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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尽天下博君笑——by爱琴海的叹息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5

 文案:

 又名「哑皇」。逆袭文,宠溺文,宫廷斗争,强强争斗,1V1,HE或双结局。 多年以后,朝堂之上,当朝天子抱着一名美貌男子:""他是我钟离氏唯一的皇后!" "皇上,此举逆天哪!" 钟离残月勾唇冷笑:"朕就是你们的天,违抗朕的意思才是逆天吧!" 出言发难的大臣晕厥过去。 "萧子淇为钟离氏皇后,地位与朕同等,以后见他如见朕,伤他即伤朕!" 朝堂之下鸦雀无声,片刻后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 "吾皇万岁,一统钟离! 九五至尊,千秋万代! 月主淇后,天造地设! 伉俪情深,永结同心!" 浩浩荡荡,经久不息;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倾尽天下博君笑的关键字:倾尽天下博君笑,爱琴海的叹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温馨霸道宠溺 楔子:不死心还在,推翻命运安排 不死心还在,推翻命运安排,为了你活了下来,给世界一场意外。 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的悲惨命运:毁容、失声、不祥之兆,将一个天之骄子带入了地狱。 钟离残月,人如其名,残破不堪。狰狞可怖的面容,孤僻冷硬的性格,孤立无援的处境……唯一爱他的母妃已经离世,尖锐刻薄的兄弟、嫌恶厌弃他的父皇、不怀好意的宫人……坠井的那一刻,冰冷的井水淹没头顶的那一刻,这个十岁的孩子停止了挣扎,释然地闭上眼睛。如果死亡是如此平静安逸的感觉,那么他愿意欣然接受。 快要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一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下沉的身体,将他从水里带离出去。 是那个男人,焦急不堪地跳到井里将自己抱了上去。"小怪物!小怪物!小怪物!醒醒!"萧子淇拍打着小孩的脸蛋。 钟离残月睁开眼睛,一口咬住了萧子淇的右手,满是仇恨之色。 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把我重新带回这个人间地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萧子淇没有反抗,任由小孩把怨气发泄在自己的右手上,直到那只手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小怪物,不要死,这个世界上有为了让你活下来甘愿牺牲自己的人。为了他们你也要活下来。" 钟离残月摇摇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难看的要死,怎么会有人为了他…… 萧子淇笑了:"我就是啊。" 数年后,三皇子终于恢复了面容,俊美无匹,天下无双。 数年后,三皇子结束内战,一统钟离。 十年前,钟离残月抱着遍体鳞伤气若游丝却还哆嗦着伸手帮自己抹掉眼泪的萧子淇,呜咽着从喉咙里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哥……哥……" 数年后,斗转星移,人事变迁,当年的小灾星凤凰涅盘、浴火重生,颠覆天下、傲视群雄,天之弃子终成就了宏图霸业。钟离残月龙袍加身、尊贵威仪,帝王霸气浑然天成,他抱紧怀里面色绯红挣扎不断的男人泰然自若地登上王位,当着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的面深吻怀中人:"他是我钟离氏唯一的皇后!" 地下大臣战战兢兢:"皇上,此举逆天哪!" 钟离残月勾唇冷笑:"朕就是你们的天,违抗朕的意思才是逆天吧!" 出言发难的大臣晕厥过去。 钟离残月继续道:"萧子淇为钟离氏皇后,地位与朕同等,以后见他如见朕,伤他即伤朕!" 朝堂之下鸦雀无声,片刻后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 "吾皇万岁,一统钟离! 九五至尊,千秋万代! 月主淇后,天造地设! 伉俪情深,永结同心!" 浩浩荡荡,经久不息;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第一卷:钟离煌篇 01.天狗蚀日,灾星降临. 绍熙五年十二月庚午卯时,钟离国,宸妃诞下一子。其出生之时天降异兆,天狗蚀日,遮天盖地,一片黑暗,混乱不堪。黑暗中有人大喊:"三皇子是个妖孽!是不祥之兆!快杀了他,才能让太阳再次升起!" 丧心病狂的宫人抓着襁褓里的孩子就往地上摔,熟睡中的三皇子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被一双苍老的手捡起,来到阉割太监的净身房。孩子挥舞着手脚被扔进了木桶里,然后……一桶冒着热气的沸水浇到了孩子身上,可怜的三皇子在巨大的疼痛中晕厥过去,水渐渐漫过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衣衫单薄的宸妃赶来了,她推开净身房的大门,一脚踹翻装着三皇子的木盆,"大胆奴才!是谁叫你来谋害本宫和皇上的孩子的?!" 老嬷嬷毫不在意,反而步步紧逼:"娘娘,现在皇宫里都知道你生了一个妖孽,触犯了上天,让几百年都没出现过的天狗出现了,而且天狗把太阳吃掉了!把那妖孽给我,兴许皇上和皇后娘娘还能留你一条命,把你打入冷宫!" 宸妃脱下自己的外衫裹住了已经被烫得面目全非的三皇子,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你滚回去告诉皇后,让她有什么事冲着本宫来,如果你们再敢对本宫的皇儿做什么,本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三皇子已经面目全非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了。 老嬷嬷笑了:"宸妃,听老奴的一句劝吧,你要是当初不要那么不识抬举今天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我告诉你,今天你的孽种必须死,至于你……听话一点儿皇后娘娘会考虑给你个痛快的……" 宸妃双目含泪:"你们就不怕皇上追究起来,皇后也脱不了关系么?" 老嬷嬷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没有回答宸妃的话,扑上去要抢孩子。皇后娘娘嘱咐过,绝对不能留下宸妃的孽种,不然以她在后宫受宠的程度,岂不是要爬到她这个六宫之主的头上去了?! 宸妃刚经历生产,发现孩子不见后只穿着两件薄衫就跑了出来,又在寒风中跑了许久,已经气力不支。老嬷嬷很快追上了宸妃,两人扭打在一起。瘦弱的宸妃怎么能敌过凶残歹毒的老嬷嬷,很快被推到一旁的桌子腿上,脑袋上撞了个大口子,登时就血流如注。即使如此,宸妃还是死死抱着孩子不松手,用自己的身躯护着三皇子。老嬷嬷一看急了。 日食很快就会过去的,皇上很快也会察觉此事不寻常的地方,皇后也不会轻易饶过自己……宸妃不死,死的就是自己!想到这里,她开始对宸妃拳打脚踢,恨不得立刻将宸妃母子这对祸患打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拉扯间三皇子被老嬷嬷抢了过去。 02.丑哑三子,困顿不堪. 老嬷嬷冲出净身房,站在台阶旁高高地举起孩子,宸妃挣扎着爬过来,抱住老嬷嬷的腿哀求道:"求求你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对皇后没有什么威胁的……你放过他,我愿意自己了结自己……" 宸妃是皇帝的宠妃,这一点从皇后对她的赶尽杀绝就能看出来,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杀了她很难不引起皇帝的疑心,但是如果是她自己留书自尽,就能为皇后免去许多隐患。老嬷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在原地思索起来。 宸妃趁她不注意,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慢慢靠过去,瞅准时机咬牙砸下去老嬷嬷身子一软就朝旁边倒下去。宸妃急忙从她怀里抢过三皇子,急急地向下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就停下来,下腹突兀的刺痛叫她几乎晕厥过去。 疼痛过后,下身涌出大把污黑的血,宸妃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赶回宫里救她的孩子,但是老天没有给她最后的机会。 这疼痛,和上次流产时一模一样,皇后啊皇后,你好歹毒……宸妃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神情凄楚无比,嘴里涌出污黑的血沫。同样身负重伤的三皇子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久于人世的母妃,而后爆发出阵阵响亮的啼哭声。 "孩子啊……我和翰的孩子啊……钟离翰你好狠的心,居然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要了……我苦命的孩子……娘已经尽力了……娘已经尽力了……孩子啊……"三皇子全身严重烫伤,面目尽毁,宸妃拉着三皇子的手泪如雨下,"苍天啊……你要是还有眼就让的孩子好好活着,不然我死不瞑目,就是做鬼也不放过皇后那个贱人!" 宸妃拉着三皇子胖乎乎的小手,在阴冷的狂风中垂下了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她带着对丈夫儿子的留恋不舍和对仇敌的痛恨不甘在萧瑟的狂风中停止了呼吸。等到日食结束钟离翰带着人匆匆赶过来时,她的尸体早已经凉透了。 三皇子作为这次后宫斗争的牺牲品,奇迹般地存活下来。只是,由于严重的烫伤和不祥之兆的"美称",让他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 他的脸已经完全失去知觉,愈合后的皮肤僵硬扭曲地盘踞在脸上,狰狞可怖;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令人心惊肉跳的伤疤,如果你拉开他的袖子,会被那些蜿蜒纵横触目惊心的伤痕吓破胆,一个人身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伤?!同样,他不会说话,只能像个哑巴一样呜呜咽咽比比划划……而出生之日,天狗蚀日、生母惨死、面目尽毁……这些传闻让本来就举步维艰的三皇子的出境更是困顿不堪。 本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却沦为残酷斗争的牺牲品,最无辜的人反倒成了最不幸的人。钟离翰则将宸妃的死全部怪罪到自己的三儿子身上,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三皇子空有皇子名号,生活却一日比一日艰难。 03.老子诅咒偷井盖的被轮一千遍! 萧子淇,香港理工大学的高材生一枚,此时他正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飞速穿梭着,一颗心都要激动得跳出来。刚才正在学生会主持迎新大会的他无意间看到舞台对面的液晶屏幕上显示出的亿元大奖彩票号码,居然与自己早上在小卖部买的彩票号码出奇地一致! 自己逞英雄做好事傻乎乎地把一半生活费捐给了地震灾区,导致一个月都没能好好吃顿饭拮据得连手纸都买不起电费房租搞不定麻烦室友无数次,如此纠结困窘的情况下忽然发了笔横财,换成谁都不可能不激动。 只是俗话说的好,乐极生悲。萧大才子只顾着向前跑,把其他一切抛在脑后,根本没注意到脚下井盖被盗的下水道。五十米、三十米、十米、八米、六米、四米、两米……几秒之后,"哐当"一声,萧子淇准时掉进了下水道。 啊啊啊!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掉下去!子淇心里有一千头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偷井盖的尼玛老子诅咒你被人轮一千遍啊擦!子淇崩溃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救命……"杀猪一般的惨叫回荡在肮脏的下水道里。 子淇手舞足蹈惨叫连连却还是无法停止身体快速下落的趋势——该死的地心引力牵引着他做欢快的自由落体运动。最后我们倒霉的主人公放弃了呼救和挣扎,苦着脸等待自己被恶臭的污水淹没。 过了很久,身体依旧无限下降,下水道似乎变成了无底洞,子淇渐渐感觉到不对劲。地面到地下,短短数十米的距离为何被无限延长,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应该在哪里停下来…… 偷井盖的!被让我逮到你!否则我一定要宰了你!想他萧大才子风流倜傥一世英名放荡不羁桀骜不逊今天居然栽在了一个偷井盖的手里,这纯粹是天妒英才蓝颜命薄啊!身体降落的速度加快,耳边传来了呼呼的风声,下水道里的刺鼻恶臭早已消失不见,仿佛身处异度空间…… 子淇闭着眼睛,所以没有看到他飘浮在黑暗之中的身体隐隐浮现出淡淡的萤光。下水道通往的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子淇以为时间停止世界消失之时,通道终于出现了尽头,子淇从那通道之中掉了出来,已经接近半透明的身体与下方的人重合在一起。 子淇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纷飞的大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雪——美得惊心动魄,像是要用白色将整个世界埋葬一般,轰轰烈烈、浩浩荡荡。全世界都被笼罩在无声的静谧的悲伤之中,只听得到雪花飘落的窸窸窣窣。 "……这是……什么地方……"子淇被壮丽奇异的景象所吸引,一时忘了害怕。 04.大皇子钟离煌 子淇好奇地向四周张望,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一颗梅树下,衣衫单薄,发间落满了雪花。 空气中飘浮着梅花清冷的香气,梅树尽头站着个满身鲜血的白衣男子,他就是钟离的太子殿下钟离煌。 子淇站起身来向前走去,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站立不稳,胸腔处被一股霸道的张力震得隐隐作痛,忍不住扶着树干咳嗽起来。 钟离煌蓦地回过头来,眼波流转,熠熠生辉,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姿态肆意,狂傲不羁,白衣鲜血尽显魔魅。 事实上,他看起来也确实不大正常,散乱的黑发、浑身大片的鲜血以及暗红的瞳孔都昭示着他的走火入魔。 天地间寂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白雪纷飞,寒梅飘香,园里的红梅缤纷绚烂,火烈如天边的彩霞,白雪如织,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两者交织,飘零。就像这两个人,一个纯白干净,一个火烈炽热像地狱里的撒旦。 他在看到子淇后,眼里骇人的红色居然消去了大半,但随即便挥动长鞭,指着子淇的脸:"滚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清冷的嗓音异常淡漠,低沉魔魅,蛊惑人心,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颓丧绝望。 子淇不解,却也感觉到这人身上的逼仄戾气,不敢多做停留,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和擦肩而过。 走出去十几米远,钟离煌忽然将自己肩上的貂裘扯下来扔过去:"你的东西还给你,从今以后,一刀两断,永不相见!"毛绒绒的貂裘带着迅疾的风落到子淇的肩上,还带着男子特有的体温和气息…… 草木斑驳,景色颓败,沧海桑田,人心易变。生死约定,真爱难寻,三尺黄土,葬我真心。阴差阳错,渐行渐远。 雪依旧在下,钟离煌握紧长鞭,眼里弥漫着一层水雾。曾经千军万马独身闯,半壁江山一人夺,此刻却为这样一个人……走火入魔、黯然神伤……可悲……可叹…… "啊——啊——啊——!!!"他忽然仰天长啸,声音悲戚苍凉、惊心动魄,随着胸膛的剧烈起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渗入雪地里,"萧子期!萧子期!萧子期!子期吾归,魂牵梦绕,子期吾归,念念不忘,子期吾归,子期吾归,哈哈哈哈哈!"悲凉嘶哑的声音回荡在一片死寂中,久久未消散…… 钟离煌以为这是这个故事的结尾,却不知道这才是故事的开始。 子淇在寒风中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雪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直觉告诉他离开那个疯狂的男人,越远越好……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前的脚印重新被雪花覆盖,他在一棵枯木下站住了脚。 05.英雄难过美人关 "啊嚏!"子淇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揉揉发红的鼻子,站在原地思考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自己在领奖的路上掉进了下水道,然后就掉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穿越了?穿越了?!穿越了…… 正想着,身后忽然袭来一阵狠厉的掌风,直击后背,子淇的身体被卷起重重摔到树上,树干"咔嚓"一声被拦腰折断,积雪扑簌簌掉落一地。 这是谁啊搞突然袭击?!子淇艰难地仰起头,喉里涌出猩红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到雪地里。胸口痛得像是散架一般,胸腔里真气流窜、气息紊乱。 出手打伤子淇的人此时已经靠过来,一身黑衣,冷峻肃杀,他居高临下地俯瞰地上狼狈不堪的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嫌弃。 片刻后,他俯下身,掐住子淇的下巴:"不要跟我玩儿花样,贱货,这次你搞砸事情就算了,居然还敢去给大哥通风报信,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再敢不听话我把你送去西营当军妓!" 萧子淇没有答话,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已经让他说不出话了,浑身除了痛再没有别的感觉,只有深入骨髓的痛在提醒他自己还活着。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嘴唇被咬得发白。 黑衣男人看出子淇的痛苦,大概是觉得此时的他形似废人,毫无威胁,冷冷地松开手。子淇痛苦地倒在雪地里,喉间不断涌上的腥甜让他几度痛苦作呕。 这到底……是哪里……刚才在梅园的人是谁……现在打伤自己的人又是谁…… 为什么他们都好像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 子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你……是谁……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黑衣男子忽然笑了,阴鸷的笑容如同暗夜的杀手,"子期,你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最近你越来越不听话了,是不是需要本王这个做主子的来提醒你一下做“狗“的本份?!" 即使是在冰天雪地中,男子的笑容都让人感觉像掉入冰窖中般寒冷心惊,子淇的右眼忽然痛得像被火灼烧一样,伴随着剧烈的痛感眼睛里居然流出了血泪! 黑衣男子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摇摇头,子期,这是你自找的,不要忘记了你现在是我的人,我既然有办法让你去杀了大哥,就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子淇捂住了头,这个黑衣男人的话异常刺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忘记了什么……子期、子期、子期吾归、子期吾归……子淇忽然惨叫一声,伸出手指朝自己的右眼里插去! 黑衣男人迅速发功靠近他,凌空捏住他的手腕,语气波澜不惊:"说,你是谁的狗,谁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06.你才是喜欢乱咬人的疯狗! 子淇的意识一直停留在巨大的痛觉之上,胸口像是散架般的钝痛、右眼的灼痛、内心深处仿佛被撕裂的悸动……直到男人的话语将自己被抽离的意识唤回,他才意识到眼前的魔鬼究竟说了什么。 子淇头发散乱,衣衫破烂,狼狈不堪。只是此时他却勾起了嘲讽的笑:"咳咳……你才是狗……还是条喜欢乱咬人的疯狗……见人就咬的疯狗……咳……咳……" 黑衣男子捏住他的手愈发用力,另一只手则是掀起一股凌厉的掌风袭向前方的梅树,血红的花瓣纷纷飘扬,与纷飞的鹅毛大雪交织在一起,如梦似幻。 杀气如风,血色如酒红。 黑衣男子搂着子淇,向纷扬的花瓣与雪花中飞去,黑袍掠过一树的幽香。霸道狂傲,桀骜不驯,潇洒自如,来去如风,星眸中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他解下了自己的黑色披风,甩到子淇身上,将他放下,凌空乘风而去:"萧子期,等我出征回来!" 江山多娇,烽火四起,硝烟弥漫,英雄折腰,马蹄狂乱。 子淇终于在一片狂乱中晕了过去,单薄的身影倒在厚厚的雪地里,身上还披着大殿下从不离身的貂裘和皇上赏赐给二殿下的名贵披风。雪花悄然无声地落在他的发间、脖子、脸颊上,直至他的身体逐渐被大雪覆盖在一片苍白中…… 子淇穿越过去时,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已经魂归西天了。由于两人之间的强烈羁绊,子淇的灵魂才会在受到召唤后来到这句身体里,代替他继续活下去。 只是,萧子期本身受伤极重,再加上后来子淇接下二殿下钟离曦的那一掌,全身经脉尽断、五脏六腑移位、真气乱窜血液逆流,危在旦夕。 子淇在寒冷中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如果现在死在这里,未尝不是解脱,不用面对未知的危险,不用再莫名其妙地挨骂挨打……说不定还能回去原来的世界…… 天空中一片混沌,万籁俱寂,世界上仿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大雪和火烈如炽的红梅,经过曲折的小路可以看到结冰的湖面,湖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身影在湖边踌躇了一会儿后,调转方向朝园里走去,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了下来,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 他将埋在雪堆里的"东西"拉出来,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个大活人…… ****** 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一天一夜以后的事了,子淇支撑着瘫软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破败的屋舍,结满蛛网的墙壁,落满灰尘的摆设,黝黑陈旧的门窗……还有自己身上盖着的稻草棉絮,篝火燃烧过的痕迹,以及从稻草里掉出来的硬得和石头一样的馒头……子淇捡起地上的馒头,在衣襟上擦了擦,虽然不知道是谁带自己来这里的,但是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没有恶意……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神经病吧……见了人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老天为什么要把他打发到这种不毛之地,还搞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到处挨打沦落成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可怜?!子淇很郁闷,推开门就走了出去,殿外挂着的匾额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宸"字。 雪停了,地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月光洒下清辉,清风送来幽香。子淇踩着积雪向外走去,边走边裹紧了身上的貂裘,寒意凛冽,风清云淡,远处一直默默追随他的身影此时停住了脚步,看着他渐行渐远,然后黯然地举起了手中的萧。子淇的身影在月光白雪曲径幽处间若隐若现,虚无缥缈,清丽出尘,如同不小心坠落人间的仙子。这样的人,又怎会被世俗的感情束缚?! 子淇在绕过了大半个皇宫,最后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钟离煌的梅园里……总感觉有些放不下,听到白衣男子叫自己滚的时候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心痛,没错,是心痛。子淇想去找白衣男子问个清楚,想知道两人之间如此强烈的羁绊感到底从何而来,那种穿透灵魂的痛感到底从何而来,为何而生。 当他回到梅园时,钟离煌已经不见了, 07.萧子期,我要你!萧子期,你回来! 太子府,大皇子单膝跪地,神情凛然:"母后,儿臣已经向父王请辞,太子之位还是让给各位弟弟吧。" 皇后勃然大怒,反手就是一个巴掌:"不争气的东西!为了区区一个侍奴就放弃太子之位,本宫就是这样教你的?" 钟离煌的脸被打偏过去,却依旧是不卑不亢:"母后,儿臣本无意追求功名利禄,现如今更是心如死灰,求母后成全。再说当年父王不是也为了宸妃……" 皇后更加生气,又是一个巴掌:"混账!本宫运筹帷幄十几年,费尽心机才让你登上太子之位,盼着你能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继承王位一统钟离,你就是这样回报本宫的一片苦心的?!我告诉你,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了!本宫已经叫内侍拦下了你的请辞书,好自为之吧!" 自始至终,钟离煌的眼神都像一潭死水般平静的可怕,仿佛完全置身事外。 "煌儿!下个月初一你迎娶谢相的女儿谢如烟过门!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皇后说完后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大殿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钟离煌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袖子里滚出来一个精致的玉佩,滚到地上摔成了两半。 大皇子呆呆的望着摔成两半的玉佩,许久才想起来这是自己买给子期做生辰礼物的。只是现在怕是用不上了……碎了就碎了罢……人都走了……留着东西只能徒增伤悲罢了……罢了罢了……全都罢了…… 一想起他……胸口痛得就像要死掉一样…… 这样也好,痛至骨髓、深至灵魂…… 子期啊子期,我爱你有多深,你伤我就有多深……就连分开了也不放过我…… 诀别诗,两三行,写在十二月寒冬的路上,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诀别诗,两三行,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一趟。 钟离煌飞到花园湖心的凉亭里,拿起桌上的酒就往嘴里灌,烈酒入喉,汹涌澎湃,翻江倒海,鲜血喷薄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萧子期……萧子期……我……钟离煌这辈子就只要你一个……只要你一个……只要你……只要你!"钟离煌对地上的鲜血置若罔顾,只是疯狂地灌酒,酒洒在血迹斑斑的白衣上。 "萧子期!萧子期!你不是说子期吾归,魂牵梦绕,子期吾归,念念不忘么?!为什么我回来了你却要离开?!这就是你的魂牵梦绕!这就是你的念念不忘!萧子期,萧子期——萧子期——你回来——你回来——" 再多的歇斯底里也掩盖不住那句"你回来"的柔情。 08.我们就这样一刀两断了 这一段过往,就只能消散在尘埃里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亭外又开始飘雪,亭内雕栏玉砌,葡萄美酒,一应俱全。 钟离煌举杯斟酒,对着空气中不存在的人露出醉醺醺的笑容:"子期……" 亭外传来一阵响动,一个白衣男子翩然而至,仙风道骨,飘逸脱俗,他上前去掀翻凉亭的石桌,淡然道:"殿下,萧子期并没有死,你与其在这里酒入愁肠独自伤悲,还不如去和他把事情讲个清楚。依臣对萧大人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薄情寡义朝三暮四之徒,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也未可知。" 钟离煌狂笑不止:"隐情?!能有什么隐情?!他想要我的命!他想要我的命!我千里迢迢赶回来想见他一面,他嘴上说着想我魂牵梦绕念念不忘,转过身来就要把刀子插进我的后背!" 白衣男子摇摇头:"正因为如此,才更说明这件事不同寻常。殿下您和萧大人认识十几年了,难道还不清楚他的脾性么?!他可是连一颗草一朵花都不忍心踩死的啊!您认为他会无缘无故地就这样么?!殿下!萧大人对您的情谊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千万不要被假象蒙蔽了双眼!" 钟离煌凄然地摇头:"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想过他会对我动手。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母后说的对,他只是贪慕我的太子之位而已,现在他走了,我也没必要再当这个太子了……" 白衣男子十分愤怒:"大殿下!你怎么能这样说萧大人,你知不知道你离开以后萧大人忽患恶疾,生不如死,恰逢李大人一派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吹耳边风,都是萧大人东奔西走帮你摆平李大人那帮人的!" 钟离煌愕然:"子期生病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很严重么?到底怎么了?……子期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啊……"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殿下,萧大人对你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你也忘不了他,现在就去找他说个清楚吧。难道十几年的感情都是纸上谈兵南柯一梦,连这点考验都经不起?!当年皇上以太子之位施压逼你离开萧大人,你们都没有分开,难道今天要不明不白的这样分散?殿下,感情不易,自当珍惜哪!" 钟离煌仔细回忆着当时在梅园的情形,"那日我赶回盛京,到以往碰面的地方去等子期,等了很久,足足有两个时辰吧。他来了先是和我拥抱,然后趁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掏出匕首刺我……对了,他还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最后我走火入魔了,清醒过来后已经忘记之前发生的事了,我们就那样一刀两断了……" 09.老子是你三大爷! 白衣男子趁热打铁:"殿下,那日之事甚是蹊跷,疑点重重,臣以为萧大人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为大局着想,还是先查清楚这一切再说吧。" 钟离煌来了精神:"我们立刻去找子期问个清楚,我也不相信他无缘无故就会这样,出尘,我们走!" 白衣男子:"是!殿下" 子淇在梅园流连许久,没看到钟离煌的踪影,只得失望而归。走到梅园外时,与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擦肩而过。 "……你是谁?"侍卫模样的人忽然停下来,狭长的双眸里满是怀疑之色,刀削般的薄唇紧紧抿着。 子淇疑惑地停下脚步,"……"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身份。 林名远是特意来找钟离煌商量对策的,身为御前侍卫统领兼太子殿下的心腹,他总是在第一时间将二殿下和李国公的动向告知主子,以防患于未然。 林名远平日里多在御前护驾,通风报信的时候也很少亲自出马,今天这样大费周章地找到这里还是第一次,再加之他对朝野之外的事情并不关心,所以并不知道大殿下这位闹得沸沸扬扬的"正牌夫人"。好不容易找过来,却发现了一个如此可疑的"奸细",怎会轻易放过。加之他发现子淇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很像是与人大动干戈所致…… 子淇不知道怎样解释,只好保持缄默,正绞尽脑汁想脱身之计时林名远的刀已经架到他脖子上,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不要……有话好好说……不用这样短兵相接吧……"子淇认命地举起双手缴旗投降,心里庆幸总算遇到个正常人,没有直接上来一刀砍掉自己,虽然小命儿被人抓在手里的感觉真心不好…… "我叫萧子淇……我不是坏人……我就是路过打酱油的……你放了我吧……高富帅就不要为难屌丝了……别人穿越都穿越个王公贵族,屌丝穿越了还是个屌丝,身份不明属性不明到处挨打炮灰一个……" 林名远皱眉,刀稍稍从子淇脖子上移开一点——胡言乱语,不知所然,太医院的那群老头子又偷懒了么?!怎么把失心疯放出来了?!" 子淇松了口气,怯怯地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我……我可以走了么?" 林名远收回刀,不耐烦地冷声道:"滚回太医院去,不要来你不该来的地方,傻……子……" 子淇刚准备开溜,就听到了那句鄙夷的"傻子",一下条件反射没忍住:"你才傻子呢!你全家都傻子!"说完拔腿就跑,不敢回头看,耳旁风声呼呼。 林名远一跃而起,揪住他的后襟把他拎回去扔到地上,重新拿刀指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子是你三大爷!" 10.英雄救美 "……"林名远只当他疯言疯语,不再理会,准备一刀解决掉这个麻烦再去找太子殿下。毕竟,如果自己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如果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剑风冷冽,杀气逼人,正当他准备一刀解决眼前的麻烦时,忽然后方一条长鞭缠住了刀柄,将刀向一边挑过去。林名远认出这是太子殿下经常使用的七尺软鞭,急忙放手,刀被甩到一边去。 太子殿下白衣飘飘,翩然而至,他上前去搂住子淇,紧张地查看着他的伤势,"子期,你怎么样?伤到你没有?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子淇看见他紧张的样子,心里猛的一动,为什么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让自己的心激动不已,为什么会有如此之深的羁绊感…… 钟离煌确定子淇安然无恙后沉下脸:"名远,你这是干什么?!要是今天伤了子期半根毫毛我绝对不轻饶你!" 林名远单膝跪地,不卑不亢:"殿下,名远从未见过此人,今日见他在梅园附近鬼鬼祟祟,怀疑他图谋不轨。" 11.回忆(相认) "……起来吧。萧子期,自己人。"钟离煌搂着子淇的肩介绍道,话语间是满满的信任与偏袒。 "……遵命,殿下。"林名远站起来。 "你不是说有要事商量么?走,和我一起去梅园,刚好子期也在,一起去吧。"说罢,他牵着子淇的手走进梅园,态度强硬不容置疑,子淇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任他拉着走。 刚才那个侍卫模样的人叫白衣男子"殿下",态度恭顺,想必白衣男子是个王爷,而且是位高权重大权在握的那种。看他对自己的紧张劲儿,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所以就暂时跟着他吧,大树底下好乘凉啊,小命儿先保住再想别的办法回去吧。 钟离煌拉着子淇的手,感受着被包裹在自己手里的实实在在的温度,才稍稍放下心来。方才看见林名远拿刀指着子期的时候,紧张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他无法想象,失去这个人的世界是怎样的。 虽然恨他对自己无情无义,恨他三番五次隐瞒自己,恨他负自己真心,狠心提出一刀两断,但是,就是放不下…… 不论做什么,脑子里都是他的影子,强迫自己离开他只是更让自己想他罢了,情爱似毒药,自己早已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一刀两断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路过那株红梅,钟离煌忽然就想起相认时的情景——子期是新科进士中的殿试第一名,被召进宫来面见圣上,由于不熟悉路线无意间闯进了皇家狩猎场。 那时的萧子期就已经曝露出十分惊人的美貌——衣袂翩翩,潇洒俊逸,眸光闪亮,惊为天人。 子期闯进了皇室狩猎区,彼时,太子殿下正在策马狂奔,乘胜追击,场上的喝彩声掌声把气氛推到了最高朝。 子期看了看场上的情况,又盯着马背上的人目不转睛许久,从衣袖里摸出三枚铜钱,对着太子殿下瞄准的猎物抛过去,于是乎,那只色彩斑斓的山雀就这样从空中直直掉到太子殿下面前。 太子殿下神情淡漠,声音冰冷,"来者何人?!" 子期躲在大树一言不发。 钟离煌不耐烦了,一枝冷箭"嗖"地掠过子期身侧,子期吐吐舌头,心中暗道这人脾气还是这么臭,然后慢慢的从大树后面走出来,走到钟离煌面前。 太子殿下冷冽的目光在触及到面前的人时,忽然就柔软下来。这个家伙,不是自己童年时挚爱的玩伴萧子期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子期就走上前来期期艾艾地问道:"太子殿下……你还认识我么……我送你的见面礼还喜欢么……" 钟离煌故意板着脸不说话,子期开始紧张起来。 12.蛊毒发作 "……子期。" 钟离煌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叫了出来。 萧子期笑了,苍白的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 子淇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譬如说,钟离煌这个人……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经过红梅树时,强行被按压在心底的记忆忽然开始蠢蠢欲动。头好痛……子淇猛地停下来捂住头…… 真相就要呼之欲出时,体内忽然流窜出一股霸道的力量将翻腾的记忆镇压下去,两股力量在体内争得你死我活,最后还是后者占了上风,本来就要渐渐明晰的记忆又开始变得模糊…… 痛……右眼……心脏……都好痛……最可怕的是,右眼里又出现了什么东西,就像被灼热的岩浆覆盖吞没……随着痛的加剧,子淇的意识逐渐模糊……等他再次抬起头,右眼里已经是血色一片。 "子期?子期?!"钟离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血红的右眼和呆滞的眸光,上前去抓住他的肩……出尘一直在注意子期的异状,林名远也惊愕地盯着他。 萧子淇机械地低下头,目光投向钟离煌扶着他双肩的手,忽然就变得冰冷凶狠。出尘一直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越到后面,心越发地沉入谷底……萧大人……怕是被什么人用邪术控制了吧…… "殿下快让开!"林名远喊道,与此同时,子淇的手也迅速地掐上了钟离煌的脖子,钟离煌不躲不闪,站在原地,子淇的右眼里倒映出他平静无痕的侧颜。 "子期,你怎么了……" "子期,我是煌啊……" "子期,子期,子期.……" 子淇的手僵在他的脖子上,瞳孔剧烈收缩,右眼里的血色开始逐渐散去,身上的戾气褪去了大半,只是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钟离煌看见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心中了然,子期怕是被人下蛊了…… 子淇已经完全失去意识,隐约间能感受到右眼慑人的温度,还有交缠在脑海里的混乱记忆,记忆里浮现出的全部都是钟离煌,钟离煌,钟离煌…… 与此同时,出征在外的钟离曦正在帐内带领众将学习战术图,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力量的逼近,他放下图,"今晚就到这里了,明天是第一战,都下去好好准备。"众所周知,这位二皇子孤傲不驯冷酷无情,但是在战场上却是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在军中威信极高。 "是!"众将拜别,逐渐散去,帐内烛火明灭,空无一人,钟离曦从胸前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爬出一条通体晶莹雪白的蛊虫。 钟离曦稳住心神,咬破手指,将血撒在蛊虫身上,蛊虫立刻就被一团红雾包裹着燃烧起来。 子淇眼里消散的大半血色此时又忽然涌现出来,重新聚集在眼里。 13.子淇失控 “殿下……快让开……快让开……啊……"子淇竭力控制着身体里流窜着魔性,红着眼睛对钟离煌艰难道,他自身的理智暂时占了上风,还能压制住伤害眼前男人的冲动……但是,这只是一时的,再不离开恐怕就要失控了…… 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下手伤害眼前的男人啊……他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殿下,快走啊,快走啊……" 钟离煌忧心极了,上前去抓住子淇的手急切地唤道:"子淇,你到底怎么了?看看我啊,看看我!我是钟离煌!" 子淇的双眼最终被一片炽烈的红色覆盖,倒映在眼底的钟离煌的影子也渐渐消失不见,他再也看不到再也听不到,他的世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戮。 "殿下!你快让开!萧大人已经失去意识了!快点!殿下你先回避!"林名远和出尘冲到前面来,林名远拿出刀横在三人之间,钟离煌心急如焚:"子期,子期!你到底怎么了?" 帐内,钟离曦指尖血流如注,他将血一滴一滴地滴到蛊虫身上,蛊虫的身体扭曲成一团,痛苦地在盒子里翻滚着。 钟离曦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萧子期与钟离煌情投意合感情深厚,在钟离煌面前竭力抗争蛊虫的影响,刚才就差点摆脱蛊虫的控制,这样的结果是施蛊者与受蛊者两败俱伤,心神俱裂。 每次蛊虫的颜色变淡时,钟离曦都会用自己的血喂食蛊虫以增强蛊虫的控制力,蛊虫的身体苍白至透明,却在接触到他的鲜血时燃烧起来,继而比之前燃烧的更剧烈,以己之血喂养毒虫,对施蛊者本身的伤害也是极大的,每次喂养,大量的精华就会随着血液流失。 钟离曦毫不在乎,殷红的血自指尖一滴滴滴落,蛊虫身上的火焰越燃越盛,最后竟自盒中升腾到半空里,煞是诡异。 子期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他的脑海里机械地回响着"杀了钟离煌!杀了钟离煌!杀了钟离煌!杀了钟离煌!"如果不执行这个声音所传达的命令,声音就会永无止境地重复下去,子淇的大脑像被什么重物击中一般,钝痛不已。 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子淇痛苦地央求道,不要叫了……不要叫了…… 停下来可以,去杀了钟离煌,杀了钟离煌……脑内有个刺耳的声音兀自答道。 只要能停下这个声音,杀了他又何妨?子淇抬手,朝着钟离煌冲过去,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之前的命令:"杀了钟离煌!杀了钟离煌!杀了钟离煌!" "出尘,林侍卫,子期的确是被人控制,请你们务必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将他带回太子府,出尘你去请白夜过来,叫他看看子期到底是怎么了!" 14.暗流涌动 出尘绕到子淇身后,一掌将他劈晕,钟离煌抱着瘫软在地的子淇折回了太子府。出尘和林名远紧随其后。 帐内,钟离曦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蛊虫身上的红色最终不受控制的渐渐褪去。 都做到这样的程度了,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控制那个人,他到底能抵抗自己抵抗到什么地步,还真是令人期待呢……钟离曦目光阴冷叫人胆寒。当初下蛊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的,现在就看谁对谁的感情更深一些吧……萧子期,不要妄想从我手里逃掉! 钟离曦收起盒子,重新翻看起摊放在桌上的战略图,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这几个副将背着自己鬼鬼祟祟地搞什么东西?!此次出征,事关重大凶险万分,表面上支持他的人很多但实际上都是太子派来监视他的党羽,很显然,这些人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准备另辟蹊径。 既然他们已生二心,留着也没有什么必要了……等等!这几个副将里,怎么有一个名字这么眼熟?!萧屿森……这不是萧子期的大哥么……他也来凑热闹啊……不过这倒是意料之内的事情,萧子期是钟离煌的人,他们姓萧的一家全都是钟离煌的狗!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就这样放过萧屿森……子期,我们很快就又能见面了……真是期待见到你…… 还有这几个人,虽然才略出众文武双全,但是整个朝堂上下都知道他们是大哥的人……钟离曦略一停顿,在那几个人名字上打了几个叉,只要是大哥的人,一个都不能留,通通都要找机会连根拔起!至于怎样除掉他们,设局让他们自相残杀自然是最完美的! 要借着这次机会立下大功除掉太子,然后将太子之位和萧子期一起抢过来! 钟离曦的眼神飞速在地形图和战略图上飞过,他提笔修改了几处,最后满意的停下来。这下要有好戏看了呢…… ****** 太子府内,皇后和谢相的女儿谢如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谢如烟一幅谦恭卑顺的模样,皇后则是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如烟,你放心,我们煌儿要的就是你这样识大体的女子,自古以来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煌儿娶定你了!" 谢如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潮,小女儿家的娇羞一览无遗,她作势开口推辞:"如烟自小就仰慕太子殿下,这次恰逢家父和娘娘为我挑选了太子殿下做我的如意郎君,如烟心中真是喜不自禁……" 皇后高兴极了:"你对煌儿有意,煌儿的心里何尝没有你,如烟这样识大体明真理的好女子就是我们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你放心,下个月煌儿就会把你娶回家,让你做钟离的准太子妃!" 15.钟离曦的过往 明天开始日更三千。请支持吧。 谢如烟高兴极了,立即起身叩谢:"谢皇后娘娘成全,如烟一定竭尽所能帮助太子殿下登上大位!" "快起来,好孩子。"皇后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去搀扶跪在地上的谢如烟。 钟离煌抱着子淇闯进了大厅,直奔殿内,皇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煌儿!快过来和如烟好好谈一谈你们的终身大事!你把萧子期这个逆贼回来干什么?" 钟离煌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未在大厅多作停留,抱着子期向后跑去,紧随其后的还有出尘和林名远,看都不看谢如烟一眼。谢如烟对于他的淡漠习以为常,反倒是看着他怀里的萧子期皱起了眉头,萧子期……不是应该死了么…… 这个萧子期,还真是难缠……三番五次的跳出来搅黄自己的好事……偏偏命硬的跟块石头似的……几次动手都没办法除掉…… 这样想着,谢如烟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看了,皇后以为她对钟离煌不满,语重心长地拉着她的手道:"如烟,煌儿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贪玩了,等你们完婚了,他自然就会收心了,你和谢大人可得好好帮帮他……" 谢如烟立刻换上温柔的笑容:"怎么会呢,如烟恋慕太子殿下已久,又岂会在乎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如烟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太子殿下……" 皇后满意地笑了,谢如烟随即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了,钟离煌,钟离氏的太子殿下是个短袖——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钟离煌的名誉扫地地位动摇,所以皇后才会急于和谢家联姻以便巩固他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 近几年来,二皇子钟离曦渐渐在众多皇子中展露头角,他武艺超群胆识过人,多次带兵平定番邦之乱,为钟离的安居乐业做出了很大贡献,在百姓中的口碑也极好。此次西域进犯,又是他带兵前去抵御外敌,临行前百姓们披星戴月,浩浩荡荡地侯在城墙前送行,嘴里还高呼着"幸得二殿下,还我太平盛世!" 相比之下,太子殿下钟离煌就逊色多了,多年来凭借嫡长子的身份一直霸占着太子之位,不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功绩,还背上有损皇家尊严的"断袖"的骂名,百姓们一提起他的名字就像见到什么可怕的妖怪一样直摇头,讳莫如深。 太子殿下本身是极有才华的,比如在管理朝政方面他经常有许多出彩的见解,但是,因为他生性冷漠不喜热闹,行事作风低调保守,杰出的天赋被或多或少地埋没了一些。再加上他和萧子期的事,人们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他的感情经历上,哪还会关心他有什么杰出才华,钟离煌就这样一日日地被埋没了。 至于我们的二殿下,钟离曦,文韬武略,才智双全,野心勃勃,在很多事情上都表现出了极为超人的天赋。 如果说大皇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宠儿,那么二皇子就是冷宫上方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没错,二皇子是出生在冷宫里的。因为二皇子的母亲玫妃的娘家人造反,本来就不受宠的玫妃受到牵连被打入冷宫,没有人发现她已经怀有身孕,最后无辜的玫妃在宫人的帮助下生下了孩子,弥留之际她拉着皇帝的手悲戚道:"……臣妾这一生……没得到什么宠爱……希望皇上可以善待我们的孩子……这是臣妾唯一的请求了……"说到这里她强行下床跪倒在地:"求……皇上……善待……" 话还未说完就倒地而亡。皇帝深受触动,将玫妃的孩子过继给曦妃,取名为钟离曦,并嘱咐曦妃要善待钟离曦。 明日开始日更三千,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用推荐收藏砸死我吧! 16.二殿下钟离曦 曦妃开始的时候对钟离曦还不错,因为自己不能生育,她对这个孩子视若己出疼爱有加,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十年,能改变许多东西,比如曦妃,在这十年里走访天下名医,尝遍千奇百怪的民间偏方,终于得偿所愿怀上龙种。自此怀上孩子,曦妃就开始恃宠而骄,变得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十年磨一剑,就在她以为这辈子都要在遗憾中度过时,上天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她开始冷落钟离曦,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养都养不亲,万一养的是只白眼儿狼长大反咬一口怎么办。这个念头折磨得她寝食难安。 钟离曦从小就不与人亲近,别的孩子在御花园里扑蝴蝶、抓蜻蜓,他在书房看书,什么书都有,但大多涉及兵法战术,他在玩耍的年纪迅速地成长强大起来。夕阳西下,孩子们各自回宫在额娘怀里撒娇时,钟离曦会准时从书房出来去和曦妃请安,每日都是如此。 这个孩子生性淡漠疏离,怕是怎样养都养不亲……很早之前就有人这样对曦妃说过,只是那时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再过了些时候,皇上给每个皇子都请了夫子,年长一些的皇子们学习还算认真,年幼的就不用说了,钟离曦是皇子里最认真最刻苦的一个。他跟着夫子悉心学习,一门心思扑在书本里,对外面的腥风血雨不闻不问,直到有一天他被一个黑衣刺客刺穿了胸膛。 他记得,一片混乱之中,他的"额娘"为自保将他推倒了刺客身前。 皇帝心里对玫妃有愧,因此一直对钟离曦疼爱有加,这次出事之后他狠狠惩罚了曦妃宫里的人,首当其冲的便是曦妃。钟离曦昏迷了几天几夜,最后勉强保住了一条小命。这次事情后,原有的一切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曦妃开始拼命地寻找怀孕的方子,豁出去不要命的尝试着一切可能的办法;钟离曦变得愈加的沉默寡言,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一日三次的请安,再也没有踏进曦妃的寝宫一步,他去求钟离翰,说希望可以学习防身的功夫,钟离翰欣然答应,为他从羽林军中挑选了几个"老师"和"陪练",任他差遣。 钟离曦每天不是在书房就是在练功场,不是埋首在一卷卷的兵书里,就是投身到挥汗如雨的练功场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朝堂之外,尔虞我诈,暗流涌动,各派势力盘根错节,纵横交织,错综复杂,他从不关心,只是日复一日地近乎于执拗地钻研着枯燥复杂的兵书。 终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努力换来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二皇子钟离曦带领小批人马轻而易举地剿灭了望苍山上的大批悍匪,为钟离氏挖出了一颗毒瘤。 这个时候,钟离翰的目光终于落到了这个默默无闻的二儿子身上,是苦难,造就了现在的钟离曦。若是一般的人,早就放任自流自暴自弃了,但是他没有,他奋力将自己失控的人生拐回了正轨。 这就是钟离氏的二皇子,钟离曦,一个敢于直面惨淡人生的勇士。 等到曦妃怀孕,钟离曦早已在朝堂之上闯下一方自己的天空,即便他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会有人来毕恭毕敬地询问他的意见,这是一种微妙的优势。之前的几次出征,已经为他树立了威望,朝中大臣天下百姓无不钦佩他的骁勇善战胆识过人,谁都知道二皇子钟离曦是大英雄,钟离翰对这个平素沉默寡言却身怀绝技的二儿子也颇为赏识。 某日,宫女们在一起讨论太子的事情,其中一个口直心快:"皇上自己都说了,最喜欢二殿下,你别看二殿下平时不说话,有什么事他总是冲在最前头,哪一次不是大获全胜,要我说啊,这太子之位迟早是二殿下的,本来大殿下也挺好的,但是他不求上进自甘堕落……我卡纳维拉,这太子保准是二殿下的……" 从御花园回来的曦妃刚好经过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悄悄躲在一块大石后。 另一个宫女插嘴了:"那可不一定,你们看皇上对曦妃的那个紧张劲儿,说不定曦妃肚子里的那个才是以后的皇上呢,大皇子离经叛道伤风败俗,二皇子家风不正身世不白,这位小皇子最合适不过了。皇上的心思是很难琢磨的。" 躲在大石后的曦妃再无暇顾及她们的话语,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她们刚才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如果真是那样,这十年来的屈辱苦痛也不算什么,一切付出和牺牲都是值得的,终于可以苦尽甘来…… 17.二殿下钟离曦(2) 曦妃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寝宫的,刚在床上坐下,门口便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自己刚准备旁敲侧击打探一下重立太子的事情,皇帝就来了!看来那些奴婢说的没错,他对这个孩子还是极为重视的!曦妃欣喜若狂地跑出去,准备迎接钟离翰回来,却看见他站在寝宫门口摆了摆手,转身走进钟离曦的练功场 曦妃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丈夫走进了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的房间里。 她忽然意识到,钟离曦已经成了自家孩子的最大阻碍。曦妃紧紧握着拳,尖细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五个深刻的红印。钟离曦!你休想夺走属于我的东西!她在心里无声地宣战。 晚膳时,钟离翰命人在曦妃的"晨曦殿"大摆宴席,举宫同庆,晨曦殿上上下下一派喜庆。席间,宫女们在桌上摆下数百道美味佳肴,殿前回响着丝竹管弦之音,清脆悦耳,绕梁不绝,更有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山飘逸,若仙若灵。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张和宸妃七八分相似的脸。 坐在曦妃身旁的钟离翰就这样看着殿前翩翩起舞的女子失了神,钟离曦拿起酒杯,眼神高深莫测。如果不出所料,过几天钟离翰就会把这名绝色女子纳入后宫,到时候曦妃自然会被取而代之。 这是多么完美的平衡,强者消灭弱者,弱者牵制弱者。曦妃还没有开始动手就输了,她连做别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不出所料,晚宴过后,钟离翰就将那名女子带回去,更是不顾众人反对将她册封为正一品贵妃,等级仅次于皇后。从此之后,这名女子便在后宫中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由于皇帝对她宠幸频繁,她很快就怀上了龙种。 刚刚才没得意两天的曦妃又被冷落到一边。如果一直在地狱里,会觉得一切的伤心苦痛都是理所当然,但是,如果从天堂跌到了地狱里,巨大的落差会逼疯一个人,很不幸,曦妃就这样疯了。 她疯狂嫉妒着那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整日慨叹着上苍对自己的不公,她也想过反抗,比如说,让那个女人从世界上消失,但是更多时候她只能无动于衷地看着,什么也不能做,这种现状,一直持续到她生下一个女儿后郁郁寡欢而死。 整个过程中,钟离曦都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谁也看不出他在其中所起的关键性的作用,杀人于无形,毁人于细节。这便是二皇子钟离曦的一切过往。 话收回来,子淇身陷蛊毒昏迷不醒,钟离煌马不停蹄地带他到太子府进行诊治 "白夜!你快看看萧大人怎么了!" 18.身陷囹圄的萧子淇 出尘掀起"药庐"的帘子,大声唤道:"白夜!别捣鼓你的那些瓶瓶罐罐了!萧大人出事了你快来看看吧!" 白夜放下手里精致的瓷瓶迎过来,"……萧大人……他怎么了……"声音低不可闻。 钟离煌放下子淇,沉默地看着白夜,气氛瞬间降至最冰点,出尘看着二人变幻莫测的脸色在心里直叹气,林名远则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药庐"外。 白夜看都不看,就往子淇嘴里塞了一颗漆黑的药丸,药丸入罪后迅速地化作一团黑雾笼罩住子淇的身体。 "白夜,子期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期没事。"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瞒我么?!子淇刚才魔性大发,差点就在梅园里误伤自己,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现在你还不让我知道,是不是要等他出事不在了我才能知道?!"钟离煌十分愤怒,"他早就变成这样了对不对?!他让你们瞒着我对不对?!白夜,我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告诉我,子期到底怎么了?!" 白夜还在犹豫,出尘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瞒不住了就告诉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全部都看到了,再这样下去.萧大人……太子殿下很担心萧大人……" 白夜垂下头,声音低不可闻:"……自从二殿下在皇上的寿宴上被子期打败后,就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这次趁太子殿下不在,二殿下对子期下了蛊,此蛊性烈,发作起来中蛊之人会魔性大发,根据蛊的命令杀害相应的人。子期一直在竭力控制,但是最后还是……"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解此蛊么?" "有是有,但是代价就是……" "是什么?!" "中蛊者真心爱上施蛊者。二殿下给子期下的是情蛊,是子母蛊,母蛊在二殿下身上,子蛊在子期身上,苗疆那带的女子会将此蛊用在她们心爱但是不爱她们的男子身上,普通人一旦被下蛊就会疯狂地爱上施蛊的那个人,两人的爱意达到平衡,蛊毒就永远不会发作;但是,若是受蛊的那一方的爱大于施蛊的一方,施蛊的人就会被蛊虫反噬,反之,则是受蛊的人一直遭受蛊毒入侵的痛苦。子期的情况相当特殊,即使被下蛊,他也一直极力抵抗,没有爱上二殿下…… 只是这样,痛苦的却是他自己……" 钟离煌震惊极了:"平素二弟就和我关系不好,一直是这样,明争暗斗好几年了,为什么他要忽然对子期出手?!" 白夜的神情相当复杂:"太子殿下,二殿下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寿宴过后他就想方设法地笼络子期,想招他当自己人。子期和您感情深厚,自然不可能答应他,二殿下三番五次被拒绝后就对子期下蛊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二殿下还对子期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下一次见面叫你跪着滚来求我“,子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二殿下只是说说……" "子期被下蛊多久了?!他为什么要对子期用情蛊?!"钟离煌虽然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还有救么?除了你说的爱上施蛊者,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子期被下蛊几月有余,第一次蛊毒发作的时候他叫我把他五花大绑关在柴房里一天一夜,"想起当时的情形白夜心有余悸,"蛊毒发作,魔性聚集得不到发泄,内力受魔性的控制在身体里乱窜,真的是痛不欲生啊。他担心自己出去会误伤无辜的人,更害怕被你撞见徒增担忧,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那种地方整夜整夜地煎熬……至于二殿下为什么会对子期用情蛊,答案只能问他本人了……子期虽然和他有些过节,但还不至于下此毒手啊……莫非……他也对子期……第二种解决办法,就是找个自愿的人,将蛊毒转移到他身上……必须是要心甘情愿的……这个人在接受子期身上的蛊毒后,会七窍流血而亡,此蛊也就算是解开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要是早点想办法说不定还不会这么棘手!"钟离煌看着昏迷不醒的萧子期,内心绞痛。 出尘上前劝阻道:"殿下,蛊毒和普通的毒不一样,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严重,毒的深浅取决于下毒的人。何况谁都知道萧大人与白夜交往甚深,白夜也是左右为难才出此下策的。当务之急是找个愿意为萧大人解毒的人……" 钟离煌转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陷入沉思。 子期…… 19.明争暗斗 边关,帐外,钟离曦遥望远方,身后站着的是此次随同他一起出征的几员大将 "众位对此次的安排可有异议?"静默了许久,钟离曦终于开口了。 "……二殿下……"萧屿森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说出来了,"第一次与“柔然“正面对战,双方应该旗鼓相当才不至于落了下风,而且正因为是第一役,其胜负对今后的战局和士气有重要影响。据探子来报,“柔然“此次出动了至少十万的精兵,我方却只派一千人去迎战,这到底是为什么……"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谁也猜不透,这位阴晴不定的二皇子打得什么主意。虽说他年纪轻轻就功绩不凡,但是一意孤行让一千精兵去送死,这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吧。 钟离曦刚提出这个作战方案时就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先不说他有什么奇招可以化险为夷,单是从数量上看,力量对比过于悬殊,对方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这样的情况下,再好的计谋也无法施展出吧,根本就是去送死啊…… 由于这位脾气古怪的二殿下战功显赫,说话还是有很大分量的,再三坚持之下也没有人敢反对。此次跟随他前来出征的人暗地里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誓死拥护钟离曦的死忠人士,另一派是太子殿下派来的,负责打探情报,暗作手脚,趁势打压钟离曦的东宫心腹。 谁都知道,萧子期是钟离煌的人。萧屿森,是萧子期的大哥。换言之,萧屿森是太子的人。这一点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萧屿森早就想到钟离曦可能会为难他,但是没想到,二殿下会明目张胆地让他去死。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自相残杀和阵前倒戈,他们已经犯大忌了…… "萧副官,你不相信我的安排?" "属下不敢……谨尊二殿下安排……"萧屿森悻悻地退下。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不死心的想去要个答案。 罢了,生死由命,萧家本来不参与皇子中的任意一派,却因为萧子期被迫加入了太子殿下的队伍。这两派人,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什么样的招数都使得出来,他们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战事上。说起来这个二殿下也倒是真的料事如神,如果按照常规方法布置战局、分配兵力,太子殿下的人就能趁虚而入。萧屿森并不赞同太子一派的计划,起码得先平定"柔然“再内部斗争也不迟。