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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画 下+番外篇——by九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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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闲医05

 午夜十二点整。 天空灰蒙蒙的,没过一会,月色就照亮了整片树林。 顾离辰等人站在楚川的坟边,墓碑上主人的照片借着月光可以窥见全貌,整齐的短发,斯文沉稳的面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神深邃的看着一个地方,专注而深情。 曲妃盯着人照片不由得赞叹,“长的真俊,顾二少是看长相收徒的?不过这年纪该不是顾二少的同学吧?……顾家收徒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好奇怪。” “顺眼就行。”顾离辰摸下巴看着墓碑前的锅碗瓢盆,随后视线被坟包旁郁郁葱葱的竹子给吸引住了。 越阳也好奇的问:“顺眼?没天分的也能收吗?” 顾离辰听了笑的有些奇怪,“有天分不听话的,收来气自己么?” “呃……”陆追闭上嘴不准备问了,不听话的……这不是躺着一个么。 “师兄。”柳慕言上前拉住顾离辰,“我总觉得奇怪,一点声音都没有,太安静了。” 顾离辰转头看柳慕言,只觉得小孩脸上的创可贴异常的刺眼,眼中流转过一抹看不清的光,“我还怕他不来呢。” 曲妃在心里替顾离辰补了一句“找死”后就蹭到唐宋身边,一脸严肃的环顾四周。 唐宋没揭穿她的小动作,看了墓碑上的照片后轻声问了一句,“那个东西是这个楚川?” “大概不是,如果当年下葬的时候顾二少来过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越阳蹲下身子凝视照片上的人,要说俊,这人是真的俊,但是给人一种记不住的感觉;相反的,顾少和头就是那种看过一眼就再难忘记的人。 唐宋板着脸一指坟墓边的竹子,“我想,顾二少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吧?在坟边栽竹子,别的树就算了,偏偏是鬼树之一还种的如此近,阴宅周围二十八尺之内红土铺地,种的树偏偏是奇数,就不知道这棺埋得深不深,否则树根穿棺而入会出事。”他刚用手电筒照着周围随意看了看,还用干树枝撅了几块地方,发现底下都是红土。 “我觉得已经出事了。”曲妃虽然惊讶唐宋说了很多话,但她还是忍不住插嘴。 唐宋哼了哼,似是非常不满,“如果本就是红土还好解释,每年运些白沙来铺盖就没事,可这地方不像是红土地,往深里挖是黑土。所以我想知道,当年这个人下葬时是谁来做的?按理说早该出事了,到现在才出事真是有些奇特。” 顾离辰低头想了想,“我记得老二只说来看看,至于是葬前还是后倒是没说。” “就再也没来过了?”曲妃问。 顾离辰向前走了几步,挑着眉头半边身子倚在墓碑上,一身白衣,月色柔和的笼罩在他身上竟像是要羽化飞仙,“老二他看墓只看一次。” 柳慕言怔怔的望着照片和顾离辰,水润的眼里自家师兄似乎变了一个人。长发散落白衣素袍鎏金滚边,衣上绣着雅致云纹图样,广袖暗纹银色镂空雷纹镶边,腰间垂的血红色玉石很是眼熟,墨色的缎子衣领上是那人勾起嘴角懒慵的笑,嘴唇轻轻开合在说些什么。他身边的青衣男子面容沉稳不言苟笑,微垂着头在说话,似是不满眼前人的决定,眉头紧皱脸色发青,长袖一挥拂掉了眼前人递的东西,那圆滚滚的东西咕噜咕噜的滚到自己脚边,柳慕言魔怔的上前几步想捡,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鞋子惊了一跳,抬眼一看,是顾离辰那双满是柔情的双眸,慢慢在引诱他沉醉。 “言言。”顾离辰喊柳慕言的声音带着严厉,见柳慕言缓过神便放下心,“怎么了?” “嗯?我没事。”柳慕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墓碑前,歪着头看照片上的人,只觉得和那个青衣人像的不得了。 顾离辰敛了心神捏了捏柳慕言软嫩的耳垂,不怪小孩能感应到,他今天确实走神了。 越阳被顾离辰一声喝吓得手不小心碰翻了焚香的香炉,他手忙脚乱的扶好,却发现里边有奇怪的颜色,从旁边拿了根树枝在里边翻了起来,“你们看,这个炉子里竟然有米。” 得亏越阳眼尖,也就十几粒米借着月光偏偏被认出来。陆追拿了一粒出来放到鼻间一闻脸色顿时黑了,“这是浸过血的米。” “我说,这人是得罪谁了死了都被整的不得安生?”曲妃把香灰都倒出来,看了看不远处有个小山包,从那刨了一小培土放炉子里,地上就有香,熟练的点了三支插上。 陆追伸了个懒腰,“是啊,坟前埋血米,种这竹子,还被送了一块槐木做的灵位,血海深仇么这是?村长家前门栽了棵桑树,我看也有些年头了。这是咒人奔丧在前么太缺德了吧?难怪那一家人少,那么大的房子走半天愣是没见着个活人。” 柳慕言听他们断断续续的说些他知道又不知道的事,心痒痒的,“阴宅旁边不能种树这些都是风水么?” “啊,头你不知道?”曲妃有些呆,看风水这些事情顾离辰没少干啊。 柳慕言摇头,“不知道啊,我老家阴宅周围都种了树,还挺大的。” “嗨,能种,但是不能离的太近,树大招风听过么,种的地方对了能改风向挡煞气招财,反正学问多了去。”曲妃觉得这地方太诡异,恨不得弄出点声音才好,“对了!上次去给个暴发户看阴宅,那家伙竟然弄了对麒麟镇墓,那丫埋的地又不是龙脉整对麒麟是要作死啊!你说要是石狮子就算了竟然是麒麟,而且……比墓碑还高,没救了。” “然后呢?一般人受不起麒麟镇墓吧?”越阳觉得这人好离谱。 曲妃摊手,“让他把那对麒麟给送走,改成石狮子,吵了半天才妥协弄小的,结果后来去看的时候发现是张大了嘴很狰狞的那种,说是进财……哪个人给他开光的,太不幸了。” “呵呵……这人还挺有意思。”唐宋笑道。 “这叫要钱不要命好么。” 顾离辰凉凉的飘来一句,“招财就应该放对貔貅,放石狮子做什么。” 曲妃满脸哭笑不得,“他那墓碑两角上就是对貔貅。” “呵……”顾离辰也笑了,“那可热闹了。” “他家里人一定经常生病。”越阳笃定道。 “为什么?”柳慕言觉得还挺神奇的。 “嘿嘿。”四人只笑不答,反正他们头很容易糊弄过去。 守墓的和招财的打起来可不热闹么?后世子孙可不受影响么? “两点了,还要继续看么?”唐宋看了时间问道。 顾离辰对着墓碑上的遗照审视良久,抿了抿嘴,捏了捏柳慕言的手心,几不可闻的叹息,“回去休息,明早我要开棺。” “哈?”几人顿时目瞪口呆。 柳慕言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问:“师师兄……你说要扒人家坟,坟做什么?” “当然是看有没有僵尸。” 顾离辰的一句话,让其他五个人的小心肝一晚上就没平静过。扒人家坟头什么的,好像还挺带感的。唔,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顺利开棺,说不定人家不同意顾少脾气一上来给炸了就不好了,他们另一层身份还是执法人员呢! 不管了,掀被子,睡。 第二天一早,楚家唯一的壮丁楚二来敲门,说是出大事了让顾离辰赶紧上前屋去。柳慕言揉揉眼,看表也才差一刻六点,天刚擦亮。 顾离辰穿好衣服就出去了,让他继续睡。柳慕言等自家师兄出门后赖几分钟床就起了。用凉水洗了脸才清醒过来,一出门就看见曲妃兴冲冲地朝他跑过来,一路蹦跶着磕到院子里的树根往前一栽,幸好后边的唐宋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幸免于难。 “小曲你慢点,这地下都是石头,摔了很疼的。”柳慕言心有余悸的拍胸口,这姑娘怎么这么多变呢,看着挺精明的偶尔还会犯傻。 曲妃自己也吓了一跳,没几秒后就大大咧咧的摆手表示无所谓,她双眼冒精光对柳慕言说:“头!快出去看,听说咱们在前边织的网抓住个东西。” “哦?是什么?”柳慕言好奇心也勾了起来,难道是抓到那什么,僵尸了? 曲妃兴奋的脸都红了,“那可是天罡墨线织的网诶,抓住的肯定是大东西,快去看,听说昨晚上有人听见响动,声音可怕的要命!还有人说看见发光的双眼来着,要真是僵尸这辈子就值了,我还没见过呢!” 唐宋欲言又止一副很想打断她幻想的表情,结果还是没说,只淡淡的跟着两人去了前屋,说不说都一样,反正最后总会知道的。 到了前门才发现布网那围了好些人,一些老人嘴里还念叨着“是黄大仙啊,真是造孽哦”“这得罪了黄大仙咱们不得倒霉嘛,这下咋办”之类的话。 曲妃身子轻,循着空隙就钻了进去,定眼一看,顿时傻眼。这……僵尸? 墨色丝线织成的网上困着一只黄鼠狼,这只黄鼠狼比一般的要大,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土黄色的毛皮像被雷劈了一样变得焦黑,那团尚还看得出是脑袋的地方因为天还没亮有两道光隐隐射出,尾巴有一截断了掉在地上,模样十分凄惨。 柳慕言在曲妃钻人堆里时听唐宋说了,里头有只黄鼠狼根本没什么僵尸,他也就放下了好奇心。左顾右盼也没瞧见顾离辰,倒是村民们说着土话对他们指指点点的,脸上是敬畏也是厌恶。柳慕言不免忧心一会师兄要是提出开棺会闹出什么事来。 越阳领着陆追在树林里逛了一圈,倒是发现不少的线索,检查了放置在树洞里的符纸,发现有不同程度的损坏,白绫下的小铃铛也碎了,某棵树旁边的水洼处有一个不甚清晰的痕迹,勉强能看出是个人的脚印,曲妃跑去看了会,回来后确定是个男人的脚印。 柳慕言见村民们天亮了都没走,无奈只能带着人进屋子去找顾离辰,进了屋子才发现陆追不见了,越阳让他别管,他们只好到堂屋去找顾离辰。唐宋起得最早,出门的时候看见顾离辰看完黄鼠狼的尸体就去堂屋了。 “你说什么?大师,你要开棺?这不行,绝对不行!”刚到堂屋门口,里边就传来老村长的声音。 楚二满脸为难,“大师,其他都行,这个入土为安的人怎么好再打扰他。” 顾离辰冷着脸,直接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七年前顾白走后,那女人来了几次?呆了多久?” 楚二还掂量着怎么哄顾离辰别被气走,大脑还没转过弯,嘴倒是很快的回答,“那个漂亮姑娘是小川的朋友,我进城时还一起吃过饭的,那姑娘有问题?” 顾离辰表情未变,只看着他。楚二脑门后划过冷汗,这大师长这么好看怎么这么凶呢!他咽了口唾沫,“小川下葬后那姑娘来过一次,呆了一周就走了。后来几年断断续续来了好几次,都是呆几天,人心可好了,给家里大大小小都带了好些贵重的礼物,真是个好姑娘。” “这两年呢?” “去年祭日来了一次,今年还没来。”楚二老实的答了,见顾离辰没提开棺的事也就稍微放了心,“大师,这开棺就不用了吧?” 顾离辰背着手冷哼一声,“谁说的。” 楚老爷子拐杖重重的砸在地面上,脸红脖子粗的道:“我敬你是大师,但我孙儿已经入土为安了怎么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谁敢动我孙儿的棺木,我跟谁拼命!”说完气呼呼的推门走了。 楚二焦急的在后面追着,“阿爸你慢点……” 柳慕言满脸尴尬的被楚老爷子瞪了一眼,退到一边看顾离辰从堂屋出来,悄声问他,“师兄,你真要开棺啊?” “顾少,这不太好吧?”曲妃看刚才楚老爷子那脾气,估计得死磕。 顾离辰用指腹蹭了蹭柳慕言受伤的半边脸,问他:“还疼么?” “唔,不是很疼。”柳慕言握住顾离辰冰凉的手,他觉得自家师兄对这个叫楚川的人貌似有些别的情绪,旧人么? “那就好。” 顾离辰没说,其他人也没问,他们识趣的各做各的,都溜回去补觉。快接近日上中天时才觉得饿,曲妃眼巴巴的瞅着外边,没人!后来实在饿的不行就去打扰顾离辰和柳慕言,问他们有没有饭吃,带的零食都吃完了。 柳慕言觉得顾离辰情绪低迷只顾着发呆,没注意这时间竟然没人来喊他们。七星村很少有外人,且店铺不多,他们转了几圈没发现有吃饭的地方,村长家也没喊他们吃饭。脑袋转了几道才悟出这是在对他们要开棺表示不满。 曲妃哀嚎的喊饿,唐宋在包里摸了半天才摸出块巧克力给她总算消停了。 正午时分,顾离辰等人在和村长一行人大眼瞪小眼。顾离辰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已经把棺木挖出来了,棺木历经七年完好无损,放在一边曝晒。楚老爷子听了他们去墓地就急吼吼的也去了,看见棺木就老泪纵横的横在楚川棺木前就是不让人动他,看着顾离辰的眼神和仇人似的。 顾离辰也没理他,瞧了天上的日头,走过去看棺木。棺木上的棺材钉已经不见了,棺木的盖子上有几个孔,挖出来时周围裹着红泥,跟血似的,鲜红鲜红的。 “造孽啊真是造孽。”老爷子淌着泪看着墓碑上自己孙子的遗像。 顾离辰闭了闭眼,“七星棺材钉不见了,这下才是真的造孽。” “什么?”曲妃闻言惊讶的嗓门有些大,她凑过去,“顾少,我听说那种钉子只有钉的人才能拔的。” 七星棺材钉,凶恶之人死后为防后患无穷,便用七颗铁制棺材钉钉死棺木的各个角落。若是有道行的人死后,便用木质的七星棺材钉钉死,以防有心人利用。 “被钉在棺材里的人,也能拔。”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让大太阳底下的人都觉得心底冷的慌。 众人转脸一看,一个长的和顾离辰神似的人笔直的站着,面瘫着脸,身后背着一个布包的长条,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服,不是顾白是谁。 顾离辰看顾白平时沉寂的眸子里带了些许愤怒,他逗弄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摸着下巴轻飘飘的说,“来的挺快。” “别开了,里边什么都没有。”顾白听见兄长的声音才把视线转向顾离辰。 顾离辰了然的点点头,随即扁扁嘴抱怨道,“小白你徒弟家虐待我,不给饭吃;你还这么和我说话。” 顾白听了条件反射抬起右手,发现手里没有东西时一呆,瘫着脸说,“东西放车里了。” “嗯?” “哥。” “好嘞我去吃东西这就交给你了。” “嗯。” 柳慕言满脸黑线,所以说,小白你的兄控症候群还没好么。 39.闲医06 顾离辰才不管给顾白惹了多少烂摊子,抬腿就走。一伙人浩浩荡荡的走的干脆只留下顾白一人。慢悠悠的回到停放车子的地方,果不其然自己的车子旁边停了一款除了颜色其他都完全一样的车子。上前轻轻一碰车门,直接就拉开了,顾离辰坐进后座就看见座位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大袋子,里面全是吃的,准确来说,全是顾离辰爱吃的零食。 曲妃早就饿的嗷嗷待哺,勤快的在村口那几个大石头边找个青草地铺了餐布。顾离辰让陆追他们搬了东西过去,柳慕言还在顾白的副驾驶座上发现放着好大一壶水,一次性杯子都有简直贴心的不行。 “顾二少简直是二十四孝好弟弟。”曲妃看着餐布上的饭团、薯片、糕点、干果、果冻等等很多能填饱的不能填饱光是馋嘴吃的,等等,竟然有那家百年老店的卤味都买到了! 越阳也一脸羡慕,捧着开心果让陆追给他剥,“是啊,顾二少对顾少很好,你们看,袋子里还有纸条。” 唐宋捏着纸条看了之后似笑非笑的递给顾离辰,众人凑上去看,纸条上是刚毅的五个字:吃太多会胖。 “噗……”柳慕言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个把戏他见过不少次,每次顾白给师兄送东西里头都会有这样一张纸条和这五个字。 顾离辰看都不看随手扔袋子里,扒拉半天终于找到那袋子卤味,找到一次性手套戴上,给柳慕言也戴了,拿了一小块土豆就塞小孩嘴里,“这家店东西还不错。” 柳慕言咬了几口眼睛亮了亮,点点头,“嗯嗯,这个好吃,你们尝尝。” 几人也不甘示弱,换上一次性手套一点都不斯文的吃东西,卤味一放到嘴里嚼了几口就幸福的眯起眼睛,真好吃! 曲妃抓着一个鸡腿吃的正香,“唔……这家店的卤味果然过了几年味道还是这么正宗!死而无憾了!” 柳慕言看了装着卤味的袋子,里面是好几个纸质的牛皮袋,外面是白色包装袋,上面印着“轻罗记”三个字。伸手抓了一个鸭脖子,啃了之后被辣的找水,顾离辰适时的递了水杯,喝了才缓下嘴里那股辣味,“很好吃,但是也好辣!小曲,这家店很有名么?” “当然了!‘轻罗’是百年老店,他家的卤味是咱们市的一绝,而且每天只做一定的份量,每个人还不能买多。头你看,这个牛皮袋上画着一个辣椒的就是辣的,没有辣椒的就是不辣的,不过这一大袋子的卤味顾二少竟然能买到!”曲妃吃完了鸡腿又去袭击鸭脖子。 “这样啊。”柳慕言喝了一杯水就觉得嘴里辣味神奇的消失了,“师兄,小白这水还挺好喝。” 顾离辰又给他倒了一杯,“家里后山的山泉,老二每周都回去取。”这水对那个叫苏安从的鬼魂很有用啊。 众人吃饱喝足后四处溜达消食,围着那七个大石头研究起来。 曲妃发现最大的石头和旁边的石头紧紧的衔接着,衔接处长满了草,一只小小的黑猫就在大石头上面晒太阳。顾离辰许是兴致好,用小鱼形状的饼干逗它,小黑猫懒懒的睁开眼看他们,伸出舌头舔了舔饼干,又趴回去继续晒太阳,尾巴一摇一摇的。顾离辰耐心也好,摘了长长的草挠它鼻子,小猫懒洋洋的,眼神都懒得给他们。 陆追猫着腰在草丛里不知在做什么,过了一会传来一声惊呼,“头,这石头里有个洞。” “嗯?”越阳跳下石头过去看,“真有个洞,咦?里面有个东西。” 越阳刚碰到那个黑呼呼的东西就觉得手一疼,随即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定眼一看,是那只在石头上晒太阳的黑猫。此时的小黑猫嘴里发出愤怒的“喵呜”声,毛都炸开了,自以为凶狠的冲越阳叫唤,四条小短腿推着那个东西往更深处去。 陆追拉着越阳出了洞穴,手上果然是几条黑猫挠的伤痕,挠的深了溢出血珠。越阳随意的抹掉也没管,陆追则是用纱布把越阳的手缠成猪蹄…… “是什么看见了吗?”曲妃也想爬进去,无奈唐宋拎着她的衣领给扔到自己身后,她鼻子都气歪了。 柳慕言拨开草丛往里看,“听声音应该是玉石之类的。” 顾离辰站在柳慕言身边若有所思,上前拍了拍大石头,“出来。” “师兄?”柳慕言感到奇怪,师兄是在和那只黑猫说话? 顾离辰像是没听到柳慕言的话,按着大石头接力翻身上到石头上,眼神深邃无边,就连声音都是森冷的,“我说出来。”说着重重的抬脚重击脚下的石头。 明明那大石头就没有任何影响,但是那只小黑猫却从洞里跑出来怒视众人,一副被惊吓坏了的炸毛样,叫声凄厉的像被掐了脖子,尾巴竖的直直的,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人。 “呵……”顾离辰跳下石头,走近黑猫,那只黑猫被他逼的退到洞口冲他呲牙咧嘴,他也不怕黑猫扑上来,眼睛和黑猫的眼睛对上,悠悠的说,“把东西拿出来,我只说一次。” 那黑猫看着顾离辰,仰着脖子就是不动,十分有骨气。 柳慕言捏了捏顾离辰的肩膀,走过去蹲在黑猫的不远处,把一整包小鱼饼干放过去,睁着大眼睛看它,笑的旁边的曲妃都不好意思的撇开脸,“小猫,麻烦你啦。” 小黑猫扭头看了看柳慕言,又低下头看那包小鱼饼干,用爪子拉到眼前,抬头又看了柳慕言,慢慢的低下头从开口处叼了一个,吃掉之后再看柳慕言,柳慕言仍旧笑眯眯的看它。 “要喝水吗?”柳慕言发现大石头旁边有个石头做的碗,他倒了些水进去,招手让小黑猫过去,自己站着不动。 小黑猫拖着小鱼饼干到石碗旁边,开始喝碗里的水,喝了小半碗后抬头看柳慕言,歪着脑袋发呆。 柳慕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柔软的身体,轻轻揉了揉它的背部,“真可爱。” 小黑猫蹭了蹭柳慕言的手心和他撒娇,过了一会它才反应过来,“嗖”的一下跑进洞里,过了一会,那个有些黑的东西就被推到柳慕言的脚边,小黑猫仰头看柳慕言“喵呜”一声就跑不见了。 “头,你好受精怪的喜欢。”曲妃捂脸,这黑猫估计都成精了。 柳慕言捡起地上的东西,“是吗?这种小动物一直都很好说话啊。” 顾离辰看着柳慕言被风吹的微乱的头发,伸手整了整,眼里是奇异又复杂的神色。 “师兄?这是个玉珠。”柳慕言拨开外面黑漆漆的泥土块,露出里面的翠绿的颜色,圆圆的玉珠被窝在手里,翠绿的颜色让人看起来心情很愉悦。 顾离辰困惑的看着这颗珠子,拿在手里时整个人都震了一下,身体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脑海里闪现过很多画面,云山雾隐,寂灭荒芜间,记忆里那些破碎的片段逐渐重合在一起。 柳慕言被顾离辰的反应吓的紧紧抱住他,师兄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还有虚汗。从未见过顾离辰会因为什么事或物受影响,还是如此大的影响。顾离辰在他心里就像一座山,永远不会倒塌,但是如今这座山因为不知名的东西出现了颤动,柳慕言脑袋也跟着嗡嗡响,他无措的抱紧顾离辰,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他的全世界。 顾离辰把脸埋在柳慕言的肩颈处,呼吸急促,鼻端是熟悉的味道,顾离辰扯着嘴笑了笑,没发出声音。然后轻轻的在顾离辰的锁骨上留了个香艳的齿痕。 “师兄。”柳慕言一只手换着顾离辰的背,一只手抱着顾离辰的头,咬紧嘴唇低低的喊他。 顾离辰“嗯”了一声,眼里已是一片清明。握着玉珠的手摊开来看,原是翠绿的玉珠外围如今是通透的颜色,珠子里头竟是一片混沌,渐渐的变成一团青气在环绕,不似人间物。 “顾少,你没事吧?”曲妃他们几个真是被吓到了,什么东西能让顾离辰出现这种情况,那个珠子看来来头不小。 顾离辰把珠子塞到自己的口袋里,双手环抱住柳慕言,“没事,回去。” 顾白把七星村的事情揽了下来,让他们先走。因为车子只能坐四个人,曲妃和唐宋只好坐车回去,陆追和越阳主动要求开车,因为顾离辰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归途的高速路上,顾离辰在后座上靠着柳慕言睡着了,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好几天没合眼似的,如今却睡得安稳。 柳慕言僵着身体不敢动,歪着脑袋伸出右手摸了摸顾离辰的脸,凉凉的。左手被顾离辰握的紧紧的。因为车里开了冷气,柳慕言拿了小毯子盖在顾离辰身上,嘴唇轻轻的碰在他的额头上,没有什么想法,只想喊他,几遍都不够,“师兄。” 顾离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轻阖,嘴角仿佛随时都是微微弯着的带着笑意,头发软软的垂在脸颊上,鼻梁很高。柳慕言记得,小时候他的同学都是这么形容顾离辰的“漂亮的就像神仙”。小孩子会的词语就那么几个,无非漂亮好看。但是他从小到大,不论何时,就算到了大学,甚至于专攻中文的教授见到师兄,说出的赞美就只有那么一句“这孩子真好看”。任何华丽的辞藻在师兄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所以柳慕言时常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师兄来到他身边?他最想问的,还是那句,师兄究竟喜欢他什么。 师兄,有你相伴,柳慕言三生有幸。 “言言。”顾离辰抿了抿嘴,动了动身子,毯子就滑了下去。 柳慕言把落在腿上的毯子又盖到顾离辰身上,叹了口气,微笑着和顾离辰一起睡着了。 前边的陆追和越阳看后视镜里的两人睡得香甜,相视一笑。 回到H市已经是灯火辉煌霓虹透亮。 柳慕言醒来时发现顾离辰早醒了,甚至还在捏他的手玩。柳慕言一看驾驶座才想起陆追开了好久的车,连忙说请吃饭。陆追也不和他客气,联系曲妃和唐宋才知道两人刚下车还在车站,于是就约在新开的一家川菜馆吃火锅,大夏天吃火锅什么的小菜一碟! 几人吃饱喝足各回各家。 柳慕言开门的时候发现家里竟然亮着灯,哪里的灯都开了。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偷就拿了门边的扫把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顾离辰在他后边哭笑不得,心道哪个小偷敢进自家门啊? 谁知走到客厅里什么都没发现,柳慕言举着扫帚把房间都检查一遍,果真什么都没有,也没损失东西。回到客厅顺着顾离辰的眼神才发现沙发上的顾墨。 小家伙穿着睡衣蜷缩在沙发上睡得香甜,沙发很大,也难怪没发现这小东西。柳慕言才想起顾白去了七星顾墨可不就没人照顾了!瞬间心疼的乱七八糟,小家伙不会没吃饭吧?头发还有点湿,真乖啊自己洗澡了。 柳慕言上前把小家伙抱在怀里,顾墨一被搬动就蹬腿,迷蒙的睁开眼,看见柳慕言后抱着喊,“爹爹,你回来啦,我好想你。” “嗯,墨墨你吃饭了没?”柳慕言把小家伙放在沙发上,用浴巾给小家伙擦头发。 顾墨摇摇头,“二叔去工作了,今天放学我自己回家,很饿。”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表示真实度。 柳慕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真乖,爹爹给你煮面。” “好。”顾墨毕竟是孩子,抱着抱枕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等柳慕言煮面。 虽然家事一向是顾离辰做的,但是煮面还是难不倒柳慕言的。熟练的煮水、洗菜,十几分钟后,一碗香喷喷的面就放在顾墨面前,上面还摆着个荷包蛋。 顾墨拿着筷子不疾不徐的吃面,咬了几口就问从小仓库里出来的顾离辰,“爹亲我能不能看一会动画片?” “吃东西不许看电视。”顾离辰面无表情道。 “哦。”顾墨也不失望,继续吃面。 吃完后顾墨把碗递给柳慕言,漱完口到客厅后顾离辰才把遥控器给他,小家伙笑眯眯的给两个爸爸倒了水才打开电视看动画片。 “师兄。”柳慕言做完事情,满脸殷切的到顾离辰身边,“你是真没事了吧?” 顾离辰抱着柳慕言在沙发上一趟,小沙发上的顾墨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机,没发现身后两个爸爸的举动。 “当然没事。” 柳慕言真是被吓到了,师兄苍白的脸色他再也不想看见,“那个珠子是什么东西?” 顾离辰透过窗户看外边的天色,夜空因为城市的灯火看不见星点,只有一轮皎洁的明月,“一个旧友的东西。” “他人呢?” 顾离辰看怀里小孩水润的唇,不可抑制的咬了上去,欺负够了才开口,“也许,回不来了。” 第二天一早,顾离辰还在赖床,柳慕言只能载着顾墨去上学然后自己去上班。 一进警局,就被陆局喊了过去,贺鸣和游子昕给他转交文件以及交代事宜。回到办公室时手里捧着一堆文件。 办公室里,四人正在玩游戏,用的还是外放,技能音效响彻了整个办公室。 “有事情做了。”柳慕言把文件放在桌上,开了电脑也登陆了游戏。 登陆界面读条完毕,柳慕言惊讶的看着自己已经到了三十级的琴师,这是什么情况?曲妃笑眯眯的解释这是顾少玩的,吃饭时候正好聊到这个。 “贺队说的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柳慕言问道。 说到案子几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曲妃调出资料,“前天,城北一家酒吧旁边的巷子里发现一具干尸,昨天晚上,同一个地方又发现一具干尸,验尸结果是血液被吸干,现在四处正流传的是被僵尸吸血致死。” “僵尸?怎么不说是吸血鬼?”现代人不是都喜欢吸血鬼么? 越阳拿着干尸的照片看的认真,“有目击证人见到凶手的背影,说是走路僵硬。” “那陆闲的案子是怎么回事?”柳慕言看着文件皱眉。 唐宋整理被曲妃弄乱的文件,“那个暗恋者动作开始大了,昨天有人袭击陆闲,他受了伤不过不肯住院,在家里养着。” “这个案子怎么交给我们?”曲妃有些诧异,她只关注了干尸。 唐宋递给她一叠照片,“这是当时陆闲被袭击的部分照片,影像资料自己用电脑看,他被袭击的时候是在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 “哦……”难怪交给他们,灵异事件嘛。 柳慕言理顺了思路看了看两份案子,“陆追和越阳,你们到干尸现场去查探。小曲唐宋跟我去陆闲家。” “是。” 不管昨天夜晚是漫天星芒还是漆黑如墨,美好的就去回忆,痛苦的自当释怀。 40.闲医07 柳慕言坐在车上的时候还在想,顾墨放学了师兄会记得去接他么?自己貌似今天不太能准时下班啊!哎……真愁人啊。 唐宋停了车,曲妃瞅着这普通的住宅小区有些好奇,“咦,陆闲就住这么普通的地方啊?怎么的也是那种没人味的高级住宅区吧?” 柳慕言出来的时候没问陆闲具体住址,看门的大爷笑容和蔼的告诉他,唐宋说这地方不安全啊资料能随便泄露的。曲妃则是笑的花枝乱颤,直言是柳慕言长的太招人疼。 “7单元12楼,啊电梯来了。”曲妃动作迅速的窜进电梯,用手挡着电梯门不让关。 唐宋满脸无奈的跟上,柳慕言进了电梯之后鬼使神差的按了十一楼,身后两人也没发现。电梯里正好有几个买完菜的妇人和看起来像上班族的男子,由于曲妃戴了她那厚重的呆板眼镜没人注意,唐宋存在感各种低,只有柳慕言一副呆萌蠢的样子。到九楼的时候只剩下他们三个和一个大婶。没过一会,十一楼到了,柳慕言首先踏出去,曲妃和唐宋看了一眼显示的十一的数字虽然很困惑但依旧跟着出去,只剩下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内大婶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头,这是十一楼。”曲妃戳了戳柳慕言的后背。 柳慕言含糊的“唔”了一声,径自走到一户人家门口,铁门上的雕花掉了色,铁门内的红色木门也掉了漆,这一层楼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头?有什么发现吗?”曲妃转了一圈,“这层楼好像没什么住,人气好淡。” 唐宋难得幽默的说了一句,“也许是层数不好,世人都喜欢成双成对,十一,这不诅咒人打光棍嘛。” “噗嗤……”曲妃果然笑点很低,趴在唐宋身上笑了起来,“小唐子你也学会开玩笑了。” “行了,正经点,咱们在办案。”唐宋扶正曲妃,一脸正经。 曲妃气鼓鼓的“哼”着,嘀咕了一声“小气”后冲唐宋做了个鬼脸又掐了掐他的手臂,站直身子几步蹦跶到柳慕言身边。 “你呀。”唐宋无奈的揉着自己被掐的有些疼的地方,然后跟上。 柳慕言想事情想的很入神,没发现身后两人的互动。等他走到电梯前才回过神,看着上面的数字“11”有些发愣,怎么个情况? “头你怎么了?”曲妃见柳慕言发呆不由的问道。 柳慕言眨了眨眼睛,“怎么是11楼?” “不是头你按的11楼吗?而且我们……我是跟着出电梯的。”曲妃仔细的盯着柳慕言看,头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要是头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问题顾少非剥了自己皮不可! “是吗?好吧反正也就只有一层了咱们走上去吧。”柳慕言说着拐到一边推开门,准备走到楼梯间。 “嘘……别说话。”唐宋皱着眉头出声,只听楼梯间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规律而刺耳,也越来越近。 曲妃嫌弃的“嘁”了一声,大大咧咧的走进楼梯间,唐宋想伸手抓却被曲妃闪过。曲妃几步走上楼梯,柳慕言和唐宋也跟上。 出了楼梯间到十二层,迎面走来一个女子,穿着水蓝色连衣裙,腰间扣着带着黑色亮片的带扣,裙子前短至膝盖后长至脚踝,脚蹬十厘米黑色高跟鞋,栗色长卷发,鹅蛋脸,五官精致,好个温婉美人。 女子见他们从楼梯口出来吓了一跳,见柳慕言盯着自己不眨眼便以手掩着嘴走到电梯口去等电梯,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颗蓝色的宝石戒指。 柳慕言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电梯门已经快合拢,电梯内的女子左手上的戒指却变了颜色,殷红如血很是透亮。 “头!你别是看上人家了吧?老盯着人看。”曲妃倚着墙凉兮兮的说。 柳慕言敲了敲曲妃的额头,“丫头你乱说什么呢,我是觉得那个人有些奇怪而已。” 唐宋也煞有其事的点头,“嗯,味道奇怪。” 曲妃阴阳怪气的扭头就走,“什么奇怪?不就是香水味。” “香水味啊。”柳慕言耸耸肩,看着手里的地址,“嗯,A792号……啊这里。” “叮咚。”曲妃才刚按了门铃,里面的门很快就打开,伴随着一道不耐烦中夹杂着委屈的声音,“你够了吧我不会……嗯?你们是?” “你好陆闲先生,我们是警察,能让我们进去吗?”曲妃拿出证件,公事公办的口吻。 陆闲明显愣了下,随即打开外层的防盗铁门,“你们好,请进。” 柳慕言最后一个进门,映入眼帘的色调让人感觉很冰冷。虽说年轻人很喜欢简约的室内设计,但是这种单调的配置未免太多了吧?床帘、沙发、墙纸的颜色都是冷色调。但是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成双对的,特别是靠近窗台的那两个水杯,透着光显得温暖又单薄。不过厨房的橱柜倒是温暖的橘黄,给人冷硬又矛盾的错觉。 “你好陆医生,我们之前见过,我叫柳慕言。”柳慕言弯弯嘴角笑的真诚。 陆闲对柳慕言的笑脸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柳警官,你的笑容很好看,想必很多人追求吧。” “谢谢夸奖!不过追求者嘛,没什么印象,哪像陆医生是学心理学的,容易看出人心所想。”柳慕言笑眯眯的把问题推回去。 曲妃挑了挑眉,谁说头缺心眼的?这不牙尖嘴利的。 陆闲笑容里带了苦涩,“真不好意思,你们请坐,想喝什么?” “水就可以。”柳慕言找了个背光的位置坐在沙发上。 陆闲给三人倒了水,也坐到沙发上,“我记得之前贺队来过了,这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案子现在转到我们组,总归要亲自来一趟。”柳慕言拿水杯的时候看见地板上有个奇怪又晶亮的小东西。 “请问吧,知无不言。”陆闲随意的把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 曲妃坐不住找了个借口去了卫生间,唐宋到楼道接电话去了。 陆闲低垂着脑袋,左手无意识的摩挲自己的右手,“是要找什么线索吗?其实直接说还比较不惹人怀疑。” “你的疑心还挺重。”柳慕言轻笑,“那我可就直接问了,你和我师兄什么关系?” “啊?”陆闲有些呆,怎么就绕到师兄去了?何况你师兄是哪位?这位警官你的脑回路有些奇怪啊。 柳慕言左手肘靠着沙发扶手托着下巴,“忘记说了,师兄叫顾离辰。对你我就明着说吧,我们组是专门调查非人类案件的,这样你能明白了吧?” 陆闲脸色未变,“是因为电梯那个录像么?既然顾少是你师兄,我想我瞒不了你什么东西。总的来说,这件事情本就和我没关系,碰巧而已。” “陆闲。” “嗯?” 柳慕言捡起地上的亮片,眼神晶亮,“师兄让我问你一句,你见她了吗?” “你知道?顾少和你说了?”陆闲带了慌乱的表情稍纵即逝,“对不起。” “陆闲,师兄什么都没和我说过,他们圈子的事情他从来不谈。你也没必要和我道歉。”柳慕言把亮片放在桌上,天知道他问的都是蒙的。既然你们谁都不愿说,那我只好自己问了。 “你们,在一起?”陆闲看着柳慕言提起顾离辰时不自觉带笑的表情,温暖又甜蜜。 “对,一直在一起。”提起师兄他又想到才发生不久的事,“之前我跟着师兄去一个叫七星的村子看风水,师兄说,小白的徒弟尸首不见了,埋了七年才发现。” 陆闲仿佛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柳慕言从他紧紧抿着嘴和细细颤抖的身躯看出,这人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咋闻这事时陆闲的第一反应是微微的侧过脸看向门边的横柜。那个柜子分了好多个格子,零零散散的摆了些小物件,最显眼也最特别的是摆在中间那个格子上的东西,那是一柄玉笛,青绿透亮的色度,挂着白色的流苏。不过上面落了薄薄的灰尘,昭示了近几年来这柄玉笛无言问津的事实。 “能告诉我,你和他的事么?”柳慕言的声音轻轻的,如涓涓细流注入了干枯的荒地,恍若遥远天边路过的风,不着痕迹。 陆闲扯着嘴角笑了,笑容里既是甜蜜又有酸涩,“你说,我是按照他的意思独活,还是追到阴曹地府抽他几耳光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就像顾白说的,就算我追下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一步踏错殊途相隔。呵……楚川,你混蛋。” 柳慕言看着面前的青年屈膝抱住自己,尖尖的下巴抵在膝上,拼命忍住委屈的脸。明明就想念的不行,偏偏死撑着不妥协,陆闲说,他不在了啊,不在了。 “陆闲,别哭。”柳慕言才说完就见陆闲用惊奇的目光看自己,只能解释道,“怎么说呢,我梦见过你们,那个人让我告诉你,别哭。也许你会觉得荒唐,但是……” “我信。你让我怎么能不信。”那个赤、裸裸的证据还在家里放着,每天看见一次期待一次,期待一次心痛一次。 “陆闲,现在能说说你遇袭的始末吗?”柳慕言觉得试探够了,该知道的都清楚了,现在重要的是,他需要了解这次的事件是巧合,还是预谋已久。 陆闲收了表情,点点头,“这几天电梯坏了,维修牌子挂着一直没拿下。那天下班回家看见牌子没了,想着大概是修好了就进了电梯。上到十一楼的时候信号灯突然闪了下就停着不动了,我立刻就按了求救铃,好半天没反应。电梯也没有任何响动,就停着不动,不论我按什么键都一样。过了没一会,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在碰我,他……他和我说过,遇到这类东西千万冷静,当做没看到或者不给他反应,那东西没趣自然会走。但是大概过了十分钟,那东西不是碰我下巴就是摸我脸,还会轻轻的捏我的掌心。我也不知道它要做什么……然后电梯动了,直直的向下坠,失重的瞬间它从后面抱着我,晕过去之前还听见一个什么东西摔碎了,醒了之后就在医院。” “他对你,应该没有恶意。” 陆闲茫然的抬眼看柳慕言,“大概吧,不然也不会救我,毕竟电梯坠下十一楼我还活着。何况,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他。” “你坚持不住院是想回来找他?” “几乎没受什么伤,我就想知道是不是他……结果,守了好几天,一是证明那只是个幻觉,二是证明他不愿意见我。”如果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 柳慕言眯着双眼,问:“你怎么会认为是他?” “他以前,住在我楼下。电梯停在十一楼时我感觉有什么进来了。” “陆闲你听我说,就算真的是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你明白吗?”柳慕言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对劲。 陆闲抿抿唇,抱着抱枕窝进沙发里,“我知道,我知道……” “也许你会觉得我在妄想,但是我觉得他是真的回来了。他最喜欢捏我的掌心,从前就说过我的掌纹不好,说揉开了就能改命,我还笑话他胡说八道。” “他会认真的给我做饭,吃一口就问一句,好吃吗?咸不咸?” “我脾气不好,也很烦人。通常一连几天都在手术台上下不来,约定了要做的事情每次都爽约,一旦能休息了根本就不想动。他很有耐心,也不发脾气,电影可以在家看,和他吃个饭的时间他都说是约会,周末在家里看书他能看我一整天不说话。” “他第一次受了重伤被顾白送回来时我发了很大的脾气。我们是因为鬼神之事相遇的,难免他不会再和别人发生同样的经过。结果他笑着揉我的掌心,说我跟个吃醋的小媳妇似的……” “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拥有他就拥有了他的全部。他的朋友,他的家人……虽然他家人不怎么待见我,包括他师门在内的顾少也一样。他只会笑着和我说,他的师傅是个好人,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只是不擅表达罢了。那个笨蛋,他才是我遇见过,最温柔的人。” “你说,那样的人,即便是变了,能变成什么样?”陆闲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字里行间是深深的怀念,情一字,深千行。 柳慕言复杂的看着陆闲,他也很想说,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变。但是经过顾青衣的事件,柳慕言不能确定,那个人,还是不是陆闲原来的楚川。 “他离开之后,我转修了心理。那些枯燥又乏闷的书海能让我安静下来,否则……”疯人院就是他度过余生的地方。 “那也很好啊,无愧‘闲医’之名。” 陆闲自嘲的笑了,笑的泪珠都在挂在眼睫上,晶莹的折射了一个人的轮回,“因为我拿不起手术刀,再也拿不起来了。” “为什么?” “即使能救人千万却救不回最重要的人,这样的人,不配!我不配。” 结束拜访后双方都留了联系方式,看天色晚了几人便随意找了一家店吃饭。 柳慕言托着下巴点好了单。约莫是小组人员特别团结,吃饭也要通气,陆追和越阳不甘寂寞的也跑过来一起,五人默契的同时叹气,面面相觑之后又叹了气。 “陆追你们查的怎么样?”曲妃喝了口柠檬水问道。 越阳打开背包小心翼翼的想拿东西,被曲妃拦住,说是吃饭呢证据什么的先不看,吓坏店里其他客人就不好了。 “干尸检查过确实是被吸干了血,现场我和陆追去看了,那地方阴得很,经常发生点事。查了资料才知道,以前是斩犯人的刑场!老几辈前本来是个菜市口,后来城市改建就变成商业街,人气旺压下去些怨气,后来那不景气就经常出事,那小酒吧的老板挺厉害的,找了人做法事一直相安无事,不过这最近出了这案子,酒吧歇业了。” “也就是真有僵尸了,这下不好办啊。”曲妃忧愁的又喝了口水。 陆追百无聊赖的玩手机,随口问,“你们呢?有什么发现?” 说到这个,曲妃精神了些,添油加醋的和他们说陆闲和楚川的爱恨纠葛……看到两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顿时心里舒坦了。 “这么惨?” 曲妃扁嘴,“虽然还不知道楚川是怎么死的,但是牵扯到顾少他们我总觉得一定死的很惨,就和我没过门的嫂子一样……” 也难怪曲妃会这么想,顾青衣的例子确实是很悲痛的前车。 当时躲在厕所偷听的曲妃捂着嘴差点哭了,像陆闲这种心思细腻的人多反而不好说话,她只能找借口让柳慕言单独谈话,没想到会是这种事情。身为救死扶伤的医生反而救不了自己的爱人这种事情,简直虐的不行好么!那声万人赞叹的“闲医”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讽刺。 “头,如果,那个作案的人是‘复活’的楚川,咱们要怎么办?” 柳慕言敛眉看橱窗外的车水马龙,“我想,陆闲会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青衣素裹,满目悠闲的人,他似乎在哪见过。 41.闲医08 煮酒烹茶,林间小屋炊烟袅袅。 门前淌过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水越过北国的冰原,皓白如雪。 世界是满眼的洁白,连指尖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弯曲手指握成拳放到嘴边轻呵口气,白雾便出现是视线里,没过一会,纤长的手指上凝结了浅薄的一层霜,真是冷的过分。 柳慕言想,又是离魂罢,他已经很久没有通过用画画来清理了。这次自己的身体竟然能动实在是让人惊奇。柳慕言踩在厚厚的雪堆里走向小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留下脚印。 一只白兔直直的向他跑来,由于冲劲太猛一个跟头扎在柳慕言腿上,小兔子被撞懵了在雪地里滚了几滚,抬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柳慕言,委屈的把脑袋埋进雪里,爪子盖住眼睛,可爱的不得了。 柳慕言轻笑,蹲下身子把兔子抱在怀里,他这才发现,自己穿着月白色的长袍,罩着堇色滚边外袍。山风一动,枝桠上的积雪簌簌掉落,颊边的几丝银发被吹的飘过鼻梁甚至沾上樱色的嘴唇。 正当他疑惑的想夹起唇边的发丝细看时,身体自发的动了。抱着兔子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越过篱笆走到小屋后边。 屋后有两个人正坐在石桌旁喝酒,桌上是小巧的炉子,幽蓝色的火焰贪婪的亲吻那精致的白瓷壶底。柳慕言到的时候两人正举着白玉酒杯对饮,相谈甚欢。 那身着白衣锦袍的人回过头,惊得柳慕言一时动弹不得,明明就是梦回好几次见到的师兄。乌墨长发桃花眼眸,勾唇轻笑岂非醉倒九天。嗯?这是在哪听说的呢?那人见到自己站起身抱着白玉酒杯笑,挥着流云长袖朝他伸手,道:“怎么才到,过来。” 身体向前走动,伸出手放进他掌心里,被带着坐到另一个石凳上。这是柳慕言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听他说话,声音和师兄一样,沉稳好听。 “给,喝一口。”那人斟满了自己的酒杯,下一秒就放到自己唇边,柳慕言也不挣扎,让身体或者说这身体的原主人动作,尝了半杯就推了,那人却笑眯眯的说自己只欢喜那冷冰冰的酒,这暖心暖胃的酒水可怎么捂热他的心。 柳慕言觉得面前这张酷似师兄的脸似乎有些伤心,只能扯动嘴角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那人见自己笑了也跟着笑,伸手把自己几缕凌乱的发丝拂到耳后,熟门熟路的捏了捏冰凉的耳垂。 对面的青衣人眼神淡然,瞅见他怀里的兔子时放下白玉酒杯,那白兔子就跳下雪地后腿一蹬跳进青衣人怀里,那青衣人也有趣,用手指蘸了酒放到兔子嘴边,白兔子不疑有他含着手指吃掉上面的酒水,不一会那兔子就吐出手指,扭头埋进青衣人怀里,怎么逗都不给反应。青衣人只好轻柔的抚摸兔子的脊背,他不言苟笑的脸此刻看起来甚是开怀,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和温柔。 “决定了?” “或许……” “有人愿意陪你也不错。” “你也一样。” “呵……许是一直没和人抢功,得了这惊喜,心满意足。” “难得。” “你也一样,再饮一杯?” “来。” …… 柳慕言一言未发,只静静的看着他们说话,或者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安静的听他们说话,间或拂掉落在那人肩上的雪花,等那人回过头对自己笑。 谈笑间他只觉得这青衣人似乎在哪见过,脑海里隐隐要跳出的答案即将呼之欲出时眼前一黑,世界又重归寂静。 遥远的铜铃声叮当作响,从四面八方传来,规律的一跳响,三跳响,然后慢慢的一声声响,直至消失。 铃声消失后是一道刺耳的女声,那声音炸的柳慕言脑袋嗡嗡作响。 “你护着他,你竟然护着他!” “那我呢?我算什么?” “楚川,你回答我,回答我啊!” “陆闲,我要你死……” 最后那一句,凄厉的天崩地裂。伴随着天上炸雷惊响,莫名的狂风几乎要把柳慕言掀翻。柳慕言听见熟悉的名字猛的睁开眼,映入瞳孔的是一个女子楚楚动人的背影,她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绳子,绳子的末端系在一个人的脖子上,那人是——陆闲。 这绳子柳慕言很熟,顾离辰说过,某些不入流的捉鬼术专用的锁魂手法,这些绳子是用福泽恩厚的人死之后被扯下来的长发做的,经过浸泡在尸水里淬炼而成,此物极阴,用的好还可以和鬼差抢人,但是扯回来的魂已经不是原来的魂,用作傀儡。所以自古以来都被些宵小小人以此手段谋财害命。 “咳咳……学姐。”陆闲被勒的脸色青紫,匍匐在地上喘个不停。 “陆闲!我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女子用力扯着绳子,质问道。 陆闲双目赤红,“学姐,你对我好我知道,但是……” 柳慕言第一次见到有血有肉的楚川,而不是照片上的剪影。他和陆闲此时都长得稍显稚嫩,皱着眉头嘴角带血,看得出身上带了伤,双手扯着陆闲脖子上的白色绳子,见上面被勒出一圈印子心疼的不行。 “楚川,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 楚川把陆闲的手圈到自己脖子上,道:“陆闲,不怕,抱着我,一会就好了。”说着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扯着那白色的绳子。 “你们……”女子喘着粗气,受刺激般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楚川,我和他,选一个。选我,那我就当你们是一时糊涂。选他,我死!” 楚川刚要开口就被陆闲低低的哽咽阻止,“咳咳……楚川,我们都不能死,学姐是这世上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她救过我的命,如果不是她……我,是我对不起她……咳咳……” 楚川的眼里蒙了一层灰色,那层光芒逐渐暗淡下去,他直直的望向女子,在陆闲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陆闲,我会守着你,哪里也不去。” “嗯。”等到陆闲逐渐失了意识楚川才颤抖着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 “哈哈哈……死了?死了?陆闲死了?”女子收了白色的绳子疯狂的笑了,“楚川,这下,再也没有人能横在我们之间了。” 楚川放下陆闲,看不清是什么脸色。只见他双手一翻,血红色的纸鹤掀起地上的枯叶席卷过去,女子神色一禀绳子一甩击落纸鹤,脸上顿时被泼了热烫液体的同时楚川也被她的白绳刺穿了胸口,她惊声尖叫,面容扭曲的看着楚川,“你疯了吗?竟然……” “兰心若。”楚川冷下声,让女子不禁打了个冷颤,“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陆闲我根本不会去见你,何况是接受你。” “怎么会……你明明收了我的信物!要不是陆闲从中作梗,你就是我的!”兰心若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你说的是那个包藏祸心的纸鹤?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师傅是仇敌,靠近我想伺机报仇能让顾家得到教训。不怀好意的接近被曲解成喜欢,伤害陆闲……究竟是谁疯了?对……是我疯了,我恨不得……”楚川闭了闭眼,狼狈的身躯晃了晃。 “感情的事本就是个变数,谁能想到……”兰心若眼神怨毒的瞪着地上的陆闲,“这小子既无趣又胆小如鼠,脾气更不必说,除了那张脸,我哪点比不上他?” “他是陆闲。” 兰心若白皙的脖颈浮现出黑色暗纹,衬的她犹如恶鬼修罗,“别找借口搪塞我,你说啊,我哪点比不上他?” “这个问题,你到阴间去问吧。”顾白如影随形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他沉着脸看自家徒弟狼狈的模样,刀锋般的眼神刮到兰心若身上。 兰心若见顾白到了,惊叫一声,身影一顿,跑了。顾白也没停留,追了上去。 楚川松了口气,把陆闲抱起来,双唇毫不犹豫的覆在陆闲唇上,仔细看便能发现有微弱的光亮在相贴的双唇间稍纵即逝,片刻后才柔声喊他,“陆闲。” 陆闲喉咙动了动,轻轻的睁开眼,发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干裂的嘴唇缓缓的问:“学姐呢?” “师傅追她去了。” “咳咳……那学姐会不会……你怎么了?”陆闲挣扎着看楚川嘴角不停溢出的鲜血,殷红的颜色染了他的胸前,他颤抖的问:“你怎么了?啊?楚川?” “陆闲。”楚川笑了,眼底尽是眷恋和不舍,他握着陆闲的手,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呢,冷吗?” 陆闲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滚了出来,声音嘶哑,“你怎么了?告诉我哪里疼?楚川,别这样,你别这样……告诉我哪里疼?” “陆闲。”楚川只是固执的念着他的名字,微微喘着气,缓慢又深情。 柳慕言直觉不妙,他想上前但是身体动不了,旁观者怎么也进入不了对方的世界。 “你究竟怎么了?不行,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对!叫救护车……”陆闲慌乱的打医院电话,哽咽着说了情况之后紧紧盯着楚川。 “没用的。”楚川亲了亲陆闲的额头,“对不起。” “你和我说对不起做什么?你别这样我害怕,楚川我害怕。” 楚川借着圆月落下的月光细细看眼前的人,他抬起染满鲜血的手在陆闲的眉间轻点,留下一抹朱红,随后微笑着说,“陆闲,我会守着你,这是约定,别忘了。” 然后,陆闲看着自己的双手变得空落落的,心肝肺乃至脑浆都被冻僵了的感觉,冷的锥心刺骨。 柳慕言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清脆又深沉。 “不,不可能的,你们让开。”医院里,陆闲冷静的换好无菌服,冷静的戴好手套,他是医生,救死扶伤的医生。 手术房的病床上躺着毫无气息的楚川,陆闲在给他做心肺复苏,一遍又一遍。 旁边的医生护士都在劝,停止呼吸已经两个小时了,救不活了。 那把锐利又神圣的手术刀落在地上没人理会。细细听还能听见谁的心里那悲切的恸哭,以及比刀锋还凛冽的眼泪。 柳慕言是满脸泪水醒来的,他揉了揉疼的一抽一抽的脑门,扭头一看,师兄又不在!不满的鼓着嘴走到客厅,才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就看见顾离辰从厨房探出头,挑着眉头看他,饶有兴味的问,“怎么了言言?没看到我哭鼻子了?” “哼!”柳慕言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顾离辰。 顾离辰举着还在煎蛋的锅子有些为难,“言言,厨房有油烟,一会让你抱个够。” “师兄。”柳慕言还是抱着没撒手,还在他挺直的后背蹭了蹭。 “嗯?今天怎么突然撒娇了?”顾离辰无奈的关了火,把煎了一半蛋放到一边,转过身把小孩抱进怀里。 柳慕言抬头想说,但看到师兄的脸后又说不出口。顾离辰见他欲言又止只好圈着人滚到沙发上,儿子要哄,媳妇要哄……这个沙发真是个大功臣,逼供撒娇吃豆腐,关键时刻顶床用,好评! “是不是又梦见什么了?”顾离辰那会正做汤,听见房里有声响就进去看,柳慕言虽说睡的不安稳明显是离魂了,但是他脖子上的石头在亮,就退了出来。 柳慕言点头,“梦见楚川是怎么死的。师兄,你那天问陆闲见的她,是指一个叫兰心若的女人么?” “你见到她了?” “嗯,那天去陆闲家里,在楼道里碰见个女人,和梦里的那个叫兰心若的,很像。”柳慕言趴在顾离辰怀里玩着师兄的手指,还在数手指头有几个旋。 顾离辰皱着眉扭头看桌面上摆放的珠子,原本翠绿的颜色如今变得暗淡许多,珠子表面还浮现星星点点的痕迹,让漂亮的玉珠有了瑕疵。 “不知死活。” 柳慕言不明就里的听顾离辰说的四个字,后又发现那颗珠子,拿起来看却发现原本好好的珠子竟然在里头有道裂缝,看着很吓人,仿佛就要碎了一样。碎了?陆闲遇险听见的难道是这个玉珠破掉的声音? “师兄啊,这个珠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离辰摸了摸柳慕言的头发,叹息的说道,“一个故人留下的。” “答非所问。”柳慕言滚到沙发另一边,又是故人! “好了你收拾收拾,我去做饭。”顾离辰也没继续说,把桌上用绒布抱着的玉珠放进木盒里,施施然的到厨房做饭去了。 柳慕言还真有些饿,加上厨房里传出的菜香,咽了咽口水后跑去洗漱,边刷牙边问“师兄,墨墨呢?” “和同学出去玩了。” “嗯?男孩女孩?” 顾离辰端着煎蛋放桌上,似笑非笑的看一脸紧张站卫生间门口的某人,“言言,小鬼才几岁?你担心的太早了吧?” 柳慕言嗤之以鼻,“现在小孩幼儿园都谈恋爱了何况小学,而且墨墨长那么好看被拐走了怎么办?” “行了,小鬼不拐人就不错了你担心他。”顾离辰把熬好的汤一块端上桌又回去拿碗。 柳慕言擦好脸在餐桌旁坐好,托着下巴道:“这几天忙,都不知道学校里有没有人欺负他。” 顾离辰想了想,“前天老师给家里打电话说他在学校打架了,和后桌的同学。” “然后呢?没受伤吧?我记得他后桌的同学家长好凶!” “让曲妃冒充家长去见老师,然后听说现在那小孩对顾墨狗腿的不得了,这不,一早上就来找出去玩了。” 柳慕言一脸惊奇,小孩子的世界真奇妙,“说到小曲我得给她打个电话,让他们查查兰心若。” “吃饭完再打。” “哦。” 给曲妃打了电话后柳慕言又拿了玉珠盯着看好几遍,他总觉得这东西很眼熟。看半天没得出什么结论只能死心。抱着小笔电在阳台上查资料。查了陆闲的生平,是个孤儿,小小年纪靠着奖学金和打零工的钱念完了八年直博的医科,才大一就到被恩师带到医院见习,曾被同学笑称是“最繁忙的大一生”。有过一个绯闻女友,陆闲的直系学姐,叫兰心若。而楚川的资料却是平凡无奇,大三之后就断了,写着意外身亡四个字。他们的共同点,都是一所大学的学生。 “师兄,小白在七星村解决那个僵尸了么?”柳慕言才想起还有个重要的事情。 顾离辰正在摆卦,地上铺满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没,让它跑了。” “那是不是楚川啊?” “不是。老二说那东西有人气,他徒弟都死成泥了。” “能在你两手下跑掉,挺厉害的。”柳慕言把电脑里干尸的图像放大,仔细看脖子上的牙印。 顾离辰把两面朝下的卦收起来,“老二大概是在玩,他接了个委托,还挺划算。” 柳慕言耸肩,接了陆追电话后就出门了。那边说抓到一个家里贴满了陆闲照片的人,全方位各种时期,这些照片看得出都是用长镜头偷拍的。 这人是个摄影师,穿着邋遢的衣服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几年前发现陆闲后就一直跟踪偷拍,说起陆闲字里行间满是迷恋。从这些照片里他们发现有一个人或有意或巧合的出现在镜头里——兰心若。 柳慕言和陆追越阳正在逼供时曲妃一个电话过来了。 “头,陆闲出事了。” 42.闲医09 曲妃查了资料后已经晚上七点,买了干粮独自去陆闲的小区里蹲点。发现陆闲没在家休养则是一个人着急的开车出门,于是英勇的曲妃姑娘抢了一个路边正等红绿灯过马路的电动车姑娘的车追了上去,还把自己的工作证丢给人姑娘,留下一句豪爽的“借用,谢谢了”后绝尘而去。 曲妃骑着小巧的电动车,懊恼的看前边小车快要消失的倩影,看路标之后拐进了旁边的小路,出了小路没一会就看见陆闲的车进了郊区的山路。那条路是个自然公园的必经之路,那个公园平时没什么人去,因为路远没什么看头,纯粹就算是个绿化公园。 电动车不比轿车,当曲妃看见陆闲的车时,那辆车已经停在路边的一棵树下,车门大开。曲妃暗道不好就巡着脚印追进林子里,路上发现断断续续的一小滩血,只能给柳慕言打电话,挂了电话后继续追踪,还在树干上留了记号。 天已经黑透了,离开路灯的范围几乎只能看的不远。曲妃摸了摸随身的包,嘴里咬着手电筒没开,捉摸着这个陆闲大半夜的上这来做什么。突然眼前亮光一闪,曲妃赶紧蹲到草丛里屏住呼吸。 “砰……”一个人摔到地上传出痛哼声。 林间除了风,都静悄悄的,一道女声凌厉的传来,“谁在那里?陆闲,你带了人来!” “学姐,你怎么……不是说过不会伤害人了吗?这个人是无辜的。” “陆学弟,我怎么了吗?啊……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流血了?”女声突然变得柔柔弱弱起来。 曲妃听着趴在地上向前爬了爬,透过草丛的缝隙就看见陆闲正给一个陌生男人包扎伤口,而旁边有个女人一脸惊恐的跌坐在地上,一边的地上是一盏罩着玻璃的油灯。 “学姐,你和我去见顾师傅吧,他一定能把你体内的东西除掉的。”陆闲把止血包扎好的男人放下,回头看向女子说道。 曲妃瞅着这女人有点眼熟,这不是那天去陆闲家楼道里那位么?但是兰心若不长这样啊?虽然挺像。 “不,我不去,他会杀了我的。陆学弟,你要帮帮我,我已经快不能阻止她了,我……”女子忽然低下头沉默了,陆闲着急的正想上前却被那人的动作惊的怔在原地。女子突然露出一个妖冶的笑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手指卷着自己垂到胸前的头发,“没用就是没用,和一个没用的男人哭诉只会更没用,哈哈……陆闲,怎么?不高兴见到我?我可是你的兰学姐啊。” 陆闲后退几步,“你不是,学姐呢?你把学姐怎么了?” 女子细高的鞋子踩的枯叶吱吱作响,她走到陆闲面前,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刮着陆闲的下巴,随即狠狠的踹了地上男人几脚,“哼,我已经落魄到靠这种货色来维持力量了,陆闲,你好狠的心啊。对你那么好的学姐你对她做了什么?抢男人?不知羞耻。逼疯她?忘恩负义。如今更是赶尽杀绝,你竟然和顾家人联手要杀了我!”女子放开陆闲,走到油灯旁,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变成血红色,“楚川那个负心汉,就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他。” 陆闲的指甲早已嵌进肉里,他不可置信的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女子笑了,银铃般很是悦耳,“嘻嘻……你觉得呢?不是已经收到消息,他的尸体不见了嘛。” “你别太过分。” “嘻嘻……陆闲,道貌岸然到你这程度可真是难得。”女子用一截白色绳子点着了,扔进密林深处,“明明恨不得杀了我还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看得我想吐。说我对你好,对你好你还和我抢男朋友,哼……楚川死了之后在学校里你还能对我笑得出来,说什么都是你的错,哎哟陆闲,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这种人,怎么?难道你忘了,楚川是我弄死的吗?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善良呢。” “你究竟想对学姐做什么?能不能放过她?” “哟……这种时候了还担心你学姐啊。”女子轻笑,仿佛陆闲是个笑话般,“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自欺欺人也得有个限度,你的学姐兰心若就是我,我就是兰心若。别说什么精神分裂鬼魂附体,就算是精神分裂那也是我,鬼魂附体就跟不必扯了。顾白欠我兰家十五条人命,接近楚川确实是为了报仇,没成想我会喜欢上他。我本不想置他于死地,但是谁让你相信我呢,当初要不是你主动碰我的绳子,楚川就不会为了救你而死。男人的雏鸟情结真是让人震惊啊!就因为当初我不带任何目的接近你?呵呵……你这种嫩的涩口的人我可没兴趣下嘴。逗你玩罢了。” “你骗我,我不相信,学姐呢?”陆闲固执的问道。 “哈哈……陆闲啊陆闲,你这种样子,几个楚川都不够死的。想见他么?这几年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心血才把他从底下给捞回来,如今的楚川,可是我的。”兰心若哈哈大笑,双手拍了三下,密林深处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个和遗照上一模一样的楚川,他穿着当年死去时穿着的衣服,眼神深邃,静静的站在兰心若的身后,眼里除了兰心若容不下他人。 “楚……川……”陆闲呆呆的喊他。 楚川仍旧静静的看着兰心若,没有任何反应。 兰心若勾唇一笑,凑过去在楚川的嘴角亲了一口,“现在,他可是我的。你怎么叫,他都不会有反应。” 曲妃流了一身冷汗,这是什么情况?这个叫兰心若的女人是疯了吧?把人家的尸体弄成傀儡来刺激陆闲吗? 陆闲只愣愣的看着楚川,喃喃道:“楚川,楚川。” 楚川的耳朵动了动,偏过头看陆闲,眼里一片迷茫。一旁的兰心若见了咬牙切齿的一巴掌就呼了过去,发出“啪”的一声,“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怎么能……”陆闲敏感的发现楚川的脖子中间插着一根钉子。 兰心若掩唇轻笑,身子一歪就倚在楚川身上,手指按着那根钉子,“你说这个?要不是这根七星钉我早就把他弄成我的何必等七年,顾白就会坏事。如果楚川不是顾白的徒弟或许我还会放过你们,呵呵……不知道顾白会不会对他徒弟下手,毕竟,现在的楚川,可不是人。哦我倒是忘了,顾家可是有名的帮里不帮亲啊。