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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华莲 上——by祺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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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紫衣一眼韶华,惊鸿之吻,魂牵梦也绕。 白衣胜雪凄然,纤尘不染,误落凡世间。 赤衣染血桀熬,孤高决绝,翻手为云雨。 年少轻狂如我,海天茫茫,生死皆相随。 不离不弃,鲜血成殷红。 莫管情深是缘是劫。 落花随着流水渐行渐远,何处是归途。 恩怨富贵难计算,输赢悲喜都是空,今日勿念昨日非。 日与夜此消彼长,花前月下共缠绵,总被无情恼。 把酒言欢醉意浓,浮光掠影几回真,独自徘徊笑红尘。 微风扬起旧时梦,物是人非多少事,再也想不起,难忘是什么。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报仇雪恨 年下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菁华,倾穆 ┃ 配角:雪莲,血莲,玉龙公子,仲景,司华年,毒孤,白殇,悠然君子,寰琴,甄画,花梅,万里 ┃ 其它:虐文,甜文,小虐怡情,亲妈 楔子:改朝换代血成河 余煜帝猝死,皇城失守。 风云变幻,改朝换代。 破城当日,皇亲国戚,无论投降与否,皆被斩尽杀绝。 皇城上下,悲鸣震天,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可是,搜遍了整个皇城,却未能找到《天顷花愁》和《地破荆棘》两本武功绝学的蛛丝马迹。 据说这两本武功秘籍本为天外仙人两百年前所着,两百年中也仅有这位仙人练成神功。 练成其中一部便可称霸武林,只是要付出代价。 只是代价是什么,除了那位仙人没有人知道。 如若练成两部,即可长身不老,飞身成仙,只是仍然要付出代价。 只是代价是什么,除了那位仙人没有人知道。 更有传言,那位仙人即是练成了《天顷花愁》和《地破荆棘》才飞身成仙的。 仙人失踪后,两本秘籍也随之失踪,直到几年前传言秘籍辗转落入余煜帝手中。 于是,新王倾穆为了长身不老,发起叛乱,以致兵荒马乱、尸横遍野,余煜帝猝死,皇族灭绝。 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言。 新王倾穆本是前朝余煜帝的挚友,数年来两人文武相协,共抵外敌,共安天下,共商大事,共兴家国。 现在,这些都成为了曾经。 数日后,新王倾穆登基。 庆典当天,大赦天下。 安定皇城,烟花璀璨,歌舞升平,前日的惨绝人寰的景象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新王倾穆登上九重宝塔,身旁是天下第一美女寰琴,美人眼中隐隐发红,泪水充盈,漫天炫彩下更显凄美动人。 倾国繁华,满目波光。 万千宠爱,一夜颠覆。 血染江山,红颜为祸。 恩怨情仇,风卷残云。 寰琴,天下第一美女,亦是前朝天子宠妃。 两年后,寰琴贵妃为新王倾穆诞下一子。 百日后,皇子离奇失踪,宫里宫外一片哗然。 有人说,倾穆帝觊觎寰琴贵妃的前朝皇妃身份,处死皇子。 有人说,宫中妃嫔不满倾穆帝专宠寰琴,暗杀皇子。 有人说,当朝权贵怀疑皇子血统,逼死皇子。 有人说,皇子因为生得太美,被妖怪捉走了。 …… 众说纷纭的皇子奇谭,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从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消失。 2、少年菁华入江湖 是夜,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凄冷的空气蔓延在山间,其中有一个略微残破的寺庙。尽管皇城血流成河,却丝毫没有影响这个远方小寺庙的宁静。寺庙门前,一个中年僧侣,一袭朴素袈裟,撑着油纸伞独然绝立的站着,不发一语,似乎正在等着谁。 “好久不见,大师别来无恙……”一声悠远而空灵的声音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二十年过去了,贫僧已经步入中年,悠然仙人却还是貌如初见。”只见僧侣微微的抬起头看向远处深不可测的黑暗之处,语气平淡的说道。话音散落无声之时,一名紫衣男子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一个婴孩儿飘然而至,轻轻的落在寺庙门前,与僧侣只得几步之遥的距离。 “这孩子是……”僧侣眼中波澜骤起,脱口而出。 “是那个人的孩子……”紫衣人不紧不慢的回到道,随即又说:“之后,便拜托大师了……那个人希望这孩子能够自由自在,不要像他一样……”说罢便抬手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僧侣。 “阿弥托福善哉善哉……”僧侣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之后,紫衣人便转身离开了。 两年后。 又是一个小雨纷飞的夜晚,又是那名紫衣男子落在了寺庙门前。紫衣人手指一抬,地上一颗小石子便飞了起来,轻轻的撞上了一间大屋的门。听到动静的僧侣连忙起身,点燃了油灯,打开门,看到紫衣男子正站在门前,一手又抱着一个婴孩儿,叹了口气,让紫衣人赶紧进了屋后,又关上了门。 “仙人什么时候变成照顾小孩儿的了?!”僧侣戏谑的说道,说罢便准备接过孩子。 紫衣男子扬起手臂拒绝了僧侣,淡然的说道:“这个孩子,不是普通人……” 僧侣这才借着微光仔细的打量起来,只见这个孩子,看似精神不错的在紫衣人怀里笑着,却是脸色煞白,嘴唇乌紫。僧侣不禁开口道:“天地花棘?” 紫衣人摇了摇头,微微开口道:“只有花愁……”随即抬眼看了看正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另一个孩子。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僧侣看看紫衣人怀里笑颜如花的婴孩,又看看床上一脸无邪的孩童。 “老夫只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将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了……”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又说:“这个孩子,老夫自会照顾。那个孩子,待到时机成熟之时……” “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悠然仙人好自为之……”僧侣说罢,紫衣男子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十七年后。 “菁华,菁华,都日上三竿了,还在床上流口水。明年就是你的成年礼了,还是一点没有长进,学问不好武功又烂,就会成天做白日梦。什么千秋万代,什么一统江湖,都是茶馆里说书的听多了吧……”。小双一边碎碎念,一边一拳打在菁华的肚子上。 “哟,痛痛痛……”一阵吃痛,菁华瞬间清醒了一半,一边怪叫一边狠狠的瞪了小双一眼。小火狐被菁华的叫唤声惊醒,菁华一只手悠悠然摸了摸睡在身上的小火狐火儿,火儿眨了眨眼又躺回菁华身上,继续它的午觉。 小双假装没有看见菁华的白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见施主脸色不好,不知施主哪里不舒服?”随即嘴角一扬,皎洁一笑。 “你个死小双,想杀了本少爷,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要了你的小命。本少爷可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菁华愤愤然道。没等他说完,小双扔下一句“师傅叫你立刻马上现在十万火急去后厅找他,否则后果自负。”就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只留下还在气愤难平的菁华,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消化着小双最后扔下的那句话。 “立刻”“马上”“现在”“十万火急”,菁华不自觉的重复道,猛然全醒了过来。立刻从床上起来更衣冲出房门。师傅每次这样说,如果不在师傅念完一百之内出现,又要三天不放饭一周扫茅厕了,菁华并配了个呕吐的样子,开始向后厅狂奔。 菁华,自称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翩翩美少年,其实所言非虚。虽然身在寺庙,却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一头青丝虽未经打理随意束起,仍显柔顺。一对乌黑透亮的大眼睛,总是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眼波流转间鬼主意已经装满了一脑子。肤色不算白皙却更显健康阳光,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中总是带着一抹暧昧却又不失正气。 菁华已过了十九岁生辰三月有余,按照习俗,二十岁就是男子成年礼,需要参加盛大的家族成人仪式,华服盛宴,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不过这些,对于从小被扔在寺庙门前的孤儿菁华,没有任何意义。 后厅中,木椅木桌一看便知已有不少年头,边角都已磨损,零星间或,坑坑孔孔。桌上一个铜质的油灯只是那么静静的躺着。墙上的一幅字画也稍有破损。除此以外再无其他物件。时值正午时分,阳光从窗外照设进来。便见一个白须老和尚正站于其中,一手拨弄着念珠一边念念有词,身上的袈裟虽然朴实无华却也整洁大方,饱经风霜的脸上隐隐透着深不可测的气度。一点也不像总共才五个人,还是算上菁华这样的俗家弟子的香火不济的小小寺庙的住持。 菁华一直觉得,师傅一定是位世外高人,不知为何隐姓埋名,陋居于此。自从习武以来,菁华就多次偷袭师傅,总想着哪天能看到师傅的绝世武功,可是每每只是被师傅简单的躲闪回挡。或是自己武功实在太烂,师傅不屑出招吧。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 菁华赶到后厅之时,老和尚还在专心念叨着。菁华嘴角一扬,看来还是赶上了,伙食有保障了。老和尚抬眼看了看一脸睡意赶来的菁华,不着痕迹的微微叹了口气。 “师傅,你找徒儿有什么事呀?”菁华说着眼睛一弯嘴角一扬,露出一副讨人喜欢人畜无害的笑脸,神色却飞快流转开来。 老和尚面无表情的拿过旁边的木椅,一些残破的木屑如灰尘般掉落。木椅在空中回转一圈,七八根一寸见长的飞箭插上木椅。“你那些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不要用的好,真要遇上敌人,给你一百条命都不够丢的。”说完放下木椅,转身对着菁华。 这已经是一千五百二十三次偷袭师傅失败了,菁华瘪瘪嘴一脸哭笑不得,走上前从木椅上拔下飞箭收起来,做了个鬼脸,正欲说些什么缓和缓和。 老和尚先开了口,道:“明年你就成年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似是若有所思。停顿片刻,接着道:“明天你即刻启程替为师办一件事……下个月皇城将举行武林大会,把你身上的玉佩给武林盟主看,他自会告诉你是什么事。”叹了口气,老和尚接着道:“为师已经让小双给你准备细软,这次是你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路上多加小心,不要总是惹是生非。还有,带着那只狐狸。”老和尚言尽于此,眼里似乎有隐隐闪烁,只是语气依然平静如初。 菁华心里此时已是波涛汹涌,虽然早就觉得师傅不是普通人物,却没想到居然认识武林盟主。这下好了,不仅可以行走江湖,还能参观武林大会。既然是替武林盟主办事,在武林大会混吃混喝一定没问题。早就想闯荡江湖了,师傅一直不准,这下自由了。“嘿嘿。”半响才回过神来的菁华,不禁笑得面目扭曲。回房间的路上,菁华仍然笑得合不拢嘴。 老和尚望着菁华远去的背影,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微微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菁华也长大了,也该是时候让他知道了。只是他那功夫学得不伦不类,又不知道江湖凶险,怕是要吃不少亏吧,当初管教不严也是为师的不是。还好这小子从小古灵精怪惹祸不断,没少被人揍过,最擅长的就是逃跑,也就轻功算是上乘。实在惹了祸,应该还是能跑掉的。年轻人,历练历练总是好的。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命里注定。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回到房间的菁华,看着小双已经收拾好的包袱,脸上依然挂着扭曲的怪笑。把门关好,看看四下无人,随即打开包袱,从房间角落里经过一番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摸索出几瓶五颜六色的东西塞进包袱里,心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是有备无患。 菁华又小心翼翼的爬到床下,扣开床边起第三个砖块,拿出一个布袋。抖抖布袋上的灰尘,解开布袋,一只素雅的玉箫露了出来。系好布袋,塞进了包袱里层层叠叠的衣服里。确认不会被其他硬物撞击后,才又将包袱收了起来。 菁华回头冲着小火狐,说道:“明天终于可以出远门了,火儿也十几年没离开过这里了吧,不知道你的主人现在在哪,还能不能见到。要是找着了你的主人,我给你抓鱼吃,可别让师傅知道了。”菁华说罢,嘴角一扬,一抹玩味的笑油然而生。 小火狐仍然只是眨了眨眼,叫了两声,便算是答应了。在寺里,火儿吃不上肉,也是苦了它了。这样想着,菁华便又伸手摸了摸小火狐。小火狐舒服的轻叫一声,换了个姿势,又睡了回去,似乎是知道明天就要出远门了,赶紧囤积囤积睡眠。 3、紫衣狐仙落凡尘 要说现今江湖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涌波澜。 最轰动的江湖大事。首当其冲就属神秘教派莲神教了。 莲神教教主在上一届武林大会上可谓出尽了风头,第一次出战武林大会,年仅十五岁就技压群雄击败了各大门派成为了天下第一。教内护法及长老又皆为年轻女子,个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若天仙。莲神教教主更传言是倾世之容,可惜比武全程戴着斗笠,无人得见真容,谓为遗憾。更有甚者,传言见过教主的男人都被挖了心,说不定教主根本不是人,是个妖怪。 而第二件就是,有传言《天顷花愁》和《地破荆棘》两部神功之一重现江湖,至于究竟是哪一部,却又无人知晓,越显神秘。 江湖俨然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菁华对此颇有微词。如若真是倾国倾城之貌,还用遮遮掩掩干嘛,怕是丑陋狰狞之貌才会见不得人,斗笠遮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要是让他遇上了,一定想方设法揭了那位“美人”教主的斗笠,然后脚底抹油就跑。 至于那两部仙人秘籍,估计又是多事之人故意为之。 不管怎样,这趟江湖行一定少不了乐子。 或是太过兴奋,菁华一晚上都睡不着,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就被小双三拳两脚给“叫”了起来。 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把包袱在身上系好,踏上了江湖之路。 身后的小狐狸摇摇火红的尾巴,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小双和其他师兄将菁华送到了寺庙门口,师傅却没有出现。 菁华向着寺庙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山色小路之中。 古旧的寺庙透着些许寂寥,幽幽的树荫落下斑驳的阳光。 层峦山水交叠,畔湖鸟语和鸣。 老和尚盘腿独坐其间,只闻木鱼声声消逝于广袤山涧。 下山不久,小城乌蒙镇便映入眼帘。 菁华师兄弟几人不时回到镇里化化缘,购置一些日常用品,或者把寺里的菜拿到才是去卖。 又是七夕佳节,到处张灯结彩,人群忙忙碌碌,为夜里的烟花和庙会准备着。 十二年前也是这样的光景。 又一次和师兄弟打架的小小菁华,气愤难平,于是决定离家出走,说走就走,一抬腿便一路跌跌撞撞跑下了山。 那时的乌蒙镇也是这样的热闹。 听说是过什么七夕节,小小的菁华自是不会明白七夕节是干嘛的,不过节日什么的,他还是懂的。 所谓节日,就是吃好吃的,穿好看的,玩好玩的,这便是菁华当时的理解。 可是,反观菁华自己。 可是,走得太急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看到各种美味零食只能干流口水。 可是,打架以及狂奔下山,蓬头垢面。 可是,…… 成群结队的游人,脸上愉悦的表情,菁华见着便不乐意了。 于是, 在别人的糖葫芦上悄悄放毛虫,看着被虫子吓得脸色发青的“幸福”之人偷笑。 采了五颜六色的花往别人身上撞,一边逃跑一边看着穿着“脏”新衣之人做鬼脸。 跑着跑着,不知不觉乌蒙镇的烟火与欢声早已远去,来到了一片萧索诡异的紫竹林。 夜晚的紫竹林越发凄冷,树影婆娑如同鬼影飘过。 菁华只觉浑身虚汗阵阵,只能大着胆子往回跑,却怎么也也跑不出去。 突然,一团火红从眼前掠过。 菁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跟着这只狐狸走。 不多时,果然豁然开朗。 竹林分布两侧,一曲箫声划破长空,一轮皓月洒下银辉,一池莲花水色荡漾。 只见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紫衣少年,独立于莲花池中,脚尖轻点莲叶,涟漪缓缓散开。 菁华被眼前的美景定住了心神,一个踉跄重重跌到地上,竟然好巧不巧平生第一次扭了脚。 紫衣少年听到声响放下玉箫,迎着菁华缓缓走来。 菁华只得愣愣坐在地上,看着少年越来越近的修长身影。 月光下少年皮肤白皙,乌发简单的盘了个发髻,余下的随风飘散。 眼神明亮而幽深,如一潭池水,深不见底,捉摸不透。 小小菁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一直盯着对方。 世间竟有如此美丽之人,或者根本不是人,是鬼还是妖怪。 能被这么美的鬼怪吃了,也是此生无憾。 还没回过神来,紫衣少年已在自己身前半蹲下来,伸出一只手,似乎要拉自己起来。 菁华不自觉将手便给了对方。 紫衣少年淡然一笑,使力将菁华向上拉。 “哟……”随着动作,扭伤的脚吃痛起来,菁华不由闷声出来,顺势向后跌去。 说时迟那时快,紫衣少年一个迈步,一手扶住菁华的腰,一手在其肩膀轻轻一推,菁华便稳稳的跌进了少年怀里。 扶着一瘸一拐的菁华,两人慢慢向莲池边的小屋走去。 将菁华放在床榻上后,紫衣少年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的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 取出一瓶后,合上箱子放回柜子里,又将柜门关好。 看得出来,紫衣少年是一个认真仔细之人。 走到菁华身前,小心的脱下菁华的鞋后,又将裤腿向上蜷起,直至整个扭伤的脚踝暴露于外。 少年从瓶中倒出一些膏状物,用手划开后,涂抹于脚踝伤处,又用手轻轻的揉了片刻,才又叮咛的将药瓶物归原处。 起身后看看眼前一身狼狈的少年,嘴角一扬,扯出一抹笑容。 随即转身移步到柜子旁,从中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回到菁华身前。 玉手一扬,随意而自然的解开菁华的衣带。 夏季本就穿得单薄,外衣一去,就只剩下贴身的裘衣,肌肤隐约可见。 小小菁华却出人意料的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紫衣少年,一个吻便欺上了少年的朱唇。 紫衣少年的眼眸骤然放大,波澜不惊的脸略显惊讶之容,少许后,才回转心神,赶紧双手使力将菁华推开。 菁华重重的跌到床角,吃痛的闷哼出来。 屋里萦绕着尴尬的气氛,时间仿佛冻结了一般沉重,俨然万籁俱寂之势,直到一只小红狐闯了进来才改变了这样的局面。 小火狐在紫衣少年脚下活蹦乱跳,少年轻轻的将它包在怀里,一只手抚摸着狐狸背上光亮的皮毛。小狐狸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便在少年怀中蜷了起来。 气氛似乎也随之略微缓和。 菁华终于打破了平静,道:“那个,你,箫声真是悦耳动听,悠扬空灵,绕梁三日,余音不绝。我,那个,很喜欢……”吸了一口气,又道:“衣服,我自己来就好……”稍稍顿了顿,接着说道:“刚才,不好意思。”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小声。菁华就像使出全身力气好不容易磕磕绊绊的吐出这么些个字,此时,脸颊已经红如晚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再也说不下去。 紫衣少年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决然脱俗,心领神会般淡然的微微一笑,将衣物放在床边,便转身走出小屋。 随即,悠扬的箫声划破长空,由屋外缓缓袭来。 爱美之人皆有之,情不自禁……莫非真是给狐妖迷惑了心神。 菁华一边脑子里思绪翻覆,一边手忙脚乱的换衣服。 这身衣物似是紫衣少年之物,虽不华丽布料却也考究,不似普通百姓之物。 转念又想,若是富贵人家少爷,又怎会独自在此竹林之中,连个丫头下人都没有。 难道真是千百年的狐妖幻化为人,呸呸呸,这么美这么温柔的一定是狐仙大人。 思来想去,脸颊又是一阵发热,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或是药效让疼痛消失了,或是打架逃跑累了一天了,不知不觉间菁华已沉沉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之时,菁华发现自己躺在竹林一处空地上。 莲池、小屋以及那翩翩紫衣的美人都消失不见,就如南柯一梦。 要不是拿在手里的玉箫和团成一团睡在身上的小火狐,菁华就真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美梦了。 收好玉箫,带着小火狐回到寺里,师傅竟也没有追问什么。 如果追根究底,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狐仙美人的事情。 后来,一有机会下山,菁华也会抽空去乌蒙镇边的紫竹林找找,只是,寻寻觅觅,却再也不见当初的点点滴滴,空留丝丝怀念缕缕遗憾。 此情此景,恍如当初。 玉箫悠悠扬扬, 竹叶萧萧瑟瑟, 月影戚戚惨惨, 莲池波光粼粼, 伊人乌发翩翩, 华景如梦似幻。 这一次如果能寻着便是最好了。 火儿摇摇红红的尾巴,围着菁华打转,十分欢喜。 “火儿打算什么时候化为狐仙呀?”菁华调笑着小狐狸,抬头看向远方。 从乌蒙镇到皇城帝都城,快马加鞭的话不需十日便可到达,步行则需要不足一月行程。 不过这次菁华提前了一个半月便已出门,时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为了一路上游山玩水,自然是决定步行前往。 趁着天色尚早,菁华打算先在小镇采买一些必需品后,就去紫竹林露宿。 4、路见不平拔刀助 日上三竿的正午时分,紫竹林已耀然眼前。 阳光下的紫竹林透着与黑夜的阴森凄凉截然不同的活力盎然与生机勃勃,实乃风餐露宿的上佳之选。 寻寻觅觅了上百次,现在的紫竹林,菁华觉得就像自家后花园一样的熟悉。 林中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山洞入口被一抹瀑布般的流水遮掩起来,想不到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这里便是菁华每次来紫竹林寻找神秘少年时的秘密基地了。 稍加打扫,在石台上放上几件衣物便是铺好了床了。 紧接着就该准备伙食了,作为俗家弟子的菁华虽不被要求一定需要斋戒,不过在寺庙内都是只能吃素的。 作为大吃货再多的野菜稀粥也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菁华从小便喜欢偷偷摸到溪边逮小鱼儿,用树枝串起来烤着吃。 于是,收拾收拾,心动不如行动,便向着溪边迈步前进。 远远便瞧见溪边有二十来号人,清一色穿着黑色描金边的褂子配上黑色的裤子,裤腿上绣有代表蝎子和蜘蛛的图案,一看便知是黑崎门的人。 菁华虽然从未出过江湖,对江湖的人和事却是心心念念得紧,更是将收集到的各路英雄豪杰、邪魔外道按照门派整理成册,亦已倒背如流。 除了两年前突然出现的莲神教以外,虽然比不上江湖百晓生的司华年,却也对大大小小的门派皆略知一二。 当然,如若菁华将此等功夫用于学问上,或已金榜题名;用于武学上,亦可称霸一方。 黑崎门在据此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戊黑山脉里,虽然不算什么名门正派,却也未有作恶多端。门人皆擅长奇门暗器,但除了门主和几位大弟子外,门徒皆武功平平。 此时,他们正团团围住一位一袭白衣的男子,尽管菁华辨不得此人真容,只是这么不近不远的距离,也能觉察出白衣人那似是不食人间烟火之态。 只可惜近乎完美的面容,蔓布着多条紫蓝色斑痕,斑痕还似活物一般,在男子脸上各处游走。 即便如此,却丝毫影响不了男子绝尘脱俗的气质。 要论单打独斗,菁华或有胜算。现时对方人多势众,定不可贸然出手。 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菁华一向看不惯以多欺少。除此以外,这名白衣男子,不知为何,总让菁华隐约有些亲近之感。 所以,人是一定要救的。 武力不行便只能智取。 而菁华的能够利用的只有对地形的熟悉和上乘的逃跑轻功。 “雪莲公子,你已被我门主所伤,受了内伤,功力剩下不足一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也好留你个全尸。”一名黑衣女子讪笑道。 白衣男子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冷若冰霜,眼波流转间没有一丝涟漪。 那名黑衣女子显然对自己的挑衅不成很是不满。 “不和他废话,动……”黑衣女子道。 最后的字消失在一团窜起的红色之中。 “啊……”黑衣女子叫了起来,被一只火红的狐狸狠狠的咬了一口,鲜血顺着手臂的齿印流了下来。 而罪魁祸首正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翘着尾巴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看着她。 正在黑衣人全都被火狐吸引住注意力之时,菁华使出拿手绝活逃命轻功“飘渺步”已经来到白衣男子旁边。 三下五除二扶过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毫无反抗的跟着菁华而去。 菁华扔下一瓶白色粉剂,瞬时间烟雾缭绕,待到烟雾散去,白衣男子已不知去向。 