他更不赞同钟离曦的计策,犯得上为了一个太子用整个战场的胜利去冒险么?! 这些皇家的人啊……根本不以大局为重,只是一心图谋着自己的私利……子期,为何你放着天下的弱水三千不取,非要一个身份特殊的太子殿下?! 萧屿森摇摇头。 20.开战 战场上,两军阵前,"柔然"先锋军哈哈大笑:"钟离的人都死光了?居然派一个小白脸来打头阵?还只带了这么点儿人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萧屿森不理会他的挑衅,静静伫立在阵前。他只是前来打头阵的,又不是真正的先锋官,必须听从二殿下的命令行动,就像此刻,二殿下站在城墙上面无表情地观望着"柔然"的十万大军,自己只能随他一起在原地静候命令。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钟离曦忽然下令进攻,萧屿森只得带着那一千少得可怜的精兵冲了上去。虽然知道这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是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向前冲,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旌旗如虹,军队蜿蜒如龙,杀气如风,两军战士呐喊着、嘶吼着提着刀冲了上去,浩浩荡荡、惊天动地。那一千精兵很快被淹没在数十万的柔然大军中。钟离曦一声令下:"放箭!" 闪着寒光的箭矢铺天盖地的落下,不少将士应声倒地,柔然的军队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哄哄地转了几圈之后忽然反应过来,随着先锋官的指挥整齐有序地攻到城墙下,"钟离狗贼,开门投降!再敢反抗,毁城灭池,血染钟离!"柔然的先锋官叫嚣道,身后,是那一千精兵的尸体…… "钟离狗贼!开门投降!" "钟离狗贼!开门投降!" "钟离狗贼!开门投降!" 钟离曦站在城墙前,眼里倒映着满地血色,"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矢闪着寒光落下,柔然军队举着盾迅速聚集到了一起,然后又散开,连续聚集散开几次之后,钟离曦渐渐看出了些许门路。他们这是在布阵……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四十九阵中的四十二阵——长蛇阵,此阵可以有效防御一切来自外敌的攻击……将士们举着的盾牌,就像蛇身上的鳞片一般,帮助他们挡住了扑天盖地的箭…… 破阵的唯一办法,就是派出相当数量的军队将长蛇打散,只是现在迫于形势不能出兵。 柔然大军在摆阵后战斗力大大增强,箭术攻击已经完全失效,长蛇嘶吼着向城门冲过来。蛇身迅速分散成两截,后面一截抬着一根粗大的木头传给了前面一截,前面一截在接到木头后开始攻城,一下下猛烈撞击着城门。 后面一截的人分散成更多截,游弋到城门周围保护攻城的那一截军队。整个动作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却干脆利落的叫人忍不住拍手叫好,且整套阵法设计奇巧,光是复杂的动作就看的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不是用阵的行家根本看不出来。跟随在钟离曦身后的一些武将看得目瞪口呆:"怎么搞的……一下就全部都……" 这样正规的大军,可不是望苍山上那帮山野莽夫所能比的。 钟离曦笑了。 这样的对手,才好玩儿。 "把准备好的铜油抬上来。"他嘱咐身边人。 21.阁主万岁万万岁 钟离曦身后的几名武将将事先准备好的几大桶铜油抬过来。"二殿下,接下来要怎么办?"为首的彪形大汉问道。"沿着城墙浇下去。"钟离曦拿起几只火把,递给旁边的人,"呆会儿我做什么,你们就跟着做什么。" 那几名武将依照命令将铜油顺着城墙浇了下去,钟离曦拿着火把,对着湿漉漉的淅淅沥沥的还在滴着铜油的城墙烧了过去,火焰一接触到铜油,便像复活一般疯狂地向下蜿蜒,片刻功夫城墙上便出现了许多条呼啸着的火龙,周围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也学着他的样子用火把点燃铜油,星星之火很快发展为燎原之势。城墙边上出现了一道火焰铸成的天然屏障。 "继续倒油!"钟离曦命令道,于是事先提前准备好的铜油被源源不断地倾注下去,边上,钟离曦的一名心腹担忧道:"二殿下,这样下去我们准备的五十桶铜油很快就会用完的。" 钟离曦面色沉静:"他们撑不了半个时辰的。" 果不其然,在连续的火攻之下,柔然大军始终无法靠近城门,攻城的计划也无法施展,"长蛇阵"在火龙面前团团乱转了一会儿之后开始出现了断裂。钟离曦趁机命人放箭,柔然的十万大军方寸大乱,节节败退,柔然的先锋官气急败坏地站在城墙下:"收兵——" 第一战,钟离VS柔然,钟离胜。 钟离曦大获全胜归来,自然就没有人关心那一千精兵的死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第一战就算完全不出兵也完全可以取得胜利,下落不明的萧屿森和战死沙场的一千精兵被冠上了为国捐躯的美名。 将士们坐在大厅里摆宴庆祝,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钟离曦独自在帐内翻阅着地形图,待看到城墙附近的一大片树林时皱起了眉头,这个地方,弃之不舍,食之无味,防守的时候还要下些功夫才是,自己留着没什么用,但是到了敌军手里就是极大的威胁。他拿起笔,在那个地方做下了标记,正准备向下看时,一支羽箭射进了帐内。 钟离曦取下箭,箭头刻有展翅翱翔的雄鹰图腾,这是自己人送来的东西。果不其然,箭头上钉着一个纸条,钟离曦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往手上倒了一些透明液体,然后拿下纸条,摊平,展开,纸条上只有四个字,人在树林。钟离曦将纸条烧掉,从帐内走了出去 夜色寂静,月光清幽,钟离曦一袭黑衣,黑发飘扬,仿佛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一般,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邪魅张扬。 穿过层层丛林,到达尽头,钟离曦潇洒地一跃而下,早已恭候在此的数十名死士此时齐刷刷地单膝跪下:"属下恭迎阁主大驾光临!阁主万岁万万岁!"阵势不亚于跪拜钟离天子时的盛况。 22.这一别就是多年 钟离曦略一颔首,示意他们起来。 "人呢?" "在这里。"后面的人将五花大绑的萧屿森押上前去。 钟离曦挥挥手:"不许伤他性命,暂时不要叫他开口说话,留他有用。" 黑衣人又将萧屿森押了下去。 "原地待命。"钟离曦命令道。 "是。"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钟离曦一跃而起,飞身离去。 "恭送阁主!" ****** 钟离煌在子淇床前沉思良久,最终开口:"白夜,你和名远留在这里照顾子期,我和出尘一起去边关找老二。蛊是他下的,他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出尘大惊:"殿下万万不可!出了皇宫危机重重,到处都是觊觎太子之位的虎狼之辈,更何况二殿下野心勃勃,边关又是他的地盘,现在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二殿下战功累累,当今圣上对他也甚是偏颇,有什么动作从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又是特殊时期,要借记动手除掉您简直是易如反掌!" "我知道,但是现在除了他没人能救子期了,就连白夜说的那几种方法也不一定能够成功,贸然尝试只会害了子期。老二最想要的是太子之位,现在父皇又器重他,只要我主动提出请辞,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坐上太子的宝座了。只要他能治好子淇,这个太子之位不要也罢。"钟离煌轻描淡写地说道。 "殿下……你……"出尘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太子殿下对萧大人真是…… "只要子期没事,一切都会好的。老二做的那些事,我不是不知道,我不想与他争,不代表我争不过他。他想要什么我都让给他,他还不知足,现在居然欺负到了子期头上,我不会放过他的。" 钟离煌把子淇凌乱的发丝拢到耳边,又用被子把他捂得严严实实。 出尘黯然地站在一旁,心中百感交集。他家的太子殿下不重功名利禄,只想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却被世人视作是惊世骇俗的逆天之举,行事低调却被说成是平庸无能,现今还被逼到如此地步…… "我们走吧。"钟离煌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神情痛苦的人,攥紧了拳头。 他不知道,这一走,就是十年。这一分别,就是很多年,多到他们忘了彼此…… 钟离煌和出尘离开后,白夜在药庐里配药,名远则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一直昏睡在床的子淇眼角有泪划过。 钟离煌和白夜连夜赶向边关,纵是汗血宝马脚下生风一日千里,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这三天钟离煌一直和白夜飞鸽传书保持联系,在得知子淇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后他心急如焚。刚赶到边关,汗血宝马体力不支,倒地暴毙。 边关将士拦住两人:"来者何人?" 出尘忿忿道:"太子殿下驾到,还不赶快让路?!"说着拿出御赐金牌。 守城将士见他二人气度不凡,早就猜出他们身份不同寻常,但是特殊时期不敢贸然开城放人,却也没想到来此的是钟离的太子,不禁大惊失色,他铺通一声跪下:"小人不知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钟离煌一路上跋山涉水,风尘仆仆,再加上担心子淇有个三长两短,早已累得说不出话来。出尘怒道:"知道错了就开城门迎太子殿下进去!"守城的将士离开跑下去准备开城门迎接太子殿下。 23.钟离煌VS钟离曦 钟离曦出现了。 他随手拿过旁边墙上的弓箭,搭上,对着去开门的守城的小兵就是一箭,小兵的帽子被射飞,惊恐地滞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钟离曦抬头,挑衅地望向钟离煌:"大哥,好好的不在你的太子殿待着,来我这边关做什么?刀剑无眼,伤了你可不好。" 钟离煌没有回应他的挑衅,微微一笑,抽出腰间的软鞭甩出去,长鞭缠上了城墙外的一颗大树,钟离煌借着鞭子的力踩上大树,盘旋而上。众所周知,太子殿下的轻功轻松了得。钟离煌稳稳地登上树顶,朝着城墙跃过去。 钟离曦冷笑着迎上去,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空中交织。太子殿下使的是一贯用的软鞭,二皇子则是赤手空拳。钟离煌的功夫并不比钟离曦差,两人势均力敌,所使的招式也大都纷繁复杂。 两人打斗的动静不小,引得将士们一阵骚乱,随即便安静驻足在城墙下观望着两位皇子。二皇子内功深厚招式精巧凌厉,大皇子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也能轻松的牵制住二皇子的攻击……两位都精通于武学的上乘之道,实则是钟离不可多得的两大高手。 钟离煌见人越来越多,怕再打下去叫人说了闲话,便催动内力将软鞭缠绕在城墙之上,踩着软鞭登上了城墙,钟离曦紧随其后,两人翩然而至。钟离煌微笑着向钟离曦伸出手:"二弟,好久不见,功夫越来越好了。"钟离曦伸手过去紧握住他的手,开口唤了一声"大哥",将士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出尘冷冷地望着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说出去人谁也不会相信钟离最出色的两个皇子竟是逢场作戏的高手,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叫人不得不信啊。如果说太子殿下是为了大局着想,不愿让外人看出他们的兄弟矛盾,出于真心向他的弟弟求和,那么二皇子接受和解的理由又是什么?二皇子握住太子殿下的手……又是出于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没有想到,知道答案的代价如此惨烈 钟离曦命人设宴招待钟离煌,席间摆出主人翁的姿态,不厌其烦地向钟离煌介绍他的一员员大将,谈笑风生,好不快活。反而是作为太子殿下的钟离煌,基本上插不上什么话,只能默默地点头附和,他不是不明白钟离曦的挑衅,只是这时候除了忍耐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太子殿下,明明您是太子殿下,为什么每次一打仗皇帝老儿就打发我们二殿下来?害得我们二殿下连喝酒吃肉的时间都没有,每次正快活着呢就被叫回来了。"一员粗悍武将开口调侃道,钟离曦也不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手下羞辱钟离国尊贵的太子殿下。 "二弟骁勇善战,国难当头自然义不容辞,至于我,就是想表现也没有机会啊。"钟离煌不紧不慢,不卑不亢。 "哈哈哈,看样子也知道太子殿下一表人才,"那名武将假意奉承道,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这样,太子殿下,你既然都来前线视察敌情了,不上场光看着有什么意思?刚好我们近几日要正面对战,不如就由你领兵上战场?" "我没问题,看二弟的意思。"钟离煌毫不畏惧的淡淡回答道。 "大哥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应允了。来,大哥,我们干一杯——"钟离曦笑意盈盈地斟满酒,做出邀请的姿势。 钟离煌与他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宴会持续了很久才结束,将士们心满意足地趁兴而归。散场之际,钟离曦向外走去,钟离煌追了上去,两人走到夜晚人迹罕至的芳草苑,钟离煌一掌袭向钟离曦的后背,钟离曦迅速转过身来接下那一掌,两人击掌迸发出巨大的内力。 24.大势已去 "钟离曦!你我的恩怨为什么要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有什么你尽管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对子期下手?!" 钟离煌再也按捺不住满腔的愤恨,抽出腰间的长鞭一鞭子甩过去。 钟离曦反手抓住他的鞭子,两人势均力敌相持不下,钟离曦懒洋洋地笑着说道:"大哥,我只不过是想要看看你养的“狗“对你到底有多忠心罢了,一条狗而已,犯得着和你的二弟我兵戎相见么?" "钟离曦!你听好了!子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钟离煌运功发力,鞭子重重的从钟离曦手上弹开,钟离曦也不恼,一个飞身翻到屋顶上。钟离煌在他背后紧追不放,手中的长鞭似火舞银蛇,长鞭扫过的地方一片狼藉,钟离曦几次都是险险地躲过攻击。 几次过去,屋顶上一片残砖败瓦,但是我们的当事人钟离曦却依旧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衣袂翩翩,就连发丝都不曾因为左右的闪躲而凌乱一分,脸上从始至终挂着的笑意也不曾消散。 "大哥,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发动内力的时候一次比一次困难么?你难道不知道强行催动内力是很危险的事么?有什么事情,我们兄弟俩不能坐下来谈一谈,何必这样刀光剑影的,伤感情。" 钟离曦平日里冷漠疏离沉默寡言,今晚却一反常态地不停提到兄弟之情,就连一贯迟钝的钟离煌都感觉到不对劲。再回想起他带着怜悯的口吻和话语和晚上发生的种种一切,钟离煌忽然就明白了。但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钟离煌右手紧攥着长鞭,左手缓缓地移到胸口处,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道,以至于胸腔内流窜的气息更加霸道猛烈地冲撞着他的身体,钟离煌不受控制地口吐鲜血。 "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你以为这样有用么?别白费功夫了!你吃的化功散和魔心咒很快就会发挥作用,到时候一世英名的太子殿下就会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和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和你最爱的萧子期一起,被钟离的世人唾骂!"钟离曦哈哈大笑,笑意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和厌恶,他等这一天很久了,本来以为还要多花些功夫才能将自己的大哥从太子的宝座上拉下来,没想到现在他反而主动送上门来了! "老二,你这样就不怕遭天谴么?!" "哈哈哈哈,遭天谴?等我登上王位,我,钟离曦就是整个天下的主人,我是他们的天!"钟离曦狂笑着道,眉宇间黑气丛生,说不出的魔魅狰狞。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由远及近隐隐出现了火把的影子和杂乱的马蹄声,"跟我来!保护太子殿下!" 25.这世道的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身伤 这世道的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身伤 出尘带领着大批人马赶到芳草苑,却被钟离煌拦了下来:"出尘!不得无礼!我和二弟只是切磋武艺而已,何须这样劳师动众?特殊时期难免遭人话柄,说我们钟离家的皇子只会窝里斗!" "殿下!"出尘难以置信地望着钟离煌,却只见钟离煌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来这里的时候就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刻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没想到老二真的完全不顾兄弟情分下手,没想到还没帮子淇解蛊之前自己就又中了圈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却又在意料之中。 事到如今,绝对不能伤害老二,同归于尽很容易。两败俱伤却不是钟离的百姓和王室想要的结果。老二虽然作恶多端,但是确实屡建奇功,况且没有了他子期就会一直受折磨。所以,即使他咄咄逼人步步紧逼,甚至为自己设下鸿门宴,还是不能伤他分毫,因为他手里抓着子期的性命……是今生最爱的子期的性命 "二弟,我们来谈谈吧。出尘,我和二弟有话要说,你先带人离开吧。"钟离煌极力支撑着,面上带着笑道。 "殿下,你——"出尘担心极了。 "我没事的,等我和二弟商量完事情就过来与你会和,我不会有事的,子期还在等着我回去。"钟离煌极力安抚出尘的情绪,虽然他知道这次自己可能真的要食言了。出尘见他坚持,只好带着那队人马离开了。 "二弟,来做个交易吧。"钟离煌等到人走了,才口气虚浮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大哥,你要和我交换什么呢?是用你的太子之位来交换你的性命?还是用你忠心耿耿的萧子期来交换你的性命?" 钟离煌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就连钟离曦也从未见过他的大哥也可以有这般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我用我的太子之位和我的性命,来交换萧子期的平安无事。" 钟离曦愣住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对上自己二弟疑惑的眼神,钟离煌再次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用我的太子之位和我的性命,来交换萧子期的平安无事。" 月光下,俊逸的男子眼波流转,坚毅温和地对着敌人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最后的要求,不反抗,不挣扎,就那样平静地,温和地说出最后的愿望,甚至语气里都没有一丝起伏。仿佛他讲的话,是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情。 子期,今后不能陪你一起白头到老了; 子期,再没有机会牵着你的手了; 子期,对不起,不能让你看着我登上帝位了; 子期,子期,若有来生,再见。 26.谢如烟的阴谋 钟离煌平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二弟远去,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嘴角漫出的血滴滴答答落下,染得胸前一片血色。他心里清楚,钟离曦对他下的毒全都无药可解,再加上中毒以后强行驱动内力,此时就算是华陀再世出现,恐怕也无力回天。身为钟离的太子殿下,不是战死疆场,而是死在自己的亲弟弟手里,未免太过讽刺。 不是不能奋起反击,不是不敢奋起反击,只是身为钟离的太子殿下和子期的爱人,他必须要负担起一些责任。如果对老二动手,势必会影响战局;如果对老二动手,势必会使子期生不如死。 为了钟离的江山社稷,为了子期的平安快乐,牺牲他一个钟离煌又何妨?! 子期,好想见你最后一面;子期,好想再听你叫一声"煌哥哥";子期,好想再与你合奏一曲<<太平盛世>>。 子期,我从不后悔为你所做的一切,即使被全天下反对,我都义无反顾;即使为你丢掉性命,我都无怨无悔;即使我们阴阳相隔,我都不会停止爱你。 萧子期,我钟离煌,就是这样的爱你。 ****** 药庐里,白夜正在煎药,林名远则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药庐外,子淇依旧倒在床上昏迷不醒,只是气息平稳了许多。 不多时候,药庐外出现了个粉衫的娇美女子,她正是谢相的掌上明珠谢如烟, "林大人,皇上急召各宫侍卫统领就刺客一事进行商讨,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差你这个御前侍卫统领。"说着,她拿起出一块纹有两条黄龙的令牌。 林名远单膝跪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双龙令牌,至高无上,见令牌如见皇上,持令牌者身份等同皇上,持牌人的命令等同于圣旨,若违抗即是抗旨,是要诛九族的。整个钟离也只有三块双龙令牌,一块在太子手里,另外两块则是不知去向,没想到会在谢相的女儿手里 "快起来吧。这下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快去吧,不要让皇上等得太急了。"谢如烟扶起林名远淡淡道。 从各方面来看,谢如烟都不像是会构成威胁的危险人物,且不说她没有功夫,就她这样的弱女子,就算真的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力而不足吧。这样想着,林名远随谢如烟一起离开了药庐。 谢如烟在前,林名远在后,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离开药庐。谢如烟回头朝着药庐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心神不定,她带着林名远走出太子殿,在宫里左拐右拐,就是不带他去见钟离翰。林名远跟着她走了一段路,渐渐的发觉不对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转眼间林名远的刀便架在谢如烟的脖子上。 27.步步惊心 谢如烟定住脚步,冷冷地问道:"林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为何好端端的将刀架在如烟的脖子上?" "少废话!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现在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不会太迟了点么?!"谢如烟周身凝结着一股骇人的紫气,猛地将林名远的刀弹开老远 "糟了!"恐怕谢如烟一伙人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长久在药庐昏迷不醒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萧子期!林名远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要萧子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样和太子殿下交待?!好一招阴毒的调虎离山之计! 林名远持刀朝着谢如烟攻去,谢如烟披头散发眼眸赤红,早已没了刚才温婉动人的模样,她怪叫一声扑过来,活脱脱的一个红眼怪物。红眼怪物毫不畏惧,一把抓住锋利的刀刃,轻轻一捏,刀刃顿时成了碎片,手上的力道大的吓人。林名远反而被她震开,倒在旁边的地上 "紫魇魔功!"没想到谢如烟这样一个弱女子居然修炼成了紫魇魔功!本来还急于脱身赶回去营救萧子期的林名远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紫魇魔功一出,就是一队羽林军都难敌其威力。来不及细想为什么谢相的女儿会如此的深藏不露,谢如烟已经步步紧逼过来了! 林名远从地上一跃而起,吐掉嘴里的血,毫不畏惧地迎上去,两人的身影缠斗在一起,树林里充满杀意…… 至于子淇那边,则是彻底陷入了绝境。 大队持着弓箭的人马停在"药庐"外,"白夜!识相的把萧子期交出来!否则一把火烧了你这破草庐!"发话的是与谢如烟相交甚深的刘书刘大人,人人皆知刘书恋慕谢如烟已久,刘书曾在朝堂上请求钟离翰为他和谢如烟赐婚,被谢相婉言拒绝,依旧痴心不改苦苦追随。 "刘书!太子殿下和萧大人的关系你不是不清楚,现在来我这里要人又算什么?!公然挑衅太子殿下?!"白夜捧着药贴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不安,佯装愠怒地斥责着刘书。 "哈哈哈,白夜,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子殿下不在!识相的话乖乖地把人交出来,否则我把你这里夷为平地!"刘书来之前,谢如烟就向他讲清楚了这里的一切状况,得知钟离煌不在,他更是无法无天。 "你……刘书,萧大人素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逼人太甚?"白夜急得声音都在发抖,这真是前狼后虎,步步紧逼,太子殿下还未回来,子期却已经危在旦夕了。萧子期虽说是太子的心腹,平日里却谦和恭敬,在朝中的口碑良好,丝毫没有仗着太子的宠爱飞扬跋扈,怎么今日出事落得个人人喊打的下场?! "我确实和萧子期无冤无仇,但是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就得死!"刘书狂妄地叫喊道,随即命令弓箭手准备。 药庐已经被团团包围,弓箭手蓄势待发,只等刘书一声令下便会将药庐射成"刺猬"。药庐本来就地方不大,现在被一帮穷凶恶极之徒围得水泄不通,就是插翅也难逃。白夜在心里叹息一声。 太子殿下一去不复返,林名远被调虎离山,身陷险境自身难保,出尘走前带去了太子府的大部分死忠人士,太子府的帅印又在皇后手里……谢如烟射下圈套引开林名远,刘书却又带兵前来剿灭"药庐",皇后也早已将子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偏偏子期还被钟离曦下了蛊昏迷不醒……白夜回想着种种的前因后果,最后发现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人! "白夜!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交不交人?!乖乖交出萧子期,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否则,别怪刀箭无眼!" 刘书等得不耐烦了,发出了最后通牒。 "如烟姑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白夜忽然大声喊道。 "如烟,你怎么来……"刘书欣喜若狂的回头去看,哪里有什么如烟。 白夜趁着他回头的空隙,迅速地在暗器上涂抹上毒药,对准他的胸口掷出去。 "大人小心!"旁边的士兵反应过来。 刘书下意识地向后躲闪,却不料那支毒镖直直地插入了他的眼睛。登时,刘书就痛的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捂着眼睛痛苦地嚎叫着,在地上翻滚着。马受惊长嘶一声,朝着药庐撞了过去。 "放箭!放箭!!!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刘书捂着血肉模糊的右眼,歇斯底里地叫道。 28.白夜之死,子淇之梦 原本只是为了讨好谢如烟,刘书才来追杀萧子期,只是事到如今却将他自己也牵扯进去。镖上的毒性烈,只要一点点就能致人于死地,剧毒只要接触到血就会迅速蔓延至于全身,中毒之人会全身溃烂窒息而死,死前惨不忍睹。 大队人马开始放箭,白夜躲闪不及胸前被几支箭穿透。他强行支撑着身体回到"药庐",将"药庐"从里面紧紧关闭。刘书的人还在不断放箭,利箭穿透药庐的屏障射进屋里来。白夜用自己的后背抵住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死死抵住了敌人来势凌厉的攻击。孱弱的后背上已经插满了箭,衣服上一片血色。 胸前插着几支箭、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剧痛贯穿全身……白夜咬着牙踉踉跄跄地过去,将昏迷不醒的萧子淇拖到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将子淇拖进一个晾晒着各式草药的大柜子里,往柜子里倒了整整一桶沙,最后把柜子推到隐蔽的地方。 子期,我只能帮你帮到这一步了,剩下的全靠造化……我相信老天不会这么残忍,将你这般美好的人带离这个世界……白夜倒在地上,胸前插满了箭,嘴角处鲜血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涌,脖子上,衣服上,头发上都沾染着鲜血,整个人都倒在血泊里。他的眼神逐渐空茫涣散,全身的温度也渐渐消失,意识消散之际仿佛还看到子期逆光站在风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朝着自己伸出手来。 白夜哆嗦着,在一片血色之中挣扎着,平日里俊逸清秀一尘不染的男子此时却狼狈不堪。子期……子期……白夜内心疯狂地呼喊着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拼命向前伸手想拉住那人的手,两人的手在光影里重叠在一起。子期……子期…… 白夜满足地喟叹一声,放任自己的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下。倒下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锋利箭刃再次穿透了他的前胸,庆幸的是他再也感觉不到痛苦了。"药庐"里一片狼藉,白夜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呼吸。他就这样带着满足的笑,在冰冷的地上永远告别了这个人世,惨不忍睹的样子和安详平静的笑容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丝凄凉在颓败的药庐里蔓延开来。 子期,好朋友,我们来生再见。 白夜死了。刘书的人马仍在契而不舍地放箭,大敌当前,子淇依旧昏迷不醒。 "放火!""药庐"外面有个声音这样喊道,士兵门举起了手里的火把,朝着"药庐"扔去,"药庐"外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染红了钟离的半边天。 "我们走!把刘大人抬回去!"外面的人眼看着"药庐"在赤色的火焰之中化作灰烬,这才作罢,抬着半死不活的刘书迅速撤离了太子府。 子淇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里,梦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在漫长的梦境之中,他看到了一个与自己有着相同脸孔相似名字的男子的短暂坎坷的一生。一模一样的脸,相差无几的名字——自己叫萧子淇,那个男子叫萧子期。 梦里,萧子期出生于钟离一个普通的文官家庭,自幼天资聪颖,求知若渴,闻鸡起舞,勤学苦练,到十几岁的时候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子。除了精通琴棋书画,知晓古今中外天文地理,萧子期还有一张极美的脸。美到什么程度,听一首当时广为传唱的歌谣就知道了。 子期子期人皆期,君期子期伴身侧; 子期子期人皆期,女见子期羞愧避; 子期子期人皆期,闭月羞花唯子期; 子期子期人皆期,惊为天人是子期…… 萧子期与生俱来的倾城容貌,比他的才学更要远近闻名,再加上他本身乐于助人好管闲事的烂好人性格,麻烦就没有断过。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觊觎他。 值得庆幸的是,尘世的污俗没有浸染到这个飘逸出尘的男子,他一直保持着纯洁的赤子之心,像白莲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更像仙子下凡般叫人不敢亵渎。萧子期虽然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他对此不以为意,他和全天下最普通的男人们一样,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追求,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从来不会不择手段地去追求这些东西。 萧子期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钟离的太子殿下钟离煌,两人自小便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不知从何时起,萧子期对钟离煌萌发了异样的情愫,他掩饰的很好,这情愫一直深埋心底无人知晓。 皇后对钟离煌的管束甚是严格,以至于钟离煌从小就在汗水和艰辛中度过。萧子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只想看那个人得偿所愿开怀大笑,其他的别无所求。所以他以同样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只希望有朝一日陪伴在钟离煌的左右为他分忧,助他一臂之力登上帝位,为他扫除障碍挡下伤害。 29.慕情 钟离煌是钟离最尊贵的太子殿下,身份特殊,普通人又有什么资格留在他身边。萧子期深知这一点,因此从小就立下毒誓奋发图强,总有一天,他要来到钟离煌的身边,帮助钟离煌登上那个万人瞩目的权力巅峰。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几年后,萧子期以新科进士殿试第一名的身份被召进宫去,他终于能够实现多年夙愿,在阔别已久之后来到那个人身边。一个男人若想要名正言顺地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就只能用自己的满腔才华折服对方,萧子期做到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以为只有他一直在苦苦记挂着那个人,却没想到时隔多年来钟离煌还记得他。虽然只是朋友之间单纯的记挂,却让他孩子气的高兴了很久。就算他只当自己是朋友,自己都很知足了。这辈子,只要远远看着他就是最大的幸福。子期并没有奢求什么,他知道自己身为男子这样恋慕着另外一个男子已经是举世不容大逆不道,已是莫大的罪孽了。 所以,在他身边,看着他笑,就好了。只要不被别人知道,就可以一直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做他独一无二的"朋友" 然而,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又怎会由着人们心中所想所愿的方向去发展?! 萧子期请愿来到钟离煌门下,甘愿屈居在小小的太子府,泯灭了自建功名的念头,死心塌地的扶持着钟离煌一步步向上走,也就是那时候两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钟离煌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为了自己这样不顾一切。 偏偏这个人是萧子期,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萧子期。他是名满盛京,才华过人的萧子期,不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即使两人小时候情谊深厚,长大之后已经分道扬镳,为什么他要这样牺牲?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钟离煌的疑惑就越深,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子期,你何苦这么拼命?" "……殿下无需管这么多,殿下只要记住,子期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害你,就够了。"要多拼命才能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装作无关紧要地说出这一番话来。萧子期藏在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钟离煌疑惑:"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都说皇家的人最是薄情,这话一点都没错。皇家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更不会爱上什么人。只是,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都这样的掏心掏肺了,他还是不相信……子期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 钟离煌说那话并没有恶意,事实他也不讨厌萧子期,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多历练一下自己……太子殿下不用担心……对了,子期还有事要和徐公子商量……先告辞了" 萧子期僵硬地说着告辞的话,逃也似的飞快跑掉了。 自那以后,萧子期刻意拉开了与钟离煌的距离,从前他还敢仗着童年玩伴的身份肆无忌惮地在那人面前调笑打闹,明目张胆地对那人好,但现在他不敢了。他们是君臣,他们同是男子,光是这两条都让他们之间产生无法跨越的鸿沟。 钟离煌察觉到了他的冷淡,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人便一直不冷不热地僵着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或许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耗过去一辈子了,直到那日在殿上…… 那日是皇后生辰,钟离翰在凤鸣殿为她举办庆典,接受贺礼。依照惯例,两个皇子也带着礼物前来拜访。席间有人提议让两位皇子门下的文人武将前来吟诗作对、舞枪弄棒一番,以增雅兴。 钟离煌被皇后谴去和朝中重臣的千金交会,只留萧子期和几个府里的文人在宴上。看腻了千篇一律的华美歌舞,大家都希望能有些新奇的玩意儿来开开眼。 钟离曦身后的一个谋臣站出来:"皇上,皇后娘娘,二殿下,微臣这里有一幅千古绝对,可否起太子府的几位同僚指点一下?"话说的倒是客气,实际上不怀好意,分明了是想给太子府难看。 "愿意领教。"萧子期上前一步,毫不畏惧。早就听说这个二殿下居心叵测阴晴不定,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如果太子府的人答不上来,不仅太子的颜面受折损,连带着皇后这个额娘也要丢脸。 30.子期的回忆(1)——比试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谋士说完便后退一步回到钟离曦身后,席间是一片难堪的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子期身上,诧异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 钟离曦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非凡的男子,光是一张脸就足以让天下男人神魂颠倒了,这样的男子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只应该出现在……王公贵族的床塌上……那张脸上的神情也不该是这样禁欲死板的,而是该充满媚色的……真的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就在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烦之际,萧子期忽然抬起头朗声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站在钟离曦身后的谋士惊讶地瞪大眼睛,千古绝对居然被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给对上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萧子期坦然地对上他惊讶的眼神。 钟离曦阴鸷的脸上难得的牵出一抹笑,而后慢悠悠的击了几下掌以示赞赏——看来这个萧子期不是只有一张脸,他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趣一些呢。 “二皇子,我也有一绝对想请教。”萧子期不卑不亢道。 “哦?抬举了。愿闻其详。”钟离曦慵懒道。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萧子期说完便退到一旁,正对上钟离曦玩味的目光,他毫不畏惧地看过去,那样子分明是在说——就兴你欺负我家的太子殿下,还不许我给你找点事儿了?谁都知道二殿下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但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一窍不通。这幅对联对仗工整用词挑剔意味深长,一般人怎又对得出来? 钟离曦不急于回答,他高举酒杯,火热炽烈的视线赤裸裸地停留在萧子期身上——根本不需要他出言挑衅自己已经注意到他了,这个人天生就有被万众瞩目的资本,长得这么美性子这么烈,玩儿起来不知道会多有趣……萧子期,莫怪我,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萧大人,我要是对出来了有什么好处?”钟离曦难得的开口调侃道。 “这……”子期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心说这人怎么这样,是他的人先出言挑衅,自己只是以牙还牙而已,还好意思要什么好处?!心里想归心里想,面上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子期还是恭敬地问道:“二殿下要什么好处?”——堂堂二殿下,居然和一个小门徒要好处,说出去还不笑死人了。 “要是我对出来,你就跟我吧。”钟离曦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看向他的目光愈发的火热。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好,好!”殿内一片赞扬声,就连子期都忍不住惊艳一番——文采飞扬诗意斐然,千古绝对成了千古名对,二殿下还真是深藏不露。 双方谁也没占了谁的便宜,涌动的暗流就这样被平息下去,就连一向不待见钟离曦的皇后也由衷地夸赞道:“曦儿,对得漂亮。” 风波被化解,子期也松了口气,他上前道:“娘娘,容我将此两幅对联书写装裱,作为太子府额外献上的寿礼,祝娘娘寿辰快乐,福比海深。”身后的一帮文人跟着喊道:“皇后娘娘寿辰快乐,福比海深!寿辰快乐,福比海深!……” 整件事圆满结束了……子期松了口气,却不知道之后会有更大的危机出现…… 宫人们搬来一张长桌,又取来了笔墨纸砚,子期慢慢朝殿前走过去。 钟离曦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他,从之前的玩味戏谑到之后的深沉火热,无疑不是被眼前的人深深牵动而来,后来钟离曦独自回忆起这段往事,自嘲这辈子大抵只对他如此动心过吧。 子期一步步向殿前走去,眼看快到长桌旁边了,一只锋利的箭矢划破空气直直的朝着他的后背而来,钟离曦眼眸一沉,几乎是同时飞身而起搂住他的腰一个转身躲过了那支毒箭。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刻,高大邪肆的男子搂着怀里美艳若仙的人,神情微愠,怀里的人则是不知所措的抬头望着他,一脸的惊慌无措,说不出的无辜摸样。 31.子期的回忆—— 表白(2) 钟离曦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怀里的人脸色苍白的透明,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红艳的唇,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美色惑人,这话真的是一点也没错,他钟离曦看上的,没有得不到的! 钟离曦左手箍紧子期的腰,右手掐住他的下颚,一路下滑到脖颈处,暧昧地抚摸着精致的锁骨。子期先是迷茫地抬头看他,对上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一下就清醒了大半。 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过!子期脑里热血翻涌,因为这具皮囊,不知道找来了多少人的轻薄,现在又被这个男人……如果就这样任人轻薄,同样身为男子的自己尊严何在?!于是,在满腔热血的驱使下,子期扬手就甩了钟离曦一个耳光。 这一个耳光,将他彻底拖进了地狱。 钟离曦初始对子期的喜欢,只是建立在他的脸之上的,单纯的想霸占他,想看那张绝美的脸上因为自己流露出更美的表情来,仅此而已。但是,萧子期居然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公然拒绝自己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了他一巴掌。 钟离曦捏住萧子期的手腕冷声道:“要是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会考虑让你死的舒服些。” 子期脸涨得通红——虽说是他救了自己,但是随便一个有血性的男人被这样调戏都会受不了吧……自己太冲动了些,对方好歹是身份尊贵的皇家人…… 幸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支毒箭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子期从钟离曦怀里挣脱出来,想要随着大家一起去追查刺客。 钟离曦一言不发地过去,捏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子期只感觉喉咙里有什么泛着凉意的东西流过,紧接着那股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血管内流动的血液好似被冻结一般,浑身都在冒着寒意。 “……你给我喂了什么……咳……咳……”子期连说话都变得不连贯,舌头好像被冻住一般。 “想活命的话,就来求我,我高兴了说不定会放过你。”冷冷的扔下那句话,钟离曦随着人流追着刺客的方向去了。 子期支撑着身体来到一处人烟罕至的偏殿,靠着柱子大口大口喘气,自己这是要不行了么……冒犯了二殿下本来就是死罪,也算是罪有应得了……死没什么大不了的,进宫之前就知道宫内凶险万分,却还是义无返顾地闯了进来……只是,临死之前那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总觉得不甘心,好遗憾…… 浑身的力气渐渐被抽离,子期干脆靠着柱子坐了下来,胡乱的喃喃自语:“钟离煌……钟离煌……你知不知道……那时候见了你一面,就再也忘记不了了,从小到大,一直记着你,记着你是钟离的太子殿下,记着你叫钟离煌,记着你喜欢丹青书法……我是个男人,我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要继承家业发扬光大,要高官厚禄光耀门楣,可是这些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只要能在你身边,就算永远在你身后,你看都不看我一眼,都好……咳咳……” “现在这样也好,能做你一辈子的好朋友好知己好兄弟,我也很开心,就让这些秘密和我一起离开人世,葬在三尺黄土下……只是不能看你登上帝位,不能让你亲口听子期说一声爱你,对不起……我也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这种事情哪由得了自己控制,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我萧子期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报应吧……钟离煌……我……爱……你……啊……” 为了你,甘愿享受这段荒唐的慕情,为了你,毫无保留的献出自己的一切,为了你,把自己逼迫至丧命的地步……即使跟你的经历永远得不到同意,也没关系…… 月光下,萧子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泪却直在眼眶里打转,过往的种种在眼前浮现,逼得眼泪无处可逃,只能一滴一滴打湿前胸的衣服。 这感情,真的是错的吧,否则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若不是自己一开始就对钟离煌抱有非分之想,又岂会历尽艰辛进宫来?不进宫,又怎会有这样一天? 32.子期的回忆——缠绵(3) 意识逐渐涣散之际,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打碎了死寂的平静。 “萧子期,我也喜欢你。” “萧子期!睁开眼睛!不要睡过去!我去找人救你!” “子期,不要睡过去,不许你睡过去!我也喜欢你!听到没有?!” 子期听着那人着急的声音,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角,拼命地和死神作抗争,身上憋出了一层薄汗,隐约间好像听到煌的声音,煌在挽留自己……是回光返照么…… 钟离煌心急如焚地抱着怀里的人,他没想到那些动人的情话自他这人嘴里说出来是如此的震撼人心,心脏深处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奇异的感觉蔓延开来。 “子期!子期!不要睡,不要睡!”钟离煌拍打着子期的脸,试图把他从沉睡中唤醒,子期挣扎着就是不睁开眼睛,好不容易熬到了药庐,白夜一看大惊失色。 “子期中了寒毒,全身经脉凝滞不动,需要一个有纯阳内力的人帮他打通经脉驱除寒毒!” “我修炼的就是纯阳内力,只是子期没练过武,纯阳内力甚是霸道凶猛,我怕他受不了。没有什么保险的办法么?”钟离煌看着怀里气若游丝的美丽男子,心疼极了,紧紧搂着他颤抖的身体,把他的脑袋按向自己怀里,尽量用自己的体温减轻他的痛苦。 “还有一个法子,只是怕太子殿下无法接受……”白夜神情复杂沉吟道。 “什么法子都行,只要救得了他的命就好!”钟离煌神情坚定,不容置疑。 “……对于没有内力的人来说,和纯阳体质男子进行交欢,便是最好的法子了。” ……那一夜,钟离煌颤抖着吻向怀里的人,这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却还是美得惊心动魄,炽烈的吻带着滚烫的气息烙在他的眉间,眼皮上,鼻尖上和唇上,一路游移而下到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直到冰冷苍白的身体回温,覆上一层淡淡的红潮。 “……煌……”子期在钟离煌怀里睁开了眼睛,迷茫的叫道,他大概是以为自己要死了,带着哭腔道,“……煌……我好想你……好想你……”反正是梦境,放纵一次有何不可,子期抓住钟离煌前胸的衣服慢慢爬起来,轻轻地吻向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眼里的泪流的更多,那个吻青涩而笨拙,期间还夹杂着苦涩的泪,子期断断续续地在钟离煌唇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鼻翼间满是酸楚,这人的气息如此熟悉如此靠近,比想象中的更加美好,若真能得到这人的心,自己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他不知道,这一吻,救了他一命,却也要了他们两人的命…… “子期,你看清楚,我在啊!”钟离煌按住他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原本只是单纯的啃咬变成了更进一步的深入的缠绵,钟离煌心悸不已,自己恐怕早已对他动情了……这个人天生就有让男人为他沉沦的资本……随着这个吻的加深,两人都情动不已,子期无力地倒在钟离煌怀里呻吟连连,不停地唤着钟离煌的名字,缠绵却又惹人落泪,钟离煌忽然就明白了这人为自己的一片真心,他的隐忍牺牲和付出,他的心酸苦楚和难处,又有谁知道? 钟离煌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却不知道他这般牺牲奉献的缘由,曾在别有用心的人的煽风点火下误会他的一腔真意。今夜的真相来得太迅猛,如同暴风骤雨般震撼人心,然而这震撼过后,猛烈的悸动久久无法散去——那人哭泣着,倾诉着,苦苦哀求着自己的模样盘旋在脑中久久不曾散去,一向波澜不惊的心脏居然会因为那人加速跳动,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翻涌着…… 这就是对一个人动心的感觉么…… 钟离煌颤抖着褪下那人的白衫,密密麻麻地吻如同雨点般落下,“子期,我不会让你死的。”两人之间升腾起炽热的温度,子期只感觉身体里的坚冰逐渐融化,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大熔炉之中,身体里泛起陌生的情欲滋味。钟离煌自己也不好受,浑身上下窜动着一股子无名的邪火,见子期如此痛苦,决心不再拖延,一个挺身刺入了那狭小的甬道…… 身体被撕裂的一瞬间,子期在钟离煌怀里晕了过去……男人搂着他的腰,艰难地挺动起来…… 这一切都被一直跟着子期的钟离曦尽收眼底…… 那一夜过后两人互相坦白了心意,顺理成章地走在一起。后来两人的事情败露,钟离煌挡在萧子期的身前,在天下人面前承认了他对萧子期的心意。 “子期,你为了我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剩下的就由我来承受吧,从决定在一起的时候起,我就已经发誓不要再看你流一滴眼泪了……记住,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男人温柔地抚摸着子期的脸颊,帮他抹去眼角的泪,而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父皇,孩儿与萧子期情投意合,望父皇成全!”男人单膝跪地,目光炯炯,神情坚定。 “混账!男子与男子相恋违背人伦,你难道要逆天而行?”钟离翰大怒。 “孩儿心中只有萧子期一个,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一直是!” “萧子期对你使了什么妖术,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来人啊!把萧子期押到死牢去!”皇后坐不住了,“皇上,煌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儿臣愿意和子期一起被打入死牢听候发落。”钟离煌不离不弃。 33.子期的回忆——离殇(4) 经过一番誓死抗争,子期总算是保住了性命,钟离煌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两人的不伦之恋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钟离煌为了挽回局势,主动请愿去洪涝地区治水防灾。他离开的日子里,二皇子的势力迅速在朝中扩散,更有朝廷重臣借着他们惊世骇俗的恋情大做文章,矛头直指太子之位。子期一面承受着皇后的责难,一面为了保住钟离煌的太子之位东奔西走,耗尽心力,人一天天消瘦下去,为了让钟离煌安心在外将功赎罪,他对朝中的情势只字未提。 某天晚上,钟离曦在御花园里拦下子期。 那一夜,月光清幽,夜风爽朗,万籁俱寂,静谧和谐。钟离曦拦住子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开钟离煌到我身边。” “不可能。”少年坚定地摇头,神情坚决,丝毫不留回旋的余地。 “很好。”钟离曦笑道,转身离开。 自那之后,子期便经常莫名其妙地发烧,失去意识,脑里关于钟离煌的记忆也开始褪色,到后面几次的时候已经完全失控,发作时六亲不认见人就杀,只能靠着白夜的麻醉散麻痹意识减轻痛苦。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向钟离曦屈服,直到熬到那个人回来…… 那一日他们约好在梅园见面,到了约定的时间,子期忽然发作,好不容易熬过去恢复了些意识就急匆匆地奔向梅园,远远地就看到伫立在红梅树前的熟悉身影。子期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红了,他跑过去扑进那人怀里,深深地拥着他,感受着那人身上清冷的气息。 钟离煌抱紧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雪花纷扬而下,梅花凌寒绽放。 然而,自从回到钟离煌身边的那一刻起,子期浑身的魔性就开始蠢蠢欲动……钟离煌是他的至爱之人,在至爱之人的怀里子期无法不动情,只能任由蛊毒摧残最后的理智,脑海里反复出现一个声音:“杀了钟离煌……杀了钟离煌……杀了钟离煌……” “不……不要……”子期痛苦地抗争着,恍惚间想起钟离煌走之前自己依依不舍的情景,“子期吾归,念念不忘,子期吾归,魂牵梦绕……”两个声音在大脑里交织回荡着,子期头痛欲裂,意识逐渐被抽离,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直至被一片骇人的血色笼罩着…… 子期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毫无焦距,瞳孔被一片诡异的血红占据着,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帮钟离煌拂去堆积在箭头的雪花,而后抬手反握住袖子里的匕首,对准钟离煌的后背狠狠地扎下去。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涌而出,染红了男人的白衣,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温热的血腥的气味。钟离煌难以置信地推开怀里的人,颤抖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久,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一切逼得他不得不承认残酷的现实。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萧子期……为什么要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予以致命一击……千里迢迢赶回来,只是想看他一眼,为什么等来的是背叛和伤害……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谁都可以杀我,唯独你不可以,萧子期!男人眼里闪过伤痛,决绝地伸手到肩头将匕首拔了出来,鲜血飞溅在雪地里,触目惊心,男人的肩头已经被鲜血浸透,他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哑着嗓子问道:“萧子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子期向后退了两步,眼里涌动着亮晶晶的东西,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只是清醒的意识转瞬即逝,脑内那个人阴冷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子期抽出剑刺向钟离煌,男人没有躲闪,只是绝望地呆在原地,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千方百计地置自己于死地,这一剑,穿透了钟离煌的胸口。钟离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失神地看着长剑贯穿自己的胸口,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自己深爱的人原来一直想要自己的命,自己却还把他当成心中挚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钟离煌伸手握住剑刃,苍凉的笑道:“子期,你想要我的命大可不必这么费力,只要你和我说一声,钟离煌的命给你又如何?!”心都给了你,命又何妨? 子期握剑的手开始颤抖,眼里的血色若隐若现,他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爱人,放开了剑,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直至到了红梅树前,他才停下脚步,凄厉地尖叫起来。 34.子期的回忆——终结(5)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煌——煌——煌——”子期痛苦地仰天长啸,像是在用生命呼唤爱人的名字,声音凄厉引人落泪,天地为之动容。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胸腔里气血翻涌,靠着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脑里的声音消失了……世界重新恢复成一片死寂,只听得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子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走过去,冰冷的手抚上了钟离煌的脸颊。钟离煌受伤严重急火攻心陷入昏迷,所幸的是性命无碍。 “煌……对不起……子期也没办法控制自己……还有就是……子期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不能看着你登上帝位了……不过这样也好,子期不会再被那个人控制,为所欲为了……”子期的声音越来越小,喉间鲜血不断向外喷涌,两人衣衫被鲜血浸染,一塌糊涂。胸腔的疼痛越来越甚,一阵阵强烈的晕眩袭来,自己恐怕是不行了……子期强打起精神在男人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朝着来时的梅树走去,走过去,扶着树干慢慢坐下,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倒在血泊里的男人,直到永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心里还在默念着男人的名字。 钟离曦给子期下的蛊是情蛊,情蛊性烈,子期在被情蛊控制连伤钟离煌两次后,对男人深沉强烈的爱意终于被男人的鲜血唤出,他以命相拼,暂时脱离了蛊虫的控制。只是这短暂的清醒却搭上了他的性命,最终气血耗尽经脉俱裂,不治身亡。 萧子期的梦境到这里全部结束。子淇回顾着这男子短暂而又坎坷的一生,怅然若失。 湖畔落日踏水流,孤剑一柄鸣冤恨,江山如画却独爱美人。凄凄切切风雨行,香消玉殒何人问,且等来世共享天伦。这男子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一生放荡不羁敢爱敢恨,和钟离煌有过这样一段感天动地的痴缠苦恋,也算不枉来人世走一遭。只是相爱的人逃不脱别恨离愁,最终落得个阴阳相隔万古成灰的下场,未免太过惨烈了一些。回想起来到这里后的种种,子淇恍然大悟,随机便情绪低落起来,那钟离煌要是知道真正的萧子期已经魂归西天又是怎样的心情?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守着腐朽的记忆垂垂老去,生无可恋。 ——第一卷·钟离煌篇·完—— 第二卷:钟离残月篇之乱世沉浮 01.救命小孩——钟离残月 正当子淇沉浸在这段悲伤的往事里无法自拔时,身体忽然受到重重的撞击,他被迫从梦中苏醒过来,恢复意识。 "这……这是什么地方……怎么黑乎乎的甚么都看不到……"子期睁开眼睛,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伸手向前推开挡在面前的东西,一丝光亮出现在眼前,子淇手脚并用,踢开面前的木板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于茫茫火海中。 打从穿越过来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现在又是这样……子淇在心里直叹晦气,整座屋子已经完全被汹涌的大火笼罩,该怎么逃出去?他用袖子捂住口鼻东奔西跑,想找个火势弱一点的地方逃出去,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好回到原地。 这样下去要活活被烧死在这里了!子淇束手无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还要躲避来自四面八方的乱窜的火苗,情急之下扯着嗓子叫了出来,"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子淇颓败地低头……根本就没有人来救自己,反倒是火势越来越旺,再不出去估计真的要葬身火海了……这种时候求人不如靠己,听天由命不如放手一搏……子淇横下心来,脱下外衫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一咬牙就冲进了火海里…… 冲到一半的时候,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下意识地低头看,居然是一个死人!子淇惊叫一声向一边躲开,却撞到了墙边的大柜子,脑袋上破了个大口子,顿时血流如注。子淇捂着脑袋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透过跃动的火苗,依稀可以看到地上人临终前的惨状,胸前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嘴角还挂着血沫,身下的血已经干涸,手里还死死地抓着什么东西……这人死的真够惨的.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又是极安详极满足的……真是矛盾…… 看着地上惨不忍睹的人,子淇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然——自己也会像他一样,横尸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么?究竟老天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到这里,还叫自己邂逅这样的人物事——有情人被生生分离,残虐无道不择手段的人却荣登高位,名利加身,复杂的思绪在脑中蔓延开来…… 这个世界,天理何在?子淇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受到严重打击。刚才在梦境之中,萧子期的苦苦隐忍、钟离煌的情深意切、钟离曦的冷酷无情深深撼动了他的心,第一次感同身受到人在命运面前的无力。萧子期就那样含恨而去了。 ——所以,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当面甩钟离曦几个耳光。 子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屋顶上的横梁很不给面子,呼啸着在子淇面前轰然倒塌,后者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保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子淇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喊着,险险躲过从侧面飞来的一团团不明物体。 没人来救自己啊——子淇心里泪奔,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实毕竟不是小说电视剧,关键时候不会出现什么大Boss来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靠天靠地靠父母不如靠自己,拼了! 子淇捂住鼻子一鼓作气地向前冲去,他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想,瞅准大门的方向不要命地向前跑,到了大门那里应该就可以出去了!这样想着,他更是热血沸腾力量倍增,出了这扇门就又能看到山清水秀闻到花香听到鸟语了! 有了奋斗目标,人冲得格外快,何况是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子淇横下心冲破烈火的包围,来到门口,正准备推门而出时发现门上钉着不少的箭……整个大门被射得和个马蜂窝似的,密密麻麻插满了箭……最糟糕的是大门根本打不开! 这……这尼玛……不带这样耍人的!子淇用力摇晃着大门,只可惜那扇门像是铁了心要和他做对,纹丝不动。这……杀人放火毁尸灭迹,无所不用其极,这得是多大仇啊……子淇惊慌失措地从里面撼动着大门,只可惜他的力量太小无异于蚍蜉撼树,无济于事。大门已经被刘书的人从外面钉死了…… 火越烧越旺,从外面看,太子府烧红了半边天……里面的人则是绝望地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门外传来了极小的敲击声…… 子淇满头大汗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警惕地竖起耳朵——该不是又来了什么坏人吧……听了许久才稍稍放下心来,透过熊熊火光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站着的是个约莫十岁的小孩儿……看小孩儿的动作像是要救自己,他正在费力地拔去钉在门板上的箭……不管他是谁,他在救自己…… 02.天不亡我——逃出险境 子淇的心里升腾出一丝暖意和生的希望。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就被各式各样的人追杀迫害无处可逃,今天忽然就遇上了一个愿意救自己的人,对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虽然知道很不是时侯,子淇还是没出息的想哭…… 也不知道这个萧子期平时是怎么做人的,人品爆发还是怎样,出了事他的老相好通通都不见了踪影,自己借尸还魂到他的身体里还要跟着受罪……对了,地上那个万箭穿心的不就是萧子期的朋友么,梦里见过的……难道和这人有关系的人都已经惨遭毒手了?! 正想着,面前一根冒火的横梁就砸了下来,子淇冷汗连连险险避开。"要想办法赶紧出去啊……"子淇随着门外人一起往外拔箭,稳如泰山的大门有些松动了 门外的小孩也加快动作,粗糙的双手被锋利的箭头划得血迹斑斑,他浑然不觉,看着被困在里面的人焦急的哀叫连连。小孩不会说话,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小孩的脸狰狞可怖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能从眼中看出他的焦急。 "喂!你说什么啊?!"子淇一边拔箭一边大声闻道,小孩的手一直指着自己头顶的方向,子淇下意识的朝上看去,发现几根粗大的横梁已经摇摇欲坠……屋子的其他地方也被大火吞噬,无处可去了……再不出去,就要被砸得粉身碎骨了 "小鬼!听我说!拔这个地方的箭!拔门缝里的箭!"几支箭斜斜地穿过门板钉死了门缝,子淇指着门缝大喊着比划着,生怕小孩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小孩先是疑惑不解地看向他,而后便伸手去拔那几支箭,子淇则是心急如焚地站在门的另一边等待着。希望这次可以逃过一劫,对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是上天派来的救星吧. 刘书手下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内力深厚,力度适中,那几支箭插得极深,恰到好处地将门板固定在一起。小孩拔箭的动作愈发的吃力,但他还是咬仅牙关坚持到底,大半个身体都吊在了空里……所幸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箭,渐渐地松动,最后生生地被拽了出来…… 子淇在里面看见这一幕,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小孩抓着两支箭摔倒在地。子期从里面将门踹开,冲了出去,就在他冲出去的那一刻,房梁再也支撑不住整栋屋子的重量,轰然倒塌…… 子淇抱着小孩艰难地离开了那里。曾经承载着无数人欢笑眼泪,见证过无数人生离死别的"药庐"就这样轰然倒塌,眩目的火焰染红了钟离的半边天……被誉为"再世华佗"的妙手神医也长眠于此……还有,在这里,萧子淇遇到了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这是后话了。 子淇跌跌撞撞地拉着小孩跑了很久,直到河边才停下。他一把拿下缠在头上的白衫,剧烈地咳嗽起来,刚才在火场吸进不少烟尘,这阵子才开始发作起来。 小孩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子淇终于咳得不那么厉害了,他拿白衫浸了水在脸上抹了把,然后回过头来看小孩。 "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边说着边朝小孩看去,小孩却惊惶地捂住自己的脸向后退去,就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眼神中带着害怕和绝望的冷意。 这个小鬼怎么回事,行为举止都怪怪的……小孩的抗拒引起了子淇的注意力,他扔下手里的白衫向小孩走过去。小孩依旧死死捂住自己的脸,眼里水光弥漫。 单看小孩的眼睛就知道是个好看的小孩,但是也不用见了自己就怕成这样吧……吓着了这么可爱的救命恩人就不好了,子淇郁闷地想。 03.救命恩人——我保护你!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子淇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诱导道,慢慢靠了过去,小孩抬眼看着他,黑曜石般的双眸里满是湿意,子淇趁机抓住了他的手…… 察觉到他别有用心的小动作,小孩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向前一步狠狠撞开他,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 子淇震惊极了,小孩的脸怎么会是这样的……整张脸上都是被扭曲的伤疤,面容狰狞可怖如同地狱撒旦,除了那双眼睛……第一次见到如此惨不忍睹的脸…… 在古代,毁容毁成这样估计是没得救了,要是能再穿回去说不定这小鬼的脸还有救……子淇忽然对孤苦无依的小孩产生了复杂的情感……在这个凶险的时代,这个孩子要靠什么活下去? 心里这样想着,子淇口气就软了:"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 小孩眼里的戒备有所松动,他指着自己的嘴巴摇摇头,然后捡起一根树枝,蹲在地上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钟离残月,钟离三殿下,无…… 小孩写的都是笔画复杂的繁体字,子淇蹲在地上看了好久才看出来,他指着地上的字问小孩:"你叫钟离残月?" 小孩点点头。 子淇继续问:"你是钟离的三皇子?钟离煌和钟离曦异母同父的弟弟?" 小孩想了想,继续点头。 子淇愕然,心下了然,一片沉重。 这孩子的母亲恐怕已经在宫廷斗争中丧生了,而这孩子则是沦为了无辜的牺牲品……不论是萧子期,还是钟离残月,这些无辜的弱者总是被残酷的命运玩弄于鼓掌间……这个世界难道只有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没有一点人性可言么? 子淇根本不相信命运这一说,他自己就是个孤儿,成长道路上不管多难多艰苦还是熬了过来,最后推翻了命运安排,登上了理想巅峰。当你彻底被生活逼到绝路,变成一个疯子时,你就已经胜利了,没有什么能够战胜一个疯子。 彩票中奖、掉进下水道、穿越到钟离……这一切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果然渺小的人类还是抵挡不了命运的玩弄。但是——叫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死在自己面前,他做不到!就算推翻不了现状,也不能就这样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啊! 子淇终于明白困扰自己多时的谜题,他决定遵循自己的内心,保护这个孩子,直到他足够强大为止——就像那个人对自己一样,就像那个人对自己……一样…… 明白了自己内心所想所要的,他再也不纠结,堆起一脸温和的笑意,"小孩,,你饿不饿?" 小孩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点点头。 "那我们去找吃的吧……对了,你不是皇子么,你住在哪里?"子淇心想再怎么着小孩也算是皇家血脉啊,总不至于窘迫的连吃住的地方也没有,顶多是不受待见一些。事实证明他错了…… 钟离残月拉着子淇的衣角,把他带到了自己栖身的宸妃殿……子淇看着眼前的一片破败满脸黑线……这是人住的地方?!这是皇子住的地方?!老天爷还真会给自己出难题,光他一个还不够,后面还跟着一个小拖油瓶……子淇无语了…… 于是乎,穿越后的第一个难题就来了,他们吃什么?住哪里?宸妃殿勉强还能住,吃饭问题就不好解决了。 "小鬼……不对……残月……"子淇叫着小孩的名字总觉得分外别扭,天底下哪有好好的父母给孩子取名"残月"的?现在看来,小孩的境遇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艰难,这么小的孩子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子淇想着,不禁红了眼眶…… (极度鸡婆极度泛滥的某人——) 04.悲惨境遇——忍饥挨饿 "月,"纠结了半天,子淇终于想好了小孩的称呼,虽然娘了点,但总比"残月"吉利多了好听多了,"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吃的么?带我去找点吃的。" 小孩歪着脑袋,像是在琢磨他的意思。然后拉着他的手左拐右拐出了宸妃殿,来到一处人声鼎沸的大院外。子淇被他拉着一路小跑,脑子里回想着小孩凶巴巴的样子,觉得那张脸也没什么恐怖的……这孩子要是不毁容,说不定是个美人胚子呢……老天怎么就这么会糊弄人…… 别看小孩年龄小,一幅瘦巴巴的样子,认真起来可是毫不含糊,子淇只感觉他抓着自己的手抓的格外紧,跑的也是飞快,才一会功夫就到了大院外…… "喂,这是什么地方?"子淇蹲下来伏在小孩耳边小声问道,肚子里咕咕直叫院子里晾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穿着粗布衣服的宫人们聚在院子中央吃饭。院子中央的长桌上摆着一大盆的白米饭,子淇和钟离残月不约而同地对着那一盆热气扑鼻的白米饭咽了咽口水…… 好饿……好饿……子淇正在想用什么办法去把那一盆米饭搞过来,小孩已经先行一步跑出去了。他直截了当地跑到院子中央,端起那盆米饭径直跑了出来。这孩子……还真是直接啊……子淇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孩行云流水的动作,脑子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这小鬼经常做这种事吧? 为首的宫女带人追了出来,边追边骂,小孩把米饭往子淇手里一塞就朝着反方向跑去,宫人们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到底是小孩子,做这些事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害怕的,跑也跑不快,慌慌张张就摔倒了。那些人一拥而上,围着小孩一顿拳打脚踢,全然不当他是皇室血脉。小孩被围在中间,不求饶也不还手,只是习以为常地忍受着宫人们的毒打,两只小小的拳头紧攥着地面上的泥沙。 子淇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扎了一样刺得发痛。恍惚间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那些孩子就是这样围着自己……那时候要不是有那个人,自己恐怕就要被打死在孤儿院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些往事忘怀了,却没想到今日又被这个孩子牵出心底。望着遭受毒打的小孩,泪水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眶……这小孩分明是以前的自己啊…… "住手!"子淇上前去拉开为首的宫女,重重的甩她一巴掌,"三皇子固然不受宠,却还是正统的皇家血脉,那轮得到你们这些人来教训?!他不过是吃你们一口饭,用得着下这样的毒手么?" "萧大人……他怎么来了……" "萧大人受太子殿下专宠……什么时候和那个残废扯上关系了……" "太子殿下对他心疼的紧呢……算了算了,回去吧,就当米饭喂狗了……" 宫人们面带惧色,议论纷纷,刚才打人最凶的那个宫女此时更是面如土色,全无飞扬跋扈之态。看来萧子期的这具躯体,还是有相当的威慑力的…… 子淇上前去拉起满身土灰的小孩,把他护到身后,"以后不准你们再欺负他!否则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后凶恶地瞪他们一眼补上最后一句,"还不散了干活去?愣着干什么?!" 宫人们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散去了。 子淇拉着小孩的手,抱着刚才抢来的战利品一起往宸妃殿走去,一路上小孩闷闷不乐,默不作声。子淇紧紧拉着小孩的手,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在没认识自己之前,小孩的日子到底有多艰难……身为尊贵的皇子,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连饭都吃不上,身份低贱的下人都可以随意辱骂,住在那种地方……自己那时候也和他一样惨,只不过是遇上了那个人生活才好了一些…… 就这样一路上胡思乱想着,两人回到了破败的写着"宸"字的宫殿。 子淇把米饭放回去,拉着小孩来到了殿外的小河边,脱下外衫浸湿,轻轻擦拭着小孩脏兮兮的脸。小孩抬眼看他,幽深的眼眸里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捧着小孩面目全非的脸,子淇的手颤抖得不像话——这孩子的脸恐怖异常,但这并不妨碍自己打心底对他的心疼…… 小心翼翼的擦完脸,子淇又皱着眉头帮小孩梳理纠结成一团乱草的头发,小孩痛得缩成一团。子淇放慢了手里的动作,轻轻拨弄了几下,把小孩拉到河边,将小孩的半个身子放下去。 小孩忽然惨叫一声,猛地挣脱他的手,飞快地往回跑去。子淇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自己不就是想给小孩洗个头,怎么小孩的反应这么激烈?来不及多想,怕小孩出事,子淇只好追了过去。小孩跑回破烂的大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再也不肯出来。 "喂!小孩!开门啊!"子淇气喘吁吁地趴在门上,心说这孩子跑得还真快啊。小孩用身体死死的抵住门,胸口剧烈起伏着,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叫了半天也没人应,子淇郁闷地靠在门上,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来小孩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钟离残月小的时候经常被宫女们毒打虐待,那些人只要一时兴起就会揪住他的脑袋把他往水里按,可怜的小孩每次都被折磨得神智不清只剩半条命,所以当子淇拉着他到河边时他下意识地就逃得远远的…… 小孩这么小,却已经尝遍了人世间的冷暖辛酸,他救子淇,完全是出于本能……这个人和那些人不一样,他这么好看,不像那些人一样凶神恶煞…… 子淇契而不舍地敲门,"月月!出来啊!你不喜欢洗头就别洗了,出来吃饭啊!"小孩听到"吃饭"两个字,肚子里又适时唱起了空城计,于是便拉开门,眼巴巴的瞅瞅子淇,再瞅瞅米饭…… 小孩虽然不会说话,也不会做出常人的表情,但是那双眼睛足以表达全部的情感。每次他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时,子淇就会变得毫无抵抗力…… 于是,子淇晕晕乎乎地把米饭抱了进去,给小孩洗头的事也抛倒了九霄云外。小孩一看到吃的就化身饿狼一头扑了上去,抓起米饭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好几次都噎得喘不过气来了还是不愿意停下来……手上脸上到处都是米粒. 这孩子,到底有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子淇帮他擦掉嘴角的米粒,淡淡道:"以后你跟着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再让你挨饿受冻……"自己虽然不济,但是大小也算是个朝廷官员,再差也不会差到连温饱都成问题。 只是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啊……小孩吃得差不多了,却还是抓着米饭不撒手,狼吞虎咽的时候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重重地咳嗽起来。子淇愕然,小孩不是天生的哑巴啊,听声音声带应该是完好无损的,那为什么他不会说话? 这个孩子身上,到底背负着怎么的秘密和仇恨?到底是什么人把一个可爱的小孩搞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究竟是为了什么下这样的毒手……小孩吃饱了,蜷缩在旁边的地上闭上了眼睛。子淇过去把他搂在怀里,"睡吧。" 这么冷的天气,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恶劣的条件,自己只能尽力帮助他了……小孩倒是不排斥他的拥抱,反而歪着脑袋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睡着了。 小孩身上脸上的伤太过严重,只能以后想办法帮他恢复了。只是他明明可以开口说话,为什么像哑巴一样呜呜咽咽? 难道都没有人教这个孩子说话么……他是个皇子啊……子淇心乱如麻,却不知道如何是好,饥寒交加之下困意袭来,就那样抱着小孩在破败的宸妃殿沉沉睡去。 钟离残月并不是天生的哑巴,只是从小照顾着他的老宫女是个天生的哑子,小孩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学着她呜呜咽咽的说话了。小孩子的学习力和模仿力都超强,这样一学就跟着改不过来了。而且,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话,除了萧子淇。这种类似于哑子的讲话方式已经根深蒂固,很难再改过来。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丧失了讲话的能力。换句话说,就是他还能够重新开口说话,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 05.萧家的不孝子 子淇搂着小孩一觉睡到了晚上,被一阵剧烈的擂门声给吵醒了。 "萧大人!萧大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门外站着个五大三粗的高壮汉子,他边叫唤边大力捶门,十万火急的样子。 "来了……来了……"子淇忙不迭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萧子期生前在宫里的一个太监朋友,叫三胖。这三胖人如其名声如洪钟,没有一点太监的样子。皇帝怀疑他是混进来的民间草莽,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关了起来,还是子期禀名圣上在验明正身后赦免他的。 "三胖,怎么了?天塌下来了?要我去给你顶着?"子淇不爽道,靠着门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三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然后脸上就飞起了两朵红云。 要知道萧子期的美貌本来就极具杀伤力,他生前总是一本正经谦恭有礼,不动声色地与人拉开距离,才挡下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但是,子淇不是萧子期,他不懂得收敛——于是可怜的三胖就那样赤裸裸地被诱惑了…… 他不懂为什么平日里冷淡刻板的萧大人会表现出这样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病态中带着慵懒,慵懒中带着万种风情,举手投足间是惑人的媚意……三胖想起了他当太监之前和他私定终身的二花…… "喂!发什么呆啊三胖!刚才叫的像天塌下来一样,现在又做出这种奇怪的表情,到底有什么事啊?"三胖的脸红的像个番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放,眼神猥琐……子淇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听到子淇的声音三胖才回过神来,收回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视线。"皇上召你父母亲入宫说是有事商讨。萧老爷多年前就已经告老还乡不问朝事,今日忽然召他前去,估计是凶多吉少,你还是去看看吧,别让出了乱子。" "……"就算皇帝真的要动萧家人,自己也无能为力,钟离煌也不在身边,这还真是棘手啊……霸占着人家的躯体,就要对人家负责!子淇坚定不移地想道。幸亏脑子里还有一些萧子期以前的记忆,真出了状况还能想想对策应付…… "谢谢你,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就赶过去。"子淇把三胖打发走,拎着小孩回去,在宸妃殿里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把小孩藏起来,千叮咛万嘱咐道,"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哪里也不许去!"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子淇心事重重,随便编了个理由进宫面圣去了。 两个时辰后,偏殿内,一个貌美如花的妇人哭得梨花带雨:"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害得你爹要掉脑袋了!" 子淇无力地看着那张和自己及其相似的脸,嘴角抽搐了几下。看年长版+女版的自己哭成这样,感觉好奇怪……看来萧子期这害人的美貌都是他娘遗传给他的……只是能不能别丢下快掉脑袋的丈夫和一头雾水的"儿子"自顾自的哭,想想办法好不好?!子淇在内心大声咆哮。 "娘,皇上找爹商量什么事?" "……呜……呜……致远啊,你可不要丢下我们一去不复返了……子期不争气还有屿森呢,你可不要丢下我们娘儿几个啊……" "……娘,爹有危险么?需要我进去和皇上求情么?太子殿下现在不在宫里……" "呜……呜……致远啊,你怎么就被钟离翰那老狐狸召进宫了,回不来怎么办啊……"凄凉的哭声回荡在偏殿里,不少小宫女触景生情也跟着红了眼眶。 "娘……"子淇耐着性子又开口了。 "呜……呜……"这次没等他说完,哭声就又响起来了,"致远啊……致远啊……" 致远尼玛个大头鬼!子淇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不要哭了!烦死了!" 美妇抬头,眼里波光潋滟,随即哭的更大声,"致远啊!致远啊!我们的好儿子子期就是这样对他娘的!" 小宫女们拿着帕子擦着红红的眼睛,仇视的目光投向子期——不孝子! 06.再麻木的人也是人!也会痛! 子淇被这一帮女人搅得头昏脑涨,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一遍一遍的询问她们关于萧致远的事情。只是这些女人哭归哭,嘴倒是紧的很,一点情况都不肯透露,尤其是萧子期的娘,更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 哭够了,美妇拿起帕子擦擦自己红肿的眼睛,转身从桌上拿来一碟精致的糕点,"子期,这是娘从老家给你带来的桂花糕,你平日里最爱吃了……你爹这一进宫就不知道何时能再出来了,凶吉难料,不能再让你蹚这趟浑水了,你好好保护自己,苗头不对了就立即出宫……你爹心里最记挂的就是你了……倘若此次天不遂人愿,恐怕萧家一家就得家破人亡了……娘知道你平日里吃不到正宗的桂花糕,心里肯定惦记着,就顺便给你带来了,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吃到" 一番话下来,她已经是泪流满面,子淇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只觉得心痛难忍,这家人究竟做错什么了,老天要这样惩罚他们?!为什么每个靠近自己的人最后都是这样的下场?! 转过身,将汹涌的情绪压下去,子淇换上一副平静的表情,"娘,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救爹出来的……" 美妇点点头,擦擦泪,拿起一块桂花糕送过去,子淇张大嘴巴靠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门外忽然传来了凄厉无比的叫喊声,声音嘶哑,无比绝望。殿内的人心神都为之一凛,子淇更是掉过头去想看个究竟,只见钟离残月满身血污,站在殿前痛苦地叫喊不停,却硬是被两个守卫挡在外面。 "放他进来!"子淇冲着两个守卫喊道,小孩这是怎么了,不是和他说好了在那里乖乖等自己回去么,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还弄得一身伤? 钟离残月冲进了偏殿,对着萧子期的娘就是一阵呲牙咧嘴,活像只竖起浑身刺是刺猬,美妇被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往后躲,宫女们在看清了小孩的样子后也惊得倒吸了口冷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孩像疯了一样直往美妇身上扑,美妇躲闪不过,慌乱间甩了小孩一个耳光。小孩的脸被打偏过去,吐出两颗带血的牙,终于安静了下来。子淇扶起脏兮兮的小孩,帮他擦掉嘴角的血沫,眼神冷了下来 "子期,叫侍卫把这个怪物赶跑好不好……娘好害怕……"美妇苦苦哀求着。 "呵,还不知道谁是怪物呢。"子淇冷笑着看她,和刚才那个叛逆温顺的萧子期判若两人。 "……你……你……你什么意思……"美妇说着就又要掉下泪来。 "我也很想陪你把戏演下去,娘"子淇一字一句道,"可是……你真的是太让人恶心了!"美妇的脸唰的就白了。 子淇抱起小孩,淡淡道:"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置自己的亲儿子于死地?整整两瓶鹤顶红,一瓶都不剩,全都倒进去了,瓶子扔到后院的湖里了。我说得对不对,娘?" 早在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女人,一路尾随过去就看到了投毒的一幕。萧子期啊萧子期,你做人到底有多失败?连你的亲娘都要毒死你!子淇心里翻江倒海,感慨万千。 所以一开始这个女人拉着自己嚎啕大哭的时候,他将计就计,看看这个女人会不会真的狠心毒死自己的儿子,没想到……人世间的血肉亲情就如此脆弱如此经不起考验么?!反倒是小孩……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只为了救自己一命…… 小孩耷拉着脑袋窝在子淇怀里,脸上隐隐的可以看见发红的掌印,嘴角挂着血沫,身上脏兮兮的到处是擦伤,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一样。大概是那一巴掌下手太重,小孩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了,只是瑟缩在子淇的怀里发抖,眼角还挂着一滴泪……这是第一次见小孩哭…… 无论之前有多么艰难,都不曾见他流泪……长久以来的伤痛已经让他麻木了…… 但是,再麻木的人也是人,都会感到痛,何况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07.子淇的故事——希望你快乐 子淇心里苦涩,只能将小孩抱得更紧。这个傻小孩,不是说了让他不要出来么,还偏要跑出来给自己通风报信,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这孩子,是自己在这陌生世界的唯一牵挂了…… "娘",子淇开口了,"以后无需这样做了,爹娘耗费几十年的精力含辛茹苦地将我养大,我的命是爹娘给的,什么时候爹娘想收回去也是理所当然了。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如果爹娘需要,说一声便好了,子期一定自我了断。" "……子期啊,娘对不起你……是娘太糊涂了……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从小就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又听信奸人的话来害你。娘这样是会遭天谴的,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会苟活的!" 美妇哭得悲拗至极,"可是不这样,二殿下就要带人将萧家满门抄斩了啊!" "我和太子殿下,二殿下的恩怨,我会解决的。为了不要再拖累萧家,我会去禀明皇上和萧家断绝血缘关系,从此形同陌路,萧家不会再受我萧子期的连累!"子淇抱着小孩跪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子期!子期!"身后传来的是绝望的呼唤,带着肝肠寸断的哀戚。子淇抱着小孩毅然决然地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他循着记忆回到了萧府。自从投身到钟离煌门下,萧子淇就极少去这个朝廷为他专设的府院了。 萧府也是一副颓败的景象,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子淇把小孩抱进去放到床上,找了块帕子,从井里打了些清水,把帕子浸湿了放到小孩脸上红肿的地方。小孩依旧蔫蔫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子淇溜到后厨去翻了翻,发现还有些吃的,便拿了火折子点了火,淘了米,切了几片菜叶子,准备熬些粥来喝。 小孩一个人呆了一会儿也坐不住了,就来到厨房找那个好看的哥哥。那个人和别人不一样,他很好看,很和善,很温柔,待在他身边自己就会异常的心安。小孩来到厨房,站在门边,眼巴巴的看着忙碌不停的男人。 子淇抬头就看到小孩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心里一软,"乖,给你做好吃的。"米洗好了倒进锅里熬着,再加些柴火,就大功告成。做完这些,子淇到一边去抱起小孩,给他讲故事。 本着教育和鼓励小孩的心理,子淇给他讲了个励志的童话故事——<<丑小鸭>>。"从前啊,有一只鸭妈妈,它在草丛里捡到一颗蛋。它把那颗蛋带回去,和自己的蛋放到了一起。在鸭妈妈坚持不懈的孵化下,小鸭子们破壳而出,只有那只捡回来的蛋迟迟没动静,鸭妈妈很伤心。后来那只蛋也破了,出来的却不是黄澄澄毛绒绒的小鸭子,而是一个灰溜溜光秃秃的小怪物。" "鸭妈妈很失望,渐渐疏远了小怪物。它的兄弟姐妹们更是千方百计的排挤他,小怪物就在尖刻的嘲笑和忍饥挨饿中度过。但是,它从没放弃自己,从没放弃希望。" "……后来,在一个深秋,小怪物变成了天鹅飞走了。它的兄弟姐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走了,越飞越高,越飞越高,超越了世界上所有的存在。" 钟离残月永远忘不了,那日男人搂着自己,温情的嗓音不徐不疾地流淌出美好的故事,淡淡的温暖包围着两个人,整个世界都被一片暖意笼罩着……那种感觉无比美好,叫人忍不住沉醉…… 子淇讲着讲着,就发现小孩昏昏沉沉地倒在自己怀里,一副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样子,自己讲的这么卖力这么煽情这么声情并茂小孩居然睡着了!好挫败的感觉……对小孩的思想教育宣告失败…… 但是,不能就这样放弃对小孩的思想教育!虽然小孩受了很多苦,但是子淇不希望将来他变成个冷血无情的魔头。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就是最大的胜利,而不是用惨烈的扭曲人心的类似于报复社会的手段去回报这个世界。 比起报复社会,子淇更希望小孩快乐。 即使小孩的快乐早已在出生时被剥夺。 08.子淇的恶趣味——无节操报复 既然他不喜欢<<丑小鸭>>,就换个别的,子淇想了一会儿又开口了。 "东汉末年,天下三分为魏,蜀,吴,分别以曹操、刘备、孙权为首的权力中心在政治军事方面不停的进行斗争。"讲了几句子淇就停下来,这样讲小孩能听得懂么?会不会太深奥了?所幸小孩并没有提出异议,子淇便继续讲下去"刘备的军师诸葛亮因错用马谡而失掉战略要地街亭,魏将司马懿乘势引大军十五万大军向诸葛亮所在的西城蜂拥而至。当时诸葛亮只剩2500名士兵在城里,众人听到司马懿带兵前来的消息都大惊失色。所以人都以为他们死定了。" 说到这里,子淇故意停下来去看小孩的反应,小孩拉拉子淇的袖子示意他继续讲。小孩不喜欢童话故事,反倒对行军打仗感兴趣,这大大出乎子淇的意料,他不知道的是,钟离残月自小在音律和军事上都天赋异禀,只有稍加培养,日后必然前途无量,是难得的可塑之才。 "诸葛亮登城楼观望后叫众人不要惊慌,说他略用计策便可教司马懿退兵。你说他能用什么办法退敌呢?"子淇抱着试试的心态,半开玩笑半正经地问道。 小孩却当了真,苦思冥想起来。片刻后他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了个"诈"字,子淇惊讶地看着他,小孩以为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歪歪扭扭地补上几句话——悬殊过大,不宜死拼,唯有智取,方能破敌,以少充多,以假乱真,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小孩的字写的不好看,大大的方块字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显得格外凌乱,子淇顺着他的字迹读下去就读到了那几句话。 "既然知道不宜死拼宜智取,就不要再那么冲动的跑出来了,听话乖乖待在安全的地方等我回来,听到没有?" 小孩没有回答,拿起地上的树枝写了三个字:"担心你。" 子淇哭笑不得地瞪了小孩一眼,心说这小鬼还学会油腔滑调了。不过刚才小孩的表现真的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小孩懂一些简单的兵法,会通过文字与人交流,这样看来小孩是有学习天赋的。该抽时间去找皇帝老儿喝喝茶去了,顺便商讨一个残月的学习和教育问题,子淇扯出一个恶趣味的笑容。 就这样一大一小,一个用说的一个用写的,或许是心有灵犀,交流的时候畅通无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锅里的粥散发出阵阵的香气。子淇把菜叶切成细丝撒在粥上,就算是大功告成。后厨的东西很全,碗筷什么的也都有,只是不太干净,子淇拿了两个碗到外面去洗,在井边撞见了一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 之所以说他全副武装,是因为这人从头到尾都拿黑纱裹得像粽子一样,像个神经病。子淇刚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心说是不是又有人要来杀自己了,后来见那人只是站着不行动,心下就了然了。要动手早就动手了,想动手自己也跑不了多远,八成是来监视自己的。 黑衣人见他无视自己,大怒:"你就是萧子期?" 子淇正在费力地往上拉绳子,绳子下端吊着满满一桶水,他边拉边想,这萧子期的体力也忒差了点儿吧(——也不想想他几天没吃饭了!),提桶水就累成这样,简直有损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于是就没好气的答道,"我是,你哪位?" "妖孽!谁叫你勾引我家二殿下的?!"黑衣人十分郁闷,他本来可以在战场上纵情驰骋奋勇杀敌,却被他家的二殿下打发来监视这个人,他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很不爽。再加上之前听过一些关于萧氏美色误人祸国殃民的传闻,便一厢情愿地认为是子淇勾引了他敬爱的二殿下,害得忠心耿耿的他被迫从战场上撤离,回到这索然无味的深宫。 "你家二殿下?别笑死人了傻X!"子淇一边和那桶水较劲一边破口大骂,"别提你家二殿下了,一想起他那张死人脸就觉得恶心!老子还要吃饭呢!" 子淇瞅准了这个黑衣人不敢把他怎么样,干脆把多日来郁结在心里的不满一股脑倒了出来。 "整天板着个死人脸,像是人家都欠他钱一样,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阴沉沉的跟个鬼似的,哪儿阴森他就往哪儿钻;一天不欺负人就手痒的不行,专门搞破坏,见人家出双入对就憋得眼红!再没有见过比他烂的人了!"子淇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黑衣人愤怒了! "你胡说!二殿下战功显赫料事如神,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天下无敌!二殿下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对我们就像亲兄弟一样!不许你说他的坏话!"黑衣人的眼眶都红了,双拳紧握,慷慨激昂,"再说二殿下的坏话我不客气了!"或许是太激动脑充血的缘故,平日里身手灵敏的黑衣人今天变迟钝了……在他吼完那句"不客气"后便被一块从后方飞来的大石打中脑袋昏死过去,小孩站在他身后喘着气,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子淇因为小孩的悲惨身世格外怜惜他,也因此忽略了一件事——钟离残月的血管里流淌着和他那暴虐残佞冷血无情的哥哥一样的血液。子淇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个人到一起会很有趣…… 黑衣人叫慕言,是钟离曦手下的一员的力战将。钟离煌战死疆场的消息传回朝廷,钟离曦担心子淇会想不开,所以派慕言回来监视他。慕言平日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生平最仰慕钟离曦,最受不了有人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慕言虽是一介莽夫,但是在战场上毫不含糊从未失过手,今天却栽到了小孩手上,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一物克一物。 慕言就这样落到了子淇手里…… 想起在梦中看到的情景——萧子期和钟离煌这对神仙眷侣被活活拆散,天人永隔,子淇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钟离曦实在是太嚣张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心里憋着口气不舒服……得让他好看! 对于钟离曦这个魔头,子淇已经完全破罐子破摔了,就连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也拿他无可奈何,自己又能怎样?大不了赔上这条小命。死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脑袋掉个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死猪还不怕开水烫呢,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子淇本来是不想去招惹钟离曦的,那人的功夫他不是没领教过,惹毛了那货对自己没好处。但是,钟离曦已经盯上他了,这就意味着不论他是破罐子破摔还是隐隐忍忍战战兢兢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反正都没好日子过了,还隐忍他做什么?你不让我舒服我也不会让你爽快的!钟离曦,走着瞧吧! 子淇把慕言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扒下来,把他剥得浑身精光丢在后厨,拿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小孩在旁边看着,脸上有些阴霾,直到子淇毫不怜惜地一脚踹在男人光溜溜的屁股上,他的脸色才有所好转。趁着子淇转身的空档,小孩瞅见四下无人,飞快地在慕言的JJ上踩了一脚。这一脚差点废了慕言的命根子。 "总感觉还缺点什么……"子淇焦躁地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嘴里不停自言自语着……小孩在他身后默不作声地虐待着慕言的JJ……一切都出奇的诡异……和谐…… "有了!我知道了!"子淇脑里灵光闪现,他狡黠一笑,蹲下去,在慕言胸前重重拧了一把,男人白皙的胸膛上立刻浮现出暧昧的青紫。慕言在梦中疼的打了好几个哆嗦。子淇欢呼,终于想出来羞辱钟离曦的办法了!就是这样! "残月,"子淇向小孩招手,"就照着这个样子狠狠地掐他,最好搞得他浑身是伤像被人糟蹋过一样再送他回去,叫那个自大鬼看看本大爷是怎么S(和谐)m他的手下的!咩哈哈哈哈!"子淇奸笑着冲出厨房,随便拉了个车夫等在门口,把皇帝赏赐给萧子期的珠罗翡翠翻出来塞给车夫,"随便拿!记得快马加鞭把东西给我送到二殿下那里去!记得要他当面打开,这东西重要的很!" 车夫手里抓着一大把金银首饰,忙不迭的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小孩一个人在厨房里,把慕言掐得满身青紫,然后对着伤痕累累的男人叹了口气,随手拿了根萝卜插到了慕言的小雏菊里,眼里闪现着精光。 (残月此时的心理活动——:子期会一直陪着我走下去么?) 子淇连哄带骗搞定了车夫,风风火火地跑回来把慕言塞到了麻袋里,迫不及待地扛着扔到车上,叮嘱了好几次,"这是重要的东西,记得让二殿下当面打开啊!一定要当面打开啊!" 09.一根炸鸡腿引发的血案 只要想想钟离曦在收到那份"惊喜"后的表情,子淇就高兴得乐不可支。 自己本来就是一缕漂泊在异世的游魂,说不定哪天就又回去了,何必为眼前的问题烦恼忧心呢?想通了这个问题,子淇内心释怀了,不论是萧家的危机还是钟离曦的威胁,都由着它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 苦中作乐才是他萧子淇的作风。 子淇挽起袖子在井边洗碗和铁勺,洗好后拿回去盛了满满两大碗粥放在灶台上晾着。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他才坐下来,疲倦地嗑上眼,睫毛微微抖动。小孩就在旁边不声不响地看着他。 "……哥……子淇好想你……你别走……子淇好想你……好想你……"没过一会儿,子淇便靠在了墙上说起了梦话,小孩则是若有所思地听着他模糊不清的呓语。 "……哥,你别走,我再也不贪吃了,再也不要因为一根炸鸡腿惹你生气了……哥……哥……"子淇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痛苦,小孩担心地靠过去,帮他擦了擦汗涔涔的额头,顺便把他散在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男人的头发柔软顺滑,小孩恋恋不舍地在那长发上流连了好久才停下。 "不要走……为什么……不要走……"子淇彻底崩溃,带着哭腔喊出了声,小孩则是焦急地看着他,手足无措。他使劲推了子淇两把,无奈子淇在梦魇之中陷得太深,这一点轻微的外力又怎能拉回来? "炸鸡腿……炸鸡腿……炸鸡腿……"子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恢复了平静。小孩紧紧抓着他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子淇在梦中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自己,那只手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温暖的力量,让自己不至于迷失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他紧紧地回握住那只手。 子淇不再胡言乱语,紊乱的气息也变得平静下来,他拉着残月的手重新进入了平静安宁的梦乡。开始的时候子淇还只是拉着小孩的手,到后来干脆靠在小孩手臂上呼呼大睡。 开始的时候还好,到后面胳膊就有些困了,小孩想抽出胳膊活动一下,岂料子淇呻吟几声像是要醒来的样子,吓得小孩赶快把胳膊放回去。到最后,小孩只能小心翼翼地支撑着子淇的身体,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右臂更是酸麻刺痛,难受极了,半边身子都快废了。 时间一久,残月的整条右臂都失去了知觉,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为了不吵醒男人,他只能强迫自己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战战兢兢,如屡薄冰,生怕吵醒了安睡在肩的男人。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了,小孩虔诚地望着怀里人美好的睡颜,心里溢满了不知名的东西。 小孩想,子期刚才一直在梦里喊着炸鸡腿,是不是他想吃炸鸡腿了?钟离残月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即便经历了诸多的血雨腥风,也只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稚嫩如他,又怎么会想到子淇梦中那一声声痛苦呼喊的真意呢? 小孩天真的想,子淇若是想吃炸鸡腿,自己去帮他搞来就是了,他实在不忍心看男人露出那般痛苦那般煎熬的神情,一如子淇不想看到小孩被人欺负。 子淇凄厉的呼喊一直盘旋在心头,小孩有些郁郁寡欢地看着前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从来没听过这么凄凉的呼喊,一字一句都像是浸满了那人的血泪,从来没见过他这般豁出去不要命的样子。小孩胡乱地猜测着,不知不觉中把子淇失常的原因都归结到炸鸡腿上。 正胡思乱想着,子淇忽然嘤咛几声醒了过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后才发现小孩已经快被自己压扁了。 "诶,睡着的时候还靠着墙,怎么醒来就滚到你这边来了。怎么样?没压坏你吧?"子淇急忙站起来关切地问道。 小孩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睡着的时候完全是一禽兽,磨牙流口水说梦话。只要我睡着了别人就别想睡,太能折腾了,这是我的室友说的。最大的毛病就是睡着了喜欢压东西,不是抱东西,有次喝醉了把下铺的哥们儿压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那货只剩出的气了,哈哈哈哈~" 小孩歪着脑袋疑惑地看他——听不懂。 "以后要是我压着你了,你不用客气,一脚把我踢开就行了,听见没有?"子淇收敛起笑意,一本正经道。 小孩毫不犹豫地蹙眉,摇头,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10.真心实意的心疼 子淇忽然上前去扣住小孩的右肩,力道不大,没用多少力气。酸麻刺痛就立刻在肩上漾开,小孩露出痛苦的神情。 "残月你听着,不管是谁,只要他伤害了你,就立刻推开他,不许心软、不许犹豫,不要对任何伤害过你的人手下留情,狠狠地反击他们!听到没有?"子淇收敛起那股子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痞子劲儿,十分严肃地对小孩说道。 "……"小孩有些委屈地垂下头。 "包括我也一样。就像刚才,你完全可以推开我的。"子淇补充了这样一句后,便半蹲在地上轻轻地按摩着小孩僵硬的后背和肩膀。小孩的右臂软软的垂在身侧,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子淇叹了口气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一边揉捏着那条麻木的胳膊一边数落着小孩的不是,他是真心实意心疼死脑筋的小孩。 折腾了一会儿,难受了好一阵子,残月才缓了过来。两个人把灶台上的粥一饮而尽,填饱了肚子,勉强解决了饥荒问题。子淇又开始考虑萧家的问题。 虽然很寒心萧家人对自己下毒,却还是放心不下,得再进宫一趟才行。子淇收拾了些金银首饰带在身上,把小孩安置在隐秘的地方,再三嘱咐他不要随便离开,乖乖在原地等自己回来后踏上了进宫的路。成败在此一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子淇这样对自己说。 小孩等他走远后从后门溜了出去,实际上小孩的处境要比子淇好很多,宫里的人厌恶他的丑陋和残废,见了他非打即骂,再不然就是躲得远远的,根本没有人打小孩的主意。反倒是暗处有不少觊觎子淇的人,一直在伺机而动。 小孩的心思很简单,出去只是想给子淇找几根炸鸡腿解解馋。子淇是世界上唯一会关心自己,会对自己笑会搂着自己讲故事会做饭给自己吃的人,这是无比神圣和独一无二的存在,子淇是第一个赋予他爱的人。小孩格外珍视这个对自己好的人,所以他要帮子淇达成心愿。 小孩的想法很单纯,他想看到那人快乐,仅此而已。 自己平日里总是拣宫女太监们吃剩的填报肚子,有时候连剩饭都没有,就只能饿着肚子。饿的滋味不好受,实在忍不了了就去拔些野花野草来吃,再不行了还有树皮,只要能填报肚子的小孩都试过了。有一次他吃了些色彩斑斓香气扑鼻的鲜花,当时就感觉到肚子里一阵绞痛,小孩抠着嗓子把那些野花吐出来,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还妄想帮子淇找什么炸鸡腿——小孩沮丧地想。 为了子淇,打起精神来——小孩开始四处转悠,不一会儿他就顺着一股诱人的香气来到一所豪华的院落前。 "哎~美人儿,别跑啊~"院里传来男人银靡的笑声和赤裸的调情声。 "王爷,不要在这里,会被人看到的——"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半推半拒着男人的求欢,倒有几分欲擒故纵的味道。 这座院落是皇帝的六弟钟离曜的王府,钟离曜生性放浪不羁,平日里纵情声色,整日流连于花丛之中,不理世事。算是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钟离曜今夜设宴邀请了钟离曦手底下的一些朝廷重臣,说是请他们来观赏自己新排练的<<霓裳羽衣曲>>。舞伎们身着桃红色的水袖长衫,身姿飘逸,华美秀丽,由远及近地"飘"过来,像是九天上的仙子,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来,在场男人们的眼睛都直了。 "六爷啊,您手底下都是这些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真是艳福不浅,让人好生羡慕啊!"一名文官举起酒杯谄媚道。 "哈哈哈哈,全天下的美人儿都聚在这里了,今天兄弟请你们来一起快活个够!"六王爷对他会心一笑,回举酒杯,将杯里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舞伎们跳着跳着,慢慢地将身上的长衫脱了下来甩到院落中央,旋转跳跃,院子上空绽放了一朵巨大的牡丹,牡丹下的绝色美人们更是个个倾国倾城,引人遐思。官员们推杯换盏,赞口不绝。 小孩在院子后面躲了好久,直到诱人的香气再次传来,他才咬咬牙冲上了耸立的围墙。小孩身形矮小瘦弱,那围墙对他而言称得上是巨大的障碍物,因此冲了几次都没冲上去。最后一次他提前助跑,终于攀上了高耸的围墙。 "啊——"小孩的半个身子挂在空中,膝盖和手肘撞得血迹斑斑,幸好他从小为了寻找食物整日东奔西跑,身手还算灵活,手上拼命使力,终于险险的爬了上去。上去的时候用力过猛,又一头栽到了围墙下的草丛里。 11.傻小孩 顾不上痛,小孩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朝里面走去,朝着有香味的地方走去。曜王府里守卫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厨房,但是舞蹈已经结束了,宴席正式开始,宫女们端着菜朝设宴的地方走去,厨房里空无一物,小孩还是慢了一步。 曜王爷是个会享受的人,他府上的这些吃食做的相当的精致美味,堪比皇宫的御膳。宫女们浩浩荡荡地端着几百道菜来到宴席之上,将菜一道道上到各位客人的桌上。小孩眼瞅着那些菜里只有一道是鸡,而且被上到了曜王爷桌上。 曜王爷左拥右抱,应接不暇,桌上的菜也没动几口,只忙着和歌伎们调笑了。等到鸡端上桌的时候,他掐着右边歌伎的脸笑道:"媚蝶,这可是本王费尽千辛万苦才为你找到的“百香鸡“,本王可只是对你才这么上心过啊。" "我就知道王爷最疼我~谢谢王爷厚爱,王爷快喂媚蝶吃一口嘛~"绝色女子撒娇道,粉拳轻轻敲打着钟离曜的肩。 钟离曜拿起女子在他背上的手亲了几口,坏笑着拿起筷子,准备夹一筷子"百香鸡"给身侧的佳人尝一尝。 曜王府里藏着钟离曜从各地寻来的绝色女子,钟离曜怕守卫伤了府里的美人,再加上他不理政事,平日里没的罪过什么人,便撤去了大半的守卫。小孩眼看着他要动筷子吃鸡了,想想子淇梦里悲戚的呼喊,咬咬牙便冲了上去。 小孩冲到钟离曜面前,拎起桌子上的鸡掉头就跑,钟离曜被吓了一大跳,勃然大怒:"来人啊!把刚才那个怪物给本王抓起来!"居然敢抢他的东西,活腻了吧。身边的美人也受了惊吓,躲在钟离曜怀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混帐东西!害本王的美人受惊!"钟离曜温言软语地哄了媚蝶几句,便起身和随从们一起去追击那个明目张胆的小偷。大队整装待发的随从向小孩离开的方向追去,小孩心扑通扑通的直跳,拼了命的向前跑,怀里还揣着鸡。 "你们去大门口,你们去后门,剩下的人跟着王爷和我一起追他!"随从们兵分三路直逼小孩过来。小孩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院里转了几圈才发现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了。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来到来时的围墙那边翻上去。 这次可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好的运气,翻出去就直接掉在了冰冷坚硬的石砖上。小孩的裤子摔破了,膝盖上渗出了斑斑血迹,他顾不得痛,只是拼了命的往回跑,身后钟离曜带着人紧追不放。 跑了好久,终于到了萧府,大老远的小孩就看到子淇脸色铁青地坐在门口。 "你去哪了?"子淇口气不善。 小孩张着嘴想和他解释什么,却只能发出些支离破碎的音符,他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钟离曜带着人在门口停了下来 "这位可是萧大人?艳压群芳倾国倾城的萧子期萧大人?"钟离曜口气轻佻地发问,一双眼睛把子淇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心中啧啧称奇,世间怎会有如此风华绝代、飘逸出尘的男子?!那些个庸脂俗粉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啊。 "我是。请问您有何指教?"子淇看着眼前着金丝华服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放低了口气。这个男人身份不低啊…… "这个怪物公然在我的宴席上抢食,我追他至此,请问这个怪物是萧大人你的什么人么?" "……他是三皇子钟离残月,暂时寄住在我这里,他还是个小孩子,心性自然是淘气一些,有得罪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子淇说着便弯下腰去,必恭必敬地赔礼道歉,把小孩护在身后。 12.让人沉沦陷落的魔力 “呵,我就说嘛,这种丑八怪怎么可能是萧大人的家人。三皇子的事情我早有耳闻,他一出生便丧母毁容,出生之时天降异兆,皇兄认为他是不祥之兆,把他丢在一边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没想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钟离曜漫不经心地回忆着小孩出生时的情形。 "今天的事情多有得罪,是我萧某人管教不严,才让他跑出去闯了这么大祸,王爷若是有什么处罚子期毫无怨言,只希望看在三皇子年幼的份上让子期代他受过。"子淇说着便要跪下,钟离曜急忙扶起他,怜惜地看向他。 子淇被他猥琐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心里暗骂萧子期这张好看的脸招蜂引蝶。 "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萧大人这般请求,我自然是不再追究了,"只是,"被这怪物搅了兴致,心中烦躁苦闷,萧大人可否陪我喝两杯,消愁解闷?" "就当是将功赎罪了……这是我这里多日没住人了,什么都没有,拿不出东西来招待王爷……"这人要自己陪他喝酒,言下之意就是只有陪他他才不会追究今天的事。算了,陪就陪,只要不追究死小孩的罪就好。 一提到小孩子淇就来气,当自己说话是空气?三番五次叮嘱他不要出去乱跑,就是不听自己的劝。又不是没吃饱,抢东西居然抢到王爷的宴席上去了。得好好教训教训小孩了,规矩还是要有的,尤其是在这等级森严的深宫。 钟离曜吩咐手下在萧府收拾出了地方,摆好了酒菜,两人坐着对饮。 "早就听闻萧大人美丽绝伦,盛京里传言只要是见过萧大人的女子,全都立誓终身不嫁,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今日本王算是大开眼界了……来,萧大人,我敬你一杯。"钟离曜对着子淇赞不绝口。 子淇举杯,"多谢王爷抬爱,刚才有什么得罪王爷的地方子期在这里给您赔罪了,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仰头,一饮而尽。子淇的酒量不好,喝多了就会失去知觉昏死过去,他此刻只想快点搞定这个王爷,然后找个地方好好去睡一觉。 "呵呵……萧大人还真是不给我面子呢……开口闭口都是请罪得罪的事情,难道子期就不想和本王聊些风雅之事?" 子淇:——老子本来就是个粗人,不喜欢和人唧唧歪歪风花雪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蛋蛋忧桑,何况对方也是个男人! 心里这么想,嘴上说出来就成了:"王爷见笑了,子期不才,不敢在王爷面前卖弄风骚(注:风骚=文采)。" "哈哈哈,有意思!"钟离曜大笑三声,一把拉过子淇的手,"子期谦虚了,新科进士第一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快为本王吟诗一首,增添桌第(床第)间的情趣。" "——……"子淇抽回自己的手,"王爷,子期身体有些不适,可以回去么?"子淇站起身来请辞。 "萧大人真是不给本王面子哪……"钟离曜转了转眼珠,淡淡道。 "……王爷,今晚诸事不便,在寒舍屈居您,子期心里已经是愧疚难耐了,再加上子期身体抱恙,无法好好款待王爷,改日一定摆宴请罪,届时请王爷务必大驾光临。"子淇扶着桌子,有气无力。 "子期,"钟离曜高深莫测地把玩着手里的琉璃杯,修长白皙的手指缠绕在血红的琉璃杯上,莫名地映衬出几分妖异的色彩。"太子对你好不好?在太子身边不累么?" "王爷,这是我和太子之间的事情,您就不必过问了吧?太子对我好不好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太子做个兢兢业业、克己勤奋的好太子,这就够了,子期绝不会放纵自己成为太子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子淇不卑不亢,云淡风清,钟离曜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王爷,没事的话子期先告退了。"子淇再次请辞,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钟离曜淡淡的叹气,抬起头来。 "子期,你知道你有多美么,光是站在这里看着你都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寻常的男子看到你,会像着魔一样,脑子里全部是你的影子。就连本王这等定力,看到你都忍不住热血沸腾心神荡漾,像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钟离曜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 "之前我只当是煌儿年少冲动,一时被美色迷了心智。见了你我才明白他绝不是一时冲动。萧子期,你拥有让人沉沦陷落的魔力,就连我也忍不住……" 13.你才是公狐狸精! 钟离曜喃喃自语着,像是受到什么蛊惑般,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子淇的脸。 子淇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回赠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心说这些人怎么都没个正经的,连男人的便宜也要占。 "王爷,告辞。"子淇转身欲走,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浑身无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钟离曜不慌不忙地踱步到他面前,挑起他的下巴,"还想走么?我看上的东西是逃不掉的,乖乖留下来陪我吧。"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了毒?"子淇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已经万分小心了,为何还是迷迷糊糊的就被人算计了? "饭菜没动手脚,酒也没有,你不觉得那熏香的味道分外刺鼻么?那可是西域进贡的檀草制成的毒香,人吸入以后浑身动弹不得,意识却还是清醒的。" 钟离曜爱怜地抚摸着子淇的脸颊,深情道,"真是别致的小东西,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子淇:"——QNMLGB!死变态!老子不喜欢男人!放开我!放开我!救命!"钟离曜说那话的时候那小眼神儿,那股子热乎劲儿——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子淇被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脑门上冷汗涔涔。面对变态,正常人都会害怕;面对着钟离曜这样的超级大变态,子淇压力山大,恨不得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只可惜中了圈套动弹不得。 子淇吞了吞口水,"你想怎么样?" 钟离曜也不说话,就用那种毛骨悚然的眼神儿盯着他,一遍一遍意银着…… 子淇想到了分尸案里,凶手就是这样看着受害者的,看了一会儿以后就提着刀把受害者宰了,还不辞劳苦的把受害者的尸体肢解了。肢解了就算了,他还把受害者的尸体给吃了……给吃了…… 钟离曜嘿嘿地笑:"你说我怎么处置你才好呢,调皮的小东西……."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子淇失控的大叫,他可不想被变态杀人狂当成旺仔小馒头嚼成碎渣咽下去! 钟离曜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一言不发。"我府里藏着全天下的美人,环肥燕瘦,一应俱全,但是那又有什么用,第一眼见你她们就被比下去了。怪不得有人说萧子期是天下第一祸水,我看也是,光看着你这张脸就想把你带回家囚禁起来,干你个十次八次,你岂止是祸水,你简直是妖孽,还是——公狐狸精。" "==你才是公狐狸精,你全家都是公狐狸精,你以为我很想长成这样么?长成这样是我的错?嫌这张脸祸害你了别看成不成!眼睛长在你身上,管不了别人的脸还管不了自己的眼睛么?" 听闻他的反驳,男人勾唇一笑:"传言说萧子期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但是有礼的同时又会不动声色地隐藏自己的情绪拉开距离,现在看来也不是这样啊。难道子期刚才的谦恭有礼全都是装出来的么?" "==艹!要是有人给你下了药把你绑在地上在你脸上身上乱摸,你还会对他谦恭和顺彬彬有礼么?有脑子没啊?" "哈哈哈,你果然比传闻中的更有意思。"钟离曜不怒反笑,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一样十分开心。 "==+"小样儿,就得瑟吧你,等老子出去了玩儿死你,子淇炸毛了。 钟离曜把子淇抱到桌子上,一本正经地说:"跟了我吧。我是个闲人,从不过问朝廷的权力纷争,跟着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跟在太子的身边,随时都可能掉脑袋,跟着我就不同了。只要你愿意来我的曜王府,我回去就把府里的所有歌伎都遣散了,怎么样?" "……第一,我不喜欢男人,虽然我长的很好看但我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喜欢的就是女人,这是自然法则不可违抗!第二,我们才见过一次,你还使这些下三滥的法子把我困在这里,就这样还想叫我心甘情愿的跟你?!第三,我之前跟了太子,现在跟着三殿下,我萧子期是不可能脚踏两条船的!死心吧你!"喜欢嘴上占便宜的某淇—— "我做决定需要你同意么?" "哈?"某淇石化了。 "我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的了,萧子期,你也一样。今天我就要在这里让你变成我的人,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钟离曜没耐心再耗下去了,他一把抓住了子淇的小弟弟,报复似的揉捏起来。命根子被人抓在手里的感觉很不好,子淇战战兢兢,一言不发,生怕惹恼眼前的这位爷,把命根子断送在他人手里。 14.六王爷见红了!!! 一时间屋里静的只能听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钟离曜起先也是抱着报复的心态亵玩眼前高贵如谪仙般一尘不染的人,后来看见那张沾染了欲色的绝美脸庞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这样的萧子期,收起了浑身的刺,又别有一番动人滋味。 "……唔……唔……嗯……不要……不要碰我……"子淇竭力压抑着体内蔓延着的情欲,抬眼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他的眸子又大又亮,带着湿润的光和倔强的神色,叫人忍不住想狠狠蹂躏。钟离曜的理智终于断线,直接化身饿狼扑了上去。 小孩回来后就被子淇冷落在门外,他气小孩一声不吭的跑出去,害自己跑遍三宫六院都找不到,差点急疯了。