想当初我可是为了楚川把自己弄的要死不活的,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因爱生恨什么的,确实不是空谈。” 曲妃趴在草丛里悲愤的牙都要咬碎了,这个兰心若真是丧心病狂啊弄成这样。顾家那些变态别说是徒弟了,看顾少连他小姑姑顾青衣都能下手。 “学姐,你放过他,他已经死了啊,放过他吧。”陆闲悲哀的发现,那个确实不是他的楚川,他的楚川会笑,会用盛满星光的眼睛看他,会轻轻的问自己,“陆闲,累吗?” 兰心若看着受到巨大打击的陆闲快意的笑了,“哈哈哈……陆闲啊陆闲,你不是人称‘闲医’么?救不回心爱之人的感受如何?痛快么?如今更是扔了手术刀做起了心理医生,哼……让你配合我复活楚川你不愿意,怎么?现在看到楚川不认识你了就受不住了?这点心理素质怎么配得上你那万人称颂的‘闲医’二字。” 陆闲眉间那抹嫣红随着他情绪不稳逐渐浮现出来,让对面的兰心若大惊失色,“你怎么会有这个?” “学姐,我求你,放过他吧,我做什么都好,别再折磨他了。”陆闲心悸的厉害,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眉间的艳色如血般炽热,烧的他神志不清。 兰心若瞪大了眼看陆闲身上发出的微光,怒火中烧,“难怪,难怪我每次想在你身上做什么的时候总是遇到阻挠,原来还有这一手!楚川啊楚川,你们伉俪情深到这地步我怎么能不成全呢?陆闲,你说,你救不回他和他亲手杀了你,哪种比较痛?” 陆闲浑身燥热,微喘着气,迷茫的眼睛看向楚川,“楚……川……” 兰心若拍了三下手,楚川就听话的向陆闲走去,轻柔的抱起陆闲,如情人般缓缓的收紧围在他脖颈上的双手,用尽力气。陆闲被掐的不停咳嗽,只出气不进气,他伸手摸了摸楚川的脸蛋,撑着残留的意识断断续续的说“我……记得……”便晕了过去。 楚川只怔愣了几秒又狠狠的继续掐,草丛里的曲妃也不管打不打得过了,气冲冲的跳出来,落地便结了个阵法,效果甚微。前阵子才和自家兄长学的,虽然没什么大用,总比没有的好。 兰心若看着曲妃诡异的笑了,“哟,我当时谁呢,原来是顾家的走狗啊。” 曲妃学着顾离辰挑了挑眉,不甘示弱的回敬,“哎哟我也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顾家的手下败将啊,怎么?不夹着尾巴逃跑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哼……倒是个伶俐的丫头,可惜站错了主子。” “你宫斗剧看多了吧还主子,老妖婆,这副样子想必是偷了漂亮女人的皮东拼西凑的吧?跟个拼图似的,还好意思出来吓人。” 兰心若一言不发直接动手,曲妃哪是她的对手,阵法学的不精,被攻破之后绳子甩到了身上,整个人被击飞撞到树上吐了血。“哼,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你说的是谁?”曲妃一听见声音眼睛一亮,救兵到了!陆追用手沾了越阳的天罡墨一甩,墨滴甩到兰心若身上兹兹作响,兰心若惊叫一声急忙后退。 越阳熟练的把墨线拉了出来,弹到兰心若的跟前,唐宋趁机把楚川推开救下陆闲,柳慕言则是扶起曲妃,细心的用纸巾擦了擦她的嘴角。 “多管闲事!”兰心若双眼暴突,手上的戒指变得混沌又血红,她以油灯为中心,用自己的血画了一个巨大的阵法,瞬间变覆盖住所有人,“哈哈哈……就算是顾离辰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了阵,而这点时间足够我收拾你们。” 血红色的阵法一出,曲妃就感觉到柳慕言的不对,他们的头儿突然变得沉稳安静,黝黑的眼睛看着在一边发愣的楚川,随即又看了兰心若,那一眼,仿若冰川冻得曲妃心脏都结冰了。 陆追一脸“这女人是个狠角色”的表情回望伙伴们,“给个建议,这下怎么办?阵法咱都是菜鸟。” 几人在心里叹息,“顾少怎么还没来呢!” “哟,小朋友们,刚才不是嚣张的狠么?现在怎么一个个都怂了?刚才叫嚣的胆量呢?还天师正统呢,一代不如一代,就会抹杀小派的大家还真是教养出众。”兰心若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陆追卷袖子,老子可是不管男人女人的,怜香惜玉什么的都是狗屁,来呀!抡拳头!当然,这都是想想,毕竟人家一个指头他们就该歇菜了。 “我的属下我自会教训,轮不到你来,何况,你算哪根葱?”柳慕言清冷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兰心若挑起秀眉,“哟,这又是哪家不知死活的小子?” 零组成员纷纷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扭头看柳慕言,其中的曲妃反应最大,她一直站在柳慕言边上,看的清清楚楚。刚才就在一瞬间,柳慕言整个气场都变了,包括外形…… 此时的柳慕言满头银丝,依然穿着原来的衣裳,但是一手放在丹田前一手背在后,眼神是十分的冷冽,令兰心若惊讶非常,她张着嘴问道:“你是谁。” “你不配问。”柳慕言话音刚落,人就瞬移到兰心若的面前,刚要抬手奈何楚川动作十分迅速,立刻就挡在兰心若前面,柳慕言眼神一禀,默念一句楚川就软了下去再不动弹。 兰心若气急败坏的念咒语,奈何楚川已经岿然不动她只能狠狠的瞪着柳慕言,“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一个故人。”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脱口而出。柳慕言轻巧的一跃,几人只看见他在半空中转了个圈,足尖落地后兰心若已经跪倒在地,而柳慕言的手上染满了鲜血,握着个还在跳动的血块。 兰心若扭曲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不是人……” 柳慕言轻笑一声,“彼此彼此。” 兰心若被洞穿的胸口咕噜咕噜的冒血,里边空荡荡的。柳慕言甩了手里的东西后卷起她手里的白色绳子眼睛一眯就化为乌有。随着绳子的消失她脸上的皮肤逐渐脱落,露出里面干瘪苍老的面孔,她疯狂的用手抓掉落的皮子一边咒骂,最后不甘心的倒了下去,嘴里还在不停的问:“你是谁?你是谁……” 微风吹起柳慕言银色的发丝,暗淡的月色下,仿若九天之上的仙人,无情,无心。 兰心若至死柳慕言都没再说一句话。随着兰心若的死楚川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砰”的一下化作粉尘,被风一吹,消失的毫无声息,恍如没有出现过一样。 “头儿!陆闲没呼吸了!”曲妃的声音唤醒了大家,纷纷凑过去观察。 柳慕言眯着眼挥手让几人散开。陆闲额头上的艳色像水一样融入了他的身体里,随后他自己坐了起来,说是坐还不如说是谁抱着他坐着。 几人惊奇的发现,陆闲的背后,是身影淡薄的楚川,几乎透明的快要消失。他噙着众人熟悉的笑容,不舍的亲了亲陆闲的额头,鼻子,嘴唇。轻轻的说一句,“陆闲,我守着你呢,别怕。” 然后,楚川握着陆闲的手,把两人的额头靠在一起,渐渐的隐没在陆闲的身体里,彻底的,消失不见。而陆闲像是有感知一般,眼角流了一滴泪。 曲妃小心翼翼的上前探鼻息,陆闲已经呼吸正常,心跳平稳。几人惊讶的看向柳慕言,柳慕言摇了摇头,随后也晕了过去。 经过惊心动魄的一战,零组的人想,那种痛彻心扉的事不要再来了!而且,头儿这种情况是咋个回事?突然就变得超级厉害,真不愧是头儿啊! 而被讨论的柳慕言一头雾水的听完几人的诉说后似懂非懂的回家进了书房。顾离辰给他铺纸,研磨。 柳慕言执笔蘸墨,素白的画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轮廓,面容如玉青衣素裹,长袍下的手带着若隐若现的朱红,乌墨长发瀑于脑后,俊逸的脸上带着浅淡看不清的笑意,渐渐隐没在松山白云间。 几日后,听闻楚川老家传来消息。楚川的墓碑旁那一丛竹子开花了。没多久就枯了,老人家命人挖掉再栽,无奈再栽什么枯什么,那个地方,如今已是一柸黄土,风一来,漫天的沙尘迷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还会涩的掉泪。 竹子一生只开花一次,在枯萎之前。 43.万鬼01 老人们都说,用红色姻缘绳绑在喜欢人的脚上,那人就心甘情愿跟着你;要是在绳子上再加上名字,就更加跑不了咯,娃娃们啊,要注意,男左女右啊。 柳慕言第二天一早就去见了陆闲,陆闲说要出国散心在收拾东西,屋里放着笛子的地方空空如也。陆闲见他在意的模样只能解释,那柄玉笛突然不见了,想来是和自己没有缘分。聊了没一会,柳慕言就发现,陆闲完全忘了关于楚川的一切,就像从漫长的时光中独独把属于楚川的一切都抽走。而陆闲额头那抹若有若无的艳色也消失的一干二净。看来,是真的,忘了啊…… 把陆闲送到机场,看他安检入候机大厅,转身出了机场,吁了一口气。 陆闲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玩手机,心口一直觉得堵着一口气呼不出来,偶尔会呼吸不畅,头也隐隐作痛,身体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的剥离,那种灵魂的颤栗几乎要把他湮没。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薄荷片时怔了一下,突然整个人疼的受不了,薄荷片掉到地上滚出去。旁边有人问他,先生,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叫救护车,来个机场人员…… 兵荒马乱的十五分钟后,陆闲才缓了下来,他礼貌的对工作人员以及帮助他的路人道谢。一个人默默的看着虚空发呆,等到提示上飞机时他才站起身,向前走几步后觉得左脚热的不寻常,低头一看,左脚踝上戴着一圈红色丝绳,上面有一颗通体碧绿的温润玉珠。 是,什么时候戴上去的呢? 是谁呢? 飞机破开空气飞上高空,柳慕言仰头看,静静的祝福,陆闲,希望那一边有楚川在等你,希望……他还在。 柳慕言这几天一直睡不安稳,做的梦断断续续。一会看见一只兔子双眼通红的匍匐在雪地里浑身浴血;一会看见那个青衣素袍的人跪在谁面前恳求些什么;一会又是长发的顾离辰疾言厉色的把那个青衣人困在一个方寸小地,任由那人如何哀求都无动于衷;最后看见的,是银色发丝的自己,在漫天的鹅毛大雪中亲手把那个当初他们饮酒聊天的山间小屋给烧了个一干二净。他能感觉到那人心里的触动,那人看着那小屋一点一点被烧成粉尘,尔后一步一步的踩着雪往回走,这次,雪地里留下了一串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无数的雪花落下覆盖上去,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师兄,你说楚川还没有可能活着啊?”晚饭时间,柳慕言咬着排骨问道。 顾离辰闻言怔了怔,手上的动作没停,给媳妇和儿子盛汤,然后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菜,半晌才轻轻的答,“希望。” “嗯?”柳慕言疑惑的看着自家师兄,不对劲啊!师兄平常的回答应该是“做梦”“胡扯”“呵呵”,这个回答出乎意料啊,看来楚川还真和师兄有不浅的关系。而且,师兄从那天晚上开始就老是用复杂的眼神看自己。 “嗯什么嗯,吃饭。”顾离辰放下筷子,把那个原本放着玉珠的盒子扔了,里边的珠子早就化作粉尘消失殆尽。 当柳慕言问起兰心若事件顾离辰怎么没来时,顾离辰满脸复杂。那天他准备出门时顾墨突然心悸晕倒,顾离辰只能留在家照顾儿子。小家伙睡梦中满头冷汗睡不安稳,一直“爹爹”喊个不停,脸色煞白,魂魄都不稳定。嗯……这是自己造的孽他承认。不过顾墨的出生是个他也想不到的意外。 “师兄,楚川不是人吧?”柳慕言突然问了一句。 “你想起什么了?” 柳慕言喝了口汤,低头用筷子戳碗里的葱花,“听小曲他们说了一些,那个兰心若是我变了个人解决的……师兄,我很害怕,自己身体里有我不知道的东西,但我只要想到有你在就很安心。但是,楚川这个人,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太眼熟了。” 顾离辰的左手疼的厉害,一直握着拳没有打开,“上辈子是竹妖,用一身修为换了给别人做人的机会。” “妖?和胡黎一样?” “对。” “师兄,你是不是很反对楚川和陆闲在一起?” “你怎么会这么想?” 柳慕言两眼迷茫的看着顾离辰,眼里有水雾在流动,低语般的问道:“我那时候对他们,是什么态度?和你一样么?” 顾离辰警觉的上前捧着柳慕言的脸,“言言,别想,千万别想。” 一旁的顾墨觉得心口发疼,不等顾离辰喊他就自个跑进房间里不出来。 柳慕言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顾离辰,他凑上去圈住他抱着,“师兄,我手疼。”顾离辰着急的摊开柳慕言的手查看,左手心上果然出现了一片烧伤的痕迹。他用自己的手覆上去,亲吻着柳慕言的额头,安慰他,“言言,一会就好了,别想其他的,告诉我,我是谁?” 柳慕言眨了眨眼睛,抿着嘴角笑的腼腆,他伸着唯一能活动的手,描画顾离辰的眉眼,眼里是深沉的迷恋,“镜华,我的……镜华。” 顾离辰挫败的把柳慕言抱得更紧,嘴唇贴着他的耳廓问:“那你是谁?” 柳慕言轻笑,脑袋退后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了?自己给我取得名字这时候竟是忘了?不会是人太多记不清了吧?” 短短的时间里,柳慕言黑色的短发慢慢的变长变色,不到片刻,就变成了那个伸手之间取人性命的银发人,他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的顾离辰,凑上前闻了闻顾离辰身上的味道,有些痴痴地笑了。 “言言。”顾离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眼里有淡淡的光华流过,“慕言。” 柳慕言嘴角一扬,咬了顾离辰的嘴角一口,眼里眉梢都是清浅的笑意,“还好,没忘。” “慕言。” “嗯?” “忘了那些,不好么?” 柳慕言黑沉的眸子里浮现淡淡的失落,他放开顾离辰退后几步固执的看他,“镜华,你果真,是不愿要我了么?” “你想多了。”顾离辰伸出手,“过来。” “既然不是,那为何……”柳慕言看着自己左手的小尾指,上面若隐若现的红线只剩下一截,他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几分认命,“断了……果然断了啊……” 顾离辰上前几步把人抱在怀里,“言言,现在不好么,为什么要在意从前?” 柳慕言推开他,笑容没有了,眼里沉寂的让顾离辰感到心惊,“镜华,原来你也是介意仙妖殊途的么?” “言言……” 柳慕言扯着嘴角笑的勉强,“对不起,我是妖,可惜我是妖……”他喃喃着晕了过去。 顾离辰沉默的抱着晕过去的柳慕言坐在沙发上,左手拇指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摊开手掌的时候上面明显有着灼烧的痕迹,一片皮肉都往外翻看着特别吓人。他怔愣的看着自己的伤,半晌才开口,话语里带着无可奈何的自嘲,“造化弄人,呵……想不到我也有说这句话的时候。” 顾墨的房门突然被悄悄的打开,他跑到顾离辰跟前,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抱着顾离辰的腿,小家伙声音轻轻的,“爹亲,墨墨会乖,别不要我。” 顾离辰用右手拍了拍顾墨的脑袋,一言未发。顾墨仰起头,大大圆圆的眼睛写着不可置信,他的嘴倔强的抿着,小手攥着顾离辰的衣角,委屈的看着昏睡的柳慕言,“爹亲,我不靠近爹爹,我会走的远远的,别不要我。” 顾离辰叹了口气,拍拍顾墨的头,“他迟早要想起来的。” 顾墨吸了吸鼻子,“可是,只要墨墨离开爹爹的身边不刺激到爹爹,爹爹他就想不起来。爹亲,我只要远远的看着你们就好,爹爹不知道我不记得我也没关系,真的。” 顾离辰看着顾墨圆滚滚的眼睛里写着的坚定,他释怀的笑了,把顾墨也拉到自己旁边,“罢了,你这段时间注意点言言,他情况不稳定。” “嗯嗯!”顾墨猛点头,依偎在顾离辰的身上,心里满足的不得了。 一家三口就这么在沙发上睡着了,画面温馨的月色都不忍打扰。 陆闲事件过了一星期。夜间路人被吸血事件又发生了一起,幸而消息封锁的严密才不至于人心惶惶, 警局里所有高层组织会议,柳慕言坐在角落里犯困,一边的游子昕用手肘撞了撞他,他只能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听着那些个队长局长和书记之类的讲一堆场面话。 回到办公室曲妃他们依旧在欢乐的玩游戏。柳慕言也登陆了顾棠,他的等级已经很高了,因为顾墨每天都在家里帮他升级。 “头儿!我查到一个事情差点忘讲了。”曲妃抱着小笔电摊在柳慕言面前。 “什么事?” “还记得咱们市的富豪么?” 柳慕言一头雾水,“咱们市的富豪?很多啊哪一个?” 曲妃指着笔电屏幕,“咱们第一个案子,富豪李富贵。” “哦他啊,怎么了?” “最近的一起事故的干尸就在他家里发现的。”曲妃点开文件,“他妻子叫薛采,李富贵死之后家产全部都转到她名下。他们家公司的现任总裁是薛采挂名的,他任命她弟弟做执行总裁,公司里的一切事务是他弟弟薛华在处理,她从李富贵死之后就出国散心一直没有回国。” 柳慕言点了点头,“那这次的案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越阳把投影拉出来,用机器把相片投射到荧幕上,“这是薛采之前的照片,这是最近的,短短的半年时间就变的年轻那么多,有问题。而且,你注意到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没?这个人叫许直,是李富贵死之后出现的,很多人暗地里都说这是他新情人。而且,兰心若和这个薛采认识,和薛华也很熟。” 陆追拿起一旁的照片贴到板子上,“这次案件的死者是薛华的秘书,她是到薛华家里帮他拿文件时遇害的,他秘书叫张倩,H大刚毕业的大学生。” “H大?” 越阳煞有介事的点头,“嗯,这张照片是曲妃黑了她的博客弄出来的,那秘密博客写了好多东西,都和薛华薛采有关,这个张倩和许直也有些关系,信息量大的我们都消化不了。” “嗯?我看看。” 唐宋递给柳慕言几张资料,“这是简述的一些内容,具体内容我发你邮箱了,我们等会打算去薛华的公司探探虚实。” 柳慕言了然的点头,“你们真能干,不过……”柳慕言这才发现曲妃的穿着,一身连衣短裙,高跟鞋,头发染成栗色弄卷梳理的很整齐,眼镜被拿掉了,她美艳的脸蛋暴露无遗,漂亮的眼睛故意对他放电,“小曲你穿成这样是?” 曲妃笑眯眯的说:“好看不?经过调查,薛华很好色,每天晚上都会去一个叫‘魅色’的酒吧,我觉得有必要用非常手段。所以薛华这一边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唐宋脸色有些阴沉,他默默无语的站在门边,端着茶杯的手青筋暴突。 “不行,小曲你一人太危险了,一定要去唐宋和你一起可以有个接应,不许反驳,如果你还当我是头儿的话。”柳慕言放下文件,淡淡的说道。 曲妃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她觉得头儿好像变得强硬了。 陆追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我和阳阳打算一会去跟着薛采,那女人我一开始就觉得很可疑。” 柳慕言皱着眉头问道:“薛采回来了?” “是,今天的飞机,我们打算从飞机场一直跟着她。头儿,这几天就不回局里了。” 柳慕言扫了几眼文件,“行!小曲和唐宋今晚去探探薛华,薛采就交给越阳和陆追,有发现随时电我,我今晚晚点会去和小曲会合。” “头儿你也去‘魅色’?”曲妃惊讶的张大嘴,要是顾少知道了怎么办? 柳慕言沉着脸点头,他本来是想把邮箱里的资料下来看,但是却发现很早之前的一封邮件,是个陌生的邮箱发来的,里面的附件是顾墨一直很想要的照片,就是他们在街上被个女孩拍的照片,留了邮箱给她发的。柳慕言一直忘了这件事,如今点进去一看,邮件的留言里有一句问话,问的是他有没有听说过“阴阳图谱”。 他回了信件说听过,然后那边很快的就回了一条,今晚“魅色”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或者是有意。 44.万鬼02 “魅色”是一家神秘又很有格调的酒吧,酒吧的位置在热闹的街尾,相对比较冷清。酒吧里人很多,但是不吵。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各自坐着等人或者看人,一副姜太公钓鱼的姿势。传闻这酒吧的老板很有来头,黑白两道都得给他几分薄面,所以这间酒吧不论发生什么都一直相安无事。 曲妃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到好多道热烈的视线,她微微一笑,栗色的短卷发随着走路一跳一跳的,显得很俏皮。她走到吧台随意的坐下,调酒师看见她没什么反应,口吻很敬业,“小姐晚上好,请问要喝什么酒?” 曲妃盯着她几个位置远的人手里的酒,浅绿色的鸡尾酒,酒杯里还亮着光,在微微暗沉的酒吧里特别亮眼。“嗯……和他一样吧。” 那人听见曲妃的声音后才注意到她,朝她举着酒杯而后喝了一口,嘴角扬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调酒师熟练且迅速的调好了酒放到曲妃面前,“绿野仙踪。” 曲妃扬起秀丽的眉毛,暗想:这名字还挺俗……不过,那个人竟然没反应!难道自己的吸引力下降了?思考中曲妃的眉毛都皱到一起,不知不觉就把酒杯里的酒喝光了,意外的挺好喝,她爽快的让调酒师继续调,然后豪气云天的一口喝干,引得好些人蠢蠢欲动。 唐宋在一旁淡定不能,一边是监视嫌疑人,一边是猪一样的队友,真是难以取舍……何况,薛华好像对曲妃不感兴趣,或者说,对女人不感兴趣…… 说薛华好色?难道此色非彼色? 薛华就是朝曲妃举杯的那个人。此时他依然独自一人坐到隔着一道屏风后的隔间里,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唐宋不动声色的走进曲妃,和她耳语几句,曲妃脸上显出惊诧的神色,然后不经意的朝薛华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坐在薛华身边。然后曲妃装醉倒进唐宋怀里,轻声问他:“你一晚的身价是多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旁边近的人都听到了。 唐宋沉默不语,在调酒师暧昧的目光中扶着她进了薛华隔壁的隔间。晃了晃微醺的脑袋,曲妃趴在唐宋怀里脑袋搁他肩膀上透过缝隙看,由于酒吧里气氛的原因,光线本就不强,加上有些醉根本看不清什么,唐宋无奈的叹了口气,“妃,回去吧。” 曲妃眼睛一眯,推开他气呼呼的说,“要回你自己回去,反正现在你比我还危险!” 唐宋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他不想和醉鬼说话。于是直接上手抓,力道适中的拽着人就要走。 曲妃挣扎着后退,“我不回去,你妹啊!很痛放手!” “别玩了小心穿帮。”唐宋嘴上这么说但手却没放开。 “废话!知道你就给老娘松手!” 曲妃正努力的挣扎,忽然听见隔壁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清脆的巴掌声后是一道愤怒的女高音,“贱人!” “你怎么来了?” “花我的钱去养这些贱货,你真干得出来!” “不是,你……” “给我滚出去!” 然后传来仓惶的脚步声匆匆离开。 曲妃和唐宋对视一眼,果断的趴在沙发上贴着屏风看热闹。这酒吧里的人基本素质还是不错的,八卦心理谁都有,但是没有人围观,顶多就好奇的张望。 来的人不是别人,是薛采。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脸部被气的有些扭曲,指着薛华愤怒的说道:“花天酒地就算了,竟然玩男人,长本事了啊?”随即一脸凶狠的压低声音说:“别忘了你这条命是谁给的,小心我一不高兴一拍两散。” 薛华听了脸色巨变,他马上告饶,“不是你听我说啊,酒吧这地方这种人挺多,倒贴上来我也控制不了……” “哼!”薛采冷哼,“之前那个女人才没多久吧?又打算引火烧身?” 薛华腆着脸蹭薛采的手臂,“嘿嘿……我前姐夫和他弟弟你不也玩的挺溜,何况你现在也有个许直嘛,何必计较?!” 薛采伸手拍了拍薛华的脸,手指不经意的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的很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的闲事了?” 曲妃和唐宋挂了满脑袋的黑线,好在灯光昏暗,不然这两个名人姐弟类似抓奸的对话怎么听怎么诡异!不是姐弟么?默契的一齐皱了眉。 “嘁……一点自由都没有。”薛华不满的坐回原位,招呼服务生来收拾碎掉的酒杯碎片,结果一抬头就被惊艳了。 曲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惊!竟然是柳慕言。 柳慕言穿着很随意的休闲服,左手捏着手机看,微弱的光线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脸上腼腆又幸福的笑容怎么都遮不住。 “头儿来的真不凑巧!”曲妃捂脑袋。 “怎么了?”唐宋好奇的问。 曲妃从指缝里看薛华异常兴奋的表情和柳慕言天真迷茫找人的神情,她突然同情起薛华来,光是柳慕言她就觉得难以对付,如果让顾离辰知道他打头儿的主意估计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柳慕言根据邮件提供的地址找到酒吧,他微微侧身巡视了一圈没发现曲妃和唐宋,还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事情紧急也顾不上这么多,只好朝约定的地方走。经过薛华他们隔间的时候薛采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一旁的薛华则是兴冲冲地准备上前搭讪,却被薛采一把抓住了手,他皱着眉头满脸不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 见柳慕言朝自己这边走,薛华本想站起身喊住柳慕言,却在下一秒顿住了。只见柳慕言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原本温暖的眼神变得淡泊如水甚至清冷起来,他站在两人五步开外,歪着脑袋想些什么,看了薛采一眼而后又看了薛华,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好久不见,夫人。” “好久不见,柳警官。”薛采梗着脖子回道,天知道这个人怎么会在短短时间里气质变的如此咄咄逼人。 薛华听见薛采喊他看中的人警官不由的心头一跳,身体里的血液在血管里兴奋的流窜,这个人!这个人!光是看着他就有一种想要征服的欲望…… 柳慕言眼波流转,抬腿朝他们走近两步,莫名的说了一句,“得来全不费工夫,呵……失陪。” 待柳慕言走后茓采也拽着薛华匆匆的走掉了,薛华一步三回头的对着柳慕言的背影依依不舍,眼里满是算计。曲妃和唐宋有些怪异的对视一眼,头儿这种状态和那晚好像!而且,这段时间经常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感觉还是一样一样的。 柳慕言推门进包厢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其中一个小姑娘就是那天为他们拍照的姑娘,另一个人,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有些呆呆的。 “抱歉来迟了。” 年轻女孩站起身朝他礼貌的点头,“没事,约在这里真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这里。” 柳慕言一笑,“没事,我也好奇。” 几人落座后那姑娘也不客气,“我叫莫棠,莫非的莫,海棠的棠!这是我姐姐,叫莫如。” “你们好,我叫柳慕言。” “我知道!”当初就看着他留的名字笑了好久。 听见这个名字,那个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妇人猛的抬头,呐呐的开口:“言……” “嗯?”柳慕言莫名的看了莫如一眼。 莫棠拍了拍莫如的后背对柳慕言道:“抱歉,我姐他一直这样,对‘言’字比较敏感。” “没事,说说‘图谱’的事吧。” 莫棠“噗嗤”的笑了,“你这么直接呀。” “……” 见柳慕言不说话,莫棠以为唐突了,便抿着嘴道:“抱歉,我……” “没,我总觉得,你身上有股墨香味。” 莫棠惊讶的睁大了眼,“你……原来真的没错。” “什么没错?” 莫棠平静了心情,才娓娓道来,“我本来也忘了照片的事,因为那个相机摔坏了。有一天我修好了看到才给你发的,因为家有些事情所以我很着急,刚好有个人告诉我可以找你并且提起‘阴阳图谱’就能解决,所以……” “有人告诉你找我?” “对,那个人长得很好看,笑起来和那天跟你在一起的帅哥有点像,特别是眼睛!”莫棠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长得……像师兄……”柳慕言暗暗念道。 莫棠拍了拍胸口,“我还问了他名字,他说他叫重华。” 重华……镜华……有什么关联么?师兄,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怎么?果然是熟人吗?”莫棠睁大了眼睛问。 柳慕言勉强的笑了笑,“你还是说说你家里的事情吧,我看看能不能解决。” 莫棠闻言点了点头,谈到家里,脸上愁容就现了出来。 “我家是个书香世家,几乎五岁娃娃都能写的一手好字。听太爷爷说,我家以前祖上是靠砍柴为生,根本不识字也不会画画,更别提‘读书’了。也许是上天垂怜,到后来出了个秀才,他上京赶考中了探花,出人头地风光无限。后来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了地方官,住的官邸后院有几丛墨竹,是那种接近墨水颜色的墨竹。墨竹长的很漂亮,旁边就是一池清水,他每日都在池中洗砚台,池水久而久之就变黑了。” “那池水虽说变黑了,但里边的鱼却活的好好的,且不说这是死水,能在墨汁中存活下来的鱼,想想就知道这水很有灵气,所以这人每日用这池水研墨。他爱字,也爱画。有一天,他花了一幅‘海棠卧榻图’,虽说这幅画只有海棠,但是这株海棠就像一个妙龄女子卧在榻上熟睡一样,曼妙的身影和轮廓都能隐约的看见。” “有一天,他遇上一个得道高僧。和尚对他说了一句话,大致意思是别轻易给死物生命,告诫他让那幅画沉眠,千万别挂出来。他不听,把那幅画悬挂在作画的画室内每日借着月色欣赏,直至死去。” “我从小就觉得家里有奇怪的东西,没成想会是那种东西,本来她是无害的,但是我姐姐就是被她害成这样的,我没办法……” 柳慕言透过莫如的发顶看到一个身着丹红色衣裙的女子静静的站在桥上,眼里寂寥的装满了整个天地,乾坤如一栗。恍然中,又变成一幅没有颜色的画,白纸墨色勾勒出那株妖冶的海棠。 “那池水还在吗?” 莫棠摇了摇头,“不在了!祖上效忠的朝代翻了一番,朝堂更替,那个府邸被后面的人糟蹋的没有一处完好,池水被填了弄了座假山,旁边的墨竹也枯死了。不过……” “不过?” “池水上的堆假山的石头全是黑色的,就像被黑色的池水染了一样,经过几百年,现在也都是黑色的。兴许是不吉利,所以没人敢住在那,于是祖上那辈人就这么保住了祖屋。” 柳慕言沉吟许久,才目光灼灼的看着莫如,莫如目光涣散,偶尔神经质的身体一抖,又安静的坐着。莫棠拿起桌上的果酒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 柳慕言看见了不由一笑,“你还小吧,晚上出来喝酒不好。” 莫棠不满的嘟嘴,“好歹都二十了怎么都当我是小孩子,而且这是果酒,度数又不高。” “好吧,不过,你就这么信任我?还是信任那个让你找我的人?”柳慕言也拿起桌上的果酒轻饮起来。 莫棠笑弯了眼,意有所指的指了指他旁边忽闪着光的手机,“怎么说呢,那个人救了我姐姐一命,如果连他的话都不能信,那我就不知道该信谁了。” 柳慕言莞尔,点开手机回了条信息给顾离辰,轻点了点头,“那告诉我你姐姐的事吧。” “我姐比我大十五岁,同父异母。家里一直想要个男孩,无奈大妈生了姐姐后就一直怀不上。我妈是家里的保姆,酒后乱性的结果还是个女孩,她还难产死了。没办法,许是我家命里没福分。长辈们都不喜欢我,除了姐姐。姐姐待我很好。她因为经常说我是她女儿导致一直单身。我记得那年我十岁生日,她下班回家时就精神恍惚的,说是遇见喜欢的人,我替她高兴啊,姐姐终于动心了。但是那个人是个人渣,骗光她所有东西就不见了,自那以后姐的精神就出了问题。”莫棠声音轻柔,她轻轻的摸了摸莫如的头发,给莫如一个灿烂的笑容。 “家里把姐送到老家休养,就是那个有黑石假山的老宅。每年我都回去看她,发现她很喜欢那里,精神也好多了,还会和我说话,我高兴坏了。到我十八岁的时候,回去看姐姐时就发现她会经常念叨一个字,‘言’!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直到我在假山里发现了那幅画。” “画?” “那幅‘海棠卧榻图’,不知是谁,把它藏在假山的缝隙里,保存的很好,那幅画是黑白色的,上面却已经有一小枝花朵都有了颜色,像真的一样。” 柳慕言眯了眯眼,“有了颜色?” “是,我看到我姐在月色很好的夜晚在那里割开自己的手腕,她用自己的血在浇假山里唯一的一株草,我阻止她的时候被她推了老远,我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的背影……我吓坏了,担心的坐立难安,只能紧紧的看着我姐,但是总有疏忽,她前段时间差点把血给放空,幸好被那个人救了。” “那个人?重华?” “对,他是我见过除了你和你朋友之外最好看,啊不是,都好看,哎呀反正总之都好看啦!而且,重华给我的感觉像那种,怎么说呢?妖气?对!他有一种矛盾的气质,又邪气又仙气的感觉!” “这什么比喻……” 莫棠瞪大了眼,“是真的!我还偷听到他在假山那说,镜华那家伙果然四处留情!镜华是谁?名字这么像是他兄弟么?” 柳慕言只觉得呼吸一窒,胸口鼓噪起来,咚咚咚的跳动不停,脑海纷乱的找不着一点思绪,他努力的闭了眼睛,半晌才睁开眼,“不清楚,莫棠,我找个时间去你家看看吧。” “好呀!”莫棠明显很高兴,“你儿子要来么?你家那位要来么?” 柳慕言扶额,“你姐姐暂时没什么问题,这个拿好。”说着就给了莫棠一块桃木牌,上面刻着一个“言”字,这个东西是他出门的时候顾离辰给的,说是用的着,如今看来,确实用得着。 “谢谢!”莫棠也不客气,一旁的莫如一看见就被吸引住,一拿到手里就捧在心口,一副珍视的模样。 柳慕言突然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下一秒包厢大门就被猛的打开,曲妃急匆匆的滚进来,满头大汗,“头儿!你怎么不接电话?” 柳慕言愣了,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曲妃的未接来电,整整有好几十个。 “怎么了?” 曲妃见还有陌生人,只好凑上去耳语,“薛华被袭击了,那东西长得像在楚川老家遇见的那僵尸。” 45.万鬼03 警局里,莫棠和曲妃大眼瞪小眼,曲妃满脸茫然加手足无措,莫棠气呼呼的捧着脸瞅着她,仿佛想把曲妃瞪出一个洞。 昨晚上曲妃进来后莫棠惊讶的看了她半天,才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说:“是你。” 然后接了唐宋的电话说是薛华跟丢了,柳慕言想,反正跟上去也摸不着什么线索,干脆光明正大的去找,何必偷偷摸摸。而且,一直跟着薛采的越阳和陆追都没和他们碰头,那就代表他们被别的东西引走了,不出意料,应该是那个所谓的僵尸。 莫棠一大早就孤身一人拿着曲妃所谓的“工作证”来到警局,她到的时候正好碰见游子昕和贺鸣,冒着星星眼的控诉曲妃的罪行,然后在那两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把她带到柳慕言的小组办公室。 柳慕言就这么神奇的接待了第一个投诉他们组的民众…… 莫棠看着变了个样的曲妃,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昨天晚上见到的这人美艳不可方物,栗色的微卷短发,虽然狼狈的撞门进来但是漂亮的让即使是身为女生的自己都移不开眼睛。但是现在这摸样……发型是没变,但是这个眼镜和衣服……你是有变装癖么?定了定神,她“啪”的一下把曲妃的“工作证”拍在桌上,“这位警官小姐,你记不记得这个东西?” 曲妃迟疑的凑过去看了桌上的东西,惊讶的说:“咦,我的公交卡怎么在你手里?捡到的吗?” 莫棠眼皮子一跳,“记得有天晚上,我下班骑车回家,然后有个人抢了我的车把这个丢给我,我的车呢?!” 曲妃颤巍巍的把自己的公交卡收回来,后退几步,一副随时逃跑的模样,“那个……坏了。” “坏了?”莫棠横眉冷对,她的爱车啊!“不过这公交卡上的CP深得我心。” 曲妃双眼一亮双手合十放在额头,“对不起啊这位姑娘,当时实在很紧急,你的车我是拿不回来了,不然我赔你一辆新的吧,非常抱歉。”那辆车不知道被她遗忘在哪个角落,别人拿走了也不一定。 “……不用了,你们的工作这么危险,当时也是不得已。” 曲妃眼泪汪汪的看着莫棠,上前握住别人肩膀,“你太善解人意了!” 莫棠咳了几声,不好意思的坐回去,“没想到警局真有专门查这种案子的组啊?” “呵呵……很不可思议吧。不过你是干什么的啊?”曲妃好不容易能遇到一个兴趣爱好和自己相似的女孩子,不由得套近乎。 “拍照。” “摄影师?好厉害!” “也没有啦,就是一跑新闻的,类似狗仔……”莫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柳慕言正在仔细看莫棠给他发的相片,上面有好几张相片背景里有几处模模糊糊的阴影,他皱了皱眉,喊了莫棠过去问。 莫棠看了照片,蹙眉想了想,“啊,这里是酒吧的后巷死过人的那里,当时不是说死者是被吸干了血死的吗?我就去蹲点看有没有什么猛料。” 柳慕言挑了挑眉头,“你胆子还挺大。” 莫棠顿时猛摇头,“那里其实挺恐怖的,特别是后半夜,我就是害怕了才随便乱拍了几张就回家,没想到这些照片我也一起发给你了。” 陆追指了指照片上的某一角,“这是薛华么?” 莫棠点头,“对,当时我看见他还纳闷呢,后来想想,有钱人过个夜生活什么的又不是不可以。” 唐宋扫了几遍,“去的挺频繁,这酒吧有什么好?” 曲妃笑的诡异,“老板好。” “嗯?”众人一头雾水的看她。 “我昨天倒回去的时候看到了,有一个帅的昏天暗地的男人被吧台的调酒师很小声的叫他老板!你们是不知道,看见他正脸的时候,我都吓呆了。” “怎么?”陆追问道。 曲妃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柳慕言的肩膀,“顾少真的只有一个兄弟么?” 柳慕言心头突兀的一跳,像是抓住了什么又抓不住,“是啊,就小白。” 曲妃叹气,“我昨天看见那个人正面时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和顾少长的,怎么说呢?乍一看还以为是顾少,结果看久了也不像。顾少嘛,是那种很正派的人,偶尔邪性;但是那个人,眉宇间透着正直,但骨子里邪气冲天。” “……下次直接去问不就好了。”越阳一语惊人。 莫棠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反而在随身的相机上找些什么,然后“啊”的一声,“找到了,我觉得你们一定用的着!” “什么东西?”曲妃一头雾水。 “看,我那天饿了出去吃宵夜,然后看见了薛华和他的秘书张倩,两个人就在街上吵起来了,张倩气急败坏的用高跟鞋扔薛华,薛华可凶了,掐着张倩的脖子,威胁她什么我没听见,他们把声音压低了。” “哦对,我这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怕死,但是一边怕死一边又想知道真相,有句话不是说好奇心杀死猫吗?然后我决定试试是谁先死,然后我就拍到好多东西,这家豪门好夸张的感觉!”莫棠越说越兴奋,扒拉着相机。 “许直知道不?就是薛采的地下情人,偷偷告诉你们啊……” 几人看着莫棠兴奋的两颊通红,有些无语,这孩子职业病还挺严重,不由的怜悯起来。 “他之前是张倩的男朋友,两个人两小无猜。许直没钱念书,一边打工养家里的老母亲一边给张倩掏学费掏生活费,两人也如胶似漆甜蜜的跟连体婴似的。后来张倩毕业后去了薛华的公司做他的秘书,不知怎么的两人就生分了,那段时间许直的母亲去世张倩又和他闹分手,许直精神受刺激自杀了,他人傻又没钱,只能吞石灰自杀。幸好被发现的早,没死成。张倩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大闹了一场,骂的可难听了。医院的护士告诉我,没见过那么狠心的女人,她指着许直的鼻子骂他孬种,一大男人吃石灰自杀,有本事你去吞金啊?去抢银行挨枪子啊!吞石灰?亏你想得出来!” 莫棠活色生香的表演了一番。 曲妃扶了扶眼镜,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了,要不要告诉这孩子呢?几人欲言又止,只好放着让莫棠继续说,还十分的配合。 “然后呢?”这是越阳。 “然后?张倩骂完后拍拍屁股就走了,许直出院后遇上了薛采。薛采被个小偷偷了钱包还划伤了她的手,是许直追着小偷好几条街才把钱包追回来,带薛采上医院看医生。薛采就把他留在身边。真想看张倩知道许直和薛采的关系后作何感想的样子啊。”莫棠感概。 曲妃嘿嘿直乐,“我黑了张倩上锁的博客,说是见到许直和薛采调笑时脸色都青了。她还扎小人诅咒许直呢。我就纳闷了,许直那种愣子竟然会喜欢张倩这种人这么久?而且薛采要把张倩开了的时候还是许直求的情,真是够了……” 几个人正在热烈的讨论豪门的爱恨情仇时,柳慕言一个人对着一张照片发愣,那张照片上的某个黑暗处,一双血红色的双眼正目光灼灼的看着镜头。 “头儿?怎么了?”陆追碰了碰柳慕言的胳膊,问道。 柳慕言揉了揉突然发热的眼眶,“没事。” 唐宋给几个说的口干舌燥的人泡了茶,“薛华遇袭,我们要去看看么?” 曲妃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不用。” 越阳后背发麻,“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曲妃嘟着嘴“哼”了一声,“薛华这人,不爱女人,他喜欢的,是头儿这种秀色可餐的男人。” “不……不是吧?”柳慕言躺着也中枪。 越阳和陆追额头上青筋隐隐浮现,“为什么是头儿?” “昨天晚上,薛华那厮看头儿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扒光头儿一样,怎么头儿你没感觉的?” 柳慕言哭笑不得,“我能有什么感觉?不过,我们直接去找薛华也不好,引君入瓮是最好的方法,既然他喜欢酒吧,那咱们就去那守株待兔。” 越阳呆呆的问:“那谁去当诱饵?” 柳慕言托着下巴笑,“谁呢……” 几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头儿这个笑,越来越邪性了…… 又临“魅色”。 小组人员老样子组合分开各自监视,莫棠想来,但是获得了大家的一致拒绝只好作罢。 柳慕言一进酒吧就感觉胸口的石头滚烫滚烫的,烫的他受不住的找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才缓和过来,发尾处被水沾湿了,水滴顺着美好的脖颈流到锁骨。他低头检查胸口有没有被烧伤时从镜子里看到薛华就在自己身后,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好巧啊柳警官。”薛华站到柳慕言身边,开了水龙头慢悠悠的洗手。 “嗯。”柳慕言的注意力被胸口的灼热引走了,根本没放什么心思在薛华身上,冷淡的应了一声。 谁成想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正是薛华喜欢的调调,他饶有兴味的靠近柳慕言,双手绕过柳慕言的肩膀帮他拉着衣领,脸靠着柳慕言的耳朵说话,热气正好喷在耳根处,“不久前才知道柳警官的名字,柳慕言,真耐人寻味。” 柳慕言身子一僵,不着痕迹的与薛华拉开距离,“薛总,麻烦你离我远点,很热。” 薛华笑的轻挑无比,“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只想和你交个朋友,别那么见外,叫我薛华就好。谁都需要个放松的地方,对不对?” 柳慕言站在原地,头低垂着,昏暗的灯光照着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露出的白皙脖颈仿佛在诱惑人。薛华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想把柳慕言拦在怀里。 暗处的曲妃咬着手指就要冲出去,一边的陆追扯着她扔进唐宋的怀里,“别坏事。” 越阳担心的说:“这样不太好吧?调戏?” 唐宋同意的点头,揽着曲妃说:“我觉得,头儿的状态不太对劲。” 曲妃停止了扑腾,“好像那一晚,就是白发……你们懂得。” 几人吞了吞口水,趴着继续看。 柳慕言微微抬起头,三分懒慵七分诱惑的笑道:“你这是,想要追我?” 薛华没想到这人这么直接,原以为会花上许多时间才能攻克,只是个高级点的货色而已,“我如果说,是呢?” 柳慕言双眼含情,靠近薛华的脸,“很抱歉,我儿子已经五岁了。” 薛华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你这妖孽竟然会有女人肯给你生孩子?还是说……是你生的?你这里,被别人碰过了?” 柳慕言眯起眼,挡着他碰自己的手,食指暧昧的划过薛华的鼻梁到他的嘴唇上,轻声低语,“告诉你件事。” “你说。”薛华被柳慕言软语的音调勾的心痒难耐。 零组成员个个睁大了眼睛,头儿这回牺牲大了!顾少要把他们给煎炒烹炸了!头儿你快醒醒!你调戏错人了!手放下来!还有离他远点!呜呜……我们求你了! 柳慕言低低笑了一声,“我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是他的,别说是碰过了……呵……” 薛华冷了脸,被个没见过面的人比下去的滋味,他第一次尝到,“你耍我?他哪里比我好?” 最是那动听的低语,柳慕言凑到薛华耳朵边,薛华只闻到一股浅淡的冷香,还有耳边的喃喃低诉,寒气入骨,“你一身的尸臭,也妄想和他比?” 薛华猛的推开柳慕言,零组的成员们瞬间松了口气,下一秒心又被提到喉咙口。薛华不可置信的问,“你是什么人?” 柳慕言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放到水龙头处使劲的洗,仿佛刚才摸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纤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我?自然是慕言啊。” “哼,我想要的东西,还没人敢拒绝。” 柳慕言轻笑,“你可以试试。” 薛华大怒,“你!”上前就拎起柳慕言的领子,扬起的手却是这么都落不下去。不是不忍,是不能!他的手被什么阻挡住了。 “师兄。”柳慕言扬起一抹笑,转过头一看。 顾离辰冷着脸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朝他招手,“言言,过来。” 柳慕言几乎是扑过去的,整个人赖到顾离辰怀里,还蹭了人胸膛撒娇,“师兄你怎么会来?” 顾离辰捏了捏小孩的耳垂,“我是谁?” 柳慕言迷茫的眨眼,“师兄啊。” “我是谁?” “师……离……镜华。”柳慕言挫败的低下头说道。 顾离辰叹了口气,亲吻他的发顶,“我知道你醒了,你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柳慕言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偷偷在顾离辰的脖颈处咬了一口,双手圈着顾离辰的脖子,满足的去咬他的耳朵。 “别闹。”顾离辰拍了拍柳慕言的后背。 薛华被两人亲昵的模样刺激的不轻,不由的就想把那种美好撕碎,“怎么?你满足不了他,以至于让他跑出来找野食?” 顾离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薛华心惊,这种表情,简直和那个人一模一样。不,应该说,是那个人像眼前的人。 “情趣知道么?”顾离辰无所谓的回答,“回去告诉那个人,老子不想拐弯抹角。要玩,奉陪。” 揽着小孩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有一句话送你。他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轻而易举!劳烦把这个给他。” 说着就丢下个布袋,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薛华捡起地上的东西,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他通红的双眼瞪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直至不见。 46.万鬼04 昏暗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橘色的暖光印着房里显出暧昧的温度。柳慕言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抱着自己熟睡的顾离辰看,没几秒又在他胸口蹭了蹭,仰着脑袋继续看,手指贪恋的顺着顾离辰高挺的鼻梁往下滑,直到与他十指紧扣。 “镜华。”他的声音轻轻的,在寂静的夜里唯有身旁的顾离辰能听的真切。 顾离辰动了动身子,把柳慕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言言,睡觉。” 柳慕言光华浮现的眼眸渐渐暗淡下去,泄愤般的咬着顾离辰胸口的睡衣扣子。顾离辰胸口起伏了一阵,把柳慕言往怀里按的更紧了,谁知柳慕言双手抵在他胸口一推,嘴里没放松扣子就这么咬开了。 “唔……咳咳……” 顾离辰轻笑一声,闭着的眼睛睁开后有一瞬是金色的,没一会就变回暗沉的墨黑,他抱着柳慕言坐起来,右手捏着人下巴迫使柳慕言张嘴,左手把那颗扣子拿出来,“怎么使起小性子了?从前不是最不屑的么,嗯?” 柳慕言被捏着下巴微张着嘴看向顾离辰,还是那个笑脸,但眉眼处却多了疏离冷漠的影子。顾离辰握着柳慕言的手,凑过去亲他的眼睛,贴着嘴唇轻咬厮磨,温热的舌头从微张的唇瓣探进去,亲了个彻底。 柳慕言抓着顾离辰的手使劲推拒,无奈顾离辰的力气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脑袋没让他挣脱,只好通红着耳根双眼湿漉漉的被亲。 “师……师兄,喘……喘不过气……气了。”柳慕言下巴都酸了,心口鼓噪不停,看着近在咫尺的顾离辰,只觉得浑身发烫。 “嗯?换人了?我的言言呢?”顾离辰放开他,埋首在对方颈子里蹭,然后和他对视,一双桃花眼笑的柳慕言眼皮狂跳。 “你……”柳慕言偏开头,露出通红的耳朵,“知道了?” 顾离辰看着送到嘴边的嫩肉,不客气的咬上去,“当然,你和我是一样的,我怎么可能不清楚。不过言言,你学会耍心机了,还是对我。” 柳慕言呼吸沉重,敏感点被顾离辰咬在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到耳朵上,身体都不自觉的颤抖。“我没有,我只是……” “这样也好,方便多了。” “方便?” 顾离辰放开柳慕言的耳朵,抵着小孩额头,“从前就觉得你性子冷冰冰的,怎么都养不熟,但至少什么都做过了。如今倒好,把你宝贝的碰一下都不敢,倒显得束手束脚了。现在这样,挺好。不过有时候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胆子大的竟然敢当众就咬我。” 柳慕言猛的抬起头,看着顾离辰的眼里充满了诧异,“你……现在是谁?” 顾离辰勾起嘴角,“你觉得是谁?” 柳慕言张了张嘴又觉得说不出话,只好沉默的看着顾离辰。 顾离辰没办法,抱着柳慕言坐到自己腿上,两人相贴的几乎融为一体,“你一直都这样,想问又不问,只会自己闷着生气。言言,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不是在欺骗你,而是我觉得没必要,还有,你脑袋里老想一些我一直都想不透的东西。” “兰心若的事,你在生气?” 顾离辰气笑了,“我生什么气?我什么时候对你生气过?可别胡乱冤枉我。” 柳慕言低垂着头,“虽说是一时没控制住,总觉得太残忍了。但是楚川那么好……” “有些事情,因果注定。兰心若那女人和楚川有些因缘,何况有些阴暗的东西一旦抓住某些亮光怎么可能放得开。所以说,那群东西想上九天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嗯。”柳慕言点头,“我……我们的感情从前也是这样,这样好么?” 顾离辰好笑的看着他,叹气,“外人看来确实好,你只在我身边,浑身冷冷冰冰靠近都会冻伤,楚川那时还笑我怎么看上你呢。” 柳慕言气鼓鼓的看着顾离辰,“怎么?后悔了?” “你呀!”顾离辰用鼻尖蹭了蹭柳慕言的鼻尖,“你究竟想起了多少?看来老孟的汤不管用啊。” “……也没多少,这阵子一直头疼,看了好多东西。”弄得以为自己是人格分裂,之前还吃自己醋什么的,不能再蠢。 “顾墨的缘故吧,他在你身边时间长了你迟早会想起的。” “墨墨?”柳慕言这才想起他可怜的儿子,这都几天了?也没见到那孩子的影子。“他这几天上哪去了?” “顾白那。”顾离辰抱着柳慕言躺倒在床上,“我还在呢你就只问那臭小子。” “什么呀。”柳慕言失笑,趴在顾离辰身上笑的有些妖冶,“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算账?” “从前的事情想不想的起来不要紧,我只有一个问题。” “嗯?” “我们的命线……为什么会断了,你明明说过,它不会断的……”他一直梦见的那个画面,自己手腕和顾离辰相连的命线孤零零的飘在风里,他认为那是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 “谁告诉你断了。”谁告诉你我们的命线断了,傻言言。 柳慕言心头一阵悸动,“没断?那是怎么……唔……” 顾离辰翻身把柳慕言压在身下,按着人亲,没让柳慕言还有说话的机会,“如果你不困,我们就来探讨一下‘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个深刻的话题。” “顾!离!辰!……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离辰抱着裹着被子的柳慕言睡了过去,窗外的月亮都感受得到顾大少的怨念,忙躲进云里。 第二天一早,顾离辰依旧穿着围裙在厨房里端着锅做早饭,做好了刚把煎蛋放在桌上就看见柳慕言揉着眼睛打哈欠出了房门,顿时呕的半死,他还想叫言言起床呢! “师兄?你怎么了?”柳慕言出了洗手间乖乖的坐到餐桌前疑惑的问道。 顾离辰苦大仇深的脸瞬间阳光灿烂,“没事,今天有什么计划?” 柳慕言认真的戳着盘子里的煎蛋,“唔?案子吧还能有什么。” “那个案子,别查了。” “为什么?” 顾离辰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一旦查下去,我们又会重回过去,那些个老不死的、看热闹的,可就避不开了,你不是最厌烦的吗?” “再厌烦,也是我们的从前。” 顾离辰扶着额头,“言言,不要随便说这种话,真是败给你了。” 柳慕言笑着吃完了早饭,出门时搂着顾离辰的脖子亲他额头,笑眯眯的出门了。 警局办公室里,当柳慕言进门后曲妃就放下手里的鼠标,一脸狐疑的盯着柳慕言看,愣是没敢和他说话。 “你们怎么这么看我?”柳慕言见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问道。 曲妃见柳慕言是平常的样子也就没了禁制,“头儿你今天还能来上班啊?” 柳慕言眉头一跳,偏着头看她,“我为什么不能来上班?” 陆追性子直,又觉得是自己人,于是很直接的说:“曲妃说昨晚上的气氛你今天应该会请假。” 越阳追了一句,“我们本来打算今天去新开的主题公园玩一圈呢。” 唐宋跟着点头,“嗯。” “你们还挺有兴致,案子不查了?人不跟了?还是,僵尸抓到了刚好饿了吃掉?行啊,告诉我味道如何?”柳慕言靠着椅背,手指点着桌面上摊开的资料。 零组成员忽觉背后冷风吹过,他们头儿不能回到从前那个呆萌的头儿了吗?这个样子简直就是犯罪啊! “头儿!……”曲妃抱着自己的笔电冷汗津津。 “黑掉了……”不知道顾少能不能镇得住! 曲妃给了陆追一个眼神,当然能镇住,你又不是没看到,头儿在顾少面前简直就是个乖宝宝…… 柳慕言开了电脑,登陆游戏,发现顾墨在线。顾墨新建了个角色,本来他还认为顾墨还小不能玩游戏,但是顾墨泪眼汪汪的保证一天只玩一个小时,他只好妥协。 “头儿,今天一早贺队说有人报案,是张倩的邻居。”曲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到正题。 “嗯?张倩的邻居?” 陆追有模有样的把几张照片贴在白色板子上,“这是张倩生前住的地方,小区房子在市中心,倒是不便宜,一次性买下的。” “一个毕业没几年的秘书,别说房子了车子都买了,我好歹还工作了好几年,连郊区房子首付都付不起!”曲妃说完还怨念的瞪了一眼唐宋,该死的有钱人。 唐宋被瞪的莫名其妙,轻咳一声,“说正事。” 越阳今早在门卫大爷那收了包裹还没来得及看,这会正拆包裹呢,打开之后才发现是砚台,还是他心心念念的那种,高兴坏了,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抽屉里。 “嗯?你们一人一句说的我不太明白,越阳,你说说。”柳慕言游戏里点了跟随在儿子身后开始了无赖的蹭经验之旅,满了一小时之后就让顾墨下线,自己也关掉游戏。 越阳满足的关好抽屉,“简单来说,就是闹鬼。张倩的魂魄没在死的地方停留反而在自己家里。张倩的邻居工作经常加班,晚上回来看见她站在门外开门就打了招呼,谁知第二天就看见新闻吓了个半死。这几天晚上经常看见她安静的站在门外或者就在电梯口,昨天是被吓的狠了,电梯一开直接就看见一双脚,晕过去了。” “这么说,张倩的鬼魂是无害的?” “不一定,还没去见过,不能断定。”曲妃说道。 柳慕言翻了曲妃整理的资料库,“今晚去?” “今晚阳阳和我过去一趟,曲妃和唐宋跟着薛采,换人比较好,那边的警觉心还挺高。”陆追想拿越阳的砚台却被越阳把手拍回去了。 曲妃一脸蛋疼的表情,“我以为,头儿在薛华面前已经暴露的够多了,我们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去他们家搜呢。” 唐宋抿了口茶,“薛采,她的阴沉木不见了。” 唐宋这么一说,柳慕言才想起,当初李富贵的案子时薛采手上确实带了个上好的阴沉木,那天倒是没怎么注意,“这可怪了,那个东西可是个救命符。” 陆追也陷入了沉思,摸着下巴道:“这么说,我一直觉得薛采身上有一股尸臭,但是她却是个活人,真奇怪啊。” 柳慕言皱着眉头,“薛华身上也有。” “我有个猜想,那个僵尸是不是他们养的?” 唐宋放下茶杯,轻摩杯沿,“我倒觉得,就是他俩其中一个。” “可之前薛华还被袭击了,难道他们内讧?” 曲妃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翻了翻自己那本古籍,“找到了!有一种活人修罗,是中了修罗的尸毒后变成的,或者……被灌入魔气……这个古籍是不是被调换了,魔气是个什么东西……” 柳慕言闻言没什么表示,“自古有走火入魔,一念成魔,怎么会没有魔气?小曲啊,该存在的总会存在的。” “这样的话,薛华和薛采他们其中一个就是活人修罗啰?活生生的尸体么,真可怜。”越阳也看着估计上的介绍,“咦,中了尸毒的活人修罗必须吞噬魂魄才能得以生存。” “凶器啊这东西……”陆追感叹。 “那怎么没吃了张倩的魂魄?” “他饱了难道?” “也许是口味不对,或者味道不对……” 话题的发展往奇怪的方向歪,三组的一个人就急的跑来找柳慕言,说是发生了命案,贺队在现场抓了个人,那人很奇怪,气定神闲的,态度和顾离辰像的不得了,指明就要找柳慕言。 柳慕言深感不妙,但还是过去了。 一组偌大的会议室里,那人沉稳的坐着,从背影看真的和顾离辰很像。但这人身上散发出很危险的气息,他推门进去时贺鸣按住明显暴躁的游子昕,对柳慕言使了个眼神。 那人听见声响回过身,柳慕言见了他也不惊讶,只静静的坐到他对面,沉着的不似平时的他,还给人露了个微笑。贺鸣和游子昕惊讶的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走了出去。 “你不好奇?”那人的声线平稳清凉,一字一顿说的很清楚。 “好奇什么?你是谁还是你和师兄是什么关系?” “哦……看来你不傻嘛,挺明白的不是,他怎么说你是个笨蛋呢。” 柳慕言眼里带了笑意,温暖的能灼伤对面人的心,“我又不是小孩,师兄就是爱操心。” “这世上除了他,没人能从我手里把你安全的带走,你现在激怒我,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那人挑眉,动作和顾离辰竟是出奇的一致。 柳慕言对上他的双眼,“重华。” 名为重华的人眯起眼,“你这个样子,记忆恢复了?下边的汤真是越做越回去了,一点用都没有。” “呵呵……重华,你让楚川保存他的记忆残像,前段时间给他还回来了,如今楚川不在,你接下来又要耍什么手段把记忆全还给他好让他想起你背叛他?” “真厉害……”重华不怒反笑,骨子里的邪气逐渐浮现出来,“从前只觉得你就是个他解闷的东西,不喜欢说话,现下又是个凡人,脾气也是挺好。怎么如今倒是个摸不透的了。” 柳慕言学着他的样子勾唇一笑,“有一句话,现在还你正合适,凡人总是看不懂摸不透的,为了那些个用不着的东西拼了个魂飞魄散,真是傻。怎么如今,你倒是研究起你不屑的凡人来了。” 重华不说话,只是看着柳慕言。 柳慕言站起身,走出会议室,门没关,里面的重华能清楚的听见,柳慕言对着贺鸣和游子昕说。 “时间到了放人,没什么嫌疑。” 47.万鬼05 “轰隆隆……” 柳慕言下班回家时天空乌压压的一片黑云。本来是去接顾墨放学的,结果车子在半路抛锚,豆大的雨就那么下来了,打的车顶啪啪作响。附近不巧发生了车祸,赶上下班高峰期堵车都堵到立交桥下面去了。 柳慕言淋着雨把车交给交通科的前辈们拖回去,自己则是到另一路段打车去接顾墨。出租车刚开了没十分钟,天空一阵巨响,雷声大的似乎地都在颤动,还伴着闪电。 出租车师傅等红灯时和柳慕言聊天,“这雷声大的,还以为哪个仙人在渡劫呢,小伙子你刚从琼香路过来的吧?那段可堵了。” “嗯……出车祸所以堵得慌,师傅能绕近路么?我赶着接孩子。”柳慕言扯着湿的贴到身上的衬衣。 “行嘞,现在的小年轻很少有要孩子的,小伙子不错啊!”司机答应着便拐到小道上去了。 柳慕言谢过热心的司机匆忙跑到学校门口,却发现门口没人,连个人影都没有。 正纳闷是不是顾墨跑哪玩去了就觉得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看,只见守门的大爷笑吟吟的看着他,“柳先生你来啦?” “张伯?看见我家顾墨么?” “小顾墨啊,被你朋友接走了,说你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如果你来了就托我给你带个话,说孩子他接走了,让你上他那去。”张伯一张褶子脸笑的花都谢了。 柳慕言笑眯眯的道谢,“谢谢你了张伯,我接孩子去了。” 离开学校后柳慕言只觉得眉头直跳,天又开始下雨,伴着巨大的雷声,柳慕言的心慌的越来越严重。他为了躲雨跑进附近的咖啡店,店员见他一身湿透了贴心的给他干净的毛巾,他正擦拭头发手机就响了。 “喂,小曲怎么了?有事?” “头儿!出大事了!薛采死了!” “什么?” “被咬死的,哎你过来再说,我们在薛采的别墅里,地址发你短信了,我们先过去了,”曲妃急性子的挂了电话,只留下柳慕言在那左右挣扎,一边是案子,一边是孩子。 “爹爹!我难受!我疼!爹爹……”柳慕言脑袋里突然劈进一道声音,是顾墨虚弱的声音,抓着他的心生疼,一瞬间连呼吸都不行。 天地间一下子寂静下来,只有柳慕言一个,他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回旋。那声音熟悉的仿佛刻入了骨髓,一字一句都让他疼的不行。 “你叫什么小东西?” “嗯……就叫,慕言好了。” “慕言,过来。” “这青荷酒怎么一股子淤泥味?来,你也喝一口。” “这一头的银丝,摊在床上可真好看,呵……” “这剑你别碰!” “慕言,听我的,把这个喝下去。” “断就断了,何必揪心,本就不牢固的东西,怎么拴都栓不牢,还不如别去管。” “人家养的东西还都有些感情,你怎么就养不熟呢?” “慕言,我送你走。” “慕言,九重雷劫冲破禁制,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慕言……入了轮回,我会去找你。” “我的慕言……” 柳慕言死死的捂着耳朵,但还是没能抗住那道声音。等到世界恢复寂静时,一张泛黄的纸张飘落到自己脚边。 “捡起这张纸,你就会知道所有的事情。” 柳慕言抬起头,只见黎渊站在前边,脸上的表情忽明忽灭,旁边也没有一直跟着的胡黎。 “黎渊?” “是我。” 柳慕言看着地上的黄纸,慢慢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缓缓的朝它伸去,指尖快要碰到纸的时候却被一道光给打开了。 “黎渊你疯了!”胡黎及时出现,嘴角溢出一丝血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冷着脸的黎渊,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咳咳……” “谁让你出来的?回去。”黎渊不为所动,手指翻动,那张纸又回到柳慕言身边。 胡黎飞快的靠近柳慕言,抓着他的手,“别碰,顾离辰不会同意你碰这张纸。” 黎渊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他双手一翻胡黎就“哇”的吐了一口黑血,柳慕言赶紧扶住胡黎。 柳慕言看了看胡黎又看了看黎渊,眼里满是疑惑,“胡黎你和他怎么了……” 胡黎自嘲的笑了,狭长的眼睛有水光浮现,他盯着黎渊,“怎么了?我和他能有什么?不过是只宠物罢了,唔……” “胡黎?”柳慕言见话才说了一半的胡黎全身无力的瘫软下去,只能揽着他一起坐到地上,旁边的黄纸还在,被胡黎弹指打的老远。 “黎渊,你觉得让他知道之后顾离辰会原谅你么?他顾离辰为了不让慕言知道所以才把阴曹地府搅得天翻地覆,你现在准备让他功亏一篑!别说是回九天了,小心他助那些东西把天捅出个窟窿。” “我们的事,你不用管,回去。”黎渊皱着眉,不赞同的看着不停喘气的胡黎。 胡黎那张让天地失色的漂亮脸蛋缓缓扯出个笑容,嘴角红色的血丝蜿蜒而下,美的让人窒息,“黎渊,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带我回去;第二,杀了我。” 黎渊眯起眼看着胡黎,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认真的,两边都没有动静。 柳慕言听了胡黎的话吓了一跳,上次见他们的时候感情好的蜜里调油。明显能感受到黎渊有多喜欢胡黎,但是现在…… “别闹了,回去。”像是松了口,黎渊的眉间虽然有显然的愠色,但口气却软了下来。 胡黎站起身,让柳慕言到他身后,自己直直的看向黎渊。这个人,自己究竟和他在一起多久了?啊,已经久到记不清的时间了吗?胡黎一直以为,黎渊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是真的,自己一旦出门时间超过他的控制,他就异常的暴躁。如今看来,只是监控脱离了而已。 胡黎笑了笑,苦涩的滋味随着血丝溢满了嘴里,“黎渊,你们帝君是不是演技都这么好?好到,让我们这些傻子心甘情愿的被骗。呵……曼珠说的对,要成仙必无心。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认清这件事我真是个侧头侧尾的傻子。” “……你认为我在骗你?”黎渊的眼里是一个黑漆漆的世界,写满看不懂的东西。 胡黎握紧了自己的手心,他眼里的脆弱都是假的,连安全感都能伪装的人还有什么是真的。深吸一口气,胡黎吐出一颗绿色的珠子,在黎渊瞬间睁大的眼里,那颗珠子把他和柳慕言罩进光圈里。 “还记得这个玉牌么?”胡黎从胸口里拉出一枚通体碧绿的小小玉牌,“你告诉我,这是个写着你名字的玉牌,要我随身带着。我到现在才知道,它上面浸泡了让妖物妖力尽失的毒。黎渊,你终于让我明白了什么叫仙妖殊途;也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妄想。” “你过来,我们回去再说。”黎渊看着胡黎,说的话没有任何起伏。 胡黎眼里最后一点神采没有了,那双眼睛突然掉下泪来,嘴角的血丝越流越多,他看着黎渊那张熟悉到极点的脸,缓缓开口,“你的选择,是杀了我么?” 胡黎那颗悬在半空的绿色珠子裂了个口子,他捂着心口后退几步,被柳慕言用掌心抵住后背,一股暖流缓缓的流向四肢百骸,胡黎惊讶的回头,那一头银丝刺痛了他的眼,怎么会这样?难道他碰了那张纸? 柳慕言和黎渊同时挥手,那颗珠子在空中被扯动,胡黎难受的跪在地上,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两个人,低低的笑了,他凭空加入了一道力,那颗珠子瞬间就碎了。黎渊大惊失色的转头看胡黎,胡黎在他隐晦的表情里变成了一只白狐,躺倒在血泊中。 “白雪!”黎渊迅速上前,把小小的狐狸抱在怀里。 柳慕言走到他身边,朝他伸出手,声音清清冷冷的,“给我。” 黎渊不可思议的看着柳慕言,“他竟然让你这么容易就让你恢复?” 柳慕言固执的伸手,“你不喜欢他,给我。” “我和白雪的事,就不劳烦你了。既然你已经这样我就不必插手扮黑脸,闹的我心烦。”黎渊抱着小狐狸摸他脑袋。 “他吞了‘狐隐香’,很早时候交代过我,一旦他被打回原形就带他走。” 黎渊不可思议的看着柳慕言,“狐隐香?什么时候?” “很早,记不清了。”狐隐香是狐族一种秘药,妖怪最重要的内丹一毁,这种药虽然能保住性命,但是必须远离伤害他的那个人,否则,只会长眠不醒。 黎渊把小狐狸递给柳慕言,看他把一身是血的小狐狸带走。如果当初他们不是那般相遇,不是那样的目的,他和白雪,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幅田地。顾离辰的心情,他现在十分能理解,九天……呵呵,他现在只希望,白雪再睁开眼时,不会忘了有个人叫黎渊。 柳慕言赶到薛采别墅时天已经黑透了,他穿过偌大的客厅到后院。曲妃和唐宋、越阳、陆追都歪倒在地上晕了,薛华被越阳的绳子捆着动弹不得,他睁大了眼看着一头白发的柳慕言。 没看见薛采,只看见那个双眼通红的怪物和一只脚踏祥云的小兽在互掐。小家伙俏皮的转来转去,时不时吐出一串火焰把怪物烧的够呛,但其中一只脚似乎有些瘸,一拐一拐的。顾离辰在一旁和重华对视。 “墨墨。”柳慕言想也没想,喊了顾墨一声。 小家伙听见爹爹的声音有些兴奋,同时也感觉不对,回头一看,柳慕言一头白发的样子吓呆了小家伙,那怪物趁机一巴掌拍了过去……柳慕言心头一跳,速度快的冲过去把小家伙抱在怀里,一脚把怪东西给踹开。 小家伙窝在柳慕言怀里高兴坏了,“倏”的一声,就变回了人的模样。 “爹爹!”顾墨抱着柳慕言的脖子,高兴的蹭了蹭。 “嗯。”柳慕言抱着儿子走到顾离辰身边,伸手扯了扯他,递过去一张黄纸。 顾离辰抓过黄纸,咬牙切齿,“黎渊!” 柳慕言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事不关己的重华,低下头亲了亲顾墨,“脚疼?” “嗯!”顾墨一听见柳慕言问他,立马就可怜兮兮的撒娇,“被臭臭咬了一口,疼死了。” 顾离辰闻言皱了皱眉头,柳慕言摸了摸顾墨明显肿了的脚,脸上的寒气更明显了。 重华坐在树干上拖着下巴看他们一家三口,“真碍眼啊。” “没让你看。”顾墨脆生生的回道。 重华弹了个响指,那个怪物向薛华靠近,柳慕言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想知道,这个重华,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啊……”柳慕言被薛华凄厉的惨叫唤回了神智,他扭头一看,那个怪物咬着薛华的脖子,没到几秒钟,薛华就变成了一具干尸,连灵魂都被掏空了。仔细一看,那怪物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很是眼熟,很像薛采戴的那个……这怪物是薛采? 重华笑了起来,他看着这一幕,问的邪气肆意,“很不可思议吧?这可是万鬼,为了欲望出卖灵魂,呵……凡人还真是奇怪的东西。” 顾离辰捏了个决,定住了向他们走来的薛采,“你这是滥杀无辜!重华,你怎么能变成这样?”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重华,他愤愤的跳下树,站到顾离辰面前,笑的有些歇斯底里,“你问我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哈哈……” “不论什么原因,都不是滥杀无辜的借口,别忘了,你叫重华。”顾离辰的语气里带了愠怒,仿佛下一刻怒气就会爆发开来。 重华止了笑,“我只是给了他们想要的,怎么?一些无用的灵魂都值得你为他们动怒?这不像你啊,镜华帝君。” 见顾离辰没说话,重华凑过去抱了抱顾离辰,“就允许你轮回转世,不允许我弃仙入魔么?别太过分啊,我亲爱的哥哥。” 顾离辰叹了口气,抬手抚上重华的后背,轻拍了拍。重华眯起眼,恍惚回到了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时候的顾离辰,虽然很无奈,但还是很疼自己,几乎是有求必应。 在重华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顾离辰掌心泛着一道幽蓝的光线,他无情又坚定的把手中的剑刺向重华,重华猛的一震,身上冒出魔气,双眼变得赤红。挨了顾离辰一剑,却不还手,他猛地后退站在几米开外哀痛的看着顾离辰,身上没有血迹。 “你不止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镜华,除了这只妖,你眼里还能容得下谁?我们做的事情,又有何不同?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哈哈哈……我原以为……” “原以为什么?” “哈哈哈……没什么,什么都没有。”重华不停的笑,笑容里满是自嘲。 “重华,从入魔开始,你就要做好你我日后为敌的打算。我以为,你已经想清楚了。”收了留情,顾离辰看着剑尖上一丝黑气皱了眉头。 “你会在意么?” “当然。” 重华眼里亮了一下的光却被顾离辰下一句话给扑灭。 “你该换名字了,你不配叫重华。” 48.万鬼06 零组成员就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把这个吸血案给破了。反正都是灵异案件,又不公开,陆局自然有应付公众的法子,他们也就不担心了。 这个据说叫“万鬼”的吸血凶手正被五花大绑的扔在零组办公室的角落,不时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弄的几人背脊发麻,话说为什么要把这种人间凶器放在这啊…… 顾离辰给的说法是,万鬼是死去的灵魂才能形成的,这种活着的行尸走肉变成万鬼还相当稀奇,下面的某人很有兴趣想拿回去研究,但是没什么时间上来领。顾少嫌脏就扔在这,你当这是垃圾回收站么顾少! “呼呼……” 曲妃如此彪悍的内心都忍受不了时时刻刻听着这种粗哑刺耳的喘息,在越阳瞪大的双眼中操起他的砚台砸过去,世界安静了。 “啊!!曲妃你个白痴!那是我的砚台啊!”越阳心疼的扑上去颤巍巍的捡起被磕了个角的砚台,碎碎念道:“从小到大我的砚台就没有活过一个月的,难道这就是命么……” “闭嘴,吵死了!” “砰!乒乒乓乓!” “嗷……呼呼!” “嘣!” 其他组的人探出头面面相觑。 “这是咋啦?” “那边又闹啦?这都几天了!” “今天都不敢走那边,阴森森的。” “很闲是不是?让你们跟踪个人都能弄丢还在这磕牙,找死啊!”贺鸣大嗓门的吼道。 “这周破不了案,就不用回来了。”游子昕轻飘飘的路过。 “嘭!刷拉!” 警局又恢复了井井有条的正常工作中。 “头儿!”几声哀怨的喊声使得柳慕言抬头看他们,“怎么了?” 曲妃一指角落里的某怪物,问道:“这东西什么时候能被领走,很磕碜人好么,她一直在吞口水啊!”那种被当做食物的诡异感实在太不好了好么! 柳慕言茫然的一指,“这不是来了么?” 众人往旁边一跳,就看见一个帽子尖尖的透明白色人影正在逗弄那个怪物。长长的衣摆,走路姿势有些诡异。 “吓……”陆追倒抽了口气,“这装扮怎么拘魂?走路都要被绊倒。” 听见陆追的话,那人回头狠狠瞪他一眼,眼珠子都不见的那种白眼,嗓子凉气森森的,“没礼貌。” 柳慕言扔了个东西给他,他接了之后笑了笑,白森森的脸显得有些恐怖,“还是顾少想的周到。”说着便用白绫一样的长绳子捆住那怪物,轻轻一扯,那怪物就被拽起来,踉踉跄跄的跟着走。 “小慕言,我走了。”白色人影拉着怪物穿进墙里还不忘和柳慕言打招呼。 柳慕言连忙点头,“慢走。” 那天以后,重华就再也没出现过,仿佛只是来探望,看一眼就走。 柳慕言不会忘记,顾离辰在重华走后,醉人的桃花眼里蒙上了一层薄雾般的东西,他摸着自己的脸,叹息的说,“言言,他是我骨肉至亲的兄弟,怎么做都是错,还不如不做,就不会错。” 拎着顾墨爱吃的布丁,一打开门,小家伙就一拐一拐的扑过来,甜甜的叫着“爹爹”。吃布丁的同时还不忘给摊在沙发上装死的某只狐狸喂一口。 “懒死你算了。”柳慕言抓了狐狸的尾巴后笑眯眯的说。 “嗷……”白狐狸嗷的一蹦,抱着尾巴恶狠狠的看他,“你性格简直是扭曲了,以前清冷的慕言呢?后来可爱的慕言呢?这么一结合简直就是犯罪。” “呵呵……某位帝君还在家里巴巴的等你回去呢,赖在我家算什么?”柳慕言一语中的,刺的胡黎不说话了。 顾墨“哒哒”的跑到厨房拿了一篮子绿色的果子给胡黎,“小狐狸,这个给你。” “呀!”胡黎兴奋了,这个果子他最爱吃了!卷着蓬松的大尾巴爪子抓着果子狼吞虎咽起来,“唔……这个怎么来的?” 顾墨用勺子挖了一勺布丁给柳慕言,然后自己吃一口,“唔?渊渊给的。” “噗咳咳咳……”胡黎成功被呛到。 顾离辰正好从房里出来就看见胡黎喷了一嘴绿色汁水在沙发上,顿时脸都黑了,二话不说卷起某只胡黎扔到门口当门神的某人怀里,“滚回黎渊那去。” 胡黎嗷的叫起来,毛都炸了起来,“你们一家子全是混蛋!” “白雪。” 胡黎听见熟悉的声音后脊背都僵硬了,爪子一颤撒丫子跳到地下就跑。 “白雪,别跑,白雪……” 胡黎蒙头就跑,撞到树都不知道疼,他只觉得,不能停下,停下就会被抓到,被抓到又会发生那样的事。他虽然是只不聪明的狐狸,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被人耍的团团转,还傻乎乎的相信他,简直是妖界的耻辱。 一直跑到浑身虚软,双眼模糊,他匍匐在地上喘着粗气,尔后被一双温暖的手抱起来,放到温暖的怀里,那熟悉的味道覆盖了他的全部,导致他浑身不停的颤抖。 “白雪,白雪,白雪……”黎渊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小心翼翼的抱着他,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叫着那个黎渊给他取的名字。那个,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名字。 柳慕言有些担心,毕竟胡黎吃了“狐隐香”,虽说被顾离辰解了,但是难免会有后遗症。 “师兄,胡黎不会有事吧?” “嗯,有事。”顾离辰挖了挖耳朵,凉凉道。 顾墨和柳慕言张大了嘴看他,这个……他们是不是干了不好的事? 顾离辰捏了捏两张相似的脸,好笑道:“放心吧,他们会回来的。” 柳慕言从没有怀疑过顾离辰的话,一直盼着两人回来。直到日落西山,顾离辰把饭煮好端上桌黎渊才抱着胡黎敲响了门。 “哟!正是时候,吃饭不?” 黎渊张了张嘴,清俊的面容满是疲惫,嗓子也有些喑哑低沉,“求你,救他。” 被抱在怀里的胡黎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湿漉漉的。顾离辰这才仔细的看了黎渊一眼,冷着声问道,“上边怎么了?” 黎渊无奈的叹口气,“照世明灯丢了。” “然后你就放了自己的命烛上去烧?” 黎渊点了点头,然后被顾离辰无情的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脸上,红色的印子印在脸上异常的明显,他偏着脸默不作声。顾墨被吓的窝进柳慕言怀里,捂着眼睛。 “你疯了?脑子喂猪了啊?用自己的命烛去顶替真亏你想的出来!”顾离辰似乎被气得不轻。 黎渊被甩了一巴掌反而笑的邪气起来,他目光如灼热的火焰,“你既然不愿意回去,只能我来,重华入魔,你入尘世,那些老东西成天烦我,哪知道有一天和我说照世明灯丢了,我能有什么办法?除了用我的命烛去顶替还能有什么办法?逼你回九天么?你回得去么?” “没了命烛,你现在连这只狐狸都救不了。” 黎渊没说话,只是抱着胡黎杵在一处。 顾离辰一扬手,顾墨就在黎渊的背后给了他一拳,黎渊竟晕了过去。柳慕言连忙过去扶住以免人摔倒,即使是晕倒时双手还是紧紧的抱着胡黎不放。 “师兄?” 顾离辰拇指拂过黎渊的额头,上面立刻便显现出红色的莲花印记。掌心靠近黎渊后心的时候被一股力道挡了回来,顾离辰收回手,扯过一边的柳慕言到房里。 “言言。” “嗯?” 顾离辰抚着柳慕言的脸颊,凑过去细密的亲吻,堵住别人嘴的时候才从喉咙口里挤出一句,“给我点力气。” 柳慕言瞪大了眼看着近咫尺的师兄,感觉到腰部的地方被一只烫热的手触摸,脑子里乱哄哄的,只能攀着顾离辰的肩膀像只渴水的鱼张着嘴喘息,灵魂仿佛被吸出一般。 顾离辰亲亲摸摸够了就把柳慕言用被子裹起来放在床上,一脸满足的出了房门,只剩下昏昏沉沉的柳慕言瘫在床上睡了过去,浑身没有力气。 睡梦中,他似乎又来到了那座熟悉的府邸,看着熟悉的自己。 “重华帝君来访,主子不在府里,公子是否要替主子招待重华帝君?”拿着一截荷叶的小童站在“离心亭”几步开外的地方问道。 “就说他不在,随那人去。”银发素衣的人撩起衣袖伸出皓白的手腕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池子里的鱼。 “小的知道了。哎,重华帝君?”小童正准备回复正厅里等待的人时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重华帝君吓了一跳。 来人一身华服剑眉星目,额间一缕竖形的红色印记,“哟!脾气可不小,我倒是要看看兄长府里究竟藏着怎样的妙人!” “这……重华帝君,公子不喜言语,您看……”小童一脸为难的挡在重华跟前不让他靠近亭中一步。 重华眉头一挑,姿态竟然和镜华一模一样,带了些许蛊惑,“怎的?本帝君连兄长的府邸都不能走了?” 小童哭丧着脸一张稚嫩的脸,捧着的荷叶都有些腌了,眼泪汪汪的,“帝……君,您就饶了小的吧!主子吩咐了,公子喜静别让任何东西打扰他……” 重华闻言勾起嘴角笑了笑,他弹了小童的额头,“你倒是胆子大,敢这么说本君。” “唔……”小童的包子脸皱的更明显了。 “离心亭”里的人抽回放在水里的手,起身时银色的发丝被风一扬,丝丝缕缕的落在胸前后背,他嗓音清冷,如山间的清泉,“莲蓬,你下去吧。” “啊?是的公子。”莲蓬抱着荷叶飞快的逃离了重华的魔爪。 重华大跨步进了亭子,坐在石凳上,大喇喇的盯着人看,饶有兴味的眨了眨眼睛,小声嘀咕,“冷冰冰的跟块石头似的。” 重华见他无视自己,捡起桌上的一颗豆子扔向他,谁知人身影一晃,到了另一边,依旧不理他。 “真有意思!哎!不过是只妖,竟敢在本君面前放肆。”重华话里虽说很严厉但脸上却是笑吟吟的。“你一只妖怎么敢在这逗留?” 慕言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继续看着水里的鱼,不紧不慢的说,“摇光不也是。” 重华被他噎的瞪大眼睛,那能一样么?摇光虽说原型是只白兔,但是人家飞升了啊!人家现在是大名鼎鼎的摇光仙君!就在重华继续想办法损这人的时候慕言站了起来,眼神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 “慕言。”镜华帝君几乎是踩着池子里的荷叶走到亭中,一来就把银发人抱了个满怀,撩起怀中人一缕发丝道:“我发现了个奇妙的宝物,一起去看看。” “嗯。”慕言乖乖的任由镜华帝君抱着,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用手轻轻拽住了镜华的衣袍,眼里藏着很深的满足。 重华撑着下巴看两人习以为常的小动作,无奈的开口,“镜华,你就是这么对待远道而来来探望你的至亲的?” 镜华似笑非笑的看着重华,“上个楼叫远道而来?” “嘁……不介绍一下?” 镜华悠长的“嗯”了一声,笑眯眯的解释,“我的慕言。” “你的……啊。” …… “帝君请三思,请三思啊!” “你们能换一句么?” “帝君,仙妖殊途。” “把你养的白虎精让本君玩几天如何?” “帝君,天规不可废。” “好一句天规,好一句三思,本君何时需要你们来说教了?” “帝君,人好歹也是妖界的王,怎么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您身边呢?” “放肆!你们已经闲的敢说本君的闲话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 “哎老翁你给我讲讲几位帝君的事呗?” “嘘!小声点,这天上啊,不许说几位帝君的事,小心被扁到马官那扫马粪。” “唔……我见天上的仙家们对这几位都特别的敬畏,说话都用敬语。” “嗨!你要是真想知道,也不妨一说。” “太好了,快说。” “别急啊!这几位帝君,可大有来头。古来天有九重,每重都有一位帝君守护,这九位帝君乃是天地孕育血脉相连的兄弟。年纪最小的一位便是重华帝君,最受重视也最难伺候,八位帝君把他宠的无法无天。万年前一场神魔大战,致使天地浩劫九重天塌乃至人间灾祸不断,九重天内前六位帝君为力保九天,散尽一身修为不惜毁灭元神。魔君被镜华帝君重创逃回魔域。六位帝君神形俱灭,只余三位深受重创的帝君。几千年后,渊华帝君隐入蓬莱不问世事,镜华帝君则为了一妖散尽修为入了俗世,重华帝君自此一念成魔。” “哈?还有这事?难怪不让说呢!” “哎……镜华帝君是几位帝君中神力最深厚的,要不是他啊,恐怕另两位帝君都逃不过神形俱灭的宿命哟。” “既然如此,那为何重华帝君入魔了?” “都说‘情’一字,最是难懂,连帝君都逃不过啊……” “这镜华帝君也想不开,为何为了个妖毁了自己的修为?都道修仙不易,他竟反其道而行?” “说起这个,就要说到天规,因为仙妖殊途这一笔许多仙家都劝镜华帝君,让他别和妖物来往。谁成想,帝君他竟然会散尽修为入了俗世。哎……” “这镜华帝君倒是个痴情的,难得啊难得。” “嗨……再怎么抛却身份都是枉然,九天帝君的位置是怎么都推不掉的,重回九天,指日可待啊。” “……” “王……离开他吧。” 柳慕言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的谈话声很熟悉,伴随着灶火声显得特别遥远,老翁的叹息和小童的好奇活灵活现仿若就在眼前耳边,逐渐消失。 “这镜华帝君啊,有个表字,唤言之。” 言之。 慕言。 49.阴阳图谱01 顾墨最近很不好,非常不好。 伴着柳慕言长大的,那只意义重要的画笔不见了,当初师傅给他的时候就说过这笔不是凡物,要妥善保管,这才几天没用啊就不见了! 小家伙放了暑假,正逢家里发生大事,刚从顾白那回来,两个爹爹都没空理他,都怪那个摊在沙发上的混蛋!呼啦一下变成脚踏祥云的瑞兽,跑到沙发上和黎渊大眼瞪小眼。反正爹爹现在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用担心吓到他。 黎渊见顾墨气鼓鼓的蹲着瞪自己,过了一会又变成人伸手去抓桌上的点心,好笑的说他,“你做人倒是做的如鱼得水嘛。” 顾墨二话不说立刻扑上去张嘴就要咬人,被黎渊的一根手指抵住了额头,怎么都靠近不了他,一边扑腾一边喊,“坏人!” 柳慕言在书房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没找着,气馁的出了书房门,就听到客厅的动静,皱着眉过去一看,小家伙泪眼汪汪的瞅着自己。 “怎么了墨墨?” 顾墨抱住柳慕言的大腿,仰着脑袋告状,“爹爹,渊渊欺负我。” 被冤枉的黎渊挑起了眉头,托着下巴看他们爷俩的互动。 柳慕言看了看黎渊又看了看桌上没动的杯子,抱着顾墨坐到沙发上,“我记得师兄答应你救胡黎的条件是你把身体养好。”说着指了指桌上倒满了透明液体的杯子,“喝了。” 黎渊只好把杯子里的东西喝掉,似笑非笑的说,“离辰可从来不会关心人,就算我们是兄弟。” 柳慕言拨弄着顾墨的头发,小家伙打了个呵欠,趴在爹爹怀里昏昏欲睡,“你让他最省心吧。” “所以重华一直在闯祸惹他生气?难怪他最疼重华。”黎渊了然的说道。 “呵……黎渊,我可是第一次见师兄这么生气,为了你他从我这收回了一半的元神。你说他不关心你?” 黎渊有些惊讶,“他收回一半了?那不是……” 柳慕言点了点头,“大概,没过多久你们那就会来人了吧。” 黎渊皱起眉头,“毕竟照世明灯……” 柳慕言把熟睡过去的顾墨放到一边的长沙发上,捏了捏小家伙圆嘟嘟的脸蛋,“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谁让他是顾离辰呢。” 黎渊看着柳慕言眼里不知名的光,叹道:“慕言,那边有我,你和离辰好好的在人间过日子吧。” 柳慕言抬头看他,笑道:“不管你们谁回去,都会遇到一样的问题,重华和照世明灯,当初你隐世不就是为了避免和重华发生冲突么?何必回去。” 黎渊勾了勾嘴角,“你究竟想起多少了?怎么下面的汤越做越回去了,假冒伪劣?” 柳慕言闻言笑弯了眼,“你们真不愧是兄弟,不止是语气,连话都特别像。” 黎渊正要开口忽然捂着心口皱起眉头,身影一顿就闪到了窗边,看外边的乌云。侧着耳朵在听些什么,随即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冲到门口就要走。 柳慕言身手没他快,只好卷起手边的画纸果决的扔向黎渊,黎渊只觉得耳后生风,侧身一避,右手却被什么东西桎梏住了,定眼一看愣了愣,疑惑的看向柳慕言,“这是?阴阳……” 话没说完,就见柳慕言伸出食指在唇边长“嘘”一声。 黎渊看了看覆盖在自己手腕上的画纸,回过头看柳慕言,“下面的最近才流出图谱不见的消息,现在看来,可不是那么简单。” 柳慕言点点头,承认的爽快,“早就丢了。” “这我知道,当初酒神上阎王那喝酒醉的把图谱给扔黄泉里了,后来捞出来的,只有一杆笔,好像叫写命。” 柳慕言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无奈道:“这么不靠谱的事只有他干得出来了。” 黎渊抿着嘴看越显得离奇的天色,正色道:“我得走了,白雪就拜托你们了。”话音刚落人就不见了。 柳慕言到卧室准备继续找笔,就听见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心里暗喊一声“糟!”生怕顾墨被吵醒,随即是顾墨迷迷糊糊的嗓音,“喂?嗯嗯……肥肥怎么了?找爹爹?等一下。爹爹爹爹……肥肥找你。” 柳慕言刚踏出房门小家伙就往他身上撞,仰着小脑袋举着手机喊他。一手拿电话一手抱起顾墨回到沙发上,“喂?小曲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曲妃着急的不得了,“头儿!莫棠的姐姐莫如像疯了一样往假山上撞,头破血流送医院抢救了,咱们几个去看了那东西,不行啊太厉害了,陆追和唐宋都受伤了。” 柳慕言惊讶非常,“受伤了?严重吗?” “还行,你赶紧来一趟吧,咱们四个挨不住啊。” “好,我马上过去你们先撤。” “嗯,顾少要来么?” “师兄有事,怎么?” “这东西十分厉害,越阳的天罡墨对她一点用都没有,你过来也受伤怎么办?”曲妃可是十分担心他们大家的安全。 “没事,我让小白也过去。” “那我们先去医院看莫如,你们直接到莫宅,咱们到时候在那集合。” “行,你们也去看看伤。” 挂了电话,柳慕言一边把车子开出来一边给顾白打电话,说清楚之后调转车头往外开去,撇了眼副驾驶座的顾墨,小家伙赶走了瞌睡虫兴致勃勃的抱着PSP玩的正起劲。 到莫宅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顾白的车子已经停在那,周围不见顾白,柳慕言无奈的想,小白不会已经进去收拾了吧? “肥肥!”顾墨一下车就看到曲妃他们向这边走。 “头儿,顾二少呢?”曲妃左顾右盼,她只看到了辆车。 “大概进去了吧。”柳慕言耸肩,“你们没事吧?都打上石膏了这么夸张?” 陆追的一条腿打了石膏,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唐宋还好,就是胳膊被绷带吊着挂在脖子上。 “没事。”陆追摆摆手。 莫棠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很久。她靠近柳慕言,咬牙切齿的说,“我要让她死!让她死!” 曲妃抱住莫棠安慰她,“好了冷静点,冷静点……” “人怎么样了?”柳慕言问越阳。 越阳摇了摇头,“抢救还算及时,在重症病房呢,医生说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因为撞的太厉害而且她身体又虚。” “怎么会这么突然?之前给了桃木牌应该没事啊!” 莫棠红着眼睛看向大门里,“不是突然!这几天我就觉得姐姐不对劲,所以让曲妃他们过来。没想到!那东西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姐下手。” 越阳扶着陆追,眼神暗沉,“头儿,那东西恐怕不止是鬼魂这么简单,依照这情况来看,应该是妖。” 柳慕言沉默了一会,才道:“妖么。” 唐宋也赞同的点头,“确实是妖!不过,妖应该不会随意伤人才对,潜居在人类社会的妖怪都很遵守规则,像这种残暴的妖怪也不是没有,除非他们不修行了,否则……” 柳慕言一眨不眨的看着莫棠,问道:“如果里面的东西消失了,你姐姐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你还想要我们把它给收了么?” 莫棠愣了愣,随即低下头,“那种害人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好”良久,柳慕言才说了一句。 “咦?小不点呢?”陆追奇怪的问道,打破了有些压抑的气氛。 “小顾墨跑哪去了?”曲妃也奇怪,刚才还看见呢,这孩子太好动了。 “轰隆!”就在众人四处寻找顾墨时,宅子里传来巨大的雷声。 曲妃被吓了一大跳,“不会是渡劫的妖吧?” 越阳被她说的满脑门的黑线,你见过渡劫成仙的妖会杀人啊? 柳慕言则是皱紧了眉头,脚步没停往宅子里走去,“是小白的听雷。” 到了莫棠说的那处假山时难得被震惊了,真的是墨色的石块,颜色浸渍的非常透彻。顾白手里握着一柄古剑直指假山下的一个女子,浑身黑白分明,黑色的发丝白皙的皮肤,只有衣袍上的几朵海棠是妖冶的红色。 那女子脚下是一圈繁复的花纹,四周坑坑洼洼的,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苍白的嘴唇,黑色的眼珠兴奋的看着顾白,“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啊。” 顾白面瘫着脸看她,手里的剑抬了抬,发出“嗡嗡”的锋鸣声。那女子往前踏了几步,扬着下巴轻蔑的看向顾白,“你以为,就凭你手里的剑就能收了我么?” 顾白还剑入鞘,脚下虚度了几步,退到蓝色的光圈外。那女子看顾白行为诡异不由得变了脸色,大喝:“你在做什么?” “收你,不用剑。”脑门上仿佛写着:用剑收了你还侮辱了它的风骨。 女子大怒,袖风一扫,朝顾白直直的飞了过去。顾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她,女子虽然觉得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收手,袖口中飞出一条墨色绸布一样的东西直袭顾白,还没碰到顾白就被凭空出现的火焰烧了个彻底,气急败坏的退回假山旁。 顾白的身前出现了只脚踏祥云的小家伙,曲妃见了就差没嚎着上去抓了,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想着,鬼魂妖怪什么的都有了,看到这种还需要惊讶么? 小家伙打了个嗝,嘴里喷了一小口黑烟,扭头看见柳慕言后不好意思的用前爪捂住了嘴。 那妖怪也发现了柳慕言他们,看见莫棠后笑得诡异莫名,“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啊,这次又从哪搬救兵啊?” 莫棠不理会她的挑衅,眼神带了阴狠,“人果然不能心软,这一次,你得把命留下。古人有句俗语,一命还一命,这是你欠我姐姐的。” 谁知那妖怪笑得更欢了,“小丫头,你也知道一命还一命,你姐姐小时候落水命悬一线那次,可是我出手伤了鬼差才保住她的魂魄没被勾走。怎么?我要收回给她的那条命还需要问你的意见了?” 莫棠抖着嘴唇说,“你撒谎!” “我撒谎?哈哈……”那妖怪眯着漂亮的双眼伸出手掩住了半边脸,“你姐姐口口声声喊的‘颜’你知道是谁么?” “不会是……”莫棠情不自禁退后了两步,却被曲妃握住了肩膀。 “对,我叫颜,颜色的颜,可笑的是浑身除了黑白其他颜色都没有。”颜长袖一扬,身子瞬间拔高了一大截,变成了长相俊美的男子,嗓音也变得低沉,“当初莫如因为失恋寻死时可是我把她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至于她的病,那就不关我事了。” “姐姐两次爱的,都不是好东西。”莫棠眨着模糊的眼睛,倔强的不肯落下泪水。 颜听了后轻蔑的音调从鼻子发出,“哼……妖怪需要感情这种东西么?真是笑话。又不能修仙。” “想要修仙,单是杀生这一项就够九天雷劫劈你一顿了,还妄想升仙。” “谁?!”颜看着柳慕言,瞳孔一阵收缩,面色没变但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有些惊慌的退后了几步,贴着假山的墨色石头。 “不过是一缕墨魂依附着几丝仙气修炼成人形,竟敢这么猖狂。”柳慕言走近顾白,对他笑了笑,“小白,好久不见。” “嗯。”顾白有些奇怪的看了柳慕言一眼,点了点头就往曲妃他们那走,把场地留给柳慕言。 颜似乎很生气,涨红着脸怒视柳慕言,“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柳慕言蹲下身把小家伙抱进怀里,轻声说,“墨墨,这样也很可爱。” 小家伙听了高兴坏了,脑袋一直在拱柳慕言的胸口,撒娇的意味不言而喻。 颜不甘被忽视,但看清柳慕言怀里的小家伙后警惕的站在原地,这里怎么会有这么稀奇的东西出现?他扬了扬脖子,“喂!” 柳慕言好笑的看着颜,踩着顾白的阵法走了过去,怀里的小家伙突然轻轻的吹了阵烟,顾白也会意的起了听雷,其他人都晕了过去。柳慕言夸奖道:“乖孩子。” 小家伙依依不舍的跳下柳慕言的怀抱,跑到顾白的肩膀上蹲好,顾白也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下巴,嘀咕了句,“真可爱。”小家伙伸爪子“吧唧”一下拍在顾白脸上。 颜虽然感到心惊但是看不出柳慕言究竟是什么,也就大着胆子串到柳慕言身后想要来个速战速决。柳慕言慢条斯理的转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轰”的一下颜就被蓝色的光圈击中,身体飞了老远撞在假山上软软的跌下来。 “很不幸,我名字里也有个言字,不过是谨言慎行的言。”柳慕言一边说一边走到颜的身边,“黑白分明不好么?非要染上其他颜色?” 颜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柳慕言一根手指按在眉心处,“哇”的吐出一口墨汁,他穿着粗气问柳慕言,“你……究竟是……是谁?” 柳慕言撑着下巴,表情动作和顾墨平时耍赖装无辜是一样的,“怎么都问我是谁?很重要么?应该有前辈敬告过你,做妖,本分和本性最重要,你不止丢了本性,还忘了本分。” “你……”颜瞬间睁大了好看的眼睛,里面的血丝清晰可见。 “如你所愿,弱肉强食。”柳慕言拿出一卷画纸,轻轻拍在颜的身上,被画纸一碰,颜就消失不见了,连带的,那座墨色的假山也不见了。 柳慕言静静的站了一会,顾白和顾墨也陪着站。园子里寂静非常,又恢复了原有的模样,除了该消失的东西。 空中一阵鹤鸣,顾白的纸鹤突然闯了进来,在顾白脑袋上转了几圈,顾白点了点头,纸鹤又飞走了。见柳慕言转脸看他,才开口:“莫如走了。” 柳慕言沉默的点头表示明白,点了根香在地上,等着曲妃他们醒过来。顾白收拾了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时间过了半个时辰,晕倒的众人才悠悠转醒,曲妃一睁眼就看见顾墨那张放大的圆脸蛋,伸手就捏,顾墨“嗷”的拍掉她的手扭头就跑。 “妖怪呢?”陆追关心的地方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小白收了。” 曲妃看着干净的院子,感叹道:“顾家做事果然干净利落啊,每次耗气力落阵法原来是这个作用。” “我们怎么都晕了?”越阳按了按发疼的脑袋。 “小白的听雷,你们懂得。” 几人猛点头,他们懂,非常懂。那种雷声确实近距离听了会晕掉啊。 “肥肥是笨蛋,只有笨蛋才会晕倒。笨蛋肥肥!”顾墨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哎呀,小不点你真是人小鬼大啊!敢嘲笑我!你站住!”曲妃佯装生气的伸出双手,扑上去就要抓,顾墨跑的飞快,一边做鬼脸一边跑。 莫棠接了个电话,红着眼睛哽咽的说,“姐姐走了。” 曲妃也不闹了,抱着莫棠安慰她。 柳慕言盯着她湿润的双眸,轻轻吐出一句话,“我说过,这东西消失,莫如的情况只坏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呜呜……”莫棠抱着曲妃,哭的不能自己。 柳慕言神情也有些恍惚,他抱起顾墨看头顶上的万里苍穹,道:“千万别亏欠妖怪,你们还不起。” 50.阴阳图谱02 “嗷……扑上去咬他!咬他!”顾墨和胡黎变成原型趴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胡黎看着画面里的狮子蓄势待发,准备往猎物那扑过去时又犹豫了一下顿时不满了,挥舞着爪子不停的嚷嚷。 顾墨的小脑袋被胡黎的爪子拍了个结实,气鼓鼓的扭头把胡黎给踹了个四脚朝天,胡黎摔下沙发后呆了一下,又跳上去和顾墨互相扑来扑去。 “喂喂喂,别咬我,很痛的!”胡黎见顾墨呲着牙毛都炸了起来,这丫咬了人还得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还乱咬人! “哼!你个坏狐狸,明明是个半仙还那么暴力!难怪渊渊不要你了!”顾墨哼了一声,张牙舞爪的朝胡黎做鬼脸,却忘记了自己是原型两只后腿站不稳往后倒在沙发上。 “哈哈哈哈!笨蛋小麒麟,站都站不稳了还敢挑衅我?哼哼哼,挠你痒痒咦嘻嘻……”胡黎一只爪子按在顾墨的肚皮上,一只爪子不停的挠顾墨的腰。 顾墨“嗷”的挣扎了起来,两只小动物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两人打的正欢,听见房子外面有动静,阳台的落地窗床帘被风吹的扬了起来,一个穿着白色滚边暗纹长袍的俊秀青年就那么立在阳台上,顾墨和胡黎奇怪的看着这个人,脑袋里想的却是:这么热的天气穿成这样不会长痱子么? 而阳台上的青年看着屋里的两个小家伙是这样的,两只长的还算可爱的小动物两只后蹄立着,前爪子互相按着,脑袋和脑袋倚着一起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忍住想要上前揉的冲动,青年把床帘拉开,站在阳台上礼貌的问,“请问,镜华帝君在吗?” 顾墨扬起小鼻子嗅了嗅,一爪子拍掉胡黎,呼啦变成人的样子洋洋得意的抱着胡黎捏他的耳朵,对着阳台的青年甜甜的说道:“爹亲不在家。” 青年闻言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顾墨的模样,微微笑道:“那,慕言在吗?” 顾墨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眼熟,歪了歪脑袋看他,依旧乖巧的回答:“爹爹也不在,你找他们有事吗?” 青年拢了拢衣袖,后退几步颔首道谢,“没什么事,知道镜华帝君在这便好,多谢小公子告知,告辞了。” 顾墨和胡黎被这一番莫名其妙的古语被弄的一愣一愣的,在青年要离开的时候胡黎长了个心眼,高声问道:“敢问上仙名讳?” 青年一挥袖,床帘被风一吹又合拢了起来,风里传来了青年的声音,“小仙摇光。” “摇光?”胡黎摇着尾巴趴在沙发上疑惑的念叨,突然跳起来惊讶道:“摇光?难道是那个死兔子摇光?那个成为上仙的摇光?” “狐狸,摇光是什么东西?”顾墨坐在地板上问道。 胡黎眯着眼睛看顾墨天真的小脸蛋,“你以后听我的我就告诉你。” 顾墨嘟着嘴不理胡黎,抱着游戏机玩去了,“反正我问爹爹就会知道了。” “哎呀,这臭小鬼真不好骗。”胡黎在心里说道。 就在胡黎嘀嘀咕咕的想些坏主意来诱拐顾墨时,柳慕言开了门,喊了句,“墨墨,胡黎,我回来了。” “爹爹。”顾墨扔下游戏机跑到门口,仰着脑袋看柳慕言。 柳慕言摸了摸顾墨的脑袋,笑眯眯的问:“墨墨,在家的时候有没有欺负胡黎?” 顾墨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才没有欺负小狐狸。” 柳慕言刮了刮顾墨的鼻子,“小淘气!师兄不在家吗?” 顾墨乖巧的接过柳慕言手里的袋子,一边走一边回答,“爹亲出门了,说去给你找东西。” “找东西?”柳慕言有些奇怪,“找笔吗?可是……”笔在从莫宅回来的第二天就找到了啊,是自己不小心卷到画轴里了,也难怪找不到。不过师兄是知道自己找到了写命的,怎么还会去找东西呢? “不是哦,爹亲说,跑了好多东西要去抓回来。” 柳慕言听了顾墨的话,皱着眉头就往画室里跑,手忙脚乱的翻了平时画轴的地方,果然发现以往画的妖魔鬼怪有一部分不见了。说是不见,其实是画上除了背景之外,原本有着奇异景物的地方统统都是空白的。 “糟了。” “什么糟了?”胡黎变成人的样子还很虚弱,脸色惨白惨白的,站在画室门口问道。 柳慕言叹了口气,扶着胡黎出去,“你还是变成小狐狸比较好。” 胡黎眨着狭长的妖媚狐狸眼,“我不要。你和顾离辰都在找什么?今早也是急匆匆的出门。” “写命你知道吗?” “知道啊,一支笔嘛。” “泡过黄泉水的笔再加上有妖气的墨,画出来的东西跑了,你觉得不糟吗?”柳慕言懊恼的说道。 “啊……”胡黎表示同情,又想起刚才来拜访的某仙,“对了,刚才摇光仙君来过。” “摇光?”柳慕言冥思苦想,似乎在哪听过,哎……这算不算间歇性遗忘综合症? 顾墨也点点头,“对的,他说他叫摇光。” “摇光仙君!啊,是那只兔子啊。”柳慕言后知后觉道。 “噗,怎么你知道啊?”胡黎笑道。 “摇光酿的酒,很好喝。”柳慕言抿抿嘴,又道:“不过我竟然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嘁……一只兔子酿的酒会好喝到哪去?我狐族的酒才是最好喝的。”胡黎哼了一声,头发都竖了起来。 柳慕言轻笑:“好啊,改天你把酿的酒给我尝尝。” “没问题!”胡黎拍了拍胸脯。 柳慕言摊开空白的画纸,“看来,需要加紧时间找了,这些东西真麻烦啊。” “依靠你的妖气而生,怕是没那么容易。” “我现在是人,应该不会很严重才对。” “不过我记得你画的东西不止妖魔鬼怪吧?那什么楚川也画过。”胡黎懒洋洋的趴在沙发上,一头长发垂到地上。 柳慕言眼前一亮,握着胡黎的手说:“胡黎,你真是聪明!”说完就钻进房间去了。 “废话,我是狐狸诶!”胡黎扬着下巴道。 顾墨抱着柳慕言买回来的布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胡黎,“爹亲说的没错,你果然是最笨的狐狸。” 胡黎横眉毛竖眼睛的朝顾墨扑了过去,哪知才扑到顾墨面前就“噗通”一声,变成了狐狸,摔倒在顾墨的脚下。顾墨挖完最后一口布丁,怜悯的拍了拍胡黎的脑袋,“小狐狸,你也不用要行动来表示你笨吧?” “呜……”胡黎表示,他不想活了。 柳慕言拿着笔出房门时面色有些凝重,他对着胡黎道:“胡黎,黎渊有没有和你说过阴阳图谱的事?” 胡黎仰着脑袋看了柳慕言一眼,然后慢悠悠的爬起来跳上沙发,趴下了用爪子按遥控器,“没有。” “胡黎?”柳慕言觉得胡黎的态度有些奇怪。 沙发上的胡黎闭着眼睛把脑袋埋进抱枕里,“我想你问错人了,我一个妖怪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事。” 柳慕言看着胡黎消沉的样子,总觉得他在钻牛角尖,“胡黎,黎渊对你很好的。” 胡黎墨色的双眸定定的看着柳慕言,才慢慢开口,“慕言,他不是你师兄,不是镜华。”镜华能为了你把整个天界算计了个遍,就是为了能和你度过不同的人生,疼你疼的昭然若揭,就连重华都嫉妒的不得了。 “嗯?和师兄有什么关系?” 胡黎转了转脑袋,“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 柳慕言眉头一挑,不去理会胡黎话里的其他意思,“师兄之前说阴阳图谱是和生死薄一样的东西,但是没说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 胡黎跳起来,打开桌上一个玻璃瓶放着的糖果一样的东西,吃了一颗后变成人形,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是比起刚才要好的多,“早些年听判官说过一些,他说这图谱之所以叫阴阳图谱,不是因为他的纸能借命,而是里面封印的一些难缠的妖魔鬼怪。” “这么说,我用写命画的图,就是另外意义的阴阳图谱。但是……”柳慕言的额头皱成一个“川”字。 “没有但是,慕言。小心了。”胡黎的话才说完,就感觉到整个房子都在颤动。 顾墨想变成原型无奈身体像被什么禁锢住了,他看了看柳慕言,发现他手里握着的笔隐隐泛着光。 “这是怎么回事?墨墨过来。”柳慕言赶紧招呼顾墨到自己身边。 顾墨跑到柳慕言身边抱着他的腿,旁边的胡黎轻笑一声,“这个地方被顾离辰下了结界,不可能会有人轻易破解,但是……来的东西气息非常强大,我们可能要引他去人少的地方,否则结界一破,会死人。” 柳慕言点点头,拉开门就带着顾墨和胡黎飞快的跑了出去,胡黎一念口诀,三人转瞬就到了个空旷的地方,很像黎渊和胡黎的家黄泉路附近。 “吼……”才喘了口气,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就连平时胆子奇大的胡黎都禁不住抖了抖。 长了四只翅膀,圆滚滚,通体火红,仔细一看,竟然看不见五官,和没长脑袋的狗一样,竟然是混沌。 胡黎没见过这凶兽,好奇的瞪大了眼睛,据说这丫没五官,那刚才的吼叫是哪里发出来的?肚子?还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混沌?”柳慕言疑惑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混沌。 胡黎惊讶的看着柳慕言,“你以前见过?” “没有。不过这种凶兽怎么会在这出现?” “吼……”混沌跺了跺脚,转圈圈似的朝他们飞奔过来。 胡黎毛都炸了起来,“这种时候不用管它怎么出现的,赶紧逃命啊!” 顾墨懊恼变不回原形便和胡黎抬杠,“你不是说你很厉害的么,去和它打啊。” 胡黎哼了哼,“笑话,这家伙长得的那么可笑,连张脸都没有,我才不和不要脸的打架。” “吼吼……”混沌像是听懂了胡黎的话,怒气冲冲的朝胡黎奔过去,虽然不知道在哪看出它怒气冲冲…… “哇啊……”胡黎吓的一蹦,食指中指并拢抵在额头,默念:“隐身诀,现。” 胡黎和柳慕言以及顾墨立刻就凭空消失了,在混沌眼里,就是凭空消失了。它疑惑的转了几圈,然后被自己的尾巴吸引了,追着自己的尾巴咬,完全忘记自己的初衷。 “看到没,这东西这么笨,和它打简直降低我的格调。”胡黎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娱自乐的混沌。 柳慕言无奈的扶额,“这时候还管什么格调,命最重要吧!” “爹亲。”顾墨清亮的声音吸引了混沌,它停下了追着自己尾巴的行为,朝发生地跑过去。 顾离辰披了一个外袍,广袖流仙的外袍显得仙气无比,白色印着纹路的外袍被风吹的不停翻飞,顾离辰飞身上前,扔了个类似锁链的东西困住混沌的四肢,踩着混沌的身子落到几人面前,“言言,没事吧?” 柳慕言摇了摇头,“没事。” 顾离辰回头看被困住的混沌,沉吟道:“现在画下来显然来不及。”随后拎起顾墨,像扔皮球似的把顾墨扔向混沌,柳慕言和胡黎大惊失色,那可是你儿子啊不是你仇人! 说来也怪,顾墨被扔到混沌背上时就化作了原型。虽然和混沌那庞大的体型相比顾墨显然小了许多倍。但是顾离辰在点了一炷奇怪的香后,顾墨的身子竟然变大了起来,和混沌旗鼓相当,加上麒麟原本的模样更显得威风凛凛。 顾墨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兴奋的冲过去按住混沌的尾巴一口咬上去,叼住混沌的尾巴就把混沌甩来甩去。那混沌显然没有从顾墨的变化中回过神来,只能高高的吼叫。顾墨有些得意的甩着玩,哪知混沌竟挣脱了,反身一撞,把顾墨给撞到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大树轰然倒塌。伴着落雷,混沌身手异常敏捷的窜到顾墨身后,一脚把变小的顾墨踩个正着。 柳慕言急了,眼神一变,上前就把混沌给掀翻了,心疼的抱着顾墨查看小家伙有没有受伤,顾离辰愣是没来得及拦住他。胡黎张大了嘴,父爱的力量真可怕。 “嗷呜~”顾墨用脑袋顶着柳慕言的胸膛撒娇。 顾离辰笑吟吟的看着柳慕言的表现,摇了摇头,他家的言言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护犊子的很。 柳慕言用手摸了摸顾墨流了点血的小蹄子,头发逐渐泛白,一眨眼的时间,已经完全变成一个陌生的柳慕言。他单手抱着顾墨,另一只手对着混沌,掌心冒着诡异的紫光,混沌脚上的锁链顿时就碎了。没了锁链的禁制,混沌更是张狂,脚下生风就直奔柳慕言而去。 柳慕言手掌的紫光越变越长,在混沌跑近自己时变成了一条鞭子,嘴角一勾,朝混沌甩了过去,卷住混沌的身子,却被混沌拉了过去,连带着顾墨都被甩到了空中。在空中的柳慕言却不紧张,松了鞭子之后再甩,直接削断了混沌的一只翅膀,然后轻盈的落在地上。 混沌疼的大吼,横冲直撞把结界撞的七零八落。柳慕言收了鞭子,握了握拳头,想要再做点什么的时候却被一声叫喊停住了手。 “手下留情。” 几人抬头一看,踩着云朵突然现身的,不是摇光是谁。 51.阴阳图谱03 柳慕言迷惑的看着熟悉的人,他站在云端上缓缓而落,笑的温润如玉。 “陆闲?” 被喊的人微微一笑,挥起宽大的袖子,一阵白雾飘过后,躁动不安的混沌就消失无踪。虽然宽大的袖子不时的抖动,他轻轻一按,就平静了下来。 听见柳慕言说出的名字顾离辰才仔细看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果然是陆闲,长相一样,气质一样,就是多了远离俗世的仙气。 “原来如此。”柳慕言一头银色的发丝未变,他站在原地,暗暗说道。没了混沌的地方显得很宽敞。摇光走到顾离辰面前,恭敬的做了个辑,道:“帝君,小仙摇光。” 顾离辰摸下巴瞅着摇光,忽然灿烂一笑,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听闻摇光仙君与孟婆交好?这可是真的?” 摇光明显的愣住了,“这……是的。” “哦……那看来你这次不是单纯的过来帮我们收了这混沌的吧?” 摇光也不是没和镜华帝君打过交道,怎么这帝君入了凡尘后性格有些变了呢?他低下头,缓缓回道:“不瞒帝君,小仙此次前来,是为了阴阳图谱。写命的事,确是孟婆告知。” “老头儿真是没事瞎折腾,派你来顶什么用?不过……你该不会是他派来当说客的吧?”听闻顾离辰这么说,顾墨紧张的爬到顾离辰肩膀上蹲着,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摇光,也顾不上受伤的爪子了。 摇光连忙摆了摆手,道:“这次主要就是来拜托慕言,那支笔只有你能用,而阴阳图谱目前已经消失,只能靠慕言一笔一画给画出来。” 柳慕言还没说话顾离辰就不满了,“你们倒是会使唤人。” 摇光苦笑,“阴阳图谱原就不是普通的图册,也不是简单的借命。里头封印的妖鬼之流可谓成千上万,所以只能仰仗慕言再行封印,现在他们尚且处于迷糊之中,封印也容易。不过一旦恢复本性,必将祸乱尘世。” 柳慕言似笑非笑的看他,“难道你忘了,我也是。” 摇光听见柳慕言的话后猛然一震,看他一头银丝目光逐渐清冷便知道,顾离辰究竟把这人保护成什么样,想必他不会清楚,顾墨那只小麒麟是怎么来的吧?自己不是麒麟,顾离辰本尊就是他自己,这两人怎么看都不会有一只麒麟的血脉,难道一点都不怀疑么? “你成仙之前,也是只兔妖吧?图谱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比你清楚。”柳慕言上前几步逐渐靠近摇光,近乎是逼问的语气继续道:“长袍挽起,鞋子脱了。” 胡黎和顾墨张大了嘴,傻傻的看着柳慕言有些流氓的举动。 摇光愣了愣,依言照做,两只白皙的玉足上滑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柳慕言不可置信的看了摇光又猛的回头看顾离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顾离辰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无辜的说:“啊?知道什么?” 柳慕言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感觉大腿被什么东西抱住了。低头一看,顾墨变回了人形,抱着他的腿仰着小脑袋,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脆生生的问:“爹爹,你饿了吗?” “嗯?没有啊。” 顾墨困惑的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看兔子的腿?上次胡黎说烤兔腿很好吃。”说完咽了咽口水。 胡黎一听顾墨又要拉自己下水,赶紧躲到树后去,只露出个脑袋,心里狠狠的腹诽顾墨,你丫这名字取得太应景了,一肚子黑水!这么小就黑成这样,长大了还得了!呜呜……九帝君一家尼玛都是腹黑么…… “墨墨,小孩子要礼貌。”柳慕言无奈的抱起顾墨教育道。 顾墨嘟着嘴乖乖的点头,“嗯。” 摇光看着柳慕言熟悉的教育顾墨小麒麟,又移开视线看躲在树后的胡黎,眼神一暗。突然眉头一皱,抬头看了看淡蓝的苍穹。 与此同时,顾离辰也和他做了同一个动作。 “帝君,我得先回去了。”摇光神色一凛,双手结印。 顾离辰点点头,没说话。 摇光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青色的石子,手一抬就扔到胡黎跟前。胡黎条件反射的接了,疑惑的看着摇光。摇光抿抿嘴,“来之前见了渊华帝君,让我转交的。” “他……”胡黎张嘴想问什么,却又苍白了脸色,闭口不说。 摇光了然的看他,回首对顾离辰道:“渊华帝君的命烛微弱,他本尊已回去加持。镜华帝君,照世明灯失踪,不是意外。” 顾离辰闭了闭眼,“上头能碰的到他的,没有几个。除非他自己走。” 摇光听了顾离辰的话,疑惑的说:“他?” 顾离辰笑了笑,看摇光的眼里带了几丝玩味,轻声问道:“老头儿是不是和你说照世明灯的事天机不可泄露?” “是,照世明灯失踪就只让我告知帝君。其余的,没和我说清楚。” “说给你听也无妨。照世明灯不只是一盏灯那么简单,他有意识。上次的大战被魔气入侵后灯油被我改成了混天池的水,那水有灵气,就是不知好是不好。”顾离辰叹了口气,照世明灯是很重 要的东西,他可不想这东西出了事自己去顶缸,那多惨啊! 摇光倒抽了口气,“这么说,他是自己离开了九天焚界的?这可糟了!” 照世明灯是衔接九天的支柱,不能有闪失。千万年来一直在九天焚界燃烧着,用他微弱但坚定的 烛火衔接照亮整个九天之处,乃九位帝君的心头血凝聚而成。 顾墨见大人们满脸愁容,只好扯了扯摇光的衣裳。摇光低头看他,小家伙被养的很好,精神饱满眼睛尤为有神。 “有事吗?” 顾墨点点头,他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上次牙疼去医院看到的那个。他当时还在想,这个漂亮哥哥身上有好闻的和爹亲一样的气息,“你是兔子么?” 摇光笑弯了眼,蹲下来伸手摸了摸顾墨圆嘟嘟的小脸,“是呀,原形是只兔子,小家伙你呢?” 顾墨拍着胸口骄傲的道:“墨墨是麒麟!虽然爹亲说不正统……不正统是什么意思?” 摇光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柳慕言,再把视线转移到望天的顾离辰身上,笑着回答,“这个嘛,你爹亲最清楚了。” 顾墨不满的扭过头,“你们大人总是这样,不想说就不想说!不是用不知道搪塞就是卖关子,跟电视上的狐狸精一样,贱人就是矫情。哼。” 胡黎抱着树表示他躺着也中枪,全狐族膝盖都疼了好么,小麒麟你别人身攻击啊! 柳慕言和顾离辰则是挑了眉头,这小家伙是从哪学的?他们的教育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摇光被噎的说不出话,帝君家的教育果然十分超前啊,小家伙小小年纪不应该天真可爱的么?怎么这小孩……等等,历劫回归时就从仙尊那听说了镜华帝君的事,这个小麒麟的来历,怎么说这孩子也不该是这个年纪……摇光站起身,瞬移到顾离辰身边,脸色严肃。 “帝君,你入凡尘时小麒麟已经出生了吧?那为什么……”才这么大?已经过了很久了啊。 “我以为你应该明白。” 摇光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猛的住了口,眼睛微微睁大,“那岂不是就在最近?难怪了……” “难怪什么?师兄,什么事请不能让我们知道?”柳慕言变回了原本的样子,抱着顾墨,两张相似的面孔睁着眼睛看他们。 顾离辰轻柔的笑了,靠近他们,伸手把两人抱住,脑袋埋在柳慕言的肩窝,笑的时候喷出的热气拂在柳慕言的皮肤上,“没什么,只是感慨我也有猜命数的时候。” “爹亲不怕。”顾墨乖巧的拍了拍顾离辰的肩膀。 顾离辰没好气的捏他的圆脸,“臭小鬼。” “好了师兄,墨墨的脸都红了。” 摇光看着这一家三口的互动,顾离辰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温情。自己好像也曾经有过这种暖呼呼的时刻,那个人会轻柔的抱着自己撒娇,温柔的喊他……什么呢?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忘了吗?这么重要的事自己竟然忘了?还是,时间太久已经记不清或是不想记起。 “小兔子……” “摇光?你是摇光?” “摇光仙君……” “摇光……” “陆闲,陆闲……” “陆闲,你会平安回去的,相信我。” “陆闲,再见……” 声音很熟悉,心脏那里的痛楚也很熟悉。你在哪里? 摇光恍惚的看着面前温情的一家三口,愣愣的脱口而出,“楚……” 柳慕言紧张的看着摇光,“你……刚说什么?” 摇光回过神,眼里一片茫然,刚才熟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他捂着胸口,那里似乎缺了一角, “没什么,我要走了。帝君,慕言,图谱的事,劳烦你们了。” 顾离辰没什么表示,但摇光知道他答应了。正准备走的时候整个人猛的一震,耳畔传来仙翁的声音,“事态紧急,速回。” 天色突然变的异常黑沉,原本淡蓝色的苍穹瞬间乌云密布。上面有一个白色的光圈,就像是天破了个洞。摇光不敢怠慢,口诀一念就消失了。 胡黎担忧的看着突变的苍穹,紧紧的握着手心里的青色石子,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思绪变得很混乱。 结界突然被一只纸鹤打破,伴随着凄厉的鹤鸣,一只带血的纸鹤重重的摔在顾离辰的脚边。明明是没有重量的纸鹤,摔在地上时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纸鹤周身溢着鲜红的血,它扇了扇翅膀,仰着脖子叫。而后浑身被烧着了,火红色的火焰刺痛了顾墨的眼睛。那只纸鹤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一道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哥……” 是顾白。 是顾白虚弱的声音。 顾墨跳下柳慕言的怀抱,跑上去用手捡起纸鹤的灰。大眼睛写着不可置信,他回过头看了看顾离辰,“爹亲,二叔受伤了,很重。” 顾离辰捏了个诀,在地上画了个繁复的圈,复杂的花纹深陷在泥土里,有水涌出来。如一面铜镜,放映出了顾白的脸。 顾白似乎被什么东西追赶,他身处的地方是一个洞穴,怀里鼓鼓的,有什么东西一动一动想要挣脱出来。他伸手按住,轻轻的说,“别动。” 然后画面猛烈的震动了一下,沙石落了下来。顾白脸上有几道爪印,鲜血淋漓。身上也受了伤,他微微喘着气,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外面的巨大的威胁影响不到他。但顾离辰看的出来,顾白快撑不住了。他手里的古剑已经出现了缺口。 就在顾离辰准备动身去营救顾白时,天际划过一道流星。胡黎忽的脸色一白,捂着心脏跌倒在地,立刻变成了小狐狸。 柳慕言赶紧抱起胡黎,顾墨也担心的看着他。 胡黎的脑子里有一道声音不停的回响,震耳欲聋。 “白雪,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谁要你的对不起!胡黎用爪子挠脑袋,想要把声音驱逐出去。但是那道声音却是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帝君。”柳慕言惊讶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师傅,老人家白发苍苍仙风道骨。他与从前穿着不同,此时的他穿着长长的袍子,腰间挂着个大大的葫芦,隔老远都能闻到醇香的酒味。 顾离辰讶异,“酒梁?” 来者是柳慕言的师傅,也是天界的酒神。爱酒如命。 酒梁忧心忡忡的上前就抓住顾离辰的手腕,道:“帝君你已经拿回一半的元神了吧?” “那又怎样?” “那就够用了,赶紧跟老朽走,上面要翻天了。”酒梁急匆匆的拽了人就要走。 顾离辰挡住他的手,正经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哎哟!照世明灯出事了!渊华帝君的命烛不知怎的熄了,九天焚界正掉梁子呢,天帝气的椅子都捏烂了,您赶紧回去。”酒梁猛拍大腿道! 顾离辰揪起酒梁的衣襟,凶恶的问:“黎渊呢?他怎么了?” “渊华帝君被天帝冰封起来了,不然要出大事,快回去啊帝君诶!到时候就没人敢管你想干什么了。”酒梁急的酒葫芦都差点甩了。 顾离辰大步走了三步,又猛的停了下来。背后的酒梁没稳住撞上去,疼的直跳脚,“帝君!停下来时给打个招呼啊!” 柳慕言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低头看了看水镜里的顾白。画面震动更加明显了,片刻后,水镜的画面消失了。最后的一幕,是顾白被掩埋在洞穴里的情景,以及顾白那双依旧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含着的情绪,一种名为等待的情绪。 师兄,都是弟弟,你要救谁? 顾白还是黎渊。 哥…… 52.阴阳图谱04 柳慕言猛的睁开眼,发现在自己家里。 他捂着额头,思绪纷杂。里头的东西不停的冲击他,深刻的仿若刻入骨髓。 妖王么…… 自己从前大抵只算得上他的玩伴吧,因为安静。 镜华帝君喜静,自己则是误闯了九天正好碰见他。妖怪一旦被某个人取了名字,这个名字就会永生永世跟着他,就如烙印一样。而给自己取名字的人,就是镜华。 柳慕言痛苦的捂住脑袋,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呢?不是已经喝了孟婆汤么…… 他清楚的记得,镜华那柄剑刺进胸口的痛楚。就如刺骨的寒冰狠狠的刺入柔软的心脏,鲜血淋漓却不觉得痛。他求了五百年的命线,就那么断了…… 柳慕言被脑海里突然出现的画面冲击的面目苍白。抖着手拿了旁边的水杯喝水,冰凉的水流进胸腔,才化去了些微灼热的感觉。 