菁华扶着白衣男子回到洞穴之中,小火狐也跟了回来。 为了躲避黑崎门人的搜查,今日只得先待在山洞之中。 菁华从包袱中拿出葫芦走到洞口接了些水,回到洞内又拿出一些干粮,递给白衣男子一些,又扔了一些给正在一边追着尾巴玩的小狐狸火儿。 火儿一边吃着一边卷着火红的大尾巴趴在了白衣男子身边。 白衣男子伸出手去抚摸小狐狸的毛。 “小心……”在菁华脱口而出之时,白衣男子的手已经放在了火儿身上,火儿没有反抗,正自顾自的吃得津津有味。 火儿不喜欢亲近他人,虽然不会见人就咬。但是这么多年也就让菁华摸过,想到寺庙里那些逗火儿的师兄弟们,一碰火儿就被咬上一口,一旦被咬上更是甩都甩不掉,二师兄的胳膊上现在还留着火儿的齿印。这样的火儿却对这位雪莲公子…… “怕火儿咬你来着,没想到公子这样受火儿喜爱,果然与众不同。”菁华连忙解释道。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道:“不知恩公怎么称呼?” “叫我菁华就行了,从小在寺院长大,也不知道自己姓啥,让公子见笑了。”一边说着一边一只手在头上挠了挠,不好意思的一笑。 “在下雪莲,多谢恩公救命之恩。”白衣男子道。 “雪莲公子不必多礼,只是不知公子为何会被黑崎门的人追杀……”菁华的大眼睛好奇的放大,看雪莲似乎有所犹豫,连忙补充道:“若有不便之处,雪莲公子不用勉强回答。” 雪莲若有所思,片刻后,才开了口,道:“实不相瞒,雪莲一直在寻找失散的兄长。近日获悉,莲神教教主很可能便是雪莲的兄长。有消息称,莲神教和黑崎门最近会在附近的山谷里交易,便前往一探究竟。” 菁华对江湖八卦一向很有兴趣,没想到雪莲公子竟然可能和那个神秘莫测的莲神教主有关系,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更加好奇的盯着雪莲公子。 雪莲公子深吸口气,接着娓娓道来:“山谷地处偏僻,雪莲还未潜入其中,便被人发现,逃跑时更被黑崎门主打伤。好不容易藏身于竹林中,还是被黑崎门弟子发现,多亏恩公及时出现,不然恐怕已性命不保。恩公的大恩大德无以言谢。” “别恩公恩公的了,叫我菁华就好了,我也叫你雪莲好了。”菁华微笑着说到。 “报答什么的,雪莲严重了,相逢即是缘,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菁华继续乐呵呵的说道,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一直就想结交江湖中人,如若雪莲真是莲神教主的弟弟,想来莲神教主还真有可能如传言般的有倾世之容。想到这,不禁对莲神教更加好奇。 莲神教,两年前于武林大会突然登场,没人知道莲神教的来龙去脉,就连莲神教在哪里都没人知道,百晓生司华年也对此一无所知。 莲神教主,一草一叶就可用作武器。武林大会上,就是用几只莲花针打败了武当掌门,几片莲花花瓣击败了峨眉掌门。 莲神教都在夜晚出没,血洗过几个小门派,这几个小门派的门徒都只有男子,门派中男子的尸体都被一掌挖心而死。 于是便成就了莲神教主的妖怪一说。 吃过干粮后,不知为何,才到黄昏时分菁华的眼皮就已开始打架,不时便沉沉睡去。 模模糊糊间似乎正在马车上颠簸,隐隐约约听到车前两名女子的对话。 “万里,你说教主为什么要抓这个家伙呀?” “花梅,你管那么多干嘛,教主的命令教主一定自有打算”。 随即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张大床之上,身上只留下贴身的裘衣。 屋里点着很多红色的蜡烛,红光照在白色的床幔上,闪烁迷离。 突然一名红衣男子走了进来,立刻便来到了菁华面前。 菁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应是被点了哑穴。 菁华只能睁大眼睛瞪着身前的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容,便让人不可抗拒一般,眼中的幽暗看不到底,霸气决绝,乌丝披散到肩上再垂落到床上。虽然气质截然不同,菁华却觉得此人和雪莲很是相像。 在红烛的光影映衬下,气氛更显暧昧,使得菁华的眼睛完全没法从红衣男子身上挪开。 就在菁华还没缓过神发生了什么之时,红衣男子已经吻上了菁华的唇。霸道的舌敲开贝齿抢夺这嘴里的空气。 菁华想要反抗,两手却被对方一只手仅仅的抓住,完全无法挣脱。 菁华的裘衣被另一只手脱去,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红衣男子顺着脖子往下吻去,菁华的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只留下满身的绯红印记。 菁华的腿被分开,接下来便是痛侧心扉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醒来时菁华正躺在山洞的石台上。 阳光透过洞口的水流反设进来,使得阴暗的山洞顿时明亮斑斓。 想是已近正午,菁华刚想起身,一阵吃痛又跌回石台,这才恍然记起昨晚似乎发生了什么。 昨晚自己似乎被强上了,原来不是做梦,都是真的。 看到菁华醒来,雪莲尽量平静的说:“昨天你睡了之后,突然来了两个黑影,雪莲还没看清就被打晕过去。醒来的时候,菁华公子……。” 雪莲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个,衣衫不整的晕倒在石台上,雪莲就……给公子……清理了……”雪莲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菁华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5、酒肉穿肠成知己 接下来的三天里,菁华都在山洞里休息,雪莲则忙前忙后的照顾他,两人间的气氛也就这么尴尬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是天还没黑就昏昏欲睡。不过也多亏了睡了这么久。 第四天菁华已然生龙活虎起来,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这位教主难道就是那个神秘教派莲神教的教主,没想到居然喜好男色。如若只是好男色,又为何挖心,为何会绕过自己性命。 正在菁华左思右想也弄不明白之时,对上了雪莲的目光,雪莲赶紧避了开去。 菁华想缓和缓和,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气氛,道:“这几天,多谢雪莲了。等会儿待我去逮小鱼儿,做我的拿手好菜“华氏烤鱼”给你吃。”说完冲着还在不好意思的雪莲笑了笑,便出了洞口。 看着菁华消失在洞口的背影,雪莲幽深的眼眸中不禁然荡起一丝涟漪,只得片刻又归于平静。 很快菁华就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回来了,生火、剖鱼、串烤,一气呵成。 于是,此刻,菁华和雪莲正一边吃着“华氏烤鱼”一边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雪莲,你有什么打算?”菁华问道。 “听说莲神教会参加一个月后的武林大会,准备去看看,也许……”雪莲回答道。 听到莲神教三个字,菁华又想起那一晚发生的事。 那霸气的倾世容颜,那暧昧的气氛,那贯穿般的痛。以及和雪莲的相似…… 当然,这些事,菁华没有告诉雪莲,一来自然是菁华自己不好意思,二来也是考虑到雪莲和莲神教主可能的关系。 雪莲也没有追问什么,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菁华之后有何打算,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可以一起去武林大会看看。”雪莲看菁华没有反应,接着说了下去。 菁华回过神来,道:“本来此行便是奉师父之命去武林大会的,能和雪莲结伴同行自是求之不得。” “今日早些休息,明早出发就能到蜀西城了,我可是惦念美食闻名的蜀西城很久了……”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包袱。 翌日清晨,二人一狐再次踏上了行程。 很快便来到了蜀西城门。 蜀西城三面环山,风光秀丽,气候宜人,物产丰富,诗人隐士多喜此地。 不过最令蜀西城声名远播的还要数这里的美食文化。 小到零碎小吃,大道饕餮盛宴,无不让人流连忘返。 对于大吃货的菁华来说,蜀西城简直就是他心中的天堂,活了这么多年总算能亲眼见到蜀西城的风采,更重要的是能吃到蜀西城的美味。 此时才站在蜀西城大门口的菁华吃货险些流出口水,自毁形象。 刚进入城里,雪莲就称有些私事要离开三天,两人约好三天后见面的时间地点后,雪莲便匆匆离去了,火儿居然也跟了去。 只留下落单的菁华吃货,望着城里一个又一个小吃街边摊,无奈身上只剩下住客栈的零星碎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吞口水,就当廖祭自己的五脏庙了。 愁眉苦脸的来到客栈投宿,忽然听到不远处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向掌柜一打听才知道,成立第一酒楼食圣楼今个儿举办食圣大赛。 天性好奇的菁华顿时来了精神,便朝着人群聚集处奔去。 来到食圣楼门前,擂台早已摆开,已然有二十来人坐于席间,个个磨拳搽掌,一触即发。 放眼望去,擂台旁亦是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之人。当然除了看比赛也是为了一饱眼福秀色可餐的珍馐佳肴。 别处摆擂都是比武论剑,只有这蜀西城不愧是吃货的天下,连擂台都是为了比吃。 擂台上,一个粗壮的大汉一副雄赳赳气昂昂之态,似是势在必得,用眼神俯视着周围的人。大汉旁边,一位悠闲自得的绿衣男子气质卓然,于此更显与众不同。外袍袖口缀着六条墨绿色的条纹,一手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缓缓的摇动,扇面提有名家书画,做工精美,不似普通百姓之物。 看这身打扮便知此人定是蜀西城后山之上蜀剑山庄的门人。衣袖上的的条纹代表着蜀剑山庄弟子的级别,从新入弟子的一级到庄主的九级。绿衣男子看似和菁华年纪相仿,却已是六级弟子,实属不易。蜀剑山庄的剑术并不高强,或者称之为弱也并无不可,但是剑阵却非同一般。就算是五人的基础剑阵枫丹白露阵亦不容小觑,如若二十人的噬龙魍魉阵,就算武林盟主都要敬畏三分。也正因如此,蜀剑山庄门规即要求门人结伴而行,此时这落单之人实在奇怪。 正在这时,食圣楼掌柜开了口,吆喝道:“还有参赛的吗?没有就开始比赛了。” “慢,慢,慢……还有,还有,我……”一边说一边赶紧跑到小二处,大笔一挥写下“菁华”两字就算登记参赛了。 对于已经等得不赖烦了的擂台上的各位,菁华只得一边走上擂台一边收获了二十多双不削的眼神,那名粗壮的大汉更是甩了一个白眼过来。只有那绿衣男子仍旧悠然自得,给了菁华一个微笑,菁华只得还以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快步来到空位上,说巧不巧正好在绿衣男子对面。 见最后的菁华落座完毕,小二高高得抡起巨大的鼓槌,使出全身力气击打在锣鼓之上。震耳一声,比赛便拉开了帷幕。 擂台上所有人皆争先恐后得大快朵颐起来。 食圣大赛的规则并不复杂。 首先,比赛时间为一炷食神香烧完为止。食神香和普通香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稍微长了一些罢了。 然后,参赛者需按照同样的顺序吃完食神楼提供的各种佳肴,当然这些佳肴绝对不带重复的,味道更是酸甜苦辣全都有。 最后,比赛截止时谁吃得多自然就是胜者,奖赏纹银一百两,并冠以食圣之名。不过,除了食圣,其他参赛者均需要按自己所吃美食多少全额付账。 所以,虽然食圣大赛参加是免费的,掌柜也是赚得盆满钵满,是以年年举办之。 想当初,大吃货菁华在寺庙方圆百里,比起吃来自是未逢敌手。但是蜀西城可是吃货云集之地,想到刚才看到的比赛规则,菁华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不安。于是更加狼吞虎咽起来。 食神香燃尽一半之时,不少人已经渐渐放慢了速度。只见那粗壮的大汉、绿衣男子和菁华三人丝毫没有降低吃速。 食圣楼的美食更是名满天下,只可惜菁华没钱消受,只得囫囵下肚,虽有暴殄天物之嫌却也情有可原。 食神香燃尽四分之三时,那粗壮的大汉似被眼前辛辣的菜品难住了,虽然仍然努力的吃着,速度却已不如之前,胡子拉碴的凶狠嘴脸上更是满头大汗。 以眼下的状况,胜负定然在绿衣男子和菁华两人之间产生。 尽管如此,菁华却一点儿不敢大意,毕竟第一和第二那个是一个天一个地呀。 人群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食神香也在一点儿一点儿变短,越来越短。 菁华完全没有余力去思考,百分之两百专注于比赛之中,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 与此相比,绿衣男子却还是那副悠然自得之态。 终于,食神香最后的星火消失了。小二再次扬起大锤重重的击打在锣鼓之上,比赛结束。 店伙计赶紧开始清点菁华和绿衣男子的战绩。 时间似乎变得特别的漫长,一想到失败的结果,即便卖了自己也赔不起。 终于,店伙计清点完毕,去到掌柜耳畔小声的说着什么。 随即,掌柜将绿衣男子招呼过去,凑到耳边又小声的说着什么。 绿衣男子便回过身来,冲菁华笑了笑。 菁华只好回以一个苦笑,另一方面,就算破罐子破摔好了做好了赖账逃跑的准备。 只见掌柜哼哼两声清了清嗓子,以洪亮的声音宣布:“本次的食圣是……”,故意停顿了一下,扫视一眼大伙儿的表情才又吐出关键的结果,“菁华公子。” 正待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菁华,脸上表情已是三十六变。 绿衣男子一边笑着一边朝菁华走来,道:“恭喜菁华公子,这是纹银百两,还望笑纳。”随即递给菁华一个满满的钱袋。 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个吃货亦是不吃不相识,已然成为生死之交。 君子之交淡如水,酒肉穿肠成知己。只得感叹,吃货的世界果然没有天理。 之后,绿衣男子更带着菁华吃夜宵去了,说是要尽地主之谊,美食当前菁华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相谈盛欢,才得知绿衣男子名为仲景,乃蜀剑山庄庄主的小儿子,却也和菁华一般贪玩成性,这才自个儿偷偷溜下山来。 待到两人酒足饭饱之时,已然深夜,两个吃货才准备各回各家休息。 菁华满足的摸着肚子来到投宿的客栈前,却突然瞟见两个黑影窜起。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菁华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6、趁人之危惑动心 菁华总是觉得这两个黑影有些眼熟,左想又想突然灵光一闪。这两人分明是莫名其妙劫走菁华,并害他被那个不知什么的教主做了的那两个死丫头,菁华不由得气愤起来,脸却也烧得通红。想到这,就对这两丫头的去向更感兴趣起来。两个黑影一路朝着蜀西城东北方向而去,菁华便饶有兴味的偷偷跟了上去。 不多时,菁华已经追着两人一路来到了蜀西城边的山林之中。两黑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菁华怕被察觉,便也停在稍远之处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她们。 两人前方是一面爬满青苔的石壁,一直延伸到远处,石壁前树影婆娑,已然路已到头。只见两人在石壁上左右摸了几下,石壁竟然缓缓打开,漏出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一条缝隙。须臾,黑影消失在石壁的缝隙间,石壁也恢复原状合了起来。 机关、暗道,光是想到这些就撩拨得我们好奇心比天大的菁华心痒难耐。 菁华来到石壁前,左看看右看看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好在石壁上地毯式的摸索开来。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松动之处貌似大有玄机。菁华赶紧按下机关,石壁却依然纹丝不动。只得耐着性子继续摸索,又发现了两处差不多的机关。全部按下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菁华虽然感到失望,却不灰心丧气,继续观察着这三处机关。靠着明月的余晖,隐约可见每个机关旁都些细微的纹路,又用手一个一个纹路摸过去,才发现似乎是三个文字。菁华最早按下的机关旁是个“竹”字,之后发现的下方的机关旁是个“松”字,剩下右边的机关旁则是个“梅”字。菁华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情按照“松竹梅”的顺序重新按下机关,一阵白烟扑面而来,石壁就那么简单的慢慢开启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难道就是这个理了。 菁华用手挥去浓密的白烟,没有多做他想,便蹑手蹑脚的走进密道之中,密道被两侧燃气的红烛照亮,菁华一边小心翼翼沿路往里走一边让眼睛适应着跃动的烛光。 待到完全恢复视线,才发现密道里面竟是别有洞天。这里是由钟乳和石笋千姿百态、错落有致构成的奇特溶洞。再加上红烛之光,更添了一丝妩媚。 越往里走越是豁然开朗,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冷,前面的道路竟然已结上了薄薄的冰,菁华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把身上单薄的衣服捂得严实一些。正值盛夏时节,这个溶洞竟然如此别具一格,能见到如此奇景,菁华心里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听见溶洞深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这才又恢复了警觉。小心谨慎的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靠近,躲在一颗巨大的钟乳石后面,微微探出头来朝里面看去。 一个青衣女子和一个黄衣女子正立于其间,里面还有第三个人,从菁华的角度看去,刚好被一根石笋给挡住。青衣女子美貌天成,白皙的皮肤,柔顺的即腰长发简单的盘了两个发髻,搭配素雅的玉簪,显得越发清丽脱俗。明亮清透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黄衣女子亦是靓丽不凡,同样白皙的皮肤,柔顺的长发配搭一个蝴蝶发髻,一枚孔雀簪子,更显娇俏可人。又大又黑的眼睛,精巧的鼻子,樱桃小嘴,耳垂上还有两个梅花耳钉在烛光里忽闪忽闪。 却见两人的身影分外熟悉,分明就是菁华追踪而来的那两个黑影。今日总算得见庐山真面目,没想到竟是两个大美女。正当菁华还在细细观望之时,冰洞里的说话声再次传了出来。 “竟然敢欺负到我们莲神教头上,教主,待我去灭了他们……”,黄衣女子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这么个急性子,说你什么是好,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坏了大事,让那些臭男人活着,才有鲜活的心。”青衣女子劝慰道。 “佑刀门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调戏教主。我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黄衣女子道。 “好了,好了,你都抱怨了这么许久了,教主现在功力尽失,需运功调养三日才可恢复,我们也该退下了。”青衣女子接着说道。 “可是……”黄衣女子不依不饶。 “都先下去吧。”清脆的话语打断了两名女子的谈话,正是出自那看不见的第三人之口。 两名女子便再不说话,行了一礼,打开洞里另一侧的石门走了出去。 待到两名女子离开片刻之后,那人才往里面的冰台走去,转身坐下运起功来。 这时菁华才看见那人正是强了自己“初夜”之人。 刚才黄衣女子提到莲神教,想来这两名女子便是传说中莲神教美如天仙的两位护法。那么,她们称之为教主之人自然就是神秘教派莲神教教主。 菁华实在不知自己这初入江湖之人,究竟何时招惹的莲神教教主。不过风水轮流转呀,天下第一也有武功尽失的时候,菁华嘴角一扬一抹坏笑。男子汉大丈夫有仇不报非君子,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正是时候。 菁华眼波流转,讪笑着向冰台上盘坐运功之人走去。依然是红衣如血,依然是倾世之容,依然是霸气非凡。 都说温饱思……不知为何,菁华总觉得心中有着某些蠢蠢欲动的念想,无法自抑,身体也有些燥热难耐。 菁华走到红衣男子身前,一个吻便欺上了面前脸色苍白之人。 红衣男子只是睁开了眼睛,看着菁华,仍旧继续运功,只能任由菁华加深了这个吻,抢夺去嘴里的空气。 “我的美人教主,今天怎么如此冷淡。当日教主那么热情可是让在下受宠若惊,今日在下一定好好回报教主大人。”菁华讽刺的说道。 红衣男子却依然无动于衷,只用深邃的双眸死死的盯着菁华表示抗议。 菁华见对方没有反抗,更加肆无忌惮。一手伸进了红衣男子的领口,慢慢扯开衣物,白皙的胸膛便露了出来。随即,菁华的吻又落在了红衣男子的脖颈之上,小啄几下,然后来到胸前,不紧不慢饶有兴致的咀嚼起来。紧致白皙的胸前已是红梅朵朵开,红衣男子的眼神已然有些惊慌失措,仍然不动声色继续运着功,最后索性绝然的又闭上了双眼。 菁华更加玩性大发,解开对方衣带,脱去红色的外袍,放到一边。一边堵住嘴唇,一边用手摩挲着裸露的胸膛。 又将手移到第二件衣衫上,慢慢褪去,放到一边。菁华的嘴也一直没有闲着,眼睛、鼻子、嘴唇、耳畔、脖颈、香肩、胸膛,四处游走的吻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褪去一件件的衣衫,附上一遍遍的香吻。终于仅剩下最后一件贴身裘衣。 在这如冰窖一般的溶洞里,四周的红烛染就一室旖旎与暧昧。骤冷的空气中两人的身体却是如此火热。 轻轻的解开裘衣的带子,褪去放于一边,男子虽显单薄的身材却是姣好的身体便在菁华眼里一览无余。菁华的手从男子的背抚摸到腰,轻轻揉了一下又抚上了大腿。 “美人,在下会很温柔的。可能会有点儿疼,还望教主大人多多担待。”菁华微微一笑,道。 一边说一只手已经来到了男子的股沟。 突然,一口鲜血从男子口中吐了出来,整个身体便瘫软下来跌入了菁华的怀里。 菁华先是一惊,头脑也有之前的意乱情迷清醒了不少,对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亦是后悔不已。看着当初傲气逼人的红衣男子此时的虚弱模样,微微起伏的胸膛,越发惨白的面容,菁华竟然觉得心里隐隐作痛。都说女子失身而失心,男子失身不失心。难道自己竟然失了身还赔了半颗心出去。 菁华心猿意马的望着怀中之人,不置可否。轻轻的叹了口气,用衣袖拭去男子嘴角残留的鲜血,随即拿过散落周围的衣物,一件一件小心谨慎的给怀中之人穿上,生怕稍稍使力就会将其捏碎一般。仔细审视了一下,又整理了一下衣衫,才又扶过男子在冰台上躺好。见男子还在微微发颤,菁华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男子身上,不舍的抱了片刻才又松开,在男子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才起身缓缓的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赤血之红染就霸气傲然,惊鸿之美掠尽天下鸿鹄。 寒冰之白冷却万丈豪情,决绝之势不抵绕指柔情。 纵使一错再错,竟也无怨无悔,空余憾,却是情。 菁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出了溶洞,离开山林回到蜀西城的客栈的。此时躺在客栈客房中的菁华仍然毫无睡意,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房顶发呆,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那个红色的身影。待到睡去只是天已经蒙蒙亮。 就这样,在菁华心心念念的美食之都蜀西城,躺在床上茶饭不思的待了一天。 直到不吃不相识的仲景好不容易逃出蜀剑山庄,冲进客栈寻找菁华之时,菁华已然饥肠辘辘。 看到菁华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仲景便知是情殇。不可多问却又不忍不管不顾,只得强行把菁华拽了起来,来到了花语楼。 7、红颜自古命沧桑 花语楼是蜀西城的烟花之地。 说道寻花问柳之处,最富盛名的当属皇城帝都城的花翎阁。阁内不论男女不光个个美艳动人,风情万种。每一位又各领风骚,身怀绝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亦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无论是聊天解闷、饮酒嬉戏、对诗赏曲还是床笫温柔都能让八方来客满意而归。 曾经的天下两大美女便是如今的贵妃寰琴和花翎阁的前花魁甄画。花翎阁的花魁当时还制造了万人拥堵,只为一睹芳容的局面,迫使皇城禁卫军出面维持秩序。可是甄画虽是青楼女子,却生性高傲。虽是只卖艺不卖身,露不露面都要看其心情,能得到甄画的垂青赏脸接待更是求之不得之事。 只是不知为何甄画在二十多年前却突然消失无踪,音信全无。 有人说,甄画被薄情人骗了,投河自尽; 有人说,甄画被嫉妒之人毁了容,悬梁而死; 有人说,甄画遇上了甘愿白首与共之人,隐居塞外; 有人说,甄画只是厌倦了青楼的喧嚣,离世独居…… 当时,所有人都在谈论甄画突然失踪之事。却在甄画消失一年之后,有人曾在前朝余煜帝的后宫里看到过甄画的身影。当时的甄画已经挺着不小的肚子,一手撑腰一手轻轻抚摸着肚子。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和煦的阳光洒在甄画仿佛不被岁月洗礼的精致面容之上。甄画的旁边站着第一美女寰琴,两人微笑着在花海中漫步的景象便被人画作了丹青流传开来。 直至新王倾穆打开城门杀进皇宫杀尽皇族,却再也没人见到了甄画的身影,只得感叹红颜薄命,世事无常。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若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槛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 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 风化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 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而花语楼,得天独厚于蜀西城的人杰地灵,气候风土,其间男女虽不及花翎阁来得大气,却也秀丽婉约,清新自然。 虽然不知道平常看似没心没肺的菁华在短短一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出来晒晒太阳散散心取取乐也便是极好的。 蜀西城是闲适悠哉之地,好吃喝、喜玩乐。 这才正午时分,花语楼里里外外竟然也是热闹非凡,一点儿不似许多只有灯火阑珊、月明风清之时才生意兴隆的花街柳巷。 