没有眼泪要擦 最遗憾的字咫尺天涯 最悲伤的话 你还好吗 明月照天涯又照了重逢的脸庞原来你在这里啊 只有时间从来不说谎 哭着笑了人人带着伤 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哭的甜 哪来好故事怀念 明明你又坐在我身旁 怎么好像走进了月光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么些年 多心酸又能笑着聊天 愿不负曾经相爱一场 ——王韵壹·人生若只如初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