房间里静悄悄的,阳台没关,微风吹到柳慕言脸上才让他清醒了一些。猛的吸了口气,他用手抚着额头处残存着的灼热温润的触感。镜华……不,师兄呢? 不是,在纠结要去救谁么?他记得顾离辰走进自己时脸上犹豫的神色。那么强烈的不舍,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啊!头好疼。”柳慕言躺倒在床上,抱着充满顾离辰气息的枕头,发起呆来。 那时的顾离辰走近柳慕言,捧着他的脸,低低说道:“没想到会这么快,真让人心烦啊。言言,给我点力气。” 话一说完就堵住了柳慕言的嘴,亲的人喘不过气,眼里有着轻微的不甘愿。见柳慕言大睁着眼看他,眼里带着笑意亲的更深入,按着柳慕言的后脑气息交缠,相濡以沫。 柳慕言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阵剧痛后就晕了过去。晕倒之前,他感觉得到,顾离辰在他额头上亲吻。还有耳边轻柔的叹息,“言言,等我回来。” 躺了一会只觉得浑身酸痛头晕目眩的,叹了口气。嘀嘀咕咕的出了房门,“师兄究竟拿走了什么啊。” 才走到客厅就看到顾白坐在沙发上,上身没穿衣服,怀里抱着个小孩。两人一齐回头直勾勾的看着他,情形有些诡异。这孩子……不是顾墨啊。 顾白怀里的小孩看起来有十一二岁,比顾墨要大一些。身上就只穿了件明显不合身的白色衬衫,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曲着,坐在顾白身前紧张的抱着顾白,脸色有些窘迫。 柳慕言眨了眨眼,拉开窗户看了外面的天色。虽然是黑漆漆的,但是这情形不像是顾白会做的事啊…… “小白?” 顾白受了伤,上身用白色绷带缠了好几圈,还能从白色的绷带上看出红色。他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盛着绿油油汁液的盒子,轻柔的涂在小孩脸上的伤口处。 小孩闭着眼睛让顾白给自己上药,小手紧紧的抓着顾白的手。涂完药后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柳慕言,把沙发上的抱枕抱过来掩住自己的身体。 柳慕言盯着人看了好久才想起个人来,苏安从。这孩子和苏安从长的好像啊!顾白好厉害啊,才多长时间啊就生了个儿子……等等,苏安从是个男的吧! 顾白见柳慕言盯着人发呆,只好解释,“他是安从。” 苏安从腼腆的点头,道:“好久不见。” 柳慕言呆了一呆,“啊?可是安从不是……” 苏安从见柳慕言惊讶的样子,只好解释,“嗯,我现在是人,不是鬼。” 说起这件事,就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承载着苏安从魂魄的桃花枝被养在花盆里,顾白每日都细心的照料着。 一天,顾白正要给桃花枝浇水,就看到上面的桃花都谢了,顿时大惊失色。虽然从那张面瘫脸上看不出,但是他戳了戳桃花枝,喊苏安从起床。苏安从出来后看着花枝也惊讶极了,虽说桃花败了但是对他没什么影响。 一人一鬼忐忑的过了几天,依旧没发生任何事,也就放下心来。某天的晚上,苏安从拉着顾白去看,花枝上结了个小花苞,粉白粉白的特别可爱。花苞一天天长大,苏安从出来的时间就越来越少。直到顾白发现,苏安从再也没出来过。那个花苞已经长的有两个篮球那么大,卡在阳台上,纤细的花枝已经快断了。顾白赶紧把花盆放到地毯上,忐忑的过了一晚上。花苞开时,里头有个孩子,眼睛大大黑黑的,握住顾白的指头笑的可爱。 顾白当了一晚上的奶爸,给孩子冲奶粉喂奶。小娃娃吃的特别多,长的也特别快。才一个晚上,就长到了三岁,会喊他顾白。用奶声奶气的嗓音告诉他,自己是苏安从。那天进去睡觉后就再也出不来了,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灵魂与身体的年纪对不上。 半个月之后,苏安从就长到了和顾墨一般大,现在更是,已经初见少年雏形了。 顾白虽然挺高兴的,但是这异象让他忧心不已,给顾离辰打电话还被调戏,于是他只好把这事抛到脑后……然而在不久之前,苏安从还在浴室里洗澡,就闻到了一股腥臭的血腥味,结界也受到了强烈的攻击发出震动。苏安从披了浴巾就跑到客厅,被突然靠近的顾白抱起就逃,他还没闹清楚是什么情况,抬头一看,追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身体虽然是人,但长了奇怪的脑袋,看着像黄鼠狼又像狐狸的东西,满脸毛茸茸的,爪子尖利。 顾白扛着苏安从跑的就慢了,搏斗了很久之后,顾白体力透支,只好躲进了一个狭窄的洞穴里,立了结界后就把苏安从按进自己宽大的衣服里,挡住头顶上因为怪物冲撞掉下的颗粒沙石。 顾白没说搏斗的细节,但从受的伤来看,一定很惨烈,毕竟顾白是凡人。对于顾离辰的营救,他只轻描淡写的看了柳慕言一眼,轻轻的说,“他把那怪物收走了。” 柳慕言蹙着眉,“顾墨也跟师兄一起去了么?” 苏安从被顾白用被子包起来,只露了个脑袋,“小顾墨出去买东西了。” 像是印证苏安从话似的,门口传来开门声。小家伙拎着两大袋东西,放在地上,看见柳慕言醒了后,高兴的跑过来,仰着小脑袋,“爹爹你醒了!” 柳慕言拎着东西放到厨房,后面跟着个小尾巴,“怎么去买这么多东西啊墨墨?” 顾墨皱了皱鼻子,“婶婶现在是人,要吃东西的。” 柳慕言被逗笑了,正好看见把苏安从抱进客房里又出来的顾白,笑着点了点顾墨的小鼻子,“都叫你别看那些奇怪的电视剧了,安从是男人,不能喊婶婶。” “那喊什么呀?” 柳慕言抱起顾墨,给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喊哥哥喊名字都可以。” 顾墨点头,拉长了尾音,“哦……” “墨墨,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么?”柳慕言只是想知道师兄是怎么弄了个有他俩血缘的孩子。哪知顾墨瞪大了眼睛,紧张兮兮的抱紧柳慕言的脖子,“爹爹不要我了吗?墨墨会乖的,别不要我好不好?” 柳慕言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孩子这么说了,怎么会不要他呢,傻孩子。 “墨墨,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想问……” “哇……爹爹不要我了,爹爹,墨墨会乖的,真的,爹爹……”顾墨哭的更厉害了,大眼睛里掉下豆大的泪珠,落到皮肤上,灼热的柳慕言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好了墨墨,不哭了,都是爹爹不好,我不问了好不好?别哭了。”没办法,如果说这孩子刚开始还是个小大人,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是孩子心性了,虽然偶尔会语出惊人。 顾墨打着嗝,用手揉了揉眼睛,问道:“真的?真的没有不要我?” 柳慕言用拇指擦掉小家伙脸上的泪水,“我哪有说不要你,哭成这样,也不怕吓到人。要是邻居听到了还以为我是个坏家长呢。” 顾墨抱着柳慕言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才没有呢,爹爹最好了!香香的很好闻,墨墨每次不舒服被爹爹一抱就好了。” 柳慕言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抱着顾墨问道:“你该不会是我的……”所以才会和自己这么亲近,就像是一体似的。 顾墨点点头,他爹爹这么聪明,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自己就没有小命继续呆在他们身边了。扁扁嘴满脸委屈,“爹爹,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不能吃盐巴就肥。” 柳慕言哭笑不得,“什么吃盐巴就肥啊,是食言而肥。”说着就抱着顾墨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坚定道:“墨墨,你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不要你,听清楚了吗?” 顾墨顿时笑得连太阳都失色,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重重的点点头,“嗯!最喜欢爹爹了。” 抱着小家伙玩闹,没一会顾墨就玩累睡着了,躺在柳慕言怀里蜷缩在沙发上。小家伙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柳慕言的衣角,生怕人跑了。 顾白倒了水站在厨房里看两父子的互动,轻轻说道,“我小时候,他就这么大。” 柳慕言一时没闹明白顾白的意思,想了一会才明白,顾白的意思是,他小的时候就见过顾墨,那时候的顾墨,就是这么大。 “啊……难怪你和墨墨感情那么好。”顾墨平时都会去顾白那串门。 顾白低头摆弄水杯,说了平生最多的话,“大概是十四岁的时候,哥带回来个孩子,说是自己的儿子,把父亲气的和他打了一架,嗯,毁了半个花园。顾墨烧的,用嘴。” 柳慕言惊讶的看着顾白,“控制不住?” “嗯。你果然了解他,顾墨控制不了人形,见到亲近的人被攻击,一急就喷火。要不是哥把他带走,估计整个房子都要烧着了,那火还扑不灭。”顾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面瘫的脸有些柔和。 柳慕言伸手戳了戳顾墨的脸蛋,“笨蛋墨墨。” “他要呆在你身边,所以顾墨就一直跟着我。我捉鬼收妖他帮忙,就是一直不会长大,还一直问我,他爹爹会不会不喜欢他。还记得哥失踪的那两年么?是因为顾墨病了,要死。他带着顾墨进了家里后山的冰洞,出来后大病了一场。顾墨就趴在他身边守着,谁靠近就呲着牙吓唬人。” “从小爷爷就说过,哥不是普通人,我没想到,来头会这么大。” 柳慕言捏着顾墨的手,轻轻说道,“小白。师兄是你的哥哥,永远都是。” 顾白端着水稳步走回房间,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饭在厨房,记得吃。” 也许是关门声又或者是谈话声吵醒了顾墨,小家伙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问:“爹爹?” “嗯。我在呢。” “爹爹我听见雷声,好大好大的雷声。” 柳慕言奇怪的看着窗外,“没有啊,没有打雷。” 顾墨撒娇的钻进柳慕言怀里,捂着耳朵,“不是啊,真的好大的雷声!耳朵好疼!” 柳慕言伸手捂住顾墨的耳朵,“还听得见么?”问完又笑了,他真是脑袋发昏,要是这点声音顾墨都听不见,那么大的雷声是怎么听得见的? 顾墨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蹬腿,“唔……爹爹,好厉害啊,没有了。没有声音了。” 柳慕言哭笑不得,“你不是在撒娇吧?小调皮。” 胡黎一直在沉睡,他刚从沉睡中苏醒就见到顾墨这个一肚子黑水的家伙正和柳慕言撒娇,不由得想吐槽他。但一听说顾墨听见了很大的雷声后严肃的蹭到沙发上,狐脸直勾勾的盯着顾墨。 “胡黎你醒了啊?饿不饿?厨房里有小白做的饭。” 胡黎变回了人形,拨开顾墨额头的头发,上面隐隐出现了一道萦绕的紫气。 “胡黎,怎么了?” 胡黎摇了摇头,“不可能啊,怎么会?” “怎么了?” 胡黎深吸了口气,“慕言,你应该知道,九天雷劫吧?” 柳慕言挖了挖耳朵,“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九天雷劫,我没在开玩笑。” “我也没在开玩笑,墨墨是瑞兽,不可能会有九天雷劫。”他从前也是妖怪,历劫的事再清楚不过。只要挨过九天雷劫,便可脱离肉体凡胎成仙。 胡黎指了指顾墨额头的印记,说道:“这是征兆,而且,他还听见了雷声,这就说明,时间不远了。” “可是我现在……” 胡黎沉吟片刻,“如果你信得过我,小家伙让我带走。” 柳慕言笑了笑,拨弄着顾墨的手指,“不用,我才答应了他,不会不要他的。” 顾墨像是在回应一般,小手动了动,握的更紧了。 “那你……” 柳慕言抬头看着胡黎,露出了胡黎没见过的表情,“好歹,我也是慕言么。” 他就不信,不能护得了自己儿子的周全。 53.阴阳图谱05 警局里的警花们最近很爱干一件事,就是有事没事都跑到“零”组办公室前来个“偶遇”。然后满脸慈爱的扒着门框往里看。贺鸣摸着下巴看着一干小姑娘大姐们叽叽喳喳的经过自家门前,看对门游子昕时是满脸问号。游子昕没好气的推了推眼镜,用口型说道:“顾墨。” 贺鸣这才明白,感情小柳是带孩子带上瘾怎么着?前天碰着的时候带着孩子就说是不放心扔家里。这都几天了?快赶上栓裤腰带上了吧。不过那孩子正经挺好带,不哭不闹,就抱着个PSP或者一本书都能乖乖呆一天。 此时的顾墨正在曲妃旁边的沙发上坐着,抱着小笔电玩游戏,曲妃和他组着队。别看一屋子人一本正经的,其实都是在下副本。过了一会,曲妃哭丧着脸朝顾墨求救。 “墨墨快过来,我跪了。” 顾墨抬头看了她一眼,把本子往旁边一放嘟囔着“肥肥你好笨”就过去了。操作曲妃的角色三两下就解决了曲妃过不去的难题。谁知手刚离开键盘就捂住了耳朵,小家伙蹙着眉头,手把耳朵捂得紧紧的。 柳慕言正看文件,心神不宁的就看见顾墨捂着耳朵,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上前抱住小家伙帮他捂住耳朵,“墨墨?又听见了?” 顾墨看自家爹爹急的上火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爹爹,我没事,就是听到奇怪的雷声,现在好了。” 门外的女人们见顾墨笑眯眯的和柳慕言说话,笑的时候还露出小虎牙,肉嘟嘟的脸蛋就像一个小太阳,可爱的不得了。顿时在心里尖叫,哎呀,柳队的儿子长得太可爱了!这藏的也太好了吧?这么大的儿子这时候才抱出来炫耀! 顾墨和柳慕言听见门外的动静同时回头,表情一致的呆看着门外的人们。又一起歪了歪脑袋。姑娘们捂住胸口,唔……不行了好萌!这神同步! 警局的小姑娘都胆大,看见顾墨不怕生就招呼他过去,柳慕言也没拦着。顾墨小跑到门口仰着脑袋看一干女人们,问道:“姐姐们找墨墨吗?” “哎呀!太可爱了这娃!”年纪大的直接把顾墨搂怀里,其他人只能碰了碰顾墨精致的小脸蛋,然后给他糖果糕点一些小孩喜欢的东西。 顾墨犹豫了一下,回头看柳慕言,见爹爹点了头才收下,甜甜的道谢,引得姑娘们又是一阵骚动。陆局不经意经过时咳了咳才让围观的人光速消失。 陆局看了看顾墨,淡定的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然后扔下一句“真可爱”就走了。陆追、曲妃、越阳以及唐宋满脸鄙视的在后面恭送,这丫和刚才那群人一样的。 顾墨撕了一颗糖放进柳慕言嘴里,“爹爹,甜甜的。” 柳慕言有些出神,这孩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九天雷劫的事?哎……被儿子安慰了,柳慕言,你真没用啊! “滴滴滴……” 这警报的铃声是从陆追的电脑传出来的。陆追火速的关掉游戏切到监视画面,上面的蓝色波纹形状剧烈起伏,几个人面面相觑后齐声道:“出事了。” 这系统是柳慕言为了寻找阴阳图谱里逃跑的妖鬼们专门让顾白设下的,一旦出现任何异状都能从监视器里看见。这让曲妃他们一度很惊奇。 “头儿,是离这不远的一个小区。”陆追追踪了信号发生源后确定坐标。 越阳凑近了看,“这小区几年前就没人住了,是个废区。” 曲妃调了近期的资料看,十几秒过后,她得出结论,“这地方以前是个菜市口,专门砍头的,邪性的很。这小区建了没几年就住不下去了,小区住户死的死伤的伤,后来准备改建成厂房也不行,施工队老出事,就搁置到现在。” 唐宋看了电脑上的蓝色波纹一会起伏一会趋于平静感到奇怪,“你们看,这些旁边的黑色点点是什么?” 柳慕言也凑上去看,暗叫一声,“糟了。” “怎么了头儿?”曲妃问道。 柳慕言抱着顾墨走出办公室,“我过去一趟,你们……很危险。” 曲妃笑的有一丝邪气,“危险?头儿,哪时候我们安全过?” 越阳赞同的点点头,“对。” 顾墨抱着柳慕言的脖子看外面的天空,皱了一张包子脸,“唔……怎么又有声音了。” 柳慕言犹豫了一下,扭头瞥向偷偷看他们的姑娘们,把顾墨放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解开自己脖子上的血色石子戴到顾墨脖子上,“墨墨,你在这里和姐姐们玩,等爹爹来接你好不好?” 顾墨好奇的瞅着那个柳慕言一直没拿下来的石子,小脑袋转了转,“爹爹要去哪里?” “去办点事,不好带着你,墨墨听话。” “唔……好吧,你要来接我哦,不能食言而肥。” “好。” 顾墨抱着柳慕言亲了亲,跑到姑娘堆里去了。 柳慕言开着车,车窗外是大朵大朵的乌云,还伴着闪电。九天雷劫不会伤及无辜,顾墨呆在那么多人的地方,九天雷劫必不会贸然就落下。所以,为了顾墨,他只能这么做了。姑娘们,抱歉。 到达小区的时候陆追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有妖气。”弄的几个盯着他看。陆追被看的背脊发毛,“喂,是真的啊。” 柳慕言扬了扬手,严肃的看着他们,“之前我已经说过了,这次的事情比较棘手。我们遇见的对手都是不可预知的强大。妖魔鬼怪你们都见过了,但是,这次是被封印的凶灵或者凶兽,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早就做好觉悟了。”曲妃无所谓的说道。 越阳点头,“我们生来,不就是这种宿命么。” “所以啊头儿!赶紧进去吧。”陆追走到柳慕言身边,仰头看着小区天空中漂浮的黑色乌云。这场大暴雨,始终会来。 跨进这个阴森森的小区时众人都感到一丝丝的凉意,以及扑面而来的恶意。气势汹汹的在暗处看着他们,连空气都变得凝结起来。 “哟!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妖王陛下啊,真是好久不见。”废弃的旧楼深处缓缓传来一道声音,那若有若无的瞪视和即将被拆吃入腹的战栗感让几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柳慕言没说话,只盯着一个地方看。那黑漆漆的方向由远而近的发出摩擦的声响,弄的人头皮发麻。等那东西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内时,曲妃顿时不淡定了,大美人! 软若无骨的身子倚在墙上,黑色如丝绸的长发随意披散着,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上泛着晶莹碧绿的点点光芒。嘴角勾起的笑由里到外都是刺骨的冷意。一袭碧衣显眼的不得了。 柳慕言冷冰冰的看了那人一眼,回道:“你谁?” 曲妃细心的抓住了那人嘴里的话,他喊柳慕言“妖王陛下”,这就证明,头儿其实也和顾少一样,来历不凡么? 那人见柳慕言不像是在骗自己,于是轻蔑的眯着狭长森冷的眼睛道:“呵……被算计的滋味如何?这肉体凡胎的不好用吧?性子倒是变了,从前明明喜欢独来独往的,怎么如今倒是带了一堆的跟班。不过……都很可口就是了。” 话一说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几人被他的动作弄的浑身一个激灵,受不了的退后两步。 “嘁……真没用,还没开始就临阵退缩了。这外面可是九天雷劫呢妖王陛下,可别告诉我是你要历劫。原来镜华帝君是打的这个主意,神仙眷侣双宿双栖么?真是笑死人了。知道么?你可是整个妖界的笑话。”那人扭了下腰,继续倚着墙说道。 “枯崖。”柳慕言在听到九天雷劫时神色略微动容,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像是瞬间换了个人,又像是没换,因为发色没变,气势语气都变了。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抬眼时的眼神让被唤的人身体一僵,“你话太多了。” 枯崖警惕的看着柳慕言,“你……不是喝下孟婆汤投胎了么?怎么还会有记忆?” 柳慕言拿出黑色长鞭,眼神轻蔑,倨傲的看着枯崖,“在我的面前,你也敢放肆?自不量力。” 枯崖嘶嘶的笑了起来,“自不量力?现在不知道是谁自不量力呢。”弹了个响指,四周就想起了嘶嘶声,四面八方涌进了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小蛇。 曲妃曲大胆瞬间跳到了唐宋身上,搂得死紧,“妈呀,好多蛇。” 唐宋镇静的抱着曲妃,说道:“小声点。” 曲妃瞬间噤声。 越阳和陆追也头皮发麻,这么多蛇。他们今天要葬身蛇腹了,这死状未免太凄惨了吧。原来这是个蛇妖啊,难怪站着的时候要靠着墙,还以为这妖是行为艺术呢。 柳慕言笑了笑,低眉浅笑神情柔和,他把鞭子缠回腰际,低低的说道:“都给我退下。”轻轻的一声,那群小蛇猛的顿住了,抬起头来看了看柳慕言又看了看枯崖,缩了几步不动了。 枯崖脸色铁青,原本若隐若现在脸上的蛇鳞这下更是清楚,一块块的异常狰狞。他让小蛇们上前攻击敌方,然后小蛇却忌惮柳慕言,一直不敢上前。 “没用的东西!”枯崖咬牙切齿道,但随即又笑的如沐春风,“呵呵……如果你以为我这些年被困在图谱里没做什么的话,那就太小看我了。” 柳慕言听他话音刚落,就抽出腰间软鞭,扬手一抽,鞭子直接伸到枯崖旁边的暗处,一跳黑白相间的蛇就断成两截,跌落在枯崖面前。 “这就是你几百年来的作为?”明明是普通的问句,愣是被柳慕言弄成歧视的意思。不,准确的说,这确实是歧视,更是鄙视。 “你……”枯崖双目暴突,蛇信兹兹的吐出来。满目阴沉又压抑着什么似的。 柳慕言环顾了周围,顿了下,道:“原来如此。” 枯崖见柳慕言身为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却丝毫不畏惧自己,不由的多了一个心眼。他警惕的听了四周,没有人靠近,笑了,“别打什么歪主意,反正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柳慕言苦恼的看着空中浮沉的黑色粒子,“你这样让我很烦恼啊,不过也好,省得麻烦了。” “你什么意思?”枯崖警觉的盯着柳慕言,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阴阳图谱里出来的,都是道行很不错的妖鬼,吃了他们增加道行。以你们蛇族的性子,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是又怎样?弱肉强食,这是妖界的规则,不是你吃了别人就是别人吃了你。”枯崖高傲的仰着头说道。 “是啊,所以你把能吃的都吃了。但是……” “但是什么?” “呵……你们族有个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吃饱了撑着动弹不得。”柳慕言笑眯眯的说完,瞬间到了枯崖身后。 枯崖面色变了几变,也笑了。“你的习惯还是没改啊,速战速决不好哦,这就失了乐趣。”枯崖瞬间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金鳞蟒蛇,他的尾巴尖扫向柳慕言,把没反应过来的柳慕言用尾巴给卷了起来,送到嘴边。 曲妃他们双目赤红,愤怒驱散了惧怕的心思,不管不顾的对枯崖进行了攻击。但这点攻击对有几千年道行的蛇妖来说就是鸡蛋碰石头。枯崖用卷着柳慕言的尾巴扫向众人,四个人被扫的东倒西歪,甚至被蛇鳞刮破了皮肤渗出血,立刻就嘴唇青紫面色发黑。曲妃和越阳受不了蛇毒晕了过去,只剩下唐宋和陆追死死撑着。 “重情义?笑话。”枯崖眯着眼,让小蛇们上去饱餐一顿。 小蛇们疯狂的朝陆追他们汹涌而去。陆追和唐宋只来得及把眼睛闭上,鼻端就闻到一股烧焦的肉味,奇异的味道让人作呕。睁开眼回头一看,是曾经见过的那只奇怪小动物,它张着嘴,气呼呼的把蛇群给烧了个干净,虽然身上有火,但是一点都不烫。那只小东西直直的朝枯崖奔去。 枯崖惊讶的看着出现的顾墨,“竟然还有这东西,真是……” 柳慕言见顾墨跑几步摇一下脑袋,固执的朝自己靠近,是又心疼又生气。这小笨蛋…… 顾墨“啊呜”一口咬在枯崖尾巴上,枯崖吃痛甩了顾墨一下,顾墨的小身子在半空打了个回旋后落地。它踏着步子,变成人的样子,皱着脸朝柳慕言喊:“爹爹,墨墨耳朵好疼。” 唐宋和陆追都来不及惊讶就被一道巨大的雷声给吓住了,那震耳发聩的雷声几乎让大地都抖了一下。浑身一热,就晕了过去。 枯崖被顾墨咬了一下后浑身变得瘫软,体内一阵灼热烧了起来,几乎整个人都快烫熟了。柳慕言落到地上冷眼看着它变成上半身人下半身蛇尾的样子在地上翻滚。枯崖咬牙切齿的看着柳慕言抱着顾墨,冷笑:“妖王好本事,竟能让镜华帝君甘愿让别人给你生孩子。还是只麒麟。” 柳慕言把顾墨抱在怀里,一手拿出写命,点了枯崖后它就挣扎着被吸了进去。 雷声越来越大,几乎抬头就能看见那朵阴沉的劫云就罩在他们头顶上。伴随着闪电,一道落雷劈到旁边的树上。顷刻间,那棵大树就烧焦了,风一吹,什么都没剩。 顾墨见了,害怕的抱着柳慕言的脖子,大眼睛里湿润润的,“爹爹,墨墨是不是要死掉了?就像这棵树一样?” 柳慕言亲了亲顾墨的额头,把小家伙抱得更紧一些,“没人能从我手里把你带走,谁都不行。” “可是……”顾墨仰头看了看那朵如影随形的劫云,又看了看柳慕言,挣扎着下地。 柳慕言知道他在想什么,把小家伙的脸扶正,抹掉他脸上的泪水,第一次严肃的叫他全名,“顾墨。” “爹爹?” “你是我和师兄的孩子,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 顾墨睁大了眼睛,半晌后坚定的点了点头,“有。” “好,爹爹陪着你。” 天际一道耀眼的白光划落,伴随着巨大的落雷声,地动山摇。 白光中一个修长的人影抱着个孩子静静的站着,那孩子的胸前泛着的微弱血光倒映着白光显出一丝惨烈的瑰丽。 九天雷劫,不死不休。 54.阴阳图谱06 “爹爹。” “爹爹……” “爹爹,墨墨要走了。” “墨墨……” 柳慕言身陷在一片黑暗中,一个人被左右两边拉扯的生疼。他睁开眼,四面八方都是顾墨的小身影。撒娇的、耍赖的、生气的、眼泪汪汪的、各个时期的各种表情的顾墨,那些明明温馨的场景却刺痛了柳慕言的心。 如今他的手,碰不到顾墨的身体。明明刚才还在自己的怀里,现在在一片虚无中却感受不到小家伙的气息。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胸口里有一股灼热的气烫的柳慕言只能跌坐在地,他颤抖着手在干硬的地上抓出几道血痕。使劲的吞了吞口水,喘息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一片,头顶上隐隐有一盏奇异的光亮。 “爹爹……” 柳慕言艰难的转动脑袋,他好像听到了顾墨带着哽咽的嗓音喊他。身体越来越热,就像是着了火,走一步都是奢望。撑着身体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爬行,两只手臂被地上尖利的石子划破,流了血后他感觉身体轻了许多。 “呵……柳慕言,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保护不了……”咬着下嘴唇,柳慕言模糊的视线里倒映着顾墨满脸泪痕挣扎跑向自己的身影,哑着能咳出火的嗓子绝望的对着那道残像说:“墨墨,对不起。” 混沌的意识里,柳慕言只听一道声音好奇的问道:“你想活着吗?” “想。”想都没想,柳慕言几乎是抢答般的回道。 “用你最重要的东西和我交换,我可以让那只小麒麟也能活下去。” “想要什么,你都拿去。”只要他的墨墨活得好好的。 “好吧。”那道声音逐渐靠近柳慕言,就在快碰触到他时停顿了一下,有些惊讶,“咦?妖……啧……估计没多久又要被抓回去了,算了。反正这回一定很有趣。” 随着耳边回荡的气息逐渐消失,柳慕言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热,浑身被灼烧的虚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就冲脱出来,头发丝被风一吹都疼的颤抖。 “啊……”再也承受不住这死死的压迫感,柳慕言的意识被一道熟悉的气息强烈的冲击了个透,他朝天大喊出声,千千万万纷杂的思绪瞬间侵袭了大脑,伴随着巨大的落雷声响彻天际。 猛的睁开眼,眼眸里冷冽坦然,一头银发随风摆动,肩膀上破碎的衣服下是一片青色的鳞片。动作迅速的抱着顾墨冷静的躲开了劫云落下的第五道雷劫。哪知九天雷劫的雷是会追人的,换了个角度就朝柳慕言迅猛的袭去。柳慕言分心看了眼已经变回原形的顾墨,小家伙浑身浴血,头顶的小角已经焦黑,模样惨兮兮的,如果不是还敢感应到他微弱的气息,还以为已经死了。 柳慕言站得笔直,把顾墨紧紧的护在怀里,眼睛赤红发丝凌乱。既然躲不掉那就应战,妖界之王不会连这点骨气都没有,何况雷劫只剩下最后一道了。 九天雷劫,不死不休。 九天雷劫是历劫升仙最难也最残酷的,只有修为十分高的修行者才会遇到。如果撑过九天雷劫,那必然是一种浴火重生。然而顾墨是一只瑞兽小麒麟,遇到雷劫已经很奇怪了,还是九天雷劫。 天地雷动,风云暗涌。九天雷劫最后一道落雷,能把一个城市夷为平地。但是却会落下结界保护人间不受侵扰,顶多就是觉得天气变化有些大而已。 柳慕言抱着顾墨,仰头看着那道气势汹汹的落雷,白光亮花了他的眼睛。不止是肩膀,他脸上的皮肤也浮现出青色的鳞片,那坚硬的质地衬着雪白的皮肤银色的发丝漂亮的有些妖异。他扬手一挥,掌中浮现出一个火球,火球把顾墨包了起来。小家伙软软的躺在火球里漂浮在半空中。劫雷像是感应到了顾墨,势如破竹的冲了下来。顾墨脖子上的血色石子突然炸了开来,里头出现了一个除了发色和柳慕言一模一样的人。他沉默的看了顾墨一眼,化作一道火光往劫雷撞去。 那是顾离辰的剑魂,柳慕言曾经见过。这剑魂冲淡了劫雷的力量,但也不能阻止劫雷那毁天灭地的冲击。 红与白的碰撞中,硝烟弥漫。两股巨大的力量相互碰撞发出了惊天彻地的声响,火光与雷光中,只能依稀看见灰色的浓烟里一抹青色一闪而过,随即火光冲天。 H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动荡。新闻里正播报着即时信息。 电视里的记者冒着倾盆大雨在一栋废墟的小区前报道。 “各位观众,这是一个废弃的小区住宅楼。就在半小时前,H市发生了一起小型地震,震源就是这个小区周围。经过专家检测,这里不属于地震带,之前的地震是地壳运动产生的相关反应,请各位市民不要惊慌。相关部门还在持续检测中……” 胡黎关掉电视,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忧心的看着雨幕,期待会有人出现。他本来想要去帮忙,但是九天雷劫不是说着玩的。他也是妖,加入只会让劫雷的段数更高而已。只希望他们不要出事。 就在刚才,他感应到这座城市里的所以妖类都兴奋了起来,自己的力量也恢复了大半。这种情况,只能证明,妖界之王回来了。这么说,慕言他,是拿回了内丹吗?胡思乱想的时候,胡黎嗅到了熟悉的气味,精神一震赶紧跑到窗口探望。雨幕里,柳慕言衣衫褴褛,怀里抱着个黑漆漆的小东西,如天神下凡般飘然而至。浑身湿透的柳慕言睁着一边青一边红的眼瞳定定的看着胡黎。然后,倒了下去。 胡黎手忙脚乱的把狼狈的两父子拖进屋子,看着已经半熟的顾墨哭丧着脸。他该高兴,这小家伙还能有个全尸么? 柳慕言耗损太大,失去了意识,但那一头银发已经变回了黑发。小家伙即使是晕死也没有放开握住柳慕言小尾指的手,执拗的握着。即使一只手已经扭曲成别的样子。 胡黎叹了口气,把顾墨的右前爪骨头给正回去,反正它也不知道疼。 屋子里静悄悄的,早前顾白因为顾家老宅有事已经带苏安从回去了,这下想找个人帮忙都不行。 胡黎看着柳慕言眉间那一抹火焰的印记,皱了皱眉。这下,死定了。 胡黎把自己的妖力输给顾墨,顾墨接受了之后明显好了许多。头上的小角虽然缺了一个,但还是很威风的。半晌后,胡黎睁开眼“哇”的吐了口血,跌到一旁。他把顾墨放到柔软的沙发上,擦干净血污,用言灵把话传给顾离辰,“我怎么忘了,你体质不一样……镜华帝君,再不回来,你儿子和媳妇就要死掉了。” 胡黎闭上眼调息,从嘴里吐出一朵妖冶的血红色花朵,他用心血养了这么久,很舍不得就这么用了。但是,这是自己的朋友,是他的……家人啊。 给顾墨用了上次顾离辰从黄泉带出来的彼岸花后,小家伙的身体慢慢回暖。这是他们狐族的禁忌,彼岸花是用黄泉水灌溉的,给濒死的人或者妖用,可以暂时续命。如果是用心血养的彼岸花,可以聚起失散的魂魄。顾墨已经明显的魂魄离体了,再不把魂魄锁住,想要再找就难了。何况,就被九天雷劫打散的魂魄。 大雨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四周围聚拢了许许多多的妖物。也不知是不是之前从阴阳图谱里逃走的。如若是的话,他们的处境十分危险。且不说柳慕言和顾墨的灵肉对他们是何等的美味,就连自己都不能幸免于难。 结界因为柳慕言冲破禁制后已经不牢固了,再一会,那群贪婪的妖怪们就要冲破结界把他们吞吃入腹。胡黎苦笑,认命的在周围下了狐媚术,希望还能撑一段时间。 “砰”的一声,大门被狠狠的踹开。 胡黎镇定的心疼着,这下完了,顾离辰的门被踹坏了。 进来的妖怪胡黎认识,说起来,两人之前还是朋友,因为黎渊的关系生分了。后来听说这丫修炼时走了歪路入了魔道,被封印到阴阳图谱里每日受炼狱之火烘烤。 “我道是谁,原来是小狐狸啊,真是好久不见。”来人高傲的仰着脖子,嚣张的踩着破碎的门板对胡黎说道。 胡黎小心的把顾墨放到柳慕言怀里,站到他们跟前,“雀梳,你怎么在这?” 雀梳手里拿着艳丽的羽毛,笑的邪气,“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为了抱仙界这棵大树忘了自己也是个妖怪呢。” 胡黎稳了稳心绪,勉强笑道:“雀梳,从前的事不必再提。这里是镜华帝君的地盘,你还是快回去吧。” 雀梳双手抱胸,斜睨胡黎,“你一直都是站在妖王那边的,这我不反对,反正我对妖王之位没什么兴趣。不过嘛……现在的妖王和这只历完九天雷劫的小麒麟,可是美味的很啊。那可是仙体仙灵,滋补的不得了。” “不行。”胡黎警惕的看着靠近的雀梳。 “不行?哈哈哈哈……”雀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说不行?你说不行就不行么?笑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只要吃掉了他们,我的灵力就连镜华帝君都要忌惮三分。看在咱们从前是朋友的份上,你最好让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胡黎看了看躺在一起的两父子,沉静的站着不动,眼神坚定。 雀梳见胡黎执迷不悟有些恼羞成怒,“小狐狸,别给脸不要脸。你这种腆着脸讨好渊华帝君的行为不觉得丢人么?人家一句话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还是只狐狸精呢,一点用都没有。被骗的什么都没剩,真是愚蠢。” 胡黎心头一跳,“你闭嘴。” “闭嘴?哈哈,小狐狸。”雀梳上前几步欺近胡黎,“怎么?被说中了?都说了别相信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你还真是傻,被骗了还要装没有这回事,呆在他身边扮傻子扮了那么久不觉得腻味么?” “你闭嘴,你闭嘴啊!”胡黎后退几步,捂着胸口直喘气,被人血淋淋的把伤口揭开,痛的他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雀梳见他神情松动,没打算放过他,继续道:“都说咱们妖怪狡猾奸诈,呵……那群神仙才是最狡猾的,成天摆出一副超然世外的样子,一旦事情发展的和他们预期的不一样就会用虚伪的嘴脸一边说是天机不可泄露,一边做着泄露天机的事。小狐狸,你记得的吧?渊华帝君把你带在身边只是因为一个可笑的赌而已。” 胡黎一听到“赌注”就气息大乱,雀梳见胡黎乱了阵脚一阵得意。谁知胡黎手腕上的青石散发出点点光芒,胡黎浑身一凉恢复了神智,用法术击退了雀梳的手下。 “你!”雀梳咬牙切齿的看着胡黎,“真是废物!不……只是个赌注而已。” 胡黎原本就纷乱的思绪因为看见手腕上的青石变得更加纷杂。他赤红着双眼,仿佛这石子是监视他的东西一样,心里一阵剧痛,一使劲就把扯断了绳结,青色的石子落了一地。 “对,小狐狸,做的不错。”雀梳见胡黎把自己一直忌惮的东西给扯坏,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勾了起来。他卷起掌风,猛的拍向柳慕言。 “咳咳……”胡黎手脚也快,身影一动就挡在柳慕言面前,被掌门击飞到墙上,吐出一口血。他爬起来,继续阻挡想要把柳慕言带走的雀梳,又被打的跌落在地。 胡黎的大脑里,没有别的,只有两个字:“赌注”。即使身体再疼也没有心口处空洞洞的地方疼,就算塞满了东西也是冷的刺骨。他不小心瞥到地上的青色石子,自嘲的笑了起来,迎着雀梳全力的掌风没有闪躲,几乎是绝望的闭上眼正面等待失去意识的瞬间。 胡黎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有如他所愿的时候,就算是死。被那个人再抱入怀里的时候他很平静。只是,别再叫他的名字了,他不想要,也要不起。 “白雪。”黎渊和顾离辰赶到时正好看见这一幕,顾离辰二话没说就把雀梳等妖怪给掀翻了,一阵风把他们卷回老家。 黎渊见到胡黎绝望的脸有些心惊,之前摇光还说白雪很好的,这根本就不符合实际情况啊? “白雪?你没事吧?” 胡黎见顾离辰把媳妇儿子抱回房间就放下了心,镜华帝君回来,那柳慕言和顾墨应该就会没事。自己也可以安下心的……离开。他挣扎着起身,黎渊不解的按住他的肩膀,轻柔的喊:“白雪,别动。” “不要了。”胡黎的嗓音喑哑,他抬眼看了黎渊,说道。 黎渊皱着眉头,他刚被兄长救回来就赶着来见白雪了,就算他们之间有误会有隐瞒,现在他可以全部告诉他,一点都不会留,但是白雪,很奇怪。 “什么不要?你别动,我给你疗伤。” 胡黎推开黎渊,颤抖着站起身,踉跄着后退,“我说不要了……我不要。” “白雪?” 胡黎漂亮的脸蛋笑的有些扭曲,妖媚的眼睛一眨,泪水滚落不停,“不要你给的名字,不要待在你身边,什么都不要……” “白雪。”黎渊不可置信的上前紧握着胡黎的肩膀,恶狠狠的说道:“你再说一遍,你敢再说一遍。” 要在往常,胡黎一定不会再说。因为后果会是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甜蜜的折磨。但是……胡黎是真的不想要了,那种猜人心思的游戏不想再玩,因为他玩不起。 “我说我不要了,渊华帝君。我就是只狐狸,你放过我吧。” 胡黎没有发觉,黎渊的双手有些颤抖,他抚上胡黎的脸颊,克制住情绪轻轻落下一个吻,道:“好,我放过你。” 胡黎勉强的扯出一抹笑,“谢谢。” 就像是溺水的两个人,想要紧紧抓住对方,却是一起沉入水底。 两败俱伤的结局。 “我要是离开你,你就毁了我呗。” 白雪,你说陪我到白头的。 现在这样,就算是反悔了吧? 55.阴阳图谱07 顾离辰跟在柳慕言身后,认命的给他递画纸。 柳慕言握着写命,兢兢业业的在回收从阴阳图谱里逃跑的东西。一卷画轴一张画,一笔桃花作两命。 写命的笔尖不是沾了墨汁的黑色,而是浅淡的桃红。这一杆笔,不知道给多少鬼怪换了命格。生前一命,死后一命;三生伦常皆改写。 柳慕言提起笔查看,笔尖上的桃红已经快要消失。这就代表,封印即将完成。收了这地方最后一个恶灵后,他才想起顾离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复杂的看了一眼顾离辰,他的师兄,他最亲密的人。但是为什么,就是没有那种悸动呢?明明知道他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心底却泛不起一丝涟漪,平静的有些怪异。就好像把自己对他的全部感情都抽走了。 “言言?累了吗?”顾离辰见柳慕言兀自发呆,上前握住了小孩的双手。 柳慕言被握在干燥温暖的手心里,静默了一会,迷茫的抬起头,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问:“为什么,这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师兄,我……” 顾离辰轻笑,凑上去亲吻柳慕言的额头,安抚的把他抱进怀里,“大概是之前吓到了。好了言言,咱们儿子已经没事了,放心吧。” “唔……”柳慕言慢慢的伸出手环住顾离辰的腰,怀抱很温暖很熟悉,也很安心。但心口的地方空落落的。 “不过现在还不能看他,小家伙必须要静心休养。”顾离辰巡着额头亲吻到柳慕言的眼睑,满含歉意的说道:“我也没想到小家伙会这么快就被九天雷劫盯上了。那种时候不在你们身边,我很抱歉。” 柳慕言突然扬起脑袋咬了顾离辰的下巴一口,对他笑了笑。 顾离辰眼神十分柔和,手指撩开柳慕言的额发,轻点他眉间那个火焰的印记,叹息道:“当时很痛吧?明明内丹都没了还硬逼自己,小笨蛋。” 柳慕言摇了摇头,放任自己在他怀里,这个熟悉到骨髓里的气息他很喜欢,即使他现在没有任何感知和心情,“我想活下来,我想……墨墨活下来。他是,我们的儿子。” “你呀。”顾离辰几乎被打败了。 “胡黎?”柳慕言很介意一些事,他醒来后虽然还是从前的自己,但是那陈长岁月的记忆忽然恢复,也是一件很让人烦恼的事。比如怎么安全的使用自己突然多出来的技能…… “胡黎的事咱们真管不着,黎渊已经去追了。” “可胡黎他……”柳慕言皱了皱眉,他记得胡黎那一族是狐族中最不问世事一心只为修行的族类。他因为黎渊私自出了蓬莱,也许狐族的长老不会让他回去。 顾离辰背起一捆捆的画轴,牵着柳慕言的手走在街道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长的沧桑了岁月。 回到家,顾离辰做饭,柳慕言在书房整理画轴。 把画轴一卷卷的封印入那本陈旧的图册里,整理放好。写命的笔尖还剩下一丝桃红,这么看来,也就还只剩下一个,图谱就完全回来了,阎君应该就能睡得着觉了。 “言言,吃饭了。” 对于顾离辰会做饭这一点,柳慕言知道,但慕言不知道。虽然都是一个人,但是听到顾离辰喊吃饭的声音时,柳慕言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闪烁了一下。 饭桌上,柳慕言睁大了眼睛看着顾离辰穿着围裙端着饭菜上桌,柔软的发丝因为走动扬起一会又落回去。抿了抿嘴,很适合,很好看,很好吃。当然,他说的是菜色才不是美色…… “吃饭了你在看什么?”顾离辰捏了捏柳慕言的脸蛋,凑过去偷袭的一亲。 “没什么……”柳慕言低头吃饭,总不能说在垂涎你的美色吧…… “总觉得,这样的我们,好奇怪。”柳慕言咬着筷子,看着顾离辰的眼里有奇怪的星点。 顾离辰给他夹了菜,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们都这么过了二十多年了。” 柳慕言眼神一闪,“做人,真好。”这种温馨平淡的生活是他们从前所没有的。 “呵……”顾离辰小心的给柳慕言去鱼刺,把白嫩嫩的鱼肉放到小孩碗里,“真难得你也会说这种话啊言言,是不是突然觉得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柳慕言看着顾离辰半晌,坚定的点了点头。 顾离辰难得的呆住了。这是什么个情况?他家会害羞的言言呢?就算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是妖王也不用脸皮这么厚吧?何况从前的言言可不是这样的。不过…… “坦率也很可爱。” 亲吻是会让人觉得舒服的东西,特别是两情相悦的亲吻。 柳慕言乖乖的仰着脸被顾离辰从额头亲到嘴角,张开嘴接受他的探入,舌尖轻轻碰触,交缠在一起后亲密的缱绻。暧昧的喘息不断的传出,柳慕言几乎是全身虚软的被顾离辰抱在怀里。 两人分开后柳慕言平复了气息,说道:“嗯,没吃饱所以站不稳。” 顾离辰笑的眼睛都睁不开,“没事,我抱着你。” 柳慕言也没推开他,只是淡淡的说:“可是我饿了。” “好吧,吃饭。”顾离辰笑眯眯的喂小孩吃饭,偶尔自己也嚼了两口。心里的算盘打的响当当。他现在是不是可以对言言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了?素了那么久,现在都不怎么好意思下口啊。 柳慕言吃完饭主动刷碗,顾离辰也没拦着,两人在不大的厨房里洗碗。顾离辰偏过头看柳慕言的侧脸,专注的洗碗,很认真。他的言言,不论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对自己视而不见。唯一的解释,就是柳慕言一定失去了什么东西。当时的九天雷劫,他们一定遇见了什么东西。 正想事情入神的顾离辰没有发现,柳慕言已经洗好了碗,自己偷偷的进了房间。等他回过神,旁边已经没有人。苦笑的一念口诀,空间瞬间扭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山洞。这山洞即使是站在洞口都会觉得火热,再靠近一点都会有种被烤熟的错觉。 顾离辰举步进了山洞,果然看见柳慕言正坐在那个趴着小麒麟的大石头上。柳慕言不觉得热,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小麒麟残缺的一边小角,垂下眼握紧了指尖,收回了手。 “言言,怎么又来了。”顾离辰实在拗不过柳慕言,说了让小家伙静养的,但是他每天都会进来看一次,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柳慕言指了指小麒麟,又指了指自己,“我靠近他会很舒服,也会不舒服……” 顾离辰拉起柳慕言的手放在小麒麟的后背上,“小家伙很喜欢你,你碰碰他会好的更快。” “师兄……”小家伙伤的很重,身体上几乎没一块好的地方,刚开始看到的时候还是血肉模糊的。他靠近小家伙就觉得心里很柔软,仿佛他本就与自己是一体的。 “嗯?” “顾墨,是怎么来的?” 顾离辰“扑哧”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想不到吗?” 柳慕言想了想,手掌没停下轻触顾墨的动作,掌心一片温暖的感觉,“内丹?” “对。”顾离辰轻轻把顾墨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元神给他疗伤,“当初让你转世为人时,我用心头血和一小部分元神把你的内丹封在寒石里,谁知道你的内丹吸收了我的元神和心头血后有了意识。我没办法,带着他去蓬莱找黎渊想办法时正好碰到火麒麟痛失幼子,就让小家伙用了火麒麟的身体。”当时他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这么说,小家伙继承了我的妖力和你的灵力,还有火麒麟的天赋?” “是啊,小家伙吸收太好。当时火麒麟族长还不让我带走他儿子……真是笑话,那是我儿子好吧,都认他做干爹了还不满足。”顾离辰一想起那只浑身火红的火麒麟就无奈。 柳慕言叹了口气,“难怪,小家伙会有九天雷劫,这么大的力量,连我都没有把握控制的住。” 顾离辰把顾墨放到柳慕言怀里,把两人搂住,“放心吧,他只会和你撒娇。这臭小鬼遇见你之后就变成小孩了,之前小大人的形象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可是,他本来就是小孩。”这么小一团,不是小孩是什么? 顾离辰哈哈大笑,“言言,小家伙的真实年龄,你们警局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他大。” “……师兄。” “好了不逗你了,小家伙恢复的很好,没多久就能和你撒娇了。”顾离辰拉着柳慕言走出洞口, “我们在这,他没办法静下心来修炼。都这么大了,再不修炼就会一直被欺负。” 顾墨浑身酸疼的趴在石头上,刚才两个爹爹抱着自己时真是幸福的不得了。啊……他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原来自己是这么来的啊!那他以后要对干爹好一点,干爹好可怜的样子。 “唔……爹爹爹亲,等着墨墨,墨墨最爱最爱你们了。”专心修炼,专心修炼。 灼热的洞窟里,一只小麒麟的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圈,火红的微蓝的颜色相互交替,逐渐进入了小麒麟的身体里,又冒了出来,循环往复。 柳慕言接了个电话,曲妃的,约他出去吃饭。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可爱的手下解释这些天方夜谭的事情。虽然那几个人接受度十分的,深沉。 唐宋家新饭店开张,他们约好来“砸场子”蹭饭,说是欢迎拖家带口。 到达吃饭地点时柳慕言还是不可避免的,惊讶了。 包厢里坐着的,除了他可爱的手下们,还有一个人,陆闲。准确来说,是摇光仙君。 “好久不见。”这句好久不见,柳慕言听懂了。 “嗯,好久不见。” 其他四人不管他们之间的波涛暗涌,自顾自的挑剔菜单,点了喜欢的菜和菜名奇怪的菜,然后捧着碗等待上菜,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鸟。 “头儿!墨墨呢?”曲妃看了半天就是没看见那个小鬼,顾少就算不来顾墨应该是会来的呀,那小鬼贪吃的很呢,嘴巴还特别挑。上次带着去吃小吃,结果说了一句“还没爹亲做的好吃”把店主气的脸都绿了。 “啊……墨墨他生病了,师兄不让他出门。”柳慕言回答,而且这是实情。 “哦……”几人了然的点点头。 他们其实很明白,头儿和顾家以及顾墨,就算是眼前这个大变样的陆闲都不是普通人。有些事情,不去探究是最好的,他们还想和这些朋友好好相处,一辈子。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正在压马路,说准备去热闹的街上淘些好东西。曲妃兴致冲冲的拿起小摊上摆着的小葫芦询问他们好不好看时,小巷子里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杀人啦!!” 正喝水的陆追差点没被噎死……这被诅咒的节奏,上哪哪死人。 四人默契的追了过去,柳慕言也没闲着,动作十分迅速的跟了上去。小巷子里一个拐角处躺着个面目全非的年轻女尸。柳慕言见周围没人,施了法术巡着气味拦在了那个飞速奔跑的凶手前面。 那个人喘着粗气,垂着头隐在夜幕里看不清楚脸。因为柳慕言的出现他有些惊慌,后退了几步,想要伺机逃走。 “你是什么东西?”柳慕言见他想走,长鞭已握在手里,那人没走几步就被套住了,不停的挣扎着。 那人猛一抬头,柳慕言就眯起了眼睛。 那人下巴上多长了个眼睛,嘴也很大,他看了柳慕言一眼,笑道:“美人。” 柳慕言嘴角一勾,写命就凭空出现,笔尖一点却画不出东西。柳慕言奇怪的看了那人一眼,“你没资格被画进阴阳图谱,你是人?” “我本来就是人。”那人笑的渗人,咧着嘴口水都快滴到地上。 摇光赶到时乘那东西没注意用仙术困住,打开袖里乾坤袋装了进去。 “这个人……” 摇光知道柳慕言的顾虑,“这件事日后镜华帝君会和你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把阴阳图谱最后的图给画好。” 柳慕言闻言摇了摇头,“全都画完了,世间再没有用图谱里逃出的妖鬼。” 摇光目光灼灼,“外面没有,画里有。” “画里?” “对,画里。”摇光仙君的眼里透着祈求,“慕言,你的画里,有楚川。” “楚川?你怎么……”怎么会记得?不是已经忘了吗? 摇光仙君从心口处拿出一个碧绿的珠子,当初楚川的那个。他小心翼翼的捧着,道:“阴阳图谱只进不出,但是……我求你,把他的魂魄还给我。”说着便朝柳慕言屈膝跪了下去。 柳慕言赶忙把他扶住,无奈摇光执意要跪,他哀求之色明显,“慕言,看在以前同是妖的份上,求你把楚川的魂魄还给我。他的一魂封在这珠子里,我种出了芽。仙翁说,有魂魄,他就能活过来了。” “这……能行吗?” 摇光破涕为笑,“能行。” 柳慕言打开那张云山雾隐的图画,楚川面容依旧。他用写命一点,画上便染了桃花的颜色,渐渐晕染了整幅画,直至里头的楚川消失不见。 画里蹿出一道青光隐入摇光手里的珠子,画里变得空空如也。而写命笔尖那一抹桃色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至此,阴阳图谱就此封卷。 “谢谢。”摇光如获至宝的捧着珠子,脸上是孩子般的笑。他摩挲着珠子,道:“楚川,我带你走。” 柳慕言合上阴阳图谱,写命也变成了图谱第一页的一张图。 旁边上书一行小字。 写意道轮回,一笔桃花作两命。 56.照世明灯01 H市最近出现了夜袭漂亮女生的凶案,凶手把受害人残忍的杀害后啃食受害者的面部,然后逃离现场。作案时间皆为晚上十一点以后,受害人员的共同特征就是长相甜美漂亮,不排除情杀或者妒忌杀人的可能。 警局里又是忙的昏天暗地,贺鸣一大早就被弄的头晕眼花吃不下饭。法医那边新来个小实习法医,一大早就往他们这跑,说是尸体出了大麻烦。贺鸣跟着看了尸体,已经开始腐化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尸体加速了腐化,目前检验阶段还只停留在初步检测,进一步的尸检还得等他们的御用法医回来。 开会时,贺鸣嘴角抽搐的看着小法医拼命的向大家道歉。那些个老油条们个个沉默不语,陆局旁边墙上的幻灯片停留在那张面目全非的尸体上。 游子昕拿着钢笔在笔记本上划了几道,偏过头就看到柳慕言一脸淡定的拿着一包山楂片在撕,然后捏起一片放进嘴里,继续盯着幻灯片的尸体看……旁边刚升级成队长的新人张大了嘴看着。 “大家怎么看这个案子?一周时间已经相继死了八个人,这样下去市民就要上咱们警局门口抗议了。”陆局摊开文件看了看,说道。 陆局话一出口,底下就窃窃私语了起来。贺鸣用手肘碰了碰游子昕,凑过去咬耳朵。 “子昕,我早上去看了,这尸体有古怪啊。” 游子昕已经习惯被喊名字了,撇了贺鸣一眼,“法医科的那群都是饭桶么?让个小法医来解释?他们头儿呢?” “法医科换了个头儿,就是他让人家来解释的。”贺鸣虚指了指左上角的地方。游子昕看过去就看到个绑着马尾的利落女人,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台上尴尬的小法医。 “十分抱歉,是我的疏忽。”小法医不停的道着歉,脑袋都快垂到地面去了。 “嘶……”柳慕言又撕开了另一包零食,贺鸣和游子昕无奈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哪知柳慕言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小柳啊,动静别这么大……”正开会呢。 柳慕言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山楂片,从口袋里拿出牛肉干的包装,继续撕,香气飘了整个会议室。陆局黑着脸,让他们这些组长想办法把这案子理出些头绪。 柳慕言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轻描淡写的说:“这案子转到我组里。”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沉寂,然后纷纷表示赞同。陆局刚准备交代贺鸣把案子移交给柳慕言时,法医科新升的头儿说话了。 “我不同意。” 贺鸣有些胃酸,他就知道肯定要出事。这女人他听过一些,海归精英,很有做派。就是对那些闹鬼啊不科学的事情很反感,简直到了憎恨的地步。报道的第一天就在陆局那碰见了,正好说到这案子的归属权,结果这人愣是把自己给教训了一遍,说是宣扬迷信……不过,这要是和小柳杠上了……还真有些看头。 “我不觉得,你有资格不同意。”柳慕言接过贺鸣递过来的资料,瞟了几眼合上。随即又问道:“还有,你哪位?” “你!”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柳慕言面前,身高竟然和柳慕言差不多高,她仰着下巴有些傲慢,语气几乎是轻蔑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舒洁,法医科新的决策者。” “你好。” “你们组的事我听说了,这么荒唐的组我想不通为什么会办的起来。还有,你说我没资格,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让局里把案子转到你那去?”舒洁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嘴角带笑眼里却一片平静的人。 柳慕言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难接近,他学顾白板着脸,“那我问你,这里一个没什么发展前途的小城市为什么会吸引你回来?” 舒洁呼吸一窒。贺鸣能清楚的看见,她光洁的额头上有三排黑线。 “入乡随俗不懂么?还是你根本就忘了这个词的意思?”柳慕言没给人解释的机会,施施然走到会议室门口握着门把手,“如果谁想接手这个案子,欢迎来拿走。” 会议室里的队长们各个缩了缩脖子,心道:你都接了还有谁要接,那种东西…… 中午,警局食堂。 柳慕言正和贺鸣游子昕一起讨论案情,曲妃气冲冲的端着饭坐到旁边。 “小曲啊,怎么了气成这样?”贺鸣之前有幸见了曲妃的真面目后对这姑娘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好好的非得把自己扮丑是个什么心态…… 曲妃用叉子使劲戳饭里的土豆,恨恨的说:“那个该死的母夜叉!公报私仇臭不要脸!诅咒她被鬼吓的睡不着!” 后面跟来的唐宋、越阳、陆追把小桌子围的满满当当的。 “怎么回事?”游子昕问道。 陆追笑了笑,“还不是法医科新来的头儿闹的。” “又是她?”贺鸣挑眉。 越阳挖了一口饭嚼了嚼,“今早道歉那个小法医是曲妃的朋友,人一小姑娘刚来没几天就没回过家,几乎都在警局里过的。” “这么夸张?在法医室里吃吃喝喝睡睡?太可怕了吧……”贺鸣这段日子习惯了照顾游子昕,见他吃完了就把柠檬水递过去。 唐宋叹了口气,“小姑娘不都喜欢些占卜之类的东西,那姑娘就在闲暇时和同事玩闹,被舒洁看见了。” “公报私仇说的是这个啊?” 曲妃摔了叉子,咬牙切齿道:“才没有这么简单!尸体是她自己处理的,出了事今天道歉的人就成了别人,真是笑话。欺负人初来乍到啊?她自己还不是一样,真是臭不要脸。” “好了,气坏了自己得不偿失。你们也小心一点,她和你们相冲啊。”贺鸣觉得吧,他们警局要有好戏看了。不过,这些人可都不喜欢吃亏啊。 “哼!”曲妃气呼呼的撑着下巴看柳慕言,见他没什么反应就用手在柳慕言面前晃了晃,“头儿,你在想什么?” 柳慕言这才回过神,眼里带着一丝笑意,“嗯?没什么。”他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家,墨墨应该已经能出来了,今天要不要买点什么回去? 他们都清楚,现在的柳慕言和以前的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对了,这案子的第一个尸体发现人是头儿你吧?当时有看见凶手是什么样吗?”曲妃突然想起,那时他们吃完饭就听见叫喊,柳慕言一瞬间就不见了。 柳慕言想起被摇光带走的那个东西,如果是凶手的话那不应该还会出现受害者。那么,吃人的恐怕另有其人,或者说,不止一个? “没有,当时太暗了。” “啊……没有线索。”曲妃恨恨的咬着饮料吸管。 越阳想了想,“我们要不要去找那个喊‘杀人啦’的人问问啊?” 贺鸣一听顿时黑了脸,游子昕也扑哧一声笑了。 “怎么了吗?”陆追问道。 游子昕摆摆手,赶紧咽下嘴里的水防止喷出来,“不是,那个人贺鸣去问过,挺有意思的一人。” 贺鸣苦着脸,“子昕你不厚道啊,什么叫有意思,那叫二缺好么!” “二缺?”柳慕言仰着脸想,这不是游子昕经常形容贺鸣的词么?怎么还有比贺鸣还要二缺的人啊? “可不是!那人是个小混混,坑蒙拐骗的,逮他回来没几天就放走。这回竟然赖在局里不走了,说什么不愁吃住,真是……” “他的笔录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曲妃翻了翻资料看,上面写的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废话连篇。 “他录笔录的时候说的一回事,私底下说的又是一回事。别看这混混年纪不大,心眼倒是挺多。”游子昕喝了口柠檬水,淡然说道。 曲妃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看着游子昕的侧脸问:“游队,你这话意思是他隐瞒实情?” “也不全是。这小子挺鬼精的,在局里打了几天太极,像在躲什么东西一样。” “这么说,咱们还得走一趟。”唐宋说道。 陆追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喝了口水道:“这些死者除开长相好看之外基本没什么关联,不论是职业住处家庭,一点联系都没有。出事地点和时间都不一样,很难找到切点下手调查啊。” “嗯,这案子我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对了小柳,你接了案子,是看出了什么?”贺鸣很好奇柳慕言平常是怎么办案的,虽说打交道的都不是人吧…… “嗯?”柳慕言想了想,道:“当时和小曲他们吃完饭遇见的是第一个受害者,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凶手,反正追上去后发现,他是人。” 曲妃惊讶的看着柳慕言,“人?人跑那么快?我们听见声音过去的时候尸体还有温度……嗯?如果是人的话,不可能会一下子就从那里跑掉啊。出口只有我们进去的那个和巷子后方。” “的确是人。尸体我也看了,魂魄刚离体,今晚问问吧。”柳慕言想着把萧祁叫上来也许能问出什么东西,反正也要麻烦他把图谱还给阎君的。 “问问?”曲妃瞬间反应过来,她有些兴奋,话说她好想和底下的人熟悉熟悉。 柳慕言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嗯。” 贺鸣和游子昕听他们说什么人不人的刚开始还真有些吃不消,现在已经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了。不过,这里是食堂,随时都有人经过,更遑论是那个坚持科学发展观的舒洁舒大法医了。 舒洁刚端着饭坐下就听见柳慕言他们在说案情,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了。这明显就是在胡扯,什么人鬼神的。于是她踩着高跟鞋居高临下的站在柳慕言旁边,还没开口就被贺鸣打断了。 “小柳啊,我和子昕先走了,还有事呢,回见啊。”贺鸣扯着游子昕撒腿就跑,游子昕无情的指责他不够义气,他抖了抖身子回道:“我对着她浑身不对劲。” 游子昕没说什么就任由他拉着自己走了。 “你们组的办案方式就是坐着聊天?还是要问米占卜?或者找人来跳大神?”舒洁说话根本不知道什么客气。 曲妃本来就生着气,这下更是像被戳爆的气球,摔了叉子站起来,“我说舒大法医,咱们组怎么办案不需要一个外人来参和。这里是食堂不是你的法医室,要想展现你高超的解剖技术请回去对着尸体花痴谢谢。” 舒洁这才注意到曲妃,呆板眼镜短发,穿着普通,“你们怎么没穿制服?” “呵……”曲妃冷笑,“我说你真是有病,我们怎么办案你要管,穿衣服你要管,你要不要也管管咱们感情生活和不和谐啊?” 舒洁皱着眉头,她醒来没遇到过对自己这么不客气的女生,不高兴的板着脸,“你是警务人员,出口伤人简直就是在侮辱你的身份。” 唐宋捏了捏要炸起来的曲妃,镇静的给她柠檬水,“听不懂人话就别听了,反正咱们不和人打交道。” 曲妃呆住,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唐宋,瞬间觉得他的形象高大起来,真帅! 越阳和陆追淡定的扭头笑,妈蛋这绝壁是小唐子的逆袭啊!让你欺负曲妃…… 柳慕言则是直接笑了出来,他拿出震动的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后眼里眉梢都是笑意,窗户折射的阳光映着他眉目更显柔和,他接起电话,“师兄?醒了吗?好,我早点回去。” 舒洁离柳慕言很近,可以隐约听见那边传来个小孩子的声音,“爹爹……” “嗯,下午回去给你带,墨墨要乖。” 曲妃见柳慕言挂了电话,凑上去问:“墨墨吗?” “嗯,小家伙病好了闹着要出来。” “大病初愈要不要这么精力充沛啊……” 越阳笑眯眯的回答,“小孩子不都这样。” “要接过来玩么?”他们都很喜欢顾墨,这孩子又乖又好带,关键是,什么都能聊,完全没代沟。 “小家伙刚好还是让他消停几天,咱们一会还要出去。”柳慕言说完就站起身,完全没理会舒洁,径自绕过她走了。 舒洁哪里受过这种气,追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一把就抓住了柳慕言的胳膊,被他冰凉的触感弄的吓一跳,但也没收回手,“喂,你们去哪?” 