见到仲景及被仲景拽进门去一脸茫然的菁华,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子便立刻迎了上来,这人便是花语楼的老鸨了。 “仲景公子,这么多日没来花语楼坐坐,楼里的姑娘可都惦念得紧呀。”花语楼的老鸨热情的寒暄道。 “您这也太抬举在下了,仲景哪次来您这儿不是给人做陪呀,就不要折煞在下了。”仲景假装委屈的说道。 “好了好了,不跟你胡扯了。今个儿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呀,是仲景公子新认识的朋友?还不赶紧给老鸨我介绍介绍。” 老鸨依然笑逐颜开的说道。 “这位菁华公子,可是破灭了在下五连霸食圣头衔之人。”仲景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伤心欲绝状。 “哎呀,这可了不得呀,这吃遍天下无敌手的仲景公子居然也有落败的一天,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呀。” 老鸨仍旧眉开眼笑的说道。 菁华见两人唱戏一般你一言我一语,仲景更是故意摆出各种生动夸张的表情,想是为了让自己放宽心来。 对虽然才认识一天好友仲景的好意,自然却之不恭。 想来这还是菁华第一次来到烟花之地,幼时在寺庙里带发修行,虽然顽劣成性,但是除了偶尔偷跑下山之时会做“华氏烤鱼”慰藉慰藉五脏庙以为,却也不曾坏了庙里的规矩。 此时菁华才收敛心神看向还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人,脸上的阴霾不知何时悄然散去。 “仲景公子,你朋友的心情总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了,也不枉我和仲景公子说的相声。”老鸨不愧是阅人无数之人,马上就发现了菁华神色的变化。开口说道。 仲景看了眼菁华,又转回头对着老鸨,道:“既然我朋友有心情了,还不赶紧做生意。” 便见老鸨走到菁华身前,微微俯身行了一礼,道:“这位公子,不知喜欢怎样的美人?” “全凭鸨母安排便是。”菁华只得随意答道。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来,哪里知道什么喜好。 老鸨又笑了笑,像是看穿了菁华的顾虑,连忙说道:“容我先带几位美人给公子看看,若是不合心意再给公子挑选。”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鸨母了。”没想到还能像买东西一样慢慢挑选,便是方便了。 突然,菁华意识到银子的问题,自己好不容易靠食圣大赛赢了百两纹银,难道就要在这里耗去。 待老鸨离去,立刻拉过还在一旁悠然自得的仲景,在耳畔小声的说道:“仲景兄,你拽我出来得急,可是身无分文呀。” 仲景笑了笑,道:“银子的事不劳菁华兄费心,来日用菁华兄的拿手菜来抵便可。” 听仲景这样说,菁华顿时安了心。 当初食圣大赛之时,就见仲景似乎很是有财。屈居第二吃下的那些山珍海味、珍馐佳肴怕是要几百两银子才打的住,仲景竟然泰然自若的掏出银票就打发掉了食圣楼掌柜。 所谓出门遇贵人,就是这个理了吧。 想他菁华,虽无大富大贵之命,却有大富大贵之友,行走江湖,也便方便许多。 此时,老鸨已经带了三名如花似玉、娇艳欲滴的女子进来。 “公子,您看上谁了只管说。”脸上依然挂着职业的笑容,老鸨热情的说道。 菁华看着眼前美归美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的女子,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老鸨见菁华没有反应,继续道:“公子不用着急,慢慢来,或是公子喜好些不一样的。” 说完老鸨拍了两下手,三位或俊秀不凡,或柔情似水,或勇武强健的男子就走了进来。 菁华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红衣胜血的莲神教主,那霸气倔强的眼神,那冷漠炯邃的眼神,那柔情深锁的眼神,无一不触动着菁华的心,竟又楞住了神。 老鸨见菁华若有所思,立时会意菁华心中有人,而心中这人更是这三男三女不可同日而语的。 老鸨眉眼一转,依然笑意盎然的说道:“公子果然眼光非凡,还请随我上楼会会花语楼的镇楼之宝。” 菁华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仲景。 仲景一副努力忍着笑的样子,说道:“不愧是我仲景的朋友,老鸨也只能出底牌了。不知是花月姑娘还是花无公子。” “花月现在正陪客着,两位随我上楼去见花无公子。”老鸨回答道。 花月和花无称为花语楼的两大头牌,花月生性娴雅、温柔多情、美貌如花,花无才情横溢、喜好文墨、工于音律。花月和花无都只是花名,其实两人没有亲缘关系,平常兄妹相称,又都是美人,就常常真被当做了兄妹。 菁华并不了解这些,通过仲景的话只是感觉这位花无公子来头不小,能够见识见识也是好事一件,便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菁华和仲景随老鸨来到二楼,进入一间精致典雅的房间。房里的摆设均为桃木所制,显示精雕细琢而成,韵味十足。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笔锋流畅,意境深远,以形媚避,以形写神,落款处用小篆写了花无两个字。观画如观人,菁华已对花无公子多了几分敬意。角落里几颗盆栽点缀其间,又为屋里多添了一份生气。 房间的门被两个小厮打开,一位白衣锦带的翩翩公子便缓步走了进来,随即小厮又合上了门。 “花无见过两位公子。”花无不紧不慢的说道,声音听似冷淡却不惹人讨厌。 “花无是卖艺不卖身之人,两位公子亦是气度不凡,自是不会强人所难。”不待两人回答,花无继续说道。 早就听闻花语楼的花无公子不管和谁都保持着距离,不卑不亢,不靠花容靠气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仲景想到。 “自是不会勉强于公子,在下和朋友早已听闻花无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不知是否有缘得见一二。”仲景回答道。 “不如就容花无为两位公子献上一曲,聊表心意。”花无又再次开了口。 便从衣怀中拿出一只玉箫放于口边,悠长、恬静、抒情的曲调回荡开来。 菁华和仲景也感受到吹箫之人幽静,典雅的情感。 菁华的思绪也随之发散开来,想到心心念念的紫衣仙人,是否有缘再次得见,不禁摸了摸怀里的玉箫。紫衣仙人留下的玉箫,菁华在乌蒙镇找了不少吹箫的乐师,却没有哪一个能让这支玉箫哪怕发出一声声响。 今日得见花无公子,也许能够知道玉箫的来历,嘴角已微微扬起。 8、无心插柳司华年 待花无一曲奏罢,菁华还陷在思绪之中,仲景还陶醉于箫声之中。 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气氛确实安宁、悠远。 花无只是静静的坐着,感受着这份静怡。 过了一会儿,菁华和仲景才回过神来。 “花无公子真是精通奏萧,在下获一玉箫,却无人得以演奏,还望公子不吝赐教。”菁华急切的说道。 “花无能为公子解忧自是花无的福气,公子不必过虑,但说无妨。”花无边说冷漠的眼神也稍显一丝好奇之情。 菁华小心谨慎的从衣服怀中拿出玉箫,又用双手捧到花无面前。 花无接过玉箫,仔仔细细端详起来。 箫身晶莹光洁、润泽璀璨,质地细致而颜色洁白,是为稀有的羊脂白玉中的罕见精品,玉箫上凤翔九天图案亦是活灵活现、神态逼真,足见雕刻之能工巧匠精湛之技艺。 花无将视线从玉箫上转移到菁华身上,看了看,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了口,道:“此玉箫并非寻常之物,乃宫中皇族之物。” 菁华眼神一转,略有迟疑,道:“实不相瞒,此玉箫是在下一位友人所留,留下此物后便失了踪迹,菁华一直在寻觅友人希望能将玉箫完璧归赵,竟没料到友人乃宫中人士,还望花无公子多多指点。” “宫中之物花无也只是略知一二,指点实不敢当。”随即花无又细细的审视了一遍玉箫才慢慢的答道,“只能根据玉箫上镌刻的图案,猜测玉箫的主人应当是贵妃或者皇子公主。” 半晌之后,花无才试图吹奏玉箫,果然无法发出声响。 花无又拿起玉箫,通过箫口和吹空仔细研究玉箫内部,小小一只玉箫内竟然暗藏玄机。 花无再次拿起玉箫放于嘴边,试图以内力催动箫内机关,机关却完全不为所动。 放下玉箫,对着直直盯着自己的两双眼睛的主人,花无依然平静的说道:“玉箫中机关密布,寻常吹奏师们自然无法演奏。花无试图以内力催动箫内机关仍是未能成功。” 花无将目光移回到手中的玉箫上,继续说道:“花无斗胆猜测,想要吹奏这支玉箫,需要某种非同一般的独门内功心法催动箫内机关。恐怕这支玉箫不止是为乐器,更是一件武器。” 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菁华才又接着说:“花无帮不上公子的忙,实在过意不去。花无再献一曲与公子赔罪。” 一边说着一边玎玲的将玉箫还给了菁华。 菁华接过玉箫收进怀里之时,翩然悠扬的箫声又再次在房间里回荡开来。 菁华本来以为好不容易能得知一点儿紫衣男子的蛛丝马迹,听完花无公子的答案却更加扑朔迷离。 如若紫衣男子为皇亲国戚,又为何独自隐居于乌蒙镇旁的紫竹林中,难道于新王倾穆杀尽前朝皇族有关。又转念一想,以紫衣男子的年纪似乎是新王倾穆登基之后出生之人。还有那不同一般的内功心法,看上去比自己还年幼的紫衣男子又为何会修炼这样的神功。菁华的脑子已经一片混沌,只好得出了所有的线索更是表明紫衣男子确是狐仙幻化而成。这个莫名其妙的答案让菁华顿觉挫败。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菁华的思绪。不假思索就推门查探,却见一名豪迈不羁的男子从对面的房间破窗而入。一个眼神瞟了瞟菁华这边,就窜进屋里,躲在了门后。 须臾之后,一名穿着锦色华服的女子气冲冲的闯进花语楼,似乎在找什么人。只见女子将一楼的房门挨个踢开,又几个箭步便奔上了二楼,开始一一踢开二楼的房间。 想是一路狂奔而来,来到菁华所在房间门前时,高贵傲慢的华服女子有些微喘,却仍然蛮横的问道:“见到过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男子经过没?身材不胖不瘦,大概这么高。”随即用手比划比划,接着大声说道:“告诉本宫这人在哪的,本宫大大有赏。”然后环顾了一圈二楼的房间。 菁华大致知道这位女子所找之人,应该便是此刻躲在这间屋子门后那名不羁的男子。只是不明缘由,虽然舍不得“重重有赏”,菁华也只好沉默是金。看这名女子搓搓逼人之态,定然来头不小,怕是招惹了小命难保。 花无公子仍旧继续吹着箫,回想起来,似乎菁华这一惊一乍之时花无公子都无动于衷。 想来花无公子或是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坐在自己旁边的仲景也是一副悠然自得之势,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过了好一会儿,女子才又大声的说:“司华年,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别想逃过本宫的五指山,本宫一定会捉到你的。”说完就又愤然冲出了花语楼。 待到这名女子和前呼后拥的一干人等都消失了之后,仲景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走到菁华旁边,关上房门,冲着躲在门后的男子说到:“华年兄,怎么又这般狼狈。”一边说一边坏笑着。 花无也停下了吹奏,只是安静的坐着,不发一言。 男子不削的回答:“仲景兄不是一向不好这等烟花之地,以往都是我抢拉你来作陪,今个儿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华年兄别岔开话题,你这是在躲哪门子呀。还不快快从实招来。”仲景不为所动的继续追问。 “想我一生风流不羁,每每都能好聚好散,无往不利,谁知……居然还悬赏五百两黄金来捉拿我。” 听到悬赏金高达五百两黄金,菁华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华年兄与瑞安公主这般般配,依仲景愚见,华年兄从了公主也是极好的。”说着这话,仲景脸上的笑意更加旺盛。 “罢了罢了,今日就不与你多计较,本少爷还赶着跑路啦。”男子说着就要离开。 仲景赶紧迎上去,道:“华年兄意欲何处?” “有事到老地方找我,后会有期……”男子的声音还未从屋里散尽,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那位便是闻名江湖的百晓生司华年公子?”菁华一脸疑惑的问向仲景。 “菁华兄说的是,正是华年兄,这般狼狈怕是让菁华兄见笑了。”仲景窃笑着回答道。 早有耳闻百晓生司华年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只是…… “只是不知这位华年兄与瑞安公主又是……”菁华继续追问道。 “不管是红楼花魁、风韵少妇还是良家碧玉,华年兄都能手到擒来,又收放自如。除了那日的无心插柳……”仲景说到这里停了停,又掩口窃笑了一下,似乎是故意吊菁华的胃口。 菁华聚精会神的看着仲景,等着他再次开口。 片刻之后,仲景清了清嗓子,才又继续说道:“那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午后,瑞安公主偷偷溜出了宫。独自一人的瑞安公主竟被有眼无珠不知好歹的恶霸缠上了。无巧不成书,又被经过此地的华年兄遇见了。本来华年兄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不知那日是不是出门的方式不对,居然就一时冲动的那么冲过去英雄救美,赶走了恶霸。既然美人当前,华年兄自是不会浪费,便使出了自己摧花折枝的手段,瑞安公主果然手到擒来芳心暗许。可是华年兄万万没有想到,所救之人竟然是当今的公主殿下。瑞安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还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哪里容得下华年兄到处沾花惹草。于是便奏明当今圣上,定要让华年兄当自己的驸马。华年兄为了躲避束缚,便四处逃跑。” 仲景说完故事,又道:“多么俗不可耐的故事呀,华年兄一世的英明就毁于了一时的冲动。”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的仲景最后还不忘调侃两句。 见到菁华似乎还在犹疑。 仲景了然的接着说道:“华年兄之所以被称之为江湖百晓生与他天下第一的消息网密不可分。情报流通最厉害的客栈与青楼,半数以上的幕后老板便是司家,剩下的那些也与司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花语楼便是司家所控万千青楼之一。”一边说着一边瞅了一眼坐在一旁许久、气定神闲的花无公子。 菁华顿时会意,为何司华年会躲入花语楼,又为何瑞安公主气势汹汹的来逮人却只得无功而返。花无公子自然是明白之人,所以才对发生之事视若罔闻。 仲景见菁华已然明了之后,又道:“菁华兄其实大可不必为华年兄担心,华年兄亦是对瑞安公主有心,只是碍于颜面不肯就范罢了。这样追来逃去,也是两人感情的表现方式。如若瑞安公主不再继续追赶华年兄,华年兄怕是也放不下瑞安公主,倒追进宫吧。”说着微微叹了口气,一脸洞幽烛微的神情,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又岂止是生死相许这一种。”眼角余光似乎稍稍瞥了瞥菁华。 菁华突然觉得,仲景其实不是个简单之人,只是这个念想,一闪而过,便被抛在了脑后。 9、三人结伴加一狐 菁华和仲景离开花语楼已是黄昏时分,蜀西城在晚霞映衬之下更显秀美,路边的夜市灯火阑珊,各种夜宵小吃更是玲琅满目,应接不暇。 此时,蜀西后山的佑刀门被灭门,门中所有男子均被挖心之事已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佑刀门门主更是死得惨不忍睹、面目全非、身首异处。现场留有不少血色莲花图案装饰的镖器,才得以确认这一幕惨绝人寰的灭门案是莲神教所谓。 莲神教自两年前突然出现于武林大会,教主技压群雄,名噪江湖,虽然一直传言灭门挖心,却从未在案发现场留有丝毫证据。莲神教主本就练就神功,一花一叶皆可为其所用,这次留下血莲镖自是别有用意。 听闻这些,别人不明白菁华还能不明白吗?那日于溶洞之中黄衣女子所言,佑刀门调戏之人,正是莲神教主。而那个吃了雄心豹子的无耻之徒应该就是佑刀门门主了。 想到这,菁华不禁为自己为何如此厌恶佑刀门门主感到莫名紧张,又为佑刀门门主的惨状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莲神教主想来自是睚眦必报之人,调戏了教主之佑刀门门主已经这么惨了,那已然算作侮辱了莲神教主的菁华又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恐怕都不足以赎千万分之一的罪过……菁华不敢继续往下细想,脸色已是全无血色。 仲景不知菁华在胡思乱想什么,只是看到菁华的越发惨白的脸,故意清了清嗓子。 菁华总算从恐惧之中回过神来,既然大错已然铸成,悔不当初亦是无事于补,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只是菁华心里又隐隐有些侥幸,毕竟也有耳鬓厮磨之仪,肌肤相亲之情,同床共枕之实,不知这些足不足以留自己一个全尸。转念一想,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于莲神教主这般美人之手也是此生无憾了。 菁华觉得自己的思绪怎么越来越莫名其妙起来,只得使劲摇晃起自己的脑袋。 仲景见菁华从煞白又变得通红的脸色,只得看着菁华,微微叹气,爱莫能助。 许久之后,菁华才终于镇静了下来,天色已经入夜。 菁华想到明早雪莲和火儿便会回来,两人一狐又将再次踏上行程,只得早些回去客栈准备行李好好歇息。 虽然对没有品尝遍更没有品尝够蜀西城的美食十万分之遗憾,师傅交代的事还是不得不去办,便和仲景辞别。 “在下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此地,这几日多谢仲景兄了。”菁华略显不舍的说道。 “菁华兄为何如此匆匆?”仲景疑惑道。 “实不相瞒,菁华本是乌蒙镇附近一所小寺庙里的俗家弟子,这次是奉师父之命去武林大会办事的。路经蜀西城时,同行的友人便有事要离开三日,于是才落单下来。自从寺里出来之后,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也趁此机会好好休整休整。”菁华简单的说明着本次出行的来龙去脉。 当然,被莲神教主吃干抹净,之后又被萍水相逢的雪莲照顾因此造成的伤势,这样丢人现眼之事,菁华自然是故意跳过不提。 “莫非菁华兄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没想到菁华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仲景实在佩服佩服。”虽然这样说着菁华,仲景的眼里却闪过似乎早已了然各种缘由的神色。当然,这些仲景自是不会让菁华察觉到。 “仲景兄过誉了,菁华只是去帮师傅去武林大会找人而已,顺便凑个热闹观摩观摩江湖高手。自是不敢上台献丑的。”菁华避重就轻的回答。 对于师傅要找的人便是鼎鼎大名的武林盟主之事,菁华还是多长了个心眼的。一是怕遇人不淑,更是怕无端生事。再说了,其实菁华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找武林盟主所为何事,更别说解释与别人了。当初下山,也只是为了能够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逍遥自在罢了。 “其实,仲景也是打算去武林大会凑热闹,只是……”仲景欲言又止,“仲景和蜀剑山庄的弟子关系不太融洽,自是不愿意和山庄弟子们一路同行,便推辞了去武林大会之事……”仲景凑到菁华耳边小声说:“所以好不容易溜下山来,正想着形单影只独自一人怎么前往……” 菁华已然心领神会,有仲景这样的移动钱庄,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雪莲与莲神教主的关系不好明说,菁华心想明天在与雪莲解释解释,雪莲那样温柔和顺、善解人意之人应该不会不同意的。如今之计,还是先告知仲景雪莲的存在,以免明日一见出什么纰漏。 “在下还有一位路上结识的朋友,雪莲公子,约定好明早在蜀西城城门下会合。仲景兄若不介意同行,菁华自是乐意之至。”菁华解释道。 “无妨无妨,菁华兄的朋友自然也是在下的朋友。”仲景马上回答道。 没想到仲景答应得这么干脆,不过也好,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啦,之后路上一定更有意思。菁华想到这里,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仲景。 “仲景兄,你这身蜀剑山庄的行头太过招摇,明日上路且得换过便服。”菁华戏谑的说。 仲景瞅了瞅自己身上,作恍然大悟状,连忙应承道:“多谢菁华兄提点,定当注意。”又自嘲道:“我自笑他人,不知原来当局者迷……” 菁华打断了仲景正欲拽文的雅兴,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明早卯时东边出城门见。”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过时不候。”便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只留下身后被打断了诗性还没反应过来只得哑口无言的仲景。 过了片刻,回过神来的仲景,才动身往市集准备购置便服去。 次日一早,天色刚刚蒙蒙亮,菁华已经准备妥当在客栈大厅吃着早饭。作为大吃货,想到就要与美食之都蜀西城告别,想到这最后一顿蜀西美食,想到再来不知何时,不禁悲从中来。当然,这在旁人眼里皆是不明就里的。吃货的世界果然非一般人能够理解。狠了狠心才结账出了客栈朝东边的城门而去。 菁华来到城门之时,时候还早,却见仲景已经在城门下等候了。 菁华不禁在心里偷偷的笑了笑,看来昨日甩下那句“过时不候”还是相当起作用的。 一看仲景的“便服”便一不留神笑出生来,仲景立刻循声看向了菁华。 只见仲景身着锦衣华服,手里依然拿着纸扇,小少爷就是小少爷。菁华想到,这般启程,免不了风餐露宿、幕天席地、爬山涉水,这样怕是只能坐轿子的装扮,菁华真是不知该说仲景什么好了。只是现在,即便想让仲景换身行头也来不及了,只能等下次进城再说了。哎,早知如此,昨日该陪着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去买衣服才是,菁华暗暗想到。 这时,一团红色窜到了城门,仲景一惊,开始左闪右避。正是小狐狸火儿,火儿也不放弃,继续追赶着仲景,于是便出现了城门下穿着耀眼华服的仲景被一只小火狐追着东躲西藏的滑稽景象。还好天色尚早,蜀西城又是休闲之都,并没有人从这里经过。 菁华拍拍自己的脑门,昨日似乎忘记给仲景提到小火狐的事了。 随即,雪莲的身影也出现在城门之前。雪莲戴上了面纱只露出柔情妩媚,摄人心魂的眼睛,想是难以释怀脸上的痕迹。即便如此,菁华也觉得雪莲似乎比三天前又瘦了一圈,脸色也越发苍白,不知道雪莲身上这几天都发生。只是雪莲不说,菁华也不便过问。何况还有个大大咧咧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仲景,对于雪莲而言,还是个全然陌生之人。 菁华没管被火儿追着团团转的仲景,便迎上了雪莲,连忙解释道:“雪莲,好久不见,几日不见还好吧。这位是我在蜀西城中结识的仲景公子,正好也要去武林大会凑热闹。便心想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一路上大家也有个照应,雪莲不介意吧。”菁华也闹不明白,为什么此时自己竟然会有种做错事之后委屈认错的心理。 雪莲看了看菁华,又看看了还在躲闪的仲景,先是一惊立刻又恢复了淡然,简单的回答了菁华:“这样也好。”然后将小火狐唤回了身边。 仲景这才如释重负的一边喘着气一边向雪莲道谢:“在下仲景,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看了看菁华才又恍然大悟的说道:“想必便是雪莲公子,久仰久仰。初次见面就承蒙公子相助,实乃仲景之大幸也。” 见仲景似乎有所误解,菁华连忙说:“其实,小火狐是我从小养大的,不知为何与雪莲自是十分投缘。” 就在这样不尴不尬的气氛中,三人与一狐再次踏上了行程。 10、蜀西外山初见情 在紫竹林耽搁了几天,又在蜀西城逗留了数日,为了加紧赶路。三人决定不走绕远的官道,直接翻越蜀西外山,直线前进。 当然,提出这个提议,菁华有着游山玩水的小小私心。而对于小少爷仲景,以往都是和蜀剑山庄的门人乘坐马车行过官道,能够自由自在的爬山涉水亦是饶有兴趣。当然,仲景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衣着打扮并不适合翻山越岭。雪莲本来对这种事就没什么意见,再者菁华和仲景两人都兴致勃勃,于是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菁华和仲景在前面开路,雪莲带着火儿紧随其后。其他的不好说,单说轻功,三人都还是不错的。于是,赶了半天路便进入了有仙境之称的蜀西外山。 从山脚下远远望去,全山林木青翠,诸峰环峙,曲径通幽。山清水秀,风景优美,让菁华觉得就像在画卷之中。山下云淡风轻,山中云雾缭绕,雨丝霏霏。山峰缥缈、层峦叠嶂又加之气象万千、变化莫测果然不负仙山之名。又或者说,如此美景当前,自然而言就会涌起探奇揽胜,求道修仙之情。此时正值盛夏时节,林木葱茏,百花争艳,姹紫嫣红,猕猴穿梭其间,还有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神奇物种追逐嬉戏着。 五彩缤纷的湖泊,翠绿的树枝水草,银帘一般的瀑布。有垂钓者戴着斗笠卧于湖边,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菁华从未坐过船,难得这次有机会,便死缠烂打要坐船而下。谁知,船还未行多远,菁华便面色苍白,头晕眼花,呕吐连连,一见便知是晕了船,而且晕得相当严重。 仲景见状赶紧闪得远远的,还不忘戏谑两句:“如此良辰美景当前,菁华兄真是暴殄天物。” 菁华自是早已没了力气搭理仲景,正四肢无力的靠在雪莲的肩膀上,被雪莲缓缓的抚着背顺着气。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只得让船家赶紧靠了岸。 雪莲扶着站都站不稳的菁华上了岸,仲景在后面与船家付银子,临下船时,船家又看在银子的面上好心提醒:“看天色就要变了,公子们快找个地方遮风避雨。”说完就又离了岸,消失在山水之中。 看着这偌大的森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要三人去何处栖身才是。 可惜天公不作美,转眼间已经乌云朵朵。 雪莲看了看还没换过起来的菁华,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仲景,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小火狐身上。火儿似乎立刻便明白了一般,一蹦一跳的窜入了森林深处。雪莲拉着菁华紧随其后,仲景走在最后。 当雨点已然淅淅沥沥落下之时,总算见到了一处山洞。待到三人一狐逃入洞中,夏日的倾盆大雨便落了下来,不时,又伴有电闪雷鸣。