更气小孩没出息没志气,为了点儿吃的就去偷去抢,招来了一堆没必要的麻烦。 "乖乖待在门外不要进来,等我把这个王爷送走再和你算帐,不然你小命都要不保了。再胡闹我就不管你了,随便你去吧,反正你也不听我的话。"子淇说这些话有很大的赌气成分在里面,随便说说吓唬小孩,不是认真发自内心的。 他理解小孩,十岁的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淘气一些也没什么,病恹恹的才不好,小孩子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只是小孩没有包容他的父皇与母妃,只有一个势单力薄自身难保的子淇,所以不能像普通的皇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在人前打闹玩耍,甚至连平民百姓的孩子都不如。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的曲折辛酸。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子淇吓唬小孩的话里有三个字——不管你。当初拉扯小孩长大的老宫女就是在说了这三个字后溘然长逝。那天的晚霞艳的吓人,白婶(残月对老宫女的称呼)就在那片红艳艳的晚霞下松开了拉着小孩的手。小孩去推她,叫她的名字,趴在她身上嚎啕大哭都没能让她再睁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白婶的身体渐渐变冷,曾经充满和蔼慈祥的脸也变得一片死灰毫无生气,总是轻柔的抱着小孩的布满老茧的手也软软地垂在床边——小孩呆呆地望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理自己了。 小孩静静地和白婶的尸体待在一起,他记得白婶曾经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要跑出去,婶婶就不会生你的气了",他固执地认为白婶还会醒来,说不定自己睡一觉、吃点东西、练一会儿字一切就又会好起来了。小孩做了所有可能的努力,试遍了所有的法子。结果是叫人失望的。白婶死后的一星期,小孩终于意识到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从此以后的小孩,恢复到了一个人的生活中。 直到他遇到了子淇。 第一次看到子淇,是在梅树下。男人嘴角挂着血迹,静静的倚在树上,头上身上落满了雪花。纯净美好得像是坠入凡尘的仙子,又像是寒冬中的冰雪精灵,世间的腐朽在他面前都虚无的不值一提。纤瘦的手腕软绵绵地垂在雪地里,拖出一道浅浅的轨迹;睫毛上凝结着冰渣,往日灵动飞扬的长睫毛像是一只被冻结在冬日的蝴蝶,还保持着展翅欲飞的姿态,仿佛那人随时都会睁开眼来。男人一身白衣,发丝凌乱,优美的脖颈微微弯曲,如同高贵的天鹅。 萧子期死了,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他这种人本不该来到世上,这般的美令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老天见他蛊惑人心动摇江山,就将他的性命又收回去了。钟离残月被子淇吸引,一直在暗处追随着他的脚步,直到他被钟离曦打了一掌,气力不支晕倒在雪地里。小孩救起了奄奄一息的子淇,把他带回了自己住的宸妃殿,给他灌了些热汤药,才避免让身受重伤的男人冻死在那冰天雪地里。 子淇醒来后离开了宸妃殿,被钟离煌带回太子府。小孩找吃的回去发现他不见,急忙慌张的四处寻找,恰好发现他被困在一片火海里,奋力营救,最终帮助子淇逃出生天,赢得生机。 小孩对子淇的感情一日比一日深,萧子淇是萧子期,艳冠钟离名满天下的萧子期,他的身边不乏优秀的追随者,真心爱慕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可是钟离残月呢?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遗忘丢弃,相依为命的白婶也永远离他而去,路人都能随心所欲地欺侮凌辱他,他只有子淇了,他只有子淇了。 只是现在连这个人也不要他了。小孩回想着子淇绝情的话,心里难受极了。他知道子淇很受欢迎,他也知道天下人都倾慕子淇,他只是深爱着子淇的其中之一。可是子淇却是他生活的全部。 一旦感受到春天旭阳的温暖,就再也不想回到暗无天日的地狱中,小孩就是这样绝望而深刻地爱着那个唯一给过他爱的人,即使每日都在患得患失中倍受煎熬;即使每日都提心吊胆,担心睁开眼睛那人会消失不见,担心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梦;即使每夜都祈祷明天的太阳不再升起,就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那个人陪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刻。 小孩拿出怀里早已冷掉的鸡,身上满是难闻的油腥味,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回报那人对他的好而已,为什么那人会勃然大怒,为什么那人说要丢下自己不管,想到要失去那人就害怕的不能自抑,浑身像是掉进了冰窖,泛着寒意…… 这边小孩正胡思乱想着,里面忽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音的主人虽然极力压抑,但是在寂静的夜空里这声音还是显得格外突兀,和诱人。小孩爬起来,踮起脚尖,顺着门缝的微光向里看去,就看到了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幕—— 子淇被人以屈辱的姿势抱在怀里,双腿大张,满脸红潮,眼里含着羞愤的泪水,怨恨不甘地看着玩弄他的人。 "不要碰我——放开我——混帐东西,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杀了,否则我出去不会放过你的,混帐东西——啊——"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就伴随着喷出的白色液体变成了甜腻缠绵的上扬尾音。 "你真美,就连生气的时候都这么美,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烈性子,玩儿起来才有趣,我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情,今天我就要在这里一根一根拔掉你的刺,让你主动大开门户,在我身下俯首称臣。"钟离曜戏谑道,话里满是征服欲。 说着,他便身手去解子淇的衣服,"隔着衣服都能泻,这么敏感的身子,真刀实枪干起来一定更有趣。" (子淇:==+干尼玛,你的命根子如果被人抓在手里和搓面条似的搓来搓去,你也绝壁受不了的!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是没节操好咩钟离曜小贱人!) "放开我!你想怎么样!"子淇大声叫起来,无奈身体还是软绵绵的动弹不得,看着越逼越近的男人子淇心里警铃大作,难道今晚真的要任人摆布,献出神圣的第一次,献出纯洁的小雏菊?! 眼看就要被剥光了,钟离残月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入,他穿过歪斜的桌椅,径直来到钟离曜身后,他的眼神太过骇人,以至于沉浸在情欲里的钟离曜被那眼神震住,硬是不敢反抗一下。 小孩抽出钟离曜身侧的匕首,扎在了钟离曜的屁股上,眼神凶猛出手快狠准,钟离曜惨叫一声直直的倒了下去。 "啊——啊——啊——"六王爷的惨叫回荡在静谧的夜空中,白嫩嫩滑溜溜软绵绵的屁股蛋子就这样被凭空戳出一个大血洞来,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上一秒还美人在怀柔情似水下一秒就惨绝人寰血流成河了,六王爷此时的感受只能用四个字来表达:这不科学!!! 子淇石化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残月,把桌上的茶水拿过来泼到我脸上。" 小孩闻言,从桌上端了一杯冷掉的茶水泼了男人一身,子淇身上立即升腾起缭绕的烟雾,片刻后他便站了起来,行动自如,"喂!"子淇一脚踹上六王爷的屁股,"你怎么样,死不了吧?" 钟离曜像是触电一样抽搐几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子淇被他叫得心烦意乱,随手拿起桌上的抹布塞进他嘴里。"还有力气叫就说明你没事,大男人流点血没什么的,谁叫你自己图谋不轨。"话音刚落,子淇便唰的一下抽出了插在钟离曜屁股上的匕首。 钟离曜感觉屁股上一凉,然后就痛的死去活来,他在原地使劲儿扑腾着。子淇把他拖出去,对着门外的守卫喊道:"你家王爷吃着喝着忽然就见红了快抬回去叫太医看看,可别得了什么怪病。" "王爷见红了!!!" "王爷见红了!!!!!!" "王爷见红了!!!!!!!!!" 守卫们大惊失色,抬着屁股冒血的钟离曜飞快地退了出去,"萧大人告辞!" 从此以后皇宫里又多了一条传闻,六王爷有严重的隐疾,吃饭的时候热血流了一裤裆,这种隐疾的学名叫痔疮…… 15.恢复声音(1) "呼,终于把麻烦打发走了。"子淇松了口气,目送着钟离曜远去,然后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钟离残月,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又偷跑出去,还带回来一个大麻烦给我。" "唔……唔……"小孩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把藏在衣襟下的鸡拿出来,呜呜咽咽。 "……就为了这只鸡,你去人家的饭桌上偷抢?……天降大任于世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子淇失神的喃喃自语。 "我以为你吃的苦够多了,该是觉悟的时候了,没想到你还是这样……或许是我太一厢情愿了吧,或许你很满足现在这样的生活,根本就没想过要改变要推翻,要做人上人……罢了,我也是痴人说梦,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里多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孩拼命摇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看着男人的脸色慢慢沉下来,语气也开始变得冰冷异常。 子淇算是体会到恨铁不成钢的滋味了,一时间心乱如麻百感交集,万般感受噎在胸口,搅得人心烦意乱。小孩看他脸色铁青沉默不语,便放下手里的鸡,朝他看了一眼掩上门退出去了。小孩退到院子里,跪下,一动不动。 夜里的风很大,吹过婆娑的树影,冷意逐渐在天地间扩散开来。子淇以为小孩已经离开了,便熄了灯和衣躺在草垛里,回忆着在现代的种种往事,百感交集,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小孩孤零零地跪在院子里,冬夜的寒风冰冷刺骨,身上单薄破烂的衣衫起不到任何的御寒作用,他在风中瑟瑟发抖。远处灯火明灭,欢声笑语,小孩痴痴地盯着那一抹橘色的暖意,不知道何处才是他的家。跪久了,身上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如同千疮百孔的心一样。 抬起头,深蓝色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孤单的星辰,清冷的月光撒向人间大地,静谧凄清。小孩的嘴唇哆嗦着,身上冰冷一片,之前的伤口也不痛了,只是冷的受不了,太冷了,浑身像掉进冰窖一样,内心深处都被骇人的寒意冻结…… 一夜过去了。 子淇推开门,就看到跪在院子里的小孩。一夜下来,小孩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努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朝着子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在那人焦灼的眼神中,慢慢地倒了下去。 "残月!"子淇大惊失色。一夜下来,他冷静了许多,教育小孩是个技术活,更是慢功细活,不能急于一时求成。小孩做的不对的地方,自己要慢慢纠正过来,倘若他什么都会还要自己干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小孩会这样执拗,在冰天雪地中苦苦等自己等了整整一夜。这么寒冷的天气,就是大人也受不了啊……子淇把小孩背回去,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用火急火燎地跑到厨房去烧了一锅水,准备了个大木桶,小孩身上血肉模糊脏兮兮的,不清洗一下会发炎。 然而,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孩从中午开始就高烧不退,呓语连连,身上烫得像个大火炉一样。拿毛巾敷没有用,灌汤药也灌不下去,好不容易讨来的消热降火药撒得满身都是,所有的法子都失效了,小孩窝在被子里呜呜的直哭,子淇看着他受罪心里难受的要死。 "死小孩,我叫你走你就走啊,到暖和的地方呆着,等我消了气就会来找你了,你要气死我啊,什么话都不听,害得现在变成这样,你要我怎么办啊……" "喝药啊,你想活活把自己烧死啊!你想让我愧疚一辈子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反正这条命是你救的,现在还给你这个小祖宗好了" "残月,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等你好起来,我把那六王爷府里的好吃的全部都给你搬过来,你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忍饥挨饿了,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不起……可是拜托你醒来再看我一眼好不好……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我怎么能说这么重的话,不要再和我赌气了,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了.你快点好起来吧,拜托你了……" 小孩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呼唤,依旧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16.恢复声音(2) 子淇把木桶搬到房间里,在木桶里注满热水,又倒进去一些冷水,伸手进去试了几次,水温适宜。把小孩从床上抱起来,脱下衣服——孱弱的身躯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看的人心惊肉跳。 把小孩放进水里的时候,子淇听到了微弱的呻吟。这么多伤,一定很痛。酸楚,涌上心头。子淇尽量轻柔地帮小孩擦拭着身体,清理着伤口,小孩全身笼罩着一层高热带来的绯色,意识模糊地躺在水中,隐约能感觉到水漫过身体的温热触感。洗得差不多了,子淇把小孩捞出来擦干净,重新包回被子里。 他抓着小孩的手,"哥对不起你,哥没有照顾好你,害得你变成现在这样,等你好了哥带你离开这里,离开皇宫,我们不争什么皇位了,你快快乐乐地长大最好"两人的关系日益亲密,以年龄来说哥哥这个称呼最为合适,亲近又不显失礼,子淇就那样叫了。 小孩高烧不退的时候子淇就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不该那样逼着小孩的,如果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的使命就是拯救小孩于水深火热中,那么之前所做的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对于小孩来说,平静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归宿。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么?"子淇自言自语,"因为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没爹没娘的孩子从小就被人冷落,没有人和你玩儿,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给你吃好吃的,每次我看到那些有爸爸妈妈的小孩子都特别羡慕特别羡慕。" "后来社区的人把我送到了孤儿院,我的日子比以前更难过了。孤儿院的资金不够发放的食物不够,孩子们经常为了抢吃的大打出手,我年龄最小瘦得像根竹竿儿根本打不过那些大孩子,每次都饿肚子,没有人管你,饿死都没有。" "后来,孤儿院来了一个哥哥,他是来接我旁边那个小孩的,临走前我巴巴地盯着他们一家人看,看着看着就流下了眼泪。没想到第二天那个哥哥就来看我了,还带给我一包好吃的,其中最难忘的就是他带来的炸鸡腿,我发誓世界上再没有比那更好吃的东西了。"子淇缓缓地说着,眼里浮现出一层泪光。 "后来他经常来看我,陪我说话,知道我每天都吃不饱就带很多吃的来,那时候我就发誓,长大了我一定要对他好,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关心我的人。可是他没等我长大就离开了……" "那天下着雪,他开车来给我送吃的,被一辆违规的重型卡车追尾了,人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你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那片雪地都被他染红了……警察把我叫过去,说他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把这个袋子交给萧子淇“。" 子淇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打开袋子就看到里面放着他经常送我吃的炸鸡腿。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就那样阴阳相隔了。后来,不管生活多么艰难,我只要想起那个人就会咬牙撑过去,因为只要想起世界上曾经有人真心实意的爱过我,就会充满力量,就是为了他我也要活下去。" 说到这里子淇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哽咽起来:"所以拜托你不要放弃,虽然世界很残酷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也不该离开……上天剥夺了你的那些,哥都可以帮你讨回来,可是如果你不在了,我做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这样拉着小孩的手说了许多话,小孩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反倒烧得更厉害了。子淇整夜整夜地陪在他身边,额头上的毛巾换了一块又一块,丝毫不见起色,到后来小孩的身体开始痉挛起来。 不能再烧下去了,他还小,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剧烈的温度。子淇想了想,背起后厨的竹篓子就出去了,他隐约记得后山有一片药田,药田里有各式各样的草药。如果能采些回去给小孩服下,情况应该会好起来,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子淇也顾不上遮挡,就那样穿梭在朦胧的雨雾里,走了好久才到了山脚下。后山一片泥泞,不时能听到野兽的呼啸声,天色阴沉,铅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清香。子淇捡了根粗枝当拐杖,踏着泥泞的小径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上山的路。 17.恢复声音(3) 穿过曲折的羊肠小道,子淇进入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密林里树木高耸入天,遮天蔽日,隐约可以听到远处的虎啸猿啼,阴森可怖,更添神秘色彩。一路走过,都没有发现药田的影子,眼看就要到山顶了,子淇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想到小孩还在家等着自己,子淇加快了脚步,坚定了信念后,之前空茫的像是没有尽头的密林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丝亮光——密林的出口到了。 子淇大喜,跨出了密林,身后的景物在瞬间化作灰烬,四周变成了悬崖峭壁。子淇回头,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他也不惊慌,仔仔细细地围着四周转了一圈,才发现之前看到的密林和现在环绕着自己的悬崖都是幻象——被人精心设计过的、和真实景物融为一体的幻象。 这应该是某种阵法,子淇抿抿嘴,脑子转的飞快。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能摆出如此精妙幻境的对手一定相当强大,自己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就算要杀了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没有对自己下手。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想到这一点,子淇稍微放下心来,既然是身处幻境之中,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他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前方的悬崖扔过去,石头没有掉下去,而是漂浮在了空中,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是对方设的障眼法。子淇拿着树枝一路探过去,平安地到达了山的另一头。站在山头可以看到对面的悬崖上长着一株绿油油的植物。 是解毒草,可以解百毒的解毒草,要是有了这株解毒草,小孩就有救了。子淇回忆起了小时候听一个老中医讲过的话:"人体寒,为气虚,须根除体内寒毒;人高热,为火毒,须消去体内旺火。解毒草可解天下百毒,配上金银花可解寒热毒,效果显着,天下独一无二。" 小孩,等我——看到了希望,子淇激动不已,他拄着树枝小心翼翼地探过去,到达对面的悬崖上。然后又拿着树枝向悬崖下探去,出乎意料的是,悬崖下面是空的。也就是说,这不是幻境,悬崖是真实存在的,金银花也是真实存在的。子淇喜忧参半,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小祖宗,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这次把你救回来,我们就两不相欠了,你也别使劲儿折腾我了……"子淇边自言自语,边脱下了雪白的外衫,他一狠心手上一使劲,外衫就被扯成了两半,伴随着"嘶啦嘶啦"的声音,不一会儿地上就堆满了白色的布条。子淇把那些布条系起来,编成一条长长的绳结。 "小祖宗,你最好保佑我不要从这里掉下去,否则你就又成了孤家寡人了。我道是无所谓,死了说不定就回去了,可是你呢……"子淇把绳子套在悬崖边上一块大石上,抓着绳子慢慢的滑了下去。 青山重叠,光影明灭,脚下暗流涌动,深不可测,子淇在下到半空后下意识地向下看了一眼,忽然就觉得头晕目眩,抓着绳子的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萧子期有严重的恐高症,每次到了高空就会出现严重的生理反应。子淇抓住绳子的手有些发软,恍神的一刹那绳子慢慢从手里溜走了! "……糟了!"子淇伸出另一只手抓住绳子,闭上眼睛深呼吸,紊乱的气息渐渐稳定下来,狂乱的心跳也平静了不少。就这样,静静地悬在半空里。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慢慢往下滑。 绳子到头了,人距离解毒草还是有好长的一段距离。子淇咬咬牙,放开了绳子,只身攀附在悬崖峭壁之上,脚下踩着一块向外凸出的山岩,一手抓着陡峭的崖壁,侧过身子,伸手去抓岩缝里的解毒草。好不容易把解毒草连根拔出,脚下的石块突然松动,子淇忙不迭地抓住绳子,岂料绳子被山石磨损的太厉害,直接从中间断掉了! "Shit!怎么这么倒霉!"子淇慌忙之间抓住了藏在右手袖子里的匕首,他心一横拔掉了匕首的鞘,将匕首插入山石之中,勉强减缓了身体向下的趋势。这把匕首是钟离煌生前送给萧子期的,鞘上还刻着钟离煌和萧子期的名字。 子淇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让钟离煌留给萧子期的最后一样东西掉落山崖,不能让这一段饱含血泪辛酸的伟大爱情埋没于人世,于是他干脆放开了匕首,到下面抓住了鞘,紧紧攥着鞘掉了下去。 要掉下去了……耳边掠过呼呼的风声,子淇迷迷糊糊地想,或许这样也不错。自己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离开才是最好的归宿。只是自己如果离开了,小孩怎么办?死到临头了还关心别人的人,这世上也只有子淇一个了。 半空里忽然冲出一个俊逸的身影,他接住了子淇急速下落的身体,一个帅气的转身,两人回到了岸上。黑袍猎猎作响,乱发飘逸,桀骜不驯,气势逼人。他将子淇带到岸上之后转身准备离开。 子淇叫住他:"钟离曦!" 男人身体一僵,居然生生停在了原地。 "我明确告诉你,我不是萧子期,不是你和钟离煌苦苦争斗的那个倾国倾城萧子期。相信你也知道,萧子期自从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那是因为,原来的萧子期已经死了……" "……"钟离曦忽然转身,掐住了子淇的脖子,"谁教你这样说的?!" 子淇毫不畏惧,冷冷的直视他:"你自己心里清楚,萧子期宁死不屈,情蛊遇上他这般刚烈的性子只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还是狠心对他下了蛊。现如今你又不愿意接受萧子淇已亡的事实,那当初下蛊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钟离曦满脸惊愕地放开手,他真的不是子期!子期虽然倔强,但是平日里温润如水,何时有过这般凌厉的眼神和犀利的话语?!眼前的人,浑身都散发着天之骄子的气魄,有种君临天下的大气从容。如果说萧子期是水,灵动清秀,那么眼前的这人便是火,炽烈火热。 钟离曦松开手,看向子淇的眼神里第一次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赞赏。 "我不是萧子期,所以你也不要派那么多的人跟着我了,"被钟离曜侵犯那日,钟离曦就一直在暗处看着好戏,钟离曜要是敢再多做什么估计就脑袋不保了。"二殿下,你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只是占据着他躯体的一缕游魂罢了。我只想平静地过完余下的十几年,不想再和皇家的人再有任何牵扯。所以我求你,不要再跟在我身边了好么?" 钟离曦沉默不语,将他抱起,飞身到悬崖之上,"你如果现在从这里跳下去,我就答应你,永远不来纠缠你。" 子淇嗤笑,笑这人未免也太小看自己。然后他义无反顾地朝着悬崖走了过去,从容淡定,云淡风清,如同一只翩翩的白蝴蝶,没有自由要这生命又有何用? "……站住。" 在他跨出悬崖的第一步时,钟离曦终于开口了,语气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自由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也保证不了我会对你做什么。"不管有多不情多不愿,他都不能再一厢情愿地错下去了——那人宁愿长逝在江水,都不愿陪伴在自己左右。 子淇心里暗爽,就知道他舍不得这个萧子期去死。当所有人都认为钟离曦对萧子期恨之入骨时,与生俱来的八卦天性却让子淇敏锐地意识到钟离曦对萧子期纠结复杂的爱意——没错,是爱意。 因为爱,所以会像疯子一样不择手段地"追求"他,哦不,应该是强迫; 因为爱,所以千方百计地把他从钟离煌手里夺过来,甚至残忍地除掉自己的亲兄弟,只因为想得到一个萧,子,期; 因为爱,所以时时刻刻地关注着他,在他掉下山崖的第一时间赶来救援。 这种近乎病态的追求,毁了钟离煌和萧子期,也毁了他自己。 不出现就不出现,见了你这尊大神我还要绕道走呢,子淇心里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轻松了许多,"喂,我可以走了吧?"他回过头冲着钟离曦喊道。 "……我不叫喂,我叫钟离曦,晨曦的曦你可以叫我——曦。"二殿下傲娇地重复着他的名字。 "反正都说好以后不能出现在你面前了,怎么叫你的名字也不重要了。我要走了,残月还在家里等我呢。"子淇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反倒是担心起了小孩。 "我送你下去。"傲娇的二殿下提议道 "没问题。"子淇答应的爽快。 钟离曦施展轻功,抱着子淇向下飞去。落地之前,子淇在他耳边道:"不要老是板着脸,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钟离曦心神一漾,子淇挣脱了他的怀抱,跳下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18.恢复声音(4) 小孩还是没有退烧。子淇顾不上喘口气,一回去就直奔到小孩床边去摸他的额头,依旧烫得像火炉子一样。子淇叹了口气,拿炉子烧了火,把解毒草和路上摘来的金银花放进药罐,搬到炉子上。 一起都处理妥当了,他上床去躺到小孩旁边,小孩发着高烧浑身发抖不止,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他怀里埋,子淇干脆抱着小孩,拿被子裹着他,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不知为什么,在他身边有种莫名的安心,看到他心里就会平静许多。不同于钟离煌的深情款款和钟离曦的暴虐残忍,小孩身上有种淡然悠远的平和,在他身边,会很自在。 子淇抱着小孩躺了一会儿,炉子上的药沸腾了,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就见炉子里的药沸腾得快把盖子掀翻了,那药本来就不多,这么一折腾估计都撒干净了。子淇一着急上前去把罐子从炉子上抱了过来,却不想那罐子在火上炙烤多时,温度慑人,他当下痛的叫了出来。 虽然很想把药罐丢掉,但还是不能,子淇跑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桌子旁边,把罐子放下去,两只手已经被烫得惨不忍睹。"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冒失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子淇苦笑着自嘲道。 随便拿东西包了包手,子淇把滚烫的药汁倒进碗里,晾冷,拿着一个小勺给小孩喂。小孩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嗅到药汁苦涩的味道,拼命挣扎起来,子淇连哄带骗,伸过去的小勺被推过来,宝贵的药汁撒了一身。 "这小祖宗,我这么做牛做马的卖命伺候他,居然还给我耍大爷脾气——难不成要我用嘴喂他啊?!"子淇一边抱怨着一边想,如果没办法就真的只能用嘴喂了……虽然嘴对嘴这法子太猥琐了,但是总比看着人死掉好吧? 子淇认命地含着一口药,凑近小孩,小心翼翼地碰到他的唇,慢慢摸索着靠过去,温柔地撬开他的嘴,将那口药渡了进去,小孩忽然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搂住子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 这动作充满温情,小孩亲昵的动作让子淇心中充满暖意,他就这样嘴对嘴地喂完药,搂着小孩躺下去,裹着厚厚的被子,沉沉入梦。梦里一片宁静。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撒进房间的时候,钟离残月幽幽转醒,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子淇近在咫尺的脸,眼窝下有淡淡的青色,子淇大概是累了,抱着小孩睡得很熟,小孩看着他的脸心漏跳了一拍。这个人啊,不论是醒着还是睡着,都好看的像一幅画,他不但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他。虽然被惹毛了会说狠话,但是还是不忍心丢下自己——即使自己和他非亲非故。这样好的人,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想把他锁在身边一辈子。 小孩的烧已经退了,神志也恢复了,脑袋还有些钝痛但是一点也不碍事,脑海里隐隐约约闪现过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在院子里冻了一夜,只为博得那人的原谅,结果在倒地之前他看到了那人心急如焚飞奔而来的样子,听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呼喊,最后心满意足地倒下; 那人给他喂药,擦洗身体,拉着他的手哽咽着说了许多他听不大懂的话,但是最重要的一句他听懂了——你回来; 那人在他寒冷之际抱着他,用嘴给他喂药,整夜整夜地和他相拥入眠…… 就算小孩不懂,也本能的感受到了这些亲密的动作背后所流露出的深刻情意。 小孩突然想对子淇说些什么,他对这人的感情已经深刻入骨了,他迫切地想让这人知道自己对他虔诚的心意。 清晨的阳光太过刺眼,子淇翻了个身睁开眼睛便对上那片刺目的光亮,他眯着眼睛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到小孩也睁开了眼睛,他急忙伸手去探小孩的额头,终于恢复正常温度了,他松了口气 "小祖宗,以后不许这么调皮了~"子淇拧了拧小孩的鼻子,戏谑道,然后飞快地跳下床去,"我去找点吃的~" "小……小祖宗,以……后不许这么调……调……皮了。"残月一本正经地坐着,嘴里吐出来一句与他严肃神情截然不同的话语,子淇听到他的声音,震撼极了。 "残月,你会说话了?!" "子……期……"小孩眨眨眼睛,慢悠悠地叫出了子淇的名字。子淇欣喜若狂,"残月,你会说话了!你会说话了!"他把小孩抱起来,高兴的只转圈,"小孩会说话了!太好了~太好了~" 小孩受到他的感染,也露出了笑容。 19.步步为营(1)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大臣们战战兢兢地看着满脸阴霾的当朝天子,钟离翰接到了方才从战场上送回的八百里急报,打开看过之后朝堂上陷入了死寂。 "……太子以身殉国了。"良久,钟离翰才淡淡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殊不知,这个消息在群臣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贴身伺候皇帝的太监裴俊遣了个小宫女去给皇后通风报信,群臣们大气都不敢出。钟离翰忽然悲戚地自言自语起来。 "朕待他不好,从小都待他不好,那么小的孩子,身上就背负了天下的重担。他什么都知道,一句怨言都没有,十几年来都在这个位子上辛苦着。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他的位子,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又有多少人暗藏二心蠢蠢欲动!朕只是不想追究罢了。可是——" 说到这里,钟离翰忽然露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神情,"你们居然把朕的太子逼死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人没有做过,朕一概都知道。现在,朕就要某些人为自己愚蠢的野心付出代价!" "来人啊——即刻将老二给我召回来,我要当面问一问他,太子是怎么去的!至于其他人,原地不动,等候朕的旨意,把萧子期给我召进宫来,袁及——" "臣在——"袁及单膝跪地。 "带着朕的十二道追缉令,把老二给我召回来,你来代替他的先锋官。如有违抗,格杀勿论,带着三万精兵去增援前线!"钟离翰手一挥甩下兵符。 "臣遵旨!"袁及拿了兵符离开了。 子淇并不知道朝堂之上的变数,他还沉浸在小孩恢复声音的欣喜之中。"残月,跟我说,“我是三殿下钟离残月,你们这些奴才,见了本皇子还不快快跪下" 钟离残月不理他,只是一直叫他的名字,"子……期……子……期……子……期……子……" 子淇也不嫌烦,温柔地看着他笑,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应着他的呼唤,小孩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被人这样全心全意地呼唤著名字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残月,告诉你个秘密,"子淇眨眨眼靠过去,小孩好奇地支起耳朵,男人清幽的呼吸打在耳边,痒痒的,热热的。"其实我不是萧子期,虽然我和他长的一模一样,但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叫萧子淇,淇水汤汤的淇。" 小孩很聪明,立刻就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又开始软软地呼唤他的名字,只不过这次变成了"子淇",说的多了,小孩熟练起来,不再磕磕绊绊,子淇又拿出了现代的汉语拼音表来教他。科学的方法加上刻苦的联系,小孩进步飞速。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再有一两个月小孩就能和人进行正常交流了。 子淇除了教小孩拼音,还教他算术,到后来,子淇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教给小孩了,也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自顾自的就那样说了一下午,到后来的时候,小孩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向他提问,一下午过去,两人竟然也能够自如交流。 到下午的时候,子淇出去找吃的,路过清心殿的时候听到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宫女的对话。 "太子殿下以身殉国了,皇后这些年来精心打点的一切都白费了,我听说连太子殿下的尸首都被毁得面目全非,皇后哭得嗓子都哑了,这些日子倒在床上一病不起。皇上无心理朝政,还用十二道追缉令把二殿下从战场上急召回来。" "我说啊,最无辜的不是太子,而是三殿下,当初我跟着宸妃,这孩子一生下来还是我抱得他,粉雕玉琢、钟灵毓秀,那双眼睛和他额娘的一模一样,能勾了人的魂儿,可惜时遇不济,碰上了天狗吃日。皇后早就算计好了,这宸妃太受宠了,要是让她的孩子生下来太子势必地位不保,所以皇后就诬陷三殿下是不祥之兆,借机除掉了他们母子。宸妃死的惨,这孩子被搞得又丑又哑,人不人鬼不鬼,活着才是生不如死。" 子淇捏着馒头的手指捏的馒头都变形了,他忍着内心的波澜起伏,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听她们的对话。 "我听说钟离出了个萧子期,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那是他们没有见过当年的宸妃,宸妃生的真的是太美,就像那九天下凡的仙女,也怪不得皇上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可是长的美又有什么错,皇后要对她们母子下那样的毒手。现在这不是遭报应了么,太子殿下年纪轻轻的就战死沙场了。" 20.步步为营(2)——前尘往事 "皇家的是是非非,又有谁能说的清楚?人造的孽,迟早是要还的,只可惜了那些无缘无故受害的人……" 子淇边往回走边想着那两个宫女说的话,心里涌起千百般滋味,没想到小孩还有如此坎坷复杂的经历,但是更多的是不是滋味,小孩沦为了皇家斗争的牺牲品,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本来应该集天下宠爱一身的三皇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落差未免太大了。 子淇回去萧府,推门进去,发现小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脚下堆满乱七八糟的树枝,全部都是练字的时候用完的。子淇摇摇头,小孩天赋过人,不应该就这样被埋没,他必须想个办法让当今天子注意到这个命运多舛的三儿子…… 子淇把吃的放在地上,拣起一根长些的树枝在地上写道:"有事外出,原地等待。"写罢他便推门出去,他坐在萧府的门前很久,直到夕阳渐渐落下,他才起身回府里拿了些金银珠宝出去了。 子淇戴了个大大的黑色斗笠,来到两个宫女刚才说话的地方,推门而入,两个宫女都惊诧地望着他,"你是……" "你们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是当今天子派来的。皇后因为太子殿下战死沙场的事情一病不起,神智不清,整日在床上胡乱呓语。有一次恰逢皇上在场,皇后忽然就失控地大叫,说叫宸妃放过他的儿子,当初天狗吃日、三子兆凶的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叫宸妃如果要报仇要索命都冲着他来,不要对太子殿下做什么。皇上听了勃然大怒,找出了当年牵涉到这件事情的所有人,说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宸妃母子一个公道。" 子淇说的云淡风轻,两个宫女却吓的面色发白浑身发抖,其中一个老谋深算的有些怀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你又是什么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再说事关重大,皇上为什么不派刑部的人过来,而是叫一个身份不明的……" 子淇早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也不急着辩驳,却是不慌不忙地从袖子掏出一样东西在两个宫女面前晃了一晃,两个宫女看到那样东西立刻跪下来高呼吾凰万岁万万岁,之前的疑虑都烟消云散。这样东西是子淇顺手从钟离曦手上摸来的,那天钟离曦营救子淇的时候从他袖子里掉了出来。 "快些把你们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知情不报是欺君之罪,现在你们将功赎罪,皇上是不会怪罪下来的。只要你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还惨死的宸妃和三皇子一个公道,我保你们平安无事。"子淇淡然道。 "是、是……"两个宫女唯唯诺诺,一个出去望风,另一个则是倒了茶,坐在桌子旁边就是一阵深深地叹息。 "这件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那时皇上才刚登基不久,王朝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百废待兴。朝中的能人异士不多,愿意说真话的更是没有几个。皇上为了改变这样的局面,经常出宫微服私访。一来是想看看真正的民生,二来是想网罗一帮有真本事能够效忠朝廷的臣子。皇后那时候已经生了大皇子。" "有一次,皇上微服私访回来,带回了一名美貌女子,她一袭白衫,出落的楚楚动人。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这名女子受了很重的伤,胸前插着一把匕首。皇上把她带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皇上心急如焚,下旨说要是太医院的那帮御医若是医不好这女子就一同陪葬" "要是真的医不好就算了,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宫女黯然神伤。 "白衣女子命不该绝,在整个太医院的照顾下好了起来。她长得不能用一个美字来形容,那般的容貌称得上是仙人之姿了,偏偏她又精通音律,皇上经常在她那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做,就看着她穿着那身白衣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皇上对这女子的宠爱和痴迷超出了以往任何一个嫔妃,他甚至有废了后宫,只立这名女子为皇后的冲动。" "皇后又岂能善罢甘休?她表面上对这女子言笑晏晏姐妹相称以礼相待,背地里却恨得牙痒痒的。皇上未继位之前她就已经身居高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现在又岂容这样一个身轻言微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放肆。她在皇上面前旁敲侧击,最后甚至写血书以死相逼,可惜皇上毫不在意,还封那女子为宸妃。" "皇后忍了下来,直到宸妃有了身孕,才编造了一个天狗吃日三子不祥的谎言把众人蒙骗了过去,趁着天狗吃日宫内一片混乱的功夫,皇后派人把宸妃推了下去,孩子也毁容失声了。" 21.步步为营(3) "你们有没有宸妃的信物,最好是和皇上的定情信物之类的。还有,我要一副宸妃的画像,皇上近日十分思念宸妃,以至于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如果能有宸妃的信物和画像,必能缓解皇上的相思之苦。"子淇一本正经地说。 "皇上和宸妃的定情信物还在奴婢这里,至于宸主子当年的画像也有,我这就为皇上取来。"宫女转身打开一个暗格,暗格后面挂着一副布满灰尘蛛网的画像,宫女用袖子掸去画上的脏东西,把画卷起来系好。随后,她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块精致的血玉,玉上刻着一个"翰"字。新月形的血玉静静趟在桌上。 "这是皇上赐予娘娘的西域血玉,这玉本是一双,被能工巧匠从中间切割成了两半,分别镌刻着皇上和娘娘的名字。刻着皇上名字的这一块在我这里,刻着娘娘名字的那一块在皇上那里。" "我会把东西交给皇上的。"子淇略一沉吟,"谢谢两位,就此别过。" "等等……"那个宫女拦住子淇,"皇上真的会给娘娘沉冤昭雪么?" 子淇的脚步滞在原地,他稳了稳心神,而后笃定地回答道:"等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娘娘和三皇子的冤屈自会有个了结,公道自在人心。"说罢,他不敢再看那个宫女充满虔诚和殷切的眼睛,匆匆带着东西离开了那里。 如果要帮宸妃沉冤昭雪就务必要对皇后不利,皇后虽然作恶多端却也是钟离煌的至亲,况且她现在失去了儿子,已经得到报应了。子淇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只有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小孩才能真正的做回三皇子。 老天啊,如果这样做有报应,请冲着我来吧——我对不起钟离煌。但是为了残月,我别无选择。子淇默默地在心里将誓言重复了千百遍,准备了一身白衣服和面纱,趁着夜色来到了宫里。 钟离翰正在批阅奏折,忽然接到了一封密函,密函上写着"恭请皇上速来御花园,御花园里藏着当年宸妃莫名暴毙的秘密。"宸妃的死,一直是钟离翰解不开的心结,钟离翰即刻打发走身边的所有人,趁着夜色向御花园赶过去。 皇后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密函,只不过密函的内容大相径庭,给皇后的密函上赫然写着:"母后请速到御花园与我相见,朝堂上报的关于太子殉国的消息为奸人编造。为保平安请母后单独前来"密函上的字迹和钟离煌的字迹分毫不差,皇后瞪大了眼睛。 "快!快!给本宫更衣!快点!"皇后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哑着嗓子对侯在身旁的宫女叫道。她就知道她的儿子不会死的,她就知道她的儿子不会死的! 皇后连轿子也没有乘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御花园。天已经黑了,四周一片阴森寂静,皇后带着哭腔喊着日思夜想的儿子的名字,"煌儿!煌儿!你在哪里?娘找你找得好苦啊煌儿!" 一个纤瘦的白色身影从她的背后飞快地掠过,然后以一种扭曲可怖的姿态停在了皇后面前。白色身影抬起头来,轻纱在面前浮动,隐约可以看到他脸上头上骇人的血迹。皇后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吓了一大跳,大声尖叫起来。 白色魅影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够了,他停在皇后身前柔柔地叫道:"慧姐姐" 岂料皇后听了这一声"慧姐姐"后,立刻瘫软在地,面色煞白,面上浮出绝望之色,她不可置信地抬起手,颤抖地指向白色魅影,哆哆嗦嗦道:"贱人!你回来了!你……你回来了!是不是你把我的煌儿带走了?!阴魂不散的贱人!" "慧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了,那就让我一件一件说来给你听!你叫国师算好了天狗吃日的日期,那一天,你派人在我的饭食里下了药,害得我小产!然后,你就在宫里肆意宣扬我的孩子是不祥之兆的消息,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宸妃殿里的奴才全部支走!" 皇后尖叫起来:"住嘴——贱人!" "为了害我,你不惜用自己的儿子做赌注,不要告诉我我生产的那一天太子烧得命都快没了是凑巧!皇上担心太子,再加上天狗吃日导致宫内一片混乱,你就派你的贴身女官夺走了我的孩子,想用开水烫死他!我那时候还剩一口气,强撑着去救下了我的孩子,可是你居然让那该死的老奴赶尽杀绝!你害死了我,害得我的孩子十年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不可能放过你的!" "贱人,我就是要杀了你和你的孩子,那又如何?!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许你伤害煌儿!" 22.一夜白头又为谁 "我没有伤害你的煌儿,你的煌儿的的确确已经战死疆场,一切都是天意。"子淇扯掉面纱跪了下去:"皇上,今日之事都是萧子期一人所为,子期知道欺君之罪罪不可赦,如果要罚的话罚子期一人就好了,和其他人无关。" 皇后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一脸铁青的钟离翰,她上前去抱住钟离翰的腿,嚎啕大哭起来:"皇上,您听臣妾解释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皇上!听臣妾解释好不好,皇上,皇上……" 钟离翰硬生生地掰开她抱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决绝无情。那看似轻柔的动作,不知蕴含了多少个日夜的复杂仇恨在之中。"你走吧。"良久,他才疲惫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朕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就算把你杀了,朕的宸儿也回不来了。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皇后在听到那一句"宸儿"的时候忽然就僵在了半空,她颓然地放开手,任由深爱的丈夫从自己身边离去,"钟离翰,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做的那些事,我唯一后悔的就是这辈子为你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神魂颠倒。" 皇后神情凄然,"钟离翰!你给我站住!反正我的煌儿也没了,我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今天我就告诉你,我有多恨宸妃那个贱人!"钟离翰在听到贱人这两个字后,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不许你骂她。"钟离翰冷冷警告道。 "哈哈哈——钟离翰,你现在才想起来说这话,不会太晚了么?我不但骂了她,我还杀了她,我还把她最心爱的儿子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你知道她临死前的有多可怜多凄惨么?!她叫着你的名字,叫你去救她和那个孽子,你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她要是地下有知这十年来那个孽子过得有多艰难,恐怕也会死不瞑目吧!钟离翰,你比我好不了多少——她不但恨我,而且恨你!" 皇后丧心病狂地歇斯底里道,钟离翰的脸色沉了下去,皇后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句句属实针针见血。 "来人啊,把皇后给我带回去,好生照顾。对外就称皇后因为太子过世悲伤过度,患上了失心疯。叫皇后不论胡言乱语什么,都别信就对了。"钟离翰命令两个侍卫把皇后带回寝宫,好生看管。 "皇上……"子淇黯然地跪在地上,把这段痛苦往事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不知是对是错,但是让无辜的小孩一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他是绝对不能忍受的。如果真的有报应,就悉数冲着他来吧,为了小孩,不管什么他都愿意承受。 那时候的子淇并没有意识到,这种不同寻常的感情所根治在血液里的羁绊。 "不必多礼……起来吧……"钟离翰一下苍老了许多,子淇站起来,将怀揣着的定情信物和宸妃画像交给了他,"皇上,这是宸妃当年留下的信物和画像……" 钟离翰颤抖着接过那块血玉,眼里浮现出一层泪光,他轻轻抚摸着那块血玉,一遍又一遍。然后从怀里拿出另外一块一模一样的血玉,玉上刻着"宸"字。他把两块玉从中间拼起来,形成了一个规则的圆形,"当年她暴毙后,朕命人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这块血玉,朕还以为是她一气之下丢掉了……" "皇上,宸妃过世多年了,你不必太过介怀,毕竟当时她是被人所害,只是宸妃的孩子如今还在受苦。当年宸妃忽然过世,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甚至有些人把宸妃的死迁怒到三皇子身上。三皇子失声毁容,过得生不如死,还请皇上开恩将他接回皇宫!" 子淇跪下,说出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钟离翰沉默着打开了宸妃的画像,画像上风华绝代的女子含着笑望着前方,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纯真少女。"她还是和当年一样好看,朕已经老了……"钟离翰伸手去抚摸画像上的女子的脸。 "朕对不起她,更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当年被仇恨悲痛冲昏了头,让我们的孩子的孩子受了那么多苦……宸儿,你一定很恨朕,朕让让我们的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你怪朕么?" 钟离翰神情恍惚地对着画像喃喃自语,看得子淇心惊肉跳。他总算知道钟离煌的痴情和钟离曦执念的是来自谁了。 "萧子期!朕念你揭露真相、照顾三皇子有功,不再治你蛊惑太子的罪,现命你做三皇子的伴读,和三皇子一起进宫。今日之事,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子淇如释重负:"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再抬起头时,却看见钟离翰的一头青丝已经化作白雪的颜色。 23.煞风景的头发=。= "皇上——"子淇有些担心地唤了钟离翰一声。如果说进宫走这一遭之前,他还对钟离翰这个人怀有偏见,那么现在,这偏见已经转化为无尽的震撼和敬意——皇家的人,并不是无情无义的 "萧子期,煌儿他真的是战死疆场么?"钟离翰的声音中有深深的倦意。 "禀告皇上,臣前一阵子身患恶疾神智不清,太子殿下把臣带到太子殿后臣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臣已经身处一片火海之中,是三皇子拼进全力将臣从那火海之中营救出来的。"子淇略一沉吟,将当日所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自那以后,臣就再也没有见过太子殿下。" "……罢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朕还想在这里和宸儿单独待一会儿。"钟离翰怀抱宸妃画像,一头白发在风中飘扬 ".……"子淇想说什么话安慰安慰这个伤心的人,一时半会儿有些词穷,而且他的话未必管用。想一想自己已经出来很久了,小孩必定等自己等得心急了,于是他转身离开了一片肃杀的御花园。 如果子淇知道那一夜他离开后会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他死都不会离开的…… 皇宫里宫墙高筑,繁华奢靡,却有一股掩盖不住的颓败。子淇一个人走在出宫的路上,相随相伴的只有满头的繁星。夜里的风很冷,他穿的又单薄,忍不住打了两个大喷嚏,自言自语道:"好冷,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话音刚落,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一件带着体温的黑色披风披到了他身上。这么蛮横霸道的出场方式,这么与众不同的关心方式,除了二皇子钟离曦还会是谁?钟离曦抱着子淇一跃而起,飞出了皇宫,飞出了狭小逼仄的宫墙,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钟离曦抱着子淇在屋顶上落了下来。 "……怕不怕?"万年冰山居然屈尊开口和自己说话,子淇觉得很是"荣幸"。 他没有正面回答钟离曦的问题,而是转了转眼珠,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二殿下,如果是我抱着你飞了一圈,然后问你怕不怕,你会怎样回答?" "……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男人十分不给面子,子淇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笑着道:"那就是不怕了。你我同是男子,你不怕我自然也不怕,二皇子设身处地的想想就明白了,何必多此一举。" "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救那个不相关的残废?他才只有十岁,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你难道不想知道钟离煌到底是怎么死的,钟离煌才死了几天你就又移情别恋了?"钟离曦的语气有些吃味,听起来像是丈夫在指责水性杨花的妻子,子淇促狭地挑挑眉。 "我又不是你,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癖好,我不喜欢小男孩。那一日三皇子把我从火海之中救了出来,我现在帮他只是回报那日的救命之恩而已。倒是二殿下,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么,怎么把我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钟离曦不自在地干咳两声,别过头去。万年冰山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点别的表情,煞是有趣。 "火海……"钟离曦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认真问道"你知道是谁放的火么?" "我不知道是谁放的火,只听残月提过一次,那些人好像里好像有叫谢如烟的女人。我听是个女人的名字就没有放在心上,那不像是女人做出的事情.……" "谢如烟?"钟离曦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子淇甩开了钟离曦攥着他胳膊的手,"嘴张那么也不怕苍蝇飞进去,不相信拉倒啊,我骗你干什么?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还是说你和那女人一样也想杀我?对了,我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打了我一掌……" "对不起——"钟离曦忽然将子淇拉到他胸前,紧紧抱住,"我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我不会放过所有想伤害你的人。子期,不论你有多讨厌我,我都不会放开你的。"说着,他低头吻下去—— "不用了——"子淇飞快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我不是你爱的萧子期,从灵魂到名字都不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心说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磨磨唧唧,感觉还真是奇怪,尤其是钟离曦说出那句"我不会放开你的"时,子淇更是觉得恶寒不已。如果让钟离曦知道他此时的想法,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不在乎你是谁——"钟离曦大声地坚定道,一副超级难缠的样子。 我在乎你是谁!子淇在心里大声回答道,我在乎你是个和我一样的男人,我在乎我和你在一起我肯定只有被压的份儿,我在乎我刚穿过来的那天你就把我打个半死!!!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钟离曦,二殿下,你能不能告诉我太子殿下是怎么死的?"子淇勾起一个讽刺的笑,"还是这么短短几天,你就忘记你是怎样心狠手辣地害死你的大哥了!"子淇毫不留情地直指要害。 钟离曦眼里蓦的闪过一丝受伤,"你既然不是萧子期,还记挂太子那么多干嘛?你又不是他,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子期,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么?!以前是钟离煌,现在是钟离残月,你的目光就从来没在我身上停留过一时半刻!从来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对不对?!"男人的声音低沉嘶哑,话语间带着受伤的味道,子淇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重了,钟离曦会受伤;说轻了,会给他留下不必要的希望,还真是头疼—— "钟离曦,正因为我不是萧子期,所以,别对我动心。原先的萧子期有情,但是我没有,有情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萧子期、钟离煌和你父皇就是最好的例子。对了,钟离煌到底是怎么死的,告诉我吧……"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大概是因为借用了萧子期的躯体,子淇内心不受控制地想听到关于钟离煌的消息,哪怕是死讯…… 钟离曦听到"钟离煌"这三个字,心里涌出一股无名怒火,钟离煌钟离煌又是钟离煌!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要围着钟离煌转!从他生下来,就毫不费力的登上了太子的高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他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宠爱之时,自己却在众人的鄙夷和蔑视中艰难地活着;当他和子期心灵相通甜蜜热恋时,自己却只能他们身后痛苦地窥探着;现在,他死了,却还占据着眼前人全部的注意力,长久以来积压的愤怒不满愤恨全部在这一刻爆发! 钟离曦过去,将子淇搂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凶狠,不容置喙。 "……钟离曦,放开我……你生气了?……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嘛……都说了我不是萧子期,我不喜欢钟离煌,我就是八卦,想知道钟离煌到底是怎么死的。毕竟我占据了萧子期的身体,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生前的爱人死的不明不白吧……"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钟离曦静静地盯着怀里的人,周身汹涌的怒气在此刻奇异地平静下来,子期刚才是在向自己解释,解释他为什么要关心钟离煌的事,他会解释,说明他在乎,他在心里也是有那么一些在乎自己的吧……这个认知让钟离曦激动起来…… 子淇见没办法挣脱男人的怀抱,料想他也不会伤害自己,索性就停了下来不再挣扎,钟离曦抱了一会儿还是舍不得放手,子淇怕激怒他也不敢挣扎。夜风吹过,钟离曦的一丝长发落在子淇耳边,撩得他脸痒痒的,心焦极了,难受不已 "钟离曦……钟离曦.钟离曦……"子淇轻声地喊着钟离曦的名字,一脸哀求的看向他,钟离曦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暗暗施力,死搂着子淇不肯松手。子淇实在痒的受不了了,抬头去蹭那缕头发。 24.我宁可在地狱和你沉沦(1) "唔……"钟离曦忽然俯下身来吻住子淇,子淇被他凶狠的动作搞得一阵眩晕,反抗无果后干脆在他的舌头上咬了一口,趁着他痛的时候飞快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钟离曦慢慢地一步步逼近他—— 子淇向后退去,"二殿下,我不是萧子期,所以请不要对我抱有太多的希望。如果之前我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让你误会,那么我很抱歉——但是,"他话锋一转,"我的的确确对你没有感觉" "为什么……因为我害死了他么……" "不,和他没关系。"子淇有些苦恼,"都说了我不是萧子期了,我和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不要误会啦,不是因为钟离煌……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随便你怎么想好了,大不了一掌拍死我得了……" "子期,我会证明给你看的。"钟离曦停止了纠缠,抱着他飞身而下,一言不发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等子淇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萧府的大门口了。如果不是身上披着的带着体温的黑色披肩,他都要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了。小孩坐在萧府门前睡着了。 子淇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抱起小孩往回走,顺便扯下了钟离曦的黑色披肩把小孩裹住,小孩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睁开了眼睛。子淇只顾着大步向前走,没注意到小孩的动静,小孩就那样静静地盯着他看,心头涌上千百种不知名情愫 ——这个人生得真好看,叫人看了第一眼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这个人真好,真挚的笑颜、温暖的怀抱、关怀的话语,他把自己从未敢奢求过的温情带到了自己身边; ——这个人这么好看,心地又这么好,喜欢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自己又丑又笨,只会使些小手段把他留在身边罢了 想到刚才送子淇回来的那个男人,小孩忍不住沮丧地缩了缩脑袋。大概只有那么俊美、那么强大、那么气度不凡的人才配待在子淇身边吧。可是,那个男人还能有别的人,自己却只有一个子淇了……如果他再离开自己……小孩不敢想下去 ——不,不能让他把子淇从自己身边带走!