曲妃瞪大了眼,心道:哎呀,这死女人抓住头儿的胳膊,要让顾少知道了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柳慕言这才给她一个正眼,“你父母难道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随便抓着一个男人的手不是一个好姑娘做的事。” 舒洁轻蔑的呼出一口气,“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古板。” 柳慕言拂开她的手,“抱歉,我就是这么古板。我不想和舒大法医你有任何瓜葛所以麻烦你也对我视而不见,我们组不需要法医科的协助,以后请井水不犯河水,谢谢。” 舒洁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愤怒的回了法医室。 曲妃趴在后座上看舒洁气恼的样子简直大快人心!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在车上,于是问道:“咱们去哪?都被死女人气糊涂了。” “去找小六子。” “小六子谁?” 越阳无奈的看她,“就是那小混混啊。” “他道上的名字也太不威风了。” 一路吵吵闹闹的到了目的地,柳慕言率先下了车,交代他们:“你们去找那人谈谈,我要去一个地方。” “诶!头儿!”曲妃有些担心,“你一个人?” 柳慕言点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倒是你们才要小心,最近气场不太对。” “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越阳倒是有听爷爷说城里最近出了大事,不过有高人在回收基本没什么事。 柳慕言看着有些阴暗的巷子,沉声道:“还是小心为上,走了。” 陆追摸着下巴问越阳,“怎么感觉头儿有些不对劲?像变了个人。” 越阳仰头想了想,“是有点。” 曲妃叹了口气,“没变,或者说,那本来就是他。” 57.照世明灯02 曲妃在路边摊给大家各买了一碗麻辣烫,四个人毫无形象的捧着麻辣烫坐在路边的摊的桌子上吃,毫无出门办案的自觉。 “你们说,顾少不是普通人就算了,那头儿是什么?”越阳往嘴里塞了丸子问道。 曲妃把最爱的金针菇挑出来,卷到一起幸福的吃了下去,“唔……反正我不想知道。” “哎?为什么?”陆追其实也挺好奇的。 曲妃耸了耸肩,“知道了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坐着聊头儿的事了。” “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知道的越多失去就越多。”唐宋把自己碗里的金针菇夹到曲妃的碗里。 “也对,反正不知道也没差啦……”越阳夹起老板娘刚送上来的烫生菜,然后四个人一通乱抢,逗得老板娘又给他们上了一盘。 和老板娘聊起凶杀案时老板娘一副晦气的表情,道:“哎哟真是造孽,好好的姑娘就这么没了!闹的我几天没做生意。” “老板娘,听说发现尸体的是这附近的人,他有没有看见凶手啊?”越阳长的乖,很容易讨年纪大的女人欢心。 老板娘是个爽快人,没隐瞒就说了,“那个人啊是个小混混,整天不务正业的,不过倒是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得亏他是个男的,不然也没命活到现在。” “是啊,专挑姑娘下手,这人真丧心病狂。”曲妃补充。 老板娘看了曲妃一眼凑过去,“姑娘啊你也小心点,晚上别一个人出门,可危险了。” 曲妃心想,她都把自己弄成这德行了还有谁看得上? “啊?这凶手的审美听说还挺高,我他看不上吧……” “嗨!姑娘你别逗大娘了,你这脸蛋,打扮一下就是个标致的美人啊!现在的世道,扮丑点也好。” “呵呵……”大娘你好眼力。 老板娘见没什么客人就神秘兮兮的坐到他们那去,小声说道:“和你们说个事儿。” “啥事?” “前段时间咱们城不是有很大的雷么?听说啊,是有大妖怪在渡劫,有人还看见青色的光啊直冲上天呢!” “有这回事?”曲妃佯装惊讶问道。那个地方他们都知道,就是那个蛇妖出现的地方,虽然最后他们都晕过去了,但是和他们也脱离不了关系。 老板娘一拍大腿,“可不是!那天的雷可大了!说巧不巧,那天正好这巷子里有户人家死了儿子。那孩子也怪可怜的,才二十多岁就得了怪病,下巴长了个瘤子成天把脸蒙起来。那天早上刚咽的气,从医院拉回来晚上这雷一炸,就活过来了!你说怪不怪!” 越阳皱了眉,“活过来了?” “那可不!活了之后不言不语的,他们家人也不让人去看,神叨叨的。还把人锁房里,那之后啊气色都不太好,估计是被折腾的够呛。这发现死人的小六子啊,就是那家的小儿子。” “这样啊……” 四人陷入了沉思。 天色一晚,客人就多了起来,老板娘也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曲妃四人付了钱后就走了,在一家卖酸奶的小店前遇见了小六子。那小混混正和几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 曲吃货手痒痒的买了盒酸奶后跟着小六子进了小巷。为了防止小六子逃跑他们兵分几路分别围堵在巷子的各个出口。小六子似乎有所察觉,独自一人隐入闹市不见了。 就在他庆幸甩了人之后高兴的吹了口哨时,陆追在他前方不远处倚着墙面玩手机。小六子眼皮一跳转头就想跑。哪知他一转头就看见曲妃笑吟吟的捧着酸奶边吃边看着他,后面还跟着个男人。 “你们……跟着我想干什么?我可没钱。”小六子警觉的靠近墙面,像是他们走近一步就要跳墙逃走。 越阳坐在围墙上,身手利落的跳了下去,朝他笑了笑:“有点事情想问你。” 小六子见没了后路只好硬着头皮道:“你们是哪个路子的?不知道问问题得有规矩吗?” 陆追收了手机,瞥了他一眼,冷笑:“规矩?” 小六子见陆追的模样不禁吞了吞口水,“你你你……难道不知道这片儿是我小六子的地盘么!还……还敢撒野!” “哟!我还真不知道。” “那……那你听好了,这是我小六子的地盘,识相的,就,就赶紧走。井水不犯湖水,这可是定好的规矩!”小六子壮着胆子昂首挺胸说道。 “哼!”陆追眯起眼,阴森森的说:“老子就是规矩,还管什么规矩。” 陆追歪了歪脑袋,唐宋会意的往小六子靠近,做出要抓住人的假象。 小六子意见情势不对立马就惊慌了,嚷嚷道:“喂!这光天化日的你们打算抢啊?还有没有王法啦?” 陆追听了笑的更欢了,凑上去好脾气的拍拍小六子的肩膀,“王法?都说了老子就是一个王法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曲妃笑眯眯的补了一句,“现在已经晚上了哪来的光天化日?应该是黑灯瞎火。” “你你你……别靠近我!我我……报警啦!我真的报警啦!” 越阳抽出警员证放到小六子面前,“我们就是。” 小六子一头冷汗的顺着墙壁跌坐在地,“难怪……难怪前些日子那么好说话,原来还留了这么一手。” 曲妃蹲下来与他对视,“就许你耍我们,不许我们还击啊?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小六子一脸便秘的扭过头,“警官小姐,我该说的在录笔录时就说了。” 曲妃吃掉最后一口酸奶,扬手一抛,准确无误的进了垃圾桶里。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角,“我想知道的不是那些。” “你要知道什么?”小六子顿感好奇,他这些年接触的警察多了去,这么办案的倒是挺稀少。 “嘿,小子,打个商量呗。”曲妃哥俩好的坐到小六子旁边,呆板的眼镜下那双水润的眼睛让小六子看的脸红心跳。 “哈?” “我问的问题你都老实回答不得隐瞒。” 小六子收回视线,“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嘛……”曲妃用鞋尖碾了碾石板上的石子,忽然出手掐住小六子右肩处趴着的东西,那东西尖锐的叫了起来,把小六子吓了一跳。 小六子就看见曲妃的手曲成爪子状掐着虚空,脸上的笑森冷森冷的,他颤抖着声音问:“这……这是什么?” 唐宋从口袋里掏出叠成纸鹤状的符纸,曲妃手一松,把东西往唐宋手里扔。原本暗黄的符纸瞬间就变成了红色。唐宋收了符纸,一言未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好处就是,你可以不用在通宵的找人多的地方。那时候赖在警局就是在躲这东西吧?倒是挺聪明,知道警局煞气重这东西不敢进去。” 小六子惊慌的看着他们,“你们究竟是警察还是天师?” 越阳淡定的扯着谎,“正职警察副业天师,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得挣点外快。” 曲妃满脸嫌弃的用唐宋的衬衫擦手,刚才她为了霸气侧漏的展示自己帅气的一面直接用手抓那种东西,尼玛感觉手上黏糊糊的恶心死了,特别想回家消毒个百八十遍。于是她不耐烦的直接揪起小六子的衣领,“喂小子,老娘现在很不爽,问你什么回答什么,明白没?明白了就点个头。” 小六子连忙点头。 “第一,那天晚上你看见了什么?回答,不得撒谎!否则我就弄比这还恐怖的东西跟着你一辈子。” 小六子头皮一紧,“我……我那天喝了点酒,进到巷子口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靠的很近,以为是情侣在亲热。但是老闻到一股血腥味,被捧着脸的女人我觉得她不对劲,手是软塌塌垂下去的。那时候正好遮住月亮的乌云移开了,我就看到……我就看到那个人转过头来看我,他的下巴……下巴上长了一个眼睛,吓死人了!他抱着的那女人脸上血淋淋的,然后我就喊起来了。” “下巴上长了个眼睛?唔……”陆追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曲妃没放松,继续问:“第二,你是怎么招惹上这东西的?干了什么坏事?” 小六子皱着脸大呼冤枉,“哎哟怎么可能!说实话这东西我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呢!就那晚之后一直觉得吧,肩膀酸疼又重。有天从镜子里看见吓得差点尿裤子!” “第三,你家里那位‘死而复生’是怎么回事?” “啊?”小六子愣了一下,“嗨!那个啊,还不是我哥。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偏巧脸上长了个瘤子,说是什么色素还是什么的,住院治疗了好多年都没见好。本来已经下了病危通知,谁知道尸体早上刚弄回来,晚上又活了,在家呆着自闭呢。反正活着总比死了好。” “行了。这次就放过你,你可别耍花样骗我们,否则,哼哼……”曲妃放开小六子的衣领子,举了举拳头。 小六子忙点头哈腰道:“哪能啊,字字发自肺腑啊!绝对没有欺骗!” 放走了小六子,四人漫步在这片老城区热闹的街道上。 四个吃货又买了一大堆烤串边走边吃,走到一个有河的广场上,他们找了石凳坐了下来,边吃边聊。 越阳被辣的不行,赶紧从袋子里拿出饮料,喝了一大口,“嘶……辣死了。哎你们说,小六子那话,真的还假的?” 陆追扬了扬眉毛,道:“他还敢骗我们?” 曲妃晃着腿咬一口牛肉串,“半真半假吧。” “怎么说?” “第一个问题,我能确定他没说谎。第二个嘛,让他敷衍过去了;这第三个,他就是确确实实的有事情瞒着我们。” “哦?难道这案子,和他家里有关系?” 唐宋不太爱吃这些,也就陪他们吃个味道,坐在一边安静的喝水,“今天抓的这东西,不像是要伤害他,而是监视他。” “对!就是这个。”曲妃吃饱喝足伸了伸懒腰,“那东西对他没恶意,只是盯着他而已,是个没开心智的小鬼,要控制很容易。” “可小六子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被这东西盯着?”越阳不解。 曲妃扬了扬手机,上面是柳慕言的信息。 “头儿说,他去了小六子的家,估计不久之后我们就知道了。” “头儿果然比我们谁都要直接。” “废话。” 柳慕言这一边,相比起曲妃他们的一路吃吃喝喝就要乏味的多。 先到案发地点彻底查探,然后问了附近几个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妖怪,得到的答案都统一的指向那个小六子的家,于是他决定前去探究一番。 站在这片老城区的一处屋顶上,这里离小六子家最近,能一眼看全。柳慕言能感受的到屋子里有个不同寻常的东西,是人有不像是人。但它毕竟是个人类的生命个体,柳慕言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的观察。 良久后,那屋子的床帘轻轻动了动。柳慕言自从恢复了些许妖力后视力比以前好了不止一两倍,他能看见,一张苍白的脸上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鼻子嘴巴下方有个奇怪的东西在滴溜溜的转动着。 柳慕言好奇的歪着脑袋,这是个人啊…… 对峙了半晌,小六子就回来了。那人见小六子回来,赶紧缩回去关紧了床帘。柳慕言等了十几分钟没见有什么动静就回家了。 把这事和顾离辰一说,顾离辰也难得的紧锁眉头,到一边沉思去了。 顾墨身子刚好,央求了好久顾离辰才答应他出来。这下终于见到柳慕言高兴的扑上去抱着不撒手。 “爹爹爹爹!墨墨好想你。” 柳慕言抱着顾墨看他消瘦的脸蛋有些心疼,“怎么瘦了啊?” “不是啊,墨墨长高了!”顾墨伸手比划了一下。 柳慕言把顾墨放下来看,发现顾墨是长高了,因为不久前给他买的衣服都短了。小家伙的脸蛋一下子都肉嘟嘟变成了瓜子脸。 “是长高了。” “是吧!墨墨现在不是小小一只很容易被揍飞了!” “你还是小小一只啊……” “爹爹!” 角落里一个黑色的身影都快结蜘蛛网了,他苍白着脸幽幽的说,“喊我上来做什么?” “咦,小黑!”顾墨叫道。 黑衣长袍的人脚步一顿,“黑土。” “小黑。” “黑土。” …… 黑衣人无视顾墨,转头问柳慕言,“喊我上来有什么事?” 柳慕言把阴阳图谱交给黑衣人,那人一见到阴阳图谱,立刻谨慎又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慎重的道谢,“谢谢,劳烦了。” “哪里。阴阳图谱这就完璧归赵了。”柳慕言看着图谱封面的写命,有些不舍,“有个事我想问。” “请说。” “近来城里死掉的那几个姑娘,魂魄都被带走了吗?” 黑衣人收好图谱,摇了摇头,“枉死魂魄不归我管。不过,她们的魂魄都还尚在阳间徘徊。” “那为什么不让人带走她们的魂魄?” 顾离辰听全了他们的话,上前抱住柳慕言道:“入幽冥是有条件的,那几个魂魄现在是有宿主的吧?除非宿主死亡或者解除主仆契约,否则,永远无法投胎转世。” 黑衣人点点头。 送走黑衣人后,顾墨趴在柳慕言怀里使劲嗅了嗅,皱着鼻子说:“爹爹,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 “唔……烂掉的西红柿?” 58.照世明灯03 顾墨打了个饱嗝,挺着圆溜溜的小肚子坐在沙发上晃腿。他对面正坐着他该叫叔叔的人,那人正端着茶杯喝茶,用那张和顾离辰相似的脸笑的邪气。 这人是顾墨放进家里的,家长不在这人又正好敲门。从猫眼看是这家伙,想了想就开了门让他进来。这人也够意思,带了很多小零食。其中最讨顾墨喜欢的是一种果子,紫红色的,咬一口酸甜适中,吃完之后会觉得身体里暖暖的,有一股热流缓缓的治愈着四肢百骸。顾墨也是个鬼灵精,搬着凳子给客人沏茶,然后道了谢后吃得肚儿圆。 顾墨一边咬着果子一边打量重华,眼珠子一转,“虽然我吃了你的果子,但是我也有给你倒茶,所以是两不相欠。” “哦?小小年纪就这么会算计?镜华可真会教啊。”重华放下茶杯说道。 顾墨吃掉最后一口果子,用纸巾擦了擦手,“爹爹说不能放陌生人进来,坏人就更不能了。” “那你还把我给放进家门?不怕他们罚你么?”重华对顾墨十分感兴趣。 顾墨晃了晃小脑袋,眼神亮晶晶的,“不怕。问你个问题呗。” 重华对这个仙妖结合的小鬼越来越感兴趣了,“哦?你不怕我把你抓起来么?咱们可是对立的。” “嘻嘻……你不会。” “怎么不会?魔最擅长的就是出尔反尔。”重华“刷”的一下就到了顾墨旁边,一只手掐住顾墨的脖子。 顾墨老神在在的看着他,笑眯眯的说:“如果我现在用火,你根本就逃不掉。” 重华眯起眼惊讶的看着顾墨,“你平时的样子都是伪装的吧?装乖?” 顾墨拍掉他的手,嘟着嘴说道:“我本来就乖!” “呵……说吧,什么事?”重华败下阵来,倚着沙发靠背看着顾墨问道。 “唔……入魔是不是就可以不受管制,可以很自由?”顾墨睁着眼睛天真的问。 重华嘴角勾起一抹笑,“怎么想知道这个?别是镜华养出个不愿成仙而想入魔的孩子吧?” 顾墨正襟危坐,看向重华的眼里如刀锋般凌厉,那副不符合年龄的表情出现在脸上,他微微拢起眉头,道:“和你做个交易。” “和我做交易?”重华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你确定?要和我做交易?” “嗯,我说你这人是不是老了耳朵不好使?一句话要我重复几遍?”顾墨没好气的说道。 “行,你说。”重华也不恼,干脆的答应。 顾墨看着重华,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爹爹很不对劲,我想麻烦你,暗中保护他。” 重华深吸了口气,把顾墨抱到自己怀里捏他脸蛋,“小鬼,强人所难四个字,你应该听过吧?柳慕言已经恢复了部分妖力还需要我保护么?何况,还有镜华在他身边。” “爹爹的妖力我想你应该明白在谁身上!而且,他们现在是人,就连爹亲都没有脱去肉体凡胎。自从九天雷劫后,我发现爹爹的身体里,有其他的东西。爹亲也不可能随时在爹爹身边。小叔叔,我想麻烦你,暗中保护爹爹。”顾墨是在修炼之后才成长出这等心智,思来想去他总觉得柳慕言有些奇怪。何况当时的九天雷劫爹爹竟然能冲破禁制恢复妖力?一个内丹都没有的妖怪,哪里来的妖力维持人形?遑论能抵挡得住九天雷劫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臭小鬼,打感情牌?就凭一句套近乎的称呼就想换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我未免也太廉价了吧。”重华心头一跳,这小鬼手段不是一般的高啊,抓人心抓的牢牢的。 顾墨“嘁”了一声挣脱重华的魔爪与他拉开点距离,“你要想烧了凌霄殿也可以,我烧的火扑不灭。” 重华让顾墨给逗笑了,“行了我答应你。不过,作为交易,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 重华手掌一翻,掌心上赫然出现一罐糖果,透明玻璃罐里面是各种颜色的圆形糖果,他嘱咐顾墨,“这个给你,每日一颗,到觉得浑身灼热时多加一颗,明白了吗?” 顾墨接过糖果罐,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你的交易就是给我一罐糖果让我吃完?” “对,这是控制你的药,怎么样?答不答应。” 顾墨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好,还有一件事。” “还有?”重华不禁感叹,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吃亏啊。 “嗯,不许告诉爹爹和爹亲。”顾墨伸出小尾指,“勾勾手,不许反悔!反悔的是小狗。” “就算反悔了我也不会是小狗,你也不是” 顾墨哼了一声,依旧执着,“快点。” 重华没办法,只好和顾墨勾了勾手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曲妃看了高悬的日头,又看了一边冷着脸的舒洁,她觉得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黑暗过。忽冷忽热的这是要闹哪样?话说舒大法医,这么热的天气你不在办公室吹空调和我们出来是要作死啊?! 难得顾少陪着头儿出来查案子,本来还高兴又可以学好多新东西。结果!这死女人一见着他们就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了。真是……一定是他们昨天没有给祖上烧香。 柳慕言和顾离辰正在一家商店前看着橱窗里的东西,两人十分愉悦的在讨论些什么。舒洁对顾离辰很好奇,见他和柳慕言很亲密,不难猜到他们是什么关系。 “哼,你们查案子就是这么查的?太阳都快下山了什么进展都没有,死了这么多人还这么悠闲的逛街。”舒洁冷着一张死人脸说道。 越阳和陆追点好了饮料和点心回到他们身边,几个人坐在打着遮阳伞的露天座上。曲妃没好气的给她一个白眼,“舒大法医,现在才中午,你家太阳中午下山啊?有病。” “你!我向上级请示来监督你们究竟是什么组,如果不合格,那只有解散。”舒洁气的脸都红了。 曲妃没理她,兀自拿过自己点的饮料喝了起来,“话说今天顾少心情不错。” “是啊,头儿他们好像是在挑礼物?”越阳看了远处的两人。 唐宋把提拉米苏放到曲妃面前,道:“顾墨生日?” “小家伙生日头儿不告诉我们?太不道义了!”陆追站起身准备上前去询问。 哪知舒洁朝他们泼了盆冷水,“人家是不想告诉你们吧,自作多情。” 曲妃忍住想把冷饮泼舒洁脸上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信不信今晚上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地狱?嗯?舒大法医。” 舒洁身子顿时有些紧绷,“你说什么?你是在威胁我么?作为一个……” “卧槽我说你这女人真的够了,我忍你一早上了。”陆追实在受不了,搬着椅子挪到舒洁旁边,“你是不是缺爱?还是缺钙?高贵冷艳的刺激我们一早上了有意思么?看不顺眼就收拾收拾赶紧好走不送。想要解散我们组?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成天摆出一副晚娘脸是想恶心谁?要不是头儿说你是个女人老子早让你后面那东西送你回老家了,真受不了。” 舒洁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神经质的回头发现什么都没有后恶狠狠的瞪了陆追一眼,拿起冷饮猛吸。 “要送谁回老家?” 曲妃猛地回过头,就看见顾墨睁着大眼睛看他们。 陆追又搬了个椅子过来,把小家伙放上去,问他:“小顾墨你怎么来了?头儿知道你出门么?” 顾墨乖乖的点头,“嗯,爹爹说今天带我去玩。” “这样啊!啧啧……小顾墨,你瘦了!看这脸尖的,以前肉嘟嘟的脸不见了!你这病这么严重啊?”曲妃见小家伙脸变尖了,顿时母爱泛滥心疼的不得了。 其他三个人也仔细看了看,果然是瘦了。 顾墨拍了拍曲妃的肩膀,“肥肥,我长高了嘛!而且爹爹每天都让爹亲给我做好多吃的。” “还真是,这么久不见你这小鬼长的真快啊!”小家伙长高了不少,但还是个小小孩。只不过脸长的更像顾离辰了,眼睛下巴和柳慕言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嘿嘿嘿!等我长大了,肥肥你就是最矮的了。”顾墨呲着牙笑。 几个人玩闹起来根本没去管舒洁,直到顾墨盯着舒洁看曲妃才想起还有这一号人。 “姐姐你好。”顾墨乖巧的打招呼。 “你好。”舒洁也回了句。 曲妃捏了捏顾墨的脸蛋,说道:“小顾墨,别和这个怪人说话,没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舒洁瞪了瞪曲妃的后脑勺,表情却在顾墨的下一句话变得僵硬起来,因为顾墨说:“不是啊,她有朋友啊,每天都在一起玩。” “怎么可能?”曲妃笑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冷冰冰的看着舒洁,问顾墨:“你怎么知道的小顾墨?” 顾墨揉了揉鼻子,“唔……因为有味道啊。” “有什么味道?墨墨你怎么成天都闻到味道?饿了吗?”柳慕言和顾离辰正好回来就听到顾墨的最后一句话。 顾墨扑到柳慕言怀里,“爹爹!木马木马!” “好,木马!答应你就不会反悔的。”柳慕言抱着顾墨,问道:“墨墨是怎么过来的?” “嗯……拿放在桌子上的零钱坐公交车来的,我没有下错站哦!司机伯伯告诉我就是这里。” “好,真乖。” …… 几个人连带着脸色不好的舒洁都陪着小家伙在游乐场玩了一下午,直至华灯初上。小顾墨终于知道累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找人抱。陆追背着小家伙走了一段路后,小家伙嚷嚷着找顾离辰,没办法,顾离辰只好把他背到自己背上,小家伙才不闹腾。 顾离辰一把小家伙抱到怀里就觉得不对劲,顾墨身子滚烫滚烫的。小家伙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挣扎着抱住顾离辰的脖子扯着自己的背包,“热!糖果……” 顾离辰扯开他的背包就看见里面那一罐糖果,试探的用掌心贴近顾墨的后背,片刻后顾离辰就淡定的拿出糖果给顾墨喂了一颗,小家伙就满足的睡了过去。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柳慕言摸了摸小家伙的脸颊问道。 顾离辰的声音不大,就在柳慕言的耳边说,“小家伙之前受了九天雷劫身子没好,今天大概是有人给了他一些可以恢复的东西,就是不知道……” “是重华吧。” 顾离辰挑了眉头,“言言?你怎么就确定是重华不是黎渊或者是摇光?” 柳慕言笑了笑,“只有重华才会把丹药直接给顾墨而不是我们。” “呵……行了,你还有事吧?那我先带小家伙回去,早点回来。”顾离辰凑过去亲了一下柳慕言的嘴角,抱着顾墨走了。 “回见。” “回见顾少。” 等顾离辰没了踪影,柳慕言才收起笑容回过头问曲妃,“都收集好了吧?” “嗯!差不离,跟进中。”曲妃点头。 “这几天什么事都没发生,看来知道收敛了,不过逼久了恐怕适得其反。”唐宋也说道。 越阳点着手机屏幕,幽幽说道:“头儿,今天小六子一天都没出过门。” 陆追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该不会那个适得其反发生了吧?” “……不会吧?”曲妃有些惴惴不安。 舒洁听不懂他们打哑谜一样的谈话,只好强势打断,“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办案啊!”异口同声。 “一整天都在玩,你们现在才办案?”舒洁不能接受,一天都在插科打诨现在不是说一说就结束了吧? 曲妃用看朽木的眼神看舒洁,“现在有种东西叫远程操控。” “既然运用了科技就别再说些不科学的事情了,对于你们组的定位我还是觉得十分可笑,简直没有存在的必要。”舒洁双手环胸倨傲的说道。 “呵……我说舒大法医。”柳慕言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缓缓问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别把话说的太满,到时候后悔的来不及。” “谁!谁会后悔啊!” 曲妃懒得理这脑子有坑的人,直接问柳慕言,“头儿,你和顾少今天是要给小家伙买礼物么?” “嗯。”柳慕言笑了笑,“师兄说小家伙生日到了。”其实顾离辰的原话是,臭小鬼终于长大了,作为家长要送点东西,这是家里的规矩。 “哇!什么时候?” “就今天啊。” “……头儿!我们都没准备就让顾少带着小顾墨走了!” 柳慕言拍了拍曲妃的肩膀,“陪着玩一天就够了。” “啊!不行,今晚我回去找找看有什么稀奇的小玩意儿!” 唐宋不忍心打击她,但越阳却是天然呆,他忍不住说:“你最稀奇的不就是那台电脑么?”曲妃有一台战斗机一样的电脑…… “……你妹!” 陆追在众人往奇怪的地方发展时出声打断,“别闹了,这小绿点动了。” “不会吧?这么早?”曲妃惊讶。 越阳看着自己的手机,扯着陆追,“走!就在这附近。” 众人连带着舒洁都跟着手机屏幕上的小绿点移动,小绿点的移动速度很快,没一会就在附近停了下来。越阳查了地图,是这附近被称为九曲十八弯的小巷子,本地人都有可能绕晕,所以走这边的人不多。 柳慕言觉得不妙,只身一身脱离队伍独自前去。一个闪身,凭着气味很容易就找到他们监视的人。 小巷子里一个女生正没命的胡乱向前跑,跑到一个封死的胡同里时惊恐的不停撞墙,她疯狂的捶打着墙面,发出绝望的悲鸣。 追着他的人“咯咯”怪笑着,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个惊慌的女生,喉咙里发出清晰的吞咽声。一个猛冲就扑倒了自己的猎物,猎物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不停的挣扎。他摸了摸猎物的头发,试图安慰自己的猎物,但底下的女生挣扎的厉害,眼里满是惊恐。 下一步,张开嘴,咬上去,慢慢的把肉一点一点的咬碎。 要把害怕鄙视伤害自己的人通通毁掉,全都毁掉…… “毁掉,毁掉……”那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仿佛是锈掉的时钟,一秒一秒带着磨砂的喑哑。 “不!不要……”女生绝望的瞪大了眼,面前一张奇怪的脸逐渐靠近自己,死亡的恐惧袭击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夜晚的死亡如有一束阳光,那将会是一生的救赎。 柳慕言长鞭一甩,圈住被困的女生的腰部,乘那人分神一用力就把人从地上拖过来。把人往旁边一放好,女生就死死抱住了柳慕言的大腿,一抬头就见那人用三只眼睛盯着自己。 “漂亮的……东西……” 柳慕言听见那人用嘶哑的声音说话,断断续续的。 那人缓慢的走向柳慕言,一步,两步,三步……他看着柳慕言的脸,缓缓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什么,目光里带着其他复杂的东西。 “头儿!”曲妃的声音惊动了那人,他有些惊慌的后退,一个跃身就跑了。柳慕言想追,但无奈被救的女生抱得太紧,把他的腿勒的生疼。 “小曲,这边。” 曲妃等人赶到时,那女生才缓过来,她看着柳慕言的脸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哇……” 59.照世明灯04 “哇啊……” 跌坐在地上的女生狼狈的大哭着,谁劝都没用,直到哭声渐弱打着嗝还是没有放开抱着柳慕言腿的双手。 曲妃直觉不妙,赶紧上前把柳慕言的大腿从那女生手里挽救出来。 “嗯呃……你们,你们是谁?”女生眼角还挂着泪珠,有些神经紧张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人。 越阳晃了晃自己的工作证,面无表情道:“警务人员。” 陆追在一边好心的提醒,“阳阳,你这样好像在忽悠人。” 越阳白了他一眼,“黑漆漆的我不奢望她看得见。” 曲妃给了越阳一个烧栗,疼的越阳直呲牙,陆追给他揉了揉。曲妃举了举拳头,“人家是受害者,你们态度能不能温柔一点?嗯?” 唐宋扶额,“妃,人还在看呢。” 曲妃闻言吐了吐舌头,干笑,“我忘了,哈哈哈……” 柳慕言没理会属下们在耍宝,他自顾自的看着刚才逃跑的人从下巴上低落的粘液。蹲下身子伸出手就要去碰,却被那女生一声尖叫停住了动作。 “啊!你你你!你怎么去碰那种东西。”女生满脸嫌恶的看着地上那小摊粘液,战战兢兢的继续说:“那个,看起来很脏,还是别碰的好。” 柳慕言看了那女生一眼又转头专注的看着粘液,一言未发。 “我……我叫谭思语,你叫什么?” 曲妃扯着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女的不会是看上头儿了吧? “那个,这位谭小姐,要麻烦你给我们录个口供。”曲妃试图上前挡住那道热烈的视线。 “行啊。”大概是感觉到自己安全了,所以胆子也慢慢回笼。谭思语指着柳慕言说道:“我要他亲自给我录。” “这种小事就不劳烦我们头儿了,我来就可以。”曲妃笑的无害。 谭思语刚劫后余生心跳才缓过来,眼前的人又一直在阻碍自己不禁有些恼怒,“喂,你没听到吗?我要他给我录!否则我就不录!” 越阳挑高了眉头,暗想:原来还是个大小姐脾气的。 谭思语正生气,就见柳慕言朝这边走来。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掩了掩嘴。 柳慕言的右手拇指和食指靠在一块摩擦,他对着属下们说,“很晚了,都回去吧。”说着就要走,哪知谭思语猛地拽住了柳慕言的衣袖握住他的手。 “你要去哪?” 柳慕言看了看被谭思语握进掌心的手指欲言又止,“麻烦你放手。” “我不要。”谭思语闻言握的更紧了,但却感觉手心里怪怪的。 柳慕言抽不回自己的手皱了皱眉,“放手,你会后悔的。” 谭思语仰着头,“放了我才会后悔。” 曲妃震惊的看着这走向诡异的一幕,这是在闹哪样? 柳慕言叹了口气,道:“我刚碰了地上的粘液。” “啊!!!”一声尖叫响彻了整个小巷子。谭思语不停的擦拭着自己的掌心,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慕言。“你怎么能摸那种东西!” “小曲,麻烦你们送这位小姐回家,我先走了。”柳慕言甩了甩手,准备离开。 谭思语一听柳慕言要走,也不顾什么粘液上去就扯住柳慕言,“你不能走。” 柳慕言深吸了口气,笑着看她,“我能救你就能把你送回去。” 谭思语被柳慕言那一瞬的表情及语气吓到,仓皇的后退几步,只吐出了一个字,“你……” 曲妃看了看满天的繁星轻吐出口气,“走吧。看来今晚咱们又没得睡了。” “啊啊啊……我想睡觉。”陆追苦着脸看他们,“不来行不行?” 越阳斩钉截铁,“不行!” “别啊阳阳,那一点都不好玩!别玩了行不行!” 越阳扶了扶眼睛,恶狠狠的说:“有一种痛叫猪一样的队友,还有一种痛叫三缺一!你别想逃!哼!” 曲妃耸肩,“谁让你不放水的。” “我倒是想。” “你敢!” “看吧……” 谭思语听不懂他们的话就融不进他们的团体也插不上话,跺了跺脚反而崴到脚,呲牙咧嘴又倔强的不肯示弱,一瘸一拐的走着。 唐宋见已经走到闹市口,对他们说:“我去把车开过来,你们在这等。” “好啊好啊,快去。”曲妃朝他挥了挥手。 谭思语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唐宋也逐渐顺眼了起来。 四人把谭思语送回家后倒回了唐宋的小窝之一撸起了麻将。没错,你没看错!因为越阳好奇所以其他三人陪着玩。陆追又是个中高手,赢的手软。可怜越阳在初次玩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了。但他又不服输,执意要玩,顺便还能监视那个奇怪的东西。所以搓麻之旅又开始了。陆追苦着脸赢了一圈又一圈。 柳慕言刚打开门就被顾墨扑到身上嗅个不停。 小家伙皱了皱小鼻子,“爹爹!你身上有香水味。” “呵……鬼灵精。”柳慕言抱起顾墨走到客厅,问:“师兄呢?” “嘘……”顾墨把食指放到嘴边轻轻说道:“爹亲累,睡着了。” “累?”柳慕言不解,师兄怎么会累? “嗯!爹亲的身体是人啊。”顾墨说道。 顾墨腻了柳慕言一会就被柳慕言放到他房间的床上,“睡觉了墨墨。” “嗯。”顾墨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爹爹……” “怎么了?”柳慕言关了灯站在门口问。 顾墨拉着被子遮住自己的半边脸,声音小小的问:“爹爹……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睡?” 柳慕言怔了会,笑着朝他伸出手,“过来吧。” 顾墨掀开被子下床,笑的花都谢了,“嘿嘿……” 柳慕言领着小家伙回房间就见到顾离辰在熟睡。被子只盖到腰部,半边脸陷在枕头里,睡颜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 两人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柳慕言把小家伙放到中间,三个人挨得很近。 顾离辰动了动身子,右手换了个方向搭在顾墨身上。顾墨和柳慕言两人动都不敢动,呼吸都暂停了。见顾离辰没醒于是长呼了一口气,动作一致的拍着胸口相视一笑。 “爹爹,爹亲晚安。”顾墨抓着顾离辰放到自己身边的手,小手握住食指。道了句晚安后就安心的睡着了。 柳慕言把顾墨往顾离辰那边挪了挪,自己也靠过去一点,三人挨得更近了。一个眉目如画,一个不染凡尘,一个空灵轻动。这画面美好的让人忍不住叹息。 繁星西坠,晨光微醺。 顾墨因为睡了个好觉,所以他起了个大早。 顾墨醒的时候天还没亮,两个父亲都还没醒。他扭头看顾离辰近在咫尺的脸,抿了抿嘴凑上去亲了亲然后小心翼翼的钻到人怀里偷笑。腻了一会又从顾离辰怀里出来蹭进柳慕言怀里,抱着柳慕言用脸蛋蹭,柔软的头发拂到柳慕言的脸上有些痒。柳慕言伸手想摸鼻子,但是却摸到个温热的小身躯。条件反射的巡着触感捏住小家伙的脸把他轻轻带到怀里,继续睡。 等到顾墨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透亮,还伴着鸟儿的高歌。 顾墨爬起来,踩着可爱的拖鞋到客厅,就见客厅桌子上摆着一个大蛋糕。低头闻了闻,有他喜欢的味道。旁边还放着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他左看右看就是见不到人,小家伙一边喊一边找。 “爹爹?爹亲?” “看吧,我就说先喊你。”厨房里传来了顾离辰的声音。 柳慕言笑道:“你吃醋啦?儿子先喊我不先喊你?” “啧……谁稀罕。”顾离辰拉开厨房的门走到客厅,把顾墨抱起来坐到沙发上。 柳慕言也过去,捏了捏顾墨的脸蛋,“墨墨,生日快乐。” “啊?”顾墨扁了扁嘴,“又老了一岁,哎……” “你说你是随谁呢这么贫嘴?”柳慕言哭笑不得,“呐,这些都是给你的礼物,五花八门的。不过小白的礼物好新奇啊。” “二叔?”顾墨从那一堆“破铜烂铁”里翻出顾白的礼物,一个正正方方的大木箱子。他谨慎的把箱子推到远一点地方,然后随手扔了个方形的礼物盒过去,没什么反应。 “咦?难道不是整我?”顾墨又把木盒子拖了回来。 柳慕言好奇问道:“难道每次小白送你东西就是整你的?” 顾墨仰着脑袋想了想,“唔……半夜会笑的音乐盒?吃蚂蚁的小猫咪?有鬼魂的台灯算不算?” “……算。”想不到小白性格这么奇怪…… 顾墨奋力的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和顾墨一样大的抱枕。枕面上用墨色丝线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墨”字。 “哇!”顾墨抱着枕头一脸满足,“二白终于送了个正常的东西。” 顾离辰从桌脚下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这是你干爹给你的。” 顾白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只木雕的小麒麟,活灵活现的。 翻了唐宋的最新版游戏机,越阳的古朴小玉石,陆追的古剑,曲妃的卖萌服装等。顾墨怎么翻就是没找到两个爹爹准备的礼物。 “你们的礼物呢?” 顾离辰敲了敲顾墨的小脑袋,“在这。” 顾墨一见是自己已经不见的引魂铃,跳起来无视顾离辰的气场,“啪叽”一下就亲在了顾离辰的脸上,眼神晶亮:“爹爹!你怎么找到的呀?” 引魂铃在九天雷劫时就不见了,原本以为是被劈坏了或者就是找不到了还失落了一阵,这东西可有用的很。 谁知才刚把引魂铃戴回顾墨的脖子,那引魂铃就响了起来。 “铃……铃……伶仃……” 顾离辰眼神一禀,“怎么回事?” 顾墨眼神一闪,“唔,可能很久没见到我一时激动了。” 顾离辰严肃的盯着顾墨看了半晌,才道:“随你。” 柳慕言见两父子又闹起来不由得叹口气。正好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是曲妃。 “小曲?” “头……”有气没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显得异常的诡异。 “怎么了?” “我受不了了,快来啊。” “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 60.照世明灯05 柳慕言紧赶慢赶到警局的时候,就见贺鸣带着游子昕逃命似得往外跑。踌躇了一下还是好奇的上前拦住去路询问。 “贺队,这是要去哪?” 贺鸣又拽着柳慕言到大柱子后面去,“小柳,你们昨天是不是救了谭思语?” “……你怎么知道?” 游子昕在一旁补充道:“那小丫头是贺鸣的表妹。” “哈?表妹?” 贺鸣点头,严肃的说:“你是不知道,那丫头有多难缠!不行,我和子昕要去避难。” 游子昕退后两步,“要去你自己去,我还要上班。” “你觉得她会不认识你?老爷子都知道了……” “……我说你闭上嘴成吗?老子懒得理你。”游子昕摆摆手,“小柳,我先回组里。你办公室那小丫头还在呢,快回去吧。” “贺队,谭小姐可是被袭击了,还是让人跟着她比较好。”柳慕言建议道。 贺鸣闻言耸了耸肩,“她一直都有人跟着,昨天是自己跑出来的。” “那行,先走了。” 柳慕言说完就回了办公室。一打开门就看见唐宋抱着曲妃的腰不让她冲上前把谭思语给扔出去。而谭思语则是坐在沙发上优雅的喝着茶,挑着眉头看着曲妃气的跳脚的样子。身后站着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保镖的黑衣男子。 “头儿,你来啦!”越阳抱着最爱的砚台远离二战包围圈,看见柳慕言就跟看见曙光一样。 谭思语一见柳慕言就放下自己的茶杯,用一旁的茶壶倒了杯茶,道:“柳慕言是吧?多谢你昨天救了我,这是我沏的茶,来尝尝味道。” 柳慕言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捡起桌面上曲妃放的文件看了起来,压根没理会谭思语。 “哼,茶具我们的,茶叶我们的,好意思把自己当主人。”曲妃重重的“哼”了一声,挣脱唐宋抓住自己的手退到一边坐着。 谭思语轻笑一声,旁边的保镖动了一动,上前几步停在曲妃三步远的地方。唐宋皱着眉头站起身有意无意挡在曲妃面前。 那黑衣保镖见唐宋站到曲妃面前有些犹豫,还是踏出了一步,但下一步,却停住了。因为柳慕言拿起一支笔扔过去,直直的戳在保镖鞋子前面的地板里。把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退回去。”柳慕言说着,头都没抬。 谭思语皱了秀丽的眉头,“远来是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要不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早就……” “早就什么?”柳慕言扫完了资料,走到黑衣保镖身边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动作快速的人都来不及闪避,就那么矮下身去,满身冷汗的捂着肩膀。 “呃……” 曲妃他们四个被柳慕言反常的态度给吓到了,只觉得今天的头儿今天面无表情有些可怕,求不面瘫啊亲! 谭思语大小姐脾气也上来了,哗啦一下站起身,带倒了桌上之前顾墨带来的茶杯,摔到地上碎了,茶水撒了一地。 “你对他做了什么?” 柳慕言拎起瘫坐的保镖扔了出去,发出巨大的声响,气的谭思语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你见过警局里有访客?你见过访客进警局还带着保镖?你见过对警务人员动粗的访客?抱歉,麻烦你自己走出去。” “你……”谭思语气的七窍生烟,“算你狠。”跺了跺脚,踩着高跟鞋就要往外走。亏得她还对这人有好感,真是太不识时务了。 “等等,你是贺队的表妹吧?” “怎么?后悔了?还是害怕了?”谭思语冷笑道。 柳慕言瞥了茶几上杯盘狼藉的惨状,淡定道:“这套茶具虽然不贵重,但是里边有一个杯子卖了你都赔不起。” 谭思语神色冷淡的看向柳慕言,“你是想敲诈我?你信不信我一挥手就能把你射成筛子。” 柳慕言闻言笑了笑,颇有嘲笑的意思,“你可以试试。”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紧绷了起来,谭思语没有表情的脸有些狠厉。她面色不善的看着柳慕言,嘴角勾起,轻蔑道:“就凭你?” 柳慕言抿了抿嘴,“对,就凭我。” 曲妃在一旁抱怨道:“贺队怎么会有个这么奇葩的表妹。” 曲妃的话刚说完,陆追就感觉到一股凉意,他把曲妃给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窗户外面,小声道:“总感觉有东西在看着,好烦。” 谭思语看着陆追的动作有些惊讶,随即笑了,“有点本事。” “叮……铃……” 一阵铃铛声想起,谭思语就看见走廊上一个小孩蹦蹦跳跳的朝自己走进。眼睛大大的很讨喜。一看就是家里人疼到骨子里的孩子。他揪着脖子上的铃铛满脸好奇的看着谭思语,随即扭头朝柳慕言喊。 “爹爹。” “墨墨?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师兄呢?”柳慕言把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抱起来,感觉有些吃力。顾墨最近长身体,不止身高长了,体重也长了,都快抱不动了。 顾墨嘿嘿笑着,和柳慕言撒娇,“有坏人啊,墨墨来保护爹爹。” “呵……鬼灵精。”柳慕言无奈的点了点顾墨的鼻子,想起顾墨和顾离辰爷两在他出门的时候一起撒娇就想笑,对着他们的脸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啊。 曲妃他们围上来,询问礼物喜不喜欢,讨论下次要去哪里玩的时候,谭思语一惊一乍的尖叫起来。 “你结婚了?” 五个大人包括顾墨齐刷刷的看着谭思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惊讶什么。 谭思语自知失态,掩饰的咳了声,“这你是儿子?” 柳慕言捏着顾墨的手道:“墨墨,和阿姨问好。” 顾墨乖巧的对谭思语道:“阿姨好。” 谭思语阴沉着一张脸没回答。 顾墨一反常态的伸手要曲妃抱,曲妃受宠若惊的把小家伙抱起来,“态度这么奇怪,有问题哦小顾墨。” 顾墨笑眯眯的圈着曲妃的脖子,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门口的谭思语挺清楚,“曲姐姐,今天我们玩什么?” 曲妃听见顾墨喊谭思语阿姨又喊自己姐姐后差点笑抽了,这孩子真是护短的可以。爱意翻滚的捏着顾墨的脸和他闹了起来。 谭思语面色不善,眼角却瞥见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朝这边过来,近了一看,不是一直在找的那人么?于是就想迎上去。 顾离辰见有人挡住自己的路,脚步一挪就晃过面前的人走到后面去,三两步就进了门。谭思语也顾不上之前发生的种种,眼里只有这个人,赶紧跟上前去。 “顾先生。” 顾离辰停了脚步,和顾墨一起回头,问:“你喊那个?” “啊?你不是顾先生吗?”这个人的照片她看过多少回了,绝对不可能认错。 顾离辰无辜的指着自己再指了指顾墨,“我和这小鬼都姓顾。” 谭思语轻咳一声,“我要找的是你,前几天给你发的帖子请问收到了吗?” “嗯?”顾离辰想了想,“收到了。” “那请问你的回复是?” 顾离辰摸了摸下巴,大爷似得坐到沙发上。顾墨也跟了过去,看到自己的小茶杯碎了顿时泪眼汪汪的拉住顾离辰的衣袖。 “怎么?” 顾墨指着茶杯,“爹亲,茶杯碎掉了。” 谭思语一听顾墨喊顾离辰就觉得不好,他没想到是这样的关系,这下糟了。 顾墨用手指戳着茶杯碎片上的小锦鲤,“好不容易从兔子哥哥那里拿来的小茶杯,我的茶杯……” 曲妃立刻无耻的告状,“报告小可爱,罪魁祸首在门口。” 顾墨嘟着嘴看着谭思语,扭头用屁股对着她,抱着柳慕言寻求安慰去了。 谭思语顶着巨大的压力再问了一次顾离辰,“顾先生,你的意思是?” “委托人是谁?” “是我。” 顾离辰轻蔑的冷哼,“哼……你?” “对,就是我。” 顾离辰把两条长腿放到沙发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道:“凭你还请不动我,请回吧。不说实话的人我一向没什么好感,回去告诉那位爷,老子不干就是不干。” “你……”谭思语没辙,低下头思考了一会,才低低的说了一个名字。 只见众人张大了嘴,扭头看顾离辰。 “行吧,现在就走。” “好,非常感谢。”谭思语礼貌的对顾离辰鞠了半躬。 顾离辰站起身,伸手摸了摸柳慕言的脑袋,捏着他的耳垂,道:“言言,我有事出门,小家伙你先带着。” “嗯,路上小心。”柳慕言点点头,不自觉的用脑袋蹭了蹭顾离辰的手心。 顾离辰把人拉近,凑上去咬了咬柳慕言的嘴角,转身走掉了。 谭思语惊疑不定的看着顾离辰的背影又看了柳慕言,咬了咬唇就跟上顾离辰。 暗爽不已的曲妃接了个电话后就换了严肃的表情。 “头儿,出事了。” 五人带着小顾墨赶到事发现场,贺鸣正在里边和游子昕查探,其他警务人员拉警报线封锁现场,还有维持秩序。 “贺队,你们也被传染啦?上哪哪出事?”曲妃拍了拍贺鸣的左肩,然后跳到右边去。 贺鸣已经习惯了,直接右转,曲妃吐了吐舌头,直道“不好玩”。 “得了啊你们,我看了半天没看出啥门道,就喊你们过来瞅一眼。” “怎么会?”越阳看着地上那具面部血肉模糊的尸体,惊讶道。 游子昕看着初步鉴定的结果,道:“和前几次一样,都是面部皮肤被啃食,不过这次是先被咬断了喉咙才把脸给吃了的。” “这凶手心理发生了变化啊?变残暴了?” “还是这被害人挣扎的厉害才……” “所以这是意外?” “小朋友,这不能动哦。” 顾墨正要摸尸体却被一旁的法医阻止,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叔叔。” “没关系,你还这么小,柳队就带你来,不害怕吗?”经常出现场的法医见过几次顾墨。 “不怕,爹爹保护我。” 柳慕言上前把捣乱的顾墨抱走,曲妃就蹭过来问顾墨。 “怎么样小可爱,发现什么了?” 顾墨学顾离辰深沉的摸着下巴,“味道越来越臭了,要快点抓起来。” “糟了。”柳慕言突然说道。 “怎么了?头儿?” “小六子有危险。”这次被咬断脖子应该不是意外,而是那人因为什么触发了本性。 众人赶到小六子的家,敲了几次门没人应答陆追就撞门进去,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重的让人作呕。 顾墨猛地往后面的院子跑,脖子上的铃铛响个不停。小小的四合院天井里站着一个人,那人长相其丑无比,下巴还多了个眼睛,正在滴溜溜的转着。 小六子被那人掐着脖子,不停的挣扎。 唐宋一个符咒就扔了过去,打在那人身上又落到地上,没什么反应。 “他是人,没用的。”柳慕言看着那人放开小六子,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小六子软软的瘫在地上微弱的喊:“哥……哥,你别这样。哥……你住手吧。哥……” “果然是这样。”柳慕言暗想。小六子的哥哥在顾墨九天雷劫那天复活,应该是受了九天雷劫的影响,不过…… “头儿,他脖子上的是什么?”曲妃问道。小六子的哥哥脖子上戴着串珠子,各个晶莹透亮。 顾墨眯着眼睛,“里面有好多姐姐。” 越阳愣了一会,“之前的受害者魂魄都在里面?” 小六子的哥哥痴痴的看着柳慕言,伸了伸手,沙哑如破钟的嗓音响起,“真好看,真好看,好看……” 小六子喘着气,“你们快跑……快跑啊。” 小六子的哥哥朝柳慕言迅速的贴近过去,柳慕言右手捏了个诀,一抬头就看见那张可怕的脸,以及下巴上的眼睛,他微笑着张开手。小六子的哥哥便猛地弹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柳慕言毫不脱离带水的直接上前,抓了那串珠子就拽,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顾墨脖间的铃铛一响,珠子里逃出的魂魄就被铃铛吸引进去了。 小六子的哥哥见珠子落了一地,陪在自己身边的魂魄们都被夺走,顿时发起狂来。赤红着双眼吭哧吭哧就把顾墨给抓住了。掐住他的脖子,想要去碰那铃铛。顾墨笑的可爱,小手一抬,一根细针就扎进了小六子哥哥下巴上的眼睛里。 “啊!”他疼的大吼一声,捂着下巴后退,警惕的看着顾墨,恶狠狠的张开了嘴。 顾墨也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比牙口?你弱爆了好么。 曲妃窜到后面想扶小六子,没成想却被小六子的哥哥给抓住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我勒个去……” “小曲你别动。”柳慕言皱着眉头,暗道失策。 曲妃僵硬着脖子感受后面的人给自己的压力,卧槽这丫要是一口咬下来……这死的也太没有美感了,好冤。一屋子的亲人都被他弄死了不奢望他还能有人性的曲妃瞬间觉得生存无望。 一阵鹤鸣声在头顶上炸起,携带着风就往曲妃那飞去,就是风势有些微弱。 小六子的哥哥一张嘴,把纸鹤给吃掉了。 “……” 越阳沮丧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从顾离辰那学来的技能就这么被吃了,打击巨大而沉重。 “怎么办头儿?”收鬼他们没问题,但这个是个人啊…… “没事,我正想借师兄的剑用一用。”柳慕言说着就走进小六子的哥哥,那人也不动,就那么看着柳慕言靠近他。 脚底下浮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古老的印记浮现在地上。这个光圈,是顾离辰那柄剑留情的剑阵。柳慕言站在一处阵眼,看着剑阵中心的小六子哥哥和曲妃,笑的如沐春风,曲妃只觉得脖子一凉。 顾墨揪着引魂铃站在一棵树下看着剑阵里的柳慕言,有点揪心,爹爹…… 在众人目次欲裂的视线里,柳慕言举着那把道上人人退避三舍的“留情”刺穿了小六子的哥哥。同时,还有他面前的曲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留魂取命,情亦自消。 各取一字,为留情。 61.照世明灯06 曲妃睁开眼的时候,恍惚中以为自己来到阴间,见到了阎王。 她捂住肚子低头看,以为上面会有个血口子。然后手上扣着森冷的锁链,前边会有黑白无常牵着自己走。但是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不疼,就是有些头晕。 “嗯?没流血没伤口?我没死?”曲妃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 “哪那么容易死。” 曲妃回头,就见顾墨啃着个苹果大的紫黑色果子,小家伙走过去递给她一个,“喏,吃掉。” “这是什么?” 顾墨眨眨眼,“不知道,爹亲给我的,很好吃。” 曲妃接过果子一咬,甘甜的汁水流进了喉咙,晕乎乎的脑袋就逐渐清醒起来。 “这是哪?” 顾墨把最后一口吃掉,含糊的说:“棠棠家。” “糖糖?” “嗯,抓住那个人之后本来准备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棠棠,她说住在附近就带你过来休息一下。肥肥,疼吗?” 曲妃好笑的看着想掀开自己衣服看有没有伤口的顾墨,“不疼,没感觉。” “哦……”顾墨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曲妃捏了捏顾墨的脸蛋,“担心我吗?小可爱。” 顾墨“哼”了一声,扭头就跑出房间,“谁担心你啊,臭美。” 曲妃跟着顾墨出了卧室,刚拉好门就看到有人看着自己,是个俊朗的男人。 “你好,请问你是?” 男人轻笑,“曲小姐看来是没事了,他们都在客厅。” 曲妃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小曲,没事吧?”柳慕言见曲妃出来,便问道。 “没事。”曲妃走过去坐下,厨房里就出来一个人,还是熟人。 “你没事啦?” “莫棠?你怎么在这?”曲妃诧异,自从莫如死之后莫棠就说要去旅游散心的。 莫棠笑了笑,“我搬家了啊,今天回家的时候看见巷子里好多警察。然后看到他们扶着你出来时差点没吓死,幸好你没事。” 曲妃上前给莫棠一个拥抱,“你能好就好。” “都挺好的。” 曲妃看见那男人接过莫棠手里的锅铲到厨房去,八卦的问:“谈恋爱了?” 莫棠腼腆的点头,脸上充满着幸福,“嗯,他很好。” “很帅气嘛,对你好就行。”曲妃感慨的说道。 莫棠狡黠的眨眨眼,凑到曲妃耳边咬耳朵,“唐宋也很好啊。” “喂!”曲妃锤了莫棠一记。 莫棠和曲妃到一边聊天,陆追看着厨房门沉思,柳慕言也在发呆。 “头儿?怎么了?” 柳慕言听见越阳询问摇了摇头,“不太对。” 陆追也跟着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太对。” 唐宋见曲妃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你两打什么哑谜呢?” “是这个人有问题么?”越阳笑声问道。 柳慕言苦思冥想就是想不出来,他总觉得有点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但是他确定没见过这个人。 顾墨伸手把柳慕言眉间的“川”字揉平,“我见过他。” “啊?你见过?什么时候?”柳慕言惊讶道。 顾墨趴在柳慕言怀里玩他的衣扣,“打雷的时候,听过他的声音。” 柳慕言猛地抱紧顾墨,暗想:顾墨的九天雷劫时确实有个声音和自己说话,难道是这个人?当时有一盏灯引着自己走,没猜错的话……那是照世明灯。 “对,是我。” 脑海里,突然闪出一道声音,正是顾墨九天雷劫那天的声音。 于是,柳慕言在心里问道:“既然是照世明灯,就不该在这里。” “呵……九天梵界呆腻了,偶尔换个新鲜的地方也不错。” “可你离开那不太好吧?” 照世明灯语气里带着少许好奇和玩世不恭,“之前我偷溜下界,渊华用命烛守九天的事让镜华知道了。我可是被镜华帝君好一顿臭骂,说我不明白。不明白什么也不说,就一句不明白谁能明白啊?他自己不也没回去!还说我不懂感情,所以我就下界来找找所谓的感情。” 柳慕言只觉得这个照世明灯和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你喜欢莫棠吗?” “喜欢啊,莫棠很好,不然我也不会呆在这让你抓包。” “你想在她身边呆多久?” “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啊,什么时候都能走。” 柳慕言皱了皱眉,“你迟早要回去,如果不能陪她一辈子,还是别招惹凡人的好。” “你管的倒挺多。总之,找到了我就会回去,谁也别想管我。” 柳慕言沉默不语,再也没有和照世明灯对话。 莫棠和曲妃说完悄悄话就进了厨房端菜,招呼大家:“都来吃晚饭吧。” 大家也都不客气,纷纷做好抢菜吃,莫棠就给曲妃介绍自己的恋人。 “他叫赵明,赵明这是曲妃。” 赵明优雅一笑,微微点头,“你好。听小棠说过各位,都是了不起的人。” “哪里,过奖了。”唐宋举杯。 吃得半饱后曲妃按捺不住好奇,问柳慕言,“头儿,小六子他哥哥怎么样了?” 柳慕言给学会挑食的顾墨夹了蔬菜,“死了。” “……死了?” 越阳咬着筷子看离自己比较远的菜,让陆追伸长手给他夹过来,“他是人啊,被剑捅个窟窿肯定死掉。” 曲妃莫名的想捂住自己的肚子……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噗……肥肥你好好笑。”顾墨筷子上夹的菜掉进汤碗里。 曲妃捏了捏顾墨的脸,“小鬼!” “咳咳……”唐宋轻咳一声,这里还有个正常人呢,莫棠就算了,之前的事情都知道点什么,但是这个赵明…… 莫棠了然的解释,“没关系的,你们的事我都和他说过了,放心,他不会说出去的。” 曲妃和莫棠接触的比较多,也把她当成知己,见她这么说就没了顾虑,“头儿,我和小六子的哥哥同样是人,那为什么我没事?” 柳慕言喝了口汤,淡淡的说了一句无关的话,“他叫赵七书,小六子叫赵六书。” 曲妃愣了愣,才知道柳慕言是什么意思。 “我和赵七书有什么区别么?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随着曲妃的询问,众人又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柳慕言用留情同时刺穿了曲妃和赵七书,众人看见这一幕手脚都僵硬了,但还是接受不了。看着曲妃逐渐闭上眼睛软下身体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但是被剑刺穿的地方却没有流出血,十分的诡异。 赵七书放开了擒住曲妃的手,颤抖着握住剑身。那里有一股力道将他吸的紧紧的,怎么弄都甩不掉。身体里也一样没有流血,就是剑身刺进自己身体的地方隐隐泛着光。 “啊……”光洁照人的剑身倒映出赵七书的脸,他猛地一震,疯狂的拍打剑身,连带着前边的曲妃都颠簸起来。 柳慕言手一松,留情化作一道光穿透了曲妃,但依旧没有离开赵七书。他扶着曲妃到阵外交给唐宋,叮嘱他们,“别进来,小曲没事。” 赵七书见自己对剑没什么杀伤力,只好改抓自己的脸。原本就可怖的脸被抓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淋,他哑着嗓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怪物,怪物!怪物……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 “你原本就该死了。” 赵七书看着柳慕言,痴痴的目光带着羡慕或是迷恋,“真好看啊。”但一低头,剑身又映出自己丑陋的面容,他神智恍惚的想去抓住剑身,无奈那剑像一束光,怎么都碰不到。 “别费劲了,你碰不到的。”柳慕言回到剑阵里说道。 “为什么……我……”赵七书有些混乱,他发觉自己的灵魂在逐渐抽离。 柳慕言伸手握住留情的剑柄,猛地一抽剑,赵七书就往下倒,跪在地上。 “我问你,你死的那天有没有阴差来找你?” 赵七书恍惚的想起,确实有一个一身黑衣冷面人和自己说跟他走。 “有……” “你已经死了,因为某些原因又活了过来。”柳慕言收起留情,地上发出强烈光芒的剑阵也消失无踪,“你复活,就是为了杀人么?” 赵七书迷茫的看着柳慕言,“我没有啊,我没有杀……人”他疑惑的看着躺在的小六子,颤抖着过去推了推他,“六儿?六儿你怎么了?六儿……” “他怎么了?六儿你醒醒啊,六儿……”赵七书抱着小六子的脑袋轻轻碰他的脸,小六子身子软软的没有知觉,依旧没什么反应。 柳慕言上前探了探小六子的鼻息,“暂时没什么事,晕过去了,但是呼吸很微弱。” “怎么会……六儿,你醒醒,我带你回家,回家……”赵七书转头向看清楚所在之处,但却发现这正是自己家的天井。他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下巴上的眼睛也跟着瞪大,煞是可怖。 他把小六子轻轻的放到地上,往房间里跑去,入眼的竟是家里人的尸体,地上都是血。赵七书推了推地上的母亲,“妈?妈你醒醒啊!妈?” “爸你醒醒啊,你们醒醒啊,啊……”赵七书的眼前,纷乱的闪出好多片段。他看见,自己是怎么疯狂的亲手把家人一刀一刀的凌迟,他们躺在血泊里还在哀求自己清醒过来,至死都没有害怕过自己…… “我……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赵七书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逐渐迷茫起来,他回头看着柳慕言,身体里顿时一阵剧痛。“他说过,不会疼的……怎么会?” “他?”柳慕言抓住赵七书话里的字。 “他说,人生在世,既然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就该去争取该得到的东西。”赵七书笑起来,嗓音黯哑刺耳非常,“哈哈哈……自小就长这副鬼样子,所以我羡慕啊,羡慕你们这样好看的人,想把这样的美好都留住,陪着我。可她们一见到我,都只会尖叫着逃跑,让我碰一碰都不愿意,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我也是人和她们一样都是人,为什么就不能正常的对我呢?就因为我下巴上长了个眼睛?哈哈……说什么内在美,一个看都不愿意看的东西谁还会去在意他的内在?” “你的家人,就没有在意过,你也没看见么?”越阳和陆追扶着小六子走过来,小六子已经醒了,他苍白的脸写满了欣慰。 “你醒了哥?真好……” “六儿……” 小六子挣扎着过去,他抓住赵七书的手,“哥……不要再错下去了,你是我哥,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我说过会赚钱养着你,你不用出门,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可以在家做你想做的事,哥……我是没本事,赚的钱不多,但是……但是……我会更加努力,更努力的赚钱,所以你别担心,别担心……” 赵七书摸了摸小六子脖间自己掐出的指痕,笑道:“六儿,来不及了,这些都是我做的,都是我……都是我……”说着,便捂着被留情刺穿现在疼的地方矮下身去跪在地上。 “哥你怎么了?哥?”小六子站不稳也跪了下去。 柳慕言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说道:“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警官我求求你,救救我哥,救救他!”小六子匍匐着爬到柳慕言的脚边,抓住他的脚哀求。 柳慕言看着小六子和赵七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哥本就不该活着,他早死了。这种还魂的人一旦被刚才那柄剑刺中,会跟着幽冥香气到阴间。况且,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不是你哥。” 赵七书忍着剧痛把小六子扶起来,“六儿,别费劲了,我活着,别人就得死。我控制不了自己把她们留在身边的想法,爸妈被我害死了,我该下去陪着他们赎罪。六儿,你听哥的话,好好活着,为了自己,也为了哥。” “可是……哥,你别丢下我,我和你一起走,哥……你别丢下我。”小六子苍白着脸,双手颤抖的抓不住赵七书。 赵七书拍了拍小六子的头,“六儿,听哥说。” 小六子满脸泪水,问:“什么?” 赵七书一抬手,把毫无防备的小六子给打晕,放到一边。 柳慕言抱着被感动的顾墨,问:“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你说的他,指的是谁?” 赵七书慈爱的给小六子擦干净泪痕,答道:“是个穿着藏青色衣服的人,年纪不大。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有一个铃铛,每次我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就能听到那声音,然后就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了。” “赵七书。” 赵七书惊讶的看着柳慕言,“你知道我的名字?” 柳慕言平淡的看他,“这有什么奇怪的,人的名字难道不是用来让人记住的么?” “够了。”赵七书笑得清浅,那张可怖的脸竟让人看出温柔的意味。“这样就够了,谢谢你,送我走吧。” 温暖的光罩住赵七书,他的身影在逐渐消散,就在变得透明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六子,只见小六子的眼角,缓缓滑出一行泪。 “六儿,对不起,再见了。” 昏睡中的小六子只知道,自己有一个温柔的哥哥,他的声音,其实很温柔很好听。 “头儿,妃她……”唐宋抱着曲妃有些担心,赵七书死了,曲妃也…… 柳慕言见唐宋紧张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没事,赵七书和小曲不同,而且留情是师兄的剑我用不了。这个虚剑只能让赵七书这种不该留在阳间的灵魂被禁锢送往阴间,所以就算刺到小曲也和光照到我们身上一样,只是小曲会比较疲惫,休息一下就好。” “呼……那就好。”几人都松了口气。 柳慕言见状挑了挑眉,“你们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对小曲做了什么吧?这么不相信我?” “没有啊头儿!冤枉啊!” 回忆完毕,曲妃撑着下巴戳碗里的饭,有些感慨,都是些可怜的人啊。 “那小六子……不,是赵六书没什么事吧?” 越阳喝掉碗里的汤,道:“他没事,在医院里休养呢。” 莫棠听了低下头,感同身受的说道:“希望他能早点想开,就像我,都过来了。” 曲妃凑过去抱了抱莫棠,“会的,那小子鬼精的很。” 赵明高深莫测的盯着菜盘子出神,柳慕言也不说话。一边的莫棠稳了稳情绪,拍了拍赵明,“怎么了?” “没事,小棠你吃饱了吗?我去准备水果。” 莫棠笑得甜蜜,“待会一起吧,咱们把碗筷收一收给大家切水果。” 顾墨东吃一点西吃一点然后不怕柳慕言教训跳下凳子在客厅沙发上看动画片,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爹亲?我们吃过晚饭了,你自己解决。” “嗯嗯,一会就回去,我们在棠棠姐姐家玩。” “爹爹?在啊,你等等。”顾墨把电话塞给柳慕言,道:“爹爹,爹亲叫你接电话。” 柳慕言歪了下脑袋接起电话,“师兄?” “言言,照世明灯是不是在你身边?” “……是。” “让他安分点,你们回来。” 一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柳慕言把手机还给顾墨,微笑着转达了顾离辰的意思。 赵明礼数周到的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莫棠和赵明一起送走柳慕言一干人后微笑着问他,“你到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你的来历么? 赵明把莫棠抱进怀里,“你相信我么? 莫棠闭上眼,“我相信。” 62.照世明灯07 案子终于告破,报告曲妃写好交上去。 舒洁舒大法医就此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问题,既然都怀疑了赵七书是凶犯,那为什么没有让人去保护他们一家,导致最后只剩下一个幸存者,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以上为舒法医的原话。 然后,这件事儿柳慕言少不了挨陆局一顿削。 事后在警局食堂吃饭时舒洁还不停的找他们麻烦,还扣下了赵七书的尸体说要做研究。曲妃忍无可忍在警局食堂和她吵了起来。 “你TM该把脑袋让门挤一挤估计能变聪明点!你的三观是碎了还是没带出娘胎啊?人家家属还在呢你扣尸体?你算哪根葱啊卧槽。” 舒洁胸口剧烈起伏,她颤着手指指着曲妃,“身为警务人员出口成脏,辱骂同事,你还有没有职业操守?” 曲妃被唐宋捂住嘴,她使劲掰开,掰不开就用咬的,唐宋吃痛只好松开,“你丫还有脸和我提职业操守?你扣人家尸体还有理了?” “他杀了那么多人,人权已经没有了。我用他尸体做研究来预防下次有这种案件发生有什么不对?” 曲妃被气笑了,凑近她道:“好啊,晚上我让某些你们看不见的朋友帮我把尸体带走,反正尸体在你的法医室失踪,到时候就是你的责任。” 舒洁愤怒的看着曲妃,“你威胁我?” 曲妃摊手,“说话要有证据啊舒大法医,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咱们都是警务人员,诽谤罪重了可是要坐牢的。” “你!”舒洁面容有些扭曲,她愤愤的瞪着曲妃。 曲妃退后几步理她远一些,一脸嫌弃的揉了揉鼻子,“还有,你成天找我们组麻烦。是看上我们组的谁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子。” 曲妃耸肩,“难道是我们头儿?” 舒洁身体僵硬了一下。 曲妃见了冷笑一声,走到舒洁身边,“你见过我们头儿的儿子了吧?没有这种基因就别妄想了。哦还有,如果你有自信比得上那天陪着头儿和他们儿子一起逛游乐场的帅哥再说。” 舒洁眼神闪烁了下,“那个孩子,他……是柳慕言和……” 曲妃半蹲着身子对上低头的舒洁的眼睛,“有些事情能装作不知道就装作不知道,难道你家长没告诉你,聪明,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么。” 曲妃说完,站直身子晃了晃脑袋,揉着脖子走了。唐宋、越阳和陆追也跟上去。 柳慕言没有去吃饭,他再办公室里一直翻着案件的资料,连早上出门前顾墨叮嘱他一定要吃饭都忘记了。 曲妃他们跑出警局外带了一份盖浇饭,回办公室强制的把柳慕言从电脑前挪开。今早接了小可爱的电话,说一定要让柳慕言吃饭!萌孩子的要求怎么能不答应呢。 “头儿,你先吃饭,有什么问题一起讨论嘛!”曲妃把饭放到平时吃饭的桌子上。 柳慕言只好握着筷子扒饭,“嗯,我觉得有点不对,也有可能是错觉。” 唐宋摆出茶具泡茶,“指的是赵七书死时说的那个藏青色衣服的人吗?” “和他有关系,这个人咱们都没有接触过所以暂时不管。我在意的,是那些受害人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关联。” 越阳听到这跳了起来,陆追一时不查被撞到了鼻子,瞬间鼻酸的眼睛湿润,他无语的看着捂着脑袋的越阳,道:“阳阳,你别突然跳起来啊。” “我突然想到事情,哎呀你皮糙肉厚的一会就没事了。”越阳说着就跑去翻他的的小本子,打开之后说:“我问到一些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柳慕言一边吃饭一边朝越阳点头,“说不定有用呢,说吧。” 越阳点着自己的小本子,“这死掉的几个女人,虽说没什么关联吧,但是有一点,她们都去过同一个地方,就是这个时间间隔离得远。” 陆追好不容易鼻子不酸了,戳了戳越阳的脑门,道:“那些死者都是本城的人,去过一个地方不很正常么?就像咱们去过唐宋店里吃饭,然后别人也去一样。” 曲妃点点头,“是啊,去过一个地方的人多了去了。” 越阳猛地摇了摇头,“可那是一个庙啊。” “庙?”柳慕言把饭咽下去后问,“什么庙?” “那个庙是在靠近邻市的一个郊区小镇里,划地方呢算咱们市管。诶对了,贺队他老家就在那不远。” “贺队老家?”唐宋也好奇的问。 越阳合上本子点头,“嗯。贺队的老家就是贺老爷子住的老宅,那片虽说不落后吧,但是地挺偏,出来不太容易,得倒腾。但是贺老爷子特奇怪,还一直住那。” 曲妃噼里啪啦的敲着电脑,“贺老爷子是退休之后才搬去住的,之前住在军区,不过就算是退休了他手上的权利还是很大,可惜了贺队没接管他的事儿,否则就不是只手遮天可以形容的。” “只手遮天还不夸张啊?”陆追嘴角抽了抽。 唐宋倒了茶,淡淡的轻烟弥漫,“也不一定。我接手我家的茶叶生意过海关时就有给贺老爷子送过礼,没多久的事。” 陆追倒抽了口气,“海关他老人家也管?这……” 柳慕言把吃干净的盒子扔到垃圾桶里,擦了擦嘴,“暗里的事咱就别管了,越阳,说说那庙的事。” 越阳收了惊讶的表情,回忆道:“我当时也就好奇去问了受害者家属,他们可能觉得我啰嗦吧,说的还挺详细。最早去拜那庙的人离现在起码有三年时间那么长,然后其他人也是陆陆续续的就在这三年里去过,最短的是在一个月前。” “时间上对不上啊。”陆追有些沮丧。 “诶……”曲妃感叹的声音拉的老长,“这庙,拜的是鬼!真稀奇。” “拜鬼?”柳慕言讶异,听说过拜神没听过拜鬼啊? 陆追喝了口茶,问道:“这拜鬼能许什么愿?拜托他去帮自己把仇人弄死?” “别乱说!”越阳给了陆追一个烧栗,“据说这庙啊,拜了能抵挡煞气,就是能避免所谓的杀身之祸血光之灾之类的。” 陆追捂着脑袋,满脸无辜,“我看是傻气吧?拜鬼还不如求块玉来得实在。” 曲妃啧啧了两声,点点鼠标,“我的资料库里显示,这个庙叫‘地门’,里边奉的是只鬼,具体什么鬼不清楚,看雕像还挺普通的,不凶神恶煞。香火还挺鼎盛的,比那什么财神庙还旺盛。”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过?”陆追凑到曲妃身后看。 唐宋眯着眼睛想,“我也没听过有庙奉鬼的。” 柳慕言伸了伸懒腰道:“咱们先去看小六子,然后再去看那座庙。” “遵命!”曲妃合上电脑,说道。 医院里,小六子还在打点滴,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 柳慕言等人买了果篮和医护人员打了招呼,悄悄的进了病房。 小六子没睡熟,只是在假寐。他听见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抱歉,吵到你了?”柳慕言把果篮放到桌子上,站到窗台的地方去。 小六子摇了摇头,嘴唇没有意思血色,“没事,你们怎么来了?还有事要问吗?” 曲妃看了小六子的病例,给他削了个苹果,“关于你哥的事,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小六子笑了笑,“你们问吧。” “你哥有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小六子偏着脑袋,看着药水瓶里慢悠悠滴下来的药水,“啊,有的。哥他活过来之后我陪他去过一个庙,那庙奉的人还挺奇怪,反正我没见过那是什么神。” “果然。”柳慕言低垂着头想事情,“鬼啊。” 曲妃把苹果细心的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送到小六子嘴边。 小六子腼腆的笑了一笑,“谢谢。” 吃了一片果肉后小六子表示够了,于是曲妃自己把剩下的苹果吃掉了…… 小六子看着柳慕言欲言又止,柳慕言看见后对他说:“有什么要问的?” “我……我哥他……”小六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放心,我会让他入土为安的。” 小六子感激的点点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还有,这个是从赵七书的房里搜出来的东西。我觉得,应该是给你的。”柳慕言拿着一个小木雕,雕的是个小人,看不清面目,但从身体穿的衣服来看,很是细致,想必是非常用心的。 小六子没打点滴的那边手接过木雕,细细摩擦,颤抖着嘴唇说道:“这个木雕……是我哥小时候给我做的,我以为不见了的,太好了。” “做工真好啊。”曲妃感叹。 “是吧?我哥可厉害了。”小六子笑的像个孩子。 “你不过也才二十出头,以后找个工作别在外边乱逛了,免得以后在警局里和你打招呼。”陆追看小六子的点滴有点快,给他调慢了些。 小六子抿抿嘴,“我也想啊。” 曲妃踹了踹唐宋,“喂,你家产业那么多,就不需要伙计么?” 唐宋看了小六子一眼,淡淡的说:“我家新开的茶叶庄需要一个机灵的掌柜。” 小六子眼眶含泪,“只要别让我离开这里,什么我都干。” “放心吧。”唐宋说道。 柳慕言看天色不早,转头对小六子说:“你好好养伤,改天再来看你。” 小六子感激的道:“好,非常谢谢你们。” “客气。”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出行不便,所以他们觉得,就算再晚,今天也必须去一趟。 到了所谓的“地门”庙,确实香火很鼎盛,人来人往的,铜鼎香炉里的焚香一直没有断过,庙祝也是个慈祥的老者,站在一旁回答香客们的问题。 柳慕言等人买了几注香进了庙。香案里边伫立着个铜人,身形修长剑眉星目,手握着一把奇怪的长棍,眼神很空洞飘忽。 “小伙子,别发呆啊,赶紧上香。”一旁的大婶见柳慕言几个在端详铜像就催促他们,“别直勾勾的盯着看,不礼貌。” “啊?抱歉。”柳慕言赶紧把香跟着大家一起放进香炉里,然后走了出去。 这庙不大,就前院和后院。前院是上香的地方,后院是庙祝住的院子。 柳慕言走到后院时见到一个人,他家师兄顾离辰。 “师兄?” 顾离辰正和一个小孩说话,就听见柳慕言喊他。 “言言?你怎么来了?” 那小孩见柳慕言过来就撒丫子跑了,柳慕言一脸错愕,“我很吓人么?怎么跑了?” 顾离辰凑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蹭了蹭,“唔……别管他,小孩子本来就这样。” “不是接了委托去抓鬼么,怎么在这里?”柳慕言任由顾离辰抱着他,之前才接了谭思语的委托说是哪闹鬼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 “就在这附近啊!然后我听说这有个庙很灵就过来看看。” “师兄,这庙供的,不是神吧?” 顾离辰把脑袋放在柳慕言肩膀上,咬了他脖子一口。 “别闹。”柳慕言抖了一下,把顾离辰推开。 顾离辰不满的咬了柳慕言嘴唇一口才放开他,“虽然供奉的是只鬼,但是没什么问题,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习俗,但这个香火……好的有些过分了。” “嗯,不过这个供奉的到底是谁啊?” 曲妃他们四个发现柳慕言不见后一直在找,终于在后院给找到了。 “头儿!顾少你也在啊?” 顾离辰挑了挑眉头,“你们查到这的?” “嗯,那些被吃了脸的受害者都来过这。”曲妃回答。 “来过几次?” 越阳回答:“就一次。” “哦……一次啊。” 柳慕言不满的捏顾离辰的脸,平常捏顾墨都形成习惯了,“师兄,你知道什么?” “这个庙的香火是有味道的,来许愿之后必须还愿,否则这味道会一直跟着你,虽然吧,普通人闻不到。” 曲妃举着袖子闻了半天得出结论:自己是普通人。 “那这个供奉的究竟是什么?” 顾离辰叹了口气,看庙宇前升级的白烟,道:“你们有听过摆渡人么?” “摆渡人?百度我就听过。”陆追很老实的回答。 越阳再次给了他一个烧栗,“用船载人的那种摆渡人吗?” 顾离辰点点头,“差不多。” “师兄,难道你想说,这个庙供奉的,就是那个摆渡人?” “是啊。”顾离辰笑眯眯的弹了一下柳慕言的额头,“不过这个摆渡人,可不是载活人的。” 曲妃沉思了一会,道:“黄泉?” 顾离辰笑了笑,“黄泉在底下呢,上不来的。这事儿太早,你们一定没听过。很早的时候,魂魄通往幽冥只有坐船。有一条河直通幽冥,死了的魂魄会自动坐到船上,摆渡人就会把魂魄送到阴间。” “但是摆渡人只有一个,送魂太慢了。所以阎君开了阴路让鬼差直接去锁魂,这样摆渡人就没了用。不过,他是个功臣,所以阎君给了他挺高的地位。但是,有一天他把地府里的恶鬼都给放了出去,造成人间大乱。后来把他抓回来用东西罩住他的魂魄,关了上千年后,他不见了。” “啊?不见了,这么危险的鬼竟然不见了……”越阳背脊发凉。 顾离辰摊手,“我也是听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这个供奉的鬼手里拿着的,应该就是船桨,做得太不像了。” “这个摆渡人,没有名字么?” “我只知道,他叫渡。” “渡?这个字很有意味啊,做那么十恶不赦的事儿叫这个名字真的好么?” 曲妃捧着下巴,道:“也对,没人知道他也许是故意的,放出那么多恶鬼……是我我也不愿意提啊。” “可是现在这庙他把这摆渡人供起来了啊!”陆追指着庙宇。 顾离辰又腻到柳慕言身上去,笑得高深莫测,“渡啊?也不知道,是谁渡谁。” 番外:中元节番外 中元节,俗称鬼节、七月半。 七月半,鬼乱串。这是祖辈们留传下来的古话。 鬼节这天,鬼门大开,百鬼夜行。 因为规定不能在城市里烧纸钱,会引发一连串意外,所以许多人们便到附近的郊区去进行。当然,老旧的居民区无人管辖,街边就有人在烧纸钱。市中心时间紧迫出不了城的只好在路边用石头压住纸钱,也就算过了这节。 论被鬼骚扰的正确方式。 曲妃一觉睡到了中午,摸着饿扁了的肚皮,然后给唐宋打了电话。两人约好几个好基友到外边吃饭。出门路过拐进阴暗巷子一时不查就踩到了路边摆着的纸钱,右边皮一跳把纸钱复原,然后双手合十念念叨叨。没走几步,双脚像被什么抓住了整个身体往前一倒,“嘭”的一声摔得呲牙咧嘴。 “呸呸呸!尼玛还没到晚上呢就出来整人!信不信老娘让你有来没回啊!”曲妃一蹦三尺高。 待曲妃跳着脚走远后,阴暗的巷子里传出“嘻嘻”的笑声,像是调皮的孩子在恶作剧。 越阳踮着脚想拿柜子上的东西,无奈太高一直拿不到。刚接了曲妃电话说出去聚餐,但今天是鬼节,自己鬼月生的,难免会受到影响。所以想拿放在上面的东西护身。他左顾右盼灵机一动,搬了凳子站上去,终于拿到了那方砚台…… 回身想下去的时候,站在凳子上的越阳从老旧的窗臼的空洞缝隙看到对面的长廊下,有一个穿着古代布衫的女子,头戴简单的珠花,搬着凳子站上去,抛了一条白绫绕过房梁。越阳想着,这动作怎么这么熟悉? 那女子用白绫打了个结,把头伸进去。脚一蹬把凳子踢倒,一脸痛苦的挣扎起来。没一会就伸着殷红的舌头朝越阳又哭又笑。越阳惊了一下,赶紧跳下凳子朝对面跑去。然而赶到时却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那条白绫悬在房梁上。 陆追正在睡大头觉,翻来覆去的。总感觉有人在他耳边吹气,还伴随着叹息。 陆大胆咂了下嘴,挥了挥手翻了个身继续睡。那闹人的冷气却没有停止,随着一阵冷风,又叹了口气,“哎……” 陆追经历了十五次如此反复的情况后,他火大的直接伸手往旁边一挥,就掐住了个细细的脖子,入手滑腻腻的,像是女人的皮肤。他勉强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脸煞白的白衣女子正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看着他,眼珠子都快脱窗了。 “有事?”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陆追随手一扔,倒回床上继续睡。 陆追才被唐宋的电话吵醒,被这女鬼一闹就更烦躁了。现在这女鬼又重蹈覆辙,陆追忍无可忍,在白衣女子靠近自己后捞起人纤细的腰身揉成一团使劲一扔,“嘭”的飞出了窗外。 窗外顿时传来哀怨的哭声,如泣如诉的,让人鸡皮疙瘩都起了,“呜……” “闭嘴,吵死了。”陆追又从屋子里扔出了一只鞋。 世界顿时清净了。 唐宋正在喝茶,借着点点轻烟他看到,窗户外边正挠着玻璃的某些朋友。 品一口茶叹了一声,拿起笔继续画符,刚写完最后一笔就听门外“兹啦”一声,然后一道尖叫,风把门吹的晃了一晃,没动静了。 唐宋的房间四周贴着各种看起来就像是工艺品的辟邪物,窗户上更是撒了符水。十分不巧的,大门上正好贴了他新研制出的符咒,看来威力不错。 柳慕言正在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上,他今天给大家放了假,反正他们组直属陆局,中元节放个假怎么了? 顾墨抱着酱油和番茄酱跑到厨房,给正在切水果的顾离辰。本来打算做饭的,结果接到曲妃电话说出去聚餐,但是顾墨已经跑下楼买酱油了也没喊他回来,反正家里酱油用完了。小家伙还把自己喜欢的番茄酱给买了…… 柳慕言回到客厅就看到顾墨正捧着一块白酥糕吃的津津有味,“墨墨,你吃的什么?” 顾墨咽下去嘴里的糕点,笑眯眯的回答:“我回来的时候一个小朋友给的,他说他奶奶做的可好吃了,是很好吃,爹爹你要吃吗?” “你怎么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 顾墨眨了眨眼,“没有哇,他们知道我的名字,说给我的。” 顾离辰端着水果出来放到桌上,瞅着顾墨手里的糕点笑了笑,说:“放心吧,这东西吃了没什么事。不过问米婆婆竟然能把她的糕点给你吃真稀奇啊。” “问米婆婆?” “嗯,算是灵巫的一支,她们的米很珍贵,做成的米糕更珍贵。给小鬼头这么一大块……啧啧,真稀奇。”顾离辰看顾墨送到他嘴边的米糕,咬了一小口,道:“还不错。” 顾墨见顾离辰吃了米糕笑得像只小狐狸,“爹亲,你吃了婆婆的米糕,就要答应她一件事哦。” 顾离辰拍了拍顾墨的脑袋,阴森森的说:“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说吧,让我做什么?” “她说她想吸一口仙气,爹亲?仙气是什么?” 顾离辰捏了捏顾墨的脸蛋,“她现在何止是吸一口,你吃了她多少米糕就是回报她多少气,你个小笨蛋,虽然你还不是仙,但是麒麟的气也是很稀有的。” 柳慕言皱了皱眉,“可是师兄,你刚才也吃了一口。” 顾离辰笑的奸诈,“吃不下就别贪,敢欺负我儿子?呵呵……” 此时,牵着小孙子走在屋檐下的问米婆婆脸上的假皮子掉了下来,里面那张原本清秀的佳人面孔真的变成了老太婆的脸。她捂着脸在一干的魂魄中仓惶逃走。 警局里,舒洁舒大法医到“零组”办公室门前时气的用脚踹门。 只见门上贴着一张纸,纸上是这么一行字。 今日放假,要找茬,明儿请早。 晚上六点半,柳慕言一行人终于在开了好久的车后,在一家开在半山腰的饭店吃饭。这家店还挺新潮,推出了中元节活动。接待是牛头马面,点餐的看起来像判官,煞有介事的拿着根毛笔在电子仪盘上戳来戳去,上菜的服务员全都是踩着滑轮送,就像在飘一样。整个店里都摆了一种红色的妖异的花。 虽然很新潮也很有特色,但是客人却很少,大概没几个人都有胆子来吃这神一般的地狱餐点吧…… 饿死了!求点餐! 夜晚的山间有点凉,于是大家一致赞同吃火锅。但是上菜时一干人等却傻了眼,只有曲妃和顾墨满脸兴奋和新奇的准备直接上筷子。 这和电视剧里地狱的油锅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锅是怎么回事?这里边翻滚的菜肴是很香没错,但是为什么会隐约看见类似人的手指的东西浮浮沉沉啊?就不用说那个和玻璃瓶里保存的人体器官相似的胃了…… 唐宋揉了揉额头,这个盘子里的肠子……不会是人的肠子吧…… “小曲,你在哪看到的这家店?”柳慕言按住想要夹菜的顾墨。 曲妃巴巴的看着锅里翻滚的东西,然后稀奇的睁大了眼,“就在车上的时候啊,手机一搜就搜到了。” 陆追只觉得脊背凉飕飕的,“可我觉得这的东西绝对不能吃啊!虽然我很饿没错啦。” 越阳赞同的点点头。 顾离辰捏着手里的筷子问道:“知道现在几点么?” 唐宋看了表,“快七点了。” “哼……”顾离辰把手里白色的筷子“倏”的扔了出去,正戳中柜台上那朵红色而妖异的花上。 店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回头看他们这一桌。 那多花落到地上时顾离辰对顾墨说,“小鬼,告诉他们现在几点。” 顾墨把玩着筷子,道:“快十二点半了啊。” 曲妃张大了嘴,“小可爱你说几点?” “晚上十二点半。” “可是才……”曲妃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想要出去,却被唐宋按住了。 柳慕言抱着顾墨摇他脖子上的铃铛,铃铛便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我想,是咱们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饿了。” 陆追无语的把筷子掰断,“嘎吱”的声音很像是骨头断掉的声音,“这群东西吃饱了就来耍我们,让老子吃饭,不然就把你们吃了!” “啊……”陆追掰断的筷子发出了一声尖叫,吓得陆追把筷子给扔了。 此时,餐桌发生了异动。 白色的骨筷合成了一具骨架,他嘎嘎的笑着,就是脖子的地方有些别扭,估计那就是陆追掰断的地方。桌子上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店里悬挂的灯笼漂浮成一排,逐渐延伸到黑暗深处。那黑漆漆的暗处逐渐传来唢呐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有几个穿着喜庆的人抬着轿子,缓缓朝他们走来。 “这是什么东西?”陆追问道。 曲妃推了推眼镜,“百鬼夜行。” “这是嫁娶鬼,会把漂亮的看着顺眼的娶回去。” “怎么会突然聚集了这么多?” 顾离辰慢悠悠的回答:“小家伙脖子上的铃铛,引鬼的。” 才说完众人都看着柳慕言,无奈道:“头儿!” 顾离辰才悠哉没一会,那个红色的轿子就停在他们面前,脸上涂着红色颜料的白脸就来到柳慕言的面前,高喊一句,“接新娘啦,请新嫁娘上轿……” 顾离辰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噗。”曲妃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小丑一般的小鬼感应到顾离辰的气息后惊慌的后退。随后顾墨小脚随意一踢,把地上的小石子给踢到轿子上,“咚”的一声,轿子应声碎了。 顾墨呲牙笑的可爱。 顾离辰冷哼道:“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再不干正事,我会让你们,再死一次。” 那一排悬浮的灯笼突然爆裂,世界瞬间暗了下来。 幽暗森冷的山间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喊叫,“好饿啊!!!” 附近的居民听了都把门窗都锁得紧紧的。 中元节温馨小提示:千万不要打开窗点着蜡烛说,看见了。 63.照世明灯 08 众人调查了那个“地门”庙调查了一星期,没查出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期间陪着小六子把家人安葬好。公墓里三个墓碑相邻而立,赵七书的墓碑没有照片,据小六子说他哥哥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照片。 处理受害者魂魄时,不可避免的让鬼差上来一趟。不过这次来的不是比较出名的那两位,而是萧祁和梁一。他们收了魂魄后对着顾离辰欲言又止,然后三个人神神秘秘的到其他地方说话去了。 柳慕言本想让顾墨去偷听……但是顾墨却睁大了眼睛猛地摇了摇头,然后抱着他不放在撒娇。再然后,两个人就玩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曲妃大中午的在警局里敷面膜,惨白的一张脸让进门的贺鸣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又整什么奇怪的东西呢,定眼一看,原来是曲妃那丫头片子在敷面膜。 “我说小曲,你这大中午的敷啥面膜,那不都是晚上弄的么?”贺鸣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他娘亲就是晚上才敷的,每次回家一起住起夜什么的都会被吓到。 曲妃摆了摆手,嘴唇蠕动了一下,模模糊糊的说:“太干了。” 陆追和越阳趴在桌子上睡得头发都翘起呆毛,唐宋则是拿着本书在看。至于柳慕言,他正在和顾墨一起看“舌尖上的X国”,边看边咽口水,两父子决定回去给顾离辰洗洗脑。 “小柳啊,最近小家伙一直你带啊?”贺鸣捏了捏顾墨的小脸蛋,然后给他几颗奶糖。 顾墨和他们早就混熟了,所以一直不见外。拿了糖果就甜甜的喊叔叔说谢谢。 “嗯,师兄有事早出晚归的。” 贺鸣叹了口气,坐到柳慕言对面。 “怎么了贺队?遇上事儿啦?还是你又惹游队生气了人不让你进屋?”曲妃看时间到了就把面膜撕了下来扔垃圾篓里。 贺鸣已经无法形容这丫头的恐怖程度了,这种事是可以随便乱说的么?你低调点行不行?扶额! 柳慕言关掉视频抱着顾墨到沙发上,招呼贺鸣也过去。不久前唐宋才沏了茶,给贺鸣倒了一杯递过去,“是不是遇上麻烦事了?” 贺鸣接过茶也没喝,看着那嫩绿的色泽无奈的又叹了口气,“老爷子让我回家一趟。” “贺司令?” “嗯,还挺麻烦的。” 越阳和唐宋迷迷糊糊听见“贺司令”三个字就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他们。 曲妃凑过来把顾墨抱过去,问道:“还顺便让你给他带孙媳妇儿回去?” 贺鸣咧嘴笑,“你这丫头,小心以后没人要。” 柳慕言喝了口茶看唐宋,淡定道:“早让人定下了,不担心。” “哟,那可好。” 曲妃顿时涨红了脸,“头儿!你可别乱说!” 柳慕言轻笑一声,“我乱说什么了?事实么。” 贺鸣笑了笑,握着茶杯有些愁,“老爷子是让我带子昕回去,但是……哎……” 柳慕言放下茶杯看贺鸣,“贺队,你是怎么想的?” 贺鸣挠了挠头,“还能怎么想,我想他在我身边,这样不行吗?” “那不就结了。” “可是……” “可是啥啊?”曲妃笑嘻嘻的说:“虽然你们和贺司令死磕是鸡蛋碰石头!但是你要知道,游队可不是软柿子。他那张嘴能气死多少人啊你就放心吧。况且,你两都是对等的,他又不是柔弱到需要你保护。” 贺鸣笑了笑,“这个我不担心,我妈可喜欢子昕了,成天在老爷子面前洗脑。就是老爷子吧,总觉得没有孩子不好,你说我上哪整个孩子给他?” 众人下意识就看了顾墨几秒又转头看柳慕言。 柳慕言哭笑不得,“你们看我也没用啊。” 贺鸣换了副严肃的脸,也不闹了,正紧的说:“我这次来,是想让你们帮我个忙。” “你说。” “我和子昕向陆局告假准备回老宅,要麻烦你们也一道去。” 越阳察觉出不对,“有什么非我们不可的事么?” 贺鸣点头,“老爷子请了你师兄去,但我觉得他一个人会忙不过来。” 陆追撑着下巴道:“顾少去了还有我们什么事啊?” “老宅有挺多人的,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行。” 贺鸣站起身和他们郑重的道谢后就走了。 曲妃咬了一口顾墨又长胖的脸蛋,笑眯眯的蹭他,“小可爱。” 顾墨抓她下巴使劲往后仰,“肥肥你好重!” 曲妃突然灵光一闪,抱着顾墨翻了翻自己厚重的笔记本,“头儿,我记得之前咱们追过一个人,那不是赵七书吧?赵七书是畸形胎儿,多一个眼睛很奇怪,但是那个人不会正好也是吧?” 柳慕言想起那个被摇光收了的,和赵七书一样下巴长了眼睛的人。 “嗯,我问过了。那个人,大概只是个示范,让赵七书杀人夺魂的示范。” 唐宋放下书本,“这么说,背后还有人。” 曲妃叹了口气,点着鼠标看邮件,“这事儿先揭过,反正暂时也查不到主谋。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们说。” “关于莫棠的?” 曲妃看柳慕言,惊讶道:“头儿你怎么知道?” “先说说什么事吧。” 曲妃沉了口气,“小棠最近一直给我发邮件短信,电话里也说过,她觉得赵明也就是她男朋友,要和她分手。” “这么快……” 曲妃惊讶的瞪大眼,“头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他俩迟早要分,还是压根就不可能在一起?” 陆追换了只手撑下巴,“我觉得那个赵明,不是普通人。让莫棠早分早好,别到时候出啥事。” 曲妃愤怒的瞪了陆追一眼,“我呸你个乌鸦嘴啊!乱说什么呢!” 越阳天然呆的补充一句,“陆追说的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啊。” “哼!”曲妃哼了一声,电话正好响了,是莫棠。 接了电话的曲妃慌了,抓住柳慕言的手说:“头儿,咱们赶紧去莫棠那。” “怎么了?” “莫棠说,赵明要死了。” 众人一个激灵,风风火火的往外跑。 顾墨被遗忘在后头,眨了眨眼,“倒了血霉啊。” 柳慕言跑到半道才想起小家伙,赶紧倒回去,结果小家伙给他打了电话说要回家找爹亲。柳慕言就让他顺便把顾离辰给叫到莫棠家去,毕竟照世明灯出事可不是小事。 时间紧迫,陆追愣是把警局那辆破车开出跑车的速度,等红灯时曲妃着急的都在数秒了,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 到了莫棠家,是摇光来开的门。 “妃!”莫棠抱着脸色苍白明显虚弱的赵明哭得不能自已。 曲妃赶紧上前查看了下赵明的情况,“怎么会这样?” 赵明的身体呈现半透明,体内隐隐透着光。他抬手擦掉莫棠的眼泪,说一个字都要喘半天,“小……棠,别哭,别……哭。” 莫棠的眼泪掉下去砸到赵明的胸前,那里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哽咽的说:“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早就知道,但是我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你就要离开我了,你别走……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摇光站在一旁不说话,他蹙着眉头看着赵明。 莫棠见柳慕言来了想上前,但是她不敢松开抱着赵明的手,怕她松开了,赵明就会不见,“柳警官,我求你,救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救他。” 柳慕言看着赵明半透明的身体,一头雾水,难道是之前救顾墨的时候把力量用完了?不对啊!“你之前难道用掉了所有的力气么?” 赵明笑了笑,虚弱的想说话,但是一张嘴就直喘气,身形又淡了几分。 摇光也不管在座的是不是凡人,双手结印眉间显现出神仙的印记,上前就给赵明渡气,“你别说话了,否则别说等九天梵界打开,帝君来了都没用。” “怎么突然……” 摇光收了掌,闭目原地调息,“不是突然。赵七书死而复生是因为照世明灯现世,光芒恰好照到他身上导致的。后来赵七书所造的罪孽太重,就会反噬到照世明灯身上。” 曲妃听不懂什么照世明灯什么罪孽,但是她听懂了一件事,就是这个照世明灯和赵明有关,也就是赵明承受了赵七书所造的罪孽,“但这是赵七书的罪,为什么要那个什么照世明灯来承担?讲不讲理了?” 摇光睁开眼,目光灼灼,“对于照世明灯来说,只有对错,没有情理。” “这太过分了吧?”陆追说道。 柳慕言看赵明的脸色有了点好转便放下心来,“但是怎么会因为这个就要消失呢?” 摇光摇了摇头,“照世明灯不能离开九天梵界。一旦离开了,就像缺水的鱼。” “那怎么办?赵明就是那个什么照世明灯吗?”越阳担忧又好奇的问道。 “两种办法。” 莫棠急促的抓住摇光的袖子,“仙人……你说,什么办法?什么办法能救他?” “一是立刻回九天梵界,但是现在九天梵界在上次有人混进去把渊华帝君的命烛给熄了,所以是关闭的,除了帝君,谁都开不了。” “那让师兄……” 摇光依旧摇了摇头,“镜华帝君虽然灵力高,但是现在的他还是肉体凡胎,短时间内根本打不开九天梵界。渊华帝君在我联络不到的地方,暂时也找不到。所以这条不可行。” “那第二种呢?” 摇光叹了口气,正欲开口,窗口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以命换命。” 摇光笑着站了起来,“镜华帝君。” 顾离辰抱着顾墨从落地窗跳进屋里,他捏了捏赵明的手腕,啧啧了几声看他,“你怎么弄这幅德行?” 赵明咳了几声,“你不是让我……” “我让你找缺失的东西,没让你乱来!”顾离辰把顾墨塞进柳慕言怀里,“黎渊命烛灭了正点着呢,找到他也开不了九天梵界。” 摇光犹豫了一下,说:“帝君,你归位就可以了。” 顾离辰遗憾的叹了口气,“这倒是个逼我回去的好方法。但是,当初九天梵界初成时我在南海,所以血契没我,归位也开不了,我只能进去。” 摇光见赵明点了点头便放弃了。 莫棠紧紧的握住了赵明的手,她对顾离辰坚定的说,“你们都不是普通人吧?既然要救他只能以命换命,那用我的换吧。” 顾离辰点头,“你确实是好人选。” 曲妃瞪大了眼,“顾少!” 赵明摇了摇头,“小棠,不需要。我还死不了。” 莫棠哭着伏在他胸前,“可是你都这样了,我能怎么办?我宁愿死掉也不想和你分开,我只有你了。” 赵明摸了摸莫棠的脑袋,“你……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陪着你的这段时间,我很高兴,但是我……不能陪你一辈子,能陪你一辈子的人,不该是我,也不能是我。” “我不管!”莫棠把赵明抱的紧紧的,生怕有人来抢,“我不管!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想!你说过会陪着我的!别离开我!” “小棠,别傻了……” 顾离辰看着赵明的身影越来越淡,说道:“考虑清楚了,就到这个房间来,很空旷,挺好。” 曲妃扯着柳慕言的衣袖,说话带着哽咽:“头儿!想想办法,以命换命这么坑爹的东西这么会有?!顾少应该有办法的,让他再想想啊头儿!” 柳慕言觉得顾离辰的话一定没说完,但他不想干涉师兄的做法,“小曲,师兄自有他的做法,我不能干涉他。” “什么做法?什么干涉?头儿!这是人命关天啊!” 莫棠抱着赵明站起来,摇光上前扶了一把,她对着顾离辰道:“走吧,麻烦你。” 顾离辰点点头,率先走进了一个房间里。 曲妃甩开拉住他的唐宋冲上前去,“顾少!你不能!这是一条人命啊!” 顾离辰落了结界,手一挥曲妃就碰到了气墙,“嘭”的跌坐在地。 “小棠,你别干傻事!小棠……” 顾离辰冷眼看着曲妃,“这段日子跟着曲如松没学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曲妃愣了愣,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门给关上,双目呆滞。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到了华灯初上客厅的众人都没有动。 墙上的钟时针指向九点时,顾离辰才打开了门,一脸倦容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摇光,也是累极的模样。 曲妃猛地一跳冲进房间里,赵明已经不在了。多了一个惨白脸色黑衣衫的人,不难猜到他是谁。曲妃看着地上躺着的莫棠,以及站在一边身影透明的莫棠。 “小棠?你……” 莫棠抿着嘴笑,“妃,我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和你做了朋友。” 曲妃鼻子发酸,眼眶里涌出了一股热流,“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就……你是笨蛋吗?那个臭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做?” 莫棠想伸手给曲妃擦眼泪,但她的手却穿过曲妃的脸,愣了一下,又笑了,“妃,值不值得只有我知道,不要哭了。下辈子,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好姐妹。” “你怎么这么傻……” 莫棠摇了摇头,笑道:“我不傻,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知道,你能为我这么难过。妃,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爱你。你是我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曲妃捂着嘴哭的不能自己,“小棠……” “唐宋很好,你要幸福。” “小棠……” “我这一生虽然短暂,但好歹也来过这世上,够了。” 莫棠的身影慢慢的消散在空气里,随着那个黑衣衫的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曲妃被唐宋抱进怀里,哭的嗓子都哑了。 越阳和陆追和红了眼眶。 顾墨嘟了嘟嘴,小声念叨:“爹亲是坏人!” 柳慕言虽然也不赞同这么做,但还是摸了摸顾离辰的脸,问他累不累。 被千夫所指的顾离辰顾大少,毫无愧疚之心的拖着媳妇儿子走了。 第二天一早,曲妃那双眼睛果断变成核桃眼,肿的无法直视。 柳慕言看着强忍着情绪在工作的曲妃,给了她一个东西。 “什么?”曲妃看着柳慕言手上的信封问道。 “这是师兄给你的,说让你给曲如松。” “我不要,他自己拿去。我又不是跑腿的。” 柳慕言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说的,师兄也让我别说,但是……” “有什么不能说的?顾家果然狠心,一条人命说没就没,当初顾青衣那个还死了呢,这可是活生生的人!”曲妃情绪一时激动评估不下来。 “莫棠,命里活不过20岁。” 曲妃听见这话呆呆的回头,“你说……什么?” “师兄说,莫棠命中注定活不过20岁。她家的那缕墨魂是契机,她姐姐莫如替她抵挡了血劫。后来因为重华也就是和师兄很像的那个人,她又逃过一劫。她本是个死胎,但在出生那天,恰好照世明灯看了一眼尘世。这也算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吧。” “难怪……她会说那样的话……” 柳慕言难得的沏了茶,每人倒了一杯,“敬你们的友谊。” 曲妃红着眼睛,豪迈的一饮而尽。其他人也默默的喝掉了茶。 没过一会,曲妃他们四个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柳慕言叹了口气,“不该记得的,还是别记得的好。” “师兄,你明明就很温柔,为什么要装成坏人呢,笨蛋!” 这是顾离辰给他的“忘尘”,说他们四个还是别知道上边的事比较好。 九天梵界,无妄虚空。 照世明灯虽有了意识化了形,但他之前不能离开九天梵界。现如今,就更不能了。 赵明从高高的地方看下面的杳杳凡尘,不自禁的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温润温热的触感。 “我会一直守着九天,哪里都不去。” “小棠,忘了我。” “只要我记得就好。” 64.鬼哭01 “呜呜……” 幽怨又凄厉的哭声不断在院子四周回响,柳慕言捂着熟睡中顾墨的耳朵,小家伙抱着柳慕言的脖子睡的正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们之前答应了贺鸣要过来一趟,哪知道收拾东西交代事情就花了好半天的时间。路上正好遇上大堵车,再加上七拐八弯的终于到了,这时间也是晚上了。 明明才晚上八点,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深夜,家家闭门闭户的。才把车停好,这的管家就来接他们了。小家伙闹了一天也累,就抱着柳慕言不撒手睡着了。 曲妃本来还打着瞌睡呢,一听这声……觉就醒了。 “头儿,这才几点啊就闹了?没听贺队说过这茬啊?” 柳慕言摇了摇头,暗示她看前边管家的背影,然后全都识趣的闭嘴不说话。 管家是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好几接近三十,穿着很严谨,大晚上的还一身军服。他听见曲妃的话回过身,歉意的说道:“实在抱歉没能提前通知你们,小少爷还年轻不太长心希望你们多担待。” 柳慕言笑了一笑,轻声道:“没事,麻烦你前边带路,孩子醒了就要闹了。” 管家怔了一下就带着大家往前走,“是我疏忽了,跟我来。” 柳慕言观察了一下,别说这地方偏,但格局很好。有山有水有亭台楼阁,想必贺司令是个喜欢古旧东西的人。一路上的九曲回廊就让他们走的脚有些酸。 路上见到一个大荷塘,上面筑着一个亭子,撇过去的时候就见一个影子飘过。柳慕言扭头继续走,当做没看到。 到了正厅前边的时候,就听里边传出一道威严又霸道的声音,“跪下。” 管家听见了之后顿了顿,转身朝他们笑了笑,“见笑了,司令的家务事。我先进去报告一声。”说完就敲了几下门进去了。 管家再出来请他们进去,这前后没有超过五分钟。 柳慕言这才看清楚贺鸣的爷爷,黑白两道都惧怕的军区司令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参与过战争的人果然就会不一样,贺司令完全就是个狠角色,不怒自威。而贺鸣就低着脑袋跪在一边。 “司令,这是小少爷的同事,这是柳慕言柳队。”管家站在贺司令身边,一一给他介绍。 贺司令一个个看了一遍,点点头。 然后他朝柳慕言走过去,摸了摸顾墨的小脸,“你们好,我是贺崇恩。孩子累坏了吧,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早再谈。” 说的话明明很在理,但却让人听出霸道的意思。 柳慕言和贺司令客套了几句就准备跟着管家去客房。 贺鸣的母亲忍不住了,她看着儿子跪在地上,于心不忍,“爸,贺鸣还跪着呢。” 贺司令冷哼一声,“那就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起来。” “爸,这晚上……你是知道的,这贺鸣要有什么事……我……” 贺司令转头看了贺鸣母亲一眼,“慈母多败儿!能有什么事?我就不信,那东西能翻了天了!跪着!” 贺司令说完便走了。推开门时,柳慕言还能听见外边传进来的凄厉哭声。 曲妃他们几个跟着管家去客房,柳慕言抱着顾墨留下来说是和贺鸣有话说。管家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带着曲妃他们走了。 “让你看笑话了。”贺鸣等人都走完了,才开口说话。 柳慕言笑着放下顾墨把他摇醒,把跟着贺鸣跪着的妇人扶起,让她坐到凳子上。小家伙被放下来后就揉着眼睛看四周。 “爹爹?这是哪里?” “这是贺队的家,今天不是说过要来做客么。” 顾墨看着跪着的贺鸣,才想起今天是有说过要来做客,“鸣鸣,你怎么跪着?做错事被罚了吗?” 贺鸣揉了揉顾墨的小脑袋,“我错就错在年龄太小,没资格和他辩。” 顾墨不明所以,柳慕言听了只笑,一旁的贺母也跟着掩了嘴。 “年龄啊……”柳慕言看了看顾墨,心想,照师兄那么说,小家伙的年龄你们一院的人加起来都比不上…… 顾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没看见其他人就问:“昕昕呢?肥肥去哪了?爹爹,不是说爹亲早就过来鸣鸣家了吗怎么没看到?” 柳慕言点了点顾墨的小鼻子,“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这么多问题。” 贺母见顾墨可爱,喜欢的不得了,揽在身前东看看西看看,羡慕的不得了。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长大了一定是个小帅哥!” “姨姨也好漂亮。” “哎哟小可爱,嘴真甜!” “呜呜……” 屋外的哭声还在继续,顾墨听了就要往外跑,被贺母一把抱住。 “哎哟,小孩子千万别出去!” 顾墨只好伸长脖子看外边,无奈门窗都是关着的,什么都看不到。 “贺队,游队呢?不是说一起回来的吗?” 一说到游子昕,贺母就皱了眉头,“小游那孩子,偏要去看那偏厅,人昏过去了,在房里躺着呢。” “偏厅?贺队,这外边的哭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慕言才问完,门就被敲响。 贺鸣站起身,揉了揉膝盖,走到门边往外看,打开门后进来一个人。 小顾墨瞅见来人,跑过去扑人怀里,“爹亲。” 顾离辰把顾墨抱起来,“啧……重了啊,你长胖了小鬼,下次不抱你了。” 顾墨扁着嘴抱紧顾离辰的脖子,“哼!” “师兄,你怎么现在才到?”柳慕言迎上去,看着顾离辰额头有汗就帮他擦。 顾离辰笑了一笑,不顾外人在场,凑过去亲了亲柳慕言的嘴角,说话声音逐渐变大,“我早到了,去了一趟地门庙,刚回来就听见这唱的,也太难听了……” 外边的哭声因为顾离辰的话猛然消失,巨大的风声轰然炸起,吹得门窗“砰砰”作响。其中还夹杂着凄厉的哭嚎声、笑声,不过这笑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在哭。还伴着一道轻微的女声,貌似在说:“我的……鞋。” 贺母吓得直哆嗦,贺母只好把她抱进怀里,安慰她。 “妈,没事的,别怕。” 顾离辰冷哼一声,抱着顾墨走到门边,打开门把顾墨扔了出去,“嘭”的关了门。里边的贺母和贺鸣瞪大了眼睛看他,嘴唇动了动但是却说不出话来。柳慕言虽然有点心疼,但是他已经习惯了…… 屋子外突起异响,突然有火光出现,再来是类似哭声的尖叫,像小动物的嘶吼,兵荒马乱的声音夹杂在里头,没到五分钟,风声突然消失的无隐无踪。 门被拍的“啪啪”响,“爹亲,可以睡觉了吗?墨墨好困。” 顾离辰打开门,外边果然静悄悄的,他抱起明显疲惫且困极了的顾墨,对着贺鸣说道:“这事有点麻烦,今天就先这样,都回去睡吧。” 贺母刚受到了惊吓一时没回过神,等顾离辰带着柳慕言和顾墨离开才松了口气,她握着贺鸣的手有些颤,“儿子啊,妈知道这个顾先生是高人,但是他也不能把个孩子就扔到门外边,万一……” 贺鸣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顾离辰他们的事自己也不清楚,再者说了,自家的游子昕他都没摸透,就别提那迷一样的几个人了,“好了妈,他们都不是一般人,您别担心,我送您回房睡觉吧。” 贺母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发白,“儿子,看着点小游,那孩子……我也觉得不寻常,毕竟他家里人竟然会同意这事,虽然我也不反对,但是……” “妈,我这辈子,除了子昕不会有别人,就算爷爷打死我都不会改变想法。你和爷爷永远是我最亲的人。所以,能得到你们的祝福是最好的。”贺鸣摸了摸贺母的眼角,那里的鱼尾纹清晰可见。 “可妈会老会死,你以后要是没个孩子……那可怎么办啊?” “我妈可美了,这么年轻怎么能会有事,而且啊,子昕他家也就他一个孩子啊。” “哎……”贺母叹了口气,“爸那边,不太好说,你们加油吧,我会帮你们的。” 贺鸣抱住母亲,“谢谢你,妈。” 回到给顾离辰准备的客房,把小家伙放到床上,小家伙虽然困极了但是手却没松开,一直抓的紧紧的。一旦顾离辰把他的手弄开放到被子上就会醒过来,睡眼惺忪的看着两个父亲,然后腻到柳慕言怀里继续睡。 “墨墨是怎么了?在家里睡得那么老实怎么在这这么粘人。”柳慕言没办法,只能把顾墨给顾离辰抱一会,自己洗漱完毕换了睡衣才抱着小家伙躺到床里边去。 顾离辰也整清爽了躺上去,“这里的磁场太乱,东西都不安分,小家伙耳朵灵着呢,当然睡不好。” “那怎么办?” “没关系,今晚上,她们是暂时不敢闹了。” 柳慕言想起刚才说的偏厅,便问顾离辰,“师兄,这里的偏厅是有什么东西吗?刚听贺队他们说,游队晕过去了?” 顾离辰握住柳慕言的手,两人十指相扣,他眯着那双桃花眼,说:“他们敬畏这些东西,不敢说所以取个别名叫偏厅。其实那地方就是个旧屋子,那哭声就是从那传出来的。游子昕是顾家分支,有顾家血脉,那些东西既想吃了他却也害怕他。再加上他一身正气,近身不容易,还有个贺鸣在身边。煞气互相冲撞他抵不过就晕过去,休息一天就没事了。” “这样……也就是有个冤鬼需要收?那师兄你来就好了。” 顾离辰笑的诡异,“这里可有个东西不简单呐。不……或许是两个。” “师兄,你查到了什么?” “我现在只能确定,那座地门庙,和这里有关系。” 柳慕言张大了嘴,“这事和贺司令有关系?之前那案子那么多条人命……那贺队该怎么……” 顾离辰敲了敲柳慕言的脑袋,“你和顾墨一样才五岁么?要是和贺崇恩有关他还请我来?不过和他脱不了关系便是,他家那么多口人,而且……来了之后见到个有趣的东西。” 柳慕言放下心来,“看起来贺司令不喜欢游队啊,要是反对的话,贺队根本反抗不了他。” 顾离辰笑了笑,把两人揽的离自己近一些,笑道:“贺鸣可不是只羊啊,那可是只狼,啊不……狮子其实更贴近一些。” 65.鬼哭02 第二天一早,柳慕言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身上很重,像是有东西死死的压住自己一样。随即鼻子被什么人捏住了,为了呼吸他只好张开嘴,然后温热湿润又柔软的东西附上了自己的嘴唇……他有些喘不过气,在氧气即将用尽时猛地睁开眼。 两张相似的脸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着他。 “爹爹,起床了。” “言言,起床了。” 顾墨坐在柳慕言的腰上,凑过去亲了亲柳慕言的脸颊。 柳慕言叹了口气,“一大早你们要谋杀我啊?” 顾墨爬到一边,顾离辰拉了柳慕言一把把人拉起来,“小家伙喊你半天了,睡得死沉。” “对啊,我们只好出此下策了。”顾墨在床上打了个滚到床边,跳下去穿鞋子。 “唔……头有些昏沉沉很困。”柳慕言进了浴室,正准备接过顾墨给他拧好的毛巾,结果小家伙把手缩回来,摇了摇头,“墨墨怎么了?” “爹爹蹲下来。”顾墨仰着脸说道。 柳慕言只好蹲下身子看小家伙想做什么。 顾墨用温水打湿的毛巾给柳慕言擦脸,一点一点细致而又专注,擦完之后笑眯眯的看着柳慕言,像一只等待夸奖的小狗狗。当然,他是麒麟…… 柳慕言摸了摸顾墨的脑袋,“我的墨墨好乖。” 顾离辰站在浴室门外看着爷两的互动,小声的笑道:“臭小鬼。” 贺家吃饭的地方在饭厅,离住的地方有点小远,需要走。 “爹爹你昨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东西了?怎么今天一直睡一直睡我都喊不醒你?”顾离辰早些时候来过,自然认得路。他抱着顾墨,顾墨趴在爹亲的肩膀上问走在一边的柳慕言。 柳慕言想了想,“我们是和小曲他们一块来的,昨天遇到的就只有管家、贺队的母亲和贺司令,没别人啦。” 顾墨毕竟是孩子,他扭脸想了想,“那大概是爹爹太累了。” 顾离辰把顾墨往上抱了抱,捏捏他又长肉的脸蛋,“那个管家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师兄你是说,那个管家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暂时看不出,上次赵明的事我几乎把力气用完了,摇光也回去调息,估摸着短时间下不来。所以这次就算再危险都只能靠你了言言。”顾离辰握着柳慕言的手,皱着的眉头有些担忧。 顾墨马上在一旁说:“还有墨墨,爹爹不怕。” 柳慕言回握了顾离辰的手,笑容里写满了信任与满足。 “师兄,我们是一家人。” “当然。” 绕过长廊经过一个小院子时柳慕言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那个有些荒凉的屋子,外边的墙都爬满了墨绿色的爬山虎,生机勃勃也阴气森森。 “这是?” 顾离辰站在他身边,“这就是那个偏厅。” 柳慕言听了有些惊讶,扭头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屋子,“从外边看,这屋子没什么就是阴气重。里边的不是厉鬼啊。怎么贺司令他们忌讳成那样?找个懂行的超度一下就行了。” 顾离辰冷哼一声,“我看,没那么简单。” 顾墨被凉风吹进脖子里一个哆嗦,脚一蹬就把鞋子给甩飞出去,鞋子飞到屋子前,柳慕言想过去捡。突然上空乌云阵阵狂风炸起,他们瞬间就看不见东西了。等到恢复原状时顾墨的鞋子已经不见了。 “我的鞋子!”顾墨挣扎着下地,他一跳一跳的跑进去,柳慕言都没来得及抓住他。那鞋是莫棠送他的,他很珍惜。小家伙愤愤的跑进去砸门,“把我的鞋子还给我。” 柳慕言想进去把顾墨带出来,毕竟这是人家的家,这么做不礼貌。但是顾离辰却拦住了他,让他安静的看。 顾墨砸了几下门,里边没什么动静,顿时火大。他把另一只鞋也脱了,光着脚丫退后几步,小小的掌心里浮现一簇火红色的火焰,外面还跳着星星点点的苍蓝。 “这是我的鞋子,再不还给我,就别怪我烧了这里。” 屋子的阴气顿时更重了,那股阴寒的凉意让在外边的柳慕言都感觉得到。 顾离辰笑了笑,“小家伙倒是个急性子,被逼急了才学会东西。” “什么?墨墨学会了什么?” “你看,他以前必须变回麒麟才能召火,现在不用了。” 确实,以前的顾墨必须要变回兽形才能用火,现在人形就能把火麒麟的火运用的得心应手。顾墨见里边的东西只是来个情绪波动,鞋子没还给他。手一翻,那簇火焰就要砸到房梁上。 “我告诉你,我的火可是灭不掉的,连魂魄都能烧没了。” 听见这句话,里边传出一个哭泣的声音,“我的鞋子……” “是我的!” “我的鞋子……” 顾墨小孩子心性,抬脚踹门,“你死的时候脑子让人抽没啦?这是我的鞋子你能穿得下吗?” 里边的人顿了一顿,没一会就把鞋子给扔了出来。顾墨哼了一声跑过去穿好鞋回到柳慕言身边。一边检查鞋子有没有坏一边嘀咕抱怨:“不讲道理。” 柳慕言的表情很复杂。他感觉的到,这里边的魂魄确实是厉鬼,就在刚才顾墨和她抢鞋子的时候,那股戾气和怨气直冲上天。但是还顾墨鞋子的时候又没了,这让柳慕言很困惑,厉鬼的怨气还能收敛的不成? “看来,确实不简单。” 一家三口刚走了没几分钟,管家就找到了他们,一脸歉意。 “真是抱歉,因为顾先生说不用来接你们所以我就没来,还让你们是迷路了。司令正在饭厅等着呢。” 顾离辰点了点头,“没事,带路吧。” 管家才把三人带到饭厅,柳慕言就觉得气氛十分的不对。 饭厅里静悄悄的,贺司令沉着脸,贺母则是满脸为难,贺鸣在一旁站着,皱着眉头看贺司令,游子昕握着贺鸣的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曲妃他们四人也坐在饭桌上,见柳慕言来了使劲的使眼色。 管家让三人落了座,布好菜后自己也坐在了贺司令的身边。这个位置彰显了这人的地位还不低。贺司令见人来齐了就拿起筷子,也不管还站着的贺鸣与游子昕,说:“大家吃早饭吧。” 顾离辰把玩着精致的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贺司令,幽幽开口道:“我头一回见到能上桌吃饭的管家和不能上桌吃饭的少爷。” 贺司令停了筷子,一旁的贺母赶忙解释道:“他们一家三代都给咱们家做管家,这孩子叫杜崖,年纪不大但是做事很周全,爸一向拿他当自己孩子。” 杜崖点了点头,“承蒙司令厚爱。” “行了,客气些什么,吃饭。”贺司令完全忽视贺鸣。 “这样啊……可我就是不爽怎么办?” 贺司令皱了眉头,“顾先生,你有话直说。” 顾离辰笑了笑,给一边吃饭的顾墨夹了菜,慢悠悠的说:“贺司令,以你的势力和手段不难查出游子昕和我的关系,在这里,我就是他的家长。你这当着我的面就狠狠抽我脸的行为……呵呵……请我来为你们护法,就不怕我从中作梗?” 这话一出,贺司令的脸色当场变了,他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双手放下去。 杜崖见气氛僵了便开口道:“顾先生,您是读书人,这种违背良心的事应该不会做的。” 顾离辰“哼”了一声,“怎么?想拔枪还是喊人过来崩了我们?活这么大岁数应该什么世面都见过了吧?这么几句话就受不住了?” “请我过来超度什么事都没说清楚,三言两语说厉鬼就完了你当我是什么?我会过来不是因为你贺崇恩三个字,而是因为贺鸣。” 贺司令因为顾离辰的话看了一眼贺鸣,眼神里饱含的意味谁都不清楚。 “偏厅里那东西一天一个变,你们谁都没说清楚,是心虚还是别的?贺司令,我丑话说在前头,死鸡死狗死你们屋几个人我都不在乎。我家的孩子,谁都不能欺负。” 贺司令似乎是气上头了,“啪”的拍了桌子,“我可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请你来我就能请你走,我一辈子没给人这么训过,还是个年轻的后辈。” “小柳!别说了。”贺鸣突然出声,他知道,能让顾离辰闭嘴的只有柳慕言。 一旁的游子昕也点了点头。 柳慕言看了看顾离辰的侧脸,对他们摇了摇头。 “呵……贺司令,有一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贺鸣能活到现在,你就该多烧香祈福了。” 贺司令皱着眉冷硬着问:“什么意思?” 顾离辰拿出几块石头一样的东西,灰白色的。他扔到桌上,摆了一摆,那几块石头就拼在一起,“这是山羊的骨头,你应该听过骨摆吧?” “听过。” “那就好,我用骨摆给贺鸣算过,他的生辰八字算出来是煞,也就是天煞孤星的意思。命硬但是会惨死。” “胡说八道。” “你甘心让他在小城市里当个小警察,不就印证这一条么?”顾离辰笑的高深莫测,继续说:“他的事你应该特别关注,儿童失踪案那次,如果不是游子昕,他可就用枪往自己身上打了。” 贺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点了点头,“爸,是的,那次多亏了小游。贺鸣啥事没有,小游受了重伤啊。” 贺司令不赞同的看了贺母一眼,又看了一直不说话的两人,“可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是胡闹么!像什么话!连个孩子都没有。” 曲妃忍不住插了话,“感情您觉得女人就只有生孩子这个功能了是吧?” “小曲,不礼貌。” 曲妃扁了扁嘴看自家头儿,“我受不了了啊,贺队和游队这么般配贺司令你是有什么不满?他们两个是经历了生死才在一起的。相貌堂堂事业有成相互扶持还很孝顺,就因为他们都是男人?还是生不了孩子?如果您的伴侣因为身体原因也生不出孩子,您是不是就要再娶啊?贺队是你孙子不是你仇人,一顿早饭都吃不安生,两人跟苦命鸳鸯似得杵在那。昨天游队还晕过去吧?一天没吃东西您也好意思不让人坐下填饱肚子!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买点零食还得开车跑出几里地去。” “贺司令,冒犯了。我是总局的曲妃,我们头儿是柳慕言您都知道了。不是我自夸,调查东西我还是有手段的。您之前找过游队这事贺队还不知道呢。您是觉得他不识好歹吧?知道活着有多不容易么?就如顾少说的,贺队身边的位置,除了游队谁都没资格。我们组是干啥的想必您也清楚,我们能过来,不是因为您的名号而是因为贺队和游队。” 顾离辰微微挑起嘴角,“丫头长大了。” 贺司令冷着脸环视众人,见说不过他们也不好动手,站起身走了。 顾离辰看着贺司令的背影慢吞吞的说道:“你当年能活着出北关,是因为一个女子。你欠她一条命,什么时候还?” “你从哪知道的?” 贺司令听了这话僵硬了身子,他站在长廊里,背影有些萧索。 “呵……你问我这话不觉得多余吗?” “杜崖,把偏厅的事详细的给顾先生讲讲。” “是。” 66.鬼哭03 管家杜崖见众人都吃饱了早饭,让伶俐的丫头上了茶,上好的冻顶乌龙。 小顾墨看了看柳慕言茶杯里冒热气的茶水,扁了扁嘴。杜崖向来擅长察言观色,于是让丫头给小顾墨上了杯水。顾离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顾先生,偏厅里头的东西您也见过了,有办法解决吗?”杜崖让他人送贺母回房,回头对顾离辰问道。 顾离辰把茶杯盖拂了拂水面上的茶叶又盖上,“贺崇恩说的是让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怎么?你听不懂?”轻描淡写的直呼“贺崇恩”的名字,成功的使杜崖皱了皱眉。 “顾先生,在主人家还请您尊敬一些。” 顾离辰轻笑:“礼尚往来。”说完不经意的看了游子昕一眼。 