菁华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了一些,雪莲又被雷鸣吓得瑟瑟发抖。总是淡然自若的雪莲,竟然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菁华不禁有些动容。 又一个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山洞,一会儿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而至,便见雪莲脸色苍白蜷缩在山洞的角落里。菁华就那么靠了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发抖的雪莲。见雪莲没有抗拒之意,又抱得紧了紧。 之前的小雨已让两人的衣服半湿,加之夏日的衣服本就单薄,拥抱在一起的菁华和雪莲就如肌肤相亲般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仲景换下被雨浸湿的外衣后,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恍然间便觉得雷雨已被隔离于另一个世界,山洞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氛,自己和小火狐似是根本不存在。 毕竟是夏日的暴雨,来得猛更去得急,没过多久云开日见。 这时,紧紧相拥的两人才顿觉不好意思的放开来,背过脸却看到正在一边憋着笑的仲景。 “在下什么都没有看见。”仲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回答更让菁华羞得脸红心跳。 山洞中的气氛实在难受,菁华干脆不管还在一旁憋笑憋到快要内伤的仲景,拽着雪莲便跑了出去。小火狐看了看仲景,便也一蹦一跳跟了出去。仙山的空气本就清新,一场大雨之后更是让人心旷神怡。蓝天、白云、森林、瑶池、飞瀑再加上纤尘不染的空气。碧蓝的湖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绵软的水草轻轻抖动着腰身,不时有水鸟从沼泽中扑簌簌飞起,远处的天迹挂着一弯彩虹。 菁华就这么拉着雪莲的手徜徉在自然造化中最美丽的景致之中。此情此景,若能长长久久便是多好,菁华不禁想到。 直到菁华的肚子终于耐不住寂寞的发出了声响,才想起来中午草草的吃的干粮,早已因为晕船而吐了个干干净净。 “我去摘些果子抓些鱼,晚上我们饱餐一顿。”菁华红着脸说道。 “雪莲,衣服还是湿的,赶紧脱下来晒晒吧,小心着凉。”菁华又关切的补充道,却不敢看雪莲的眼睛,把头撇向了一旁。 雪莲微微的笑了笑,望向不远处的瑶池,说道:“雪莲去那边……现在阳光正盛,衣服放在一旁晒晒很快就能干了。”说完雪莲便向瑶池走去。小狐狸也跟了过去。 菁华看着雪莲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便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蜀西外山气候宜人,果实繁茂,鱼虾肥美。看到这么多食材菁华一个人也拿不下,便打算先回去山洞找另一个吃货仲景。 菁华来到山洞附近之时,仲景小少爷正在悠然自得的坐在洞外的石头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见菁华一个人回来,又憋着笑说道:“菁华兄,你家雪莲公子呢?” 菁华瞪了仲景一眼,说道:“雪莲的事,不劳仲景兄操心。”随后又说:“此地山清水秀,山珍野味众多,想吃好吃的便随我来。”说完头也不回的朝树林深处走去。 果不出菁华所料,听闻有好吃的,小少爷仲景立刻变身大吃货仲景,就差没淌口水。仲景立马站立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仲景早就馋上了菁华描述中的拿手好菜“华氏烤鱼”,今日总算有幸得偿所愿,从出发起就一直傻笑着止都止不下来,也不怕脸笑抽筋了。 菁华只得暗暗叹息,吃货就是吃货,美食当前就头脑简单,无论是仲景还是自己,吃货定然都是单纯的家伙吧。 转念又想到了雪莲,想到雪莲在瑶池沐浴的身影,又脸红心跳起来。虽然是突发事件,毕竟雪莲没有推开自己,那是不是表示雪莲也对自己有意。摇摇脑袋,也许雪莲只把自己当做好友罢了,全是自己自作多情。 如若雪莲真是莲神教主的亲弟弟……菁华不敢继续再往下想。纵然自己已经接受了和莲神教主事实,权当破罐子破摔,反正也是孤苦伶仃一名,可是雪莲如此柔情万千、温润善良之人,还有大好的人生,娶妻生子,和乐融融。想到这里,菁华心里竟然隐隐作痛起来。 见菁华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仲景连忙提醒道:“鱼,鱼,鱼……” 菁华才连忙回过神来,认真的捉起鱼来。 待到两人满载而归的回到山洞之时,已然是黄昏时分。 山洞中空无一人,雪莲也许还要过会儿才能回来。菁华决定先开始准备晚上的大餐。便在仲景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剖鱼,去内脏,用盐腌上,串上树枝,再将树枝插在土里。 或是因为午后的大雨,树枝都受了水汽,很难生着火。小少爷仲景自然是帮不上忙的,菁华忙左忙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成功点着了火。才将串好的鱼放在火上烤起来,不时翻一翻。可是,到鱼烤好之时还是没有看到雪莲的身影。 看着变身吃货的仲景巴望的眼神,便将烤好的两只鱼都递给了他。仲景竟也好不推辞的独自吃了起来,菁华只得再次感叹到吃货的一根筋脑子。 可是的可是,当仲景把第一波烤好的两条肥鱼都吃完的时候,雪莲还是没有回来。菁华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正在这时,一团火红色的物体窜了过来,猛然冲向菁华怀里。果然便是小火狐火儿。火儿一边叫着一边拽菁华的衣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来不及收拾东西,菁华就跟着小火狐冲进了夜幕之中,留下还在意犹未尽“华氏烤鱼”的小少爷仲景。 菁华跟着小火狐一路狂奔来到瑶池,天色已然入夜,晴朗的天空月明星稀。借着月光,隐约可见瑶池边的树枝上挂着衣物。菁华连忙将衣物从树上取下来,细细打量,正是雪莲的衣物。自觉告诉菁华,雪莲一定是出事了。 小火狐叫了两声,便朝着瑶池东南边没入林中,菁华也跟着进入东南的森林。菁华和小火狐进入林中不多时,就看到了两个人影,菁华赶紧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11、嗜色观佳人被劫 便见两个黑影在谈论着什么。 “听说观主捉了个人回来,可是喜欢得紧呀。” “那是当然,这次这个可是个绝色极品呀,据说欧阳护法就看了一眼便被勾了魂摄了魄。” “真有这么神……”叹了口气,又说:“观主自个儿风流快活,其余人等至少也有机会饱饱眼福,只有你我两兄弟却得在外面更深露重的守着,陪着蚊子玩。”语气稍有不悦。 “现在虽然已入夜,也不代表你就可以痴人说梦了,自个儿照照镜子去。” “和观主比,我这长相还是不错的。何况,咱们大哥不说二哥,你就不想见识见识。” “可别,这次观主可是把毕生心血所炼的花折枝、催柳梦、欢魂散全给用上了,你也敢惦记,你有几个脑袋给观主砍的。” 正说着,便见两人后方疏影横斜遮掩的隐秘之处走出一人,两个黑影赶紧鞠躬,说:“拜见长老,不知长老前来所为何事?” “观主有令,明日起闭关修炼,三日内不得打扰。你们好好看着,别让闲杂人等溜进来。”被称为长老的人说完便转身回去。 待长老消失之后,其中一人才又开了口:“观主每次说什么闭关修炼,明明就是云雨快活去了,还以为观里有谁不知道么。” 话音刚落,两人就悄无声息倒地不起。 一个黑衣面男子从天而降,看了一下倒下的两人便匆匆飞身消失在后方隐秘之处。 先前听闻倒下的二人所言,被抓入观中之人极有可能便是雪莲。那么,刚才那位蒙面男子又是意欲何为。只是此刻菁华没有余暇再多思考,急忙施展飘渺步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穿过层层叠叠的树丛沿着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小径,便见被称为长老之人躺在地上,脸色发紫口有白沫,显然已经中毒身亡。此人身旁的石碑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嗜色观”。 “嗜色观”,观如其名。观主虽然相貌丑陋,却好色成狂,男女通吃,每每看中便强取豪夺,更依靠蛊毒逼良为娼。嗜色观观主自身更是蛊毒之人,在与人交合之时又会种下新的蛊毒,之后便只得依靠观主赐血养蛊活命,否则便会肠穿肚烂受尽折磨痛不欲生直至死去。 想到雪莲可能的遭遇,菁华心急如焚,急不可待奔入了观中。 观里是个阴暗潮湿的山洞,洞顶有着倒挂其下的蝙蝠,俯视洞中的一切。一路上都是中毒而死的人的尸体,皆为一招毙命,见血封喉,想来便是那黑衣男子所为。也不知道黑衣男子是敌是友,如若是敌人,菁华怕是全然没有招架之力……不论如何,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前进。只求是福不是祸。 行不多时,路已到头,只剩一条向下蔓延的暗道,暗道里隐隐透着微光。 进入暗道继续狂奔,暗道两旁的火盆摇曳着幽暗的光辉,来到暗道尽头的地下密室,几名口吐白沫之人在地上垂死挣扎。密室深处一名其丑无比的男子正运功疗伤,想来便是嗜色观观主,现在却已身受重伤动弹不得。 趁着观主元气大伤之际,菁华拿出随身暗器,威胁道:“被你抢来的人怎么样了。” 那名丑陋的男子没有理睬菁华,继续运功疗伤。 菁华立即飞出五枚梅花镖,全都向着要害和穴道而去,男子已然无力招架躲闪不及,又动了气,一口乌血吐了出来,血里还有几只及其细小的虫蛹一般的活物扭曲着。梅花镖窜入男子皮肉之中,本已丑陋的脸被疼痛拉扯得更加狰狞可怖。 “说不说,不说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菁华用不容拒绝的强硬语气说着,指尖十枚梅花镖势在必发。 “你要找的人……已经被人带走了……你……来晚了……呵呵呵呵……” 男子一手按着伤口一边虚弱的回答。 “被谁带着的,被带去了哪儿?”菁华继续追问。 “……毒孤老儿……不知去向……”男子只得勉强吐出回答,又吐了一大口黑血。极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戏谑的说道:“可惜……如此极品……便宜了毒孤老儿……” “你……到底做了什么?”菁华愤怒的吼道。 男子却只是动了动丑陋的嘴角,挤出口齿不清的话:“……情蛊非蛊……半月余命……恣情纵欲……至死方休……” 十枚梅花镖已经贯穿了男子的身体。 菁华握得死死的拳头,狠狠的打在石壁之上,顿时皮开肉绽。眼睛已经红肿,泪水不知何时已夺眶而出,雪莲的身影在头脑里翩然分飞,从相识之时到如今的点点滴滴一一回放。菁华只觉心如刀绞,才恍然发现自己对雪莲的心意。 菁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走出了嗜色观的,只觉全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一般,脚下一软便跌坐下来。 夜沉得更加寂寞,风声也似在诉说着离别。 待到仲景小少爷寻着踪迹跟来之时,便见菁华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仲景四处查探着,看到不远处尸横片野的嗜色观,皱了皱眉,又回到菁华面前,语气平静而严肃的道:“发生了什么事?” 菁华显然还是一脸死气,木然的坐在地上,紧紧握着的手,指节都已发白,伤口的血已经凝结。 仲景一个大步走到菁华身前,扬起手臂,一个耳光扇在菁华脸上,顿时一个手掌印。 菁华这才转回头看着仲景,眼里仍然毫无光彩。 “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仲景大声说道。 “雪莲……被带走了……情蛊……至死方休……”菁华只是断断续续的说着那么些词。 仲景听得雪里雾里,只得继续问道:“被谁带走的?” “毒孤。”菁华简单的答道。 “嗜色观是怎么回事?”仲景继续问到。如今线索太少,菁华又说不清楚,只得慢慢追问,让仲景也不自觉的变得急躁起来。 “观主……抓了雪莲……毒孤……杀了嗜色观……带走……雪莲。”菁华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毒孤一向避世索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带走雪莲公子。如果毒孤意欲加害雪莲公子,自然不必费力带走,直接杀了便可。那也就是说,毒孤是来搭救雪莲公子的,这个雪莲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如若是为了搭救,雪莲公子已然中了蛊毒,世上能够解救之人便只有医鬼白殇。只是要见到白殇先得过三关,看来得先去找一趟华年兄。仲景总算得出了答案。 仲景叹口气,对着菁华说:“雪莲公子也许还有救,不过你要再耽搁下去就很难说了。” 菁华的眼神一下子便亮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仲景。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嗜色观捉走了雪莲,并喂了情蛊,以图方便观主行事。不过还没来得及快活,观中人等就被毒孤杀了,并带走了雪莲公子。”仲景只是陈述着自己的推理,又接着说道:“如果是这样,毒孤必然不仅不会加害雪莲公子,还是专门来搭救雪莲公子的,不然也不用费这儿多功夫,直接连通观中之人一起杀了就好了,何必辛辛苦苦带走一个身重蛊毒之人。”仲景又顿了顿,说:“想要解嗜色观观主的蛊毒,必定会去找医鬼白殇。” “我们即可启程去白殇所在之地,便可守株待兔。”菁华连忙接话,既然还有希望,自己定然不会放弃,哪怕自欺欺人也罢。此时此刻,菁华是多么想能再见到雪莲,哪怕只得一面。 “大致就是这样。”仲景看到菁华总算恢复过来,松了口气,又接着说:“不过,要见到白殇需要过三关。第一,需要破解白殇所在的万冢谷所布之乾坤八卦阵法才能进到谷里。第二,需要解答谷中设置的剑阵问题。第三,满足白殇的一个要求。第二关,剑阵的问题仲景应该能够应付。第三关,满足条件只能见机行事自求多福。只是对于第一关,还需要一个帮手,百晓生司华年。” 见菁华一脸疑惑。 仲景又解释道:“毒孤带着中毒的雪莲,不会走得太快。去找华年兄也不过多耽搁半日。” “若不解毒,雪莲只有半月余命。”菁华说出自己的不安。 “从这里去万冢谷只需三日,即便毒孤带着中毒的雪莲,也不过五日便能到达。我们找到华年兄之后再过去万冢谷不过三日半,破解乾坤八卦阵法需要一日,还能早毒孤半日入谷。之后在破解剑阵,满足白殇的要求,待到雪莲公子来到之时,便能让白殇替雪莲公子解毒。”仲景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飘飘然起来。 菁华只是不想放过这最后的机会,即便只是虚幻的希望。不论仲景的推测是对是错,便也给了菁华以方向。 事不宜迟,两人立刻跑回了山洞,收拾妥当顶着夜色便立刻启程,向着百晓生司华年所在的睦海城前进。 12、赶赴睦海寻助力 翻过蜀西外山,又连夜赶了两天路,一路上爬山涉水,幕天席地,食不果腹,仲景小少爷居然全然没有抱怨。菁华自是十分感激,这种时候有朋友如此,实乃不幸中的万幸。又赶了半天路,隐隐约约可以窥见远处的睦海城。 睦海城是一个文化自由、经济发达、生活富裕的城镇,这里有着全天下最大的钱庄和赌场,当然这些都是被司家所控制的。可以说,司家就是睦海城的幕后大老板,就算是睦海城府衙也要敬畏三分。于是,即便知道睦海城是司华年的据点,府衙也不敢禀告瑞安公主,公主没有证据也不敢贸然前来捉人,而司华年也很自觉的不张扬的躲了起来。 睦海城气候温和、四季分明,湖泊众多,海洋环绕,有着非常丰富的河鲜和海鲜,更是有着几乎市面上可见的所有水产品种。与皇城相比,这里没有严肃的政治气氛,取而代之的是多彩的风俗节庆。 这日,正是睦海城的夏日庆典——暑海祭的第一日,官府、商会以及自发民众组织正盛大进行节日游行,欢歌舞剑、抚琴弄诗。人们都穿上漂亮的新衣沿路围观,周边的店家在这天也会装饰一新,开展各种特别活动。处处敲锣打鼓,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两个风尘仆仆、蓬头垢面的男子突然闯进了人群之中,逆人流而上,步履匆匆。人群一片喧哗,却丝毫不能影响两人的步伐。只见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穿梭于人群之中,若然此时能够从天空向下俯视,游行的队伍顷刻间便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般。 这两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前方带路开道的仲景小少爷和在后边紧随其后心急如焚的菁华。 如果要是平常,看到如此热闹非凡的场面,提到什么节日庆典,菁华一定会兴致勃勃的挨个店家参与所有能够参与的活动。只是此时此刻不管节日在引人入胜,菁华的一门心思却已被雪莲的身影填满,只怕迟了片刻就再也见不到雪莲了。 眼见在人群拥挤之下前进变得越来越困难,仲景转身朝菁华使了个眼色,看了看屋顶,便一个纵身跃起来到了一旁的店铺屋顶之上,菁华也立刻跟着跳上了屋顶,踩落砖瓦的几声轻响被节日的欢闹所淹没。 参加祭典的人群以为仲景和菁华所为是新的表演项目,皆侧目注视着屋顶上的两人,欢呼声此起彼伏,掌声更是雷动。 两人就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屋顶接一个屋顶的穿过睦海城的街道,向着城里最东边而去。 睦海城最东边便是最大的赌场所在之地。即便是在这样万人空巷的节日,进入这里,竟然仍然人头攒动。 两个不合时宜之人的出现当然逃不过赌场人员的注意,便要上前询问。 只见仲景一个箭步移到赌场角落里的男子旁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便见那名男子抬了抬手,赌场人员立时恭敬的退到了一边。仲景示意菁华过来。两人便一起跟着那名男子通过一道偏门来到一个小房间。房间里空无一物,那名男子在地板和墙上敲了几下之后,一道暗门出现在墙上,缓缓开启。随后,那名男子行了一个礼便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仲景和菁华进入暗门之后不久石门又自动关了起来,石门关上之时,暗门里的火盆自动被点亮起来,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通道随着亮光呈现在两人眼前。 仲景已经沿着通道深处走去,菁华稍稍一惊眼睛适应了一下突然的黑暗与光亮也马上跟了上去。 仲景一边走着一边开了口:“这条通道会一直这样没有任何变化的延伸,不要着急,通常大约要走一个时辰才能到头。” 仲景又接着说:“江湖中人都知道华年兄是生意人,求他帮忙,便要给些好处。不过华年兄什么都不缺,其实本就不需要那些个珍宝。” 见菁华欲言又止,仲景接着说:“其实,仲景和华年兄相识便是在五年前的食圣大赛上。华年兄虽掌控半壁江山的财富,却意外是个单纯之人。也许是因为华年兄亦是大吃货一枚吧。如若找华年兄帮忙,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美食。” 回头看了看菁华茫然的表情,仲景又开口安慰道:“以仲景对华年兄的了解,菁华兄只要做出拿手好菜祭奠了华年兄的五脏庙就什么都好说了。而这,正好是菁华兄所擅长的,菁华兄大可不必担心。”说完仲景对着菁华摆出一副了然的笑容。让菁华不置可否。 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暗道中只留下两人匆匆前进的细碎脚步声,回荡其间。 终于,看到了暗道尽头的出口。 从昏暗的暗道出来,耀眼的阳光照得两人不禁闭了眼睛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只见一片宽大湖泊,一名男子躺在湖边草地上,脸上搭着斗笠,身旁立着一个钓竿,一个竹篓放于旁边,里面已经有了几条鱼。仔细看去,这名男子便是之前在花语楼见过的百晓生司华年。 仲景直接跑过去拿掉了男子放在脸上的斗笠,男子这才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仲景灰头土脸,一脸狼狈的样子,戏谑的说:“仲景兄难道也被人悬赏追杀不成。” 仲景没有回答司华年的问题,直接简单的说明了来意,道:“在下一位朋友身中剧毒,需找医鬼白殇求助,想恳请华年兄帮忙破解万冢谷所布之迷阵。” 司华年对仲景会这么开门见山的说话却没有反驳自己很是意外,不过这也说明事态确实已经相当紧急。 “华年定当帮仲景兄的忙,只是规矩仲景兄也是明白人。”司华年说道。 “华年兄但说无妨,仲景自当尽力而为。”仲景淡淡的说。 仲景又转回头,示意菁华过去。 “这位是菁华公子,本届的食圣,不仅能吃更是烧得一手好菜。”仲景一边介绍一边做流口水状。 司华年转过头来看了看菁华,一脸不可思议的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仲景兄还能吃的,在下司华年,上次在花语楼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也来不及介绍,没想到便是本届的食圣,真是幸会幸会。” “那就有劳华年兄出示题目吧。”仲景在一旁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 “既然是在这睦海城,自然就是鱼了,晚上吃鱼,仲景和菁华公子也好好休整休整,明日华年便备好马车上路。”司华年悠然自得的说着。 正在这时,司华年旁边的鱼竿有了动静。便见司华年起身、收杆,动作一气呵成,一条看上去便肥美的鱼儿被放进了竹篓之中,此时里面已然已有四五条大鱼。 菁华本来还担心司华年会刁难他们,没想到不羁的外表下竟然如此平易近人,果然吃货没有坏人。 “就这些鱼了。”仲景说完便拿起竹篓,示意菁华跟着他去。 仲景带着菁华穿过湖泊边的树丛便见一个小屋,屋里有各式各样用于料理的器具及各种调料,菁华在水池边洗了洗手和脸,便接过仲景手中的竹篓开始料理里面的鱼。将鱼切片,辅以泡椒酸菜,先油炸再水煮,最后装盘。 待到黄昏时分,睦海城中各处炊烟缕缕、灯火阑珊之时,菁华、仲景和司华年三人正在湖边生起的火堆旁大快朵颐。 “菁华兄手艺真好,这样做的鱼,华年还是第一次吃到。鱼肉质细嫩,汤酸香鲜美。”司华年一边吃还不忘一边点评两句。 “华年兄,美食都堵不上你的嘴,没听说过吃饭不语真君子吗?”仲景又与司华年逗起嘴来。 “仲景兄和司公子小心鱼刺。”菁华提醒道。 仲景和司华年本来还互相不服气,看着菁华严肃的表情,便也都泄了气认真的吃起鱼来,不再多说什么。 想到明早还要赶路,吃过美鱼,司华年便让仲景和菁华先行去前院休息,自己还需要准备准备为了破阵的一些道具。明早会让下人去招呼两人。 于是,仲景和菁华便又回到了暗道之中,又在里面走了一个时辰才回到了赌场,穿过赌场来到了前院的房屋,各自到客房中休息。 这几天一路赶来,本来应该极度疲劳的菁华,却在床上辗转反复、无法入眠。思念着雪莲,担心着雪莲,以至于好不容易睡着之后,梦里也都是与雪莲的点点滴滴,雪莲的眉眼,雪莲的触感,雪莲的温度。 第二天,被司华年派来的下人叫起来的时候,菁华就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 仲景见状便调笑着说:“菁华兄,你可别先倒下了。你要也倒下了,那还怎么救人去呀。” 说完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菁华回应。仲景见菁华不搭理,便也失了兴致。 两人便在下人的带领下,径直朝着马厩走去,司华年已经等候在一辆马车之中,拨弄着自己那些古灵精怪的工具。 13、乾坤八卦破阵出 小狐狸火儿被菁华寄放于司华年府里,仲景小少爷和菁华也上了马车。马车奔驰于黄土大道之上,扬起片片尘埃。 车里的三人神色各异。 司华年仍然专注的翻弄着随身携带的包袱里那些奇形怪状、莫名其妙的玩意儿,跃跃欲试之情昭然若揭。 司华年喜好奇门遁甲亦是出了名的,能有机会见识乾坤八卦阵亦是难得。司华年对此也做过一些研究,八卦阵又名九宫八卦阵,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自古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上古八卦分别象征着自然界的八种物质,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是为万物衍生之基础,乾坤天地二卦为万物之母,万物生于天地之间,水火为万物之源阴阳之本,风雷为之鼓动,山泽终于形成,有了山泽,生物开始滋生,生命开始孕育繁衍。后又在易学和五行干支的基础上,将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与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组合而成的六十花甲子以为时间,九宫八卦阵以为空间,两者觥筹交错,间或相生,构筑时间和空间的一元化,天、地、人、神,万事万物。随即便出现了“八卦甲子,神机鬼藏”的奇门遁甲之说。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为战国时期孙膑首创,后经三国时期蜀国军师诸葛亮改良,衍生出四四一十六种变法。不过,医鬼白殇是为医而不是为军,自然不是攻城对阵之阵,结合神农百草相生相克的医理,便成就了万冢谷的乾坤八卦阵。 另一边厢,菁华靠在马车壁上一脸忧心忡忡的从窗口用没有焦距的目光凝视着远方。 仲景小少爷正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菁华,嘴角带着怪笑,一边一如既往的挥舞着扇子一边悠然自得的念到: “皎洁莲花濯清涟,霜华出世惹凡尘。” “狂风骤雨缘相依,青山碧池化流年。” “羁旅天涯繁华顾,红颜霎那凭谁寄。” “浮生绘卷梦不真,聚散无由催愁肠。” “苍天问却人间情,心扉唯独相思愁。” 菁华有时候也不太明白仲景小少爷,一会儿是单纯的吃货,一会儿又仿佛万事了然于胸。最让菁华不解的还要数,仲景与自己只是萍水相逢,亦没有大恩大义,为何会帮助自己到如此地步。还有仲景不时露出的调笑表情,又是为何。但是,菁华也不便深究,菁华只是一个连自己身世来历都不甚明了的孤儿,而仲景小少爷虽不能呼风唤雨却也是衣食无忧要啥有啥的富家公子。为了财,自是不可能。为了色,菁华很明白仲景的眼神里从来没有那种喜欢之情。每每想到最后,答案都是仲景小少爷是个大善人,不计代价不要报酬的帮助一个刚认识之人,还不亦乐乎。只是这个答案,让菁华更觉莫名其妙。 马车就在三人各有所思的气氛下奔驰着,行经半日,总算到达了目的地:万冢谷。 菁华连忙下车,正欲向前,却被仲景一把拉了回来。迎着菁华愤然的眼神,仲景解释道:“劳烦菁华兄耐着性子和仲景再此等候,待华年兄破了阵在进谷不迟。如果菁华兄贸然进入,稍微行差就错,不禁菁华兄自己会迷失阵中性命不保,还会连累了华年兄。” 菁华其实明白,对于现下的状况,自己就是一个拖后腿的,别说帮不上忙了,不添乱就再好不过了。菁华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为力,也只能把心中的不甘就着心痛往肚子里吞。 见菁华稍有缓和,仲景继续解释,道:“破解阵法恐是要花费一日时间,这期间菁华兄与我在马车里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华年兄即便成功破阵,也会大伤元气,只得先行休息。