心底忽然有个愤怒的声音大声喊道 ——子淇不能和别人在一起!!! ——子淇只能是属于我的!霸道的声音在脑海回想着,小孩静静地窝在子淇的怀里,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眼泪忽然就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这个人对自己太好了,好得让自己再也无法离开他了。以前孤身一人过惯了苦日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回想起从前的生活,那种猪狗不如暗无天日的日子,真的是令人无法忍受……最重要的是,那时候没有子淇在身边,没有人会像他一样,这般的关心爱护自己…… ——不要哭,哭是没有用的。强大起来,用自己的力量永远把子淇留在身边! 用自己的力量把他留在身边!!! 用自己的力量把他留在身边!!!! 用自己的力量,把他,留在身边…… 钟离残月的心里回荡着这句话,他的瞳孔,逐渐染上了鲜血的颜色。钟离残月重复着那几句话,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神色如常。 子淇把小孩抱回去,跑到厨房去弄了些吃的,小孩醒过来了,坐在桌子旁喝白粥,子淇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很是开心,夹了一筷子咸菜给他:"好好吃饭,将来才能长高长大,那些人就不敢再欺负你了……"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孩停下了筷子。 "怎么了?"子淇看着小孩蹙起的眉头,苦笑,这孩子是嫌他烦了么,也罢,今晚说的有些多了。不过还是打心眼儿里为小孩高兴,他马上就能回宫了,马上就是名副其实的三皇子了,再也不用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了…… 小孩抬起头来看他,定定地看着,子淇惊讶地和他对望——小孩从来不会这样,他一直都是乖顺温和的模样,隐忍着、默默无闻地承受着生活带给他的苦痛,大概是因为子淇是唯一的一直陪在身边的可以称得上上"亲人"的人,小孩从来没有在子淇面前表现出过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闯入我荒芜的人生,给我带来光、热和温暖…… ——为什么要伸手把我从那暗无天日的地狱中拉出来,又残忍地将我推进对你的患得患失中,你知道这是怎么的折磨么……我每天都活在担心失去你的恐惧中——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啊……为什么…… 子淇有些担心地伸手去摸小孩的额头,"残月,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小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盯得眼睛都酸了,还是控制不住地眨了眨眼睛。一颗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角落下,然后,小孩抬起蕴满眼泪的眼睛,有些委屈地望着子淇,越来越多的眼泪自眼睛里滚落出来,残月的眼睛就像一个小型的泉眼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泪。 子淇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只当他是被人欺负了,只觉得心里难受不已。自己一直当成宝、拿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坏了的宝贝,如今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伤心,说不心疼是假的。子淇急忙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发,低声地哄着他。 "残月……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那些下人又来欺负你了么……乖,不要怕,皇宫那边一切都打点好了,再过些天就可以送你进宫了,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小孩在他的怀里惊得浑身颤抖,子淇终于要赶自己走了……他不要自己了……自己最害怕的一天还是到了么……他要丢下自己,去找二哥,去找那个俊美强大的、二哥……小孩闭上眼,任凭泪水汹涌的滚落,刺痛在心中一阵阵地蔓延开来…… 子淇见他缩成一团,像是安静下来了,便柔声在他耳边说道:"进了宫,待在皇上身边,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子,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可以睡柔软的大床,吃好吃的东西,听太傅讲课,再也不用睡在外面有一顿没一顿了,也不用跟着我这个半吊子学些不知所云的东西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耳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可知道,没有你,一切对我而言都失去了意义…… ——没有你,好起来又有什么用,要我一个人睡在那柔软的大床上、吃着皇宫精美的食物、听着太傅无聊的讲课,苦苦地思念着你么?叫我在那看似优渥的生活中一辈子受着想念你的痛苦么…… ——我宁可在地狱和你沉沦,也不愿独自一人在天堂超脱…… 那时候,钟离残月才意识到,萧子淇对于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重要到了没有萧子淇,他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小孩在失神间,漏掉了子淇的那句"我们一起进宫",子淇以为他是太苦了,实在没办法忍受了才会爆发出来,自顾自地搂着他安慰了好久。"相信我,进宫以后一切都会改变的。对了,看皇上的意思,是要认回你这个儿子了,怎么样残月,你高不高兴,你有爹了,还是一个举世无双富可敌国的爹,放心吧,只要皇上认你,别人自然也会接受你,到时候,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爹……皇上……多么遥远的记忆啊…… 钟离残月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见过他爹的。那个时候,皇帝一行人前拥后呼,浩浩荡荡地来到宸妃殿,说要见一见三皇子,看一看传说中的不祥之兆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时候宸妃已经过世两年,宸妃殿的景象一日比一日衰败起来。 钟离残月捧着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啃着,皇帝见了他的第一面就厌恶地掩住鼻子:"这种怪物怎么配做朕的皇儿!"说完他便拂袖而去,看也不看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小孩。老宫女等他走了,才战战兢兢地出来将小孩抱回去。老宫女把小孩抱到宸妃的牌位前,流着泪道:"娘娘,这就是你托付终身的男人,都说帝王无情,此话果真不假。老奴已经尽力了,可是皇上看都不愿意看小皇子一眼,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宫女就那样绝望地跪在宸妃的牌位前,涕泗横流。 25.我宁可在地狱和你沉沦(2) ——子淇要把自己交给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子淇不要自己了…… 小孩猛地从子淇怀里挣脱出来,疯了一样的向外跑去。子淇一个猝不及防被他推开,急忙追了上去。早知道就不在钟离曦那里耽误那么多时间了,自己不在的时候小孩一定又被什么人欺负了…… "残月——残月——!!!"子淇喊着他的名字,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钟离残月像疯了一样跑得飞快,将心急如焚的子淇丢到了身后。他跑到萧府的后花园,那里有一口水井,小孩一步步靠近那水井,脸上带着惊心动魄的平静。 子淇追过去的时候,看到了就是这样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小孩坐在半个身体悬在井里,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 "钟离残月!"子淇叫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而且我也说过,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千万不要做傻事。"子淇只当小孩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时想不开,好言好语地哄劝道,顺便慢慢靠过去,想把小孩拉上来。 他不知道的是,钟离残月在误以为他要把自己送进宫以后,已经彻底绝望了。曾经他以为萧子淇是把他带出地狱的天使,是他无边苦难生活的结束,只是如今,天使也要离开了,被救赎的弱者要重新回到黑暗之中了。在没遇到萧子淇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活着是为什么,如今有这人带他体会了一遭真正的人生,倒也没有遗憾了。盼就盼,下辈子不要在投生到风云变幻的皇家,不要再沦为皇家斗争的无辜牺牲品。 "子淇……"小孩满怀眷恋地最后一次叫出了子淇的名字,"……谢谢……你——" 当子淇意识到不对劲扑过去的时候,钟离残月已经放开手掉进了井里,放手的时候他竟然是万般轻松如释重负,仿佛面对他的不是死神而是爱人温暖的怀抱,子淇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坠入井里。 "混蛋!"子淇咒骂了一声,随即毫不犹豫地跟着小孩一起跳进了井里,跳下去的时候他顺便抓住了缠在井上的井绳。这货虽然心急如焚,但是理智还是有的,贸然跳下去,只是徒增一条人命罢了。子淇不解的是,自己离开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小孩绝望至此。 钟离残月坠入水中之后也不挣扎,只是任凭井水漫过身体,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被抽离,他不挣扎不动摇,神情安详地平静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这个时候和那人的回忆格外明晰地涌现,小孩想起第一次看见那人时的情景,勾唇笑了 ——他生的当真好看,心地又好,这世界上大概再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这世上的人,莫不因为自己的面貌恃宠而骄。像子淇这样对自己的倾世容貌不以为然的,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了。大概是因为自己丑陋不堪的面容,钟离残月总是格外羡慕那些长得好看的人,小时候,见了生的好看的人,他总是极为欣喜地追上去,想多看他们两眼。 只是那些光鲜亮丽的皇室贵族只会命人把他赶开,或者干脆叫下人赏他一顿鞭子,小孩在挨过几次打之后终于意识到长得好看的人有多危险。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无一不带着厌恶和鄙弃。 钟离残月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惊诧地发现那人也跟着他一起跳进来了,子淇跳入井里,拦腰抱起小孩,攀着绳子往上爬。小孩在子淇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垂下了眼睛——既然都不要他了,还救他上去干什么?像他这样的人,活着只是为了尝尽天下苦痛罢了…… 26.我宁可在地狱和你沉沦(3) 小孩不动声色地去拉子淇抱着自己腰的手,默不作声地反抗着那人的善意,子淇察觉到了他的消极反抗,终是按捺不住:"钟离残月,你到底耍什么脾气?"为什么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那个阳光可爱积极向上的小孩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你——你……不要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反正你也……"小孩垂下头,还是没有将"不要我了"那四个字说出来。既然那人都不要他了,还在那人面前摇尾乞怜、惺惺作态又有何意义?! 钟离残月决意不再纠缠下去,一根一根掰开子淇缠在自己腰上的手指,一头杵进了深井之中,瘦弱的身躯在冰冷的井水里翻滚挣扎着。子淇被他视死如归的动作搞得心慌意乱,只是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在叫喊不能放开小孩,他忍着痛扯住小孩的衣襟,随着小孩一起掉进了井里。小孩见状慌了,托着他一起浮出了水面,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子淇抓着井绳在井里稳住身体,他望着小孩的眼睛,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钟离残月见他这样,心知自己惹恼他了,也不再多做辩解,只是抬起一双波光粼粼的眸子望着他,想要把他的每个神情每个动作都深刻地印在心里。 "为什么?"长久的沉默过后,子淇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小孩呜咽着摇了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能讲出真相,用这样的理由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他也不会开心的。小孩游过去,游到子淇身边,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眼泪成串地掉落下来。 "为什么?"子淇再次开口,只是声音里已经多了一份显而易见的懈怠。 他忽然就觉得累了。 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样一个蓝颜祸水身上,告别了滋润的现代生活,时光猝不及防地倒退了一千年。青涩美好的校园时光,死党损友们窝心的情谊,宅腐加身的大学生活,这些曾经拥有的东西,在飞来横祸面前忽然全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无穷无尽的疑团后暴露无遗的是残酷的事实真相,究竟有多残酷,看那孩子就知道了。钟离残月,是皇家斗争的无辜牺牲品。自己当初野心勃勃地想要帮助他登上帝位,现在却又是为什么改变了注意……自己铤而走险帮他夺回了身为皇子该拥有的一切东西,又是为什么? 老天把他送到这个时代来,究竟有什么用意,还是有什么非完成不可的使命? 子淇忽然感觉到自己怀中温热的身躯和有力的心跳,那样霸道有力地昭示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存在,几乎是同一刻,子淇心中模糊不清的前路忽然明晰了起来,他忽然明白他该做什么了。 27.逼宫(1) "你给我上来!少自暴自弃了!我帮你争取到了回宫的机会、歪打正着帮你治好了失声,难道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少耍小脾气了,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过得也挺惨的,照样挺过来了,乖乖和我进宫去,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要整天寻死觅活!"子淇十分费力地拖着他往上爬。小孩在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后停止了挣扎:"你会陪我一起进宫么?" "废话!我不陪你进宫谁陪你进宫,就你一个进宫去送死啊!"子淇口气不善。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时,听到了小孩鲜活的心跳,如此有力的心跳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在里面。三皇子需要自己,需要自己帮他在皇宫里立足下来。 "……"小孩在听到他的那一句一起进宫后,忽然就安静下来。 ****** 朝廷上,钟离曦立于殿前。 "父皇,您此次十万火急的将孩儿从战场上召回,到底所为何事?"男人的眉头微微蹙起,"战情紧急,主帅离开战场必然会引起军心涣散,大敌当前,需要内外团结一致对外才是,可为何——"钟离曦忧心道,话语和眼神中都带着无声的谴责,朝廷上议论纷纷。 "所为何事?这件事不是你最清楚么,曦儿,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整件事情扑朔迷离,近来我听说太子战死沙场是另有隐情,而且和你脱不了关系,所以召你回来对质,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战情固然重要,但是据我所知战场现在基本被我方控制,何况我派去的袁将军并不逊于你,战场上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来人啊——带证人前来——!" 钟离曦淡漠的站在殿前,毫无惊慌的神色,仿佛皇帝所说之事和他全然无关。一些沉不住气的大臣们开始嘀咕起来。 "皇上一向喜爱二殿下,怎么此次为了莫须有的事情把他召了回来,看架势他是不会轻易饶过二殿下了……" "不,皇上之前的和颜悦色都是为了让二殿下帮他平定战乱,二殿下出生入死,说穿了还是为太子殿下打江山……" "皇上在人前表现出对二殿下的宠爱,给觊觎太子之位的人造成了错觉,把原本冲着太子殿下去的人都引到二殿下那里去了……这一招真是够阴狠的……" "二殿下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啊——" 钟离翰对钟离曦起了杀意,不只是因为钟离曦施计除掉了钟离煌,还因为钟离曦日益强大的势力让他感觉到了威胁。当处之所以选择钟离煌坐太子的位置,除了因为他的身份,还因为他温厚纯良的性子,当朝天子认为,最后登上皇位的人必须是忠厚仁德之人。 钟离曦勇猛过人才智出众,但却有一身盖不住的暴虐杀戮戾气,一个人如果同时具备实力和野心这两种东西,那么势必会掀起惊涛骇浪,钟离曦日益雄厚的羽翼和深不可测的实力让当朝天子感到了威胁,这个二儿子,比他还要有资格、有实力做皇帝。 从钟离曦初露锋芒斩露头角开始,当朝天子已经开始默不作声地对付他。把他当枪使,打发他到各种凶险的地方,交派给他许多棘手的任务,钟离曦从来只是隐忍着,想尽一切办法排除万难完成任务。再后来,皇帝老儿觉得他在行军打仗上实在是有一套,留着给自家大儿子巩固疆土也不错,就把那些难缠的进犯者一股脑都丢给了他。 钟离曦对此毫不在意,皇帝的那一腔虚情假意他不是没看出来,只是如果要笼络人心巩固势力不真出点力怎么行?于是他便将计就计,做出老实忠厚的样子,拼命去完成那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28.逼宫(2) (1376字) 一个血肉模糊的黑衣男子被抬到殿上,皇帝厉声道:"将你知道的关于二皇子对太子做的一切全部都说出来!" 这名黑衣人正是慕言,之前钟离曦派他前去监视子淇,慕言为了维护钟离曦的尊严和子淇吵了起来,之后就以被"糟蹋"的姿态送到了钟离曦的大营之中。 "二……二殿下和太子殿下……兄友弟恭……二殿下一心为太子殿下着想,从未做过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事……当日二殿下为了阻挡太子殿下擅自上战场,被太子殿下刺了一箭,至今未……未……痊愈."慕言遍体鳞伤、气若游丝,却还是断断续续道,"二殿下没有加害太子殿下……" 慕言是故意落到钟离翰手里的。至于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也不清楚。他只是不希望自家主子风华正茂的时候被扣上个叛国弑兄的罪名,大好前程毁于一旦。钟离翰抓到慕言后,以慕家的十几口人做要挟,逼他在殿上指证钟离曦,慕言假意应允。钟离翰又可知道,"慕言"只是一个用来掩人耳目的假身份,慕言是被钟离曦捡回来的孤儿。 "混账!你那日在刑部大牢里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全部都招了!二皇子是为什么对太子产生杀意的,又是用什么手段将太子诱骗至军营的,你全都招了!" "二殿下一向志向高远、洁身自好,怎么做出那般不堪的事来……皇上,您可以屈打成招,但是公道自在人心啊……您又何必大费周章地逼迫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慕言说着,呕出一大口血,那样子触目惊心极了 "混账东西!看你手下的人,一个个工于心计巧舌如簧,这奴才在刑部什么都招了的,二皇子因为一个萧子期设计杀了太子殿下,那日在刑部说得清清楚楚,现在又翻脸不认人,真的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好一个“屈打成招“、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倒是聪明的很,把事情全部都推给朕!"钟离翰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小人不敢……但是小人所说句句属实……那萧子期在皇后寿宴上冒犯过二殿下,而且二殿下生平最讨厌那种酸腐的文人,又怎会为了他……对太子殿下下手……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还二殿下公道……" "父皇——"钟离曦跪下,"有什么责罚,儿臣一人受着便是了,还请父皇不要再对慕言动刑,他在此次出征中跟随孩儿浴血奋战,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的口不择言也只是为了维护儿臣罢了,有什么罪过儿臣愿意代他受过!" "二殿下——不要啊——"慕言失控地从担架上摔下来,情绪激动地大喊:"殿下,您为钟离立下的功劳难道还抵不过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过错么?慕言就是不想看钟离失去您这样忠心耿耿的得力战将,才口不择言冒死进谏惹怒圣上!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希望不要冤枉二殿下,叫天下忠士心寒哪!" 慕言和钟离曦一唱一和,把钟离翰逼得无话可说。这一句"叫天下忠士心寒",叫钟离翰哑口无言。钟离曦战功显赫、声名远扬,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治他的罪,会引起民愤;但是如果就这样放虎归山,这皇位随时可能被夺走。 "父皇!罪臣有个不情之请!"钟离曦跪下,"请父皇放了慕言,罪臣自愿进入死牢,任凭父皇发落——直到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二殿下!不要啊——"慕言撕心裂肺地大喊,"不要啊——"残废的身躯徒劳地在地上蜷曲翻滚着,却阻止不了他最敬重的二殿下向当朝天子低头。 群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纷纷在心中为钟离曦鸣不平。 29.皇子集中营(1) 钟离曦被关进了死牢。钟离翰为了选拔一个像样的太子出来,把目光转向了年纪较小的皇子,三皇子钟离残月、四皇子钟离玉和五皇子钟离辉首当其冲,剩下的还有几个王爷的嫡长子也都被勒令要参与其中。世人都知道,钟离翰疼爱四子钟离玉,钟离玉异常聪慧,颇有过世太子的风范,钟离翰很是喜欢他。 除此之外,剩下的那几位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尤其是三皇子钟离残月,又丑又哑,居然也来凑热闹,真是叫人笑掉大牙。而五皇子钟离辉,年纪小小心机颇深,曾经多次设计陷害他的四哥,后来被皇帝当面拆穿了他的伎俩。 还有靖王爷的大儿子,靖沉,靖沉年纪稍长诸位皇子一些,锋芒毕露、才智过人,曾随其父亲游历西域一周,带回来丰富的黄金和黄金矿产的地脉资源分布图,阅历丰富,为人正直坦率。 御王爷的大儿子,御岚,御岚是钟离曦手下的一员得力战将,这些年随钟离曦走南闯北,冲锋陷阵,倒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只是这御岚是个死心眼,得知钟离曦被打入死牢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参加这次的太子候选人选举。最后还是御王爷以死相逼,御岚才极不情愿地应允了 最后两位,分别是晟王爷的双生子兄弟。这对双生子天赋异禀天生神力,可以说是钟离第一的大力士。有趣的是,这对双生子虽然是一母同胞,同时降临,但是兄弟二人却是截然不同。晟云是哥哥,生的极美,一双扑闪的桃花眼勾魂摄魄。这世间,也就只有萧子期这样风华绝代的美人能将他比下去了。晟雨是弟弟,生得极为俊秀,不同于晟云的妖孽,晟雨是天生的一表人材,玉树临风。就是这样看似弱不经风的兄弟二人,却能轻而易举地单手举鼎。 主要参加太子候选的人员大概就是这些人了。钟离翰给这次的选拔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皇子集中营",各位皇子进入"皇子集中营"后首先要进行五轮文试,这五轮文试的难度会逐渐增大,众位皇子们在每轮文试时采取抢答的形势,每轮下来都会根据其回答的题目领取到一定的分数。五次的分数加起来,分数最高的三个人可以进入下一轮考试。 且不说题目的难度,光是这抢答的方式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皇子们以主考官为中心,分坐在主考官的四周。主考官的桌子上摆着一把颜色各异的令箭,皇子若想回答问题,就要跑到主考官那里取得令箭,原路返回,速度最快的人获得抢答机会。这对皇子们的体力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如果连续五次没有抢答到题目,那么皇子会被逐出比赛。 文试的内容涉及范围极广,可以说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在。这对从小只读圣贤书是皇子们又是一个重大的考验。钟离翰在考题中加入了许多实战的题目,比如说,如何防治洪涝灾害,如何节省国库开支,如何避免苛捐杂税,如何笼络失去的民心,这对于涉世未深的皇子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刁难。 皇子们如果能侥幸从文试中突围出来,那么面对他们的,是更加艰难的武试。文试还好,只是动动脑子而已,武试就截然不同了,武试之凶险常人难测,极容易使人搭上性命。参加武试的皇子,会单独被关在密室里,同未知的险恶作斗争,文试第一名的皇子可以带一人进入密室,但此人必须是没有武功内力的普通人。密室之中,奇巧机关诸多,稍有不慎就可能丢掉性命。 如果说有那么一个皇子,破五关斩六将,最后登上万人敬仰的东宫之主大位,那么这个皇子一定是钟离玉。因为皇帝举办"皇子集中营"的目的,就是名正言顺地将钟离玉推上太子大位。钟离玉的母亲是前朝公主,钟离玉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没有个合理正当的理由,怎能让他当太子? 30.狼性之血(1)——魔性初现 子淇抱着浑身湿透的钟离残月回到萧府,两人都疲惫不堪。子淇勉力支撑着身体给小孩换好了衣服,躺在床上昏睡过去,小孩则是无悲无喜地睁大眼睛。 夜半时分,门外响起一阵阵的狼嗥,异常凄凉,像是在呼唤寻找什么,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际,几颗明亮的星辰映照着广阔的苍穹,一切都显得不真切起来。钟离残月从床上坐起,推开门走出去,门外有数十头雪狼虎视眈眈。 雪狼的眼睛里聚集起慑人的杀意,它们低吼着靠近钟离残月,白森森的獠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吓人,雪狼们像是被人控制一般,瞳仁是晶莹的血红色。钟离残月面无表情地靠上去,伸手去摸那只雪狼的头,雪狼像是受到什么蛊惑般,居然温顺地低下头任他抚摸。 如果此时有人靠近萧府,那么他一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数十只高大的雪狼将十岁的三皇子团团包围,看上去,一场惨剧即将发生。如果说,开始的时候雪狼们还带着攻击性,那么现在,雪狼们像是莫名被驯服一般,它们匍匐在钟离残月脚下,像是臣服君王一般臣服眼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三皇子。 "嗷——嗷——嗷——嗷——嗷——"匍匐在钟离残月脚下的雪狼忽然对着月亮嗥叫起来,声音苍凉,数十只雪狼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弧,以钟离残月为中心进行移动,银白色的光影包围了三皇子。钟离残月站起来,倾听着那野性的呼唤,身体中被长久压抑的东西渐渐苏醒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呼之欲出。 身处狼群之中,钟离残月不但不觉得害怕,而且有种异常熟悉的归属感,这种感觉就像在那个人怀里。狼群苍凉的嗥叫让他心潮澎湃,血液里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了,钟离残月仰头长啸—— "嗷——嗷——嗷——" 那是属于狼族的呼唤,狼群在听到他的嗥叫后齐齐匍匐在他的脚下,一个人、一群狼齐齐对着月光嗥叫。钟离残月的身体也起了变化,原本那个残破的身躯也开始渐渐黯淡下去,他的身上覆盖着一个透明的躯壳,那个躯壳越来越清晰,那是钟离残月原本的模样。 那个透明的躯壳开始发光,有取代旧躯壳的趋势,与此同时,钟离残月感到一阵热浪从体表浮出,那股热浪带着灼热的气息从他的体内破壳而出。小孩的眼睛变得血红一片,他瞪大眼睛,从前的回忆在眼前一幕幕浮现:小时候,被所有人厌弃嫌恶,艰难地长大之后,悲惨的境遇没有一点改变。连一点属于人的尊严也没有。直到遇见了那人——萧子淇的音容笑貌在钟离残月面前浮现——异样的力量从心底涌现迸发,将一切都烧成了灰—— 31.惊蜕 野性的本能难以抗拒,两个分裂的灵魂在同一具躯壳中挣扎着。钟离残月痛苦地长啸着,透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子淇忽然在睡梦中被惊醒,强烈的心悸让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灾难要降临了—— ——残月、残月、残月…… 脑中有个魔魅的声音不断回响着,不停呼唤着钟离残月的名字。钟离残月痛苦地抗拒着那个魔性的声音,头痛的像要裂开一般。然而,没用的,那个声音像是猜到了他的意图,毛骨悚然地轻笑起来:"残月——不要想摆脱我,因为,我——就是——你——" 钟离残月愣住了,只听那个声音继续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是一体的。只要你把我放出来,不但可以恢复你的面貌,而且可以继承我的全部力量,有了我的力量,你就可以得到萧子淇。"最后一句,相当蛊惑人心。 狼群们重新围着钟离残月转起来,更加巨大的痛楚袭来,钟离残月仰头,对着茫茫苍穹嗥叫起来,身体里的那股力量疯狂地冲撞着最后一丝防线。就在他勉强稳住心神压下肆虐的魔性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残月!" 方才被强行压抑下去的魔性重新在身体里流窜起来,最后的理智在此刻分崩离析,钟离残月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冲破了他的身体,迅速地在血管里流窜起来,而后,和自己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子淇跑上前去想要将他从狼群之中拉出来,却被虎视眈眈的狼群挡住,钟离残月缓缓的转过身来,子淇惊愕地捂住嘴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小孩的身体像是破败的柳絮般四分五裂地飘在空中!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是这样,钟离残月在转身的一瞬间,整个身体自下而上像羽毛一样风化消失,白色的羽毛飘浮在空中,围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旋转起来,那颗珠子有一半像是被浸了墨水般黑的发亮。 子淇像疯了一样地扑上去,"残月——残月——钟离残月——钟离残月!"他从来没见过人的身体那样四分五裂后还能活过来的,小孩是必死无疑了。子淇一次次冲上前去想救回小孩,却总是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着不能靠近。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白色的羽毛飘浮在空中,久久没有聚合,子淇心急如焚,嘶哑着叫着钟离残月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如此异象,却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那是一种蛰伏在地下的埋葬在黑暗之中的阴冷气息,如果不把小孩救回来,后果不堪设想。他就那样绝望地凄厉地呼唤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股强劲的风卷着那堆羽毛到空中—— 一道刺目的白光过后,那堆白色羽毛渐渐拼凑成一个少年的轮廓,起初透明的轮廓越来越亮,最后实体化成一个人类的模样被大力甩出去,子淇急忙上去接住那个人,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钟离残月在听到子淇的声音后彻底失控,那股强大的魔性撕裂了他的躯体,那一瞬间,钟离残月在巨大的痛楚中迷失了心智。魔性的力量环绕在他的四周,眼看着就要吞噬最后的人性。一片黑暗中他忽然听到了那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残月!残月!钟离残月!"像是用生命中的全部力量来呼唤自己的温暖声音。过往的回忆浮现在眼前,萧子淇昔日的音容笑貌如此真实地浮现在自己眼前。钟离残月身上发出耀目的白光…… "残月!"子淇将怀里的人翻过来,在看到那人脸的瞬间,他彻底呆住了—— 32.杀了他! 这个人是谁啊,这根本不是小孩啊。原本被强烈灼伤的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魔魅妖异的脸,狭长的桃花眼,莹白透亮的如玉肌肤,刀削般的殷红薄唇,好一个绝色大美人。子淇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狼群渐渐撤退离开,最后只剩下子淇和少年,子淇盯着少年的脸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和画上的宸妃十分相像。如此说来,这个少年便是钟离残月。只是,为什么自己看到小孩恢复容貌,不但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而且内心隐隐作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际,钟离残月醒了过来,小孩揉了揉眼睛从他怀里坐起来,软软地叫了一声"子淇"。子淇听到他的声音放心了许多,伸手搂住了他,小孩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感受着怀里人熟悉的气息和心跳,子淇悬着的心放下来,没错,这是他的小孩,虽然样貌和声音都变了,但是,这就是他的小孩。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一颗心都被钟离残月填的满满的。 钟离残月依偎在他怀里,原本黑色的瞳孔已经完全转红,鬼魅的眼神在这个抱着他的男人身上流连着。 钟离残月的确是重获新生,但是这所谓的新生是建立在巨大的魔性之上的,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软弱无能、逆来顺受的小孩了,现在的他,是一个拥有可怕的力量的魔鬼。和子淇在一起度过的记忆,也全部被压制在心底,子淇对他而言,是陌生人。只是为什么这颗不该有温度的心脏会因为这个男人狂跳不已呢……自己竟然如此渴望他的拥抱…… 子淇忘情地拥着钟离残月,刚才那一幕对他的冲击太大,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个时候他以为小孩死了,整个心脏都像是被敲碎,四分五裂地飘浮在空中。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相处,早已让他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子淇已经在心里把小孩当成了自己的亲人。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来,这些日子以来的相依为命产生的是融于血脉的深刻羁绊。 "子淇,不要离开我——"钟离残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自然的就好像这是理所当然一样。虽然暂时失去了记忆,但是那人对他的影响已经根深蒂固地留在了血脉之中,以致于恢复力量后的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留在身边,这感情全然是一种本能。 "我不会离开你的——"子淇搂他搂得更紧了,"所以以后不许你再寻死觅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容貌和声音已经恢复了,皇上也要认回你这个儿子,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以前的那些就让他过去吧,好不好?" 钟离残月没有回答,虽然他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但是那声音却使自己莫名的心安起来,肆虐的魔性在这声音中也渐渐消散了不少。他忽然萌生了一种冲动,这冲动在他的血液中燃烧起来,让他无法自抑的热血沸腾。钟离残月抚摸着子淇光洁的发,"萧子淇,我喜欢你" 子淇在心里当他像小孩一样,听了这话不禁哑然失笑,不过还是回了句"我也喜欢你"。若是不喜欢,又怎会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若是不喜欢,又怎会为了他跋山涉水四处奔波;若是不喜欢,又怎会在看到他性命垂危时撕心裂肺痛不欲生,这大概只能用喜欢解释了。 然而,他的回应却彻底的击碎了钟离残月的理智,心底的渴望终于唤出了全部的魔性,然而那魔性却是不受控制的。 "子淇,我喜欢你。" (萧子淇,我讨厌你!" 钟离残月对子淇表白的时候,心底出现了那样的一个声音。最糟糕的是,他在那声音的蛊惑下,竟然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向了子淇的脖子。 (杀了他!杀了他!就是他让你失控的!) 33.他为他哭了 子淇,我爱你! 钟离残月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往昔的回忆拼命想挣脱魔性的束缚,却又被强行压下来。 萧子淇,我恨你! 恨他什么……恨他什么……钟离残月茫然极了,他只觉得眼前的人珍贵万分,爱他都来不及,为什么要恨他…… ——恨他把你从地狱里解救出来,却又要把你丢在这冰冷的世间饱尝耻辱! ——恨他一面和你在一起,一面却和你的两个大哥纠缠不清! ——恨他总是丢下你! ——恨他口口声声说要抛弃你! ——杀了他,折断他的羽翼,把他困在你身边,让他只能为了你活着! 钟离残月颤抖着把手伸向子淇的脖子,他的眼里布满了骇人的红光,肩膀上、脖颈上和后背上浮现出诡异的狼图腾,这些图腾若隐若现,十分诡异。"子淇、子淇、子淇……"他极力控制着杀戮的冲动,一遍遍地唤着那人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对他下手。钟离残月已经成魔了,不再有属于人类的感情,却还是没有办法对子淇痛下杀手……总觉得,如果失去这个人,自己会后悔一辈子……想到这里,他强行封住体内肆意涌动的魔性,深深的抱住了那个人。魔性在他的身体里四处冲撞,钟离残月控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残月!"子淇扶着他,大惊失色,"你怎么了?"钟离残月没有回答,一把推开了他,他的力气大的吓人,子淇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不……要……过来……"钟离残月对他摇头,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下,他生怕自己一失控就会杀了那人,无论如何都要护那人周全平安,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直觉告诉他,如果眼前的人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一定会疯掉……. "残月——"子淇惊异地看着钟离残月,那些诡异的图腾已经从脖子蔓延到脸上了。图腾的颜色加深了许多,在黑夜里明明灭灭,钟离残月的双目一片血红,最后的理智即将被魔性吞噬! 有一队监军夜行经过这里,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发狂的钟离残月,盛京这些日子以来魔物横行,他们迅速地搭起了弓箭,将钟离残月包围了起来。 "萧大人,快点离开这里!这个怪物就交给我们了——" "等等!你们不要伤——"剩下的两个字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赤色的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空气里充满血的味道。子淇骇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和他说话的监军领头此刻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 钟离残月飞身攻向那一队监军,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猎物的靠近让他只剩下了本能的杀戮的欲望。他飞快拧断猎物的脖子,看着他们喷洒出温热的鲜血,而后踏着他们的尸体追上剩下的人。这不是一场战斗,双方实力悬殊过大,根本不能够称之为战斗,这只是钟离残月单方面的杀戮。 魔性,终还是被唤醒了。 天下面临着一场浩劫。 不知过了多久,人都死光了,钟离残月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子淇呆呆地看着他。月光下,两人的身影离得很近,但是心却很远,子淇只觉得遍体生寒,难以置信,这个魔鬼真的是自己的小孩么. 钟离残月一步步逼近。子淇一步步后退,他毫不怀疑,下一秒钟离残月就会拧断他的脖子,这个魔鬼根本不是他的小孩,这只是个施虐成性的魔鬼!就在他们僵持之际,钟离残月忽然痛苦地抱住头,痛不欲生地嗥叫起来。 子淇颤抖地看着他,忽然瞥见了他脖子上的一个新月形伤疤。那个伤疤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留下的——这个疯狂残暴的少年,的的确确是钟离残月。 子淇冷静下来,和钟离残月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他的小孩不可能会杀人,残月一定是被什么人控制了,难道说他恢复容貌的交换条件是摒弃人性?! 正想着,钟离残月忽然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大片大片的红色在他的身边蔓延开来,触目惊心。子淇急忙上前去抱住他,却没办法阻止他疯狂地呕血,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 "对……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钟离残月倒在子淇怀里,断断续续地解释着,"我……已经尽力了,可……还是……不行……"方才疯狂发泄后,他看到了那人失望惊恐的眼神,失去的理智终于回来,他不想被那人用那么恐惧陌生的眼神看着,才强行封住魔性,岂料魔性反噬,"对……不……起……" 子淇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片刻后,钟离残月感觉脸上有冰凉的液体,费力地睁开眼,却看到那人眼里蕴满泪水—— 他为他 哭了。 34.我愿意 月光下,那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钟离残月吃力地抬手帮他擦去泪,"不要哭……不要哭……我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只帮子淇擦泪的手"啪"的一声掉下去。钟离残月在子淇怀里晕了过去。 "残月!"子淇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却没办法让他再睁开眼睛。他伸手去探小孩的鼻息,发现他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子淇背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回去,破败的萧府找不到任何可以救小孩的东西,他像疯了一样的翻箱倒柜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情急之下子淇想起了钟离曦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吹响这个竹哨,只要我听到,就会赶过来救你。" 子淇站在萧府的大门前,用力吹响那个绿色的竹哨,尖利的哨声滑破四周的平静,钟离曦背对着子淇从天而降。夜风拂过他的黑发,凛冽的杀气在四周蔓延开来。子淇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袖:"求求你救救他!二殿下,救救他!" 钟离曦并不回答,一把甩开他的手,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样子。 子淇缩回手,"钟离曦,你刚才一直在这附近?刚才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子淇已经很确定这人一直在袖手旁观,但是他还是想听他亲口解释…… "我一直在附近,从他产生异变开始就在。"钟离曦冷冷地回答道。 "求求你救救他——他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求求你救救他!"子淇再三恳求他,钟离曦不为所动,站在夜风里看着他卑躬屈膝苦苦哀求的样子,神情倨傲,眼里闪过复杂的光芒。 从前是钟离煌,现如今是钟离残月,他的心里永远装着别人,却总是对自己视若无睹。钟离曦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天真的可笑,过去自己狠心用情蛊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却被他一死了之,他有多讨厌自己,讨厌到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钟离曦——"钟离曦忽然闪身过去扼住钟离残月的脖子,子淇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里闪过伤痛。 "钟离曦!放开他!" "如果我说,今天我就要在这里杀了他呢——"钟离曦掐着小孩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小孩的身体在空中抽搐起来。 "你敢!"子淇被他逼得红了眼,抽出钟离煌送的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你敢动他一下,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到时候,你就抱着萧子期的尸体哭去吧!"锋利的匕首抵在白皙的脖颈上,在月光下反射出凄清的光。 "呵……呵……"钟离曦冷笑起来,抬手把钟离残月摔出去,"萧子期,你居然为了一个残废这样威胁我,你不过是仗着我宠爱你,也敢爬到我头上来了!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救这个残废,他全身经脉尽断气血逆行,就算活着也是废人一个,倒不如叫我给他个痛快!" 子淇一言不发,他失神地盯着钟离曦,脸色惨白,目光绝望,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慢慢走到钟离曦面前,扑通一声在他脚下跪下:"二殿下,求求你,救救他……"他的声音抖得厉害,"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的确有办法,如果用至阳的内力帮他疗伤,连接全身经脉,再加以良药调养,不出三日,他的伤势就会好转。" "求你救他……"子淇黯然地跪在地上。 "不可能,除非——"钟离曦停了下来 "除非什么?"子淇兴奋地抬起头来,"只要你愿意救他,我什么都可以做。等他好了我就去你府上给你做牛做马……只要你可以救他……只要你可以救……他" 钟离曦俯下身来,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唇边挂着暧昧的笑:"取悦我,如果你让我满意了,我自然会救他。" 子淇的神情再次暗淡下来,钟离曦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强求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开。 忽然—— 有人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愿意。" 35.新的开始 "我愿意!" 钟离曦心跳一滞,就那样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心脏深处涌出奇怪的感觉,更多的却是酸楚——这辈子大概只能用这种手段和他亲近了,他大概会恨自己一辈子吧…… 子淇迅速的收敛了悲伤的情绪,软弱只会让他在敌人面前更落下风,不能指望冷酷无情的二皇子会大发慈悲地帮自己,自己现在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还是托了萧子期的福,若不是钟离曦对萧子期余情未了,又怎会留自己到现在? 大家同样都是男人,他不会像女人那样去哭哭啼啼的求人怜惜,也不必担心失贞的恶果。钟离曦看上的不过是萧子期的这具躯体,如果是用这具躯体交换钟离残月的性命,倒也值了。 子淇强压下恶心作呕的感觉,闭着眼睛吻上钟离曦的唇。男人的唇很冰冷,正如他这个人一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子淇卖力地吻了许久,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正当他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时,钟离曦忽然紧紧的抱住他。 ——即使不是心甘情愿,有你的这个吻,我的后半生也了无遗憾了; 钟离曦颤抖着将子淇拥入怀中,万分不舍地拥抱着他,力度大的像是要把他嵌到自己怀里一样。这个吻,让他尝到了最甜美的滋味,也让他彻底明白,自己从来没有走进萧子淇的心。 他是萧子期的时候,满心装着的全部是钟离煌;他是萧子淇的时候,心里又只记挂着又丑又哑的钟离残月。钟离曦自认为自己比那两人差不了多少,却从未走进那人对他紧闭的心门。这世间,只有萧子期(淇)能伤得了他。 钟离曦抱够了,一把推开子淇,"这样就够了,不用再继续下去了。把人带过来,你看好周围,不要叫人靠近,我运功为他疗伤。" 子淇垂着头淡淡道:"谢谢你。"语气冰冷而疏离,一如他对钟离曦的态度。起初他怀着和平相处互帮互助的原则、不拒绝钟离曦的靠近和帮助,他以为他们可以做朋友,却不想又让钟离曦对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希望。这次的事情过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他可不想成为萧子期的替代品。 钟离残月和钟离曦一前一后坐着,钟离曦运功帮他疏通经脉,两人身上皆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华光,那是钟离曦的至阳内力在起作用。金色华光源源不断地进入钟离残月的身体,不多时,钟离曦便大汗淋漓地停了下来,"他没事了。" 子淇急忙上前去扶住钟离残月,伸手去探他的呼吸心跳脉搏,小孩的呼吸平稳了许多,心跳有力,只是模样又慢慢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子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他如释重负地将小孩搂在怀里,死都不愿意放开。 钟离曦忽然笑了:"子淇,你对三弟还真是用情极深呢……不过,恐怕事情不会如你所愿了。三弟体内的魔性已经被唤醒,现在只是被我的至阳内力压制着才不至于发作,可是一旦魔性再次被唤醒,你该怎么救他?魔性再次被唤醒后,他会六亲不认,见神杀神遇鬼杀鬼,而且——只有魔性,才能恢复他的容貌。" 钟离曦说完,便飞身离去。 子淇固执地抱着小孩,良久才抬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不离不弃地陪在他身边; ——我不会让他沦为地狱里的魔头,就算赔上我的性命,我都要将他从深渊之中拉上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钟离残月)总是说我是对他最好的人,他对我又何尝不是。如果说钟离曦对自己是占有欲,那么小孩对自己绝对是爱。 子淇心里感慨良多,最后抱着小孩回到了萧府。 明天就该入宫了。 36.皇子集中营(2) 皇宫内,大殿之上,参加"皇子集中营"的王公子弟陆续赶到。最先来的是四皇子钟离玉,他带着两名御用的文官风尘仆仆地赶到,刚一进殿便跪下请罪:"父皇,儿臣来晚了!"钟离翰慈爱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四子微笑着道:"无妨。平身吧,玉儿。" 第二个到达殿前的是五皇子钟离辉,他看起来像是久病未愈,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身形更是消瘦的吓人。皇帝并不喜欢这个诡计多端的儿子,认为他是在搞花样,行过礼后便将他冷落在一旁。 接下来到达的,是各位王爷之子,靖王爷之子靖沉,玉树临风出尘脱俗,他微微一笑,众人感觉到了春风化雨般的和煦;御王爷之子御岚,桀骜不驯狂野不羁,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阴沉着一张脸向殿内走去,在看到钟离翰后不屑地别过头去,幸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晟王爷之子晟云晟雨走进殿内的时候,周围人皆是投来了惊艳的目光,哥哥晟云生的极美,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殷红的唇、如雪的肌肤,妖孽得叫女子都自愧不如,弟弟晟雨和靖沉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就是这样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翩翩美少年,竟然是钟离第一大力士。 最后来的,是新科进士第一名萧子期和三皇子钟离残月,萧子期和钟离煌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钟离煌最后战死沙场,萧子期孑然一身独活于世,而现在,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又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不免吸引了许多好奇的目光。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今的子淇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萧子期了,除了那惊人的美貌,依旧如同昨日。 众人屏住呼吸,盯着那白衣胜雪的纤瘦身影,一动也不敢动,他们生怕眼前的人会忽然消失不见,刚才几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却也不至于叫人看呆了眼,而这个萧子期,却是美得如梦似幻,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九天下凡的仙子。就连一向倨傲的御岚也看傻了眼。 钟离残月攥着子淇的手,冷冷地环视着周围那些对他家萧美人垂涎三尺的王宫贵族,暗暗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要将这些人的眼珠子统统挖出来,叫他们永远不能再觊觎身边人! 小孩是天生的魔星转世,在他的身体里蕴藏着不为人知的可怕力量,一旦他遇到一个能动摇他心神的人,这股力量便会破土而出。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遇到了子淇——世界上唯一能够影响他的感受的人。如果这股力量彻底复苏,那么小孩将会泯灭全部的人性,变成一个嗜虐残暴的杀人恶魔。 钟离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人,当年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魔教教主便是仗着这股力量天下无敌。但是后来他便被自身的魔性反噬,走上了绝路。如果想安然无恙地得到这力量,就必须通过自身的意志净化魔性,而这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于上青天,就连小孩也不例外。 子淇牵着小孩的手,一直走到大殿中央,人们这才发现跟在他身旁的钟离残月。幸好子淇早有准备,给小孩带了一个黑色的斗笠,挡住了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也挡下了众人的流言蜚语。他从容不迫地行礼、退回后方,默不作声地伫立在人群之中,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偶尔和小孩说话的时候会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诸位皇子都到齐后开始宣旨:"钟离太子钟离煌天资聪颖、勤奋刻苦,为国之柱梁,岂料天妒英才,太子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吾等甚哀。然国不可一日无柱梁,不可一日无太子,今朕召各位皇儿于此,设十重关卡加以考验,通过角逐脱颖而出者,为我钟离国之柱梁!" "圣上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37.挑衅 钟离翰在大殿上宣布了参与皇子集中营的皇子名单后,命人安排了住所,诸位皇子及他们的随从在皇宫住了下来。在安排住所的时候,皇子们发生了口角。事情很简单,钟离翰特意为钟离玉安排了靠近藏书阁和御花园的房间,为钟离残月安排了钟离玉隔壁的房间,而五皇子钟离辉分到的却是靠近冷宫的房间。钟离辉气不过,拦下钟离玉,不依不挠地要求换房间,皇帝早就料到这个善妒的五子不会善罢甘休,特地派自己的心腹跟在钟离玉身边,拦下了寻衅滋事的钟离辉。钟离辉气不过,一个人跑去外面,疯狂地用拳头捶着树,他发泄够了之后筋疲力尽地倒在树下,一双恶毒的小眼睛滴溜溜的直转。 恰巧子淇和钟离残月经过,钟离辉看到钟离残月,立刻来了精神,如果说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是最可怜的,那么残月的出现立刻又让他看到了希望。钟离辉没少听说过小孩的传言,不祥之兆、毁容失声、克父克母……他一把抹掉眼泪,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去,恶狠狠地张开双臂拦在两人面前,"贱种,站住!" 说到这五皇子钟离辉,也是个既可恨又可怜的人,可恨的是他自高自大、目中无人,自小骄横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开始皇帝把他争强好胜的性子当成是有上进心,对他还算看重,到后来发现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后,彻底的冷落了他。失宠后的钟离辉学会了恃强凌弱、欺软怕硬,就像现在,他决定把在钟离玉身上受的气全部发泄到钟离残月身上,出一口恶气。 子淇在听到他的话后皱起了眉头,但是碍于五皇子的身份不好发作,只好温和地问道:"殿下,有什么事么?"说着不着痕迹地将小孩往自己身后推了推。 钟离辉蛮不讲理地扑上去把子淇推开,"狗奴才!本皇子讲话还轮不到你来插嘴,滚一边去!"他用力一挥手,打掉了钟离残月的黑色斗笠,露出了那张狰狞的面孔。钟离辉的胆子极大,见了小孩的脸也不害怕,而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丑八怪!钟离残月,你这样的丑八怪也敢来和本皇子竞争太子之位,不怕笑掉了天下人的大牙么?!钟离残月,本皇子今天就要在这里解决你,叫你断了那份痴心妄想的念想!"说着他冲上去对着小孩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小孩前不久才经历了一场大劫,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哪里是钟离辉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 子淇哪舍得看自家小孩受伤,而且是钟离辉挑衅在先、伤人在后,小孩的身体状况极差,受魔性影响,眼睛看不清东西。他被钟离辉打倒在地,徒劳地四处摸索着黑色斗笠。子淇忽然眼眶一热,剧烈的酸楚涌上胸膛,自己这么大个人,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孩被欺负? "贱种!没人要的贱种!野种!"钟离辉忘乎所以地发泄着,享受着他作为五皇子的特殊福利。他觉得异常满足,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过瘾、这么扬眉吐气过,所以他完全遗忘了后方目睹了这一切的子淇,子淇此刻被怒火冲昏头脑,上前去对着五皇子趾高气扬的脸就是一个巴掌,打完之后觉得不过瘾,干脆左右开弓,五皇子懵了,忘记了反抗。 钟离残月从地上爬起来,拿起黑色的斗笠戴上,他伸手拉了拉子淇的衣角,示意子淇赶快离开。残月并不在乎钟离辉对他的侮辱,自己从小到大就是听着那些侮辱长大的,听了十几年,如今见怪不怪。他喜欢就让他骂个够,反正自己也不会因此掉一块肉或是怎样。 子淇放开钟离辉,把小孩扶了起来,两人正准备离开时,钟离辉忽然带着哭腔破口大骂:"狗奴才!给男人玩儿的娈童!贱货!" 38.反击 钟离残月忽然转过身去。 "贱种!狗奴才!居然敢打本皇子!你们等着,我一定要向父皇禀告此事,叫他将你千刀万剐!"钟离辉不知死活的叫嚣着,眼里满是怨毒的光,他不会放过子淇、更不会放过钟离残月,一个又丑又哑的残废竟然胆敢反抗自己?!翻了天了!钟离辉最擅长的就是装可怜和逢场作戏,他准备一脱身就到皇帝那里好好告一笔状,叫皇帝好好治治钟离残月的罪,将无辜的小孩推上风口浪尖。 钟离辉正想着,忽然发现情况不对劲,气氛就像凝固一样,钟离残月正在一步步的逼近自己,可怕的杀气笼罩在四周,钟离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脑袋上也冒出汗来。残月一把掀掉了黑色的斗笠,露出了那张绝美的面孔,他的魔性再次苏醒了! "你……你是谁?别……别过来……"可怜的五皇子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就连虚张声势的声音也变得虚弱不堪,他有一种预感,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人,而是个可怕的怪物……天哪,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钟离辉追悔莫及,只能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钟离残月此时的样子好看得惊人,如果说子淇的美是一尘不染浑然天成的纯净之美,那么他的样子就是带着魔魅气息的王者之美。他从容不迫地一步步逼近钟离辉,脸上甚至带着诡谲的笑意,红色的瞳孔昭示着他的力量,满身的嗜杀残暴气息让他看起来像发怒的野兽。 "怪物!怪物!"钟离辉从地上爬起来,慌不择路地向前逃去,太可怕了!那人只是用充满杀意的眼睛望着自己,自己的身体就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那种无言的压迫叫人不禁毛骨悚然,他的腿抖得厉害,却还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向前逃去,他的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这个怪物远远的! 钟离残月看着他逃跑也不阻挡,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也不追赶,果然,钟离辉又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钟离残月的狼群包围了,狼群们贪婪地望着钟离辉,想要把他撕成碎片,钟离辉彻底崩溃了,他跪在钟离残月面前嚎啕大哭:"三哥,救我!" 子淇十分担忧地追上来,还是没办法阻止魔性的苏醒,但是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小孩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开杀戒,看得出来,小孩很生气,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至少算是个好的开始,如果今后能够控制魔性,利用这股力量角逐皇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错了!我错了!三哥救我啊!"钟离辉像疯了一样的对着钟离残月磕头,额前满是混杂着沙石的污血,他边磕头边不停求饶。钟离残月视若无睹地看着他作戏,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三哥,是我不对,我才是没人要的贱种,求求你放过我吧……"恐惧逼得钟离辉泪流满面,他语无伦次地求饶,希望这个怪物能够放过他。 子淇走过去拉住钟离残月的手,摇摇头:"残月,不要伤他,他毕竟是皇上卿点的皇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皇上那边追究起来我们也不好交待。"钟离辉看到了希望,更加用力地叩头,染得两人脚下的草地一片血迹斑斑。 钟离残月略一沉吟,点头答应了,子淇又上前做出凶恶状狠狠威胁道:"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把你抓来喂狼!"钟离辉听他这样讲,眼泪哗哗的流下来,狼狈不堪,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他站起来一头撞向子淇,子淇躲闪不及向后跌倒,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子淇从地面上消失了。 钟离残月顾不上再管钟离辉,而是随着子淇一同跳入陷阱,在子淇落地之前一把抱住了他。子淇慌乱地倒在他的怀里,钟离残月深深凝视着他,然后慢慢靠过去……. 