杜崖会意,起身亲自拉了椅子,“游先生请坐。” 贺鸣跟着贺母走了,游子昕只能坐下来。小顾墨笑眯眯的凑过去要游子昕抱,游子昕愣了愣见孩子睁着大眼睛看自己,只好把小顾墨抱起来。 “柳队,茶怎么样?”杜崖问了一旁缄口不言的柳慕言。 柳慕言抿了一口茶,“嗯,不错。” 顾离辰拿起给小顾墨上的水,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我不想听废话。” 杜崖腼腆的笑了笑,道:“道上传言顾先生是个怪人,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顾离辰见他执意拉离话题眼珠一转,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以前的道上有个旧友叫鸦渡,正好是你名字颠个个儿,真是巧。” “那可真巧。”杜崖从善如流,“偏厅这事,得从早些年说起。” “哦?感情这么久这里头的东西没把你们怎么?可真稀奇。”陆追快人快语。 “出这事后司令遇见个老神仙,他给了司令一张符纸,镇在院里的一个石狮下面,那东西就出不来了。” 曲妃疑惑的问:“昨天晚上不还跑到厅堂吗?怎么会出不来?” 杜崖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昨晚确实怪异,平常出不来的竟然出来了。是来了什么人吗?” 唐宋放下茶杯,“听你这意思,是有人来让那东西胆子大了?” 杜崖摆了摆手,“别误会别误会,那东西本就是个变数。” 越阳偏着头想了想,“我总觉得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鞋子。”小顾墨一顿抢白。 游子昕抿了抿嘴,摸了小顾墨的脑袋让他别说话。小顾墨仰头看了游子昕,低下头趴人怀里装死。 “找什么我就不知道可。这偏厅以前供的是黄大仙,司令回来住后就发生了怪事。有人看见藏獒那么大的黄鼠狼从里边跑了,后面就出了这事。里面有人整夜整夜的哀号啼哭,后来在阴天的白天都能听见。做事的人都怕,辞了许多人。再后来,青天白日都能听见。留下来伺候的也就那么七八个人了。” “你们也真住得下去。”陆追无奈。 杜崖无奈的叹口气,“这里对司令很重要,他说要带一个人的骨灰埋在这院里的荷花池旁。但因为这事至今那骨灰坛子还摆在司令房里呢。” “骨灰?”顾离辰皱了皱眉。 “师兄,有什么问题吗?”柳慕言鲜少见顾离辰皱眉,不由的问道。 “没什么,有意思。”顾离辰意味不明的说了两个词,继续低头看茶杯里茶叶梗沉沉浮浮。 贺鸣此时走了过来,见游子昕坐着抱小顾墨,他便站到游子昕身后。 “顾先生,该说的我都说了,这偏厅就仰仗您了。” 顾离辰没点头也没摇头,轻轻合上茶杯,撑着下巴想事情。 贺鸣脸色凝重,“顾先生,能告诉我你和我爷爷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哪句?”顾离辰想,他说了好多句。 “北关。”贺鸣言简意赅。 顾离辰耸肩,“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以命抵命。” “那个人,是不是叫胡佳?” “这个嘛,你问贺崇恩比较好。” “师兄。”柳慕言知道他师兄逗人的习惯一直都在,但这种时刻就别来了, 顾离辰扁了扁嘴,“当年内乱身为司令的贺崇恩定是率先撤离的,但他在北关留了下来。敌我的人数悬殊,他本来逃不过这命劫的,是一个女子把他藏起来助他逃回司令大营。他贺崇恩这条命,是人家用命换来的。” “……果然是这样啊。” 游子昕拽了贺鸣的手,小声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贺鸣苦笑着摇头,“看来,这债还的不容易啊。” “不……很容易。” 曲妃和陆追他们本来还想挖出更多的秘辛,但屋外突降的温度和阴霾的天气让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这大早上的,也能出来? 果不其然,屋外的天空开始变得灰蒙蒙的,像是要下暴雨。院子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婉转低诉如情人私语。 “你看见我的鞋了吗?” “你看见我的鞋了吗?” 像茫然无助的弱女子,“你看见我的鞋了吗?” “没有鞋我走不了路,呐……你看见我的鞋了吗?” 屋外突然传来骚乱,打翻水盆的声音,随后是小丫头的尖叫声。 “啊……鬼啊。” 柳慕言打头陆追殿后,他们几个快步走到门外,就见一个小丫鬟光着脚丫哆哆嗦嗦的抱着朱红的大柱子,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就快晕过去了。 院中间,一个身穿碎花棉布袄的女子,脑袋上绑着两只大辫子,脸颊旁的发丝凌乱非凡,天真的抓着一双鞋子在看,小声的嘀咕,“我的鞋子?我的鞋子?不是……不是我的。”那双鞋子显然是小丫鬟的。她手一松,鞋子掉到地上。光着血肉模糊的脚一步一步艰辛的往前走。那血脚印隔了几秒就消失无踪。 顾离辰他们随后也走了出来,除了瑟瑟发抖被抢了鞋子的丫鬟,其他人早就躲屋子里闭门关窗了。那女子扭头看了一眼贺鸣眼前一亮,往前走了三步又停了下来,歪着脑袋静默着。 杜崖有些惊慌,“顾先生,这……” “子昕。”顾离辰轻声叫道。 游子昕意外的看着他,“怎么?” “你奶奶告诉你的那些话,还记得么?” 游子昕艰难的点了点头,“记得。” “去吧。” 贺鸣虽然听不懂他们说话,但顾离辰的意思是要游子昕去对付这个女鬼?开什么玩笑!游子昕是警察又不是天师,这一大堆的天师在还需要普通市民去? “等等,子昕又不是天师。”贺鸣抓紧了游子昕的手,生怕一松手人就没了。 顾离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们这一分支最擅长的,是找东西。” “什么找东西……”贺鸣住了嘴,看着那个女鬼血肉模糊的脚说不出话来。 那女鬼听见了“找东西”三个字,声音加大的问:“你们看见我的鞋了吗?” 游子昕把小顾墨放了下来,安慰的握了握贺鸣的手,脑子里都是奶奶的话。 奶奶说:“游游,你要记住,你的名字如果被救你的人喊了,那你就能看见了,记住了吗?” 奶奶说:“游游,别害怕,有正气就什么都不必怕。” 奶奶说:“游游,你以后会是一个人的武器。” 奶奶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里溢满了温柔。 游子昕掌心温热,缓缓走向院子中央的女鬼,牵起她的手。 在众人提着心的气氛里,女鬼歪着脑袋看游子昕,“你看见我的鞋了吗?” 游子昕笑了笑,问她:“脚疼吗?” 女鬼委屈的点了点头,“很疼。” “我带你找鞋子,你要答应我,千万别乱碰奇怪的东西。” “什么是奇怪的东西?” 游子昕把女鬼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什么都别碰,乖乖呆在房间里,等我找到鞋子,再叫你。好吗?” 女鬼眼睛亮了亮,“好,我等你叫我。” 游子昕点头。 女鬼慢慢后退,在墙根的地方又朝游子昕道:“你要记得叫我。” “我会的。” 女鬼消失在墙边,雾蒙蒙的天空也恢复了原样,抱着柱子的丫鬟早就晕了过去。游子昕站在院子中央,苍穹上的太阳落下的光辉让他显得晶莹剔透,神圣无比。 贺鸣的眼里有着深刻的不可置信,他咬了咬牙,快步上前把游子昕拥入怀里。游子昕也任由他抱着,伸出双手回抱住。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贺崇恩眼里,他笔直的背脊有些发僵,望着女鬼消失的墙角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曲妃张大嘴,“游队好本事。” “答应了鬼的事如果做不到,那可就难办了。”陆追说道。 顾离辰倚在门框上,斜着眼看杜崖,“这不难,但找不找就要看贺司令的诚意了。” “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杜崖面色也有些不善,毕竟被百般刁难总会不开心的。 “让贺司令准备一下,三日后给贺鸣子昕办喜事,我家的孩子,该有的礼数自然一样都不能少。”顾离辰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呆了呆。 柳慕言觉得,顾离辰有一天会被群殴的,这话他怎么说的出口?依照贺司令那性子,一会可别有持枪士兵指着他们驱离出去…… 曲妃脑子里瞬间只有“成亲”两个字。 顾离辰抱起小顾墨,招呼了柳慕言就走,“走了言言。” 曲妃他们也跟着走,没几步顾离辰又回头,随手丢了一张信纸说道:“这东西给贺崇恩,记得啊,喜事越热闹热好。” 那是张破旧的信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斑驳,但还能辨认出来。 杜崖匆忙扫了几眼,只能看清上面的几行字。 ……荷花开了又败…… 良辰吉日…… 我会一直在北关等你。 看得最清楚的,是这最后一句话,以及落款和年限。 胡佳。 民国癸未年腊月三十。 67.鬼哭04 柳慕言本来以为顾离辰是为了让贺崇恩司令说出事情的原委才那么说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掏心掏肺的与你谈心。就算是面临死亡的时候,有些人都不会把心底的话说出口。贺宅的家丁原本挺多,发生了事之后就少了。他这两天就带着小顾墨和曲妃他们四处查探关于那座庙的事,没在意顾离辰这一说。 三天后的清晨,他真的意识到这不是在开玩笑。 平时清冷的宅子挂上了红灯笼,植物也买了喜庆的颜色摆了满满一院子,看得人从心里都欢喜。院里那几颗桂花树散出了迷人的香气,金桂飘香,精致也是极美的。 按照顾离辰的说法,不能照现在人的婚嫁,必须得照从前的礼数。红绸大红灯笼,跨火盆拜天地样样不能少。起初贺崇恩还觉得荒谬,但顾离辰可不管其他,直言若不照办,贺鸣活不过这个秋天。 杜崖虽然面有难色还是劝了贺司令,他才松口。板着脸和贺鸣说这是权宜之计,日后还是要算清的。贺鸣虽然垂着头,但却坚定的说,一生只拜一次堂结一次婚。 偏厅的女鬼果然再也没有出来过,贺母才稍稍放下心。先前听丫鬟们嚼舌根说那女鬼是游子昕劝回去的时候,她一度担心这孩子的来历,但自家儿子都这样了,也就随缘吧。 小顾墨一大早就去陪着游子昕,曲妃他们则是很认真的在看热闹。 “诶,这贺司令还真够意思,真请人来啊。”曲妃趴在某大柱子后偷看厅堂里贺崇恩与客人们闲聊,这些人都是来观礼的客人,虽然为数不多,只有七八个,却都是跺一跺脚就震动“朝纲”的主要人物。 越阳捧着一手花生米,扔一颗进嘴里,“顾少为什么不直接收了那女鬼,反而做节外生枝的事?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陆追耸肩,也扔了颗花生米进嘴,“顾少一直不按牌理出牌。” 唐宋是当中站的笔直的,“顾少节外生枝的事做的还少吗?”那完全是他的恶趣味使然,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必要管一件早就注定了结局的事。 曲妃摸了摸下巴,“我这三天每天一早一晚都去哪偏厅溜达,结果鸟屎都没有别说鬼了。这之前那里面的怨气明明都可以淹了这方圆百里啊。” “那说明不止有一个东西在里边。”柳慕言刚和顾离辰分开,他回宅子看着,而顾离辰需要去确认一件事。如今的他们,一个是半吊子天师,一个是半吊子警察和天师。当然,还是一群半吊子…… “游队会不会有危险?他一个人在另一边的房间。”曲妃有些紧张,她不喜欢贺司令。虽然这老爷子征战了一辈子,也傲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个小辈使唤着摆弄,难免会有脾气。但这老爷子一副“老子就是真理”的样子真让人吃不消。何况,顾离辰也是这种不喜人违抗他的人。至少,贺老爷子就没在阅历上赢过顾离辰。 “不会的,墨墨在呢,正好可以让他查些事情。” “头儿!”曲妃指了指不远处板着脸的贺崇恩,“贺司令怎么会答应这事的?” 柳慕言笑了,“因为师兄问他,是要命还是要面子。” 众人在心里想,贺司令还算是疼孙子的,于是对他的印象有了那么一些改观。 贺鸣也在大厅里和来人说话,这人平时看不靠谱且心直口快,做事也有拼命三郎的架势。但应付起那些豺狼虎豹倒是游刃有余,轻而易举。不知道游子昕有没有发现他这项技能。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找东西。” “找了三天别说鞋了,光顾着看土和草,其他什么都没有。”陆追愤愤不平。 “那你们看着杜崖,我去找游队,有点事要和他商量。”柳慕言交代清楚后正准备走,停顿了几步又回头,“小曲,你们今天要是看到出了什么怪事都别管,尽管让他们闹。” 曲妃点头,满脸好奇的瞅着杜崖,而忙碌中的杜崖似乎察觉到视线,回过头看了曲妃他们藏身的位置一眼,嘴角一勾就走了。 “他几个意思?笑出个酒窝是想鄙视我么?”曲妃陷入了癫狂模式,先不提酒窝的事,光是这个人眼神给人的感觉,就十分的沧桑通透,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太内敛太成熟,那感觉,就像是柳慕言看着顾墨时长辈的目光。 越阳差点没被花生米呛进喉咙里,“让你看着你看人家酒窝干嘛?” “敌人要是出卖那副皮相估计咱们就要有猪一般的队友了。”陆追说道。 “喂!我是那种人么?”曲妃不满。 越阳和陆追一脸“那确实是”的表情真是让人恨不得凑烂。 “难道不是么?”陆追再补一刀。 杜崖毕竟是管家,忙上忙下的根本抽不出空来。忙了多久曲妃他们就看了多久。随后一个小丫鬟就过去给曲妃他们说,“杜管家说了,别老盯着人看,你们的身份看一个人旧了挺可怕的。” 再看游子昕那边。 小顾墨趴在床上看游子昕闭着眼休息,大概是那一天与女鬼交谈闹得,这三天来游子昕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总能梦见贺鸣浑身浴血,于是他就更不敢睡了。虽然他们结婚的事很荒谬,但游子昕对贺鸣的那句话触动了,“一生只拜一次堂结一次婚。”有多少人承若过也做到了?就连异性之间都不敢担保,遑论他们这种? 他这辈子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要是连相守都做不到,那何必在一起。 轰轰烈烈是小女孩才喜欢的东西,他一个大老爷们又没必要。如同柳慕言和顾离辰那样,细水长流互相解闷,开心的过每一天就好了。 小顾墨看快到时间就喊游子昕起床,然后把之前贺母拿过来的婚服给他穿上。说是婚服,也就是一个改良了的大红长袍,穿着很喜庆也很精神。 柳慕言把小顾墨抱在怀里,见游子昕皱了眉头就安慰他,“游队,别担心了。你们回老家祭祖时不也经历过一样的事?一回生二回熟嘛。” 游子昕反常的没有反驳他,也没有毒舌一把。自从来到贺宅之后,游子昕的战斗力就直线下滑,不似以前那个一句话能战一个警局的游子昕了。 “不同的。”良久,游子昕才说道。 “有什么不同?不还是你们?不一样在一起?” 游子昕笑了,“呵……是没什么不一样。”他说完,走到窗台旁的小木桌旁,上面有一双女子的绣花布鞋,按大小来看,这双鞋的主人脚很小巧。 “咦?昕昕你找到鞋子了啊?”小顾墨看着那双绣花鞋问道。 “不是,街上买的。” “……” 顾墨不赞同的说:“你这样是骗鬼哦。” “没说这是她的鞋,是我要送她的。”游子昕把鞋子递给顾墨,顾墨和柳慕言都疑惑的看着他,仿佛在问“这是在做什么?” “小顾墨,帮我个忙好吗?” 顾墨点头,“好啊。” “帮我把这双鞋给偏厅里那个姐姐。” “好。”顾墨接过鞋子歪着头,“这样她就不会抢我的鞋子了。” 柳慕言笑了,小家伙明显还记仇。 “师兄?”柳慕言一扭头就看见顾离辰还有他身旁的贺司令。 贺司令抱着个骨灰坛子,面无表情的一起走进来,一言不发的把骨灰坛子给游子昕,然后说了一句,“好好保管”就走了,像是后面有东西在追。 游子昕惊讶的看了顾离辰一眼,顾离辰点头,“抱着去喜堂。” 炮竹声声,唢呐也吹了起来。 宾客虽然不多,但总是件红事,虽然新人时髦新潮了点,都是男人。 客人们是见过大世面的,见到新人也不惊讶,依旧和颜悦色的祝福,没有半分其他情绪在里边。 顾离辰牵着游子昕到大厅的正门,贺鸣早就在那等了。见人一来,满眼满眼都是和自己一样衣衫的人。虽然这样弄的好像他们在逼迫家里人,但是能名正言顺的和爱的人在一起,这样也不错。 游子昕左手抱着骨灰坛子,右手和贺鸣牵着,两人一起跨过了火盆,丫鬟们早就按顾离辰说的,用桂花浸了无根水,再用柚子叶蘸水洒在他们走的路上。一路畅通进了大厅里,顾离辰给了一截红线,让贺崇恩给两人绑上。 也不知道顾离辰怎么弄的,那截红线在众人不经意的时候就转瞬不见了。 空盏三杯不醉,敬天敬父母,敬挚爱。 做完这些,把骨灰坛子还给贺崇恩,让他在原先预备的地方埋下去。然后回大厅该吃吃该喝喝。 曲妃期间一直在观察杜崖,见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也有些惊奇,三代服侍贺家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就像是计划被打破了一样恼怒。 在这之前遥远的偏厅里,柳慕言站在院子里,等着小顾墨送完东西就回去吃饭。 顾墨胆子大,又是小孩。他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准备把鞋子放在布满了灰尘的桌子上,但又想了想,手缩了回来。不甘不愿的问道:“姐姐你在吗?” 没反应。 外边的柳慕言点点头,果然很听话,让别出来就不出。 “姐姐,你在吗?”顾墨又问了一句,扁扁嘴,“这是给你的,不要我就走了。” 话音刚落,手里的鞋子就被抽走了,那个女鬼就出现在顾墨面前,捧着鞋子欢天喜地的。她想伸手摸顾墨,奈何摸不到,只能对他笑了笑。 “我要去吃喜酒了,姐姐再见。”顾墨礼貌的道别,就走出去和柳慕言撒娇。 女鬼听见顾墨说喜酒时愣了愣,扭头看热闹的大厅方向飘忽一下不见了。她看见,一对穿着红色喜服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抱着骨灰坛子,两人的手上连着一条红线。他们敬酒的时候朝自己的方向拜了一拜。那个骨灰坛子终是入了土,在夏天会开满池子的荷花池边,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上面是个朴素的石碑,刻了一行字:故人胡佳之墓。 旁边只有三个字,贺崇恩。 当天晚上,送走了宾客,他们回到大厅时,那个大辫子的姑娘又站在院子中央。头发整齐衣衫整齐,脚不再是血肉模糊,而是穿了双朴素的绣花布鞋,她笑的腼腆。 她朝贺鸣和游子昕说了一句“谢谢你们”就退到墙边,扭头看向大厅里出来的贺崇恩,调皮的朝他眨眨眼,轻轻一句,“再见。” 贺崇恩见她身形即将消散,罕见的有些惊慌,“胡佳。” 名为胡佳的清秀佳人垂下头飞红了脸颊,她抿着嘴笑了,“崇恩,我终于等到你了。” 等到花开花落,春去秋来。等到烈火烧了家园,走到双脚没有知觉,眼前的路已是陌路。你送我的那双鞋早已消失。这一次,请让我对你说再见。 “再见,崇恩。” 68.鬼哭05 “来来来,喝了这碗汤,来世开开心心做人。” 幽暗的青石小路旁架着一口锅,锅子底下燃烧着幽兰的火焰。锅子的旁边,是一颗不起眼的大石头,上面刻了三个繁复的字:三生石。石头边站着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端着碗对旁边排队的鬼魂呦呵。 “喝了汤过了桥,前尘旧事如云烟啊。” 排队的鬼魂陆陆续续的喝了汤过了桥,孟婆正机械的端着孟婆汤给下一位时,那个女子摇了摇头,轻声问道:“一定要喝吗?” 孟婆有多久没有遇到这种贪恋前尘的鬼了,放下碗让给旁边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接替她的工作。拉着那个女子到三生石旁。 “不喝孟婆汤就不能转世投胎。” 女子腼腆的笑了,“可是会忘啊。” 孟婆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愿意做飘荡在幽冥的游魂也不愿意消除记忆转世投胎?” “请您成全。” “孩子,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也希望,我不会后悔。” 黄泉路,奈何桥;忘川水,孟婆汤;三生石上缘分两旁,悲欢离合成云烟。 彼岸花,灯笼照;胭脂井,愁断肠;青丝竹下满城月光,月下对饮相思妄。 柳慕言一身汗的惊醒,一睁开眼就觉得头疼欲裂。他多久没有梦见这种东西了?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之前见过的孟婆和曼珠,以及……胡佳。不喝忘川孟婆汤是不能转世投胎的,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胡佳为什么不投胎呢…… 挪动一下脑袋,柳慕言就看到身旁的顾离辰睡得十分香甜。这张脸看了有多久呢?这个身体的二十多年,之前的一千多年,从来没有看够过。镜华、师兄、顾离辰……情不自禁的凑上去亲了亲顾离辰的下巴,轻轻的钻进人家怀里,深吸了顾离辰身上恬淡的味道,满足的闭上了眼。 没过几秒,柳慕言只觉得不对劲。顾离辰的警觉性很高,在外面时他这么动不可能会没反应。柳慕言睁开眼,想起睡觉之前师兄闹着把顾墨给扔到另一边的小床上。他微微抬起脑袋,看向顾墨的方向,只一眼就让他头皮一炸人都跳了起来。 顾墨趴在小榻上睡的正香,用小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团。估计是长个的原因,两只脚露在外面还一蹬一蹬的,上边只露出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旁边有一个黑漆漆的小影子,柳慕言看不太清,因为关着房间门里边很暗。只能看见那个黑影像个小孩子,他伸出手要去抓顾墨的脚。 柳慕言坐起来朝顾墨的方向厉喝一声:“谁在那?!” 黑影子听见柳慕言的声音后一动不动,似乎还回头看了柳慕言一眼。小顾墨大概是听见了爹爹的声音,咕咕哝哝的“嗯?”了一声,把脚给缩回去,吧唧吧唧嘴说梦话:“爹爹……爹亲……唔,墨墨好乖的没有偷吃,都是肥肥。” 无辜中枪的曲妃睡梦中打了个冷颤。 柳慕言吓出一身汗,那个黑影子见到顾墨动了还说话,就跑掉了,像是贴着地板消失一样。刚才他那么大声说话,顾离辰还没醒,顾墨反倒醒了。迷迷糊糊的看见柳慕言坐着,就问道:“爹爹?天亮了吗?” 柳慕言摸了摸顾离辰的额头,有点烫,但是顾离辰的体温一向都比一般人要高。之前顾离辰说过,这里只能靠他,说的难道是这个时候事?虽然胡佳那个事解决了,但是这里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如果顾离辰一直昏睡不醒,他们的处境,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柳慕言下床把迷迷糊糊的儿子给抱到床上和自己睡,“墨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唔?没有啊……爹亲怎么了?”顾墨被放到被子里才发现顾离辰睡得一动不动有些奇怪,撑着妖精打架的眼皮子戳了戳顾离辰的脸。 “我也不知道。墨墨,如果一会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守着师兄,千万不能走开。”柳慕言给两人捏了捏被角下床换衣服。 顾墨也察觉出不对,四处张望,“爹爹,你去哪?” 柳慕言穿戴完毕走到门边,闭着眼睛听外边的动静。自从那天送走胡佳之后,这个地方就变得有些奇怪。超度鬼魂后地方应该是很干净的,但这片区域自从胡佳走了之后就像是漏了个大洞,那些黑暗的东西就冒了出来,顷刻间覆盖了这一带。 这里的地底下,一定有什么东西。 柳慕言虽然想起一部分前尘旧事,但最重要的他却一点都没想起,比如为什么他们会转世。但如今,这种问题他一点都不想去深究,毕竟顾离辰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现在这样也挺好,虽然会生老病死,但是日子很平静祥和。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顾墨。 这个宅子他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虽然有人,但是生气不明显。偏厅的东西走了之后应该会更好才对,为什么反正像是打开了什么邪恶的大门,被吞噬只是时间问题而已。顾离辰自从到这之后也变得微妙起来,现在更是昏睡着。 柳慕言闭着眼搜寻了一边宅子里的人,但得到的讯息却是万籁寂静。 他们,似乎被什么东西故意与现实隔开了。 顾墨趴到顾离辰的旁边,凑上去闻了闻,眼睛里充满了担忧。他爬下床走到门边,拽了拽柳慕言的手,仰着脑袋看他,“爹爹,爹亲被抓走了。” “啊?”柳慕言赶紧回头,顾离辰还好好的躺在床上。但床边的地板上却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阵型,忽明忽灭。 这个阵型…… “爹爹,你见过吗?”顾墨指了指地板上明灭的图案。 柳慕言皱着眉头,如果没记错的话……很久以前,他见过。 小时候他那不靠谱的师傅给他看过一组图让他记住,这个异象一出,千方百计都要阻止。他还记得,他师傅管这个,叫修罗场。 顾离辰曾经说过,万年前神魔大战,魔尊被重创逃走时为了疗伤把一个地方变成人间炼狱,那个就叫修罗场。阎君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把冤死的孤魂野鬼回收,平复了那个可满目疮痍的地方。 “爹爹,你看。”顾墨因为不够高,所以搬了凳子站在上面看外边。 柳慕言摸了摸他的脑袋,循着顾墨的视线看出去,这一看,顿时被吓到了。 院子里站着一个人——贺崇恩。贺司令像是个行尸走肉,直愣愣的站在院子中央,地上黑漆漆的看不见他的脚。那神秘的黑暗深处,伸出了许多双血手,残肢断臂。它们挣扎着向外涌出,抓紧了贺崇恩的裤脚,印了殷红的血在上面。院墙上,一张张鬼脸浮现,它们在痛苦挣扎,瞳孔是黑洞洞的。 贺崇恩往前走了几步,扯着抓住他裤脚的血手瞬间四处飞溅。刚才柳慕言见到的那个想要抓顾墨脚的黑影子,也在慢慢的靠近贺崇恩。 柳慕言顾不得许多,推开门就冲了出去。哪知道顾墨反应比他还大,变成麒麟一把火就把院里的东西烧了个干净,贺崇恩就像是镜像一样也不见了。顾墨扑到黑影子身上一口咬下去。那黑影子也聪明,把顾墨给甩了出去,仓惶的后退想要隐入墙里。 顾墨一个急冲,在黑影子逃跑之前咬住了他,一用力就把黑影子甩到了柳慕言的脚边,跳上去踩着人家张嘴就咬上去。黑影子痛的满地打滚,“嗷嗷”一嗓子嚎了起来。 柳慕言这才看清是什么东西,和顾墨一样大的小孩,半边脸毁了,坑坑洼洼的看起来很可怖。顾墨对这个小孩很不友好,变回人形用不知道哪顺来的绳子给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一巴掌拍人脑袋上,居高临下的问道:“说,我爹亲呢?” 柳慕言张大了嘴,看着行为模式和顾离辰一模一样的顾墨,默默的扶额。 那小孩很怕顾墨,浑身发抖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左手腕上带着个东西柳慕言觉得眼熟。那是个很纯净的珠子,外圈发白,颜色十分的黯淡。 顾墨也注意到了,皱着眉头惊讶的说道:“你竟然是土地神?” “墨墨,什么土地神?” 顾墨指了指小孩手腕上的珠子,“爹亲说过,有几种东西是能帮我们的。其中一种是保护一方水土的土地神,他们可以是一棵树一个老人或者小孩。哎呀反正只要手腕上带了个白色珠子的就是土地神。” “墨墨,这个珠子不是白色的了。” “嗯,爹亲说土地神杀人了珠子就会变色。” 柳慕言神色一禀,土地神杀人? “我不是故意的。”小孩的喉咙似乎破了,说话带着气音,往外透着风。 “不是故意的也是杀人,你是土地神,怎么能做伤天害理的事?”顾墨一脸正气,顾离辰从小……就教导他,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唯有伤天害理不行。 “时间不多了,我求求你们救救我,那个人……那个人要吃了我,我必须听他的话才能活下来……” “你要保护什么东西?”柳慕言看着小孩的眼睛,这双眼睛彰显了这个孩子根本不怕死,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受制于人。 “修罗场……千万不能被打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要怎么帮你?” “用引魂铃收了我,日后我再和你们解释。”小孩紧张的看着周围,寂静的夜里似乎有风透了进来。 顾墨也察觉出不对,一扯脖子上的引魂铃,“叮铃……” 那小孩就被吸了进去,四周也发生了变化,像是扭曲了空间,让人一阵晕眩。 “小麒麟,千万要守住帝君,否则将会是场浩劫。” 69.终卷 执念01 微风习习的凉亭里,柳慕言正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地上散落的,旁边摊着的都是他最近画的。就像预言画一样,里面有一艘船在无水的地方缓缓前进,他认识的人陆陆续续的上了船,船夫握紧船桨,慢悠悠的驶向了深渊。 顾离辰昏睡了三天,或许更久。但这宅子却如往常一样,贺鸣与游子昕以及曲妃他们都安稳的继续查案,杜崖也把众人照顾的很周到,除了柳慕言。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气息在四处冲撞,热气上涌,心口鼓噪不停。那股被压抑的妖异力量就要从身体里冲出来,只有在顾离辰身边才会有所缓解。 但是,大概来不及了吧,柳慕言想。 今天没见到贺鸣和游子昕,一个小时前曲妃才和他报告过庙宇的情况,没什么特别。但柳慕言却认为,自己要到极限了。顾墨在收了那个土地神之后寸步不离顾离辰,趴在顾离辰的身边谁来都紧张的要命。 顾墨变成小麒麟的样子正趴在顾离辰的胸口和引魂铃里的土地神对话,听见动静抬脑袋一看,柳慕言满头长及腰的银丝,惊讶张大了嘴,“爹爹?” “墨墨,你没事吧?” “没事。”顾墨变回孩童,伸手扯住柳慕言的长发,“爹爹你的头发……” “师兄被带到很远的地方,我控制不住所以……” 顾墨眼睛亮晶晶的,“爹爹这个样子很好看。” “……”果然和师兄的脑回路一样奇特啊…… “爹爹,方土说这附近包括那个庙宇周围其实都没有人,那个被送走的漂亮姨姨是在保护这个宅子,这是个陷阱引咱们入瓮的。怎么办爹爹?这两天昕昕和鸣鸣都联系不上,爹亲也不在。”方土就是那个被藏在引魂铃里的土地神。 “这样啊。”柳慕言摸了摸顾离辰的脸,问顾墨,“墨墨,能让爹爹和方土说话吗?” “嗯嗯。”顾墨摇了摇引魂铃,里面就传出一道声音,“抱歉,小神不能出去否则就要被抓了。” “没事,我就问几个问题。” “请说。” “管家杜崖,是什么身份?” “……小神,小神不知道。只知道那个人的身上有很浓的魔气……不久前我见过重华帝君,虽然他……已经不是帝君了,但是那个人的气息和重华帝君的气息很像。” “重华?你没和他说这里的事吗?” “……说了,但是重华帝君现在已不是九重天守护帝君。何况,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可怕的人,身上的魔气比重华帝君的还浑厚……” 柳慕言皱着眉头,“重华都不管,看来……” 顾墨则是摇了摇头,“爹爹,爹亲说过,重华恨不得天下大乱呢。” “你尽听师兄胡说……方土,那你知道那个人为什么选上贺家么?” “嗯?这个嘛……小神当初接任这里的时候就听老前辈说过,以前阎君入世历劫就转生在这个贺家,所以这家的人命都硬,煞气重。有什么关系吗?” “原来如此。”柳慕言脑海里突然闪现过几个画面,“你对地府的了解呢?” “这个……小神接管此地没多久,对地府的事知之甚少。” “那摆渡人你听过吗?” “摆渡人?……”土地神方土的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有些惊讶的说道:“啊!原来是那个摆渡人啊……” “呼呼……”屋外突然狂风大作,引魂铃“叮铃”一声,方土瞬间噤声了,任顾墨怎么摇都没有反应。 风把屋子吹的“呜呜”响,像是要把屋子整个给掀飞一样。过了一会,外面劈啪作响,雨声传了进来。因为屋子边缘还有琉璃瓦做装饰,雨滴打到上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顾墨穿了鞋跑到门边想学电视剧一样捅开窗户纸往外看,但手指快要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他回头看了看柳慕言的银发笑了笑,直接开门出去了。 门一打开,许多声音争先恐后的传了进来。柳慕言站得笔直,一头银丝被风吹的飘了起来,他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放在身前,表情漠然的看着门外边的情景。转移视线看顾墨的时候眼里出现了些微的诧异。 顾墨虽说长高了个子,但看起来还是很小的一个小孩。他此时正站在门外背对着柳慕言,乌黑的短发被风吹的贴在头上脸上。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墨色的云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的。他动了动脑袋,柳慕言就看见顾墨的侧脸和顾离辰像的不得了,线条像神情像,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柳慕言皱了眉头,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稍微能知道顾墨的心理。虽然看起来和顾离辰不对盘很喜欢自己,但是在小顾墨的心里,顾离辰就是他的信仰。自从土地神方土说了要看好顾离辰后,这孩子就寸步不离的呆在顾离辰的身边。小顾墨的性格其实是随了顾离辰,看起来嘴坏,但是心地很善良。 屋外黑漆漆的,雨滴声砸在地上让四周充满了泥土的气息。顾墨快速的身上拦住了一个想要冲进屋子的黑色东西,不似孩童的冷冷一笑,“哼,自不量力。”说着就把小手掌上的黑色圆球使劲一抓,尖利的叫声过后小顾墨甩了甩手,一团东西被甩到地上,柳慕言眼尖的看见一个断肢被甩到柱子边消失不见了。 “墨墨。”柳慕言私心觉得就算顾墨是他和师兄的孩子也不必这么早就接触这些黑暗的东西,小顾墨明明很孩子气的。 顾墨头也没回,扬了扬手,“爹爹别过来,你呆在爹亲身边就好。” “可是……” “我是你们的孩子,我能处理,放心交给我吧。”小顾墨转过身,抬手一个火球就扔到身后,瞬间点燃了一个白雾状的东西。火光印着顾墨精致的脸蛋,他笑的很开心也很满足,大眼睛直视柳慕言,“爹爹,我想做爹亲骄傲的儿子。” 柳慕言勾起嘴角笑了,坐到床边握着顾离辰冰冷的手,“好。我和师兄等着你。” 顾墨挥了挥手,半扇方面“嘭”的合上只剩下一边,那半扇房门正好挡住了顾墨。只见他的左眼突然变成红色,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左手臂上的衣服破坏的零零碎碎,皮肤上显现出青色的痕迹,像麟片一样若隐若现。 “呵……”黑暗处传来一道笑声,顾墨抬眼没什么表示。柳慕言觉得这笑声有点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火麒麟世上仅剩两只,我以为你只是其中一个,没想到啊……”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顾墨没有慌乱也没有动。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不屑,红色的左眼眼珠转来转去,盯住一个地方不动了。顾墨轻轻的笑,样子很像柳慕言,但说出的话却是十足十的顾离辰范儿,“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果真是帝君的孩子。小麒麟,商量个事怎么样?” 顾墨扬手,烧了个妄想进房子里的东西,冷笑:“我像是要和你商量的样子么?” 那边静默了一会,道:“我们无冤无仇的,何必要大打出手呢是吧?” “那你让这些东西不停的出现是在膈应我吗?你像是要商量的样子?”顾墨眯起眼睛,朝某个方向砸了几个火球,手臂上的青色麟片更加明显,他两步走到门边,一把捏碎了一条蛇一般的黑影,抬起头就看到柳慕言眼神柔和的看着自己,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顿时有些紧张。 柳慕言似乎看出了顾墨的小心思,笑道:“墨墨,按你的心意去做。” “嗯。” 顾墨点头,右手在空中比划了几道,轻轻一推。刚才被他盯着的地方地上瞬间砸出一个坑,还冒着烟。做完这一切后顾墨像是想起了什么,身子僵了一下,他红色的眼睛……被爹爹看到了。 因为顾墨的话,空气里那股鬼气明显的减少了,四面八方也没有了不干净的东西。目标最大鬼气最重的,是离顾墨不远处的一个黑影身上散发出来的,还夹杂了其他顾墨似懂非懂的气息在里面。 “这样,你满意了么?”那个人影说道。 顾墨撅嘴,“你不能见人么躲在那边?” “不能恃宠而骄啊小麒麟,帝君的后人这么嚣张可是会遭人恨的。” “我又不要别人喜欢。” “呵呵……果然还是个孩子。”那人影退了几步,“小麒麟,我和帝君完全没有任何冲突,来这只为复仇,能麻烦你劝劝帝君别管这事吗?” 顾墨似乎是累了,坐在门槛上撑着下巴瞅着人影,“你把我爹亲弄不见了你来让我劝他?你应该让我劝他别把你们都打死了才对吧?重点弄错了喂……” 人影似乎很无奈,“小麒麟,我无意与你们为敌。所以……” 顾墨了然的点了点头,天真的说:“爹亲爱管闲事我也阻止不了他。” “小麒麟,这话的意思是帝君一定要介入是吗?” “我说过了,爹亲不喜欢传话。你把他惹毛了让我去当出气筒你当我是傻子啊?我才不干呢!” “既然如此,只能抱歉让你们和我走一趟。” “嘿嘿……重华给你了什么好处?还是魔尊给你了什么好处?”顾墨突然问了奇怪又不着边际的问题。 那人影半天没说话,渐渐的走进顾墨。风停雨歇,雨洗过后的月亮愈发的清亮,照在那人身上显得异常诡异和清冷。那个人,正是贺司令的管家,杜崖。 他神色冷峻,看着顾墨的眼神里写满了诧异,“小小年纪可真聪明。” “大叔,就算你拍我马屁我还是要说。如果是重华那你可千万别信,如果是魔尊……呵呵,就更不能信了。” “此话怎讲?” 天际飘过一抹白云,空气突然凝固,时间停住。顾墨脸上的笑容像极了顾离辰,他扬起手,说了一句话,“那地方东西说的话你都信?有没有智商。” “小麒麟,我是真的不想与你们交手。”杜崖感叹道。 顾墨也惋惜道:“大概是被关了太久骨头都发霉了,运动运动也不错。”说着就用手指画了个圈,四周的所有东西都被震动的感觉异常强烈。他无视震惊的杜崖,自顾自说道:“我很想念我的武器。” 杜崖看着眼前连右眼珠都变红的顾墨,震惊的倒退三步,“你……竟然是……” 顾墨眯着眼睛笑,笑容又变得腼腆,回头对柳慕言问道:“爹爹,你想不想看,我的武器?” 杜崖捏了个决,看着顾墨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冒了冷汗。 “你不止是麒麟那么简单,究竟是什么?” “我是麒麟。” “不止是麒麟。” 70.终卷 执念02 顾墨的周身突然迸发出强烈的令人颤抖的气息,自脚底下晕出去一波一波的气圈。杜崖有些惊慌的后退,后背却撞上了一堵气墙。原来顾墨刚才在虚空画的圈是为了形成这个阵,他手臂上的青麟越发明显,蔓延到了右半边脸,双眼血红。 “你……竟然是……”杜崖不停的冒冷汗,他看着顾墨小小的身影在一个血红色的阵眼里,仿佛踏出一步就山崩地裂。 “你不需要知道。”顾墨歪着脑袋看着杜崖,手探向虚空,一阵破碎的声音传来。虚空里突然出现了个黑色的漩涡,里边有一个乌黑的剑柄。 柳慕言听了那阵破碎的声响后瞬间头疼欲裂,他放开握着顾离辰的手,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一眼就看见顾墨浑身冒着黑气。虽然个子小小的,但是气势却惊人,拔剑的姿势像极了顾离辰。 不知道为什么,柳慕言直觉不能让顾墨拔出那把剑,“墨墨。” 顾墨听见柳慕言喊他就停下动作回头看,“爹爹?” 柳慕言惊骇的看着顾墨,小家伙不止右半边脸甚至是左脸都浮现了青麟。一股不属于瑞兽麒麟的妖气扑面而来,柳慕言很熟悉,那是自己的…… 柳慕言忍着剧烈的头疼,冷着脸上前,扬起手握成拳用力的把那把快被拔出来的剑给拍了回去。凝结的空气恢复了流动,而杜崖也察觉出不对想要逃走。顾墨不高兴的砸了个火球阻挡了杜崖的去路。 “站住!” 杜崖笑了笑,身子隐入黑暗里,“小麒麟,我现在相信你是谁家的孩子了,再会。” 柳慕言赶紧问道:“你是摆渡人么?” 黑暗里,只余一道声音:“正是。” 顾墨的武器被柳慕言挡了回去,眼睛只剩下半边是红色的,他不甘心的扁了扁嘴,认真的说道:“爹爹,我可以保护你的。” 柳慕言沉着脸,伸手摸了摸顾墨的手臂。杜崖走后,阵法自动解除。顾墨手臂上那些青色的麟片已经褪去,眼睛也恢复成了黑色。但柳慕言一摸,手心里全是殷红的血。顾墨也自知理亏,缩了缩头不敢说话。 “头儿!”曲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陆追他们都过来了,包括游子昕。曲妃看着银发的柳慕言皱了眉头,“头儿!你怎么又?” 柳慕言抱起顾墨进屋子,“都进来说。” 众人虽然着急但也察觉出不对就跟在柳慕言身后,曲妃眼尖的看见顾墨的手臂上都是血,惊讶的问道:“头儿,墨墨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唐宋他们也担忧的凑上来看,顾墨低着头扯了扯柳慕言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说道:“爹爹不生气,都是墨墨不好。” 柳慕言手忙脚乱的找了绷带给顾墨包扎,带着顾墨洗了手才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坐在床边,“小曲,你们那发生了什么?” 曲妃这才恍然大悟道:“头儿,这附近要翻天啦!周围包括那个庙宇附近,只有这宅子有活人,其他都是假象!我和唐宋去问了分局这附近的事情时那边说这里是荒地,贺司令来着住还真奇怪什么的,吓死了好么!” 游子昕有些着急,他拉过凳子坐到柳慕言对面,“小柳,贺司令不见了,贺鸣也昏迷不醒。” 越阳适时的提醒,“贺妈妈也昏迷不醒,宅子里除了我们,没有清醒的人。” 柳慕言碰了碰顾离辰的脸,叹了口气,“师兄也是,不知道被带到哪去了。” “怎么这样!顾少都被带走了咱们玩个球啊!”曲妃暴躁了。 “对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曲妃指了指游子昕,“我们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就碰到游队,他说你们一定出事了就一起跑过来了。结果是哪个落的阵法那么坑爹,我们竟然打不开!然后游队开了一枪……就能进了,跑过来就看到……你们了。” 柳慕言看了游子昕一眼,笑道:“果然是武器啊。” 莫名的一句话让游子昕头皮一紧,“顾先生怎么样?” “他还没……”柳慕言本想说顾离辰魂魄离体未归,但顾墨却灵敏的往前倾,趴到床上去,“爹亲。” “唔?”顾离辰鼻子里哼出气音,睁开眼时没注意旁边还有人,见柳慕言一头银丝,嘴角一勾,“言言,怎么突然有兴致变这样?” 一边说一边揽住凑近自己的柳慕言的脖颈,猛的拉下去让两人相贴在一起,气息交换唇齿相依,像是饿了很久一样又咬又舔的。一边的顾墨撑着下巴眨着大眼睛看着,曲妃他们是目瞪口呆,只有游子昕一个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顾离辰恢复了意识,柳慕言被亲的七晕八素的完全没想起屋里还有人,听见游子昕的声音后窘迫的一头埋进顾离辰的颈窝里,银色长发铺了小半张床。 “怎么都在?准备出去野餐?”心满意足的某帝君亲了亲柳慕言的头发,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皱了眉头。 曲妃嘴角抽了抽,“顾少,这地方乱糟糟的,贺司令不见了,其他人陷入昏睡,咱们能做什么?” 他们都知道,顾离辰和柳慕言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但认识柳慕言许久,他们已经把他们当做朋友家人,不管他们一家是什么,这份友情亲情都不会变。 顾离辰在柳慕言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柳慕言就扭头抱着顾墨,弄的顾墨一头雾水,睁着大眼睛看着众人,“爹爹,我的手好痛。” 柳慕言赶紧松开,“我看看。” 顾离辰起身到门外看了几眼又回来,关上门沉着脸看顾墨,“这次,有点麻烦。” “那怎么办?”曲妃瞬间紧张了起来,能让顾离辰说麻烦的,那一定是很麻烦,连顾离辰都搞不定的麻烦。 “那个不重要。” 曲妃额头冷汗好大一滴,这不重要还有什么重要啊?顾少你都被牵着走诶!还不重要嘛! 顾离辰直勾勾的盯着顾墨看,顾墨瞧见顾离辰的目光浑身打了个颤,窝进柳慕言怀里小手紧紧抓着爹爹的衣服,一副死都不出来的样子。 “顾墨。” “呜呜……对不起嘛!”顾墨突然哭了起来,孩子气的哇哇大哭那种,眼泪不要钱似得往下掉,虽然被教育过男孩子不能包子一样容易哭,但是顾离辰真的好吓人。阴沉着脸,没有表情的看着你,声音还是凉丝丝的。 顾墨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小家伙一边哭一边曲着双腿跪在床上,两只手捏着耳朵低着头,哭的直打嗝,可怜的要命。柳慕言要抱他却让顾墨推开,小家伙的举动在众人眼里简直就是个瑟瑟发抖的小可怜。 顾离辰见顾墨推开的动作,轻轻的哼了一声,“还闹脾气是吧?” “我……我没有,呜呜……那个人要进来带走你啊,墨墨没有错!”小家伙虽然一副认错的样子但是态度却很坚定,“方土说,那个人要是把你带走就不好了,你就回不来了,我就没有爹亲了,哇……” 曲妃心疼的要死,小家伙很懂事,怎么宠都不会变熊孩子,“顾少……墨墨也是担心你嘛,别生气了。” 柳慕言大概了解顾离辰为什么生气,他也只是摸了摸顾墨的脑袋,“好了师兄,墨墨还需要你给他疗伤,别闹了。” “孩子还小。”游子昕言简意赅。 大家七嘴八舌的都在给顾墨求情,而顾离辰像是没听到一样,看了顾墨一眼就转移了视线,一言不发,低着头像在思考什么一样。他突然做了个动作,一条红线出现在手上,轻轻一摇就烧了起来。顾墨本来没听见顾离辰说话已经很害怕了,一抬头就看到这个动作顿时吓得什么都不管了,扑上去就把火扑灭了,还使劲踩了踩。见那条红线没烧完松了一口气,抱着顾离辰的大腿苦兮兮的,“爹亲,对不起我错了,呜呜……别不要我,我会乖乖的,真的!哇……我真的会乖乖的,别不要我……” 曲妃很想上去把小家伙抱走,但是也怕顾离辰所以一直没动。纠结万分的时候,屋顶上突然有个重物砸落的声响,嗡嗡嗡的响的人头疼。那东西似乎跳到了门口,戳开一个大洞,众人就见一个大眼睛出现在那个洞口,全被吓得抽了口气。 “嘶……这是什么?”曲妃惊骇万分。 “暖暖要回家吗?”声音如同钟声浑厚绵长。 顾墨听见声音扭脸看门口,看见之后哭的更厉害了。也不管有谁在,变成小麒麟的样子就往那个东西扑过去,门被撞翻了一扇,众人就瞧见了一眼那东西的样子,似乎也和顾墨变成的样子一样,不过更巨大,一闪就不见了。 众人就像被定身一样,只能听见外面的声响。 “回去啊!走开啊!” “可是烧了线就是不要你了,跟爹回家吧啊?” “你走开啊,我有爹爹和爹亲的,我不要和你回去!” “暖暖,别闹脾气了,人家不要你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不要啊!我叫顾墨不叫暖暖!”伴随着这句话,外边突然火光冲天和传出巨大的吼声,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过后平静了下来。 小家伙人形的模样泪眼汪汪的出现在大门口,衣服破破烂烂的。脸蛋和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和烧伤,额头一个火焰的印记强烈的夺人眼球。他倔强的站着,哽咽的对着顾离辰的后脑勺问道:“我赢了,有资格做你的儿子吗?” 这句话问的曲妃都哭了,其他人也都动容。柳慕言坐在床边,对着顾墨道:“墨墨,过来。” “我知道我错了,不该让自己受伤,也不该乱用控制不住的力量;更不该把不认主的武器召唤出来,我错了呜呜……我也想保护你们,为什么不可以……”顾墨看了柳慕言一眼,往前虚走了几步,依旧固执的问道:“我还能叫你爹亲吗?” 顾墨等了一会没等到顾离辰回答,难过的扁了扁嘴。却依旧坚持往前走,只要顾离辰不使用法术赶他走他就不走。小家伙走了几步就摇摇晃晃的,额头的火焰印记突然渗出血,意识一模糊就倒了下去。 小家伙快摔到地板上时模模糊糊的,似乎看见了顾离辰的脸,他微微勾起嘴角,安心的晕死过去。顾离辰抱着又变回麒麟的顾墨叹了口气,捏着他烧焦的小角愤愤的道:“你下手也太重了吧,这是我儿子。” “废话,那也是我儿子。”外边突然走进一个男人,斯斯文文的。 顾离辰挑了眉头,“你儿子?嗯?” 来人摆了摆手,“好好好,你们的儿子。我试了一下,小家伙确实召了剑所以控制不住。他还小我必须带他回族里泡一泡,否则一旦闹起来你都制不住他。” 见顾离辰点了点头,柳慕言上前把顾墨抱到怀里,亲了亲小家伙受伤的额头,然后交给来人,“麻烦你照顾墨墨,谢谢。” 男人不好意思的摇头,小心翼翼的把顾墨兜在怀里,“这里的事儿还挺麻烦,我先带着小家伙回去,你们赶紧处理好吧,招来上边的人指不定那位要吃不了兜着走,你也不能摆脱归位的命。” “废话少说,早点走。”顾离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男人也不介意,出门就不见了。 曲妃他们张大了嘴看着一切,觉得有必要去睡一下,感觉好像做梦。 71.终卷 执念03 遇见奇怪的事情,别人不说你也不问,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很显然,曲妃他们就很聪明的选择了沉默。陆追透过门口看出去,外面雾气弥漫,能见度很低。再好的视力也只能看到门外的台阶,其余的就看不见了。寂静的空气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划水的声音,船桨入水划开,水面波动泛起涟漪,水珠从船桨上滴入水里,丝丝入耳。远远地,还缓慢飘来女子哼唱的奇诡歌谣。 “阴阳路,两边开,小帽儿船上坐,摇啊摇啊到彼岸……” 随着歌谣传来,陆追眼尖的发现,门外边台阶下不是泥土也不是石板,而是泛着雾气的水面,一盏盏白色的河灯摇曳生姿,随着歌谣飘荡。 “师兄,那是?”柳慕言也看见了,疑惑的问道。一旁的游子昕“豁”的一下走到门口,面色不太好还发青,“不好!贺鸣和妈还在屋里。” 顾离辰拦住抬脚就要跑的游子昕,给他一条鲜红鲜红的棉麻绳子。游子昕想着事没注意是什么,就听顾离辰道:“含着这根红绳去找贺鸣,越快越好。味道可能不太好但是千万别把红绳给露出来,含在嘴里要含紧见到贺鸣之前千万不能出差错。找到他后再把红绳绑在贺鸣小尾指上带过来。” 曲妃有些着急,“可是顾少,外面全是水。” “去吧。”顾离辰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说:“出门左拐闭上眼。” “好。”游子昕把红绳含进嘴里,一股腥气熏的他想吐,但还是忍住了。定了定神,就如顾离辰说的一样,出门左拐闭上眼。在众人的眼里,他的身影慢慢的淹没在雾气昭昭的水里。 “小狗儿,肉骨头,新嫁娘子桥上过,摇啊摇啊到彼岸……” 那奇诡的歌谣依旧继续,仿若在四周盘旋又似在门前路过。曲妃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她凑近柳慕言道:“头儿,这歌声好渗人。” “嗯,引魂的。”柳慕言仔细听着,这歌声有迷失心智的作用。 越阳见唐宋突然蹲下去摸了摸地板也警觉起来,四周都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说:“这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下面……也许有不得了的东西。” 柳慕言听了越阳的话就去看顾离辰,发现他面色不太好,联系他把小顾墨送走的事情不由觉得不妙,“师兄,要把小白叫过来么?” “暂时不用。”顾离辰轻笑,指尖碰了碰柳慕言的脸颊,“我有必要和你们说一件事。” 众人点头,专心的听他说。 “这里是一个大阵,周围没有活人除了我们。这个阵相信你们也不陌生,叫修罗场。”顾离辰左手轻轻一挥,撒了一些带着绿色荧光的粉,粉末掉落在地上后,地面突然挣扎出一个圆形的图案,繁复的画着一些古老错杂的图形。“这是个阵眼,这个宅子总共有五处阵眼。偏厅一个、贺鸣房里一个、贺崇恩房里一个、这里一个,还有一个是移动的,至于是什么东西,目前不太清楚。总之,这个修罗场镇压着一个……嗯,应该是个大臭虫吧,年纪大记不清了。” “臭虫?抓起来不就好了。”陆追撇嘴。 越阳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掰开他脑袋看里头是不是豆腐渣,“要是那么容易就不会用修罗场镇压了,修罗场诶!” “这些阵眼目前都打开了,除了那个移动的,也许他们还不知道那阵眼是个什么东西。要是最后这个阵眼也被找到,修罗场就会被打开。” “那东西不能弄死吗?” “不能。” 曲妃抬起眼看顾离辰,“连顾少你也不行么?” “和言言混了那么久相信你们也多多少少知道些事情,我就直说吧。这个东西,神仙难解。”顾离辰挖了挖耳朵道:“要是能弄死还大费周章的封在这做什么,是吧?” “那……”怎么办? 没有人敢去问后面那三个字,后果只会被喷死。 陆追眯起眼,搔了搔发痒的后脖颈,“这不是封的好好的,不让他出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在这想怎么对付那东西?紧要的是外头那个练嗓子的吧?” 有时候头脑简单也是种福分。曲妃囧囧的想。 “对。”越阳拍了拍手,“顾少的意思是有人要破坏修罗场让那东西出来,我们只要阻止就行了。” “我记得那个管家杜崖似乎出了事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唐宋突然说道。 柳慕言点头,“之前和墨墨打起来的就是他,而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用引魂铃诱我入幽冥的人就是他,穿着一身藏青色衣袍。那时候虽然我神志不清了,但是迷迷糊糊有听到别人喊他‘渡’还是什么的。” “渡……啊。”曲妃站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见,顾离辰的眼里透着森冷的光芒,就像是寻到了猎物的狼一样,算计的不要不要的。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我们各个击破?以他的身份很容易吧。”陆追干脆坐到椅子上,大爷似的看着外面,如果是以景致来看倒是不错的风景。 曲妃摸了摸自己的发尾,“感觉被利用了的样子。” “他的目标不是你们,毕竟无冤无仇嘛。”顾离辰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事,懒散的摊手,“不过……他应该恨我入骨吧,我还算是被牵连的呢。” 这些个小神仙小鬼仙的,怎么这么大脾气呢!多大仇! 柳慕言拽了拽顾离辰的手,歪着脑袋问他,“是重华吗?” 顾离辰仰着头想了想,“唔……八九不离十,那家伙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干了多少遭人恨的事。但是我们目前是对立的,所以我拎不清这个渡是想干什么。” 曲妃满脸震惊,顾少你这话也说的出口!你才焉儿坏好么! “但是,方土说渡的身上有魔气,且之前还见过魔气更盛的人来过。” 这么一说倒是让顾离辰想起某些事情,“这么说起来,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事?”众人异口同声。 顾离辰那双桃花眼弯起,“神魔大战什么的。” “一点都不好笑。”曲妃嘀嘀咕咕。 外面的歌谣依旧没有停止,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陆追眼神很好,雾气的水面上缓缓出现一艘小船,上面没人,但是歌声就是从那艘船上传出来的,画面诡异非常。 “来了。” 唐宋一句话就让众人安静下来,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外面那艘小船越靠越近,直到停在小院子里上下摇晃。 “自不量力。”顾离辰眯起眼,身形一闪就出了门足尖点了水跳上那艘船。嘎吱一声,船摇晃的更厉害了。等到顾离辰站稳才发觉,屋子里多出个穿着藏青色衣袍的人,不是杜崖是谁! 顾墨与他虽然没有正面交锋,但是距离他离开到现在才过去没多长时间。要说他顾忌顾离辰,不如说他更顾忌顾墨。至少,有顾离辰在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任何生物敢去碰柳慕言。 杜崖的相貌虽然和初见时没什么两样,但就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杜崖管家的那张脸很憨厚,现在的杜崖和当初诱柳慕言入幽冥的人一样,长相俊秀却面色却很阴暗。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出现在柳慕言身后,伸出手…… 曲妃他们干了几年警察,加上反应灵敏立刻就回头,纷纷上前想拉柳慕言一把。手还没碰到人就被一股风力猛的给弹开摔在地上。曲妃顾不上疼赶紧抬头看,就见柳慕言银色长发无风自动,飘飘摇摇的轻轻落回原位。柳慕言神色如常,扭头看一样被弹飞到角落的杜崖。 杜崖显然很吃惊,喃喃的开口,“我一直以为小麒麟是帝君的孩子,看了我错了,还错的离谱。” “墨墨是师兄的孩子没错,但同时也是我的孩子。”柳慕言轻轻转身看着杜崖,声音清冷,“我该叫你杜管家,还是摆渡人?或者,三度上仙?” 杜崖站起身,右手臂绑着的绷带正在往外渗的黑血,“呵……我都迷糊了,你这是恢复了还是没恢复?你是柳慕言还是镜华帝君的那位妖王?” 柳慕言目光如炬,“有区别吗?” 唐宋把曲妃扶起,四个人走到一起咬耳朵。 “那个人手上怎么回事?”曲妃不解。 越阳伸长脖子看,“感觉像是中毒了,但是鬼能中毒么?” “……你那只眼睛看出他是鬼的?” “头儿都说他是上仙!” 陆追斜着眼看他们,“上仙也会死的,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啊。” 曲妃眯起眼,“绷带包的那么严实你从哪看出来是被咬的?” “直觉。” “切……” 杜崖和柳慕言在对峙,四人组在咬耳朵,而顾离辰……他在拆船板。 安静的氛围里只听“卡擦”的声音特别响亮清脆,众人扭头看向顾离辰,就见他拿着一块船桨的木块无辜的看着他们,“我就轻轻的按了一下……谁知道这么脆弱!一定是被白蚁腐蚀的,嗯。”说着就随手把木块给扔了,噗通的没入了水面。 “你!!”杜崖瞬间瞪大了眼,里面写满了仇恨与恶毒。 “嗯……”顾离辰拉长了音调,“原来真是这样啊。” “别太过分了!”杜崖咬牙切齿道,眼睛都变得通红。一旁的柳慕言和曲妃四人一头雾水,至于么!不就是一块木板么……让唐宋赔你一艘船!绝壁比这艘还大! “帝君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睥睨苍生的样子,根本不顾及其他人。说什么万物生灵皆有灵性不可妄动杀念,你们难道都做到了吗?!重华是这样你也是!枉我还对你尊敬有加。”杜崖红了眼,捂着手臂大喊道! 顾离辰冷笑,“尊敬有加的表现就是,拐走言言在前,伤我儿子在后么?那还真的是尊敬有加!重华把你的本命混元给卸了是吧?而且你还找不回来了所以怀恨在心?不是我包庇谁,就你这破船让重华亲自拆?开什么玩笑!” “重华最得宠的传言果然所言非虚。”杜崖阴测测的笑了,“重华帝君入魔都没有被追究,反而其他小仙犯了点错误就要丧命,敢问帝君,何谓公平?” “呵……公平?你在说笑话吗?要如你所愿处罚重华,你告诉我如何定罪?”顾离辰站在小船上,双手背着,神态像在逛花园不像在对峙发火,往前走几步,倒有些闲庭信步的意思。 杜崖大概是气急了,浑身的魔气四溢夹杂着几缕仙气。顾离辰皱了眉头但也没动没说话。曲妃被唐宋扶着,动了动脚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看整个人都惊了。外面的水不知何时已经越过了门槛进到屋子里,雾气也一样,蔓延了屋子的地板。 “小唐子……”曲妃扯了扯唐宋的衣服,唐宋低头,“嗯?” “地下,水。” 四人原本就站的很近,曲妃的声音虽然小但他们都听得到,一起低头看……果然,水已经漫了进来。四人再不约而同的看了柳慕言,他脚下没有水雾气也绕着走。 杜崖忍了许久,像在思考说什么话一样,抬头的时候笑容是嘲讽阴暗的,“那如果,他不止是入魔,还勾结了魔君呢?” 顾离辰冷笑一声,“你以为,赶他出九重天送他一剑,打入一叶障目下了格杀勿论的人是谁?那家伙命大死不了自己爬出来难道我还要去给他补一剑?适可而止知道么?” 杜崖听完后明显的愣了一下,但随即又平静下来。顾离辰往前走了两步,下船的时候脚尖磕了一下往前踉跄一步,就听“卡擦”的熟悉声传来,那艘船的船桨断了。 “啊……年纪太大就是控制不住力道哎呀呀呀。” 杜崖瞳孔猛的紧缩,不顾受伤的手急走几步想要靠近柳慕言。才动了三步就发觉四周出现了魔气,还不属于自己的。眉头一皱转身后退,就见一个和顾离辰长的相像的人站在柳慕言身边,笑的贵气逼人。 “听说,你在找我啊?” 杜崖嗓音干涩,“重华帝君……” 72.终卷 执念04 重华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呀,不是说恨我入骨么还叫我帝君?” 曲妃四人组深感无力,先不说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单单说他让那个摆渡人恨了那么久,应该不算是什么好人……何况,之前的案子也依稀听过有人说,他的长相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帅哥很像啊,是兄弟么?据他们所知,顾离辰的兄弟只有顾白。但是依照长相判断,眼前这个叫重华的更有说服力。 “你怎么……”杜崖看着重华又转移视线看了顾离辰,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天空突然发出“叮”的一声响,杜崖笑了。 他们都知道,那是阵法启动的声音。 重华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清爽的短发,就是手里拿着把折扇有些诡异的不和谐。他合上折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不怀好意的问:“呀!你被什么东西咬了?” 话音刚落,杜崖就觉得手臂上的伤口更疼了。咬着牙勉力支撑着自己,“镜华帝君,神魔不两立,你任由一个魔物在这肆无忌惮可算包庇?若是不忍伤他可让慕言公子来。” “啧啧……”重华眯着眼笑,“你如果是想让我和他打起来恐怕这如意算盘是打错了,你听谁说的顾离辰会对我手下留情?他啊,从来就没有心。” 杜崖看着顾离辰一动不动,眼神都没有落到重华身上不免的丧气,怨气冲天弄的魔气也平白涨了一倍。重华不由得惊讶,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都说九位帝君性情阴晴不定,做事全凭心意,这九帝君重华更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上一秒还和你笑眯眯的说话,下一秒就有可能把你打落万劫深渊。这不,重华直接发难,身形一动就朝杜崖直面出击。 右手结印,一团黑气朝杜崖飞去,同时人也到了杜崖身后。杜崖一惊,赶紧回身踹了一脚迫使自己后退,那团黑气就那么击中了杜崖,但似乎没什么效果。重华勾唇一笑,只见没入杜崖身体里的魔气突然暴涨,浓郁的仙气四溢与杜崖体内的魔气相撞,“嘭”的一声,杜崖的腹部开了个口子,鲜红的血液染透了衣袍。 “你!”杜崖惊呼,冷风一刮,藏青色的衣袍七零八落的,露出了里面的里衣,腰间还挂着个黑色的珠子。重华见到那个珠子脸色更不好了,趁杜崖没注意,就想上前把人给抓住。杜崖见形势对自己不利,扭身就想跑。 屋子里的水已经没过了膝盖,顾离辰驱动小船进去,一掌拍开木头做的门。本来就坏掉的门这下彻底报销了,足尖一踩,小船瞬间稀里哗啦的碎掉。