进入谷中之后,仲景便要迎战棋明剑阵。最后一关,医鬼白殇的要求虽然尚不得而知,恐怕到时,仲景已无余力对应,不让华年兄和仲景的努力白费,只能依靠菁华兄了。” 这时,司华年已经把各种道具绑在了自己触手可及的身体各个部位之上。甩给菁华和仲景一句:“司华年对此阵势在必得。不过,万一,过了一日还没有回来,还要有劳仲景兄安排后事。”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华年兄一定不会有事的。”仲景回答道。随即鞠了一躬,目送着司华年远去的背影渐渐变小直到消失。 这才回过头来,示意菁华也不必再看了,两人才又回到了马车上。 看了眼司华年消失的方向,道:“华年兄哪里有什么后事好安排,司家的钱庄、赌场、青楼等等明面暗面黑道白道的生意,早已安排好上位者出各种意外时的对应方针和接任事宜。华年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瑞安公主的事,这种时候还要死要面子。” “乾坤八卦阵有这么危险,司华年又为何愿意为了只得一面之缘的菁华甘冒如此之险。”菁华还是问了出来。 “华年兄自然不是为了菁华兄,而是华年兄亏欠仲景之事,菁华兄大可不必知晓。加之华年兄本来也对奇门遁甲甚是有兴趣。至于为什么仲景要帮菁华兄这个忙,时候到了自然会告知菁华兄个中原委。不过,菁华兄不必太过在意,仲景自有理由,绝不会加害菁华兄。”仲景平静的说道,又冲菁华笑了笑。 再来说进入阵中的司华年。拿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罗盘状的东西,中间一个凸起的部分,似乎镶有一枚小小的铜镜。司华年寻着太阳的位置将罗盘正对,又施加内力催动,只见罗盘两圈的指针开始不停抖动起来,好一会儿才稳定了下来,司华年向着第一圈指示的方向和第二圈指示的数字前进了七步。刚刚站定,便见七名分别拿着刀、剑、棍、鞭、弓、斧、杖之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一齐攻击过来。司华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七人砍杀,身体的疼痛让司华年出了一身大汗,手指关节握得太紧而发白,嘴唇也咬出了血。须臾之后,七人又于刹那间消失无踪。司华年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先前的疼痛都只是施加于精神上的幻觉,而周围才是真正的满布机关。如果刚才司华年稍有动作便会触发机关,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随着幻影的消失,眼前的景色也变为了一片浓雾中的树林。只见了一眼,司华年的眼睛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想是林中毒雾所致。司华年只得用手摸着多盘的指针和刻度,沿着罗盘指示之处便来到了一潭泉水。面向泉水顺时针五十一度二十四分的方向,有翠鸟啼鸣之声,司华年又拿出一个上端状似音叉,下端貌似一个计数器的玩意儿,用手摸索刻盘上的位置,记了下来,确认之后才捧起泉水,洗了洗眼睛。 只觉眼睛一阵剧痛之后,司华年便恢复了视觉,眼前的景色再次变化,清泉和树林都消失了。一片桃花林出现在司华年眼前,树上的桃花开得正艳,花瓣随风飘散。司华年只觉周围一片寂静,但音叉仍然在震动着,他知道自己又失去了听觉。依靠先前记下的方位和距离继续前进。桃花林中不时有岔道出现,一分二,二分四,司华年全都不予理睬,按照计算出的目的地直走,来到了一片薰衣草花海之前。司华年赶紧聚精会神的寻找不属于薰衣草的香味,果然发现了一点点麝香之味,刚刚判断出方位和距离,司华年便听见了周围鸟语清风的声音,却再闻不见花海的浓香。 向着之前判断的麝香之处前进,便见一颗通天大树立于其间,树上结满了五颜六色姿态万千的各种果实,左边的石碑上写有“五欲者心肝脾肺肾纯阳”十个字,右边的石碑写有“五宜者赤青黄白黑净阴”十个字。五味者酸、甜、苦、辣、咸。肝欲酸,心欲苦,脾欲甘,肺欲辛,肾欲咸,此五欲合五脏之气也。青色宜酸,赤色宜苦,白色宜辛,黄色宜甘,黑色宜咸。又甜、辣属阳,酸、苦、咸属阴。司华年于是从树上摘下与石碑所记相对应的各色果实,用手劈烂,混合起来,抹在了石碑之上。空中突然如下雨一般水流如注般倾泻而下。 司华年便晕了过去,待到恢复意识睁开眼睛之时,五感也都已经恢复,身上没有外伤但却处处酸痛不已。之前所见全部都已经消失,只留下一条笔直的大道,道路旁边是整齐的竹林。司华年知道,乾坤八卦阵已然成功破去。勉强支撑起酸痛的身体向入口走去。 14、棋明剑阵视死归 在谷外等待的菁华和仲景皆度日如年,自司华年进入万冢谷迷阵之后,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朝着司华年消失的方向看去,这已经不只是几百几千次看向同一个方向,还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时光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太阳慢慢得下沉,晚霞染红了天际,小鸟成群结队归巢,天色渐渐暗淡下去,一轮新月挂上天空,繁星随即点缀其间。 “先休息吧,这样守着也无济于事。明早华年兄才会归来。如果明日午时还不见华年兄的身影,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到时还得另想办法。”仲景严肃的说道。 菁华又像窗外看了看,荒凉的山谷迷雾环绕,寂寥的夜晚静的深沉。随即收回目光,看向仲景处,道:“仲景也早些休息吧,这些天陪着菁华一直赶路,本来就未能好好休息,明日或许一早起来就要对应棋明剑阵。”停了停,菁华平和坦诚的接着说道:“还有,谢谢。”说完便不好意思的撇过脸,靠在马车车厢壁上,闭上眼睛睡觉。 于是,菁华便错过了,说完“谢谢”之后,仲景那宠溺欣慰的会心一笑。仲景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斗篷盖在菁华身上,又拿出一件盖在自己身上,便也合上了眼睑。 虽然想睡一会儿,菁华却怎么也睡不着。一边担心司华年破阵的情况,会不会有个三长两短,会不会有个万一。一边更加担心雪莲现在的状况。自从雪莲被嗜色观观主所劫,已经过去五日有余,不知身上的蛊毒有没有发作?就算毒孤当初确实是“救走“了雪莲,毒孤和雪莲现在又在何处,这么多天毒孤又真的不会加害雪莲吗?医鬼白殇所在的万冢谷机关重重,毒孤又真的会带雪莲来找白殇吗?菁华的脑子一刻也没停止各种猜测与臆想,不知过了多久,总算进入了梦乡。 思绪回到了乌蒙镇,菁华少年十岁那一年。 下山给寺里采买生活必须品的菁华少年,总是觉得有人一直跟着自己盯着自己,每每回头看去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其实,几年前菁华少年就发现每次下山,都觉得有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过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也就确定了。 今个儿,菁华是打定了主意,借此机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金蛇出洞,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一直跟着自己。 菁华少年先按照原定计划一家一家的店铺采买师傅吩咐的生活用品,并一边确定着跟踪自己的人一路跟随。午后,基本购置齐全的菁华便来到了乌蒙镇南边的樱花林。 时值万物以荣,生机盎然,乍暖还寒的春天,樱花林的樱花也在一夜之间,迅猛的绽放。有人说樱花娇弱,紧紧数十日的花期,宛如昙花一现般短暂。可是,在它短短的花季中,却开得那么灿烂、那么疯狂,尽情的释放,来不及悲伤,等不回相思。风卷残云,翩然轻擦,飘起了多少情缘,扬起了多少爱恋。花开花谢花满天,落花飞舞空繁华,风清云淡樱吹雪,暗香残留缘不尽。就如樱花的花语:生命、幸福,一生一世永不放弃,周而复始循环不息的命运。 菁华少年来到樱花林后,便快步前进,没入纷飞的樱吹雪之中。静静的躲在樱花树后等待,感觉到有人慢慢的接近,正欲突然出现打个照面,小狐狸火儿却先一步追着一只蝴蝶跑了出去。那人立刻飞身而去,消失在纷乱的落英缤纷之中。待到菁华看去,早已没了人影,只留得被打乱的樱花仍在空中飞舞,证明着刚才的不速之客曾经来过。 菁华少年的身影在落花中慢慢模糊,樱花林也变为了一片莲池,雪白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戳清涟而不妖。一位白衣男子从莲花中出现,不像牡丹般雍容华贵,也不似菊花般孤傲清高,如满池的白莲花一般香远益清,亭亭净植。白衣男子转过身来,虽然带着面纱,却能看到那双绝然脱俗、清亮悠远的眼睛,正是菁华日思夜想的雪莲。 菁华意欲上前,却怎么追也追不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雪莲,菁华正不知所措之际,雪莲却在即将消失之际停下了脚步,回眸一笑间突然风起云涌,面纱便被卷走了。菁华定睛一看,此时的雪莲的没有紫色的斑痕的脸,看上去是如此熟悉。骤然,天降血雨,白衣男子的七重纱衣,鲜血染就白纱成红衣,染就淡然的白莲花顷刻间变作艳丽的红莲花。男子邪魅的扬起嘴角,绝世韶华舞流年,此时,眼里的深邃悠远仍在,万千柔情却被清冷傲然所代替,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莲神教教主。 菁华在颓然的梦境中跌跌撞撞,往男子的方向跑呀跑,追呀追,距离却丝毫没有拉近…… “菁华,快醒醒……”仲景一边紧张的叫着菁华一边用力的摇晃。 菁华猛然惊醒过来。神智还沉浸于梦里,却又记不真切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樱吹雪、白莲中出现的貌似雪莲的白衣男子,与弹指一挥间白纱染血貌似莲神教教主的红衣男子。 菁华拍了拍连,努力让自己抛开这个诡异的梦境。 “华年兄成功破阵而归,我们要赶紧跟着华年兄进入万冢谷,一个时辰之后阵法便会恢复。”仲景急不可耐的说道。 菁华已经差不多回过神来,便道:“事不宜迟,菁华已经没事了,出发吧。” 仲景和菁华便下了马车,菁华仍然略微有些迷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得仲景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便一起朝着司华年所在之处走去。 “一个时辰之内破阵之人能够看到正确的道路,你们跟紧了,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管,全都是假象。”司华年吩咐道。 随即三人便朝谷中走去,菁华和仲景紧紧跟在司华年身后,菁华只觉自己就像鬼魅一般,穿过了树木、山石、湖泊,身体却没有任何感觉。周围的风景变幻莫测,一会儿是湖光山色,一会儿是楼台亭阁,一会儿是落红漫天,一会儿是燕雀归巢……就这样,好似穿梭于走马灯万花筒中,须臾有余,司华年才停了下来。 “这乾坤八卦阵甚是精妙,即便成功破阵,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既然已经进入谷中,司某的任务也完成了,这便先行回睦海城调养。之后还望仲景兄和菁华公子好自为之。”司华年一边说一边便开始往回走去。 “大恩大德,有缘再报。”菁华连忙说道。 “等菁华公子回来,在多做些好吃的于在下便可。仲景兄的朋友便是华年的朋友,菁华公子不必见外……”话没说完,司华年已然远去。 菁华和仲景目送司华年走远后,才仔细查看起万冢谷。 刚才的林林总总远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三名男子站在离菁华他们这一侧最远的那一端棋盘后方。 三名男子身前是八柄雕刻有马、牛、龙、凤、豕、雉、狗、羊的剑,漂浮在棋盘之上,蓄势待发。 “挑战棋明剑阵者,请上棋盘,生死由命成败在天。”三名男子齐声念到。 “仲景去去就来,定然不负所望。”仲景还是一边挥舞着扇子一边悠然自得的说,似乎剑阵对他确实小菜一碟。 “就没有别的什么要说的了?”菁华知道仲景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强作悠哉之态。 “没有了。”仲景坚定的说完,便一个纵身跃到了棋盘之上。仲景身前便也从棋盘之中升起八柄形态各异的剑来。 仲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八柄剑,一柄剑身宽而厚,一柄剑身细而小,一柄剑身短如刀,一柄剑身薄如纸,一柄剑身圆如柱,一柄剑身巨而长,一柄剑身弯如钩,一柄剑身光如镜。 说时迟那时快,三名男子已然开始念念有词,“临兵破霜锋雪刃。”三名男子身前的剑便向着仲景飞来,剑分两组,龙凤雉为一组在前,招式飘逸洒脱,马牛豕狗羊为另一组,招式笨重却招招致命。 仲景没有丝毫犹豫的时间,只得赶紧回应,道:“天地龙翔,飞舞满空。”仲景身边的八柄剑果然飞了起来。仲景恍然大悟操作的方法,说出的话就如言灵一般以语言作为一种“咒”来控制剑,头脑中的念想操纵剑的具体攻击。 三名男子轮流上阵,“秋风扫落叶,胡不归。”“同仇敌忾,子不语。”“千峰万壑众志成城。” 马、牛、龙、凤、豕、雉、狗、羊的八柄剑便变换着各种组合,凌厉的攻击,一波接一波。 仲景一边尽力抵挡躲闪一边细细观察,其间已经多次被剑气所伤,胳膊和身体上虽不严重却都有挂彩。 菁华不忍心得闭上了眼睛,默默的祈祷。 正在这时,三名男子的八柄剑已经离仲景近在咫尺,“置之死地而后生”,在仲景被凤剑和雉剑刺中的同时,三名男子已然倒了下去。三名男子、棋盘和剑阵慢慢沉入地面,出现了一条道路。 15、白殇毒孤试心意 仲景一瘸一拐的朝菁华走来,带着得意的笑容。 菁华却是哭笑不得,连忙从包袱里拿出绷带和药瓶。 待仲景坐下来靠在树上,菁华便把药粉洒在仲景大大小小的伤口上。 “痛,痛,痛……”仲景露出一脸难受的表情的叫出声来。 “谁让你破个剑阵就不要命的。”菁华气不打一出来的说。 “那个什么棋明剑阵,如果一味稳扎稳打,只能疲于奔命,不受致命伤却小上不断,犹如温水煮青蛙,到最后一个人自然不敌对方三人之众,必然败下阵来。要破此剑阵,只能以自己为饵,诱敌深入,再一网打尽。所以,一定要豁出命来,越早拼命,损失越低。如果一开始就看出玄机,便只用收两剑。”说完仲景用眼神看了看被凤剑和雉剑刺中的伤口。 菁华看了一眼仲景,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只是仔细的给伤口上药,直到差不多止血了再用绷带包扎。 “轻点,轻点……”仲景不时便会一个劲的在那儿呻吟,弄得菁华只得一听到仲景叫唤就停下手来,吹吹伤口,待到没声了再继续包扎。虽然菁华心里明白,仲景又是在借机捉弄于他,谁让是自己有求于人,索性让仲景小少爷呈呈口舌之快,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另外,看到仲景这么有精神,心里也稍有安慰。于是,就这么磨蹭来磨蹭去,菁华好不容易才包扎完毕。 “不用担心,我休息休息再过去,事不宜迟,菁华兄先去找医鬼白殇先生吧。”仲景从刚刚喊疼时嬉皮笑脸的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悠然自得的说。 “我……”菁华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得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沿路快步向前走去。 走了不多时,便看到远处一个简单又不失雅致,清幽又自成一格的小楼。楼前一边是一潭乳白色的池水,隐隐升腾着水汽,想来是一池温泉。温泉旁一个石碑写着“白璧微瑕,无服之殇”几个字,似是为了纪念什么人而立于此。小楼的另一侧种有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植物,也不知是药草还是毒草。小楼牌匾上写有“白之鹤”三个大字,想来便是医鬼白殇的所在之处了。 医鬼白殇,原名白之鹤。白家世世代代均为皇上直属的暗影医者,专门负责诊治皇上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疾患”。新王倾穆虽然改朝换代,却仍然沿用了当时还名为“白之鹤”的白氏传人。不过,新王登基两年后,不知为何,白之鹤便告病卸任,远离皇宫,隐居在了如今这个万冢谷,并改名为“白殇”。而那一年,又发生了寰琴贵妃和新王倾穆之皇子,百日后神秘失踪之事,便有好事之徒猜测是否白殇与此事有关。只是当事人都没有丝毫动静,似乎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菁华走到小楼门前,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入,只见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听见菁华推门进去,便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眼神穿过门扉望向远处。 菁华赶紧合掌弯腰鞠躬,道:“在下菁华,今日有要事,特来求见医鬼白殇先生。” 灰袍男子将目光收回来落在菁华身上,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本人便是白殇,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菁华开门见山的说:“在下一位好友,身中情蛊剧毒,还望白殇先生出手相救。” “敢问公子的朋友现下在何处,先待白某验过病情。”医鬼白殇仍然面无表情的说。 “在下也不知好友如今身在何处。”菁华怅然若失的回答道 “哦……那公子要白某如何诊治。”白殇说道,虽然不动声色却又势气逼人,让人感到强大的压迫感。 “也许,之后便会到来……”菁华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为了一个不知是否回来求医问药之人,就愿意搏命破解白某的乾坤八卦阵和棋明剑阵?”医鬼白殇问道,眼里一闪而过惊异之情。 “在下未曾考虑过,一心只想到救好友。”菁华喃喃自语道。从嗜色观出来便三魂失了七魄一般一门心思就想着雪莲的毒,以至于什么也没想就来向医鬼白殇求医,害得司华年元气大伤,又让仲景兄身受重伤。而雪莲身在何处,是否正在前来,又能不能有救却全然不知。菁华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去想。如今被白殇一语点破,才避无可避的面对这个事实。 “这倒是让白某饶有兴趣,不知这位友人与公子到底是和关系。”白殇问道,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实不相瞒,正是在下心有所系、情有所钟之人。”菁华若有所思道。 “不知哪位姑娘能承蒙公子如此厚爱。”白殇便是来了兴致,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 “友人乃是一位决然尘世、明珠玉润、悠远高洁之男子。怪只怪在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菁华回答道,头脑里又浮现出雪莲的一颦一笑,不禁也随之扬起嘴角微笑了起来,沉浸于回忆之中难以自拔,许久才被白殇的声音唤回了神。所以,菁华便没有察觉到自己思念雪莲之时,医鬼白殇略微欣慰的笑容,转瞬即逝。 “也罢,那本就是公子的私事,白某不便多问,只是……”白殇又看了看菁华。 菁华立刻答道:“白殇先生但说无妨。” “若要让白某救人,便得答应白某一个条件。”白殇郑重的说,顿了顿又接着说:“如若菁华公子所要搭救之人不曾来到这里,又或者来到时已经无药可救,都为时已晚无法再反悔了。” “既已来到先生这里,菁华已然打定主意,但凭先生吩咐。”菁华决绝的回答道。 “好。”白殇赞了一句又道:“白某近日正好炼制了碧落黄泉噬魂散之毒的解药,需要试药之人。碧落黄泉噬魂散乃巫毒坛主新配的慢性毒药,中毒之人在一刻钟后便会发作,毒发之时肝肠寸断、心如刀割、五内如焚,在这样的痛苦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持续五日五夜才会死去。为了试验炼制的解药的效果,白某会在第五日夜里才给公子服食解药。为了避免公子受不了五日的痛苦,还会将公子的手脚都禁锢起来,嘴里也会用布巾牢牢堵住以免公子咬舌自尽。如此痛苦,公子可甘愿接受。” “如果在下就此死去……”菁华问道。 “公子放心,就算公子不幸身故,只要公子的友人来向白某求医,白某也定当全力以赴。” “菁华愿为先生试药。生死有命,无怨无悔。”菁华视死如归、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白殇很是满意,便示意菁华随他过去。 菁华跟着白殇穿过小楼,走过一条长廊,拐了一个弯来到一间屋子里,屋里除了一个木制的椅子便空无一物,一个小小的窗户稍稍透着阳光,于是大白天屋里也昏昏暗暗。一眼望去,便像是给受刑之人准备的牢狱一般。白殇让菁华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又拿出布带将菁华的双脚固定在椅子脚上,双手绑在椅背之后又固定于椅背上,一根布条拴住了菁华的嘴,又用一根布条将菁华的眼睛也蒙了起来。 “菁华公子,请先在此地稍候片刻,待白某去取药来。”说完白殇便留下菁华离开了。 菁华就这样,眼不能视,最不能说,手脚不能动弹的在屋子里等着,大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想要自嘲的笑笑,嘴巴却被布条拴住动弹不得。时间似乎过得很慢,菁华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听到一点儿动静传来,只有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菁华。菁华只得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促。 须臾之后,对于菁华来说却像等上了好几天一般的漫长,远处若有似无的传来了脚步声。声音慢慢的接近,越来越明晰,菁华才发现似乎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两个人。当两人停下脚步之时,菁华觉得他们应该就在自己所处的屋子门口,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 菁华看不见两人是谁,又在干什么,只是一时间又没有了动静。 又是好一会儿,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就是这个人?”语气明显很是疑惑不解。 想必另一个人只是点头或者摇头作答,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说道:“你真得舍得,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 不知道另一个人作何回答,还是没有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陌生的声音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也就这么着吧,不过……也许会恨你怨你一生。” 另一个人终于开了口,正是白殇的声音,说道:“知子莫若父,莲儿想必也是有心有意的。何况莲儿他本来就……” 16、情蛊之毒为何物 白殇没有说完便停了口。气氛再次归于宁静。没多久,菁华又听到脚步声更加接近自己,脚步声刚刚停下,嘴里的布条就被掰开来,然后就被塞进了一颗药丸一般的物体。随后,嘴被对方用手拍了一下,菁华的头便在力量作用下往后一扬,药丸就顺势滑进嘴里,又被怕了一下,就给咽了下去。然后,布条又封住了菁华的嘴。 正在菁华做好心理准备等待毒发,等待折磨痛苦来袭之时,却又听到远处传来第三人的脚步声,以及一阵又一阵美食的香味飘然而至,不禁疑惑不已。 蒙在菁华眼睛上的布条却被突然解了开来。菁华眨了眨眼睛,恢复视线后正对上医鬼白殇诡异的笑容。想要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被布条堵住的嘴却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随即菁华又把眼光头向稍远之处的屋门处,只见一个下人穿着的男子端着餐盘,上面放着几个精致的陶碗,根据香味,吃货菁华便判定出三个碗里的东西分别为燕窝莲子羹、夏枯草煲瘦肉、木瓜海带乌鸡汤。虽然菁华对医理实在是不甚了解,也就是在寺院的时候,因为经常和师兄弟打架斗殴,而对跌打损伤的治疗有些常识。不过,就算只是吃货,也明白这些可都是大补的菜色。 吃货菁华吞了吞口水还是迫使自己将眼光从美食上移开,便见下人旁边的一名黑衣男子。虽然只在朦胧的月光下有过一面之缘,菁华却怎么也不会忘记,这名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一路杀进“嗜色观”带走雪莲之人。根据嗜色观观主所言,便是剧毒郎君——毒孤。菁华的眼睛不禁瞪得大大的盯着黑衣男子,但是黑衣男子并没有看向菁华,而是一直停留在医鬼白殇的身上。 菁华觉得眼前的一切对于他都太过于匪夷所思了。首先,自菁华被喂下药丸,怎么算也有一刻钟了,菁华却丝毫没感觉道任何不适,别说没有哪里不舒服,整个人反而更加精神了,硬要想成是回光返照吧,又未免太快了点儿吧。然后,这些大补的美食又是打算意欲何为?如果说医鬼白殇是准备一边观摩菁华痛不欲生的状况一边大吃特吃,白殇也未免太恶趣味了吧。最后,黑衣男子毒孤,如果毒孤在这里,那么雪莲很可能也在这里。毒孤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和仲景推算的时日并不契合,毒孤又是怎么能这么快便进到谷中的。毒孤和医鬼白殇似乎早就认识,而且貌似还很熟悉的样子,毒孤和白殇又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毒孤、白殇和雪莲又是何种关系。菁华头脑里已然一团乱麻,任凭他绞尽脑汁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菁华想问也不知该从何问起,而且被堵住的嘴也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 这时,白殇示意下人将餐盘放在菁华身前。点了菁华的哑穴,便松开了堵住菁华的嘴的布条。开口说道:“白某知道公子定有诸事不明,不过时间紧迫,就容白某简单的说明。” 白某只想再问一句:“菁华公子是否无论如何都愿意替莲儿,也就是雪莲公子解毒?”白殇诚恳的说道。 菁华略显诧异,为什么白殇会说是自己替雪莲解毒。不过,菁华现下也没闲心去在意这些,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白殇欣慰的笑了笑,解释道:“莲儿是白某从小看到大的,甚至从某种角度而言,白某算莲儿半个爹也未尝不可。那日,适逢毒孤……”说到这,白殇用眼神看向了毒孤。只见毒孤刚对上白殇的眼光,便不自然的侧过脸避了开去。 白殇只得收回目光,接着说:“毒孤正巧在嗜色观附近采集炼制某种新品毒药的药草,便见到一个丑陋的男子兴高采烈的不知所为何来。本来打算等这名男子走远,却见他没多久就扛着一个人回来了。毒孤打量了一番,却见男子扛着的人正是莲儿。不明就里,毒孤也不便贸然出手。于是便远远的跟着,打算先探个究竟再做打算。