39,这下误会大了 不是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却是第一次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占为己有……钟离残月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子淇时的情感,那时就已经移不开眼睛……这人就是他命里的劫,怎样逃都逃不过,命中注定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更改不了的,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陷得这么深了…… 钟离残月知道子淇对自己感情深厚,却不知道子淇的感情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期待的专属于自己的感情……子淇到底是怜悯自己,还是真心爱自己……钟离残月想了想,最后决定使个小把戏套套子淇的话。他抱着子淇掉下去,紧紧将子淇护在怀里,自己则是以背着地的惨烈方式落了地。 果不其然,他听到那人充满焦急的呼喊,心里有甜蜜的感觉蔓延开来,子淇是在乎自己的,不过这还不够,他要他从今以后心里眼里都只能有自己一个人!子淇的性子太烈,若是像钟离曦那样逼迫他反而会弄巧成拙,将他逼上绝路。所以只能留在他身边,慢慢地让他知晓自己的心意,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将最热烈的爱都给他,邀他和自己共享盛世繁华,携手走遍天涯海角…… "残月!残月!"子淇着急地唤着他的名字,忍不住的内疚自责,没想到那个五皇子这么卑鄙无耻,早知道就应该把他丢进狼群里喂狼算了。钟离残月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子淇慌了,唤着他名字的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钟离曦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回响,"魔性接二连三发作,侵蚀他的身体,你只能救他一次。"这话搅得他心烦意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握紧那只冰凉的手,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残月……快醒过来……不要吓我…… 这一刻,他异常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怀里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子淇只能抱他抱得更紧,他几乎是哆嗦着一遍遍抚摸少年冰凉的身体,希望他可以醒过来。钟离残月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忽然心疼不已,他若是不在乎自己,又为什么会这么担心,自己却这样试探他。 子淇抱了他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小孩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大不了自己也陪他去死好了。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又有什么好怕的?何况现在还有一线希望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逃出陷阱,回到地面上再想办法。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振作起来,萧子淇!二十一世界穿来的十佳好青年难道连这个坎槛儿都过不了?子淇默默地逼回了眼泪和苦楚,抱着他家小孩苦思冥想着对策 这一边子淇终于淡定下来,钟离残月却没办法再淡定下去了。他越想越愧疚,越觉得对不起子淇,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腹黑的三皇子装出一幅有气无力的样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子淇正在伤脑筋怎么出去,就看到他家体弱多病的三皇子醒过来,一颗心也落到肚子里。他急忙上去检查了个遍,发现钟离残月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别无大碍,终于放下心来。岂料他刚放下心来,就看到小孩哇地呕出一口黑血来。 钟离残月在心里暗叫不好,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对于这具躯体而言,暂时还无法承受这么大的魔性,身体自然会出现极强烈的排斥反应,等磨合的差不多了,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子淇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打击得眼前一黑,他看着钟离残月奄奄一息的样子,胸口痛的厉害。接二连三的重创让他这个自嘲坚强的像石头一样的人也受不了了,他过去将钟离残月抱在怀里,像是想要分担他的所有痛苦,钟离残月想要开口解释,却被子淇轻轻捂住嘴。 "不要说话,好好躺一会儿。" 40.心意 “怎么办……怎么办……”子淇失神地望着眼前的空气,纵是再坚强的人也承受不住这三番五次的打击。钟离残月这次醒来了,可是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呢?自己最在乎的人随时都可能死去,渺茫的希望和不断加剧的危险几乎要逼疯他,只有这样搂着他的时候才能稍微安下心,子淇快要崩溃,如果自己的命能换回小孩的安然无恙,自己不会有任何犹豫。 “子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钟离残月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子淇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柔声回答道:“怎么可能忘记呢,那个时候要不是你舍命相救,恐怕我早已葬身于火海之中了,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萧子淇,你是子淇的救命恩人啊。‘ “不,在火海那次并不是第一次相见,在此之前我已经见过你了。子淇,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没办法忘记你了。”钟离残月从他怀里坐起,言之凿凿,目光灼灼,看惯了他乖顺的样子,子淇觉得有些不习惯,小孩长大了,举手投足间颇有帝王风范,神情话语颇有压迫性。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大哥的梅园,那时候你和大哥都受了重伤,尤其是你,倒在树下像是死掉一样。可是你知道么,就算是那样你都好看的像神仙,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子淇,只是看一眼就能记在心里一辈子。”钟离残月紧握着子淇的手,深深地望着他,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刻,长久以来埋藏在心中的对那人深刻的感情势不可挡,喷涌而出。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子淇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诧异地将自己被那人紧紧攥在手心的手往回收,一直以来,小孩对自己感情深厚,自己也将他当成是亲人一般的疼爱,没想到他对自己竟然和他的两个哥哥一样,都抱着那样的心思,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钟离残月不容许他有一丝一毫的逃避,霸道地扣住他的肩,直视他的眼睛,“直到你醒过来,都没有看我一眼,我那两个优秀的哥哥都视你为珍宝,而我,却连站在你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你身后远远地看着你。我从来不敢奢求像大哥那样陪在你身边,可是老天却把你推到了我怀里。”说到这里,钟离残月露出落寞的神色。 “若是一直那样,我也就认了,可是偏偏你又对我这么好,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人在乎过我,只有你对我这么好……子淇,你生的好看心地又好,这样的你,叫我如何不爱?!不要推开我,不要像对二哥那样对我,不要讨厌我……我真的爱你啊…… 子淇有些困惑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少年,不知该怎么办,钟离残月的情谊并没有让他觉得恶心或者是讨厌,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暖意在心底漾开,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子淇把情绪激动的小孩搂进怀里,温言软语地劝慰道:“残月,你现在还小,还不懂真正的感情是怎样的,等你长大了,身边有了别的人,有了更优秀更强大的人,你就会懂得你对我只是亲人之间的依赖罢了……没关系,我会陪你到那一天,直到你找到心爱的人的那一天……“ 钟离残月挣脱他的怀抱,恶狠狠地看向他:”萧子淇,我喜欢你!就像二哥喜欢你那样喜欢你,你根本就不懂!“钟离残月生气了,心爱的人在听到自己的表白居然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从身边推开,看来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干脆直接做给他看好了!”钟离残月赌气地扑上去咬住了子淇的嘴。 41.互相喜欢 子淇大脑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也忘了反抗,自己对小孩苦口婆心的教育到底是有多失败,居然让他走上了他两个哥哥的老路!在这紧要关头,小孩想的不是如何争夺帝位,而是怎样占自己这个老男人的便宜,这不科学啊! 钟离残月则是赌气似的在他唇上厮磨着,倒也不舍得伤了他,一来二去呼吸就变得粗重起来,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喜欢的人又近在咫尺,这样亲密的举动很难不动情,子淇正想着该如何改进小孩的教育,就感觉到腿间有一个滚烫的东西迅速膨胀起来,子淇下意识地抓住那个东西捏了一把,才发现那是…… 小孩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淇再一次深刻感受到教育的失败…… 钟离残月倒抽一口冷气,抓住了那人肆意妄为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他感受自己汹涌澎湃的心跳,子淇清俊的面容此刻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华,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迷茫,钟离残月看到他这种诱人的媚态,更是不自觉的血脉喷张,干脆伸臂把他搂进怀里,小孩的力气大得吓人,子淇一头栽进了他怀里,鼻子撞得生疼,当下就痛呼出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钟离残月听到他的声音急忙放开他,就看到那人有些委屈的瘪着嘴巴瞪着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心疼,伸手去揉他的鼻尖,还一本正经地摸着他的头,像是哄小孩一样。 子淇在心里直骂他是个没良心的小混蛋,自己一直设身处地的为他想,处处算计,好不容易才为他争取来这样的机会。可是小孩居然在自己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产生了异心,对自己有了不该有的想法,真是太太太混蛋了!难道只要是钟离家的人,都会被萧子期这个妖精迷得神魂颠倒么? 小孩不是好东西,这萧子期就更不是个好东西了,没事生得这么美做什么,没事暗恋太子殿下做什么,没事勾引钟离曦做什么,没事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做什么?!子淇魔障了。 钟离残月再度将子淇搂紧怀里,“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我,我都要告诉你我的心意,子淇,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一个爱过的,而且会一直爱下去的人。你知道么,像我这样脏污不堪的人,本来就该被人踩在脚下,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在遇到你之前,我每天连饭都吃不饱,随便一个下人都能把我打个半死,根本就没有人把我当人看。” 子淇安静下来,在他怀里倾听着他的心声,钟离残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时候我天天在想,我活着就是为了让别人讨厌,或是发泄,再或者是衬托我那几个优秀的兄弟,就连生了我的父亲都不把我当人看……呵……很可笑吧……那时候我一直偷偷跟着你,就想着可以多看你几眼,恰好遇到你被人陷害,救你出来,就算是那时候,我也没敢想过你会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宫女……子淇,对我来说,你就像黑暗里的光一样,你是我的光……” 子淇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忽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他开始正视钟离残月对自己异乎寻常的感情,随即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他:“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要你,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直到你赶我走为止。残月,不用害怕,我会帮你把失去的统统讨回来,他们对你做过的,我们加倍返还。从今以后你都不会是一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萧子淇都在你身边,直到死的那一刻。” 根本就不讨厌。 对他和别人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大概一开始,就陷进去了,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不论是毁容失声,还是恢复容貌,风华绝代,自己对他始终如一。 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不论是痴情如斯的钟离煌还是爱自己入骨的钟离曦,都不曾让自己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只有他,能逼得自己落泪。 心中的感觉已然明了起来,子淇终于明白自己对小孩一直以来的感觉。 那是爱。 钟离残月捧起他的脸,深深地吻上去。 子淇勾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他。 42.别扭的子淇,抓狂的残月 这一刻,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积极地回应他就好了。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是生涩,尤其是子淇,主动送上门后忽然羞得老脸通红(=。=比起钟离残月来说他也有一把年纪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扭捏地碰了碰他的唇之后就飞快的缩回来,不敢再去看小孩的眼睛,这下不用教育他了,自己竟然鬼迷心窍地送上门去了,好不容易在小孩面前树立的威严也荡然无存。又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为什么会激动成这样,心脏像是在擂鼓一样咚咚直响,果然冲动是魔鬼啊,子淇欲哭无泪,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左找右找,最后一头栽在钟离残月胸前不肯起来了。 相比之下,三皇子淡定多了,只是再怎么淡定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整个人像是做梦一般被巨大的幸福感击中,就连空气中也充满了甜蜜的味道。十几年了,从来没有这样深刻的爱过一个人,从来没有被自己心爱的人这样深深的爱着过,这种感觉如此清晰,深刻的存在于自己的灵魂之中,熨烫着那颗孤寂的心。 钟离残月抬起子淇的脸,子淇挣扎着不愿意起来,钟离残月柔声哄劝道:“快起来,要是闷坏怎么办……我会心疼的……子淇……” 子淇抖了两下,继而把头埋的更深,千万不能让小孩看到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然这张老脸以后真的没地方放了,太丢脸了。钟离残月和他相处这么久,知道他脸皮薄,也不愿意逼他,只是朝着洞口看了一眼。头狼便心领神会地出现在洞口,朝着陷阱里就是一阵狂嗥,子淇果然抬起头来,朝小孩怀里缩了缩,钟离残月满意地勾起唇角,对头狼使了个眼色,头狼立即从洞口消失了。 “嗷~呜~(不要靠近洞口,不许破坏老大的好事!)”头狼长啸一声,抖了抖尾巴,带着他的小弟撤退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头狼趾高气扬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五皇子,张大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嗷呜~嗷呜~嗷呜呜~(小贱人,不要耍花样!)”钟离辉吓得屁股尿流,拔腿就跑,却被身后大批的狼群吓呆了,翻个白眼就晕过去了。 子淇听到头狼的声音,有些担忧地拉拉钟离残月的衣角:“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五皇子怎么样了?皇上要是发现人不见了会起疑心的,我们快回去吧。还有,”说到这里他又脸红了,“刚才的话我会当做没有听到过,你要把心思放在比试上,不要年纪小小就学你两个不成器的哥哥风花雪月!我还是那句话,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为止……唔?你做什么?!唔唔……放开我!钟离残月!唔——” 未出口的话被生生堵在喉咙之中,钟离残月霸道地掐住他的下巴,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不容置喙:“子淇,不要再当我是小孩子,不要把我的话当作是儿戏,不要再逃避你对我的感情。我爱你,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爱你,一直到现在,永远都不会改变。钟离残月除了你,不会再要第二个人,这颗心,这个人属于你,”钟离残月抓着子淇的手放到自己胸膛上,心脏猛烈跳动的地方,“这颗心,只会为你跳动!” “如果你觉得厌倦或是恶心,就拿着大哥送你的匕首刺进这里,一切就会结束了——”钟离残月抽出子淇袖子里的匕首抵在自己胸前,义无反顾。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从爱上那个人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无药可救了。 自己利用他的怜悯和同情赖在他身边,和他一同度过无数个寒冷黑暗的日日夜夜,不知不觉越陷越深,再也无法回头。 钟离残月舍不得像钟离曦逼迫萧子期那样逼迫子淇,但是他也深知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魔性一而再再而三地侵蚀身体,性命岌岌可危,觊觎太子之位的敌人在暗处蠢蠢欲动,前路艰难,没有多少时间了! 再走下去,随时都可能命丧黄泉,他想知道那人对自己的心意。 他想听到那人亲口对自己讲爱。 就像自己爱他一样。 所以,万念俱灰的钟离残月看到子淇主动吻上自己的时候,重新燃起了对生的希望。但是,那人居然出尔反尔,这叫他如何忍受?! 43.爱意与魔性之争 豁出去了。 再也受不了没有他的日子,希望把他留在身边。 但是,如果他不愿意,自己也绝不强迫,宁愿重新跌落回那无边的黑暗中,饱尝痛苦的孤独。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的,就让答案在这一刻揭晓吧。 不论是好是坏,是悲是喜,他都愿用一己之力去承受。 子淇,谢谢你给我一场美好的梦,只是再美的梦也有醒的时候,总要面对这一刻的…… 钟离残月单手撑在墙壁上,将子淇的去路挡住,说什么今天他也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两个大老爷们儿,扭捏个什么劲儿啊! 钟离残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子淇的脸,子淇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白,最后还是在少年火辣的注视下不争气的红成了番茄。子淇只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前人的感情太过强烈,像是恨不得把他一口吞进肚子一样,在这种赤裸裸的目光下,任是他这种上年纪的人也招架不住红了脸,子淇有些别扭地小声对钟离残月说:“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 钟离残月没有听清他的话,反而被那张娇艳欲滴的面庞吸引去了全部心神,萧子期不愧是钟离第一美人,就连脸红都被他的这张脸演绎的风情万种,淡色的唇微微开启,无声的挑逗着深爱着他的少年,钟离残月靠过去,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子淇以为他要做什么,吓得连忙闭上眼睛,钟离残月也不做什么,就那样靠着他,而后是微不可闻的低语:“给我你的答案……” “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你靠得太近了,我都喘不过气来了……”子淇别扭地将自己的要求重复了一遍,小孩是真的长大了,自己在他身边居然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想当初他还是那个丑丑的可怜巴巴的三皇子时,两人还曾在一起同甘共苦,时间过得真快…… 钟离残月看着怀里走神的人,危险地眯起眼睛,而后将怀里的人搂得太紧,他的动作之强烈引得子淇有种狂风骤雨将来的错觉,但是他又不真的做什么,只是紧紧搂着怀里的人。 子淇有种要活活被捂死的感觉,“残月,放开我,好难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他的声音细如蚊呐,钟离残月皱皱眉头,想要听清他的话,却只听到几个模糊的不连贯的音节,“子淇,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如果这是你的答案,不必顾忌我的感受,直说无妨。” 子淇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放开我……” “什么?” “放开我……” “什么?!”钟离残月耐着性子再次问道。 子淇终于炸毛了,“我说我也挺喜欢你的,留下来和你过一辈子也不错,所以可以放开我了吗?!没良心的小混蛋!” 我也挺喜欢你的…… 留下来和你过一辈子也不错…… 我也挺喜欢你的…… 留下来和你过一辈子也不错…… 钟离残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这两句话在脑海里回响着…… 子淇脸红的不能再红了,老脸丢的不能再丢了,这下豁出去了,把真心话也全说出来了,这小子总能放开自己了吧?难道真的要活活的把自己捂死在他怀里?!没良心的小混蛋! 狂喜涌上心头的那一刻,魔性终于再次苏醒。 钟离残月不受控制的将子淇恶狠狠的拉进自己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子淇,我爱你(不!我恨你) “不要离开我!(快点从这世界上消失,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现在抱着你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现在抱着你的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魔啊——)” “我只有你了,只剩下你了,只有你能治愈这个地方了,不管我是怎样的怪物,都请不要离开我,不要放弃我——” “我不是坏人,我真的爱你啊——” 心潮澎湃的子淇静静地躲在少年怀里,满心的甜蜜幸福,却没意识到抱着他的人用了多大的气力才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番话来。 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 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我不是坏人。 我只是爱你啊! 44.无法逃离的背叛 钟离残月最终还是没逃过魔性的蛊惑,张开手扼住了子淇的脖子,子淇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钟离残月的理智已经濒临断线,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把子淇推开,然后骇人的红色彻底侵占了他的瞳孔,三皇子还是无可避免地魔化了。 "残月——"子淇担心极了,他慢慢靠过去试图安抚小孩的情绪,钟离残月对他的接近没有异议,子淇心存侥幸地想小孩或许还能认得自己,却被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彻底打碎了希望。 钟离残月抬掌拍向子淇的胸口,子淇来不及躲闪,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接下了那一掌,胸口传来碎裂的声音。子淇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忽然想起第一次遇到钟离曦时他就是这样"招待"自己的,恍然间,小孩和钟离曦的脸重合在一起,在巨大的冲击下,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子淇勉力向后退去,扶着墙壁站稳,血滴滴答答顺着嘴角流下,白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为什么……"子淇垂下头无力地问,为什么上一秒还说爱他,下一秒就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选择在他最开心最幸福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手,为什么给了他希望又当着他的面将那希望狠狠撕碎?!即使知道他是受魔性操控,却还是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子淇随即抬手擦去血迹,"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魔性会在这时爆发?!"被最信任的人反咬一口不好受啊…… 钟离残月定了定心神,眼里的红色消散一些,才看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他想上去把子淇扶起来,却听到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回荡:"趁现在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把他永远囚禁在你身边,让他的心里只能有你一个人……折断他的羽翼,让他永远无法离开……" 听起来是十分诱人的条件,但是钟离残月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子淇大惊失色,急忙扑过去抱住他,气急攻心,牵动伤势,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固执地抱着小孩,脸上浮现出苦笑。 钟离残月的那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道,子淇的五脏六腑移位,命不久矣。 钟离残月并没有陷入昏迷,他的魔性带他来到了梦境,这个梦境里,全部是关于萧子期和钟离煌钟离曦之前的记忆,魔性别有用心地选取了萧子期和那两人亲密的片段,为的就是催化钟离残月的魔性,果然,钟离残月在看到子期一脸媚意的在钟离煌怀里扭动身体时,恨意在内心蔓延开来。魔性化作子淇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咯咯地尖笑道:"就凭你,也想得到我?!"钟离残月大汗淋漓地从梦境中坐起来,方才肆虐的魔性消失不见,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梦境。 只是——钟离残月坐起来,一把推开子淇,梦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心爱人不知羞耻地承欢在两个哥哥身下的情景在眼前闪现,他看着子淇那张苍白病弱却又楚楚可怜的脸,忽然有种撕碎他的冲动——毁了他的脸,他大概就不会再三心二意了吧,毁了他的脸,就不会再有人觊觎他了吧!他大概就会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了吧!想起心上人和别的男人的肉体痴缠,钟离残月嫉妒的发狂。 "残月,你到底怎么了……"子淇强忍着痛爬起来,走到小孩身边。钟离残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竟是说不出的恶意嘲讽。子淇一愣,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地停在空中,他的眼神自己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厌恶的眼神…… ——第二卷·钟离残月篇之乱世沉浮·完—— 第三卷: 萧子淇篇之天命如此 01.质问 皇宫,"皇子集中营",钟离残月的寝宫,子淇伏在桌前奋笔疾书,他的面前堆着一摞厚厚的古书典籍,在寝宫昏暗灯光的映照下,子淇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讽刺的是,我们的三皇子钟离残月此时却蒙着被子在床上呼呼大睡,毫无身为当事人的自觉和勤奋。 又是这样……子淇无力地叹了口气,自从那日小孩从陷阱中逃脱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仅对自己冷淡异常,而且丝毫不把争夺太子之位放在心上。眼看着文试日期的逼近,别的皇子都铆足了劲儿的温书,只有他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起来了也不做正经事,反倒是和宫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在一起,一混就是一整天。 他变了,他不再是对自己百般信任言听计从的小孩,而是成为完全陌生的人。子淇那日在陷阱里受了钟离残月一掌,回来之后向旧识的太医讨了些方子,勉强吊着半条命,然而他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脸色越来越难看,加之还要为钟离残月操心,每天忙到三更半夜才歇息,更是雪上加霜。 钟离残月毫不在意这些,他每日纵情声色,沉溺于新奇的世界之中,把子淇的话当作是耳边风,偶尔心情好了会不咸不淡地应允几句。心情不好的时候根本不会当回事,只顾自己开心。 子淇连夜为他摘抄整理的文试要点被他随手丢掉,强撑着病体为他准备的一日三餐被他以难吃为由推过,千叮万嘱要他注意的事情被他一笑而过,所有的事情都与两人曾经所希望的背道而驰,子淇察觉出了小孩的淡漠觉得难过不已,但是想起小孩那日在陷阱下对他的真情表白又打起精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间慢慢在他的自欺欺人中流逝,眼看文试的日期一天天的逼近。 照旧是一个清冷的夜晚,子淇孤零零的呆在偌大的寝宫里,卖力地摘抄着古籍上的资料,烛火明明灭灭,他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东西凝结成模糊的一片,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子淇叹了口气,摸索着将烛火挑亮,眼前的景象这才清晰了一些。他重新回到桌边坐下,甩了甩酸痛麻木的胳膊继续抄,思绪却不由得飘到小孩身上,就算是自己高考也没出过这么多力上过这么多心,为了小孩他真的是该做的都做了该牺牲的都牺牲了,为什么事情会和自己之前所想的背道而驰? 子淇又不是傻子,钟离残月的疏离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着急过担忧过痛苦过,却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挽回那人飘走的心。除了用这幅残破的身躯做一些他并不在意的事情,自己真的是黔驴技穷了,没有任何办法了。之所以不在天黑之后挽留钟离残月,是因为他怕小孩发现自己失明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出岔子让小孩分心了,这样想着,子淇将全部的苦楚都吞进肚子里不多言语,怎么着也得熬过文试再说啊。 想到迫在眉睫的文试和小孩漫不经心的态度,子淇不由得担心起来,气血翻涌,呼吸紊乱。他拿着帕子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快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咳嗽过后,气息渐渐平稳下来,他拿起帕子展开一看,雪白的帕子是竟然满是斑斑血迹,他叹一口气,心想这帕子绝对不能让小孩看到。岂料说曹操曹操到,钟离残月今日不知怎么竟然早早回来了,子淇急忙把拿着帕子的手藏在身后,岂料眼见的小孩一眼就看穿他的小动作,铁青着脸走了过去。 子淇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着迎上去,“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累不累?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也在桌上,你若是饿了倦了吃饭沐浴去,对了,别的皇子都在准备文试,我也厚着脸皮去和尚书大人讨要了一份试题,你有空就去看看罢……咳咳,残月?” 钟离残月像是没有听到他之前的话一样,冷冷的上前一步:“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02.胜利 "没什么……"子淇被他凶狠的眼神骇到,下意识地抓紧了帕子,那帕子在他手中被攥成一团,昏黄的烛光下,子淇脸色惨白,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钟离残月看到他虚弱的样子,以为他是做贼心虚,心中的怒火更甚,干脆上去抢夺他手里的东西,子淇被他的反复无常搞得心惊胆战,一面应付着他的进攻,一面把那条揉成一团的帕子丢到烛台里,帕子在火光里燃烧成灰烬。子淇松了口气,抬头想对小孩解释。 "残月,那不是重要的东西,你不必记挂在——"最后两个字被生生卡在喉咙里,"啪"的一身脆响,子淇的脸被打得偏过去,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转过头来,钟离残月的那一巴掌彻底让他懵了。 这还是和他相依为命的那个小孩么?这还是和他同生共死同笑同泪的那个小孩么?这还是那日在陷阱对他真情表白心有灵犀的小孩么?他居然动手打了自己,就因为自己对他隐瞒了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子淇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转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哪知道钟离残月还没发泄够。 "萧子期,你太不知廉耻了!"钟离残月自从那日在心魔的刻意蛊惑下看到子淇和钟离煌深情交缠的情景后,心里对子淇有了隔阂,偏偏子淇是个后知后觉的,没把他的异常放在心上。就这样,两人的误会愈演愈烈,钟离残月以为子淇又隐瞒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十分生气,一气之下甩了他一巴掌。 "钟离残月!"子淇只觉得胸口痛的厉害,谁都可以说他不知廉耻,死去的钟离煌能,被他深深伤害的钟离曦能,只有钟离残月不能!就算是不知廉耻,也轮不到他来讲!自己以前把他当作是唯一的亲人,现在将他当作是亲密的爱人,他就是这样来回报自己的信任的! 三皇子回过头来,冷冷地注视着他爱到骨子里的人,藏在袖下的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栗。刚才一时失手打了子淇,他立刻就后悔了,刚准备回去请求那人原谅时,心底却又传出一个声音:"萧子淇不爱你,萧子淇不爱你,萧子淇不爱你……"钟离残月头痛欲裂,他在内心大声反驳着那个声音,那声音却忽然化作子淇的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 "妖孽!我杀了你!"钟离残月扑向子淇,残忍地扼住他的脖子,嘴里不停的叫嚷着,身上的图腾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子淇看到他红得发亮的瞳孔和身上的图腾,立即就猜到是魔性在作祟,但是又束手无策,所以只能紧紧抱着小孩。 "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要和大哥做那样的事?!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子淇——"钟离残月掐着子淇的脖子狂乱地呼喊道,他的神情痛苦像是受着极大的痛苦,子淇静静地抱着他任他发泄,同时若有所思地记下他狂乱的呓语,心里却是渐渐明晰起来。 "子淇,不要走啊!我只有你了!为什么你要和别人在一起啊?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只是爱你啊!"子淇看到他痛不欲生的样子终是于心不忍,轻轻搂住他,附在他耳边说道: "子淇最爱的人也是你,他会生生世世一直陪在你身边,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分离。"轻柔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直达小孩的心底。脑中不断回响的魔音渐渐被耳旁人虚弱但坚定的声音取代,钟离残月的神智清明起来。 子淇见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小孩不再像之前那般痛苦,他握住小孩的手继续道:"以前我一直是一个人,在遇到你之后第一次觉得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也不赖……咳咳……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萧子淇最爱的人是你,他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 03.预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男人温柔的嗓音湮没在一片黑暗中,钟离残月忽然醒过来,这是子淇的声音……子淇……子淇……为什么碰不到子淇的身体…… 钟离残月有些茫然地看着子淇,他瘦了,苍白了,憔悴了,只有模样依旧那么好看。钟离残月想伸手去摸摸子淇的脸颊,却发现瘫软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身体不听使唤,为什么自己像是一缕无所依附的游魂…… 眼前的景象慢慢凋零,浓稠的黑暗在读覆盖世界,钟离残月有些惊恐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对面出现了一抹光,随着那抹光的扩散,钟离残月在光里看到一个影子,心里升腾起激动的情绪。这地方有人,说不定可以把自己带出去,带离这个黑暗虚无的地方,重新回到子淇身边,好久没见到他了,好想他…… 光亮起来了,光里的那个黑影转过身来,钟离残月在看到他的脸时愣住了,这个人,怎么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黑影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哈哈大笑:"钟离残月,从我复活的那一刻起,你我便成为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告诉你,我不需要软弱无能的宿主,所以,收起你的儿女情长,振作起来,否则我让你心爱的萧子淇生不如死!"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的身体里?!"三皇子对于眼前的状况十分疑惑。 "蠢货——"对面的人影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我是你的心魔,从你出生那日起便与你共同存在的心魔。你本是天命之人,却命犯煞星,从小被人欺侮,我是由你内心衍生出来的、用于对抗世俗的力量。这股力量随着你一同成长,在前不久你遇到萧子淇的时候,心神屡屡受他动摇,这股力量便被释放出来。"黑影如是解释道,钟离残月却被他近乎天方夜谭的话搞得更加糊涂了。 "听着——"黑影的口吻严峻起来,"你必须尽快地成长起来,情势危急,必须在魔性彻底占据你的躯体之前反败为胜,控制魔性,如果你能控制魔性,将会得到那股魔性的所有力量,到时候,别说是钟离曦了,就是天兵天将也不是你的对手,还愁得不到一个萧子淇?但是——如果你无法打败魔性,就会像现在这样一直被控制,魔性会借由你的躯体伤害对你最重要的人,你将永远不会醒来,永远无法见到他。"黑影苦笑。 "上一次你失控打伤了萧子淇,魔性侵蚀他的身体,再加上你入魔后对他百般冷落,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如果你不想亲眼看到他死在你的手下,就尽快行动吧……要知道,你若是发起狂来,第一个受到伤害的就是他啊——" 黑影抬手,钟离残月的面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出现钟离残月入魔后将子淇碎尸万段的情景,黑影的口吻郑重其事:"钟离残月,如若你再不觉醒,这便是你和萧子淇最终的结果!" 镜子里,残月如血,子淇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他的胸口被利刃贯穿,一片血肉模糊。钟离残月亲手杀了他,温热的鲜血溅了满身。子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似是悲伤万分,似是恋恋不舍,却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萧子淇死了。 子淇死后,再也没有人能引发钟离残月体内的魔性,钟离残月终于恢复了正常,可这却是以心爱之人的死换来的,这种血的代价他根本无力承受!最后的尽头是钟离残月抱着子淇冷掉的尸身飞身从悬崖上跳了下去,他义无反顾从容不迫,甚至是欣喜地落入万丈深渊。从此,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吧——–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爱绵绵无绝期 ****** 恶搞小剧场 叹叹在回宿舍的路上苦思冥想,今天又该怎么虐虐小残月好呢? 浸猪笼? 满清十大酷刑? 一丝猥琐的笑意浮现在叹叹脸上。 忽然!!! 叹叹从后面被人打晕了!!! 小黑屋里,俊美的男子附手而立,"带上来!" 叹叹从麻袋里掉出来。(未完待续^_^) 04.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记住,如果你没办法打败魔性,这个预言就会成真,萧子淇就会死在你手里,魂飞魄散,消亡人世。你没有时间了……"黑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逐渐消失,钟离残月无力的跌倒在地,被一阵浓烈的黑雾包裹住身体。难道就真的无法逃离这可怕的宿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悲剧发生么?答案是……不…… 又晕倒了,子淇叹了口气,拿着浸过水的帕子在钟离残月的额头上擦拭着,钟离残月脸烧的通红,不省人事地倒在床榻上,旁边桌上堆着几个药碗。子淇将他扶起来灌了药汁和汤水给他,又拿帕子将他弄脏的下巴和脖子擦的干干净净,转头去端桌子上的另一个碗。 "咳咳咳……"胸口又开始痛了,子淇皱眉看了看碗里发黑的药汁,硬着头皮将药灌了下去,大概是灌得太用力的缘故,竟然被呛到,他捂着帕子咳得昏天暗地,过了好久才停下,习惯性地展开帕子来看,却发现雪白的帕子竟然被自己咳出的血染的赤红一片,他摇摇头,刚准备将帕子收起来,却被一只手夺了去——子淇诧异地抬头,却发现钟离残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 "残月——你感觉好些了么?"子淇躲过他探询的目光,垂下眼睛,若无其事地询问他的伤势。钟离残月一把抓住他的手,将帕子举到他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子淇,你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咳血?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说到后面,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干脆伸手去探子淇的脉搏,子淇挣扎不脱只能随他去了,钟离残月放开他,神情惨淡:"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就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了么?!" "我没事……咳咳,残月,你终于变回来了,真好,不要再变成那个样子了,不要再变成那个样子了,那样,我都不认识你了……"子淇凄惘地说着,话语里是止不住的悲戚,他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现在这样更是虚弱的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你回来……就好……"子淇固执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就觉得有些头晕,身体疲软,没有一丝力气支撑沉重的身躯。钟离残月将他抱进自己怀里,搂得紧紧的。子淇依旧白衣胜雪,美如谪仙,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发带飘落在空中,一头黑瀑般的长发飘散在肩头,钟离残月眼眶发红却竭力支撑着自己的感情,哑声道:"萧子淇,不许你睡过去!" 子淇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却还是固执地伸手摸索钟离残月垂在身侧的手,他找到钟离残月的手紧紧抓住,像是小孩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而后抓着那人的手在那人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钟离残月拨开子淇的头发,仔细端详着那人绝美的容颜,而后吻上那人的脸,和想象中一样的美好,一样的纯净,一样的叫人沉迷,他固执地在子淇唇上厮磨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子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05.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地牢,钟离曦戴着枷锁靠在墙头,他的身上满是斑驳的鞭痕,他无力地闭着眼睛靠在墙头,奄奄一息的样子。狱卒们在一门之隔的外面吃着肥鸡喝着美酒,而战功显赫卓越不凡的二殿下却只能看着他们大快朵颐,什么都做不了。 也罢,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些人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他,敢动刑就说明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他的好父皇看来是沉不住气了,而现在还不到时期,所以还要忍一段时间,也可以借此看清哪些人对他是真的忠心。 钟离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继续躺在墙上闭目养神,那几个狱卒嘻嘻哈哈地推杯换盏,谈笑间不知不觉就醉了。 "大哥,那萧子期真是名不虚传啊,美得不可方物,那根本不是凡人,太美了,就连我等看了他也不知不觉间就和那痴子差不多了,你说他是不是会对男人使蛊惑之术?"一道尖细刺耳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狱卒。 "兄弟,你怎么敢觊觎盛京第一美人萧子期?"他的同伴捂住他的嘴巴,讳莫如深:"以前太子殿下就下过一道暗杀令,凡是有议论萧子期的,不论是好是坏格杀勿论;太子殿下不在以后,二殿下又替他继续执行这道暗杀令,都说他们兄弟不和,但在萧子期的事情上却是出奇的一致。民间还有传言说太子殿下是为了萧子期而死呢。这样两个声名显赫的大人物看中的人,那轮得到你我这样的人说三道四,以后莫在人前乱讲" "那又怎样?!"尖嘴猴腮的狱卒将酒杯重重地往下一放,看样子竟然是有些生气了,"钟离煌已经死了,二皇子也被人陷害进了死牢,萧子期背后的人全都倒了,看他以后如何翻天?!" "兄弟,别说了,要是让二皇子听见就不好了,他对萧子期也是……" "混账!谁说二殿下对萧子期情深意重的?!他只是一时被那狐狸精迷惑了而已!"这个狱卒忽然情绪激动地拍案而起,"二殿下是不可能真正喜欢上萧子期的!"因为太大力的缘故,唇边粘着的两撇小胡子"唰"的一下掉下来。 对面坐着的狱卒拔刀而起,"你不是——"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拳打晕了。 一直默不作声待在角落里的钟离曦终于抬起头,"慕言,谁叫你来的?" 慕言才不管他是什么态度,他三下五除二地打开牢房的门,"殿下,跟我回去吧,我已经为您找好了替身,牢里的人也悉数打点好了,您再也不用待在这里受苦了。"说着他便伸手去拉钟离曦。 "轰——"慕言还未碰到钟离曦的衣角,忽然被一阵古怪的掌风打飞,他吃了一惊,随即低下头:"慕言知罪,是慕言——逾越了……" 06. "是慕言逾越了……"越来越多的血从他的嘴角涌出,真气在体内乱窜,慕言强忍着胸中的疼痛挤出笑容,不断地重复着"逾越了"这三个字。是啊,他算什么,他所做的牺牲甚至抵不上那人随便一句话随意一个眼神。有些人什么都不做却抵过他付出一切,这就是世界。 钟离曦看见他痛不欲生的样子终是不忍心,他将慕言拉过去,为他注入内力疗伤,慕言在他的怀里抖得不成样子,眼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打湿了衣服。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什么时候自己沉浸在对他的爱恋中无法自拔,又是什么时候自己心如死灰,是在萧子期出现的时候么?还是在……不,慕言摇摇头,是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移不开眼睛了吧……那个时候就注定会这样了吧…… 背后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力,慕言恍惚地靠在钟离曦怀里,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慕言的娘是个风尘女子,但这并没有妨碍她成为一个好的母亲。慕言想起他的娘亲,又一颗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娘很好看,心地也很善良,她把自己送到最好的学堂和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弟一样接受最好的教育,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好闻的花香味,她温柔地笑着招手让自己过去吃糕点……慕言的娘死于寒疾,她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慕言没钱给她买药,只能看着她在高热和哮喘中痛苦地离世。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办法忘记她,这么多年了,一到下雪的日子,慕言就会做噩梦—— 一个妓女的儿子,连娘都没有了,他还剩下什么?慕言陷入了绝境,来自生活上的压力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年纪太小,没有人愿意雇他,最基本的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乞丐,每天拣别人的剩饭剩菜吃,这样的日子虽然苦了点,但起码可以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能去想未来的事情,即使这未来黑暗得叫人无法看清。 这天,慕言照例在街上乞讨,忽然被几个华服的小公子拦下,那几个小公子皆是王公贵胄家的孩子,平日里神气的很,与慕言一同上课时从不搭理他。怎么现在,慕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旧的衣服和脏污的身体,屈辱地垂下了头。 那几个孩子原本就看他不顺眼,觉得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上课折辱了他们尊贵的身份,因而是千方百计的欺凌他,想把他赶走,如今慕言自己消失也算是顺遂了他们的心愿,只是不教训他一顿怎么行呢?他们不怀好意地靠了过去。 慕言在当乞丐的这段日子里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彻底看透了人情冷暖,因此他只是顺从地承受着那些孩子们带来的屈辱,忍一忍,总会过去的,不是吗? 07. 伴随着拳打脚踢而来的是不堪入耳的侮辱,夹枪带棒的侮辱终于让慕言无法忍受,那些人怎样骂他怎样打他都可以,但是他们凭什么侮辱他的娘?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慕言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扑向那两个口无遮拦的孩子,这两个孩子慌不择路地逃走了。慕言心下松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那两个孩子又来了,身后还带着一大队凶神恶煞的家仆,"就是他!" 慕言还来不及逃,就被为首的一个家仆打倒在地,这些人可不比那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孩,三下五除二打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恍惚间慕言看到他的娘在对他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好看。死了也好,死了就能和娘在一起了,死了就再也不用站在街边乞讨了,死了就不用再忍受世间的人情冷暖和无端的欺辱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那些家仆们忽然丢下他向后退去,刚才还飞扬跋扈的小孩忽然变了脸色,战战兢兢道:"二殿下……"都说二殿下钟离曦生平最恨恃强凌弱之人,他们这样也算是撞到枪口上了,果然钟离曦的面色不善 "他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带人打他?他做什么触犯刑法的事情了么?"钟离曦平素并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何况这皇城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他若是到处多管闲事岂非还要忙的转不过身来了。 可是,地下躺的这人的眼神无端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根弦。曾几何时,自己也像是他那样,被前来寻衅滋事的皇子们打了个半死,那时候没有人来救自己,自己就像他一样绝望无助地躺在地上很久很久,久到忘记时间。 "我们没有,是他出言不逊在先的,我们只是看不惯他而已,我们,我们——"年记稍长的那个孩子看出了钟离曦对慕言的偏袒,大着胆子喊道,"殿下,请你替我们惩戒这个出言不逊的小杂种!他曾经冒犯过我们兄弟二人多次!" "你可以说说他是怎么冒犯你们兄弟二人的么?那样我也好秉公处理,看是要到刑部还是公堂之上去解决他冒犯你们的事情。"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却带上了让对方遍体生寒的骇人冷意。 "他……他,总之他就是冒犯我们了!"这场闹剧愈演愈烈,最终成了这两个孩子单方面的无理取闹,钟离曦抱起慕言走了,再也没看他们一眼。慕言的伤势严重,再纠缠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不行了,钟离曦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发现他有进的气没出的气,气息十分微弱,看样子是撑不了太久了。情急之下他干脆直接回府,找了个僻静地方为慕言运功疗伤去了。就像现在这样搂着他,源源不断地将内力输送到他的体内. 08. "吾皇万岁万万岁!"钟离翰一身明黄龙袍,金丝靴,在众多大臣的前呼后拥下登上王位,这里是"皇子集中营"文试现场。考题已经准备好,主考官也相继入场,各位皇子在指定的位置上坐好,判卷人、监督人、计时人、记数人也分别在指定的位置上落座,所有人员都到达、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钟离天子钟离翰也到了,他是本次文试的见证者,也是文试试题的命题人。 主考官是朝中第一文臣谢相,判卷人、监督人、计时人和记数人分别是谢相的得意门生崔刺史、宋太师、殿阁大学士李琼和内务府总管林生。崔刺史是谢相的人,谢相此人立场不定,阳奉阴违,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站在哪一派的。宋太师和殿阁大学士都是钟离曦安插在当今天子身边的眼线,为人处事圆滑世故、滴水不漏,逢场作戏的功夫炉火纯青,这些年来也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 内务府总管林生,平时与靖王爷交好。两人皆是看不惯朝中官员奢靡腐败的作风,对当今天子颇有微词,但是从来没有表露出来,因此一接触便有他乡遇知己的亲切感,相处起来也是极好的。靖王爷本人是不愿意让靖沉来蹚浑水的,若不是当今天子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他才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儿子来为他人做嫁衣,因此,他反而想让靖沉早早被淘汰,早日从这场闹剧中抽身出来,为靖王一族做些务实的事。而林生,本来就是忠厚老实之人,虽对当今圣上荒唐的做法有些不满,但还是誓死效忠于钟离翰。在他眼里,真正有实力的皇子才配做钟离的太子,因此,他的决定是公平的,他不会因为私情偏袒任何人。 在这里,全部人都到齐了,子淇的脸色依旧不好,但是比之前恢复了许多,他 牵着钟离残月的手出现在殿前。钟离残月长高了不少,脸上覆着一张精致的面具。这两个人,依旧是现场吸引最多目光的风云人物。相比较其他皇子而已,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很少,就只是牵着对方的手静静地站着而已,但却显示出一种独一无二的羁绊感,让人看了不由得会产生"这二人的感情真好"这样的想法。当事人什么话也没有,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安静,他们目光一致地盯着前方看,看着龙椅上的钟离翰 忽然,萧子期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轻轻抬手捂住了嘴巴,极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他刻意咳嗽两声,想把憋不住的笑掩盖过去,殊不知弯的笑月亮一样的眼睛泄露了他此刻最真实的情绪。钟离残月若无其事地眯起眼睛,目露凶光,硬是将那些盯着萧子淇的视线逼回去。子淇的笑意越来越盛,最后就连龙椅上的钟离翰都注意到他异样的情绪。 09. 当朝第一美人笑起来也是极美的,平日里子淇总是一幅冰冷疏离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虽然还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却生动了许多,眉目间的冰冷也不复存在,看起来更加让人想要接近、碰触。钟离残月站在他身旁,控制不住想要吻他,却还是强自镇定 "现在由宋太师来宣告文试规则,文试分为五次,每次时间为两个时辰,文试的抢答规则稍有改动。本次文试没有主考官,文试试题已经提前誊抄在纸条上,所有题目都放在赛场中央的那个大纸箱里,各位皇子在到达赛场中央后需将纸箱中的题目取出来就地作答,然后带着回答好的题目返回,交与谢相批阅" "在比赛中,没有任何人来维持秩序,各位皇子除了不能杀死对方外可以使用任意手段来取胜。比赛的时候,皇上会放出西域异兽,此兽凶猛异常,如果哪位皇子没有把握,现在就可以主动说明,取消比赛资格,以保一世平安。" 比赛规则的改动使得比赛更加凶险,好在这第一轮只会淘汰两个人,西域异兽应该是类似狮子老虎这样的凶悍猛兽。皇帝忽然改变文试规则一定别有用意。规则宣读完毕,离文试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场上的人在指定的位置落座后就开始议论纷纷,子淇也不例外,他趴在钟离残月耳边问道:"为什么要忽然改规则?你觉得皇上最中意那个皇子?" 钟离残月不作回答,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目光转向皇帝身侧的钟离玉。钟离翰毫不掩饰他对这个儿子的喜爱,毫无忌惮地和他说着什么,完全没有身为主考官避嫌的自觉。子淇忽然瞥到钟离玉腰间挂着的一个精致荷包,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这个东西。荷包是拿金丝银线绣成的,挂在身上别致极了 "我觉得那个荷包有问题……为什么会这么巧,偏偏在改规则的时候戴上那东西……那荷包肯定和此次的文试有关联,你多注意一些,到时候实在不行就把那东西抢过来藏在你身上,说不定还能避过什么灾祸。"子淇继续趴在钟离残月耳边小声嘀咕,那个钟离玉一定有古怪! 他的热气呼在耳边,一缕乱发拂过钟离残月的脖子,身上淡淡的清新萦绕在鼻尖,他有些心猿意马地拢起那人随意飘散的发,将头抵在他肩上:"子淇,不要担心我,就算是整个钟离的军队出动,都未必能打得过我。这具躯体里蕴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这力量足以打败这里的所有人了。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回去,和你过一辈子呢。" "油嘴滑舌。"子淇听他这样讲,嗔怒地推了他一把,却还是没办法不担心:"你多加小心,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10. "知道~"钟离残月懒洋洋地回答道,我才不需要小心,需要小心的是你。那些人一直都在盯着你看,尤其是靖沉和御岚那两个混小子,从你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没移开过眼睛,待会儿要是我上场去应试,必然无暇顾及你的安危,附近的人要是对你行什么不轨之事……子淇,我放心不下你……你太出众了,随便一个人都会被你吸引,我真的很担心……" 子淇帮他整了整衣服,面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这些日子你变了很多,有些时候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你也不主动和我讲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凭空猜测,猜不出你的真实心意来。今天听你这样一说,感觉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回到了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时候。别人觊觎的不过是萧子期的这幅皮囊罢了,而你,才是真心待我的人。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发誓,"子淇顿了顿,目光悠远。 "若是有那么一天,世界上有人能以真心待我,那么我会用千倍百倍的真诚去答谢去回报。人们都道自己是以真心待人,实际上却是说一套做一套,根本不会有人为别人胜过为自己,但是——"说到这里,他停下来轻轻抚摸着钟离残月的面具,"你却为我胜过为你自己" "当我发现这一点后,我就在心里做了决定,我要一直留在你身边,竭尽所能达成你的心愿,帮你夺下这太子之位,帮你得到一切想得到的,不论你是人人倾慕的大英雄还是十恶不赦的恶人,都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子淇极为认真地说出这一番话,眼中流动着的情意流转,眩目动人,光华闪耀。钟离残月怔怔地看着他,竟有些不知所措,子淇笑意盎然地看他,阳光打在两人身上,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钟离残月忽然猛地站起来,像是极力克制什么东西,他一把拽住子淇将他拉出大殿,殿上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他们这里来,钟离残月的力气大的吓人,不到半刻子淇便跟着他来到殿外。 "残月,怎么了——"询问的话被堵在喉咙里,钟离残月将子淇推倒在白玉栏上,凶狠地扑上去吻他。这个吻带着掠夺的气息,席卷了子淇的整个身体,霸道的唇舌侵占了他口里的每一寸角落。钟离残月忘情地吻着子淇,就连呼吸中也带了甜蜜激烈的味道。钟离残月从没有一刻这么想要眼前的这个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对萧子淇一见倾心,却自知不配陪在他左右,只能默默地将那份炽烈的情意压在心底。到后来那人要走,他拼了命的一次次挽留,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却终是将自己留在了他身边,用不那么光明正大的理由。 直到现在,那人对他说不离不弃永不分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全身上下的血液燃烧起来,叫嚣着他对那人疯狂的感情。钟离残月的吻霸道而激烈,几番下来子淇已经气喘吁吁面色潮红了,显然也是动情了。 11. "不要了……文试快开始了,不要在这里……"子淇的余光瞅到一闪而过的黑影,顿时警惕起来,拼命在钟离残月怀里挣扎起来,"是皇上派来的人……快放开我,不要再胡闹了……" 子淇在这方面完全是新手,虽然他和钟离残月两情相悦,但总觉得这种事情上不了台面,现在被人监视着,又被钟离残月肆无忌惮地玩弄着, 一张脸臊得通红。他使出全力去挣脱钟离残月的怀抱,却被轻轻松松地挡回来,到后面他实在觉得无地自容,干脆像个鸵鸟似的把脑袋深深埋在钟离残月怀里,以此来逃避来自暗处的带着揶揄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钟离残月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扼住他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子淇惊呼一声"痛",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钟离残月闻言急忙放开他,刚才的确是用力过大,子淇痛得脸都扭曲在一起了,下巴上出现两道红印。 