屋子里温度突然升高,水分雾气都被蒸发掉,曲妃四人松了口气,他们都踩在凳子上了好么! 杜崖的小船碎了心里一痛,轻轻一跃想要从屋顶逃走。柳慕言早就坐在房梁上,长腿一踢,杜崖没注意就被踢个正着,狠狠的摔在地上,顾离辰一脚就踩在人胸口上,被吐了一口血,脸色各种阴沉。 “噗……哈哈哈!”重华被逗的笑了,上前拍了拍顾离辰的肩膀,“你踩人的习惯还是没变,不过这人先交给我,我有话要问。” 顾离辰二话不说,松开脚就让到一边,满脸都写着你随意。 杜崖有些绝望,刚才在打斗中手臂的绷带撕扯掉了,有两个黑洞洞的伤口不停的渗出黑血,仔细一看,是压印。重华摸着下巴说:“果然是麒麟咬的。” 杜崖没停他说话,转头去看碎掉的小船碎片,愣愣的。 重华拽了拽杜崖腰间的黑色珠子,眯起眼危险的问他:“这珠子谁给你的?” “……你说呢。”杜崖收回目光,自嘲的看着重华。 重华有一瞬间的失神,杜崖趁机拍了重华一掌,要不是身后的顾离辰眼疾手快扯了重华一把,那一掌拍上去,后果怎么样就不知道了。杜崖在众人惊讶的视线里窜到了门外,柳慕言似乎是料到了他要去哪,也从房梁上站在门外守株待兔,微微笑着看他。 “三度上仙要去哪。” 杜崖被柳慕言如影随形的身影弄的头皮发麻,想逃跑又不得法。那边的重华怒气冲冲的释放着威压,四周魔气仙气混杂,杜崖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才晃了一回神,就被重华揪着衣领,那样子仿佛要把他撕碎。 “他给你珠子是什么意思?这里的事是他要求你去做的吗?回答我!”重华有些暴躁,好看的面容狰狞的吓人。 “哈哈哈!”杜崖放声大笑,“你说呢?自古神魔不和,你入魔最高兴的是他。但是一身浓郁正统的仙气怎么能让他放心?重华帝君,你合该就是天上的,不适合入魔,何必呢?” 重华似乎被说中了痛处,掌心浮现了一个光团,不是浓墨的魔气,而是耀眼的白光,那是仙家才会有的颜色。重华面色凝重,一掌就要拍到杜崖的天灵盖时,虚空里传来一道声音,迫使重华分了神。 “重华。”顾离辰突然出声,重华分神的同时,一股黑气盘绕迅速的把杜崖给卷走。同时,已经启动了一半的阵法停摆下来,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重华眼珠子一红,嘴里突然突出一口血,猛的倒退就要坐到地上。柳慕言眼疾手快的上前弯腰扶住他,银色长发倾泻而下,垂到重华的身上。 “你没事吧?” 重华摆了摆手,“没事。” 柳慕言点点头,见周围已经恢复就吩咐陆追,“陆追,你和越阳去看贺队他们是怎么回事,把他们带过来。小曲和唐宋去把贺妈妈送到小白那边去,事后让小白送你们回来。” “知道了。”四人应着就各自分工。 柳慕言把重华扶到凳子边,用脚把倒在地下的凳子勾起来,让他坐着。重华皱着眉头咳了咳,闭上眼睛调息。没过几分钟,他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睁开眼。顾离辰一脸面瘫的把他嘴巴撬开,塞了颗丸子然后淡定的说:“吞下去。” 重华眼眶一热,喉咙咕噜一下就把丸子吞下去。 顾离辰挑眉,“不怕是毒药?” 柳慕言叹气,他家师兄果然情商有问题,明明很关心人的怎么一说话就毁了! “一叶障目都弄不死我,你觉得这个小小的丸子能要我命?”重华倒还自信,话说的有些快又咳出了些血。见顾离辰又不说话了有些着急,挣扎了半天后伸出手拽了拽顾离辰的衣角,抿了抿嘴道:“哥,我……” 柳慕言震惊不已,重华这幅样子和顾白好像!虽然顾白是不会有什么表情的,但是口气是一样一样的。于是本着八卦的心情他搬了两个凳子过来,一个自己坐,一个给顾离辰。 顾离辰面无表情的按了按重华的心口,黑着脸说:“闭上嘴,我给你疗伤。” “嗯。” “言言,麻烦你替我护着。” “好。”柳慕言微笑,像清晨的阳光,温暖不灼人。 这是柳慕言记忆里见到的,属于顾离辰和重华最平静温馨的时光。两个面对面闭着眼,四周升腾起温热的气流,白色的光圈把两人包裹起来。虽然重华身上不时有黑气溢出,但不影响这光洁的画面。他想,他大概明白了重华想从顾离辰身上要的东西。也许,是顾离辰给顾白一样的东西吧,那种东西在人世间有个漂亮的名称,叫亲情。他们有共同的温度,是温暖。 柳慕言坐在门口的房梁上看着悬挂在半空的月亮,银色的发丝没有因为雾气散开而恢复,反而增添了点点光辉,就像有了生命。半夜的时候曲妃过来,在走廊上看到柳慕言,他们家头儿对她竖起手指,聪慧如她立刻就明白了意义,回过身子回屋子去了。 月落日出,柳慕言整整坐了一个晚上。太阳出来的时候,阳光照满了大地,院子里没有水渍也没有一片狼藉,阳光照耀在大地上,透过斑驳的树影,泥土的气息很浓郁。有新的生命在悄悄来临,院墙的阴暗处,一株嫩绿色的枝芽破土而出。 越阳和陆追把贺妈妈送到顾白那,大清早回来时后面跟着顾白。顾白听说顾离辰和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沉着脸思考了一下,就去厨房给大家做饭了。柳慕言屋子外有一个石桌,他动了动手指,隔壁院子的石桌也挪了过来,正好摆在树下。顾白和曲妃四人端着做好的早饭过来了。还没摆好饭菜,屋子里悠悠的传出顾离辰有些欠扁的声音。 “哟~老二来啦?” 顾白转过身,一眼就看到顾离辰,以及他身后和顾离辰长的相似的重华。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但也稍纵即逝。 “不叫人?” 曲妃咬着筷子想:果然顾少见到顾白第一句是“哟”第二句就是“不叫人”。 顾白依旧老实巴交又死板板的喊:“哥。” “嗯。”顾离辰很满意,朝还蹲在房梁上的柳慕言伸出手,“言言,下来。” 柳慕言眉目含笑,轻轻一跃就站定在顾离辰身边,顾离辰牵着他走到院子里,这个动作好似做了上千上万年般。重华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镜华想要的一直很确定,所以他才无所顾忌。 曲妃招呼着大家吃早饭,贺鸣和游子昕也在,游子昕受了伤,贺鸣满脸心疼的捧着饭碗给人喂饭,遭到白眼无数。游子昕拒绝被投喂,无奈受伤的正是手,一只手是不能和一群禽兽抢饭菜的,只好靠贺鸣了。 “喂喂喂!连个饼都抢不到要你何用!”曲妃暴怒指责陆追。唐宋默默的把饼放到曲妃碗里,然后继续奋斗。陆追朝曲妃做鬼脸,“抢到也不给你。” “……你们吃个饭别像打仗行么!规矩点。”越阳无奈。 “那样有什么意思?”陆追和曲妃异口同声。 …… 顾离辰牵着柳慕言到石桌旁停下来,扭头朝重华道:“你不会自己过来还是没有脚?需要我去接你吗?嗯?”说完了又想到了什么,“啊……我忘了你不用吃饭。” 后一句话止住了重华已经走了一步的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柳慕言笑着拍了拍顾离辰的手背,朝重华招了招手,“小白做的饭很好吃,过来吧。师兄在叫你。” 顾离辰吃了一口顾白给他夹的菜,说了两个字:“过来。” 重华看着顾离辰的侧脸想,多少年以前,镜华也是这样,眉目温柔的对他说:重华,过来这边。 一群人挤着在一起吃早饭,顾白做的很丰盛,都吃的很高兴。 曲妃想了一晚上好奇的要死,吃了半饱就开始八卦,“游队,你昨天去找贺队发生了啥怎么受伤了?” 游子昕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就感觉有东西拉我的手像是要扯断一样,我没忍住就把嘴里的红绳给吐那东西身上了,然后贺鸣就醒了。” “哦!原来那个最后的阵眼是你啊。”柳慕言点点头,难怪说是武器。 贺鸣和游子昕见到柳慕言的头发虽然很惊奇,但是这里的东西哪样不惊奇?早练就了铜墙铁骨,可以说是已经不奇怪了。 “贺司令呢?”越阳突然想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研究贺崇恩上了哪,重华在一边凉凉的出声:“你们说的是不是一个看着很硬朗的老头?” “对……” 重华吃了个小笼包想了想,“我昨天闲逛的时候看见他要被卷走就随手把他给扔到一个地方去,哪里来着……” 曲妃脑内特别强大,心道:这个人果然和顾少一样不靠谱。 “唔……”重华又咬了一口饼,“哦!有个地方起了座坟,我扔那了,最安全。” “谢谢。”贺鸣道谢后匆匆跑掉了,游子昕也跟上。 重华眯起眼,“第一次有人和我道谢。” 顾离辰给柳慕言夹菜,顾白给顾离辰盛粥,转眼四处看了看,突然蹦出一句:“你们来这拆房子?” 曲妃一口粥差点喂了唐宋的衣服,好险忍住了。 “这鬼地方还有人住的下去。”顾白又蹦出一句,不过这句曲妃很赞同。 “你真有趣。”重华捧着脸对顾白道。 顾离辰冷冷的说:“你对摆渡人做了什么?有趣到受伤。” 重华捧着饭碗继续扒饭,“不就是拆了一块船板么,你还把人小船给拆了呢。” “还狡辩?” 重华缩了缩脖子,搔了搔头道:“也没什么。当初幽冥调整的时候阎君和我说摆渡船用不上了,但是渡的功劳很大,所以咱们不是让那些老家伙给他弄了个三度上仙么?还给他一地儿,貌似他不愿意走,阎君也没法,只好让他继续待在幽冥。结果有一天他把恶鬼都给放出来了,他道行很高阎君又入世历劫了所以那些个老头怒了就让我去抓人。” “然后你把人本命混元的板子给卸了?” “……我不喜欢捉迷藏,他本就犯了戒,放出恶鬼造成人间大乱了一阵,所以这惩罚我觉得没错。”重华板着脸时很像顾离辰,一本正经的。 “嗯。” 重华惊讶的看顾离辰,“你不骂我?” 顾离辰好笑的看他,“你现在什么身份,我骂你做什么?” 重华沉了脸,默默的吃饭。 “渡被谁救走你多少有眉目吧。” “嗯。”重华点头,看着天空的太阳,“他要真那么做我也没招,大不了和大哥他们一样,也不错。” 顾离辰用筷子敲了重华的脑袋,面无表情的看他。 重华捧着碗,摸了摸额头,上面的痛感还在,微微翘起嘴角,没心没肺道:“不是还有你在嘛……” 顾离辰斜着眼看他,优雅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重华笑的眼睛都成了一轮新月,没有如顾离辰所愿的滚了,反而和顾离辰抢起了菜。顾白默默的加入了抢菜队伍,不过抢来的菜都放进了顾离辰的碗里。 柳慕言看着他们三个不由的就笑了,重华想要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东西吧。 师兄,是真的很温柔,即使是漫长的岁月和残酷的时光也消磨不掉。 73.终卷 执念05 吃罢早饭,顾离辰等人去看望贺崇恩,重华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就在门外边等,溜溜达达的看风景。散步带池塘边看着水面出神,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拇指上的扳指,扳指上嵌着个黑色无杂质的珠子。嘴角一勾显出浅浅的笑,也不知是什么意味。 重华把扳指拿下来,放到眼前,像在自言自语的问:“你在骗我么?” 好半晌都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扬起岸边的尘土,以及随后有东西落水的声音。 宅子里原本的厨娘小厮丫鬟通通都不见了,众人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杜崖不在的关系。找了老半天才分别在宅子的角落里发现这些人,弄醒后都是一副迷茫的表情。贺鸣听从顾离辰的交代把他们都打发走了,本来想回去的顾白这下就走不成了,因为走了他哥要饿死。 大中午的,这地方不仅没有大太阳,反而越来越阴暗。众人在院子里休息。顾离辰正捧着柳慕言的脸研究怎么让他那一头银发恢复成黑发,眉头皱的死紧。曲妃倒是觉得这样的柳慕言好看的不得了,谪仙一样。就算是第一次见着柳慕言也不会因为他的形象而惊讶,因为柳慕言原本就合该是这样的装扮。 贺鸣把贺崇恩从屋子里扶出来,老爷子听了前因后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摇了摇头在一边叹气。问清楚儿媳妇的去向后也放下心来,对顾离辰自是多了一分敬意。大概是遇难时游子昕多番相救,对这个“孙儿媳”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拍着贺鸣的肩膀让他好自为之。贺鸣高兴坏了,也担心贺崇恩继续留在这有危险,就给军区打了电话,那边很快就来人把老爷子接走了。 顾离辰耗费心神给重华疗伤,后又唤醒了明显中招的贺崇恩,现下又暗暗的用法术试图掩藏柳慕言的发色,脸色不怎么好还有些发青。柳慕言握住顾离辰的手摇了摇头。 “师兄,没关系。” “没事。”顾离辰似乎很在意这个,拨开柳慕言的手继续,额头渗出了汗水。 贺鸣与曲妃他们在旁边排排坐讨论之前的案子,凶手无疑是杜崖。就算不是他亲自做的,也是指使其他人做的。鬼神之说又不能公诸于世,贺鸣又开始头疼写报告的问题。顾白把宅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看了,站在厨房里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大家都哭笑不得的话。 “这鬼地方只有厨房阳气最重。” 顾离辰弄了半天,柳慕言的发色丝毫没有改变。他抿着嘴沉着脸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直到顾白把点心做好端过来,脸色才好看一点点,至少吃东西时还眉开眼笑的。 重华溜达回来时正好看见顾离辰从屋子里出来,踏过门槛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他的脚下一闪而过,顾离辰被绊了就往前栽倒。顾白和柳慕言都看到了动作迅速的上前,但最快的还是重华,他像是突然出现在顾离辰旁边,扶着人脸色阴沉。 “哥?”重华见顾离辰自己都怔住,喊了他一声。 重华的“哥”一喊出来,顾白迷茫的看了他们一眼后似乎有所顿悟。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握了握拳,顾离辰难看的脸色让顾白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这地方是修罗场,上面盖着宅子立阵眼镇着。如今阵眼大开,守着这里的各方妖物走的走死的死,就连一方土地神都沦为杀人工具也被顾墨藏在引魂铃里带走了。这里就是个不安定的三不管地带,很容易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以顾离辰的本事和身手,不可能一个小小的恶作剧都应付不来。 只有一种可能——灵力用尽。 顾离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看着众人苦着脸不由笑道:“怎么这么看我?我是老了但还不至于不中用。言言,过来。” 柳慕言赶紧上前紧紧抓住顾离辰的手,把人带到院子里的树下,坐在石凳上。 重华捏着顾离辰的手腕,脸色阴晴不定,他对顾离辰说:“我先走了。” “去哪?”顾离辰问道。 重华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虚空里传来两个字:“魔域。” 贺鸣这次是真的目瞪口呆,他真真的见到活生生的瞬间移动……曲妃四人按捺住跳动不停的心脏,虽然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亲眼见到这种事情还是一时间接受不能。 越阳撇了撇嘴,“顾少还救他呢,转脸就跑了。” “可不是!”曲妃也不满,重华这个人他们见过一次,对这人的印象说好不好,感觉这人身上的气息不太对,但碍于顾离辰也不好说什么。 柳慕言给顾离辰倒了杯茶,“他是有事吧。” “有什么事比顾少的身体还重要?”曲妃就差拍案而起了,一旁的顾离辰笑眯眯的喝了口茶,反常的安慰他们:“别激动么,我还没死不是。” 顾白冷冰冰的反驳:“等你死了就不用操心,直接埋了。” “啧啧……老二啊,你能说几句好听的么?年纪轻轻的尽说些不吉利的话。”顾离辰对着顾白说的话全没个正经的。 顾白没答话,柳慕言则是看着他们两笑。微风扬起顾离辰的头发,鬓角的发丝垂落到脸颊上,一瞬间的动作,柳慕言和顾白同时一左一右的扬手,“吱吱”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顾离辰的脸上就出现了一条血痕。众人一惊,顾离辰本人也抬手摸了摸脸颊,空气中浮现出某种异样的气味,带有血腥味的香气。 天空乌云密布,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下起倾盆大雨。 再怎么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出气氛的不对。曲妃看着顾离辰脸上的伤口皱紧了眉头,陆追也难得一见的愁容满面。众人心里想的都是一件事,这下也许真的要不好了。 顾离辰受伤,还是在银发的柳慕言和顾白都在的情况下受伤,何况,顾离辰本就一身本事,今天状况频出还动作迟钝,众人不免生出害怕的情绪,尤其是柳慕言,摸着顾离辰脸的手都不停的颤抖。 “言言,我没事。”顾离辰握住柳慕言的手给他一个笑脸。 柳慕言帮他止血,拿了个创可贴贴上去,“师兄,不要太勉强。” “没事,不还有你们在么。” 曲妃满色凝重,“头儿,顾少,我把我哥叫过来吧!至少能帮上忙。” 曲如松的本事大家都清楚,多个人多个照应。但同时,多个人也多了份负担。 顾离辰摆了摆手,“不用,如松过来没什么用,他的身体进不了修罗场。” “可是……” 柳慕言站到顾离辰的身后轻轻一扬手,“小曲,听师兄的。”说着就把顾离辰扶起,顾白默契的把顾离辰给带进了屋子,用被单把他裹了个严实。顾离辰哭笑不得,“老二你在干吗?我又不是出嫁的大姑娘你用个被单把我包起来。” 唐宋也机灵的在屋子四周贴了符,越阳和陆追默契的拉起了天罡墨线把四周都封死。游子昕拽着贺鸣站在被打开的阵眼处,曲妃则是站在屋子正对门的位置坐着,翘着二郎腿看外边,天色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暗了下去,浓墨的夜色席卷了这个地方。一眼望出去,伸手不见五指。 “师兄。”柳慕言额头抵着顾离辰的额头,“你觉得怎么样,说实话。” 顾离辰沉默了几分钟,众人也耐心的等着,寂静的空气里慢慢响起顾离辰低沉磁性的嗓音,“灵力尽失,五感逐渐失灵。” 十个字,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心上。 “怎么会这样?”越阳不相信,几个小时前才好好的,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顾白沉着脸,手里拿着那把古剑,低着头落了阵法。手腕一翻,古剑就没入了地板里,他抬起头,乌黑的眼睛写满了担忧,“哥,你之前的魂魄去了哪?” 顾白的话一出,众人才想起顾离辰之前昏睡的事情。 “唔……那时候追着个东西去了幽冥,后来发现是调虎离山我就回来了。”顾离辰摊手,不小心被被单给勒到喉咙咳了咳,吓得柳慕言赶紧给他松开。 “有碰到什么东西吗?” 顾离辰想了想,“遇见个熟人算不算?” “熟人?” “嗯,打过几架的熟人。” 顾白掐着顾离辰的手,划破他的手指,发现流出来的血带着一丝奇异的香气,引人喉咙发渴,想要上去舔舐一番。曲妃他们看不到,但顾白和柳慕言却能很清楚的看见,顾离辰流出来的血带着一丝黑气,那与重华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相同。 “师兄,你身上有魔气。” 顾离辰扯着嘴角笑,“大概被算计了。果然不能心软啊……就看他舍不舍得了。” 一番话弄的众人一头雾水,就连柳慕言在内都听不明白。 “你遇见的,是不是魔尊?”柳慕言呼吸急促,手掌贴在顾离辰的心口处,身上的妖气瞬间四散开来,顾白和曲妃四人都捂着胸口冒出冷汗。 顾离辰把柳慕言的脑袋拉下来,亲吻他的耳廓安抚,“言言别着急,我没事的。” “这要是没事那什么样才叫有事?离开我们吗?”柳慕言第一次气息大乱,他勉力平复自己的气息,捧着顾离辰的脸,“师兄,我护着你,就算回不去也没关系。” “言言。” “嗯?” “你相不相信我?” 两人肆无忌惮又旁若无人的开始秀恩爱。 “一直都相信。” 顾离辰眯着眼笑:“那就笑给我看,然后亲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柳慕言也顾不得其他,只能照做。 顾白从怀里掏出一节红绳绑在顾离辰的小尾指上,滴了自己的血。顾离辰想要阻止,无奈力气没人家大。柳慕言也把脖子上的石头给顾离辰戴上。 “哥,你什么都不要做,坐着别动。” 顾离辰就看见顾白的嘴唇动了动,偏着头,“啊?老二你声音好小。” 顾白瞪大了眼睛,拔出古剑走到顾离辰三步远的地方,沉默的不说话。顾离辰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转过头想要继续和柳慕言说话,伸手抓他的手腕,却扑了个空。柳慕言颤抖的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然后用另一只手抱紧了顾离辰,看着他失去焦距的眼睛心疼的不行。 众人亲眼目睹了这一经过,惊的不知所措。 “师兄。” “言言,我看不见了。” “嗯。” “我……言言?你说话了吗?”顾离辰偏了偏脑袋,看向门口的方向对柳慕言说:“你们都别不说话啊,怪渗人的,呵呵……” “师兄……”柳慕言喃喃道。 顾离辰似乎有所感应,顺着抓着自己手的柳慕言的手,摸到柳慕言脸上,细细的描摹着,因为听不见所以说话的声音也控制不了,忽大忽小的,“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以后看不见了还真有点麻烦。” “咦呀哈哈哈……”一阵怪异尖锐的笑声从屋外传来。 柳慕言猛的抱紧顾离辰,顾白的古剑在空中划了一圈,猛的往外劈。一道剑光过后,曲妃惊恐的睁大眼睛指着顾白身后,“二少!小心后面!” 顾白矮下身躲过背后的袭击,古剑横挥一道。虚空里传来阴森的“哼”声,气流仿佛停摆了。几秒过后,从顾白的前方袭来一阵怪风,把顾白和曲妃四人给掀翻了,滚到角落纷纷吐了口血。贺鸣和游子昕因为站在阵眼处所以没被波及,贺鸣想出去却被游子昕给按住了。 曲妃大声喊:“贺队你们别出来!” “嘿嘿嘿,帝君的血果然美味,只一点就让人魔力大增。”怪异的如指甲划黑板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人裹着个斗篷看不出形态,像一团黑雾。他逐渐靠近贺鸣和游子昕,笑的愈发猖狂。柳慕言抱着顾离辰没动,只是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游子昕站在贺鸣的身前,被魔气侵蚀的不停咽口水,呼吸也快了起来。曲妃四人挣扎想起身却动弹不得,顾白撑着古剑站起身,确实一步都走不动。 那团黑雾迅速的冲到游子昕跟前,还没碰到人呢就像被冻住一样停了下来。随后一阵微风吹来黑雾散去,一个瘦小的丑陋老头就显现在众人面前,他滑稽的伸出干枯的手想要去抓游子昕。眼珠子动了动,身子重重的往地上砸,如被无形的手捏着脖子提起来,双脚在半空中挣扎,发出难听的声音。 突然,就听“卡擦”一声,黑色的干瘪头颅被掐断,咕噜咕噜的掉到地上,空洞洞的眼睛盯着柳慕言的方向,嘴里机械的重复:“妖……妖……慕……”过了一会就没声了。 众人才松了口气,那个没了头颅的身体突然动了起来。慢悠悠的走过去,双手拿起地上的头,要接在脖子上的时候,空气突然凝结,一阵爆破声噼里啪啦的,那个身体带头颅被撕扯的零零碎碎。风一吹,了无踪影。 众人觉得不太对,赶紧看了柳慕言一眼。柳慕言嘴角轻轻一扬,那抹笑容染上了森冷的血色,残忍的杀意萦绕在他的周围。脖颈脸颊和手臂上蔓延了许多复杂的纹路,眼珠子都变得血红起来,里面还出现了繁复的花纹,目光却依然温柔的看着顾离辰,额头贴着额头。 “师兄,我不怕。” 顾离辰最害怕也最不想发生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真是应了方土那句“千万要守住帝君,否则将会是场浩劫”的话。 是人是仙是妖亦或是魔又有什么关系,谁也别妄想从我身边把你夺走。就算是起了一丝念头,就要有付出生命的决心。 这已经是种疯狂了万世的执念,谁也无法改变。 74.终卷 执念06 “哈哈哈……”天空中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那声音释放出来的威压让屋子里的曲妃四人和贺游两人撑不住昏死过去,顾白耳朵流出鲜血,他手执着古剑撑着身体匍匐的往顾离辰的方向爬行,古剑“啌”的断了,顾白也不甘的倒了下去。 柳慕言刚把顾离辰搬到屋子外边,那个人就落在两人不远处,轻佻道:“想不到镜华帝君也有如此柔弱的时候,仔细看看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顾离辰失去五感,别说是声音了,就连柳慕言把他搬出来都没什么太大反应,还窝在软椅里打哈欠,歪着脑袋睡了过去。柳慕言看着顾离辰的睡脸,眼里满是依赖,凑上去亲了亲顾离辰的眼睑,站直身子偏过脑袋看向来人。 来人一身墨色的修身衣裤,气质顶好俊美无俦。柳慕言与他对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抽空了,画面也似乎被静止,你不动我也不动。 这是一场,属于王者的较量。 “慕言?” 柳慕言一点都不惊讶这人认识自己,听别人喊自己的名字依旧冷冷的直视着。手指动了动,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真有意思。”来人打了个响指,摆渡人杜崖就出现了,他半跪在地恭敬的给这人行礼,“魔尊有何吩咐。” 魔尊邪魅【噗】一笑,指着顾离辰,“我要他死。” “是。”杜崖应了,看柳慕言的时候明显的怔住了,他没想到柳慕言竟然会被激怒到这种程度,这下……就算是拼了性命都赢不了,别说是要了顾离辰的命了。杜崖的迟疑,魔尊看在眼里,他冷笑着靠在树干上,“渡,你的决心只有这点么?” 杜崖一个激灵,身形一闪就吵顾离辰而去。 “何必。”柳慕言吐出两个字。 “有仇报仇。”杜崖道,倾身就攻了上去。 还没到一尺范围就被无形的枪毙给挡住了,风拉扯着自己的手脚,身体被控制的感觉很不好受。“呼啦”一下,杜崖就被狠狠的摔在地上,腹部像是被下死手的狠踹,骨头碎裂的“卡啦”声不绝于耳。一串铁链横空出现,照着杜崖的琵琶骨穿了过去,没一会,杜崖就躺在地上直抽抽连“哼”的机会都没有。 人生来有七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爱别离。是不是要尝过所有,才能因缘际会,了悟禅篇;神或者人,无关是非,只为一叶能否越得过南天。塘前小荷尚能成妖仙,你道为何,悟不出三界。 渡,也不知道,是谁渡谁啊…… “真狠心啊,好歹他也是位上仙,你这样镜华帝君也不好做啊。”魔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对于杜崖的下场眉头都没皱一下。 “魔尊,好久不见。” 柳慕言一句话让魔尊警惕起来,他站直身子不确定的看着面前那个冷冰冰的人,“你拿回内丹了?”魔尊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劲,听闻妖王的内丹被镜华帝君夺走,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反目成仇,比较像是神仙日子过腻了来体验凡人生活的。 “你说呢。”柳慕言反问。 魔尊摸了摸鼻子,笑道:“那可真是恭喜了,现在可是个摆脱镜华的好机会。本尊可是听闻妖王十分不喜被人控制,这下不正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么?一了百了。” “呵呵……”柳慕言清冷的嗓音笑起来十分的冷淡疏离,还带着一丝蛊惑,“我也听说,重华帝君入魔,最高兴的,是魔尊啊。” 魔尊倒也实诚,老实的点头,“那是自然。” 柳慕言目光清幽,低头看顾离辰时目光立刻变得温和起来,“那我也得恭喜魔尊。” “哦?说来听听。” “恭喜你,成功的把入魔的重华帝君又推向了九重天。” “什么意思?”魔尊盯着柳慕言问道。 柳慕言笑容如月,丝丝缕缕的能渗透人心,“早就听闻魔尊想要九重天的重华帝君,看来这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而你也成功了。但是却做了多余的事情。” “愿闻其详。” 柳慕言虚空一指,“对于重华来说,有一个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就算他入了魔。” 魔尊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指的是镜华么?他现下的模样谁都能要他性命,重华又岂会怀疑到我身上。” “哼。”柳慕言收回手,意有所指,“想要一个人完全属于自己,就必须要切断他所有的后路。你把重华的后路都切断了没错,还妄想摧毁九重天,这样你魔域就可以控制三界。但是,九重天一毁,重华也活不下去。” 魔尊眯起眼,“你在危言耸听?” “我有没有危言耸听,你可以亲自问重华。” “我本来不想与你为敌,但妖王这张嘴实在还能说会道了。”魔尊倏的靠近柳慕言,魔气浓郁的几乎能把他们吞噬掉,双手扬起就要拍中顾离辰。屋子里窜出一道光影,抬掌就和魔尊硬碰硬,“嘭”的发出巨响。 魔尊收回掌一看,是一脸冷若冰霜的重华和许久不见的黎渊,心里顿时一跳。 “你怎么……” 黎渊摸了摸顾离辰的心口,沉着脸让柳慕言扶着顾离辰的脑袋,从兜里摸出个小瓶子,喂了顾离辰一颗药丸。掌心对着顾离辰的掌心,一道浅色的光晕把他们两个包围起来。 重华没理会魔尊,反而低下头看顾离辰,这里看看那里碰碰,声音是魔尊从来没听过的小心翼翼,“哥?” “他听不到了。”魔尊说道。 重华忍着怒气瞪着魔尊,“步步为营就只为了摧毁九重天,停战都是假的,好一个不守承诺的魔尊。” 魔尊的眼里蒙上了一层看不到的情绪,重华被怒气冲昏了头也没注意。反手一抽武器就上前和魔尊打了起来。魔尊眼尖,见重华拇指上的扳指不见了也无心恋战,握着重华的手就问他,“你的扳指呢?” 重华冷笑:“扔了。” “哈哈哈哈……好,扔得好。”魔尊的笑声里带了些许的苍凉,他甩开重华的手飞到半空中,重华不依不饶的追上去,因为气急所以打的毫无章法。魔尊逗他跟玩儿似得。重华气急攻心耍了诈到背后偷袭,魔尊条件反射的反身一掌,重华竟是没躲开生生受了一掌,身子跌落到地上,咳出口血。 魔尊没来得及收手,只能落到地上问他,“怎么受伤了?”他没下很重的手啊。 不问还好,一问重华就红了眼,“你用魔语让我分神,利用我让镜华中了魔域的‘生死瘴’,他现在五感全失要下手可真容易。再用调虎离山计让我回魔域,后把镜华的元神夺走他就不用担心归位的问题了!因为那时候就是你魔尊一统三界的时候。真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下得一手好棋。” 魔尊被一通话炮轰的回不了话,“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守信用么?” “难道你没想过镜华死后你就可以带百万魔军毁了九重天么?” 魔尊一时哑口无言,神魔不两立是多久都不会改变的事情。如果最大的威胁死了他不高兴,那才是不对劲呢。但是重华入魔后与他谈判的第一件事就是神魔互不侵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继续自己的生活,他答应了。 “神魔一向不和,难道我要向你们低头么?入了魔还一身仙气真不愧是帝君。”魔尊被刺激的不轻,按说他对重华已经忍让了多年,就算这人身上同时拥有魔气和仙气,偶尔释放出的仙气还会伤到自己,但他也没在意。可重华虽说入了魔,经常和九重天作对,但手段一直很温和甚至是逗着玩的那种,相反的,重华十分厌恶魔域的一切,所以成天在外边玩乐。魔尊骄傲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毁了九重天你就会开心么?” “当然。” 重华冷笑,“那好,要毁九重天,杀了我更加事半功倍。” “你!” 话说不到两句重华又攻了上去,魔尊和帝君的厮杀破坏力不是一般的强,单看黎渊才把顾离辰输送完灵力又去修补阵法,以免上面的两只打着打着就把修罗场给打开,底下那东西出来他们可没有一个想去抓,黏糊糊的恶心死了。 两只打的昏天暗地,黎渊补法阵补的昏天暗地。抬手看了半空中的两人,依旧痴痴缠缠的打的醉生梦死,叹了口气,黎渊抬手一甩,重华就落到他身边。魔尊也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看着黎渊。 “我说魔尊,好歹活了万把年的人了别这么幼稚成么?”黎渊实在是头疼,“关于神魔两界的互不侵犯条约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你又打九重天主意?这么大个魔尊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还想摧毁九重天你脑子没坏吧?” “渊华,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黎渊冷哼,“老子心情才不好!镜华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你魔域了,九重天我给颠个个儿都嫌不够解气。你以为我们在乎那个吗?九重天说白了是我们诞生和住的地方,重华对那里有归属感有啥好气的你说?还摧毁九重天你有病吗你!弄的慕言成这样!镜华醒过来看见这样的情况你就别想好过,还想带走重华,做梦吧。” 黎渊似乎还不够解气,“当初九天梵界初成时镜华在南海修行,人数不够重华弄了自己的半心当做是九天梵界的一部分,毁了九天等于毁了九天梵界。重华的一部分是九天梵界,如果九天梵界或者九天出了事,重华也不能独善其身。他一身仙气那再正常不过,九天梵界是仙家之所,他作为九天的一部分那与生俱来的仙气怎么都散不去,除非他死。这么说魔尊你能听明白么?回去洗洗睡吧。” 魔尊似乎在确定黎渊说话的真实性,扭头看重华,重华则是巴巴的看着镜华,见镜华没有好转的迹象脸色愈发的苍白。 “哥什么时候醒?” 渊华叹了口气,“那就要看魔尊答不答应了。” “……为什么。” “镜华的本命元神被困在幽冥道,又中了生死瘴……” 魔尊思考了片刻,抬手一扔,一颗珠圆玉润的珠子到了渊华的手里,渊华把珠子给柳慕言,让他给顾离辰喂下去,柳慕言放到鼻间闻了闻才放心的把珠子塞进顾离辰的嘴里。 顾离辰睁开眼时就看到了重华,眼珠一转也发现了不远处情绪低迷的魔尊,勾了勾嘴角,“重华,你先去解决你的问题。”重华见顾离辰醒了看起来没大碍才点点头,深深的看了顾离辰一眼就倏的不见了,魔尊随后也消失无踪。 都说历经了大劫难的人醒来都会看清些什么会心软,所以顾离辰才说了那么善解人意的话。但刚才那个提议在顾离辰看到柳慕言的状况后顿时让他后悔万分,不禁咆哮道:“重华你个兔崽子给老子回来!” 一句话说完先喘半天气的顾离辰顾少,依旧中气十足。 黎渊见顾离辰休息了一会后又活蹦乱跳终于放下心来,不忍直视柳慕言的状况,瞅着机会准备偷偷开溜,哪知顾离辰凉飕飕的说一句让他去屋子里帮忙把人都捡一捡……捡一捡,你当是什么东西还捡一捡!虽然心里不停的抱怨但黎渊还是认命的去收拾烂摊子,还是因为坑爹乌龙弄出的烂摊子。阎君知道后大概又要给他们好看了,整的什么幺蛾子…… 顾离辰按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朝柳慕言笑着,“言言,过来。” 柳慕言怔怔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顾离辰的脸,脸上的笑容才真实起来,“师兄……” 一瞬间的功夫,满头的银丝恢复成乌发,那繁复的花底暗纹也消失不见。就短短几个字,急促的欣喜又熟悉的声音,就能让他放下一切,安心的从心底笑出来。 太好了,我们依旧还是我们。 75.终章(上) 九天梵界的照世明灯开了照世镜,底下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垂下眼,严肃的脸上蒙了一层薄雾,云层在脚边散开。一拂袖,旁边青色琉璃盏上供的烛火忽的一闪,有种星星点点的东西撒了下去。 修罗场的上方铺天盖地的落了一场雨,大雨里夹杂着一股清新的香气。曲妃不顾还隐隐发疼的身体蹦了出去,后边追着的唐宋也来不及闪避就被泼了一身湿,越阳和陆追也做了池鱼。柳慕言和顾离辰、顾白正在屋檐下喝茶,贺鸣难得孩子气的拉着游子昕也加入了玩水大军,被曲妃联合游子昕袭击了个透,还嚷嚷着不公平。 夜里,众人都睡了个好觉!出发回城时曲妃打了个大喷嚏,揉鼻子看周围时有一瞬间的迷茫……大雨后破土而出的嫩芽绿莹莹的,充满生机。 一个月后的傍晚,一个分尸杀人案现场。 周围都拉起了警戒线,法医正戴着口罩初步鉴定死因。东区总局被陆局整顿了一番,设立了个特别专案组,队长是贺鸣与游子昕,原有的重案组没变,这个组专门负责疑难杂症案件和悬案……与柳慕言的“零”组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没那么神叨叨就对了。 死者是个接近三十岁的男人,脖子上被划了好几刀只剩下点皮连着,四肢被切割成好几块,摆成颇有艺术气息的姿势,唯一奇怪的,是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这代表,死者死之前很安详。 游子昕嘴角抽蓄的看着曲妃站在尸体的头部上方几步远的地方,新来就听闻东区总局各种奇异事件的小法医有些瑟瑟发抖,舒洁舒大法医出警局的时候才被柳慕言气的浑身发抖,这下又被柳慕言的属下各种干涉,隐忍的怒气濒临爆发。游子昕扶着眼镜想了想,拍了曲妃的肩膀示意她到一边,曲妃瞅了尸体一眼就跟游子昕走了。 “游队?啥事?”曲妃问道。 游子昕叹了口气,“小曲啊,你们组已经闲到来抢我们的案子了么……” 曲妃撇撇嘴,“是啦,这里没察觉到什么气息,我从分局回来路过好奇来看看。马上走了头儿还等着我们去吃火锅呢。” 贺鸣刚和队员去周围搜查,回来就听见“火锅”两个字兴冲冲的过来,“诶!丫头等等,我和子昕也去么!” “好啊好啊!”曲妃猛点头。贺队和游队终于突破万难在一起了肿么能不一起吃顿饭庆祝庆祝,从那个可怕的宅子回来才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开始查案子跟案子,那些个犯罪分子是疯了一样潮水般涌现啊,竟然还有走私毒品的! 游子昕一个侧拐就让贺鸣疼的直嗷嗷,“子昕你打我做什么?” 游子昕指了指法医装进袋子里的尸块,还有旁边忙碌的同事们斜着眼看他,“你要带着这些尸块和证物去加餐?” “嘿嘿嘿,子昕我说笑的。”贺鸣搔了搔头笑的傻气,“根据证词这案子得悬啊,周围没什么人……” 曲妃耸肩,“那算啦我先走了,回见贺队游队。” “回见。” 曲妃蹦跶着走过一个橱窗,上面有张海报,是个COS照。银色长发的王爷造型,手执纸扇微微一笑,曲妃拍了拍脑袋,只觉得这个造型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没想到就跑了。 柳慕言和唐宋、越阳、陆追一天都在总局的档案室里整理资料,灰头土脸了一整天。架子上的机密原本档案让他们几个蠢蠢欲动,拿的时候被上面积的灰扑了一脸。可惜曲妃被陆局派去隔壁分局支援档案管理了,不然他们可就没那么事干了。至于原因,是陆追的一句“陆局你胖了啊”惹的。他们小组有连带责任。 “咳咳……头儿,小顾墨不是在上学么,这个点谁去接他?”越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道。 柳慕言在门边的登记室板凳上捧着一套资料看得津津有味,“师兄会去接,我们一会直接去饭店就好。” “嗯。”越阳应了,一旁的陆追仗着人高马大就把资料摆放整齐,拖着越阳到柳慕言身边,满脸八卦的问:“头儿,听说你和陆局告假明早和顾少回老家啊?” 越阳满脸迷惑,“回老家?头儿你老家不是那个风柳村么?漂亮吗咱们也一起去吧!” 一边的唐宋听了也很感兴趣,把资料整理完毕就走了过来。 “不是啊,是回师兄的老家。”柳慕言如是说。 其他三人震惊了,他们对顾家可好奇了,道上流传的版本起码有几十种,但没有一种是靠谱的,特别是他们认识了顾离辰之后。那个神秘的家族只会派出几个人来处理他们驱魔世家的各种事务,他们所认知的顾家人,就只有声望很高的顾离辰、顾白,以及故去的顾青衣,还有一个负责传话的老头子,据说那个人还是教导柳慕言画画的师傅。 夕阳西下,顾墨背着书包牵着班主任老师的手往校门口走,早前他才接到柳慕言的电话说不能来接他,本来挺失落的又听说顾离辰会来接,还没兴奋呢顾离辰又来电话说有老朋友过来让他自己回家。闹脾气的顾墨小朋友不开心了一下午,直到被同学告诉老师说顾墨放学没人接。 校门口外边许多家长见着自己孩子就开开心心的接走了,顾墨扁着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 “小顾墨别难过,你的家长只是太忙了。” 顾墨点点头,“嗯,我知道。” “高兴一点,老师送你回家。”班导是个活力满满的姑娘,初见顾墨时被萌的死去活来,没事就观察这小孩。 顾墨扬起笑脸,“谢谢老师,我能自己坐公交车回家的。” “不行你还太小,老师送你回去吧。嗯?” 顾墨眨了眨眼有些为难,他们家…… “小鬼。” 顾墨还没想好怎么拒绝这个热心的老师,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顾离辰皱着眉头站在校门口,似乎觉得周围有什么不对。 “爹亲!”顾墨高兴的喊了一嗓子。旁边的同学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顾墨,你爸爸长得好好看啊。” 另外一个小姑娘扬起下巴,“这才不是他爸爸,我见过他爸爸的,是个警察。” 同学扯住顾墨问他:“你说,哪个是你爸爸?” 顾墨拍掉同学的手,背着小书包兴冲冲的跑过去,边跑边喊:“两个都是我爸爸。” 顾离辰见小家伙跑得急赶紧弯腰拦住,顾墨也抱住了顾离辰的大腿,昂起头甜甜的喊:“爹亲。” “嗯。”顾离辰没理会周围的窃窃私语,想把顾墨抱起来,顾墨却不肯,伸出手要牵。顾离辰只好牵住小家伙的手走了。 “爹亲你不是不来了吗?” “顺路。” “哦,今天吃什么?” “出去吃。”顾离辰顿了顿,问顾墨:“学校是不是有东西?” 顾墨“嗯”了一声,又道:“不是坏东西,只是个流浪鬼,来借我们学校小公园的躺椅睡觉。我和他约好了,借他地方睡觉他不能随便伤害人。” 顾离辰点头表示知道了,弯腰抱起顾墨。夕阳印在小家伙的额头上透出淡淡的光泽,上面有个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火焰形印记,顾离辰摸了摸随后叹了口气。 顾墨笑眯眯的“吧唧”一口亲在顾离辰的脸蛋上,还圈着人的脖子蹭了蹭,瓮声瓮气的说:“爹亲,我不疼。” “走了。” “爹亲,肥肥他们来么?” “来。” …… 街道旁,一大一小的影子被夕阳拉的老长老长。 柳慕言在火锅店门口见到顾家爷儿俩的时候差点没笑场。顾离辰站在台阶上左手一个棉花糖右手一桶爆米花,小顾墨手里还拿着个甜筒。这就是严谨式教育么顾少?你这疼孩子都疼到骨子里了好么!哪个说顾少对孩子严肃的?快来看看,中国好爸爸!典型的中国溺爱式教育代表啊。 “爹爹!” 柳慕言捏了捏顾墨的脸,这孩子送回麒麟族里上半个月前才送回来,一周前才开始去上课。刚回来那会抱着他哭的惨兮兮的,还控诉说他们不要他了,弄的顾白的眼睛有些红。 “还没吃饭就吃零食,你肚子最近能消化这些东西啦?” 小顾墨拍了拍肚子,“嗯嗯,我长大了嘛!” “你啊。”柳慕言牵着顾墨的手和大家一起进店里。 曲妃把顾墨的棉花糖给抢走吃掉,弄的顾墨气呼呼的脸颊都鼓起来了。还和他们闹成一团,唐宋早点好了菜,不够再让他们家。大大的桌子中间放了个炉子在煮,火锅底料很足,水一会就开了,咕噜咕噜的伴着红彤彤的辣椒翻滚很是诱人。服务员上了好多的菜,调料什么的都备齐,十分贴心。 好吧,其实他们是来体验唐宋家新店的菜式的,土豪小唐子。 “肥肥,放蘑菇放蘑菇!”顾墨瞅着菜盘子离曲妃近就喊她,“不辣的放一点辣的放一点,啊!小唐子这里有飞饼咩?”小家伙经常跟着曲妃出来吃东西,上次吃了个饼觉得很好吃一直惦记着。 “那个啊,等等。”唐宋说着就招呼服务员去了。 这一帮子人吃东西特别有趣,爱抢。就算是顾离辰也是毫无形象的和他们玩开了,顾墨更是个中翘楚,这里撒娇卖萌都没用,土匪才是真绝色。顾墨抢了一碗就分别给每个人夹,然后笑眯眯的抱着碗吃东西。给陆追倒水的时候发现他神情不太对,就拍了拍人的膝盖,“追追,你怎么了?” 其他人也停下来咬着筷子看他。 “唔……我一直戴着的鳞片不见了。” “不见了?你扔哪了?”曲妃对那个鳞片挺好奇的。 “就是突然不见的那种,唉……” 顾墨盯着陆追看了半晌,突然问道:“你们家里有谁很想要宝宝?” “说到这个……”越阳吃了一口菜就提醒陆追,“陆局?” 陆追差点笑喷,“他是很想要啦,不过婶婶身体不好一直怀不上,年纪都大了再怀也不好,家里确实很上火。” “咳咳……陆局其实挺不容易的。” 顾墨沉思了一会看了看自己的手,尔后笑眯眯的对陆追说:“追追,恭喜你快做哥哥了。” “小家伙你啊!”陆追捏了捏顾墨又变得肉嘟嘟的脸蛋。他知道自家那个局长叔叔每次看见顾墨心都要化了。 众人一边吃一边聊都吃的差不多了,小家伙的食量和小猪一样,大家都见怪不怪,所以他正在吃第三盘飞饼……柳慕言有些担心,这肚子要是撑破了怎么办?但是顾离辰没管,顾墨也仰着小脸说“再来一盘”。 “头儿,最近的案子好多,但是没我们什么事,撒鼻息啊……”曲妃感叹道。虽然没事情才好,但是以前都是贺鸣游子昕把案子交给他们的,现在他们去鉴定了无关“异世界”的事之后就只能跟着专案组打打下手…… “那不是挺好,乐得清闲。” “唔……这么说也没错啦。”曲妃咬了一口飞饼,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头儿,你们明天是要去顾少的老家是吧?” “嗯。” “让我们变成你的行李吧!求打包带走!” “噗,可以啊一起去吧。反正师兄只是回去拿东西,墨墨也很久没回去了。” “太好了!” 曲妃乐的不要不要的,大家伙吃饱喝足后回家还有些晕乎乎的。四个人同时敲了敲脑袋,唔……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第二天一早,曲妃四人组就背着行李跑局里请假去了。特别专案组的和他们特别熟,站在门口就说这是要逃跑节奏啊行李都拖来了。哪知才和陆局请完假,专案组的就把他们都拉过去看热闹了,说是贺队一亲戚来找游队麻烦。至于他们两位组长的猫腻,大家都心照不宣。 亲戚?四人一脸狐疑的跟着过去,才到门口就看见专案组一干人等全在外边,贺鸣的办公室关着门下了窗帘,贺鸣和游子昕都不在。专案组的人指着办公室再比了比抹脖子的动作,曲妃就懂了,在里头。 他们组最大的优点就是爱捣蛋和胆子大,陆追一扭门把手就进去了,关门的间隔还能听到一道女高音,“别以为搞定了老爷子就万事大吉了!……” 女高音因为曲妃四人的进入停顿了下来,四人一看,不是谭思语是谁。 “哟!谭小姐怎么在这?这可是警局啊不是菜市场。”曲妃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贺鸣,游子昕不在。 谭思语居高临下的看着曲妃,“这是我们的家事,能麻烦你别管吗?” “那谭小姐你说说,什么家事需要到警局来说?” “好了,思语你先回去,这事再怎么谈我都不会变的。”贺鸣对这个小表妹实在没辙,虽然任性了点,但是本意是好的。何况,她很孝顺。 谭思语跺了跺脚,“表哥,那个人呢?老爷子默认了我可不答应,才多久的功夫就让老爷子松口了这不对劲,我必须看看!对了!可以找顾先生来看。” “呵呵……”曲妃笑而不语。 贺鸣只觉得脑仁儿疼,“思语,没用的。” “表哥!你这样……” 曲妃挠了挠耳朵,慢悠悠的说:“又一个家住海边的,管的也太宽了。” “你说什么?” “我说……”门突然被暴力踹开,游子昕扶着眼镜看着里面的人,外边的一干组员呆若木鸡。他扫视了一圈,说道:“上班期间窝在里头生蛋啊?无关人员谁放进来的,啊?当警局是菜市场啊想来就来?” 谭思语指着游子昕朝贺鸣说:“你看看,这种态度!” 游子昕好笑的看向谭思语,“我要给你什么态度?你们家不是老的做主就是小的做主,上赶着让人笑智商低是吧?还给我发了个邮件说要找人来收了我,呵呵……”游子昕说着就倚在门框上,嘴角的弧度让人联想到恶魔。 “子昕……” “那些道上最有名的不就是顾家么,要老子告诉你,那是老子本家么?你是书吃多了消化不了吧小!表!妹!”游子昕说完招了招手,“都走,又出事了团在这里准备长霉啊?” 曲妃竖起拇指,游队干得好!扞卫国土!扞卫主权咳咳…… 76.终章(下) 两辆一样型号不同颜色的保时捷卡宴疾驰在高速路上,一辆是顾离辰的,一辆是顾白的。曲妃很惊讶为什么顾白会来接他们,转念一想,大概是顾家不让其他人进入的原因吧。曲妃和唐宋与顾离辰一家坐一辆,陆追和越阳与顾白坐一辆。曲妃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顾二少那寡言的性格这一路绝壁让陆追郁闷死啊……哈哈哈。 “肥肥你笑的好奇怪。”顾墨被曲妃抱着,被她三秒一呵呵的表情弄的各种嫌弃,往旁边一爬坐到曲妃和唐宋中间,双手环胸撅着嘴。 “哪有!”曲妃赶紧否认,然后捏着顾墨的脸蛋,“墨墨你又胖了,好可爱啊肉嘟嘟的!原先还以为你长高了一点会瘦没想到还是圆滚滚的。” 顾墨也不客气的反掐,“别乱讲!我哪里胖了!混蛋肥肥!”一边掐一边心虚的瞄前座的顾离辰,要是真胖了爹亲就不会抱他了,也不会让爹爹抱!嘤嘤! 曲妃见顾墨分心去捏自己腰间的肉,就笑眯眯的说:“是吧,肉肉的多可爱!” “哼!没有!”顾墨和曲妃在后座玩疯了,在顾离辰一个转弯就集体扑到唐宋的身上,还笑的没心没肺。唐宋无奈的把他们扶正。前座的柳慕言神奇的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他们有没有事,而是继续发呆,间或揉了揉腰,锁骨处隐隐透着红点。 “头儿?你在紧张么?”唐宋一语中的。 “嗯?”柳慕言慌忙回神,扭过头就看见后座的三个人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突然就结巴了,“紧,紧,紧张?没没没,没有啊。” “还说没有!都结巴了头儿!”曲妃认为他们的头儿一向铁齿,结巴这东西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不会是要去婆家所以紧张了吧?不过头儿,你们不是竹马竹马么?” “什么啊……”柳慕言哭笑不得。 “难道是……”曲妃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顾离辰沉稳的一句“坐稳”,尔后车子来了个急速转弯,曲妃脑袋因为惯性一下子撞到后椅上,疼的呲牙咧嘴。旁边的唐宋因为要护住顾墨所以没来得及把人给拉回来。不过,顾墨坐的不动如山,还一脸无辜的看着抓住自己的唐宋,脑门上大大的问号。 “嘶……顾少你要不要这样啊?!”曲妃捂着发疼的脑袋嘀咕,柳慕言还紧张的回过头看他们有没有事,“没事吧小曲?” “没事……咦?”曲妃才看车窗外就被惊到了。他们下了高速之后就在山路行驶,因为道路有些崎岖所以开的不快。这才一个转弯就变成了大树繁密的背景,几颗参天古树高高的耸立,道路旁边还栽种着花花草草。最让人惊奇的是,一路过去都是开满了花的梨树,梨花白的醉人。这都已经深秋了怎么还会有梨花?等等……卧了个大槽,红梅……也有!还有香气!顾少你们一族没被科学家抓走研究真是太可惜了。 这地方,真是当之无愧的“桃花源”。 车子在一个木屋前停下,曲妃跳下车四处张望,和后面跟上的越阳咬耳朵,“阳阳,你们刚才看见怎么进来的吗?” “……一晃神就进来了。”某两只满脸遗憾。 众人包括柳慕言都光顾着看景色,远处一个骑着牛的老头慢悠悠的过来。一看见顾墨就兴冲冲的从牛上下来,“哟,宝宝……” “大堂哥!”顾墨一嗓子喊的奔过来的老头差点崴脚,旁边的人都目瞪口呆。 顾离辰嗤笑,顾白则是面无表情。 老头揉了揉顾墨的脸蛋,“宝宝你出去果然学坏了!” “堂哥?”柳慕言张大了嘴。 顾离辰耸肩,解释道:“他爹跟我一个辈分,他和小鬼同一辈。” “……”你们家辈分好乱啊顾少。 柳慕言四下观看,建筑物就只有一个木屋。曲妃四人也满脸好奇,一个家族不可能就住一个小木屋里吧?正在脑补各种机关奇巧之术时,老头才揉完顾墨,扭头对着柳慕言笑的满脸慈爱。 “这是我爹爹,大堂哥。”顾墨拉住柳慕言的手说道。 “知道知道,宝宝果然是两边都像,哎呀真好看。”老头摸了摸脑袋眯着眼笑,看见了旁边的人后热情的打招呼,“你们好哇,这里难得来这么多人啊。白叔,你也回来了。” “你好。”曲妃四人异口同声。 “嗯。进去吧。”顾白轻点头,对那句“白叔”没有任何异议。 话音刚落,木屋子里就跑出一个小孩,拖着一个大袋子,边跑边喊,“爷爷爷爷……你忘记拿这个了。咦?”小孩大概也就五岁多点,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煞是可爱。他披着个小袄子愣愣的看着面前一堆的人,看见顾墨的时候眼前一亮,“小叔公!” “小听?”顾墨有些傻眼,“你不是小丫头么?” 以前顾墨还在这里的时候顾听就是个小丫头的打扮,脑袋上绑了两个髻,还穿着裙子……而现在的顾听,身上是天蓝色的小袄子,头发短短的,脸蛋通红。 “我我我!我一直是男孩子!”顾听握着拳头,眼圈红红的。 顾离辰回头看老头,“你家最小那个小鬼?” “对,小听他爸也不知道算了什么,说要把小听当女孩养。”老头也不介意,对着顾听招手,“小听过来,爷爷老了忘性大,多亏你带了披风过来。” 顾听把大袋子给老头,见顾墨好奇的盯着自己,有些害怕也害羞的躲到老头后面去。老头笑呵呵的把他推到顾墨跟前,“来小听,不是一直念着宝宝吗,一起玩去。” “你真不是小丫头啊?”顾墨挺好奇。 “小叔公!”顾听小嗓子嫩嫩的,弄的曲妃母爱泛滥。顾家的小孩长得都这样圆嘟嘟的啊?好萌啊……曲妃晕乎乎的想。 老头把大袋子里的长披风递给柳慕言和曲妃他们,“来,一会有段路很冷,先披上袄子。” 柳慕言他们乖乖的道了谢,披上袄子之后众人跟着老头走进木屋。顾墨牵着顾听走在前面,嘀嘀咕咕说着小话。 穿过有些阴暗的木屋子,一出门就觉得眼前一亮,浑身一哆嗦,冷! 这是一条看起来长长的通道,周围都是冰块,白里透蓝,就像是走在冰块做的房子里一样。曲妃四人不适应冷的直哆嗦,牙齿都打架的迹象。小顾墨和顾听把手放在嘴巴前,两个人说话还呼出白雾,两小孩还玩的挺起劲,一点都不怕冷。 好容易走出了冰谷,曲妃松口气的同时微微张大了嘴。——他们面前伫立着一个雄伟的大门,楼梯前有块石碑,上面写着一个“顾”字。楼梯有三部分,每部分三十阶,颜色由深至浅向上。因为太高所以看不清后面有什么,从外面来看,这个构造很像墓碑的前边。 爬上台阶,曲妃一眼就看到后面的景色。只是普通的小村庄,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几户人家,屋子都挨得很近。越阳壮着胆子和顾白搭话,“二少,顾家好悠闲的感觉。” 顾白看了他一眼,“还在后面。” 这意思是还没到……顾离辰揽着柳慕言,感觉他莫名的紧张就觉得好笑,“言言,又没有公婆给你见,不用紧张。” “喂!”虽然早知道他父母什么的不在了,但是这么开心的说真的好么! “人都难逃一死,别介意。”老头说着就走在前边进了一家屋子,“都进来,咱们这个点过去刚好吃晚饭,这几天有过节呢,你们来的真是时候。” 众人按照老头说的话脱了披风放在屋子里跟着走进去,还没推门就听见那边热闹闹的声音,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一掀开门帘,里边是广阔的天地。 一排排的屋子后面是高耸的山脉,屋子旁边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无比蜿蜒而下,到最低哇的地方绕了个圈又流了回去,这条小溪把里边的屋子都包围起来,山水气息浓郁。在比较宽敞的地方摆起了个连桌,上面摆满了饭菜和水果,饭后点心也很多。长桌围满了人,七八个小孩子则是在旁边跑来跑去的玩耍。 众人回头见到顾离辰他们纷纷露出笑容,“小听说爷爷忘记带东西了还真是呢!哎哟哟!是小顾墨啊,来来来,和小听过来一起吃东西听故事了。” “离辰和小白回来啦,哟还有朋友啊?快过来坐下吃饭,路挺远的真是辛苦了。” “不会不会,谢谢谢谢。”曲妃四人被拉过去坐到桌子旁,只好一边道谢一边回头看顾离辰。 顾离辰身旁的柳慕言没有人敢去拉,他们很热情的打招呼却含着敬畏,都只顾着看了顾墨又看柳慕言,纷纷笑着点头,齐刷刷的说了一句,“真像啊。” 他们进来之前有个男声在说故事,进来之后就停了。 “都吃饭吧。”顾离辰一声令下,众人才拿起筷子。曲妃这时才发现,刚才大家都只是围着在聊天,并没有动筷。 老头把顾离辰领到主桌,柳慕言坐旁边。小顾墨早就和顾听到孩子堆里玩耍去了。孩子中除了顾听,其他都不太敢靠近顾墨,只是巴巴的看着他。顾墨仰着小脑袋直白的问:“你们怕我吗?为什么不和我一快玩?”其他孩子都点头又摇头的。 顾听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叔公。” “小听怎么了?” 顾听指了指顾离辰的方向,“爷爷他们在叫你过去。” 顾墨牵着顾听准备一起过去,哪知道顾听却挣脱他的手,“小叔公你过去吧,我在这边吃就好了。” 顾离辰那一桌,全是族里德高望重的男性,加上柳慕言和顾白总共有七个人。 “为什么?你不是小丫头了可以坐的,爹亲说这规矩都是狗屁。就算是小丫头也能坐。”顾墨的嗓子嫩嫩的,正好被旁边的人听到,瞬间鸦雀无声。齐刷刷的回头看他,又看了顾离辰,老一点儿的就气的吹胡子瞪眼,年轻一点儿的就捂嘴笑。 顾墨牵着顾听的手走过去,没敢拽顾离辰,只好拽柳慕言的衣角,“爹爹。” “小鬼。”顾离辰没任何反应,只是喝了杯茶就把顾墨给抱起来塞进柳慕言怀里。破天荒的把顾听举到自己眼前,眯着眼打量着,弄的旁边的人心惊肉跳。 老头咳了咳,想要把顾听给抱过去。顾听却一把抱住顾离辰的脖子,有些害怕的瑟瑟发抖。随后,地面轻微的震动起来。曲妃他们有些慌,顾离辰却有条不紊的倒了杯酒,手一横就倒到身后的地上,酒渍渗进土里,世界就安静了。 这时的顾家人,全都做了个动作——闭上眼睛。十几秒过后才睁开,又是说说笑笑吃晚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小听。” “嗯?” “还怕吗?”顾离辰摸了摸顾听的耳垂问道。 顾听侧着脑袋,“不怕了。” “乖,和顾墨去玩。” “嗯!”顾听猛点头,转身找顾墨,“小叔公。” 顾墨才被柳慕言塞了一口菜就捧着碗和顾听到一边去了,大概是遗传了顾离辰的基因比较多,顾墨身为长辈,跟在一群奶娃子后面追着喂东西,小嗓子还亮,“臭小鬼们,吃东西不要跑,会肚子疼。小听,这个好吃吃一口。” 顾听可乖了,吃掉之后还对顾墨说:“小叔公,这个菜我又去帮忙摘哦。” “是吗?那也带我去。” “好。” 顾家有一个习俗,就是在每年先祖忌日这一天聚餐,还会说这节日的来历。他们坐着吃饭的地方下面,是顾家先祖埋了一个东西的地方。至于那东西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每年必须要大张旗鼓的聚餐,出现异动时由正当家的人撒一杯酒,接下来的一年就会平平安安风调雨顺。 小孩子和女人不能坐主桌是因为那一桌正下方就是东西所在地,必须要“压得住”的人镇着,小孩过去会受到影响生病。曲妃四人边吃边听故事,这些都是内部才知道的传说。他们在外边听说的不是这个版本,同时也了解到所谓正宗血脉的顾家人,根本不太清楚他们属于驱魔世家,只有主桌的几位了解。 吃过饭,顾离辰与顾白和几位长老商量事情去了,柳慕言听顾离辰的意思,貌似是要带顾听走,但也不太确定。老头让顾听带着柳慕言他们去后山,那里有温泉可以泡,驱除疲劳。 顾墨乖巧,但很机灵。而顾听,是真的乖得不得了。他生怕带错路,还让族里的人给他画了线路图,帮画图的人逗他说一会给夫人少爷带错路了就罚他,顾听听了后哭兮兮的问顾墨会不会扔掉他,可怜的和当初顾墨问顾离辰一样,弄的大家都哭笑不得。傻孩子,你应该问你爷爷而不是问顾墨吧…… 顾听的母亲在他一出生就走了,父亲也给他卜了一卦后就吐血身亡。小家伙出生后就是爷爷带大的。他的卦象属水,生脉弱阳气少,被当成女娃养到四岁因为顾墨改了命盘。老头也给他算了字,通俗一点讲,就天生是顾墨的小媳妇儿。虽然他们一个姓,但是在血缘上一点都不亲,好不算太丧失。 “小叔公,前面就到了。”顾听领着一大群大人到温泉,紧紧抓着顾墨的手不敢放开,因为画图的人说路上有蛇…… “呀!头儿,顾家的小孩是不是都这么可爱?刚才吃饭那几个也好圆好萌啊!顾少和二少小时候一定也长这样!”曲妃抱着个木盆,看着天空的繁星感叹。 “差不多吧,他说他小时候和墨墨差不多。” “卧槽,真想不到顾少也有这么呆萌的时候。”陆追感叹,“不过这里真是适合养老啊。” 温泉被族人用屏风隔开,男女分开两个池子,旁边还有好些小池子。因为只有曲妃一个女生,所以顾墨和顾听和她一起泡。顾墨熊孩子一个,在水里游来游去,顾听虽然小小的,但是水性真是超级棒。 曲妃逗着顾听说一些顾家的事情,顾听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前天我才听说了个鸭子的故事,姐姐你要听吗?” 小孩实在太可爱了曲妃各种宠,柳慕言在另一边轻飘飘的一句,“你赶紧和唐宋也生一个吧。”弄的曲妃整个人鲜红欲滴,陆追笑的荡气回肠。 温泉旁边有顾离辰和顾墨很爱喝的山泉水,曲妃他们穿着宽松的浴衣过去闲逛。顾听拿着竹筒打给他们喝,一口入喉,甜甜的还凉丝丝,润心润肺。难怪小顾墨会喜欢喝水,陆追正琢磨着怎么把这水装个好几桶带回去,特产什么的。 山泉水周围长着一些红色的果子,顾听奋力的摘了一些装在兜里,顾墨问他摘来做什么,顾听笑眯眯的说会用到的。回去的时候他们就看到老头很是难过,抱着顾听的模样很是哀伤。天色晚了要休息的时候准备带顾听走,顾听还特别舍不得,撅着嘴弱弱的喊了声“小叔公。” 老头心都碎了,孙大不由爷啊。 顾离辰抱着柳慕言入睡的时候,柳慕言凑过去咬了他的喉结,闹得顾离辰不得不睁开眼睛,鼻息呼出的气弄的柳慕言浑身不自在,“言言,你又想腰疼了,嗯?” “唔,师兄我困。”柳慕言赶紧装死,开玩笑……他现在是人,没有柔韧的身体折腾。重华那个不靠谱的竟然还给了师兄一本奇葩的什么姿势图谱,目前进度第三页…… “有什么想问的。” “小曲他们……” 顾离辰亲了亲柳慕言的额头,把人搂紧了些,“有些东西该忘就忘,记得不见得有好处。” 柳慕言仔细想想也对,“胡黎回来了吧?” “黎渊伺候着呢。” “我那天看到安从,和以前一模一样,难怪小白最近心情特别好。”柳慕言低声说,听着屋外的溪水声,深吸了口顾离辰身上的气息,“大家都挺好的,真好。就是重华他……师兄,你放心让重华和魔尊在一起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把他嫁过去就不用和魔域打来打去何乐而不为。那小子老爱吃些消化不良的东西,活该。” “……你啊,重华有多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偏偏这样刺激他。”这人恶劣的性子恐怕是改不了了,怎么不管是顾家这边的顾白还是九天那边的重华和黎渊都这么控兄呢,想不通啊。 “条件反射。”顾离辰努了努嘴。 “小听真要带走啊?” “嗯,虽然水火不容,但是小听那孩子必须呆在顾墨身边才能活下去,我不能擅自更改命格。” 堪堪聊了几句后,两人都困了。 回城时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麻烦,转一道弯路过一条梨花道就到了。头疼的是老头老泪纵横的抱着顾听不肯撒手,顾听满脸为难,眼睛红红的也跟着哭,但是另一只却抓着顾墨的手不放。 “爷爷。” “小听。” “要好好听宝宝的话知道吗?外面很危险别到处乱跑啊。” “嗯。” 顾墨率先进了车子朝顾听招手,“小听过来。” 顾听抱了抱爷爷,就朝顾墨跑过去,正想喊“小叔公”时突然想到什么,脸蛋红了红,“小墨。” 柳慕言只是朝阳光眯了眯眼,要努力赚钱了啊,家里又多了个孩子。 数周后,闲了个把月的“零”组成员终于开工了。曲妃正在和陆追八卦陆局要当爸爸,之前吃饭时顾少说什么这是麒麟的报恩。热火朝天的讨论中贺鸣的一通电话差点让她摔了手里的笔记本。 顾墨和顾听的学校隔壁发生了件离奇的案件,有学生离奇的溺水死亡。隔壁是所私立贵族高中,规模挺大,有个人工湖。出事地点就是湖里,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报案的老师说学生失踪了两天,尸检结果确认这是那位学生没错,但已经死了两周。 “头儿,有案子了。” “走吧。” “是。” 阳光洒在匆匆前行的人们身上,有一股名为“幸福”的东西正在蔓延。 我们终究会回到原点,或许,是另一种意义的原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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