见到此人将莲儿扛进了一处隐蔽之地,查看一番才发现竟然是以卑鄙下流远近闻名的嗜色观,便知道定然是要对莲儿下毒手。毒孤只得立即杀进观中救人。可是,毒孤杀进嗜色观见到莲儿之时,还是迟了片刻,莲儿已经被嗜色观观主种下了蛊毒。”虽然是说着毒孤的所见所闻,白殇却绘声绘色的描绘了出来,就像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白殇缓了口气,又接着说:“为了减少莲儿的痛苦,不消耗莲儿的体力,毒孤便点了莲儿的昏睡穴。不过,毒孤的轻功本来就不是太好……” “和毒某的轻功没有关系……说重点……别胡乱猜想……添油加醋……别说的就跟你白老头亲眼见到的一样……”毒孤突然开口打断了白殇的话。 白殇看了下毒孤,毒孤便闭了嘴,竟然又不自然的避开了白殇的视线。菁华正为雪莲的境况担心不已,心里本来就火烧火燎的,却见白殇和毒孤这两人不知在闹什么别扭,让菁华更加焦躁不安。 白殇见毒孤不再说什么,才又将眼光看向菁华,继续说道:“白某的意思就是,带着昏迷不醒的莲儿,就算是毒孤大人也不方便赶路……”又瞅了瞅毒孤。菁华对白殇和毒孤的“眉来眼去,眉目传情”已然忍无可忍,只是自己现下这般阶下之囚的状态,甚至还被点了哑穴,想抱怨都抱怨不了,只得把本来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直盯盯的看看白殇再看看毒孤表示抗议,无奈菁华的这一举动却直接被白殇和毒孤忽视掉了。 不过白殇还是知趣的将目光收了回来,再次看向已然一触即发的菁华:“嗯,嗯……”白殇清了清嗓子,道:“刚才说到哪儿了?”差点没把菁华气晕过去。 毒孤忍不住笑了出来,白殇这才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赶紧白殇逗着自己玩儿,就是为了讨毒孤一笑,菁华已经放弃再做无谓之举的抗争。 “离开嗜色观稍远,毒孤便飞鹰传书给白某,说明了大致的情况和莲儿的中毒之事。之后,白某便派人快马加鞭将两人带回谷中。”尽管波折重重,医鬼白殇总算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明完了。只是,雪莲所中之毒却丝毫没有提及。按照嗜色观观主死前所言,雪莲所中的情蛊之毒绝对不是寻常蛊毒。 白殇还要说些什么,开了口却没有说出声来,深吸口气,再次说道:“菁华公子的朋友,破解棋明剑阵之人,白某已经安排下人接他进府,小徒也已替那位公子换过药了。那位公子破阵之时,当机立断,破阵方式更是精妙绝伦,实在令白某佩服不已。因而,那位公子所受之伤皆为皮肉之伤,加上本来自身的体质亦相当不错,敷了药休息两三日便可痊愈。”明显白殇说出的话与本来开口要说的并不一致,似是故意转换了话题。 不过,菁华已经被先前白殇逗自己玩之事耗去了不少脑子,并没有注意到白殇欲言又止后换了话题这样的小细节。只是在心里想着,如今医鬼白殇提起,菁华才猛然想起自己早已,将为了帮助自己进谷求医而毅然挑战“棋明剑阵”并因此身受重伤的仲景小少爷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这件事要是让仲景知道了,仲景一定又会露出一贯的夸张的悲痛欲绝状,然后冲着菁华以无比委屈的语气抱怨:“菁华兄,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这般重色轻友,见色忘义之人。仲景我真是有眼无珠,遇人不淑。”之后,说不定还要基础满眼灼灼的泪光。想到这里,菁华不禁打了个冷颤,觉得鸡皮疙瘩怕是要掉一地了。 白殇一直不知如何开口,几次三番。终于,毒孤沉不住起了,对白殇说道:“你再不说,那我就说了。” 白殇似乎轻不可察的微微叹了口气,才又开了口,说道:“莲儿……莲儿他所中之毒是情蛊之毒,却不是一般的情蛊,而是由嗜色观观主使用珍贵药材耗费几十年所炼制的花折枝、催柳梦、欢魂散三大奇毒并配以观主自身的虫蛊所成。” 白殇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缓缓的开了口,道:“虽然白某已经在第一时间替莲儿逼出了大半毒素,有利用针灸、药物再配以内力调动逼出了剩余的毒素。花折枝、催柳梦、欢魂散本是烈性春药,经过这三者喂食的蛊虫,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菁华连忙追问道:“雪莲他,难道真的无药可救,难道,难道……”发现自己丝毫发不出声音,才想起来被白殇点了哑穴之事。 白殇知道菁华想问之事正是自己难以启齿之事。“并非无可救药,要逼出蛊虫只有一个方法,便是上了莲儿。”白殇鼓足勇气总算是憋出了这句话,然后表情凝重的看着菁华。 17、解蛊之法奇药方 “要逼出蛊虫只有一个方法,便是上了莲儿。” “上了莲儿……上了莲儿……上了莲儿……” 白殇最后吐出的这句话一直在菁华脑子里打转,却似乎始终难以理解消化。 说完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白殇和毒孤就都不约而同的齐刷刷的盯着菁华一言不发,菁华只得回避开两人的目光看着地上的脚尖。 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尴尬,这时毒孤却突然开了口,道:“莲儿可是千金之躯,才貌兼备,你小子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大好事,积了多少福份,才有幸能够一亲芳泽……”说道这,毒孤“嘿嘿”笑了两声,又接着说:“你小子若是实在不愿意,便由毒孤……” “啊,痛……”毒孤话没说完,就被白殇弹指发出的一粒药丸状的物体集中腹部,疼得立刻叫了起来。 “你敢……”白殇甩了个白眼给毒孤,愤愤的说。 “不敢不敢,你也别暗箭伤人呀,我们有话好好说。”随即走到白殇身边,一只胳膊自然而然的搭上了白殇的肩膀。 白殇甩掉毒孤的胳膊,没好气的说:“要论暗箭伤人、含沙射影之术,谁敢和您老相提并论。” “好,好,是我不对,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气坏了身子。”毒孤连连道歉。见白殇还是不搭理,便又解释道:“谁让这小子不开窍啦……我这不也是想帮你的忙,提点提点这个傻小子嘛……” 菁华总算是确定了白殇那句话的含义,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本来,当菁华发现对雪莲的感情时,已经觉得自己很是奇怪了,也想着就这样继续下去,能够一起旅行,闯荡江湖,于愿足矣。岂料,先是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仲景小少爷不停在菁华和雪莲身边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如今,医鬼白殇和毒孤,明明是两位长辈,竟然也……再怎么说,菁华也是从小在寺庙里长大的,对于感情本就一无所知,对于男欢女爱之事更是一窍不通的,更何况……唯一的经验还是被莲神教教主给,难道要让自己以此为样去欺负雪莲……最重要的是,菁华害怕如果自己……雪莲会讨厌自己,连朋友都做不了…… 气氛莫名诡谲而尴尬。白殇似乎是为了缓解缓解氛围,居然就这么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 白殇清了清嗓子,努力用平和的声音对菁华说道:“菁华公子,一路赶来想来也没好好进食休息,那些食物是为公子准备的,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是先吃过饭之后再慢慢商量。”随即,白殇指了指下人放在菁华附近的餐盘。 尽管菁华知道“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短”的道理,不过自从雪莲失去行踪之后先是急着赶路,再加上心里没个着落,即便美食当前,也是食之无味。现下虽然不算事情都解决了,但是至少知道了雪莲的下落和安危,松下了心弦,大吃货的肚子就很自然的饥肠辘辘起来。菁华也就不做太多挣扎的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白殇这才笑了笑,解开了菁华的哑穴,又解开了被布条禁锢许久的双手双脚。手腕和脚腕处已经被勒出了痕迹,周围也是失去血色的泛白。菁华坐在原地,活动活动已经略微僵硬的双手双脚,一只脚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麻痹了,停留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去取餐盘。然后,菁华拿着餐盘回到椅子上坐定,将餐盘放在双腿之上,正欲狼吞虎咽之时,突然意识到两双眼睛正直盯盯的投射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被盯得不好意思,还是不愿在白殇和毒孤面前出丑,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菁华自己也不甚明了,反正菁华最后在开始吃的一刹那从狼吞虎咽切换到了故作优雅的慢嚼细咽。 白殇被菁华这莫名之举弄得笑了起来,便决定要再逗逗菁华。 正当菁华以为自己转换的自然,虽然吃得很不痛快,也已经全然沉醉于美食之中的时候,白殇突然凑到了菁华耳边,小声的用气息说道:“菁华公子如若不愿意与莲儿承欢,只得让毒孤去睦海城的华欢楼的雄霸公子。就算莲儿事后,怨白某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哎……”菁华差点一口汤就喷了出了,好不容易忍住了,却也被呛得厉害,咳嗽不止。 毒孤也不搭理菁华,连忙接过话:“华欢楼的雄霸公子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特别是床上功夫,据说凡是和雄霸公子上过床的没有一个不是心心念念,再和其他人一起都提不起兴致。” 虽然菁华知道,白殇和毒孤只是拿自己开心罢了,不过光是想想雪莲和别人在床上这样……那样……菁华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受不了。如今菁华四肢也恢复活力了,又吃了些食物填了填肚子,脑子也算是转起来了。既然解毒之法只得如此,借他人之手菁华又无法接受,便下定决心,说道:“解毒之事,还望白殇先生指教,菁华定当竭尽所能配合。” “很好,公子用过餐食之后,白某会安排下人带公子先去沐浴更衣。之后麻烦公子先在西厢房等候白某,到时,白某再给公子详细说明解毒之法。”白殇愉悦的说道。 “全凭白殇先生安排。”菁华回答道。 然后,白殇就拽着毒孤转身离开了,留下菁华一人在空荡荡的小屋里,总算可以放心的大快朵颐起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两个下人打扮的男子朝菁华走了过来。其中一名男子熟练的收走了被菁华吃的干干净净的餐盘,便先行离开了。另一名男子站在小屋门前,待收拾餐盘的男子走远之后,朝菁华鞠了一躬,说道:“老爷有命,让小人带公子去后院沐浴,请公子随小人前去。”说罢便转身离开。菁华赶紧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沿着小楼里曲折的回廊走了一会儿,便从小楼的后门出了去。豁然开朗的小楼后院曲径通幽,数颗翠柳掩映之下是一池清澈的泉水。池水并非自然形成,池壁均为人工打造,又从不知何处引来的流水填充其间,另一边又有一处缺口可将池水放出,便早就了这样的活水浴池。水池旁边有一个石台,上面正放着干净的衣物,想来应该是给菁华换洗用的。 “公子请沐浴,小人会在后面门外候着,公子沐浴更衣后再随小人前往西厢房。”说完男子便转身离去了。 菁华这才看了看自己身上,走过乾坤八卦阵时沾染的尘土,给被棋明剑阵所伤的仲景小少爷包扎时沾染的血迹,还真是狼狈不堪啦。菁华赶紧一件件脱去衣物,走到水池中。夏日炎炎下,如此这般泡在池水中实在是惬意之事,菁华在池中好一阵徜徉,才出了水池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又把之前的脏衣物叠好拿在手上,才原路返回。 来到后院门口,果然之前那名男子正在等候着。见菁华过来,便又朝菁华鞠了一躬,道:“公子换下的衣物交给小人便可,清洗干净后再归还给公子。”菁华便把衣物递了过去,借机感受一把当小少爷被人伺候的状态。 又跟着这名男子在回廊直走、转弯了一会儿,来到一间雅致的房间前。男子推开屋门,菁华便进到屋里,屋里一应俱全就像客栈的高级上房,只是多了一些水墨画。字画的行笔用墨稍显稚气,应是髫龀少年所绘,右下角落有小小的“莲”字。 “请公子在此处稍后,小人这就去请老爷。”那名男子刚说完,转身便见白殇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外。 白殇走进房间后,男子便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白殇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菁华,才满意的笑了笑,说道:“解毒之药方,白某都已绘于纸上,菁华公子只需要按照卷轴上记述的执行就行。”说完便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卷轴,在菁华面前慢慢展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哪是什么药方,分明就是图文并茂的龙阳春宫图。 “逼出蛊虫需要三日,第一日,首先……这样……然后……再这样……在后……如这幅图上所绘……之后……第二日,首先……这样……然后……再这样……可以参考这幅图……之后别忘了……第三日,首先……这样……然后……再这样……就像最后这幅图这样那样……蛊虫应该就能被全部逼出莲儿体外。”白殇一边解释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卷轴,一点儿一点儿展示给菁华看。虽然是在讲解龙阳春宫图一般的药方,白殇不仅脸不红心不跳,而且就如私塾里传到授业解惑的先生一般的娓娓道来。 说完,白殇将眼神从卷轴上移到菁华身上,一边将卷轴卷起来,一边郑重其事问菁华:“都听明白了?” 这种事明白不明白和会不会实施根本就是两件事,不过白殇讲解得事无巨细,卷轴又标注的仔细非常,菁华便点了点头。 白殇便把卷好的卷轴放在了桌上,扔下一句:“好好记熟,早点休息,明日就这么执行。”便走出房间离去。 白殇走了之后,在门外守候的下人便再次将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18、缠绵缱倦蛊虫除 待白殇走远,又过了一会儿,菁华不得不红着脸仔细的学习起所谓的“药方”卷轴来,以至于躺在床上睡觉做的梦都是“药方”的延伸场景。 直到第二天早晨,知了声声叫个不停,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斑驳,响亮的敲门声才把菁华从暧昧迷离的梦中唤醒过来。 菁华被越来越大的敲门声猛一惊醒,身上已经是薄汗淋漓。赶紧平复心绪,穿戴整齐去开门,便见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白殇和看着白殇的毒孤。 “耳朵聋了吗?敲了这么久才应门。”白殇气急败坏的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让白殇先生就等了。菁华路上劳累,睡得太沉了些,没有听见,还望先生多多包涵,大人不记小人过。”菁华回答道。菁华可不好意思说明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昨晚研习“药方”,导致直到刚才都还沉迷于绮丽的梦中,以至于对敲门声充耳不闻之事。 “时不待人,解蛊之事宜早不宜迟。”白殇稍微平静了一些说道,看了看菁华,又追问道:“昨天给你的卷轴,都记熟了吧,要不要白某先测试测试。”说完嘴角一扬,一抹坏笑一闪而过。 菁华的脸又烧得通红,不过被白殇也逗耍了不少次,决定不再顺着白殇的意,故作严肃的说道:“俗话说,实践出真知,直接试验便好。何况……正如白殇先生所言,时不我待……” 没想到菁华竟会如此回话的白殇,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又惊又喜的说道:“极好,极好,那么,菁华公子这便随白某去见莲儿实践实践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说完便转身出了门,毒孤紧随其后,菁华走在最后。 顺着回廊,走到第一个分叉口右转便来到了小楼的内院,院内两处莲池,左侧一池淡然白莲迎风翩然,右侧一池艳丽的红莲傲阳绽放,中间的小路之后便是一间精致的小屋。在白殇的带领下,三人穿过莲池来到屋里,透过微微掩蔽的帐幔隐约可见床上卧着一人,胸口稍稍起伏就如睡着了一般。 一进到屋里,白殇就开始讲解起来。 “柜子上的药丸是每日完事之后给莲儿服下的,另外那碗汤药是给你自己的,千万不要搞反了。” “药物除了能够帮助恢复体力还有凝神休眠的功能,所以……喝过药之后就赶紧睡,别到处乱跑,当然,白某也会安排下人守在门外。” “如若有衣物需要换洗,就放在门边小柜子上的篮筐里,下人便会拿去清洗。” “床头上面有润滑的乳白色药膏和疗伤的淡绿色药膏,不要拿错了。” “门边靠窗一侧的水桶是清洗用的,一定记得完事了也要……” 白殇就像嫁独生女儿的父亲一般各种操心的凡事都要千叮咛万嘱咐。看样子会没完没了下去,一直站在白殇身后一言不发的毒孤才上前一步,一把搂住了白殇的腰,将白殇拽走了。只听得最后一句“准备好之后,就解开莲儿的昏睡穴……”两人便已走远。 屋门被下人从外面关了起来,菁华觉得白殇的碎碎念还在屋里未有散去。传言里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出手毙命的毒孤和傲慢轻狂、拒人千里、冷酷无情的医鬼白殇,菁华看来就是两个除了为老不尊以外普普通通的长辈而已。果然江湖传言不可信。 菁华来到床边,撩开帐幔,床上之人正是日思夜想的雪莲。此刻的雪莲,平缓的呼吸着,可能由于中毒未愈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的苍白,脸上的紫色斑痕似乎少了不少也淡了不少,仔细看去才发现只剩下左脸上的紫痕就如三朵纠结缠绕在一起的莲花,一朵含苞待放,一朵开得正盛,一朵枯萎待谢。菁华不由自主坐在床边,一只手摸了摸雪莲乌黑披散的长发,俯下身子,一个轻吻印上了雪莲的额头。 随即,菁华深吸一口气,稍一运气用手指点了几下解开了雪莲的昏睡穴。片刻之后,雪莲的睫毛微微颤动之后便睁开了眼睛,想是蛊虫的作用,此时的雪莲的眼神不同于一贯的淡然出尘、万千柔情,取而代之的是邪魅诱惑、意乱情迷。正在菁华想着,不管是谁看到这样的雪莲也不得不臣服的时候。雪莲已经不知何时抱住了菁华,柔嫩欲滴的唇也欺了下来。 菁华脑子里响起白殇的教诲“情蛊是嗜色观观主用于给自己寻欢的,所以,切记莲儿一定得是被压的那个,才能逼出蛊虫。” 于是,菁华便意欲反客为主,却没想到瘦弱的雪莲力气可不小,再加上菁华也怕用力太大伤到了雪莲。只得先想办法让雪莲自己软下来,菁华便加深了吻,抢夺着彼此口中的空气,直到雪莲喘不上气来才放了开来。菁华趁着雪莲忙着呼吸空气之时稍微一使力便将雪莲推倒在床上。 雪莲的身体已经滚烫,便急急忙忙想要脱去衣物。但是在蛊虫的作用之下,双手似乎不太听使唤,几次三番都未能成功,眼里已经满布了潮湿。菁华先用嘴堵住了雪莲的嘴,一只手从脖颈处伸进衣物之中,另一只手解开了衣带,便将外衣给脱了下来。夏日的衣物很是单薄,除了外衣便是贴身的裘衣,菁华又用同样的方式给脱了下来,然后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脱了。菁华总有一种对雪莲的身体熟悉的错觉,不过菁华并没有太在意。 菁华继续在雪莲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点点红痕,使得雪莲喘息连连,一只手逗弄着雪莲的身体,一只手沾过白色的药膏。就如卷轴所绘一般做着准备工作。然后,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做着试探。 在蛊虫的引导下,雪莲接受的很快,疼痛似乎很快就变作了欢愉。 菁华估摸着时机应该差不多了,一个挺身便和雪莲合为一体。虽然已经做了很多准备,雪莲还是痛的叫出了声,泪光隐隐的眼里更加妩媚起来。菁华忍不住再次吻上了雪莲的唇,雪莲的呻吟被融化在彼此的唇舌之间。 看着卷轴上画的简单,实际做起来还是相当困难的,更何况对于完全没有这样经验的菁华而言。 完事之后,雪莲似乎消耗了太多体力一样瘫倒在床上。菁华赶紧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床,拿过柜子上的药丸给雪莲服下,果然少顷之后,雪莲便呼吸平顺的沉沉睡去。菁华将门边的水桶提到床边,小心翼翼的为雪莲清洗,之后再将床上的淡绿药膏敷在伤口之上。菁华放回水桶之后,又收拾了一片狼藉的床榻,将需要换洗之物放在门边的篮筐里,这才拿过给自己准备的汤药喝下。菁华回到床上,将床帐都放了下来,再盖好两人的被子,轻轻的抱着雪莲,不一会儿便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菁华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照,知了兴奋过度的叫声略显吵闹。雪莲还没有醒来,正如白殇所说,“白某调制的药都是经过精细的计算,加之无数的实践经验的调整,给莲儿的药丸必然比药汤要睡得更久。” 放眼屋里,药丸和汤药都已经重新放置好了,门边水桶的水也换过了,篮筐里的换洗之物也已被收走,放上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干净净的新品。一定是夜里,白府的下人做的,菁华想了想还好自己将床帐都放了下来,要不春光都被下人看去了。 正在菁华胡思乱想之时,雪莲醒了过来,就如前一日一样主动的抱过菁华吻了起来。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菁华也如前一日一般夺回主动权,按照卷轴所记载的执行起来。没有的衣物的隔绝,肌肤相贴的感受着彼此,气氛也升华的更为迅速。 只是这第二日,雪莲前日之伤还没有痊愈,就又要伤上加伤,让菁华心疼不已。当然,还有完事之后,菁华还得马上给雪莲喂药,清理,在收拾合欢留下的杂乱不堪的事发现场。最后,菁华更加注意的放下床帐,给两人盖好被子。 到了第三日,菁华醒来之时,果然屋里的药丸、汤药,清洗用的水以及篮筐里换下的床单都已经被换好了。 菁华转过脸去看着还在沉睡中的雪莲,就像孩子一样毫无防备的样子,不禁伸出手去摸了摸雪莲的脸。本来已被毒物侵害已然脆弱的身体,又遭受了这两日的索取,变得更加的虚弱。 也许是药效时辰已到,也许是感受到菁华的触摸,雪莲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于是,第三日的功课又开始了。当看到雪莲的伤口时,菁华还是停顿了一下,想到雪莲这样的伤口都是自己造成的,不禁心如刀绞,却也不得不继续下去。 当该做的都做完了之后,菁华看着雪莲无邪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嘴唇,说道:“对不起……我爱你……”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来,不久,便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19、肌肤之亲心相印 菁华再次醒来之时,如同前一日一般,雪莲还在沉沉的睡梦之中。 菁华心绪烦乱,不知道等雪莲醒来,该如何解释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特别是伤害过之后,他与雪莲还能维持之前的关系吗? 如若直接向雪莲表明心意,会不会对雪莲造成困扰…… 如若表示自己愿意为这几日所作所为负责任,是不是显得勉强不够诚意…… 如若说是为了解蛊不得已而为之,会不会对雪莲太过残忍……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雪莲动了动身体,菁华不知所措起来,却见雪莲只是向自己怀里又靠了靠,似乎是为了找寻一个舒适的姿势,仍然睡着。菁华顿时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意识到雪莲和自己肌肤相亲,顷刻间脸就红了不说,身体也跟着发热起来。 或许是夏日的阳光太过耀眼的洒进屋里,或许是寒蝉鸣泣之声太过烦躁挠人,或许是菁华的体温太过发烫。雪莲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之后便猛然坐了起来,像是从噩梦之中惊醒一般。停了一会儿,雪莲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菁华,又恢复了深邃悠远、淡然柔情的眼里隐隐波澜,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看穿一般。 菁华不由自主的开口,道:“对不……”最后一个“起”字却消失在雪莲的吻里。菁华的眼睛被惊讶的突然放大,难道雪莲的蛊虫之毒未曾除尽……雪莲却没有像前几日一样扑向菁华,只是轻轻的一吻便放开了菁华,然后用右手食指放在菁华的嘴唇上,菁华就这么和雪莲对视着。菁华有种时间停止的感觉,气氛暧昧而凝重。 好一会儿之后,雪莲才缓缓的开了口,道:“这几日之事,雪莲都明白。身体虽然被蛊虫所俘,不受控制,意识却并非全然不知。就像是躲在自己身体里的角落里,无动于衷的旁观每一个细节……只是,不后悔……” “我……”菁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雪莲的话语所打断。 “心甘情愿……”雪莲用坚定而缓和的声音说道,决绝的不容置疑。 片刻之后,菁华的脸就像万花筒一样瞬息万变,最开始的不安到迷茫到惊讶再到狂喜,竟然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用行动表示此刻的心情。菁华试探的抱过雪莲,吻上了对方的唇,雪莲也温柔的回抱着菁华。本来就已一丝不挂的两个人,终于能在心意相通的情况下,感受彼此炙热的温度,狂乱的心跳,深切的情意。菁华突然很希望就这样停留在这一瞬间,抛却江湖的斑斓,远离武林的纷争,丢下师傅的任务……只是这样和雪莲在一起…… 懵懂少年入江湖,竹林深处遇佳人。 飞瀑之后别洞天,风狂雨骤始见晴。 是非难解寂寞空,假亦真时真亦假。 万里柔情无归出,千山万水任徜徉。 情蛊奇毒试真情,波澜不断思念浓。 浮世爱恨天下间,一缕清风心意通。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梦缠绵。 正在菁华和雪莲情意缠绵之时,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莲儿,不要管别人……”菁华温柔的看着雪莲说道。 “白叔叔,定是担心莲儿的身子,才……”雪莲话还没说完,又被菁华的亲吻所打断。 “莲儿,不许想着别人……”菁华松开雪莲的唇说道。雪莲便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柔情似水的注视着菁华微笑。 菁华将雪莲搂得更紧了些,才认真的说道:“莲儿,你知道你的笑容太过美了吗?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莲儿如此美丽的笑容……答应我,莲儿美丽的笑容只有我看到。”雪莲一边微笑一边稍稍点了点头。 