钟离残月轻轻的在他的伤处吹气,而后又吻了上去,他吻的极为小心,由唇到下巴,轻轻浅浅的吻游移而下。子淇含泪懊恼地瞪他,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受着他的引导,享受着似水的柔情。渐渐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燎原之势的欲火,两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不要闹了……快回去参加文试……"子淇瘫软在钟离残月怀里,面色酡红,声音沙哑,"不许再闹了,再闹我真的生气了,等你通过文试,做多少次都可以,所以快回去吧……" 钟离残月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抱他抱得更紧,他蛊惑似的在子淇耳边说道:"和我在一起你也有感觉的吧……子淇,真想把你绑在身边,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子淇有些气恼:"不是都说了不离不弃永不分离了么,为什么还要把我绑在你身边?"钟离残月抬起头,目光灼灼:"因为这天下想要你的人太多了,而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是我钟离残月一个人的……" "你还是不相信我!"子淇的话语间带了些委屈,"我说过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一定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何况除了你,我也不会再喜欢别的人了。如果没有你,我宁愿回去,回到属于我的时代。" 钟离残月捂住子淇的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这个世道而已。子淇,你对于我而已太重要了,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我不能失去你,不能让你有一点的闪失,否则……" "上天从来没有眷顾过我,不论是在什么事情上我都比常人不幸的许多。所以我经常会担心,老天会把你带走,担心每日清晨起来再也看不到你,担心这只是一场梦,担心你会因为种种因由离我而去……很可笑对吧,但是这真的是我每日所担心的事情,我不能没有你。 12. "傻瓜……"子淇深深地拥抱他,"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你说我是这世上待你最好的人,你又何尝不是呢……" 殿前出来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朝他们这边来,一幅欲言欲止的样子:"三……三皇子,萧……萧大人……文试快开始了,皇上叫我来通知三皇子一声,回来参加文……文试……" 小太监说不下去了,他看到比传闻中更可怕的三皇子正在凶狠地瞪着他,那样子像是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太监抖得像筛糠一样,不住地拿脑袋撞着地。 "残月,"子淇皱起眉头,"不要为难他了,他只是个下人而已,再说是皇上叫他来的,搞得太难看了回去也不好交代。不许胡闹了,立刻回去参加文试,如果第一轮文试你胜出了,回去任由你……随便你怎么做都可以。" 说到这里,子淇面色微红,不自在地干咳两声。 钟离残月带着笑意欣赏着他不自在的神色,而后松开了桎梏着他的双臂。子淇掏出一块雪白的绣帕递给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淡淡道:"公公,三皇子不懂事,今天的事情你就多担待着点吧,还请你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说着便扶小太监站了起来。钟离残月见状一把夺过小太监手里的绣帕,拿出一条金丝银线的上等雪帕,没好气道:"不许你弄脏子淇的帕子,用我的擦就好。" 小太监都快哭了,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掉了自己额头上的沙石和鲜血,将雪帕放到子淇手里:"萧大人言重了,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多谢萧大人。殿下的雪帕乃皇上御赐,本是下人们碰不得的,今日实属无奈,还请殿下恕罪……请萧大人代殿下保管好这雪帕。" 子淇嗔了钟离残月一眼,"请公公回去和皇上复命,稍后我就将三皇子带到。" 小太监听了他的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放心地回去复命了。子淇一把推开钟离残月,头也不回地朝殿内走。 "没人的时候随便你怎么胡闹都好,在皇上面前还敢这么放肆,还不和我一起进殿去向皇上请罪,然后参加文试?""子淇生气了?"钟离残月追上来,拉住他,认真地问道。 "对,我就是生气了!如果你现在立刻和我进殿去向皇上请罪,我还能考虑原谅你,否则,哼!"子淇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拔腿就走。 "就怎样?"钟离残月来了劲,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问道。 子淇只是吓唬吓唬他,也没想真的怎么样,而且小孩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子,就算是想把他怎么样都不行啊,但是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只是说说而已吧,脑子里灵光一现,子淇脱口而出:"我就离开你!" ……沉默过后,钟离残月忽然抱着子淇腾空而起:"你敢!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皇,叫他把你赐给我!" 13.表白特别章「1」 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 钟离残月抱着子淇飞进了大殿,全部人都在那里等候——龙椅上的当朝天子,正在对试题做最后准备的谢相,各位参加盘查的皇子,各就各位的判卷人,监督人,计时人,计数人。 子淇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胡闹,脸都白了,拼命在钟离残月怀里挣扎起来:"不要胡闹了!快点放我下来!钟离残月!" 钟离残月非但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反而搂他搂得更紧,子淇的双手被他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脸上浮现出气恼的神色来,他在钟离残月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威胁道:"再不放我下来就咬断你的脖子,恩将仇报的混蛋!" 钟离残月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子淇开口,就是要我这条命也给你,别说咬两口了。子淇,大哥能当着天下人的面说爱你,我也能;大哥能豁出去性命救你,我可能;大哥能用他的全部来爱你,我也能,只要你开口,我的这条命就是给你也无妨;只要你想要,我便把这大好江山拿过来放到你面前;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并不比大哥的少,只要你一句话,一个微笑,我就——" 子淇叹气,"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我不爱钟离煌,我不是萧子期,我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爱的人也只有你,想过一辈子的人也只有你。我只是占据着萧子期的躯体,但是我不是萧子期啊……全部都只有你,全部都是关于你的……全部都是钟离残月的……萧子期和钟离煌已经在地下团聚了……" 钟离残月回过头去:"不管你怎么想,怎么讨厌我这样做,今天我必须说出来!" 即使日后你会因此讨厌我,即使日后你会因此疏离我,即使日后你会因此背弃我,我都要把对你的爱公诸于世。子淇,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没有时间了——日后魔性发作起来,我担心我连你都不会记得,就让我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日子里做完一切想和你做的事情,然后成为天下人人诸之的大魔头,到那时候,就算你真正的离我而去,我也不会再有半分的痛苦遗憾。 子淇被钟离残月的那一掌打穿肺腑,再加上后来的诸多刺激,心力交瘁,危在旦夕。钟离残月在清醒时发现他受伤呕血,命不久矣,将自己用以护住心脉的精血制成丹药为他续命。子淇得救了,但钟离残月却要付出被魔血吞噬的代价—— 没有护心精血,他拿什么去抵抗愈演愈烈的魔性?原本还能多抵抗一阵子的,但他将护心精血渡给了子淇,怕是不大可能了。子淇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一股热流忽然在体内涌现,驱走了冰冷的寒意。 那是钟离残月用比死亡还惨痛的代价换来的生的希望。一旦失去了和魔性对抗的力量,他将会被魔性折磨的生不如死。从头到尾,子淇什么都不知道。 钟离残月抱着子淇翩然落下,"父皇,儿臣今日斗胆在此提出一个不情之请。我与萧子期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请父皇将萧子期赐给我!" 殿上是长久的寂静。 钟离翰勃然大怒:"混账东西!荒唐!" 14.表白特别章「2」 "钟离残月!搞清楚你和他的身份!萧子期,你祸害了一个太子还不够,现在又来蛊惑朕的三皇子!你可知罪!" "父皇,"钟离残月上前一步,"这全部都是儿臣的意思,和子期没有半点关系,你好像搞错了责罚的对象。" 他冷冷地回敬道,钟离翰大怒:"混账!这是你该有的口气?!跪下!大逆不道的东西!就算你对萧子期存有不轨之心,你也不得越雷池半步,他和你太子的事人尽皆知,你这样公然抢夺萧子期,是想搞得太子在地下也不得安宁么?" "太子已经死了,父皇,还需要儿臣再提醒你一次吗?你是想叫一个死人绑着子期一辈子么?莫说他死了,就算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退却半步。父皇,我告诉你,萧子期,我要定了!" 说着钟离残月当着所有人的面,捧起子淇的脸吻了上去。 当年钟离煌再怎么宠爱萧子期,也绝不敢在人前表现出半分,就连向天下人宣告对萧子期的情意时,也是含蓄、谨慎、小心翼翼的,生怕稍有闪失身边人就会消失不见。 钟离残月此举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两个人吻地难分难舍的人。 钟离残月不是太子,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在他短暂孤独一无所有的十几年人生里,他只有子淇这个陪在身边不离不弃的爱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他活着的意义就只有这个人,他只有这个人! 子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当皇帝的斥责声在耳边响起时,他才反应过来。残月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样做惹恼皇上了,他只知道不能让皇上迁怒于残月,不能让残月失去这次的比试机会,不能因为自己阻挡了钟离残月的前路!子淇狠命在钟离残月怀里挣扎起来,他要在皇上处罚钟离残月之前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谁知道,钟离残月将他的脸抬起来,狠狠地吻了上去。这个吻的感觉是悲伤的.子淇恍恍惚惚地在这个吻里察觉到了悲伤的味道。不同于以往霸道的火热的炽烈的像是要将他吞没一样的热吻,这个吻轻柔、缠绵,带着怜惜的感觉。 只是吻里有种说不出的绝望和绝决。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子淇紧紧抓住钟离残月的手,就连顶罪的事也抛在脑后了。这是为什么,明明他就在自己身边,却感觉他会随时消失一样,只有抓住他的手,感受到他实实在在地在自己身边,才能稍微安心一点。可是这种笼罩在心头的无力到底是什么啊?!子淇浑浑噩噩地和钟离残月吻了许久,钟离残月终于放开他,子淇觉得眼睛里酸涩难耐,他轻轻眨了眨眼,一颗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钟离残月高出他许多,又一直将他搂在怀里,所以别人没有看到他的泪。 15. 天下无双——预言之子 今生为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 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子淇紧紧揪住钟离残月胸前的衣服不放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有股从心底涌出的绝望和甜蜜慢慢将他笼罩,这种混杂着别离的痛楚和甜美的爱意的矛盾几乎要将他逼疯了。钟离残月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将他拥得更紧了。子淇的右眼忽然灼痛不已,就像那时候中了蛊毒一样,那疼痛越来越盛,他捂住右眼,痛得脸都开始抽搐。剧烈的疼痛过后,是长久的空白,这一刻,子淇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掏空的袋子,有些东西正在由他的右眼被注入他的体内。他的身体并没有对那些东西表现出排斥,而是十分自然的接受了,像是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钟离残月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凄然的笑,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没有忘记,他的爱人还在他的怀里,他的敌人还在他的面前。"父皇,不管你怎样反对,事实都摆在眼前,当初因为萧子期,你逼死了大哥,又因为大哥,把二哥关进了死牢,现在又要因为子淇把我也赶走?或者是更严重一些的,处以极刑?千刀万剐?父皇,你这是要对你的儿子们赶尽杀绝么?"钟离残月一针见血,钟离翰气得浑身发抖,殿下依旧是鸦雀无声。 "你这样的孽障,不要也罢!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来人啊,撤了钟离残月三皇子的名号,把萧子期拖出去斩了!" "你敢!"钟离残月毫不畏惧,"谁敢动萧子期一下,我保证,你们活不过今晚。"他的这几句话说的甚是平静,但是话里慑人的杀意却是怎样都掩盖不住的。三皇子钟离残月,终于在此时显现出了那不同寻常的帝王霸气,殿上的人果真随了他的意,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钟离翰气的拍案而起:"混账!你还敢威胁朕了!" 子淇窝在钟离残月怀里,被那人用温暖宽厚的胸膛保护着,没有受到一点伤害。朦胧之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低声呼唤他名字,猛地睁开眼睛,右眼里出现一个紫色的螺旋状花纹,花纹散发出紫色的光晕,子淇的双眼被紫光笼罩,什么都看不见。长久的黑暗和寂静过后,眼前忽然浮现出大幅的画面:画面里的自己欣喜若狂地扑向钟离残月的怀里,和钟离残月拥抱在一起。岂料钟离残月忽然贯穿了自己的后背。自己难以置信地睁着眼倒在他怀里,鲜血模糊了视线。自己……死在小孩手里了。画面里的萧子淇死了没几分钟,钟离残月忽然抱着他的尸体仰天长啸起来,那声音苍凉痛苦悲怮至极,然后,钟离残月的口里漫出鲜血,像是要把身体里的血都流尽一般,他的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绝色车神下月参赛,给投个支吧 16. 天下无双——预言之子(2) 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 "皇上,依臣之见,还是不要处罚三皇子的好。三皇子幼年丧母,这些年在皇宫里受了不少苦,不得不说,太子殿下的死和萧子期多少是有关系的……太子战死沙场,二殿下身陷死牢,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三皇子难道要因为萧子期丢掉性命么……皇上,恕老臣多言,当初若是皇家能对太子和萧子期有那么一分宽容,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了!" 谢相站起来,望着被恶意视线和流言蜚语包围的那两人,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这情景再熟悉不过了,当日钟离煌就是这样拉着萧子期跪在皇帝面前,求他成全他们。钟离煌虽然深爱着萧子期,却还没有钟离残月这样的魄力,敢挺身而出、与天下人为敌,钟离家的皇子,谁都没办法过萧子期这道槛…… 钟离煌为了他丢掉了性命,钟离曦为了他弑兄夺权,钟离残月更甚,照现在的情形看来,为他颠覆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皇兄,"御王爷站起来,要我说啊你就别为难残月了,他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该娶嫁婚配了。现在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你就成全他们吧,还少了你一桩烦心事呢。" "皇上……萧子期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既然三皇子都开口和你要人了,你就准了他吧。只要是三皇子喜欢的,是男是女都没关系吧……" 钟离翰勃然大怒:"钟离残月公然冲撞圣驾,扰乱考序,大逆不道,萧子不知廉耻,三番两次蛊惑朕的皇子,天理难容,男子相恋本来就有违人伦天常,这两人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扰乱朝纲,今日若是不加以惩处,难以平人心,来人啊,把钟离残月和萧子淇给我——" "父皇不可啊!"与此同时,钟离玉从座位上站起来。 子淇昏昏沉沉地倒在钟离残月怀里,他的头脑很清醒,甚至能听到殿上那些人的喧闹,身体却是动弹不得,脑海深处的恐怖意识并没有因为他的清醒而消散,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就在眼前的最后一丝光明彻底被黑暗吞没之际,前方忽然出现一只白皙的手,子淇想也没想就抓住那只手,随即就被带离了梦魇,他大汗淋漓地在钟离残月的怀里睁开眼睛,胸膛剧烈的起伏,刚才梦里出现的情景历历在目,想到最后钟离残月杀了他,子淇不禁有些心酸,明明就在一起,为何感觉渐行渐远…… 钟离翰沉下脸:"玉儿,你有什么要说的。" 钟离玉面色不改,不卑不亢:"儿臣认为您不应该处罚三哥。" 钟离翰的脸色更难看了:"连你也要忤逆朕?玉儿,连你也要和你的大哥二哥三哥一起来忤逆朕?!" 17. 钟离玉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扫了钟离残月和晟云晟雨一眼,钟离翰面上一闪而过挣扎的神色,而后就恢复了平静。他强压下怒气说:"文试开始!" 就像是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一样。子淇恢复过来,急忙拉着钟离残月的手,扑通一声跪下:"谢皇上不杀之恩!罪臣萧子期今后一定恪尽职守,辅佐三皇子成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钟离残月久久看着他——生平第一次,他萌生出夺取帝位的想法,并不是大逆不道,也不是追名逐利,而是不想再看到那人为了他卑躬屈膝。 三皇子终于在此刻明白,这天下的命运都是掌握在他那冷血无情的父皇手里的,就连他最爱的萧子淇也一样。只有登上帝位,做这天下的王,才会保子淇一生富贵平安,才能与他长厢厮守,永不分离。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熊熊燃烧了起来,钟离翰冷哼一声,算是接受子淇的谢罪。 子淇急忙拉着钟离残月退下,到指定的位置等待文试的开始。 一场剑拔弩张的危机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之中,只是,这暂时的平静,真的是平静,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就无人得知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被人们遗忘了,毕竟,还有正经事要做,"皇子集中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轮文试就要开始了,群臣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众位皇子(除了阿三=。=)在朝中的名望颇高,群臣迅速地分为泾渭分明的几派,各自都有支持的对象。 而三皇子钟离残月,因为过于诡异的身世以及一直不得宠的地位,没有人支持——钟离残月在朝中孤立无援,没有人脉,没有兵马,没有全力,只是空有三皇子的名号罢了。也罢,他才进宫几天,怎能和那些受宠的皇子们相比呢。群臣们都预测,他在第一轮就会被淘汰出局。 谢相清了清嗓子道:"现在,请诸位皇子与本次文试的负责人与我一同前去皇家猎场,还请皇上随臣等移驾皇家猎场,共同参加此次文试。" 钟离翰一副了然的样子,他站起身来首先出发了,剩下的人则是跟在他所乘坐的步辇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路上皇子们议论纷纷,最大的疑问就是为什么文试要在皇家猎场举行?联想到之前所说的西域异兽,子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阴谋在酝酿着一般,事情的走向太过于奇怪,却又顺理成章地向未知的方向发展着,就像有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样。 正走着,前面钟离玉所佩戴的香囊里忽然掉出来一些绿色的粉末,子淇趁他不注意蹲下去将那粉末沾了一些在手上,一股刺鼻的异香扑面而来。这个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在哪儿闻过,子淇皱眉,陷入深思。 18. 子淇又嗅了嗅那粉末,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于是从袖子上撕下一小片布来,用指尖挂下那绿色的粉末,放在布片里包起来藏在袖子里继续走。 到皇家猎场的时候,一行人停下来等待入场。 钟离残月看出子淇心神不定的样子,紧紧抓住他的手,两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子淇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在梦中所看到的异象说出来:"残月,那时候你与皇上在殿上对峙,我好像看到,不、是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接着他就将梦中可怕的情形和盘托出,不得不说,那梦境实在是太过逼真,就算是事后讲起来也让他心有余悸。钟离残月侧耳细细倾听他的话语,一点都不惊讶,"子淇,不要怕,不会真有那么一天的,我会在失去理智之前先杀了我自己,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死亡于我并不可怕,对我来说,失去你才是最可怕的。答应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好好活下去。" 子淇垂下头:"难道那些都是真的么……可是,没有了你,我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你就不能为了我,好好活下去么……" 钟离残月揽住他,在他头顶的发上落下一个吻:"我答应你,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和你在一起。所以,"他抬起子淇的脸,"不要再郁郁寡欢了好么?相信我。" 听到他的话,子淇心里稍稍平静一点,他把刚才藏在布片里的粉末倒出来给钟离残月闻了闻:"这是从皇上给四皇子的香囊里掉出来的,好像是香料一类的东西,你闻闻。" 钟离残月接过那些粉末嗅了嗅,立刻变了脸色,他急忙将那些粉末扔到地上踩散,拉着子淇的手急切地问道:"再有没有了?你身上的那些地方接触这种香料了?!" 子淇被他紧张兮兮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却还是老实说:"就刚才用手沾了一点,其他地方再没碰过了。怎么了?这种香料有什么问题么?" 钟离残月神情严肃道:"待会儿文试的时候,你不要靠近皇家猎场。这种香料叫“月鳞香“,西域那一带的人专门利用这种香料来掌控凶兽,凶兽闻到香料的味道会立即失去理智发狂,然后驯兽人会用只有凶兽才能听到的一种笛声控制凶兽。凶兽会不停地攻击人,直到那个人死去为止。“ 子淇神色大变:"怎么会这样……四皇子怎么能拿这等阴毒的手段来对付自家兄弟,不行,太危险了,我要去禀告皇上!" "不要去,子淇,听我说,这种香料十分罕见,整个钟离怕是也只有天子才能接触到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天子御赐,钟离玉又怎么能拿到这种东西?" 子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放心:"那我现在去和皇上说,说你忽犯隐疾,你不要参加这个文试好不好了……我们回去,我再想别的办法……钟离残月拉住他:"不必担心,我天生有操纵异兽的能力,实在不行,可以叫狼群出来抵挡一阵子。" 19. "子淇,我不会有事的,在这里等我,不要靠近皇家猎场一步。你身上沾上了月麟香的气息,贸然靠近会有问题。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么?" 钟离残月握住子淇的手,子淇盯着他的脸看,眼眶忽然就红了——当初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已经长大了,长高了、变强了、好看了,只是为什么,自己感觉离他如此遥远…… 遥远到,今天如果他只身一人踏进皇家猎场,就再也无法看见他了。 自从看过那些可怕的梦境后,子淇的不安就与时俱增。他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看着钟离残月,样子就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似的,他本来就好看,现在又流露出这样委屈的神情,叫人无法拒绝。 钟离残月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认命地把他带到自己怀里:"待会儿你也和我一起进去吧……不要靠近比试的地方,西域异兽发起狂来很危险,不要让我担心,好么……子淇……" 子淇一把推开他,不服气道:"小子!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带大的?!我留下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能捞你一条小命!" "是是是,怎么敢忘?我不会有事的,不会给你机会救我的。"钟离残月笑着讨饶,言语之间是说不出的宠溺。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他们随着人群一同进场去。 皇家猎场上放着几个巨大的铁笼,铁笼上严严实实地覆着一大块黑布,将笼子里的东西尽数遮盖了去。 谢相指挥人把笼子抬下去,然后又命人将围场里的吊桥放下来,请不参与比试的人前往吊桥上观看比赛。 子淇和钟离残月被迫分开,临行前钟离残月轻轻在子淇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吻,而后微笑着向他挥手,目送他在吊桥上缓缓上升。 子淇哽咽地说不话来,捂着脸背过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失控的样子。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场上推上来四个大铁笼,侍卫们把罩在铁笼上的黑布掀掉,笼子下面出现了一只凶猛异常的吊睛白虎,第二个笼子里的是金钱豹,第三个笼子里的是威风凛凛森林之王雄狮,第四个笼子的是一头雪狼…… 子淇觉得那头狼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那头雪狼得意地甩甩尾巴,对着围观的众人们长嗥了几声,钟离残月和雪狼四目交接,狼嗥不断,钟离残月心中了然—— 雪狼是他派去打探情况的,据雪狼的情报来看,今天必须要有一个参赛者死在这里,这个参赛者可以是除了钟离玉以外的任何人;再者就是这些猛兽千里迢迢地从西域运来,钟离天子不但不给这些猛兽喂食,而且把它们饿着肚子关了好几天,说是会在今天的比试上派上用场。 雪狼与钟离残月约定好,在比试的时候做出假意攻击的样子。 20. 你说不要自作自受自己创造伤悲,谁都可以忘记谁。——「唐人」 雪山之巅,雪域迷城,纷飞的大雪掩盖住这座城往昔的繁华,除了雪,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多么寂寥而又苍茫的死寂之城,多么悲凉而又枯朽的灵魂之城。雪城,被誉为灵魂之城,据说那些执念很深的魂灵会徘徊在这里不离开。 雪城是传说中的阴阳交界之地,是人世间通往黄泉路上的通道。 这个地方,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只有终日的大雪,化作漫天飞舞的精灵,在这城上盘旋着。 而这雪城之中,在很多日之前就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一个西域的法师把他带到这里的。 法师把他带到了雪山之巅的冰棺里,将他安葬在冰棺之中。临走的时候法师无不叹息:"都是有情人,只可惜了那份情……上天太会捉弄人了……" 只可惜上天太会捉弄人了啊……这位不速之客长得很英俊,而且一点都不像是已经死去的人,透过冰棺,可以看到他深深蹙起的眉,想必是临死之前还在挂念着什么人吧。 他的身上有很多箭伤,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又不失英武。在冰棺之中,他的身体长久地保持着原来面貌,就连表情都没有变过,没有人来找他,没有人来救他,甚至没有人想念他、不,如果硬说要有的话,只有他的生母在他死后依旧苦苦思念着他,而他心中所想所爱的那个人已经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这世上,化作雪城上空飘渺的精灵陪伴着他。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死了没有,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这世上一切与他有羁绊的东西都在无形之中被残酷的命运斩断,甚至没有几个人会想起他。 这繁华的人世彻底将他遗弃了,与他作伴的只有这没有尽头的大雪和没有温度的冰棺。 没错——这个人就是失踪多日的钟离煌,那日他用自己的性命交换了萧子淇的性命,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被自己的亲弟弟逼着上了战场,中了敌军的埋伏,被万箭穿心。 刚好路过战场的西域法师算出他命不该绝,费尽周折地混入敌军,将他的尸身抬了出来。钟离煌的伤情严重,法师把他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是卦象是却又显示他没有死,法师被这种诡异的情形弄得左右为难,最后干脆将他的尸体带到了传说中的冰雪之城,钟离煌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冰棺里至今未醒。 这天中午,法师吃饱喝足,闲来无事给自己卜了一卦,却被卦上的内容惊呆了—— 自己的真命天"女"要出现了!而且就在自己前不久刚去过的冰雪之城!小法师高兴疯了,把卦盘一甩就收拾东西去了,他要亲自去冰雪之城把自己的真命天"女"接回来!孤苦伶仃地漂泊了十几年,总算碰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叫他怎么能不激动?! 21. 不死心还在,推翻命运安排,为了你活了下来,给世界一场意外。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给我最大意外的是你。——钟离煌 事不宜迟,小法师在收拾了东西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出发向雪城赶。 雪城地势凶险复杂,如果不快赶过去的话,他担心自己的真命天"女"会遭不测。 小法师名叫穹然,来自西域,从小被瞎眼的师傅养活大,师傅过世后他离开西域来到钟离,来寻找那个可以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穹然一边赶路一边喜滋滋地想,自己未来的真命天"女"会是什么样子。是清逸出尘的大美人还是温婉俏丽的大家闺秀,是野蛮人性的大小姐还是善解人意的普通人家闺女,是才情斐然还是不拘小节?穹然想着想着就笑弯了眼睛,流下了口水,终于不用再孤独地一个人四处飘零了,终于可以有个相伴一生的伴侣了! 他要把真命天"女"领回西域去,在师傅他老人家的坟前拜一拜!想到师傅,穹然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师傅那人啊,刀子嘴豆腐心,一辈子为自己操碎了心,自己学的这点三脚猫功夫根本就不能将师傅的心血发扬光大。 想到这里,穹然挺起胸膛,昂首阔步,他一定要带着自己的真命天"女"将师傅的占卜之术发扬光大! 穹然加快了脚步,在天黑的时候敢到了雪城。 雪城寒意逼人,穹然在雪里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挣扎着向前走去,他按照卦象上所显示的方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了好久却发现自己来到了雪山之巅的门外,这不是上次埋葬钟离大太子的地方么? 穹然想着,又将卦象推翻重新卜了一卦,卦象上的显示还是那样,他只好将信将疑地推门走了进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厚重的石门开启,穹然走进雪山之巅,却意外地发现这里没有了死亡的气息,有的只是飘荡在空气中的充满清冷味道的灵性。没有错,他再次嗅了嗅空气,的确充满了属于雪山的灵气。 穹然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的灵力,张开全身的毛孔,沁人心脾的力量汇集到全身。 等舒服够了,他踱步到冰棺旁边去查看钟离煌的状况。钟离煌依旧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他已经恢复了脸色,原本铁青的脸庞恢复成红润的眼色,已经有了一些人气。 穹然在棺材旁边看了他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好英俊的男子啊~该不会是来和我抢真命天女的吧?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 的确是英俊的男子,却命运多舛,穹然拿出卦来为钟离煌来卜了一卦,然后忍不住轻叹出声:"你追逐的人已经彻底脱离你的星轨了(人生轨道),他的人生轨道和一颗魔星的轨道联结在一起了,而且是永不分离的趋势。不过,"他又仔细一看,"你的星轨前方还有一颗星星,虽然相比那个人显得暗淡了一些,但是却伴随了你一生……好复杂……" 22. 冰棺的盖子忽然飞了起来,把小法师压扁了。 小法师惊恐地看着冰棺里的人飞身起来扼住他的脖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回答我?!" 小法师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是西域法师穹然,偶尔路过战场上救了你……咳咳咳……快点放开我啊混蛋!你要对你的救命恩人做什么……" 钟离煌放开他,"子期在什么地方?" "……"小法师委屈地揉揉脑袋:"……谁是子期啊?我叫穹然,苍穹的穹,然后的然,我不知道谁是子期……喂,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怎么可以这么粗暴……" 穹然在西域的时候是颇受尊重的法师,虽然他学艺不精,但是毕竟出自正统派系,穹然的爷爷穹宇在西域是德高望重的正统法师,穹然毕竟是他爷爷的唯一传人,也曾帮助当地人解决过许多实际的难题,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钟离煌头疼欲裂,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脑海里的回忆翻江倒海地袭来,萧子期、萧子期、萧子期……全部都是萧子期! "啊——啊——啊——!!!"钟离煌仰天长啸,雪山之巅发出剧烈的震荡,穹然急忙爬起来向外逃,却被巨大的冰柱挡住了去路,眼看着后方巨石掉落就要砸中他的脑袋,前路又被挡着无处可逃,他认命地站在原地闭上眼睛。 也许,是自己的占卜之术出了问题吧……这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真名天"女",有的只是致命的灾难吧。 预期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钟离煌在最后的时刻返回来将穹然救了出去,揽在怀里,一同跨越过崩塌的雪山之巅,降落到安全的地方。穹然怯生生地在钟离煌怀里睁开眼睛,就看到在钟离煌身后雄浑壮丽的雪山之殿坍塌崩裂,在一片苍茫中消失不见,回过头来,眼前是男人异常好看的侧颜。穹然的心忽然"怦砰"的跳了起来。 钟离煌飞身到一片安全的空地之上,将穹然丢了下去,转身就走,穹然弱弱地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喂",就地吐出一口鲜血,刚才雪山之巅的崩塌伤到了他,他现在寸步难行,钟离煌回过头去将他抱起来,穹然有气无力地歪脑袋:"喂,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不要见死不救啊……" "我没打算见死不救,只是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做,等到了最近的医馆我就放你下去。" 钟离煌活下来的唯一执念就是萧子期,他想再看一眼那个人,看看那人是不是和以往一样俊美如昔,看看那人是不是同自己思念他一样疯狂地思念着自己,看看他……此时的钟离煌,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舍命相救的爱人已经魂飞西天,不知道他苦苦惦念的人早已经心有他属,不知道真正的萧子期已经魂飞魄散……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你是我守候的温柔。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每一刻孤独的承受,只因曾许下承诺。万事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23. 到底是怎样的力量驱使他在冰冷的黑暗之中醒过来的,穹然心里充斥着复杂的念头…… 钟离煌则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他要回去盛京,他要见萧子期,他要杀了钟离曦,这些念头急迫地占据着脑海,让他一刻也无法平静!子期、子期、子期…… 梦里全部是那人绝美的容颜,深情相望的……俏皮可爱的……淡然飘逸的……对爱人的思念就像一把火一样烧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即使是为了他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从未因此后悔过,他不怕死亡不怕黑暗不怕疼痛,却唯独怕失去那人,所以,他宁愿自己孤零零的长眠在地底下,也不愿意那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萧子期是他钟离煌的命啊!有些事情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却没有死,在黑暗中几度沉浮挣扎,最终醒了过来。 大概是雪山也看不惯钟离煌和萧子期这对苦命鸳鸯被生生分离的悲惨命运,竟然用灵气将钟离煌救活,钟离的太子殿下又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只是,爱人还是原来的爱人么? 萧子期早就在梅园中魂飞魄散了,现在存在于他的躯壳之中的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这个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界。 子淇在阴差阳错尖穿越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只身踏入身不由己的春秋,在这里陪伴他的,是钟离残月。 他们从最初的相依为命到后来的情深意重,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其中的血泪心酸无人知晓。 如果原先的钟离煌和萧子期是心心相印伉俪情深,那么现今的钟离残月和萧子淇就是完全拿命在爱,为了这段惊世骇俗的感情,他们拼尽了一切,这样天崩地裂的感情,足以毁灭一切了。 萧子淇的存在并不是毫无道理的,有他在钟离残月身边,钟离残月的最后一丝人性才得以保留。如果说,上天要把萧子淇从钟离残月身边带走,那么这个世界将会迎来他的灭亡—— 钟离残月体内的魔性一旦被激起,将是整个钟离的一场浩劫。梦中人熟悉的脸孔历历在目,然而他却不再属于自己,钟离煌自从醒来之后心中一直有种不详的预感,虽然他相信子期对自己的心不会变,但是冥冥之中像是有东西被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一样。 万事沧桑也抹不去他对子期的真心,经过此番的生离死别之后钟离煌忽然意识到过去的悲欢岁月里只有子期是值得记住的人,其他的人事物都随着时光流逝化为模糊的影响,只有子期,他的笑靥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每一刻,他都孤独的承受,只因想再见那人一面,好不容易熬过来了,重新醒过来了,怎么能轻易放弃呢?!他要把子期夺回来!还有那些不该放过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24. 「走吧,」钟离煌淡淡道,「我要回盛京去,你随我一起去吧,到了那里,我就可以回报你的恩情了……」 穹然没有做声,只是若有所思地跟在他身后。 钟离煌复活了。 而钟离残月这边,盛大的文试正式开幕,与其说这是文试,还不如说这是一场血腥的屠戮,皇家猎场的大门缓缓被关上,囚禁的四头凶恶野兽的铁笼大门缓缓打开,血腥的游戏正式开始。 数十位赤手空拳的皇子被四头虎视眈眈的野兽包围其中,野兽们被囚禁在笼里多日,滴水未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迫不及待地想把眼前这几位在钟离身份地位最高的皇子撕成碎片。 雪狼对着钟离残月长嗥一声,然后猛地扑了上去,钟离残月不慌不忙地躲开它的攻击,向后退了数十尺,两人在猎场内缠斗起来。 其他野兽见状,也迫不及待地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眼前的猎物,几位皇子还都算镇定,分别躲开了野兽们的攻击。 雪狼一直跟在钟离残月后面,做出呲牙咧嘴的样子,却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反倒是其余三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昏头转向地扑向钟离残月时,它挡在钟离残月面前不允许它们靠近。 有了雪狼的配合,钟离残月的行动方便了许多,他无需担忧后方的进攻,直取前面放有试题的木箱,就地作答。 几位皇子的情况也各不相同,情况最好的是钟离玉,他的身边没有一只野兽,他泰然自若地取了文试的题目,悠然自得地在一边作答,其次是无后顾之忧的钟离残月,其余的皇子可就没他们两个那么好命了,在野兽的夹击和紧迫的时间中疲于奔波。 不过这几位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拿晟云和晟雨这两兄弟来说,他们武艺高强力大无穷,晟云负责对付凶猛的异兽,晟雨负责题目的作答。 只见晟云怒吼一声,将那只体形庞大的吊睛白虎摔到地上,见此情景,其他气势汹汹攻上来的野兽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对着晟云嚎叫着,却是再没敢扑上来。 御岚和靖沉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又怎会受制于这几只有勇无谋的野兽。 几番下来,野兽们明显的没占上风,不但连皇子们的衣角都没碰到,而且累的气喘吁吁。 如果非要说有人在这一轮就败下阵来,那么这个人就是我们多日不见的五皇子。 钟离辉被这些奇形怪状的野兽吓得屁滚尿流,腿抖得像筛糠一样,他后面是紧追不放的雄狮。 几次折腾下来,钟离辉已是心力交瘁筋疲力尽,再也没了当初的耀武扬威神气活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靠在树上气喘吁吁,"不要过来!你们这些畜生!胆敢冒犯本皇子!本皇子要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喝你们的血……" 25. 野兽们哪能听懂他的话,只是看他孤身一人,又没有什么威慑力,便一齐扑了上去,"救命啊!救命啊!"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围场里,所有人听到钟离辉的惨叫都不由得一怔,而后又恢复了平静。 子淇听到钟离辉的惨叫,下意识地朝钟离残月所在的地方看去,钟离残月执笔专心在地上作答,他的周围暂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感受到子淇的目光,钟离残月抬起头来对他微微一笑,而后又投入了紧张的作答之中。 子淇看他安然无恙,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钟离残月这里情况稳定,但是钟离辉那里情势却是极为不妙,几只野兽呼号着将他逼进了角落,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利齿,想要一口将他吞下去。 到最后,钟离辉绝望地闭上眼睛,在吊桥上观战的钟离翰看到这一幕,紧紧握住了吊桥的桥索,神情似是不忍。 子淇将惋惜的目光投向远方,虽然钟离辉曾经与他们积怨甚深,却真的是罪不至死,如今要看他被野兽撕成碎片,心中甚是不忍。 不想看那血腥残酷的一面,子淇将头转过去。 眼看着钟离辉就要被碎尸万段了,钟离残月忽然一跃而起,飞到钟离辉所在的地方,拎着钟离辉的领子将他扔到一棵大树上。 钟离辉惊恐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逃离了险境,只剩下一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钟离残月救了钟离辉,引起了野兽们的不满,它们嚎叫着朝钟离残月扑了过去,钟离残月并不闪躲,而是迎着兽群们上前去,周身散发出黑色的暗光,野兽们忽然惊恐万分地向后退去,最后匍匐在钟离残月的脚下,那姿态,就像大臣拜见天子一样。子淇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在看到野兽们对钟离残月的臣服后他终于不再担心。 钟离残月从空中落到地上,大摇大摆地从野兽面前走过,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作答。 这一幕被在场的众人尽收眼底,众人神色各异,钟离玉脸色大变,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毕竟年龄小,有些时候还不懂得掩饰自己,围场里忽然阴风大作,钟离玉眼里的狠戾一闪而过,他扬手一挥,淡绿色的粉末从袖子里飘洒出来,被风吹到四面八方,刚刚安静下来的野兽立即凶性大发,朝着钟离残月的后背咬了上去。 "残月!" 子淇神色大变,钟离残月凌空而起,躲开凶兽的攻击,飞身到子淇所在的吊桥上,紧紧将他搂在自己怀里,"子淇,我不会有事的。"子淇紧紧地回抱住他,吮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子淇,你在这里,我不会有事,因为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有事。子淇的每个心愿,我都要想方设法的达成。" 26. "残月,千万不要有事……" 子淇抬起头来,似是喟叹又似是不舍,"去吧……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事……就算你做不成太子,就算你在这一轮就被淘汰,就算你还是原来那个丑小孩,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残月," 想到刚才的凶险,子淇心有余悸:"你不要参加文试了,我们离开这里,离开皇宫,远走高飞,再也不要掺合这些事,好不好?我可以不要荣华富贵,不要功名利禄,只要你一个人……就好……萧子淇今生有你,足矣……" 钟离残月搂住他:"荣华富贵和功名利禄于我同样是过眼烟云,这一生、不、下一生、下下一生,我也只要你。所以——" 说到这里,钟离残月推开子淇,毅然决然地飞身向后退去:"我要登上这天下的最高位,邀你看这世间繁华!" 子淇下意识地去追他,却只拉到了他的一个衣角,子淇怅然若失地看着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像个痴子一样失了神。 钟离残月重新返回现场进行作答,现场的情势又发生了新一轮的改变。 四只野兽已经完全狂暴化,就连武功高强的靖沉御岚等人身上也挂了彩,不知道为什么,野兽们忽然都凶性大发,像是疯了一样的扑向皇子们,仿佛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又仿佛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是依靠本能来进行攻击。 皇子们全部停下了作答,纷纷回过头去应付身前的猛兽,只有钟离玉身边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擎着笔飞快地在纸上作答,偶尔他抬起头来扫一眼四周的情况,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作答。钟离残月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野兽们争先恐后地扑向皇子们,一次次被打倒在地,却又契而不舍地再攻上去,看此情景,野兽们已经不是单纯的发狂了,而是像被人有目的的操纵一样。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后方忽然传来惨叫,钟离残月转过头去,就看到钟离辉的大半个身体挂在树上,他栖身在树上的地方,有一条碗口粗的黄金蟒,黄金蟒吐着芯子慢慢靠过去,要看就要把钟离辉一口吞下去了。 而大树下面,则是虎视眈眈的吊睛白虎,前有狼后又虎,钟离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钟离残月,钟离残月只是皱眉,却没有什么动作,钟离辉见状急了起来:"三哥!三哥!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啊!三哥!三哥!" 钟离残月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子淇,子淇没有对钟离辉的求救表现出异样的情绪,反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安然无恙的钟离玉。 钟离玉实在是太奇怪了,他这样,等于在告诉全场的人,他是最有问题的那一个。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子淇陷入深思…… 27. 钟离残月没有出手救钟离辉,眼看着钟离辉就要被巨蟒吞下肚子了,钟离残月忽然飞身而起,朝着钟离玉的方向甩了一把银针。 银针带着寒光射向钟离玉,钟离玉一惊,朝着一旁闪去,一截莹白的短笛从他的腰间跌落出来。 袭击钟离辉的那条巨蟒忽然停下来,一幅摸不着头脑搞不清状况的样子,黄金蟒吐了吐芯子,慢慢绕着大树爬了下去,消失在路边的丛林之中。钟离辉重新爬回树上站定,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狐疑的目光落在钟离玉身上,片刻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是四皇子搞得鬼!是四皇子搞得鬼!是四皇子在用那支笛子操纵野兽!钟离玉,你好歹毒的心哪!父皇!父皇!钟离玉残害手足,请将他逐出比赛!" 钟离玉手足无措地看向吊桥上的钟离翰,钟离翰眼里暗光一闪,钟离残月腾空而起,将钟离辉从树上拉了下来。"轰隆——" 钟离辉刚才所站的那颗大树轰然倒塌,钟离辉吓得脸都白了,只是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着钟离玉:"你……"他无法想象,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兄弟竟然因为一句话就要杀自己灭口,反而是自己从来没放在眼里的这个丑八怪三番几次地救了自己。 "你为什么要救我……"钟离玉鼓起勇气问道,钟离残月警惕地注视着前方,"因为他不想看到有人死。" 没错,钟离残月之所以救钟离玉,是因为子淇,子淇生性善良,不忍心看着别人在文试中死去,所以他才竭尽全力地去营救钟离辉。 「只要是子淇所希望的,我都会办到。」 钟离辉有些难以理解,"那如果萧子淇让你去死,你也会照他的意思去做么?" "如果子淇想要我的命,那么我会双手奋上。根本无需他劳心劳力的来取。" "你是傻子啊,他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呵,"钟离残月冷笑一声,"要是没有他,你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枯骨了。" 钟离辉被他的神色骇道,转过头去小声道:"这次如果能够平安回去,我就去退出比赛,没有太子之位总比死了强。谢谢你救我,三哥……" "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你说出了四弟的秘密,父皇是不会放过你的!"钟离残月再一次带着钟离辉腾空跃起,密密麻麻的箭雨袭击了他们,钟离残月穿过箭雨面前,降落到钟离翰所在的吊桥的下方,跪下:"启禀父皇,四弟适才身体不适,好像是惊吓过度引起的呓症,四弟方才的胡言乱语还请父皇不要放在心上。现在四弟自愿退出文试,还请父皇批准!" 钟离翰面露不悦之色,正准备驳回他的诉求,却听到子淇在一旁吟起了七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28. 钟离玉的杀意太过凛冽,钟离翰的偏袒太过明显,在场人都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钟离残月知道子淇心地善良,不忍看到有人在文试中死去,所以屡次出手相救,刚才钟离翰明显对钟离辉起了杀意,眼看着钟离辉就要性命不保人头落地,子淇终是忍不住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句话本来是用在钟离玉和钟离辉身上的,但是现在情况危急,子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钟离翰略一迟疑,最后下令道:"来人啊,五皇子在文试中惊吓过度神智不清,屡犯呓症,现将五皇子带到太医院加以诊治。五皇子钟离辉就此退出文试!" 两名影卫迅速下落到吊桥上,揪着钟离辉一跃而起,消失在皇家猎场的围墙外。 "继续比赛!"谢相洪亮的声音在围场里响起,钟离残月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作答。 野兽们失去了控制,现场暂时恢复了平静。 然而,平静过后,却是更大的危机,钟离残月把钟离玉手里用来操纵野兽的短笛打掉之后,笛声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又响了起来,操纵短笛的人找不到,笛声却一直在继续。 这次的笛声和之前的笛声都不一样,钟离残月屏息凝神,细细倾听着萦绕在围场上空的笛声,而后,他的脸色大变! 这次的人不是冲着皇子们来的,而是冲着子淇来的! 钟离残月大脑里迅速闪过之前的几个画面,那些画面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惊天阴谋。钟离翰和钟离玉想要借月鳞香和西域异兽除掉竞争对手,而有人想要借钟离玉之手除掉子淇!故意留下蛛丝马迹叫子淇生疑,故意叫子淇身上沾染上月鳞香的气息,故意借钟离玉之手让野兽发狂! 钟离残月料想得没有错,的确是有人要害子淇。 子淇一直站在吊桥最右边的位置,紧张地观望着围场的情况,而此时,他发现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子淇有些不明白状况地抓抓头,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凌厉的掌风,子淇被这股掌风袭中,翻身掉下了吊桥,吊桥下方,是虎视眈眈的西域异兽,雪狼对着其他三头凶兽长嗥一声,挡住了它们前进的路:"嗷嗷嗷~~~嗷呜~~<「不要咬他!不要咬我大嫂!" 可惜那三头野兽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是机械地按照笛声行事,眼看着子淇就要掉进百兽之王的血盆大口里了,千钧一发之际,钟离残月赶到! 钟离残月飞身抱住子淇,带着他在空中旋转一圈,抬脚踹向异兽的脑袋,异兽惨叫一声,向后退去。子淇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束着头发的发带就被甩到空中去,一头青丝飘散在空气中。 钟离残月转过头来看他,竟被他的样子迷得移不开眼睛。 看了片刻之后,钟离残月忽然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扣到子淇脸上:"妖精!不许你这样子叫别人看了去!" 29. 这是三皇子钟离残月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露出他真正的面貌,四周人皆是惊呆了—— 风华绝代,魅惑人心,凛冽之气在眉目间浮动。 文试就这样在仓促中结束了。 文试一结束,子淇就气呼呼的从钟离残月怀里挣脱出来,离开了皇家围场,连头发也没有束。临走时,他和钟离残月纠缠了许久,最后一把掀下面具甩到钟离残月脸上气呼呼的走了,快走出围场时他回归头来瞪了钟离残月一眼。 这一眼,叫不少人目眩神迷。 第一轮文试的结果出来了,钟离玉第一,钟离残月第二,晟云晟雨并列第三,靖沉第四,御岚第五,五皇子钟离辉在本轮文试中出局。 谢相宣布完文试结果后,钟离残月腾空跃起,飞身出了皇家猎场。 子淇一个人气呼呼的跑出去后发现钟离残月没有跟来,心中甚是气恼,那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还敢叫自己妖精!这小子是越教越不正经了~ 子淇有些烦恼地在桥上转来转去,脚下的青石板溅了水,他一脚踩偏滑了下去。 "扑通"一声,湖里溅起半尺高的水,子淇哭丧着脸被钟离残月从湖里捞出来。 钟离残月哭笑不得:"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你就掉进湖里了……真是不叫人省心啊……" 说着,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到子淇身上,背起子淇往回走去:"怎么了,刚才发那么大的火?"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很开心的样子。 子淇,噢不,这时候叫他萧别扭还差不多。 萧别扭傲娇地将头扭到一边,气鼓鼓地说道:"要你管!跟你有什么关系!" 钟离残月听了他的回答,幽深的黑眸里闪现一丝危险:"你说我们没有关系?" 萧别扭还在为他的那句"妖精"耿耿于怀,更加傲娇地命令道:"臭小子,放我下来。" 钟离残月危险归危险,却还是无法掩盖忠犬的本质,乖乖将子淇放了下来,关心地询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萧别扭不搭理他,一把甩开他的手:"看见你就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 钟离残月耐着性子去拉他的手:"子淇~" 子淇脱下他的外衫扔给他,转身就走:"我要离开你!" 这日子没法过了,自家男人居然公然嫌弃他的容貌,大庭广众之下不让他露脸见人,这叫他盛京第一美人的脸往哪里搁?! 钟离残月从后面抱住他,紧紧箍着他的腰不松手:"为什么要离开我,是我做得不够好么?" 萧别扭更生气了,自己闹了这么久,对方居然都不知道自己闹的原因!太失败了,太失败了,萧别扭顿时就萧颓废了…… "离开我,你要找谁去?子淇,记不记得你在文试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要是你平安无事回来一起去吃大餐?" 30. “也不是这件事。”钟离残月摇头,梳理着他的那一头乱发。 “那到底是什么事?不外乎就是吃喝玩乐这些是嘛,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快说快说啦。”子淇撒娇似的摇晃他的胳膊,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来他有答应小孩什么事。钟离残月也不回答他,而是牵着他的手走到一片凉亭里,坐下,望着远处的蓝天碧水。 难耐的沉默过后,钟离残月忽然站起来向湖边走去,起先子淇还以为他只是欣赏风景,没有将他的动作放在心上,岂料钟离残月走到湖边之后并未停下脚步,而是慢慢向湖里走去。湖水先是浸湿了他的鞋履,他并不在意,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一直向湖心走去。 湖水漫过了钟离残月的膝盖…… 湖水漫过了钟离残月的腰…… 湖水到了钟离残月的胸前…… 子淇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朝着钟离残月的方向飞奔而去,湖水很深,他的每一部都踩不稳,在沉浮间朝着钟离残月的身影奔去,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钟离残置若未罔,像是着了魔一样继续朝着湖心走去,湖水漫过了他的脖子,即将淹没他的头顶。子淇猛然想起之前有一次小孩也像是这样铁了心的往井里杵,拉也拉不回来,是这次文试的结果打击到他了么?自己真是个蠢蛋,还只顾着发脾气,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转变。眼看着钟离残月就要被湖水淹没了,子淇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不让他再前进。钟离残月回过头来紧紧抱住他,带着他飞身跃起。 “子淇,你知道吗,在没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就是那样的,黑暗,绝望,看不到一丝希望。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大概就会彻底被绝望淹没,就像刚才那样。”子淇不说话,紧紧地抱住他不愿意松手,身体还在发抖。钟离残月拉过他,捧起他的脸深深吻上去,子淇颇有些怨恨地去锤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把攥住拳头拉到了怀里去。 两人的衣衫皆是湿透了,钟离残月撬开子淇的嘴巴,子淇牙关紧咬,脸色发青,身体还在不住的哆嗦着,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惊吓。钟离残月忽然停下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到下面去解他的衣带。 “不要……”子淇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钟离残月停住手严肃道:“萧子淇,我钟离残月今生非你不要。如果你愿意,今天,就在这里,做我的人,从此我们生生世世都不分离。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我们就此别过,永生永世不再见面,你也不用关心我的生死,我们从此再无瓜葛。” 子淇听到最后一句,脸唰的一下就白了。钟离残月虽然心疼他,却还是得狠下心来逼他作出决定。 就在钟离残月以为今天注定是等不到他的答案时,子淇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我们……在一起吧……” 31. "我们……在一起吧。" 虽然声音都在发颤,却还是异常坚定。 钟离残月发誓,这是他此生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他们深深拥抱在一起,发誓永生永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子淇当晚就为他说的话付出了代价,钟离残月不知疲惫地在床上索取了他无数次,直到子淇哭着捶打他说不要了才停下来。 "钟离残月,你给老子等着……" 子淇在说完狠话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钟离残月搂着他,听着他疲惫的呼吸声,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觉的笑意—— 这个人,终于完全属于他了,他的心,他的身体,他的全部,永远都只属于自己。 子淇熟睡之后,钟离残月帮他盖好被子,推门出去。钟离残月在子淇的房间外设下结界,然后飞身来到了宫外。他在盛京上空撒下了一大把的招兵告示,然后又回到皇宫。告示顺着风飘进了穷苦人的家里,飘进了有壮丁的人家里。做完这一切之后,钟离残月又飞回皇宫,回到子淇身边。内战纷乱,外敌逼近,这钟离的江山,看来是岌岌可危了。 钟离煌的回归,势必会将钟离全部的兵权都交回他手中;钟离曦秘密培养大批死士,与外敌勾结,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全部攻破。 钟离残月开启魔性力量,暗地里开始招兵买马,表面上积极参加皇子文试,准备伺机夺取部分兵权。这天下,早已四分五裂了罢。 钟离煌难以置信地站在宫墙旁边,看着那两个缠绵的身影,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萧子期!钟离残月!钟离煌一拳砸在宫墙上,墙上陷下去一个大洞,"萧——子——期!!!"钟离残月在睡梦中睁开眼睛,颇有些惊异地望向外面,是大哥的声音……大哥回来了……子淇往他怀里钻了钻,迷迷糊糊地喊了声残月,钟离残月急忙拉住子淇的手,子淇这才安静下来 。只是消停了一会儿,子淇又开始呓语:"小孩……小孩……你们不要打他"钟离残月心里一凛,急忙伸手去探子淇的额头,却发现他身上的温度高的骇人。 想必是他索取无度,子淇才会承受不来。钟离残月把子淇抱起来,为他传送功力,子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哥……"子淇泪眼蒙眬地扑向钟离残月,钟离残月哭笑不得,却还是舍不得推开他,子淇哭得一塌糊涂,抱着钟离残月又摸又蹭,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钟离残月无奈地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子淇才安静下来,靠在他的胳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钟离残月梳理好他乱作一团的长发,整理好他凌乱的衣服,放下帘子,在他唇边轻轻啄了一下,"子淇……他回来了……你还会继续留在我身边么?" 