敲门声此起彼伏了好一阵子,白殇终于忍无可忍,在门外大喝道:“屋里的小子,再不开门,白某就命人破门而入了,你小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白殇先生稍安勿躁,菁华这就为您开门。”菁华不得已的回答道。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怀里之人,从床榻之上下来,拿过一旁放置的干净衣物一件一件穿了起来。 雪莲也试图起身,却被一阵疼痛拦阻了下来。菁华赶紧停下穿衣的动作,将雪莲扶躺到床上。摇了摇头,说道:“我来就好,莲儿的伤……不宜移动,我来就好。”雪莲也未反抗便顺从的趟回了床铺。菁华这才继续穿好外衣,又来到床边将被子给雪莲盖得严严实实,把床帐也全都放下来理了理,细细确认过之后才不情愿的往房门口走去。 房门刚被打开,白殇就怒不可遏的冲进屋里。愤愤然的瞪着菁华咆哮道:“得了便宜还没完没了了不是,莲儿的病情重要还是你小子私情重要。” 菁华想到确实自己被幸福之情冲昏了头脑,忘了还要查看莲儿体内的蛊虫蛊毒是否都已排除,才是重中之重,不禁自责连连。 “白叔叔,莲儿已经没事了。”雪莲先开了口说道。雪莲简单的一句话,刚才还怒发冲冠的白殇竟然就软了下来,回答道:“莲儿没事就好。不过,还是要待白某把过脉才行。”说着便向床边走去。 菁华想要阻止,最终还是放弃了,虽然不想让人开到莲儿只盖着一床薄被的身体,却也没有理由也不能不应该阻止身为大夫的白殇为莲儿把脉。 白殇撩开床帐坐在床边,扫了一眼便清楚的明白这几日两人痴缠的激烈程度,只是不露声色的用两只手指放在雪莲的手腕处把脉,好一会儿,才又从床帐中出来。 菁华见白殇一脸神色凝重,急切的问道:“白殇先生,莲儿他……” “情蛊之虫皆已排净,只是……”白殇镇重其事的回答道。 菁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白殇。 “只是,虽然敷了药,这几日伤上加伤,今日定当好好调理,切莫再做得寸进尺之事。”白殇看着菁华平静的说道。 菁华被白殇盯的身上无处不自在,连忙回答道:“谨遵先生吩咐。” 这时,突然传来的了仲景的声音,果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道:“听闻雪莲公子中毒初愈,在下特来探望。”随即便是摇着纸扇悠然自得走进门来的仲景。一边说着一边朝床边走去。 菁华连忙拦住仲景,说道:“仲景兄自己也是重伤初愈,还是回房多休息休息的好。” “仲景皮糙肉厚,那点小伤早就痊愈了,如今生龙活虎,不劳菁华兄费心。还是先让在下探视雪莲公子吧。”仲景调笑的回答道。随即便要绕过菁华向床边走去。 菁华连忙往旁边又移步挡住了仲景的去路,说道:“莲儿初愈,需要休息,不宜探视。” 听到菁华对雪莲公子的称呼都改了,仲景嘴角一扬坏笑一闪而过,便又突然转变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道:“菁华兄,你个没良心的的,也不想想你能进入这万冢谷,还不是靠着华年兄和在下以命相搏。哎呀,在下中的两剑可是相当深的,现下怎么又觉得隐隐作痛起来,那么多的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在下光洁的肌肤上留下伤疤。” 菁华要是肚子里有货,现在肯定被仲景小少爷恶心得全给吐了出来。 正如菁华所预料的一般,仲景依然不依不饶的说道:“仲景真是有眼无珠,没想到菁华兄竟然如此,见色忘义,有了媳妇忘了娘……” 这都哪跟哪呀,仲景什么时候成了他菁华的娘了,菁华就快被仲景给恶心得晕过去了。 仲景还想没完没了的继续他那尺水丈波的表演。 雪莲的声音从床上悠悠的传了过来,“雪莲身体确实还很虚弱,不便见客。仲景公子的好意,雪莲心领了。” “白叔叔,谢谢。”雪莲停了停又轻声的说道。 医鬼白殇叹了口气,便走出了房间,仲景小少爷也识趣的跟着出了门。 菁华将房门关好,往床边走去。撩开床帐,坐在雪莲身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便说了些有的没的。 “西厢房有好些水墨画,右下角留下一个莲字,不知……”菁华自己都很莫名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那些字画,却是莲儿所绘,没想到白叔叔竟然都还留着。莲儿八岁那年,负气练功,险些走火入魔,便在白叔叔这里调养。为了修身养性,便安排功课让莲儿借物抒情,以画达意。莲儿只是被逼着完成的功课,画里根本无心,均是一钱不值之物……”说道这里,雪莲平淡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怀念之情。 之后,菁华又天南地北的给雪莲说了很久,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残阳西下。 雪莲突然打断了菁华的话,说道:“莲儿夜里要运功疗伤,华儿在屋里,会让莲儿分心。” 菁华先是一愣,随后在雪莲额头轻轻一吻,说道:“华儿今晚回西厢房休息。”便还是走出了房间。菁华虽然不知道雪莲为何要赶他出来,却也没有多问,也许真是为了练功,也许是另有苦衷,雪莲不说他便不问。不过,菁华并没有直接回西厢房,出了内院之后,便向下人打听了医鬼白殇的所在之处,径直前去。 20、医鬼追悔莫及事 同一时刻,医鬼白殇和毒孤正在书房里。白殇坐在书桌前的竹椅之上,神情凝重。毒孤依靠在一旁书堆的墙壁上,双手抱胸。 白殇一边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古旧医学典籍,显然已经被翻阅过无数次,一边用略有哽咽的声音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当初心比天高、不自量力,就不会做出如此禁忌之事,以至于,害的,害的……”白殇说不下去。 “白……不要在自责了,你不过是为了圆她的梦……况且,为了弥补这件事造成的伤害,这许多年来已是拼尽全力了……”毒孤担忧的望着白殇,想要安慰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毒孤感觉自己的话语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除了陪着白殇,什么也做不了。 “弥补又如何,尽力又如何,和……漫长又短暂的一生所需要承受的痛苦折磨比起来,这一切都太过微不足道……”白殇稍稍缓过起来,又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 “白……至少没有你……就连欣赏世间繁华、走过人间沧桑、感受喜怒哀乐的机会都不会有……更何况还能和心爱之人两情相悦,即使……这些都是你给予的希望……”毒孤尽量用缓和平静的语气说道。 “希望,多么的可笑……最残忍的莫过于给予了虚幻的希望,费尽心力之后却发现其实是早已注定的绝望……正如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走夜路的明眼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是个瞎子……”白殇的左手握紧了拳头,一直到由于太过用力而泛紫泛白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不会的,只是不放弃,一定会有希望……悠然大师一定会有办法的……”毒孤用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语说道,一边也安慰着自己,也许……未来会有转机……只要相信……便一定会有…… “可是……”白殇用几欲不闻的声音说,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可是的。 毒孤上前两步来到白殇身后,将左手放在白殇的肩膀之上,让白殇能够靠在自己的怀里。两人便一言不发的静静的依偎着。书房的烛台闪烁着微黄的光芒,墙上两人的影子也随之摇晃而朦胧。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夕阳已然西下,天色逐渐暗淡,新月悄然升起,寒星忽明忽暗,倦鸟纷纷归巢,蟋蟀阵阵长鸣。白殇才又开了口,道:“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就好。”毒孤才不安又不舍的收回了手臂,离开了白殇,慢慢的走出了书房,消失在沉闷的夜色之中。 菁华从雪莲房间出来之后,本来以为自己是按照内院门口下人所指的道路前进,却不知何时在左拐右弯的时候迷失了方向,不得不叹息又自嘲起自己的路痴属性,竟然在一个府院之内都会迷路。又一想,若是自己这样的体质,别说破解乾坤八卦阵了,就算直接给个迷宫,估计就会被困其间化为白骨,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过还好引以为豪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便又按着原路右拐左弯的回到的内院之前的门廊。忍不住远远的看着内院里雪莲所在的精致小楼,在夜色的笼罩之下显得静谧而单薄。 也不知道莲儿的伤势怎么样了。莲儿现在应该是在运功调息吧,菁华突然想到,对于莲儿到底是何门何派,这么多日以来,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莲儿的武功怎么样不清楚,轻功却是不弱于菁华的。嗜色观观主的蛊毒虽然厉害,武艺却并不高强,即便不是对手,以莲儿的轻功也应该能够全身而退才是。菁华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疑惑,可是,每次面对莲儿却什么也问不出口。到底是自己害怕知道答案,还是怕问出口会让莲儿为难,还是怕伤了好不容易互通的感情,还是其实答案是什么也许并不重要……菁华自己也不清楚…… 隐隐望见小楼前面的两片莲池,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晚,都已失去了色彩,就好像皎洁清冷的白莲和高傲绝世的红莲不过是光明之下眼睛开的一个毫无恶意的玩笑一般。微风拂过,两方池水扬起同样的波纹,白莲和红莲也同样的摇摆起来……看到这样的景色,菁华一瞬间有些失了神,此情此景仿佛梦里似成相识…… 驻足流连,须臾之后才恍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要去找医鬼白殇之事。 虽然已经入夜,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菁华为了不再迷路,还是拜托白府的下人为其带路去白殇所在的书房,而不仅仅是指路。于是,这次七拐八拐的总算是看到了另一个小楼在不远处,下人指了指小楼,道:“那里便是老爷的书房,前面的回廊直行即可。”又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菁华。菁华笃定的回答道:“多谢带路……这样,应该是不会有问题了。”说完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下人这才留下菁华转身往回走去。 待下人走远之后,菁华才朝前走了几步,便看见毒孤从屋里走了出来。虽然夜太黑,看不清毒孤的表情,只是夜再黑,掩不住频频回首的身影不欲人知的担心与眷恋。 菁华条件反射的躲在了回廊的柱子后面,直到毒孤一步三回首的从另一侧的回廊走远,淹没在深沉的夜幕之中。菁华才继续朝前走去。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也许是因为毒孤刚刚从这里离开。房里只有白殇一人,透过微弱摇摆的烛光还是能够发现白殇微红的眼眶,此刻正静静的坐在房间里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一动不动。菁华便直接走进了屋里。 刚一进屋,白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说了让我自己静一静,你怎么……”由于太过突然,菁华被吓了一跳。 白殇这才发现来人并不是毒孤。 白殇努力掩饰着脸上不安与伤感的神色,淡淡的开口,道:“这么晚了,菁华公子不去睡觉,来白某这里所谓何事?” “菁华此来,不为别的。听闻白殇先生自幼看着莲儿长大,便想请教先生……”菁华脑子里一直遣词造句不知该如何询问。 却被白殇打断了话语,说道:“菁华公子若想打听莲儿的事,直接去问莲儿便是。白某不便多言。”直接拒绝了菁华。 菁华没想到白殇会这么回答,茫然间正欲离开,又听见白殇缓缓的开了口,道:“菁华公子,如若不急,可否听白某讲一个故事。” 菁华本来就是一个具有“好奇心害死猫”属性之人,而且确实也闲来无事又毫无睡意,便兴致勃勃的回答道:“愿闻其详。” 白殇深吸了一口气,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曾经,有一个少年得志的大夫,自以为医术高超,无所不能,纵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造物者之能也毫不犹豫。” 白殇停了停,又接着说:“后来,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倾尽了天下,所爱的男子却已心有所属。纵然男子所爱之人已然离世,男子的眼里和心里也再也容不下别人。虽然这名女子能够陪伴在男子身侧,却是咫尺天涯。” “那个少年大夫看到了,便问那名女子。虽然不能帮女子得到男子的心,但是可以帮女子生下一个男子的孩子。女子听后大喜,便按照少年的要求取来了男子的骨血。少年将男子和女子的骨血相合炼成了胎卵,置入女子的体内。” “三个月之后,女子开始感受到体内生命的律动,欣喜不已。” “又过了两个月,正是春去夏来之时,女子的肚子已经凸显出来,女子经常会在懒洋洋的午后坐在秋千之上,轻轻的抚摸着肚子,笑容嫣嫣。少年骄傲的认为,自己定然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又过了两个月的某一天,正是炎炎夏日,知了的叫声尖锐而烦躁,女子借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和不那么闷热的温度,在花园之中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悠然自得的散步。突然觉得肚子剧烈的疼痛,下人们连忙叫了少年过来。在少年的指导和众人的努力之下,一个男婴呱呱坠地,母子平安,尽管已然非常虚弱,女子还是欣慰的笑了。” “女子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等待她的却是残酷的现实。在女子昏迷的时候,少年替男婴诊断的结果竟然是:这名女子怀胎数月生下的孩子活不过百日的噩耗。女子一时经受不住又晕了过去,待到醒来之后,便终日抱着孩子坐在秋千之上以泪洗面,直到男婴百日……” 菁华想到了白府前面的温泉旁写有“白璧微瑕,无服之殇”几个字的石碑,想必就是为了纪念这名男婴吧。 这时,白殇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闭上了嘴。菁华可是被吊足了胃口,连忙追问道:“然后呢?” 白殇却只是淡淡的回答道:“没有然后……夜已深,菁华公子也该回房休息去了,明早便送几位回睦海城。” 菁华也不便强留,刚刚转身,又一脸不好意思的回过头来,对白殇说:“其实,在下找不到回西厢房的路,不知能否劳烦先生带个路。” 21、十七年蝉宿命殇 在别人府里借宿,迷路也就罢了,还很好意思的让主人家的老爷给带路的不速之客,菁华是白殇遇上的第一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白殇不禁为莲儿感到担心,不过转念一想,莲儿虽然天资卓越、悟性极好,不过在人情世故之上怕是也有过之而无,罢了罢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冤家不聚头,只要能让莲儿高兴些便也让白殇稍稍释怀了。 在白殇的带领之下,虽然觉得绕来绕去了好一会儿,不过还是顺利的来到了西厢房。 “白殇先生,多亏你了,要不菁华这一晚上都得在回廊里打地铺了。”菁华对于让白殇带路一事并无感到不妥,不好意思也只是因为自己路痴的属性罢了。于是,当白殇把自己带回客房时,还一脸无邪的有说有笑道。 “菁华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早便送各位先回睦海城。”白殇淡然的说道。 “莲儿的伤,不再多休息休息,不会有事吧。”菁华连忙问道。 “公子当白殇这医鬼的称号是白来的,小小合欢之伤,用了白某的伤药,自是不出一日,待莲儿明早醒来已是愈合得八九不离十了。”白殇略显得意的说道。 稍微收敛了一下情绪,白殇又接着说:“仲景公子说三位还要赶路去武林大会,这些天因为莲儿之事也耽搁了不少时日,不赶紧出发怕是会赶不上了。” 菁华伸出手开始数起手指来,心里也念念有词。首先,在紫竹林由于自己的那什么伤被迫在山洞休息了三日,之后由于莲儿的私事在蜀西城逗留了三日,在之后本来是要直行翻山赶路的,莲儿却遭遇飞来横祸,于是去睦海城寻得司华年出手相助用去三日,从睦海城到万冢谷的路程便是半日,司华年破解乾坤八卦阵耗去一日。菁华的十个手指便都伸了出来,开始收起了半只手指。在谷中休息半日之后便为了逼出莲儿的蛊虫之毒又去了三日。想到这,菁华不禁脸又发起热来,努力平静下来,接着算,莲儿今日静养疗伤,所以,若是明早出发,看了看手指,正好是左手握拳状,右手五指张开状,原来自打从寺庙出发,已然过去了十五日。 “是呀,都已过去十五日之久,确实得上路了啦。”菁华自言自语道。 又觉得好像有哪不太对劲,便开口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甲申月辛酉日。”白殇稍有不耐的回答。 “那不对了,怎么算出来是十六日,数来数去却只得十五日。”菁华搬弄着手指又数了几遍,总算发现自己的哪里数错了,七夕出发在溪边初遇莲儿之日给数丢了。对上了数,菁华这才松了口气。 “武林大会是中秋之日召开,明日上路也可不必着急。白某告辞了,公子早作准备。”白殇说道。 数数数得头晕眼花的菁华这才想起来白殇还在。没来及回答,白殇已经离去。 进入西厢房,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几幅水墨画,想到是莲儿年少之时的墨宝,不禁觉得亲切起来,伸出手指缓缓的扶过一幅竹林莲池的画作,最终手指停留在右下角小小的“莲”字上面。 “莲儿,你究竟是谁?”脱口而出的话让菁华自己不禁揶揄,菁华自己本是不明身世之人,莲儿不管是何人,都是莲儿,已经是自己思念之人。菁华嘴角微微扬起,便走向屋里更衣上床睡觉。 不知为了菁华一整晚都莫名亢奋,于是早早的便醒了过来,与其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不如赶紧起来去见莲儿,也不知昨晚莲儿运功疗伤怎么样了。 西厢房距离莲儿所在的内院小楼其实很近,路也很好走,再加上菁华在那日白殇和毒孤第一次带他去时,可是就专心记过路了。顺着回廊,走到第一个分叉口右转便到了内院。 虽然时辰还很早,却见莲儿已经起来,正站在小楼门前的一棵树旁,看着树干发呆,眼神略微伤感。 菁华走进一看,才发现莲儿看着的不是树干,而是爬在树干之上的蝉,再定睛细看,是蝉破茧而出之后留下的空壳。 对于菁华这个大吃货,就算是蝉,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美味的食物罢了。 刚出土的蝉,用清泉之水加少量盐浸泡,清除泥土洗净之后,放入水桶中,再加入清泉水盖上带孔的盖子,让其吐出脏水,晾干后便是极好的食材。既可以油炸而食亦可以过油锅之后再炖着吃。当然,很多人都接受不了食蝉,有别的美食之时菁华也不会去吃虫子,不过有时候,任何东西都可能作为食物。 菁华又向前了几步,几乎就要接触到雪莲之时,雪莲才猛的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 “莲儿为何会对着一只蝉蜕发呆?”菁华好奇的问道。 “华儿可知,这蜕皮之蝉是何品种?”雪莲没有回答菁华,只是淡然的回问道。 菁华又左右打量了那只蝉蜕一个遍,也全然不知所以,只好委屈的摇了摇头。 雪莲伸手搂过菁华,嘴唇靠在菁华耳边说道:“十七年蝉。” 菁华对蝉竟然能活十七年感到惊讶不已之时,雪莲又缓缓的开了口,道:“蝉同禅,出自佛家故又称知了。” “小小的蝉的幼虫从卵里孵化出来之时,就会被秋风从树枝上吹落到地面,一落地便立刻钻入土壤之中,从此便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底,靠吸食树木根部的汁液为生。一天到晚贪婪地吮吸,把大量营养和水分吸到体内,用以延长自身的寿命,却削弱树势,使枝梢枯死,蝉的一生从幼时起便背负了植物树木的命债。” “十七年蝉的幼虫会在地下生活十七年之久,从幼虫到成虫要通过多次蜕皮,除了最后一次其他的都是在地下进行。每当春暖花开之时,幼虫便会向上方移动,吸食植物根部的汁液,待到秋去冬来时,则又深入土中,以避严寒侵袭。” 雪莲看了看树干上的蝉蜕,接着说道:“直到最后一次,蝉将要羽化之时,通常会在黄昏和夜间悄然从土壤之中钻出地面,慢慢得爬到树上,然后紧紧的抓住树皮,蜕去干枯的壳,蜕皮羽化,变成成虫。” “可是,即便羽化,蝉还是蝉,成不了蝴蝶。”雪莲微微叹息,才又接着说:“十七年蝉是见不得天之物,虽然寿命不短,却在地底蛰伏十七年始出,几乎终其一生都在黑暗的地底之下度过。尔后附上树枝蜕皮,其间只得很少很少的在阳光下生活,然后孕育后代。雄蝉之后即死去,母蝉亦于产卵后死去。” 雪莲说道这里,眼中闪过一抹忧伤。菁华连忙说道:“没想到此时欢唱的这般响亮的蝉,也有这样凄惨的一生。” 雪莲又接着说道:“当炎炎夏日,人们往往陶醉于蝉的鸣声,而却又忘记了蝉的本性。” “华儿可知道,每当蝉落在树枝上引吭高歌,一面用它的尖细的口器刺入树皮吮吸树汁时,各种口渴的其他虫子便闻声而至,都来吸吮树汁。蝉又飞到另一颗树上,再另开一口泉眼,继续为它们提供方便,一棵树上被蝉插上十几个洞,树汁便将流尽而枯萎死去。” 菁华似乎有些明白雪莲的意思,十七年蝉十七年来不见天日,想来便是可怜之物,只是,可怜之物也必有可恨之处,蝉依靠树汁而活,却又害树木枯死,又为蝉凄凉的一生增添了不少沉甸甸的生命之债。如果说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那么到底是蝉的出生就注定了悲剧的开始,还是欠下的孽债让其不得好活。 “莲儿,别想这十七年蝉的事儿了。即使生如此蝉,也要在蛰伏之后短暂的时光里轰轰烈烈的纵情欢乐。即使铸就血雨腥风,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努力活着,即便蝉从来不是正确的,又有谁可以指责蝉有多么大错特错。”菁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是想摆脱这样沉重的气氛而已。 雪莲的眼神却闪现了不一样的神采,认真的开口,道:“华儿,这么认为……”随即莞尔一笑,抱住菁华,轻轻吻了吻菁华的额头。 清晨的阳光照在两片莲池之上,白莲更显妩媚,红莲更显艳丽,莲叶更显翠绿,莲池更显波光。莲池之后,便是雪莲和菁华,身上是阳光透过树荫洒下的斑驳。美景如画,美人如斯。 “咳,咳……”突然两声假咳之声传来,菁华循声望去,便见仲景小少爷悠然的摇着纸扇,正站在内院的院门口,玩味的望着莲儿和自己。 “你,仲景兄……什么时候来的。”菁华问道。 “来的正是时候,良辰美景,人影成双……”仲景悠悠然的回答道,接着又说:“昨日不得探视,今日得见雪莲公子这么有精神,仲景便也放心了,医鬼白殇果然名不虚传。” “你们几个小子,说白某什么坏话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便是白殇和跟在身后的毒孤。“看样子都准备好了,那便出发吧。” 22、不爱红装爱武装 循声,菁华、雪莲还有仍在坏笑着的仲景小少爷都目光便都投向了说话之人——医鬼白殇。 雪莲先开口平淡如水的说道:“白叔叔,这次又劳您费心了。” 就算是在对白殇说话的这当儿,雪莲的手也没有离开菁华的腰部,偶尔还会不经意的在菁华的腰间游移。尽管能够感受到雪莲就在身边,让菁华很安心惬意,不过在众目睽睽,菁华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菁华用余光瞟向“罪魁祸首”的雪莲,只见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又瞟了瞟仲景小少爷、医鬼白殇和一直注视着白殇的毒孤。悠然自得的坏笑的仲景小少爷也就算了,菁华对他这种“恶劣”的行径已然习以为常。可是,身为长辈的白殇和毒孤也是全然不以为意的样子。让菁华有一种,其实不太正常的那个是他自己。 雪莲说完,白殇的目光稍稍暗淡了一些。只有毒孤知道,对于白殇而言,宁愿莲儿将情绪都倾泻出来,也不愿看到莲儿目空一切已然接受命运安排的神情。 见白殇陷入了沉思,毒孤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白殇的肩膀。白殇这才回过神来,接着说道:“莲儿,虽然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不过……之前的……”说到这,白殇的百感交集的目光投向菁华。菁华只觉得浑身毛毛的,却不明白所言“之前的……”为何,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想来想去,便自圆其说的认为莲儿回到蜀西城之时更加苍白的脸色,果然是离开的几日受过什么伤吧,而看着自己,便是怪自己没有发觉莲儿的一样,或是没有照顾好莲儿。菁华当然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自己才是导致整个事件发生的始作俑者。 白殇收回目光,接着说道:“又加上蛊毒之伤,切记不可随便乱来……” “莲儿会好自为之的,白叔叔不必过于挂怀。”雪莲还是平淡如水的回答,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也罢……劳烦各位随白某去后院,马车已经备好,这就送各位回睦海城。”白殇轻若无声的叹息了一下,便转过身走出了内院。毒孤跟在白殇身后一步的距离,仲景小少爷扇着扇子跟在毒孤几步开外也走出了内院。待三人都出了内院,雪莲放在菁华腰上的手稍微用力,便也搂过菁华朝院外走去。 去后院的路要经过菁华住过的西厢房,菁华稍稍转头看了看,想到了莲儿的画作,想到这里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莲儿的年少之时,不禁扬起了嘴角。不知莲儿小时候是什么模样,脑海一闪而过紫衣少年的身影,想不莲儿小时候也是仙人一般清丽脱俗的可爱少年吧。不知道莲儿知道自己这会儿想到了别人会不会吃醋。这在菁华这样想着之时,雪莲就如知道他心思一般,放在菁华腰间的手一使力,菁华便被这股力道推到了雪莲怀里,一个香甜的吻随之落了下来,如同宣布主权一般。 走过西厢房之后又一会儿,来到了菁华曾经沐浴的后院。这时,树荫掩映之后的池水已被放空,只留下打磨的平平整整的水槽壁和空荡荡的池水凹槽。沿着浴池左侧,树木前面的小径再往前走,便是白府的马厩了。菁华又不禁心里感叹起医鬼不愧是医鬼,这般匪夷所思的山谷中机关部尽也就算了,连府邸也是如此大如迷宫,怕是小偷即便侥幸进来也铁定绕晕了出不去。 马厩前面,一辆马车已经蓄势待发,站在马车旁的下人见白殇前来,连忙行礼。白殇手一挥示意不必多礼,那人才又抬起头来上了马。随后,仲景小少爷先行上了马车,想到雪莲公子大伤初愈又想到菁华晕船的体质,不知道会不会晕马车,便选了倒着的座位坐下。之后,雪莲和菁华也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自然的并肩坐在马车正向的座位上,正对着仲景。 