32. "不会……" 子淇忽然睁开烧得通红的眼睛,拉住钟离残月的胳膊,"我从始至终爱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就算对钟离煌有什么感觉……也是原来的萧子期残留在这具身体上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啊……残月,我好难受,你抱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子淇无力地倚在钟离残月的臂弯轻喘着,钟离残月有些担心地说道:"子淇,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去外面吹风,呆在房间里比较好。以后身体好点儿了我们再出去玩儿好不好。" "不……我突然感觉……很痛苦,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我记得你会吹笛子……我们去外面坐坐,我穿厚一些,你吹笛子给我听好不好?我最近老梦到以前我们在宸妃殿的日子,那时候……多好啊……不用担惊受怕,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咳、咳、咳……" 子淇说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钟离残月看他有旧疾复发的迹象,心痛不已,"好。你不要说话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子淇,你乖乖呆在这里,我去给你取些衣物来。" 子淇乖顺地点点头,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涌动。 钟离残月转头去找了些御寒的衣物,给子淇穿上,然后拿了玉笛抱着子淇出了门去。 "残月,他回来了,而且要将你我碎尸万段,我怕是在你这里留不了多久了……我占据了萧子期的身体,所以要将萧子期所欠之债一一还清,这才只是个开始啊……" "子淇,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你放手的……" 发生了什么,这两人都心知肚明,一个是预言之子,一个是魔性之王,怎么能对如此异象无知无觉呢。 从钟离煌苏醒过来的那一刻起,子淇就感觉到了,他自己对钟离残月的爱意和这具躯体本身对钟离煌的爱意已然形成死局,逃脱不得。这双重的压迫榨干了子淇的精气,叫他变得虚弱不堪。 "我知道你不会放手的,因为……我也不会放手……可是,我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一旦你和钟离煌打起来,你体内的魔性就会苏醒,到时候,你会备受魔性煎熬……残月啊,我不想你有事……" 子淇又开始咳嗽起来,钟离残月抱紧他,一言不发。 "残月……听我说……我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了……" "子淇!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就是了!不要离开我身边好不好?!我不想离开你身边,一刻都不想!" "残月,你听我说,我只是一缕魂魄,我要离开这里回到我原本的身体……走之前我会想办法重新凝聚萧子期的魂魄,让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回到钟离煌的身边……那时候,我们就不欠他的什么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问心无愧地在一起了……" 33. "不!子淇!我不管什么钟离煌萧子期,我只要你!" 钟离残月紧紧抱着子淇,子淇无言地叹息:"天命不可违啊……" 夜里的风很大,钟离残月把子淇带到白天他们来过的那个湖边放下,从怀里掏出了玉笛,轻轻吹了起来,笛声凄婉异常,子淇安静地听着他吹笛子,不知不觉眼睛湿润了。 来到这里后的一幕幕情景浮现在眼前,那些笑着的痛着的回忆在笛声的催化下异常清晰,一切都清晰刻骨得如同昨日才发生过,可是转头看,身边傻傻丑丑的小孩早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大俊美的少年。南柯一梦……子淇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四个字,这一切会不会只是梦?梦醒后就全部都消失了…… 出来的时候匆忙,子淇连头发都没有束,他本来就不拘小节,穿到萧子期身上后更是懒得打理那人的一头青丝,平素里要么是披头散发,要么就随便拿发带束起来。 子淇站起来,慢慢朝湖边走去,长发随着夜风飘扬,白色的狐裘更是衬得他眸若星辰,唇若花瓣,钟离残月停下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他:"子淇,不要走……不要走……" 子淇闭眼,泪珠子扑簌簌地滚下来,"一切都早已注定好了。你我注定相遇,你我注定相爱,你我注定分离……预言到底会不会成真,时间很快就可以验证了,人再徒劳挣扎也没有用,逃不过命……说穿了,还是一个命……你逃不过,我逃不过,他逃不过……" 钟离残月神情恍然:"不管以后会变成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就连死别,也没办法叫我忘记你……子淇,子淇,子淇……老天啊!有什么你尽管冲着我来好了,不要伤害他!如果你还长眼的话,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钟离残月仰天长啸,天空忽然被一道惊雷劈开,划破了方才的宁静。 "子淇——" 下雨了。 子淇拉着钟离残月的手回到凉亭坐下,"等雨停了我们再走吧。" 夜间寒气深重,又突降大雨,纵使子淇穿的里三层外三层,也抵挡不住彻骨的寒意。 钟离残月脱下自己的外衫为他披上,然后紧紧抱住他。 雨下得很大,夜间的寒意也很深,子淇却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就是雨。一场雨下来,心中的烦闷都被洗刷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豁然开朗的彻悟。 子淇从钟离残月手里拿过笛子,吹了起来。 与钟离残月哀婉怅然的曲风不同,他吹出的旋律是灵动欢快的,钟离残月面露惊讶之色,屏息凝神,细细倾听他的笛声。 子淇回忆起在现代的生活,不禁轻笑出声,尽管那段青春时光已经离他远去,但那份快乐和无忧无虑已经足够值得他铭记一生了。「求个留言啊啊啊啊!」 34. 落叶伴雨下,冬至春又来,总有一天,倍受人间之苦的爱侣们会度过艰苦,终成眷属。 子淇吹完一曲,心情好了很多,蹦蹦跳跳地拉着钟离残月的手,显得开心了许多,"残月,我们回去吧。" 钟离残月没有言语,只是双眸间忽然浮现出一层深深的水光。 ——他们在一起的时日不多了。 子淇就要把萧子期的身体物归原主,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凝聚萧子期那早已消散的魂魄。 为什么救回萧子期,是要以他的子淇为代价?! 钟离煌需要萧子期,难道他钟离残月就不需要萧子淇么?!钟离煌死而复生千里迢迢地赶回来找萧子期,就要他钟离残月把自己的爱人拱手相让么?! 他在这黑暗的深宫之中苦苦守候了十余年,才等到属于他的人,经历多少的曲折困苦才在一起,现在说分开就分开,为什么…… "残月,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如果你愿意等我等到那一天,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那个时候,谁也没办法把我们分开。"子淇看出钟离残月心中所想,出言安慰道。 "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唯独要将我拱手将你送与他人,我做不到。子淇,你不觉得这样做,对我太残忍了么?!你与我生生分离,而我却要整日看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萧子期在钟离煌怀里……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钟离残月生生地把泪逼回去,赤红着眼睛反问道。 从来没有人能把他逼到这样的地步,从来都没有! 不论是他那心怀叵测的父皇还是如狼似虎的兄弟,都未曾让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他在等待时机,他在等候机会,他在等一个将这天下握于鼓掌间的机会!他是钟离残月,他是魔性之王,他将是这天下的王! 然而,现在他却被自己所爱的人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如果不这样,钟离煌会把你的魔性逼出来……钟离煌已经不是过去的钟离煌了,你们两个一旦开战,天下必然会遭遇一场浩劫。除了把萧子期还到钟离煌身边,我们别无他法。我只是一缕灵魂,一旦我离开萧子期的身体,便会被原来的身体拉回去……到时候,我们之间隔着的,比生死的距离还远。我只有尽力回到你身边……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有定数……残月……残月啊……不要让我死不瞑目!" "子淇,我不会放你离开的!就算我变成了这天下第一的大魔头,你也不会介意的。所以,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否则,我不知道会失控发狂到什么地步。在我眼里,你就是全部,没有你,我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这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没有你,一切都没必要存在了!" 钟离残月彻底崩溃了…… 35. ……两人谈崩了。 钟离残月把子淇关了起来。 每到中午的时候,钟离残月会亲自端午饭过去,一口一口地喂他吃。 子淇被他点了穴,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只有一张嘴还能动。 "钟离残月!你疯了!放开我,恩将仇报的东西!" 钟离残月并不言语,只是温柔地将银匙放在他口中,眼眸低垂,纤长的羽睫掩去了眼中的所有情绪,"子淇,吃一口吧。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怕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子淇也是真的发了狠,开始口不择言起来:"钟离残月,你长出息了是吧?!当初老子把你带在身边,带得你现在人摸狗样了,你反过来对付老子了是吧?!钟离残月,你做得好,你做得太好了!我就是养条狗喂饱了还会对摇摇尾巴呢,怎么就养了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 钟离残月只当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再次拿勺子抵在他唇间:"子淇,你骂够了就吃点东西吧,吃了东西,好有力气继续骂啊……" 子淇执拗地转过头去:"不用了,我不会吃的。你一天把我关在这里,我一天就不会吃饭。我无所谓,饿死得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饿死我好了!" "萧子淇!" 钟离残月忽然失控将手里的东西摔到地上,"不准你说死,听到没有?!" 疯狂的吻落到子淇唇上,子淇面无表情地承受着他的掠夺,眼里隐约有水光流动。 钟离残月发泄够了,才放开子淇,红艳的唇早已被蹂躏得惨不忍睹,血迹斑斑。 "继续把我关在这里吧,直到你被魔性控制,直到我被你杀死,直到我们两个都死去。钟离残月,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子淇!你一次次的把我从你身边推开,难道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么?!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我平安无事,可是你到底知不知道,没有你我还要平安无事有什么用?!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独自在冷宫过了十年平安无事的生活,你到底明不明白,明不明白我究竟想要什么……" 钟离残月已经完全失控,他颤抖着闭上眼睛,极力平复着波涛汹涌的情绪。 而后,他睁开眼睛,将所有的绝望都压到心底,换上波澜不惊的神色:"怎样讲你都不明白,还是用做的直接一点。" 子淇的脸瞬间惨白,平日里灵动活泼的双眸也如同死水一潭,黯淡无光。 钟离残月狠下心来不去看那人的表情,他一把抱起子淇,来到床榻前,轻轻放下:"子淇,忘了那些事吧,我会让你快乐的……" 说着,便动手去解子淇的衣服,他的动作温柔缠绵至极,眼神宠溺得像要滴出水一般。 他的话语低沉而悲伤,却又充满蛊惑,就那样,子淇在他的身下失了神。 "子淇……我爱你……" 36. "钟离残月,我也爱你……" 在身体被贯穿后,子淇忽然惨白着脸笑了起来。 ……如此的日复一日,子淇的身体越来越差,直到某天中午,他的精神忽然好得出奇。 "残月,扶我出去转转吧。" 钟离残月一直拉着他的手守在床边,听到他的声音讶异地抬起头来:"子淇……你愿意理我了?" 子淇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很多……" 钟离残月欣喜若狂地搂住子淇,喃喃道:"你终于明白了……你终于明白了……只要我们不分开,怎样都可以,只要不和我分开,我怎样都可以……不要离开我……" 子淇在他怀里露出凄然而决绝的笑意,过了今天,一切都结束了,全部都没有了,什么萧子淇、什么情爱真意、什么旷世绝恋,全部都没有了 ……什么永远在一起、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什么不离不弃,呵,呵,呵,真是荒谬至极! 钟离残月搂着他消瘦的身体,抚摸着他的发,心中的不安久久没有散去。 只有把那人关起来,只有抱他在怀里,只有狠狠占有他,才能暂时压下心头的不安和悸动…… 可是,为什么,拥他在怀里的时候,却感觉到心脏像破了一个大洞一样的空寂茫然,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像小时候,独自待在冷宫,看着老宫女的尸体时一样…… "子淇,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背叛我、欺骗我、离开我……答应我好不好……没有你我真的会活不下去……" 子淇并不回答他,而是紧紧地拥住他,这是最后一次和他这样在一起了,这是最后一次在这温暖的怀抱里了,这是最后一次触碰他今生最爱的人了。 没有之一,只有最。 想他萧子淇,来到这人世间二十余载,孑然一身,孤苦伶仃,还能遇上这样一个人,和他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情,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趟了。 残月,对不起,但是,原谅我,我没办法看着你比我先死去,所以,只能让你看着我先离开…… 子淇在钟离残月的搀扶下起来穿好衣服,和他一同出去,两人来到宫外的集市上逛了起来。 正好是中午,是盛京最热闹的时候,钟离残月感觉十分诧异,以子淇的性格,在宫里闷得久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居然会如此的郁郁寡欢…… 也罢,最近的事情还真是让人无法开心起来,钟离残月努力打起精神来,想要逗子淇开心,可是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子淇的脸上就是没一丝一毫的笑容。 直到他们在拐角处看到一个卖同心结的小贩,子淇才来了精神,他冲上去买了两个同心结,给钟离残月戴上一个,又给自己戴上一个,然后才开心起来,钟离残月受到他的感染,也开心起来。 岂料,子淇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跌进了地狱。 37. 云天高,浮名抛,壮志酬。 "残月,若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记得带着这同心结。那样,在重逢的时候,我就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你,找到你……" 钟离残月咬了咬下唇,将所有的绝望都收起,不能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胡乱猜疑破坏今日出游的好心情。 "子淇送我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收着……" 子淇心中忽然刺痛不已,眼里的潮意因为少年的这句话迅速聚集起来。 今天是最后一天和钟离残月在一起,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悲戚给小孩留下不好的回忆,所以,他努力把快要掉出来的泪憋回去,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指向远方:"我们去那边逛逛吧。" 钟离残月欣然应允,牵着他的手来到另一条街上,两人正在街边的小玩意儿前乱瞅时,忽然出现一个满身补丁的叫花子,那叫花子眼珠一转,跪在子淇旁边就不走了:"好心的姑娘啊,小人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打赏点儿吧!" 姑娘……虽然子淇很想忽略这个刺耳的称呼,但是,他到底哪里长得像姑娘?! 倒是钟离残月,笑得一脸促狭,抬手就丢下一锭金子。 那乞丐欣喜若狂地抓起金子,放在嘴里咬了咬,忽然,他猛地抬起头,犀利的目光射向钟离残月:"……魔王?" 这个称呼…… 子淇和钟离残月呼吸一滞,尤其是子淇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他将钟离残月护在身后,双手叉腰指着那个乞丐:"胡说什么呢?!" 那乞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要不是你,他还成不了那万魔之王呢……" 这下轮到钟离残月不乐意了,"子淇,我们走。"说着,他拉起子淇的手就走,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他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人事物坏了兴致。 那个乞丐收起那锭金子,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们的背影:"好个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上天不垂怜,若能度过三年之劫,方能长相厮守啊……" 子淇很快地将烦恼抛之脑后,全心全意地和钟离残月在一起,没想到古代的稀奇玩意儿还真多,到了卖珠钗罗饰的地方,子淇过去买了好几枝插在钟离残月的脑袋上,钟离残月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胡闹,也不反抗,只是盯着子淇的眼睛,温柔地对他微笑。 每当这个时候子淇就会没出息的闹个大红脸。的确,恢复容貌后的钟离残月,笑起来是有相当杀伤力的。 "不看这些了,都是女人的东西。" 玩儿了一会之后,子淇腻了,拉着钟离残月晃到另外一条街上,"快来快来,这里有好玩儿的~" 对于吃货来说,好玩儿的当然是吃的了,没错,他把钟离残月拖到一条美食街上。 "糖葫芦——糖葫芦——" "绿豆糕——桂花糕——荔枝糕——" "包子,热腾腾、香喷喷、白花花的肉包子!" "酸梅汤!酸梅汤!酸梅汤~" "叫化鸡,刚烤出来的,肥而不腻、酥而不烂的叫化鸡~"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子淇的口水已经流成一条河了,来这里这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果然吃货只有在有吃的的地方才能感觉到温暖和充实啊。 子淇一路过去,东家拿一串糖葫芦,西家拿两个包子,钟离残月自始至终都跟在他身后,替他付钱拎吃的…… "这个、这个啦,快,残月,帮我买这个~"子淇嘴里嚼着桂花糕,摇着钟离残月的胳膊,钟离残月露出担忧的神情:"子淇,再这样下去要撑坏了……" 子淇不依不挠地继续摇胳膊,钟离残月狡黠地笑笑:"亲我一下我就给你买。" 子淇迅速地咽下嘴里的东西,凑上去亲了钟离残月两口:"亲就亲,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睡都睡过了,亲两下算什么?!快点快点,亲都亲了,还不赶快去买?!" "……"吃货在面对美食时,节操什么的都是浮云。钟离残月最后还是乖乖为他买来吃的,只要他不离开自己,叫自己做什么都愿意,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何况是这样微不足道的请求。 钟离残月拿着吃的东西回来,转头却发现身边没有了子淇的身影。 "子淇!子淇!"他叫着子淇的名字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城外的一艘船上,钟离煌立于船头,他的身后站着子淇。 他转过头来,伸手去碰子淇的脸,子淇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碰我!" 「今天拼命多更了一点,二爱有两个文在更,所以心有余力而不足啊……给各位跪了。」 38. "萧子期!" 钟离煌勃然大怒,掐着子淇的脖子将他逼到船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钟离煌,放开我,谁是你的萧子期啊?!" 钟离煌并不多言,愤怒的目光一遍一遍的扫过他的脸,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子淇趁机推开他,对着他破口大骂起来:"@¥#%@¥%!!!" 钟离煌再度扑上来掐住子淇的脖子:"你不是子期,子期怎会讲这等的污言秽语,你到底是谁?!为何霸占着子期的躯体不放?!" 说罢,他不等子淇回答,唰的一下拔出腰间的剑:"今天我就杀了你,为子期报仇!" 锋利的剑尖直指子淇,眼看就要刺穿他的肩膀,子淇灵机一动,扑通一声跳进湖里,这一跳,掀起半尺高的水花,钟离残月在城内寻找未果后,一路摸索到城外,忽然听到湖里传来一声巨响,心中大呼不妙,踏水而立,冲到湖心将堕入湖中的那个白影捞了出来。 白影泪眼蒙眬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粘上来了。 "你怎么才来啊呜呜呜呜……" 子淇哭丧着脸抱住他家小孩不愿放开,钟离残月趟着水将子淇抱回岸边,飞快地消失在湖边,钟离煌站在船头没有追赶,他负手而立,狠戾的目光掠过波澜起伏的湖面。 一直躲在他身后的穹然见没有动静了,才小心翼翼地出来:"刚才那个白衣服的男子就是你要找的人?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在与子淇为时不久的会面中,他对子淇唯一的记忆就是那可以称得上是惊天动地的……美貌。 怪不得这人如此喜欢他,就连刚见了他一面的自己,也抗拒不了那倾国倾城的美色的诱惑。 钟离煌只是沉默地望着湖面,看不穿他内心的想法。 话说子淇惊魂未定地和钟离残月回去,钟离残月一路抱着他,回到厢房之后就将门反锁,将子淇绑了起来。 "大哥……他……回来了……" 他有些踌躇却还是问道,子淇点头:"是回来了,不过,回来又怎样?!" "你要随他离开么,子淇……" "……和他比起来,我更愿意随你离开,所以,快把我放开吧!小祖宗,你绑得我手都酸了,快放开我,放开我吧~" "不放。"钟离残月起身离开:"我这就去杀了钟离煌,回来再给你松绑,在这里乖乖等我,子淇。" 他剥下子淇的湿衣服,扯过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子淇面红耳赤地大叫起来:"钟离残月,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又不在,别人闯进来怎么办?!你是想看我被别的男人OO又XX一百遍然后杀掉灭口还是怎样?!快点放开我!还有就是,你不能杀钟离煌,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大哥,伤害手足有悖人伦,是要遭天谴的!" "那又怎样?!觊觎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39. "……他哪有觊觎我,他刚才明明是想杀了我……" "所以我更要解决他,若是和我一样爱惜你,我还能勉强忍受他的存在,但是,大哥他居然不知死活到对你起杀心,所以,绝对不能留他……还有二哥,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后,我也该和他算算账了……" "钟离残月!你不能对他们动手!不论是你的大哥还是二哥,不论他们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都不能对他们动手!一旦让你的手上沾上鲜血,你就再也没办法控制你的魔性了!" "子淇," 钟离残月脸上忽然浮现出自嘲的神情,"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为了把你,把你这天下第一的才子和美人留在我身边,我必须要拥有天下最强大的力量。为了得到你,为了得到天下第一的力量,我必须……成魔,或者说,我已经……" 钟离残月脸上、脖子上浮现出复杂的图腾,他的眼睛,完全转变为猩红色…… 钟离残月掐着子淇的脖子,脸上露出骇人的冷笑:"子淇,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有逃离的想法,就不只是这次这么简单了……" 子淇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他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不,或许他已经不是人了。 钟离残月手一挥,子淇的身体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在床上。 钟离残月,已然成魔。 "是不是我对你太纵容了,你才敢这么大胆……子淇,我的确是爱你,但是,我还没爱到把你拱手送人的程度。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恨不得把整个江山都捧到你面前,只为了博你一笑,可是你居然心心念念地想着离开我背弃我!子淇啊子淇,你怎么对得起钟离残月对你的一片心?!" 子淇无言以对,只能躺在床上装死人,他不知道,在他提出要离开的那一刻起钟离残月体内的魔性就已经被唤醒了,子淇担心钟离残月弑兄会遭天谴会引发魔性,却不知道他才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影响钟离残月的人。 "我怎么对不起你了?!" 子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你还没我高,丑巴巴的,瘦兮兮的,每天都吃不饱饭长不高。我可怜你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每天和你在一起,想方设法地帮你往上爬,谁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到这里子淇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是他的教育太失败还是怎样,为什么钟离残月会变成现在这样,狠毒凶残,不择手段。 说到后面,他有些难过地垂下头:"不论你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我都希望你可以得到真正的快乐。不管是追名逐利还是不择手段,都不要丢掉你最初的心,你到底是为了得到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 钟离残月一滞,忽然抱着头痛苦地大声嗥叫起来,子淇惊慌失措,急忙上前去扶住他。 40. 子淇的话直达钟离残月的耳底,最后化作一支支利箭刺穿笼罩在他心底的那片混沌。 然而,与魔性相抗的结果就是钟离残月被魔性折磨得死去活来,他捂着头不断惨叫,整个身体都要被活活撕裂在空气中。 子淇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都要急疯了,他上前抱住钟离残月的腰,轻声地哄着他。 "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过去的温存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钟离残月痛的更加厉害,他的眼眸完全被血色占据。 "子淇,"钟离残月忽然挣扎着抬起头来,"你……快点……走……快……走……我控制不住了……"一旦让魔性完全占据钟离残月的身体,那么他将丧失所有的人性,变成一个嗜虐成性的魔头。 到时候,他将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包括子淇也一并忘记。 "子淇,快走,去二哥那里,只有他才能保护得了你……大哥,已经不行了……他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完全靠的是那个法师给他注入的最后一丝生气,最后一丝生气耗尽,他就再也无法存活于人世。只有二哥,才能保护你不受我的伤害……" 子淇的一颗心彻底落到谷底,没想到,他还是迟了一步,他原本想牺牲自己,让钟离残月免受魔性煎熬,但是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子淇……今生今世能遇到你,我已经很开心、很知足了,只求你以后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们的这段情……" 钟离残月用力拍了自己一掌,暂时震住了体内肆虐的魔性,鲜血缓缓地从他口中流淌出来。 子淇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拗,无力地靠在他的后背上,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我不走……除了你这里,我哪里都不要去……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子淇,不要任性了,就听我这一次吧……我真的没办法再撑太久了,去二哥那里吧,他很强大,也很爱你,他是唯一能保护你不受我的伤害你的人了……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变成怎样的魔头,会对你造成怎样不可挽回的伤害……" "我不管!"子淇抬起头,泪流满面:"就算是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我也绝对不会后悔。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遭遇怎样的伤害,我都不会离开你身边一步。如果你狠心要赶我走,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说着,他后退一步,拔出头上的玉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钟离残月,宁肯与君共赴黄泉,也不独活这人世间!" "就算我成魔,受天下所有人唾弃,逆天而行,你也——" "我也决意陪伴你身边,做尽天下坏事,受尽天打雷劈,最后共赴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子淇笑着、郑重许诺。 41. "为什么……" 钟离残月在失去理智之前,问出了最后一句话,子淇惨笑着回答他,"因为,这是真正的……爱……" 因为真的爱,所以受尽伤害也不愿意放手,因为真的爱,所以才会不离不弃。 说完这句话之后,钟离残月的眼睛完全的被一片血色覆盖,他眼里的最后一丝感情也慢慢消散,最后化为冰冷的虚无。 他抬起头来,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子淇,就像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子淇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他这样,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 "你……是谁……"钟离残月抬起他的脸来,拉着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胸口,"你是谁……为什么看到你,我这里会这么痛?" 子淇不说话,只是任凭泪水肆意流淌,钟离残月见他不说话便不再理会他,放开他的手纵身飞出窗外。他站在院落中央肆无忌惮地嚎叫,最后大片的狼群从四面八方赶来,将钟离残月围在中央。 狼群们先是围着他高声嚎叫,叫声异常高昂激动,后来竟然朝着他跪了下来。 钟离残月的目光掠过狼群,最后竟然随着狼群一同嗥叫起来,叫声异常凄凉诡异,听了叫人不禁毛骨悚然。 子淇骇然地抓着门框,努力捂着嘴巴让自己不要叫出来。 他一再地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一定要想办法帮助钟离残月恢复原样,不再受魔性的驱使。 钟离残月这边的情形越来越诡异,钟离残月眼里闪现出野兽一般的色彩,最后,赤红色的瞳竟然转变为银白色,和雪狼的瞳色一模一样。 钟离残月的眼睛产生异变后,他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属于人类的低沉嘶吼转变为野兽高亢狂野的呼唤,"嗷——嗷——嗷——!!!"嗥叫声中充满了野性的呼唤。 钟离残月仰头嗥叫,像野兽一样匍匐在地上,然后四脚并用,像真正的狼一样和雪狼们撕打在一起…… 子淇浑身颤抖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挚爱的小孩从人变成了狼,绝望,渐渐吞没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推开门走出去,走到狼群之中,最后赌一次吧,如果能唤回钟离残月的心智,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如果不能,那就让钟离残月把他撕成碎片吧…… 与其和一个行尸走肉活下去,还不如死在自己爱的人手上痛快一些。反正没有钟离残月,自己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子淇鼓起勇气,朝着狼群走去,一步,两步,三步,踏出的每一步都艰辛无比,若不是钟离残月在前方,他真的是……一点勇气都没有…… 子淇战战兢兢地走进狼群,却发现雪狼们竟然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上。钟离残月看到他则是眼前一亮,随即飞快地扑过来扑倒了他。"嗷~~~" 42. 钟离残月模仿雪狼的姿态扑倒子淇,然后伸出舌头在他的脸上舔舐着,就像大狗在撒娇一样。 子淇被他舔得七晕八素,一头雾水地推开他爬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钟离残月完全魔性化之后反而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还有,为什么狼群不一口吞掉自己,反而对自己恭恭敬敬礼让有加? 按说人被魔性吞噬之后会丧失所有心智,彻底沦为杀人的工具,可是为什么小孩还像以前一样……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钟离残月乖顺地匍匐在子淇脚下,不停的打量着四面八方的情形,子淇走一步他就跟着爬一步,子淇要甩开他时他却叼着子淇的裤腿死死不放开,一双湿润的眼睛无声地望着子淇:"嗷呜~" 钟离残月用脑袋蹭蹭子淇,一幅誓死都不离开他的样子。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狼群也渐渐离开了,子淇也带着钟离残月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一路上,不管子淇怎么样拖拉拽扯钟离残月,钟离残月都不愿意站起来,他挣扎着趴到地上去,像一头真正的狼一样,子淇被他搞得哭笑不得,甩袖而去,却又被他死死衔住裤腿,"嗷呜呜~嗷呜呜呜呜~" 他讨好地摆了摆臀部,就像在摇尾巴,眼里放出乞求的光。 子淇看他这样,满肚子的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趁着夜色将钟离残月带回住所,打了几桶水给他洗澡。 钟离残月整日在地上打滚,衣服弄得乱七八糟,身上脸上也是脏污不堪,子淇气喘吁吁地跑了几趟,在大浴桶里倒满水,把钟离残月放下去,然后开始认真地思考钟离残月的出路。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说,钟离煌对争夺皇位完全没有意思,他回来就是想单纯地找回萧子期,因此,不用担心他会介入此次的太子选拔或者是重新夺回太子之位; 至于钟离曦就不好说了,这人实力雄厚心怀叵测,很难猜得出他的肚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他了,但是,子淇毫不认为他会这样甘心作罢,平静的假象背后往往隐藏着更大的波澜,而这种波澜,是置身于事外的人无法控制的,所以,钟离曦这个定时炸弹,不得不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钟离曦这里,萧子期这个身份是一张免死令牌,暂时不需要担心钟离曦。 最后,就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四皇子钟离玉了,他是现今最难对付的人。一来,他的背后有皇帝支持,夺取太子之位可谓是势在必得,朝中大臣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他们纷纷倒戈向钟离玉。二来,钟离残月目前的情形实在是不容乐观,他现在半人半魔的样子,不要说是参加下一轮武试了,就连日常生活起居都应付不了,前有狼后有虎,形势严峻不容乐观。 43.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子淇正在苦思冥想,钟离残月忽然从浴桶里窜出来,顺势扑倒子淇,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 "喂!钟离残月!谁叫你出来的(谁叫你一丝不挂地出来的?!) 刚才洗干净的这一折腾又全部脏了,这家伙还真是会给自己添乱,下次得看着他洗得干干净净再出来,子淇挫败地推他:"钟离残月,起来啦!" 这样实在是太奇怪了,被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这怎么看都像是要那个的前奏啊……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再抽出时间做那种费心费力的事了! 钟离残月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将子淇不停挥动的双手举过头顶,死死按住,然后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在他脸上脖子上舔着,就像在享受什么无比的美味。 子淇十分愤怒,拼命挣扎,大声呼喊:"钟离残月!你给我滚开!你的口水脏死了!!!" 钟离残月不耐烦地瞪他一眼,最后干脆堵住他的嘴,用刚才舔舐过他脸颊的脖子的舌头猛烈地在他嘴里搅动着,勾住他的舌头一同起舞。 "呜呜呜……"子淇徒劳地挣扎着,心里把钟离残月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这小畜生把什么都忘记了,就没忘记这套下流的调情手段! 钟离残月魔性化之后更加粗暴,子淇觉得肺里的空气都不够用了,舌头被吸得发麻,就像灵魂要被吸出去一样。 "放开!混蛋!" 子淇在钟离残月下面重重踢了一脚,然后飞速爬起来:"小畜生!不要过来!" 这一脚的力度没有控制好,钟离残月痛得长嚎两声,竟然一头栽倒过去不省人事了。 子淇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翘着那根东西脸朝下倒下去了。 这下糟糕了!他什么都不穿,这一摔,男人最重要的两个部位要摔坏了! 「二爱科普:男人最重要的两个部位是脸和小兄弟」 子淇嘴上发狠,心里其实担心得不得了,他急忙过去把钟离残月抱起来,查看他的伤势,脸没有摔坏,但是小弟弟的情况不容乐观,"残月,残月,醒醒,没事吧?!" 钟离残月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哀叫几声,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下面,最后又昏死过去。 子淇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下完了,小孩的命根子摔坏了,自己下半辈子的性福生活没指望了。 然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如果要查看小孩的伤势,就一定要去"试一试"它还能不能站起来……但是如果没受伤,站起来要是不发泄就下不去了。 纠结再三,对钟离残月的担忧占了上风,他红着脸将手伸到钟离残月下面,握住他的小兄弟。 "这小畜生的东西还真大啊……" 这是子淇的第一反应,和自己的小臂一样粗,颤颤巍巍地挂在腰间…… 44. "到底受伤没有啊……" 子淇蹲下去翻来覆去地看着钟离残月的小兄弟,平时威风凛凛的小兄弟此时焉焉地垂在他的胯下,没有一丝动静,"该不会是真的踢坏了吧?" 子淇慌了神,急忙把他的东西握在手里,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边揉边叫钟离残月的名字。 揉了半天还是没有反应,子淇干脆把它拉起来,从上到下的套弄起来,在子淇娴熟的操作之下,钟离残月的小兄弟慢慢膨胀挺立起来,钟离残月的嘴里也逸出一波一波的呻吟,这下总没事了吧,子淇放开钟离残月的一柱擎天,趴在他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累死了……" 休息了一会儿,他爬起来查看钟离残月的情况,却着实被吓了好一大跳。怎么搞的,休息了这么久不但没有下去,反而看起来更精神了,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子淇纠结地走来走去,钟离残月忽然醒来,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指着自己的小兄弟,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 子淇=。=了,他石化了好一会儿才想到钟离残月的智力已经退化到四五岁了,便伸手去抱钟离残月,拉钟离残月的手,连哄带骗:"残月,把手放开,不要去摸那里,过一会儿就会好的,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钟离残月泪眼蒙眬地瞪他,嘴里发出"嗷嗷嗷嗷"的惨叫声,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他死捏着自己的命根子,用控诉的眼神望着子淇,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大串眼泪就掉出来了。 子淇的罪恶感瞬间飙升,他无奈地放开钟离残月抓住命根子的手,无奈道:"你快点放开,那样会拉坏的,还是我来吧……" 两下给他弄出来,然后送回床上去睡觉,睡觉了就没有这么多事了,睡着了就这样一了百了了,这样想着,子淇便伸手去抚摸钟离残月的兄弟。 "嗷呜~" 钟离残月露出享受的表情,躺在地上,摆出任军采撷的姿势。 子淇熟练地上下套弄着那根火热如烙铁的硬棒,感受着它在自己手上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火热越来越兴奋,最后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还不出来? 「感谢大家对这个文的支持,因为作者自己的缘故每天不能多更真的是非常抱歉,喜欢的就继续追着,可以养肥了再看;不喜欢的也不勉强。总的来说谢谢大家的支持,此文绝对不会V,请大家一定多多支持!」 45. "不出来算了," 子淇擦了擦汗站起来,"去睡一觉,明天早上就会好了。残月,起来,我背你去上床睡觉。" 钟离残月指着自己依旧一柱擎天的地方,泪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掉。 子淇翻个白眼:"不管怎样,先给我上床去,上了床看情况,我再帮你弄。" 钟离残月委委屈屈地站起来,抽噎着朝床上走去。 "大男人的,哭什么啊,不许哭了,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糟蹋了呢。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钟离残月,不许哭了!" 子淇坐在床边,对钟离残月举起拳头:"不许哭了听到没有?" 钟离残月愣了愣,停止了抽泣,呆滞地看着子淇,子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就对了……" 然后,钟离残月又爆发出雷鸣一般的哭声。 "哇——哇——" 钟离残月捂着脸大哭起来,哭得身体都抖了起来,看那架势,不把房子哭塌是不会罢休的。 "不要哭了,"子淇把他拉到自己怀里,钟离残月顺势躺到子淇腿上,哭声小了一些,子淇轻轻抚摸着他的长发,眼里流露出一丝柔情来,"残月,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吧……等你好起来的一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去争什么皇位了,我再也不想为你担惊受怕了,我们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做一对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神仙眷侣。 钟离残月乖顺下来,刚才混沌的眼睛里也浮现出一丝明晰。 他似乎听懂了子淇说的话,在他怀里不再挣扎,子淇摸着他的头发,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焦躁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他一口气吹了蜡烛,抱着钟离残月和衣上了床。 "睡吧,"他拢起钟离残月的头发,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睡吧,明天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钟离残月忽然在黑暗中重重叹息一声,然后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黑暗之中,子淇只觉得自己被那根火热滚烫的东西紧紧烙着,面上不知不觉就烫得和火烧一样。 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翻云覆雨,他们的敌人可能就潜伏在他们的周围,待他们放松警惕时给他们致命一击,所以时刻都不能松懈,尤其是在钟离残月丧失自保能力的情况下,更是要万分小心。 可是,被钟离残月的欲望这样紧紧抵着,他根本就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察看周围的情况。 他有些担心钟离残月的情况,欲望得不到纾解,一定很痛苦吧? 他转过身来,回抱住钟离残月,小声哄劝道:"快点睡吧,不要想那些事情了,睡着了就不难受了,明天起来那里就会好了。" 钟离残月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用炽热的视线紧紧盯着他,呼吸也变得格外的粗重滚烫。 46. "看什么?!" 黑暗中,子淇面红耳赤地吼了一声,顺便将被子蒙在头上:"不许看了,睡觉!" 钟离残月忽然低吼一声,紧紧搂住他的腰,将头搁到他肩膀上,那个东西,更加紧密地靠着他的腰。"放开我……热死了……" 子淇微不可闻的抗拒声在黑暗中响起,他在钟离残月怀中剧烈地挣扎起来,钟离残月扣住他的腰,低沉的呼声在耳边响起。 "萧子期。" 他叫道。 这不是钟离残月! 钟离残月从来不会这样叫他,那他到底是谁?! 那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子淇拼命挣扎起来,身后的人反剪住他的双手,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是魔王。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钟离残月的身体来作为宿主么?因为他心中有足够的黑暗和冰冷,这是最适合魔性发挥的地方,而且在你出现之后,他心中多了一样我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因你而生的疯狂。因此,我趁机潜入他的身体,与他作出交易,我给他新的容貌和力量,他给我他的身体……" 原来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原来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我不需要什么力量和容貌,你把他的躯体还给他!" 子淇歇斯底里地大喊道,魔王却在黑暗中静静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把他的身体还给他,把他的身体还给他!" "我笑你从来都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心里在想的不就是登上王朝的最高位,夺回他失去的一切,然后携手和我走过一生么?他想的还有什么?" "所以我说你天真。萧子期。你从来都没有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在他没有恢复容貌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倾慕于你。你仔细回想一下,最开始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是不是躲躲闪闪患得患失的。" 子淇仔细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好像真的有这样一回事,但是,我只当他是怕生,并没有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 "你敢说,如果当时救你的人不是他,你会愿意和他在一起么?" 子淇忽然笑了:"有些东西,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就算他不救我,我也不会丢下他的。我和他一样,从小都是孤儿,自然知道身为孤儿的辛酸苦痛,何况,他的境况比我严重许多,我又怎样忍心对他见死不救。" 与此同时,钟离残月的魂魄也在默默听着他的回答。" 到后来,在一夕之间他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他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但我感觉他的心和我越靠越近了。虽然知道这感情是不对的,但也已经迟了,深陷进去了。错就错吧。" 47. "就算是错的,就算全天下人都站在这里,就算上天让时间回到过去,我都不会后悔我所做的决定。不管钟离残月是什么样子,我对他的感情都不会变。" 子淇有些自嘲地说道。岂料钟离残月半天没有反应,一阵难耐的死寂过后,钟离残月忽然晕倒在子淇怀里。 "残月、残月……" 子淇摇晃着他,小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却只听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睡了么?睡了也好……明天就是武试了,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顺着钟离残月和衣躺下,抱着钟离残月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就是武试了。 原本定下的文试共有五轮,但是,在经过第一轮文试之后,钟离翰忽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减少文试场数,增加武试场数,其实也是,那般凶险的文试又和武试有什么两样呢? 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众皇子知难而退。 第二日,子淇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他先是去厨房里拖了个大桶出来,然后去井里打了几桶水出来,把水挑到厨房里烧热,然后兑着冷水把水倒到桶里,待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他回屋去叫钟离残月。 "起来啦起来啦!" 子淇大喊着跳上床去,把钟离残月从床上揪下来。 钟离残月还穿着亵衣,睡得懵懵懂懂,就被他揪着耳朵下了床。 "嗷~" 钟离残月委屈地拉着子淇的手,嗷嗷呜呜个不停,子淇一路把他带到院子里剥了个精光,然后丢到桶里去。 "嗷~嗷~" 钟离残月在桶里扑腾了两下,忽然就安静下来,他对着子淇招招手,一把抓住子淇的袖子,兴高采烈地对他比比画画。 "不要动!" 子淇凶巴巴地转过头:"不许往我身上泼水!不要拉我下水!不许像昨天晚上一样胡闹!" 钟离残月乖乖地收回手,在桶里洗了起来。 子淇见他安分了,随即放下心来来到厨房。厨房里有些新进的食材,他就地取材,把米淘了菜洗干净放到灶台上,乒乒乓乓地忙活起来。 拿手的家常菜还是会做的,在现代的时候,子淇一直是一个人,做饭什么的还是会的,只是来古代太久,一直没动手,难免手生了些,而且古代的厨具用起来不是很顺手。 菜刀太过笨重,用起来十分不方便,就连切菜的时候也很困难。 子淇拿着刀勉强地切完菜,又去切肉,结果用力过猛,切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鲜红的血溢了出来,子淇咬牙咬下袖子上的一片布,将手指包了起来,然后继续忙活。 48. 等他把饭菜端出去的时候,钟离残月已经在桌边坐好了。 "吃吧。吃了去参加武试吧。不管武试的结果怎样,结束了我们就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们走。临走之前,我要找钟离煌说明这一切……" 钟离残月懵懂地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呆滞,子淇看他这样终是觉得不忍心,心中刺痛难忍。 他勉强笑着把碗筷推过去,给钟离残月夹了一筷子菜,"残月,上场的时候记得好好保护自己,如果有什么意外,就放弃吧。 不要想着如何去战胜敌人,而是要平安无事地回来。不论是输是赢,都要及时脱身,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钟离残月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着饭,子淇心里一酸,伸手抚上他的脸,钟离残月忽然放下筷子,紧紧地盯着他,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然后,片刻之后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子淇绝望不已,钟离残月指着子淇的脸问道:"你是谁?" 49.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 哈哈哈,罢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又怎可能要求你知道我是谁呢?! 我谁都不是,我什么都不算,我不过就是一缕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游魂罢了,滚魂野鬼说的就是我这种人你知不知道! 我的躯体是借别人的,我付出的感情全部被遗忘,我这个什么都不算的人终究不能在这世上留下任何痕迹哪!罢了!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留不得,强留不得啊!" 子淇像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却忽然被钟离残月从后面抱住了腰,钟离残月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像是自言自语:"不要走……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就是不想让你走……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子淇再也忍不住,热泪滚滚,扑面而下,他忽然发狠一头撞进钟离残月怀里,踮起脚、不顾一切地吻上他的唇,"钟离残月!我是萧子淇!我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他的泪、他的吻,伴随着滂沱的泪雨,悲戚不已却又异常动人,钟离残月忽然像被雷劈中一样,空白的记忆被过往的点点滴滴强行撕裂和填充,以往的那些温存爱意如同潮水般涌现。 悲伤屈辱的过往,命中注定的邂逅,以及为了他出卖自己的躯体,与魔王做出交易,一切的一切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不论是悲伤的还是欢喜的画面,都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子淇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多日来的委屈倾泻而出,眼泪啪啪地掉落在他的脸上,模糊了本来就不清晰的视线。 来古代这么久,受了这么多苦,承受了这么多委屈,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这种绝望让他看不到未来看不清眼前的人,让他颓丧得甚至不想继续活下去,老天为何要这样折磨人?! 为什么在他后知后觉地爱上钟离残月后又残忍地将钟离残月从他身边带离?! 钟离残月紧紧抱着他不松手,子淇边哭边在他怀里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你不是他!谁要你的同情?!谁要你的假惺惺,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啊!" 钟离残月这才意识到是子淇误会了自己,他趴在子淇耳边,抚摸着他的鬓发,轻轻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50.皆大欢喜(大结局) 听到这熟悉的话,子淇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慢慢抬起头来,就看到钟离残月身上的黑色图腾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消散,他又惊又喜地叫道:“残月!” 钟离残月深情地抚摸着他的头:“谢谢你,子淇,是你的爱帮我驱散了魔性,从此以后,魔王再也没办法进入我的身体,谢谢你,谢谢你……”子淇欣喜若狂地抱住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他都无法想象了。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与此同时,从钟离残月身上离开的那股气体迅速地转移到钟离煌身上,钟离煌的瞳孔剧烈地抖动两下,随即便恢复了平静,睡在他身旁的穹然忽然在睡梦之中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然后痛苦地蜷缩起身子,钟离煌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穹然忽然从睡梦中坐起来。 方才梦中,他好像记起了十分重要的东西,然而梦醒之后,这股记忆忽然又烟消云散了,这到底是什么记忆,这到底是什么记忆?!来不及多想,他追着钟离煌跑出去,总觉得那人和自己有极为深刻的关系,这谜底的答案一定就在他身上,不能走!不能走! 钟离残月回屋去换衣服,子淇在门外等他,正在百无聊赖之时,空中忽然飘然降落一个黑影,子淇看清那个黑影的脸,不禁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向后退去,那个黑影只是微微一笑,并不靠近过来:“子淇,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钟离曦,你要去哪里?”听到他这样说,子淇稍微放心一些,他上前去,眼见地瞅到了钟离曦怀里的人,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是……” “他是慕言,是我这辈子欠了最多的人,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瞒着我替我在皇宫里受刑,如今性命已经是岌岌可危,以前有他在身边的时候,从来没感觉到什么,可是他不在了,我心里确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总是失魂落魄。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取代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只是我不愿意承认而已,以前只是想要得到你,却错把自己的欲望当成了感情。” 子淇释然地笑了,“过去的一切都让他过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钟离曦,我祝福你和慕言。” “慕言的伤势过重,我即刻便启程带他去呀神仙岛上疗伤,他好了我们就留在江湖上不回来了。子期,大哥回来了,有机会的话代我向他说一声对不起,后会无期。” 说罢,钟离曦抱着慕言纵身一跃,消失在子淇面前,钟离残月从屋子里出来,抱住子淇:“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我们也像他们一样,好不好?” “残月,你还想要王位么?” “不想,我只想要你。” “……滚蛋!没出息!” “子淇,不要嘛~你想要我抢来给你就是了~”钟离残月追上去。 “等等,”子淇忽然站下不动,眼里闪过许多画面,与此同时,钟离残月心里也萌生了不好的预感,只是没有以往那般的强烈,等那些画面闪过,子淇神情肃穆地对钟离残月道:“不好,钟离煌被控制了!他现在正在前往皇家围场的路上,他要血洗皇宫!魔性把钟离煌失去萧子淇的痛苦放大了无数倍,钟离煌认为是皇室的人害了他和萧子期,发誓要杀光所有人!” “不要等了,我们快点去吧!”子淇爬到钟离残月的背上去,钟离残月纵身向前跃去。 然而,他们还是迟了一步,皇家猎场外,传来刺耳的惨叫声。以及围场上空传来的血腥气,都昭示着悲剧的发生。 穹然在围场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那些守卫死活不让他进去,只好在一旁干等,岂料守卫们一看到钟离残月和子淇就冲了上来,钟离残月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那些人,扶起倒在一边的穹然:“你快点离开!守卫们,不!整个皇宫都被控制了!我的人还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你赶快离开!” “不!是我把他复活的,只有我知道对付他的办法,快点带我也进去吧,否则他发起狂来,只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钟离残月再三思忖,最后还是拎着穹然一起进了皇家围场,那里满是鲜血,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纵是他们这样身经百战的,见了这般惨烈的场面也不免心脏发麻,钟离残月把子淇推到穹然怀里,毅然决然道:“你会法术的把,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受一点伤!我会用我的性命来保护你们两个,也请你不论如何都护他周全,保他平安!” 穹然重重的点头,钟离残月终于放下心来,义无返顾地冲向钟离煌,钟离煌身上被各种各样诡异的图腾包围着,散发着骇人的黑雾,看起来,他比钟离残月当时的情况严重得多,钟离残月因为有子淇在身边的缘故,自身对魔性的抗拒要强得多,而钟离煌却是心灰意冷,放任自己堕入魔道,因此,他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穿过层层血污,钟离残月跨到钟离煌身前,钟离煌手上还握着一颗人的心脏,那颗心脏还在冒着热气淌着血滴,旁边是钟离翰的尸体,胸前被挖了一个大洞,还在汨汨地流着血,虽然自己对这个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倍觉震撼。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对这个大哥心存愧疚了!钟离残月抽出剑直指钟离煌,钟离煌直接伸手握住他的剑,全身乏力,那柄剑居然被震得粉碎。钟离残月受到剑气的反噬,吐出一口鲜血。子淇看了当即就坐不住了,他挣扎着要上前去帮钟离残月,却被穹然一掌劈晕。 与此同时,穹然的头疼的越来越厉害,有些回忆,有些东西,有些事实的真相,慢慢地浮现出脑海,再差一点,再差一点,再差一点就要想起来了!到底是什么!? 那一定是十分关键的东西,那一定是可以拯救在场所有人性命的宝贵东西,那是什么?! 这一边子淇昏迷穹然头痛欲裂,这一边钟离残月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钟离煌的好几掌,不是钟离残月没有实力,只是钟离煌实在太强。 他们又颤抖了几圈,钟离残月终于气力不支倒地不起,钟离残月狞笑着慢慢逼近穹然,钟离残月勉力站起来抓住钟离煌的腿,疯狂地冲着穹然大吼:“快点带他走!带他走啊!!!” 走…… 离开…… “子期,我走了。” “子期君归,魂牵梦绕;子期君归,念念不忘……” 原来,这才是真相,原来,自己才是萧子期。 穹然是萧子期,萧子期是穹然。 穹然一年前就应该死了。 活下来的是萧子期。 萧子期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男人,不禁悲从中来,他哑着嗓子大喊道:“钟离煌!子期吾归,魂牵梦绕,子期吾归,念念不忘,钟离煌,煌——” 穹然,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萧子期,仰头吐出一大口鲜血。 钟离煌剧烈挣扎起来。 黑雾消散。 与钟离残月如出一辙。 穹然泪流满面地抱住钟离煌:“煌,我回来了,对不起……” 钟离煌笑着叫他的名字:“子期。” 两人搀扶着离开。 钟离残月支撑着受伤的身体来到子淇身边,“一切都结束了。” 数年后,三皇子结束内战,一统钟离。 数年前,钟离残月抱着遍体鳞伤气若游丝却还哆嗦着伸手帮自己抹掉眼泪的萧子淇,呜咽着从喉咙里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哥……哥……" 数年后,斗转星移,人事变迁,当年的小灾星凤凰涅盘、浴火重生,颠覆天下、傲视群雄,天之弃子终成就了宏图霸业。钟离残月龙袍加身、尊贵威仪,帝王霸气浑然天成,他抱紧怀里面色绯红挣扎不断的男人泰然自若地登上王位,当着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的面深吻怀中人:"他是我钟离氏唯一的皇后!" 地下大臣战战兢兢:"皇上,此举逆天哪!" 钟离残月勾唇冷笑:"朕就是你们的天,违抗朕的意思才是逆天吧!" 出言发难的大臣晕厥过去。 钟离残月继续道:"萧子淇为钟离氏皇后,地位与朕同等,以后见他如见朕,伤他即伤朕!" 朝堂之下鸦雀无声,片刻后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 "吾皇万岁,一统钟离! 九五至尊,千秋万代! 月主淇后,天造地设! 伉俪情深,永结同心!" 浩浩荡荡,经久不息;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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