待众人坐定,那名下人便扬起皮鞭,马车便疾驰起来。 当马车消失在远处的树林深处之时,白殇才转过身来,对站在身后的毒孤说道:“这几日,我都要闭关炼药。待我出关,我们也该出发前去武林大会了。今年的大会,总是让我有不详的预感,只希望不要牵连到那些孩子们。”边说边望向了马车消失的方向。 “莲儿他们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何况,有悠然大师在,还能出什么岔子。白,你只是太过担心了而已。”毒孤劝慰的说道。 马车行驶了没多久,可能是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也可能是马车的颠簸,也可能是身旁莲儿的淡雅莲花香味让他舒心,菁华顿觉强烈的睡意袭来,不知不觉就靠在雪莲的怀里睡着了。看着菁华毫无防备的可爱睡颜,雪莲轻轻吻了一下菁华的额头,便也闭目养神起来。仲景小少爷宠溺的看着对面的两人,嘴角勾起了弧度。 半日光景,雪莲将怀里的菁华叫醒之时,马车已经来到了睦海城的城门之前。仲景先跳下了马车,然后,雪莲扶着刚从睡梦中醒过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菁华也下了马车,车夫便调转车头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菁华眨了眨睡眼婆娑的眼睛,映入眼帘的仍然是喜庆的节日氛围。不过,今日的节日不再是游街表演的暑海祭,而是以游园会和烟花盛景闻名的夏日祭。看着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游园活动,菁华霎时来了兴致也就清醒了大半,拉着雪莲的手,说道:“机会难得,我们去参加游园会吧,晚上在去河边看看烟火。”全然忘记了还要考虑之后行程之事。 “雪莲公子就陪菁华兄逛逛游园会吧,仲景还要去找华年兄有事相商,也让华年兄安排食宿,两位玩累了就回司府歇息便可。”仲景对雪莲和菁华说道。 菁华没想到仲景小少爷这次竟然这么通情达理,不由脱口而出:“仲景兄不随我们一同游玩,真乃奇了怪了。”说完之后,菁华便后悔了。 只见仲景玩味的笑容又浮于脸上,说道:“菁华兄原来如此舍不得仲景,仲景真是感动不已,仲景只好放下和华年兄只是,还是和两位一同……” 还未等仲景的话说完,菁华已经拉着雪莲赶紧施展飘渺步跑得远远的消失于热闹的人海之中。 仲景这才收回笑意,向着司府快步前进。待仲景到达司府之时,下人已在门口候着,很快便跟随此人来到了司华年所在之处。司华年见到仲景,便递给他一个折了好几道的小纸条。仲景一层层展开纸条,看完后便用火折子点火烧掉了。 “仲景兄,当真不打算告诉菁华兄实情。”司华年开口道。 “没有身份责任的束缚,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像现在这般,拥有单纯美好的小幸福,这也是那个人无法达成的心愿吧。”仲景略有所思的说道。“何况,时机成熟之时,悠然大师自会告知菁华兄。” “此事是仲景兄之事,华年不再过问。仲景兄答应在下之事,切莫忘记就好。”司华年说道。 “华年兄放心,华年兄所求之物悠然大师已经筹备妥当,待到本次武林大会结束,芙轩膏便可炼成,只要瑞安公主按时服食,半年便可恢复大半。” 瑞安公主,本是新帝倾穆的表弟八王爷的独生女,从小活奔乱跳、惹是生非也就算了,渐渐长大的瑞安公主更是不爱红装爱武装,好习武爱兵书,更是离家出走女扮男装的从了军。凭借着矫勇善战的武技和用兵如神的战术,屡立战功。从军五年便从小小的士兵提升到了将领之位。可是,瑞安公主毕竟还是王族出生,从小也没受过什么打击。在一次敌我势力悬殊巨大的战役中,瑞安公主不顾大将军的指挥,执意不撤退。于是在敌人的轮番攻击之下,瑞安公主身受重伤,迫使大将军为了救她而让许多士兵无辜丧命。 其实大将军在瑞安公主升任副将之时便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只是为了不要动摇军心不便说明。这次受伤之后便是纸包不住火。身受重伤的瑞安公主不仅备受责难,而且不止武功尽失,身体也变得虚弱起来,虽然不影响平时的生活,却也再难舞刀弄枪。伤愈之后,瑞安公主回到王府,从了女装,竭尽所能弥补阵亡将士的家人。只是身上深深的伤疤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瑞安公主犯下的过错。 司华年所求之芙轩膏乃是只有悠然大师能够炼制的灵丹妙药,不仅能除去瑞安公主身上无数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疤,还能助其凝结内力,甚至可能有机会再次习武。司华年因为看到了瑞安公主身上之伤,才被瑞安公主逼婚。不过司华年更清楚的看到了瑞安公主的心伤,便暗下决心要为瑞安公主除去心病。如果那时,瑞安公主还没有嫁于他人,司华年一定当仁不让的做这个驸马爷。 问世间多少痴男怨女,滚滚红尘中蹉跎岁月,浮生流年中擦肩而过,只道一个情字,便是红豆难解相思,死生不计。 23、包子豆腐的情调 菁华拉着雪莲没入了游园会的茫茫人海之中,正是中午时分,菁华在马车中竟然也沉沉的睡了小半日,精神那是好极了的,只是一有精神,反而肚子饿的更快了。于是,在参加游园会之前,菁华先是拉着雪莲收集了一遍大街小巷的小吃,也顺便先观摩观摩都是些什么游玩活动。 菁华被雪莲从马车上叫醒只是,雪莲已经又戴上了面纱,想来雪莲还是不习惯让很多陌生人看到他脸上的紫痕吧。其实,菁华越来越觉得雪莲侧脸的莲花状的紫色斑痕别有一番风味,就像紫水晶的图案,还会闪闪发光。只是,菁华觉得似乎离开万冢谷之时,相较于前几日,那朵凋谢莲花图案的紫痕变得黯淡了许多,彷佛就要消失掉了。不过,雪莲戴着面纱,菁华还是有些小高兴的,菁华始终有些小小的私心不想让别人看到雪莲的花容,特别是无上美丽的笑颜。 这时,正经过一个包子铺,奶香包、奶皇包、灌汤包、叉烧包、豆沙包、龙眼包……各种各样玲琅满目,每个包子比起一般的小笼包还要小一些,一口一个都是绰绰有余的。 “莲儿,吃个小小奶皇包吧。”菁华一边说一边便拿着包子伸出手放到雪莲嘴边。 雪莲想要用手拿过奶皇包自己吃,却被菁华拒绝了,说:“莲儿,张开嘴,啊……”便顺势要喂雪莲。 雪莲只好撩起了面纱,张开嘴来,咬上了小小包子。果然是很小巧,嘴直接就含住了整个包子。刚闭上了嘴开始吃包子,面纱还未来得及放下来,菁华便趁其不备凑过头去偷吻了雪莲一口。这一吻太过电光火石,周围匆匆的游人都没有注意到,只有雪莲由于嘴唇的触觉感受到了。 菁华像偷了腥般的笑着说:“奶皇包果然很美味啦,不过还是比不了莲儿……”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正在菁华得意忘形之际,雪莲早已吞下了那个小小的奶皇包,嘴唇便覆上了菁华笑着的嘴。不过,雪莲可不像菁华的浅尝即止,整个上半身前倾慢慢的加深了这个吻,直到菁华感到呼吸困难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不少周围的人群都被这一幕吸引,停住了脚步,一边张望着一边有说有笑,菁华猛的一下不好意思的红透了脸。 不过,好在这里是睦海城,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聚集在这里,文化交流与冲击并存。于是这个吻不仅没有受到责难,反而有些人鼓起了掌来。也许这个吻被当做了某个不知名地区的风俗或者仪式。 “好吃吗?”雪莲凑到菁华耳边说道。 感觉到雪莲的呼吸,菁华的脸更红了,脑子也更加的不转了,不禁思考的答道:“什么?” 雪莲继续在菁华耳边吹风,道:“奶皇包好吃还是莲儿好吃?” 菁华这才反应过来,莲儿一定是在报复自己偷吻之事。 菁华没有回答雪莲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莲儿觉得好吃吗?” “华儿一直都是普天之下最好吃的美食,好吃到舍不得动手。”雪莲回答道,眼底却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哀伤,当然雪莲不会让菁华知道。 “华儿是问莲儿,觉得奶皇包好吃吗?”菁华继续问道。 “嗯,甜甜的,挺好吃的。”雪莲回答道。便可做出 “莲儿要是觉得好吃,以后经常做给莲儿吃。只需要牛奶、鸡蛋、油、糖、面粉和清水,这些简单的材料,便可做出这好吃的奶皇包了。”菁华讲解道。 “华儿好厉害,什么都会做啦。”雪莲连连夸赞。 菁华不好意思的捞了捞头,说道:“以后有机会,全都做给莲儿吃,一定把莲儿养得白白胖胖的。莲儿现在都瘦得……” 菁华没有说下去,便又每种口味的包子都要了半笼。每种雪莲都只尝了一个,便不再多吃。任凭菁华怎么使尽混身解术都不成,只是说自己不能多吃。菁华只得把剩下的一个人清理掉。即使如此,不知是这个包子实在是相当袖珍,还是大吃货菁华本就有个无底洞的胃,菁华竟然觉得并没有吃饱。菁华又想到,自己尚且如此,雪莲定然也还没有吃饱。 另一个小店又进入了菁华的眼帘。 雪莲顺着菁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店铺面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但是那个方向却是臭气逼人,雪莲便疑惑的问道:“那面臭气熏人,即使隔了这些距离,也都能闻到,难道也能是美食不成?” “莲儿有所不知,这是一种名为臭豆腐的食物,外陋内秀,平中见奇,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外酥内嫩,鲜而多汁,耐人寻味。”菁华停了停又接着讲到:“首先,将白豆腐切成小块,用布包好豆腐块,整理的放在木板之上,在其上面再用另一块木板压上,放上重物静置一整夜,待到豆腐里的水份被差不多榨干,豆腐被压得很结实了,才能做出的质地非常细腻的臭豆腐。” “然后,用豆豉、香菇、冬笋、盐、上好的酒等共同煮制,做成卤水。” “最后,将豆腐放入配置好的卤水内浸泡,坛子封好口,待到十数天后取出之时,白豆腐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青墨色的臭豆腐了。泡好后取出,沥干水分,再将茶油全部倒入锅中烧红,放入豆腐用小火炸约少许时间,放在豆腐洞里静待其成便可……” “而且,据说吃臭豆腐,可以增加食欲啦,所以莲儿一定要尝一尝。” 说着说着,菁华只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便一边起身一边对雪莲说:“莲儿先在那边树丛掩映的石凳上等等,华儿去去就来。光是用语言可是表示不了美食的,待华儿去买一大份臭豆腐给莲儿开开眼界。”说完便朝着队伍的末端方向前进。 雪莲望着菁华渐渐远去的身影,薄纱之后是幸福的笑容。雪莲从来没有想过,和一个人在一起会仿若整个世间都变得如此的不同。看着菁华站在队伍末尾东张西望,焦急的等待着,雪莲不禁想到,也许自己才是最大的吃货,太爱自己的美食,即使需要牺牲性命,也舍不得吃掉这道美食。 想着想着,长长的队伍也缓慢的向前挪动着。雪莲这才起了身,看看菁华所指的那片树丛。虽然是灌木,但却有一人高度,生长的特别紧密,如果不绕过灌木丛,很难发现后面有几个石凳子。可能是太隐蔽了吧,这里的石凳子都没有人再此休息。雪莲不由得想到菁华到底是怎样好的眼神才能发现这样难以发现的休息之处的。 雪莲找了两个最不被察觉的石凳,扬起衣袖一挥,石凳上的灰便和地上的树叶一样飘散开来。 石凳就在树丛临近的后方,坐在石凳上透过灌木丛细小的缝隙便能将外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站在外面的时候却几乎看不见里面的样子。 正在雪莲想着的时候,便闻到一大股臭味越来越近,雪莲不禁用手捂了捂鼻子。顺着臭味看去,便迎上了菁华满载而归的幸福笑容。 菁华举过一大叠黑乎乎油亮亮的之物,雪莲只觉臭气扑鼻,完全不想试一试。 菁华先吃了一片,在嘴里细细平常,十分感动的说道:“焦脆不糊、细嫩不腻、外焦里柔,鲜香微辣,既有白豆腐的新鲜口感,又有油炸豆腐的芳香松脆。难怪那么多人排队,也要一吃为快。” 不过雪莲丝毫不为所动,看着这黑乎乎的东西又闻着这臭气熏天的味道,别说增进食欲了,本来的食欲都会没有了吧。雪莲想到。 “莲儿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休息吗?”菁华看着雪莲说道。 雪莲摇了摇头。 菁华伸出右手轻轻的拿掉了雪莲的面纱,道:“这里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华儿能看到莲儿,莲儿便不用再带着面纱。”在雪莲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菁华已经用吃过臭豆腐的嘴吻上了雪莲的嘴。 雪莲被自己嘴里的臭气弄得不知所措起来,竟一时合不上嘴。菁华抓住这个空隙,自己咬着半块臭豆腐,一个倾身便用嘴将臭豆腐送进了雪莲嘴里。菁华用自己的嘴牵动着雪莲的唇齿咀嚼过臭豆腐,直到彼此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才分离开来。 雪莲狠了狠心,闭着眼将臭豆腐吞了下去。 “好吃吗?”菁华连忙问道。 吞下了臭豆腐好一会儿,雪莲才回答道:“华儿所问的是臭臭的豆腐还是臭臭的华儿?” “臭臭的豆腐如何?臭臭的华儿又如何?”菁华反问道。 “臭臭的豆腐,虽然谈不上多么美味,倒也确实别有一番滋味。至于臭臭的华儿……”雪莲伸出手臂将菁华拉到自己怀里,贴在菁华耳畔轻声说道:“是会受到惩罚的。”便掀开菁华的衣领,在左侧的锁骨上留下一个深红的印记,之后又仔细的理了理菁华的衣服,直到确认什么也看不到,才满意的放开菁华,并戴上了面纱。 就这样一路逛,一路吃,当然绝大多数的美食都只是菁华一个人在吃,雪莲只是无比宠溺的眼神看着菁华。菁华总算觉得肚子差不多饱了,便也选好了游园会的项目。这次定要大展拳脚,让莲儿刮目相看,一边想着,菁华便拉着雪莲朝一个游戏摊位奔了过去。 24、夏日祭游园花火 被菁华视为第一目标的是一个很小的店,东西不多也没有多少人光顾。菁华之所以将之作为第一站是因为这家店的游戏项目——射飞镖。菁华自认自己那被师傅认为三脚猫的飞镖技术,即使不能百发百中,十只镖里有八九只却是一定能准确的命中的。所以,只要是飞镖,便一定能拿到奖品。 菁华拉着雪莲刚来到这家店门前,掌柜的便热情的招呼起来。 “两位公子,一见便是气度不凡、人中龙凤,今日前来,实乃令小店篷壁生辉。我这店虽然小,但是里面都是好东西。两位公子想必身手不凡,定然会百发百中……”掌柜的吹捧说辞一套又一套,雪莲只是不动声色的站在菁华身后听着,菁华却听得有些不耐烦起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店家是为了宰客先给灌个迷魂汤,便打断店家说道:“老板,直接说明说明规则。” “这位公子说的是,小人这张嘴呀,就是说起来就没完。不过也是见到两位公子便觉得面善,话便多了,还望公子见谅。”店家赶紧应承着。 菁华想着不愧是生意人,转变得倒也快,也不继续追究,便又客气了些,说道:“先前,是本公子急了些。” 老板连忙一脸堆笑的开始解释规则,说道:“十个铜钱换十枚飞镖,投中五枚飞镖可以从左侧第一栏里选取奖品,投中六枚便可从左起第一栏和第二栏选取奖品,以此类推,十枚全中则从第一栏到第六栏的全部奖品可以任意挑选。” 店家说完,便转身指着店里面三米开外的一根木桩上一个袖珍的靶子,上面有一个铜钱中间小孔大小的红点。又接着说道:“那个红点便是目标,红点以外的靶子部分也算作不中计算。” 菁华仔细看了看那个红点,怕是眼神不好之人都看不见,也难怪这里门厅空空了。 看到菁华略有难色,老板连忙说道:“公子不妨看看店里的奖品,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上好珠宝玉器,现下武艺高超之人更是多不胜数……” 菁华便细细打量了一下店里的奖品,第一栏到第三栏通常为一些一眼看上去夺目再看便失了光彩的粗制仿品,第四栏到第六栏的确实如老板所言是正品珠宝玉器,第四栏为一些品相不太好的,第五栏第六栏不乏值钱之物。 菁华掏出十枚铜钱交予店家之后便得到了十枚铁质飞镖。 菁华一枚一枚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飞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正欲动手却发现老板神色略有慌张,再仔细一看,不禁怒从中来。随即,菁华放下飞镖,一个箭步走到老板身后,握住老板的手腕,在老板身后冷冷的说道:“生意人,最讲究的便是诚信,童受无欺。” 说完,菁华手掌一用力,一块石头落了地。菁华放开店家,俯身捡起那块石头,虽然一眼看上去和普通石头并无太大差别,却是正一大块地地道道的磁石。 老板见事情败露,赶紧求饶道:“这位大侠,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这也是小本生意,一看公子便是习武之人,所以才……” 坑蒙之事菁华做得多了,这点小伎俩自然不会放在眼里。菁华自然也明白店家的苦衷,也便不准备把事情闹大。菁华把老板的磁石和店里其他地方的磁石都收拾了一遍之后,又对店家说道:“老板既已知错,本公子也不是刁难之人,今日之事便不再过问,以后还望老板以诚信为本。” 店家连连答谢,便让菁华直接挑选奖品。不过,菁华还是想在莲儿面前露一手,便拒绝了老板的好意,说道:“今日来到这里,便是为了游戏,镖都没投就拿奖,实在说不过去。” 虽然拒绝之后,菁华又为自己的逞强有些后悔,因为菁华看中之物正是第五栏的奖品,如果直接投镖,菁华并没有十足把握能够投中九枚。不过,既然话一说出,便是驷马难追,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菁华拿起第一枚飞镖,正欲出手,却被雪莲给拦了下来。 “华儿,让莲儿试试。”雪莲轻声的说道。 菁华看了看雪莲,虽然害怕莲儿若是成绩不好会不会不悦,不过又想着大不了自己再来一轮表现表现,再送莲儿一个奖品,也是极好的。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放下了手中飞镖,退到了后面。 只见雪莲拿起了十枚飞镖,一枚接着一枚毫不停顿的扔了出去。十枚飞镖便在空中排成了一条直线,直接朝着目标红点前进。转瞬之间,第一枚飞镖击中红点,第二枚击开了第一枚的尾部深嵌入第一枚并将第一枚推入了靶子更深处,第三枚击开了第二枚的尾部深嵌入第二枚并将第二枚和第一枚推入了靶子更深处,之后的每一枚都将前一枚击开后嵌入并将前面的飞镖推入靶子深处。 店家看得那是目瞪口呆不说,菁华也是愣在了原地。本来还想在莲儿面前出出风头,现在想来,若是自己出手别说出风头完全就是出丑了。一直觉得莲儿没有内力,所以自己才感觉不到,现在想想,如果对方比自己内力高强许多也是感觉不到的。 “华儿,要什么随便挑吧。”雪莲在菁华耳边温柔的说道,这才让菁华回过神来。 菁华拿起早已看中的第五栏的一支玉簪,为上好的翡翠所致,簪子头部雕刻精致的莲花栩栩如生。虽然不及最后一栏的珠宝名贵,却也简单温润,别有一番韵味。 “这是华儿专门为莲儿选的,让华儿给莲儿戴上。”菁华回过头凑到雪莲耳边说道,虽然蒙着面纱,不过菁华也能感觉到雪莲定是笑意盈盈。 菁华来到雪莲身后,轻轻的拂过雪莲的秀发,然后将披散在肩头的青丝盘了起来,又用玉簪固定住,又整理了一番这才满意的又凑到雪莲耳边说道:“玉簪和莲儿很相配,只是……让莲儿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很是不舍……” 雪莲便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搂过菁华,又用另一只手掀起面纱,亲吻上了菁华正在说话的嘴。 刚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的店老板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情景。两位公子手牵手来到店门前之时就觉得有些不对,现在看来,果然二人关系匪浅,店老板想到。不过,毕竟也是阅人无数的生意人,店老板还是尽量保持了镇定的说:“公子,可有选好奖品。” 菁华才连忙分开来,回答道:“这支玉簪便好。”说着便拉着雪莲离开了小店。 还在不好意思的菁华一个劲的往前走着,却被雪莲给拉住了。 两人来到另外一个店,菁华一看,正是游园会的标准游戏项目之一的套圈。 店门口放着告示:十个铜板一个套圈,套中何物便是何物。 正在菁华看告示的当儿,雪莲已经买了一个竹套圈回来了。 “莲儿可以多买几个套圈,慢慢扔。”菁华说道。 透过面纱,菁华觉得雪莲似乎笑了笑,之后便听到雪莲说:“一个便够。” 随即,只见雪莲不紧不慢的走到规定地点将圈掷出,竹圈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之后稳稳的落在了一个玉坠之上。 根据套圈的一贯情况,值钱的东西在远处,价廉的在近处。这个玉坠并不在最远处,却在一个很是尴尬的位置。玉坠四周都有很多别的东西阻挡,投中玉坠怕是比投中最远的价值不菲的宝石还要困难。所以,将这个玉坠视为目标并不值得。不过,显示雪莲正是冲着这枚玉坠而来。 店老板很快便把玉坠拿了过来。雪莲接过玉坠便来到菁华身边,说道:“这个,是给华儿的。” 菁华这才仔细去打量这个玉坠,并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之物,翡翠坠上的图案由鸳鸯、莲花及莲叶组成。菁华猜想雪莲并不知道玉坠的含义,只是相中了玉坠之上的莲花罢了。不过还是问了问:“莲儿可知这枚玉坠是何象征?” “莲儿不知,只是看这莲花好看便寻了来。”雪莲说完又问道:“华儿知道其中含义?” “华儿也不知。”菁华可不好意思说其实这个玉坠用以表示夫妻相处和好,相亲相爱、白头偕老之意。 雪莲将玉坠上的红绳在菁华的脖颈上系好,有调整了一下长度,才将坠子从菁华的衣领放了进去。说道:“玉坠便代表莲儿,永远在华儿心上听着华儿的心跳。” 菁华这才知道刚才雪莲调整坠子上的红绳是为了让玉坠刚好在心脏的位置。 之后,两人又一家一家店玩过去,菁华第一次发现雪莲简直就是小游戏的天才,只要雪莲出手便是无往不利。很快,两人已是收获颇丰,天色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天色不早了,华儿,我们回去吧。莲儿有些累了,仲景公子想必也久等了。”雪莲说道。 天黑之后正是夏日祭的重头戏——花火大会,菁华自然不想错过,便恳求的说:“莲儿陪着华儿一起看花火大会好不好。马上就要开始了,就一个时辰,之后便立刻回去” 见菁华强烈的要求,雪莲只得答应,不过还是确定的问道:“就一个时辰,一定要回去。” 于是,两人寻得溪边的一处树林掩映的草地,刚刚坐定,璀璨的烟花便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绽放出鲜艳夺目、五彩缤纷的花朵来。 看着满天的华彩,雪莲不由肝泰到:“烟花的生命虽然短暂,却尽力绽放出最美的花朵,留下最灿烂的一面。就像人一样,有的人生命虽然短暂,如果有意义,便没有遗憾。” “莲儿,等这次完成了师傅的任务,便一起闯荡江湖,看尽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好不好?”菁华望着雪莲那被五彩斑斓的烟花映入的眼睛,深情的说道。 雪莲微微点了点头,眼底隐隐藏着不被菁华察觉的忧伤。 25、白日繁华夜难安 天上花火纷飞,地上璧人成双。 前方的溪流也被花火染上了时而红,时而紫,时而黄,时而绿的各种波光,华灯初上,夏夜的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些凉意带走一些热潮。 此情此景,雪莲不由得伸手搂住了身边的菁华,菁华便转过头来,轻轻掀起雪莲的面纱,附上了自己的嘴唇。温柔的吸吮很快得到了雪莲的回应,便加深了这个吻。隐藏于璀璨的夜空下,便是深情拥吻着的菁华和雪莲。 尽管已是黑夜,在烟花的映照和紧贴的距离之下,菁华还是确认了雪莲脸上的紫痕果然只剩下两朵,盛放的和含苞待放的,而之前那朵凋谢的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无所谓短暂,无所为永久,灿烂如花火,时光已永恒。”菁华说道。 雪莲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着菁华的眼睛。 看着美丽夺目的烟花徐徐升空,纵然绽放,再闪烁消逝,时光也随之翩然轻擦。一个时辰的花火大会很快便结束了。 游人们虽然都意犹未尽,不过也纷纷起身离去。 “华儿,我们也回去吧。”雪莲不同以往的淡然,而是略微急切的说道。 司府在睦海城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路痴如菁华,也一边走一边问路的顺利找了回去。来到司府大门前,说明了来意,守卫进府去通报后不久,一位沉稳的老者便来到了菁华和雪莲面前。 “老夫是司府的管家,两位之事华年少爷已经交代于老夫了,还请两位随老夫前去客房休息。”老者稍稍弯腰向菁华和雪莲分别作了个揖之后开口说道。 “有劳有劳。”菁华寒暄道。 随后,便由老者在前面带路,雪莲和菁华一前一后的跟在后面。上次太过焦急,只顾得跟着仲景去找司华年帮忙,没有注意到司府原来如此气派。菁华本来已经觉得白殇所在的白府大如迷宫,不过和司府比起来只能算作小巫见大巫。不光大小,因为睦海城沿海的地理位置,司府里更是随处可见小桥流水,更有部分亭台楼阁就修建于水流之上。菁华连忙跟紧了些,就怕一愣神,管家走远了,便会一直迷路到天亮了。 走了好一会儿,过桥上梯的,老者总算在几间屋子前面停下了脚步。 老者用手指了指身前的一间屋子,说道:“两位今晚就请在这里稍事休息,明早老夫再来带两位与少爷,以及仲景公子汇……” 还未等老者的话说完,突然一个红色的火团从屋里窜出,快速经过菁华面前,直接冲入了雪莲的怀抱,懒懒的蜷成一团。菁华这才看清楚,正是被他寄放在司府的小狐狸火儿。可是,多日不见的火儿,放着他这个照顾它这么多年的主人不顾,光想着和莲儿亲近。虽然他的莲儿确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想着想着就不自觉扬起了嘴角。不过,菁华还是伸出手去,放在正得意的被雪莲抱着的火儿颈部后面,将火儿从雪莲怀里拎了起来。火儿“嗷嗷”的叫了几声表示抗议,未果,还是被菁华抓到了自己脚边放下。 老者这才又继续说道:“两位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雪莲晚上需要闭门调息,不得受任何事物干扰,不知管家可否再多安排一个空房间?”雪莲连忙问道。 菁华这才想到,司府那么大,司华年定然不会给他和雪莲两个人只安排一个房间,这么安排肯定是仲景小少爷使得坏。 此时,另一边厢的仲景小少爷,正在房里练字,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自言自语道:“这大热天的,一定是某位姑娘想念仲某了,罪过罪过……古人云,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回到管家这边,小少爷吩咐时就准备了两间客房,仲景公子却一脸戏谑的说一间客房足以,还好老夫还是准备了两间客房的,管家心中默默的想着,又开口回答道:“旁边这间客房也已收拾妥当,公子可以自行使用。”随即用手指了指右侧的另一个房间。 “多谢老先生。”雪莲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老夫分内之事。明日再来迎接两位公子,两位好好休息,老夫先行告辞了。”老者说完,便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宽广府院的夜幕之中。 “莲儿,可是今日太过劳累,身体哪里又不舒服了。”菁华连忙问道。 雪莲摇了摇头,说道:“莲儿只是例行的调理罢了,身体并无大碍,让华儿担心了。”眼神也透出温柔的笑意。 菁华这才放了心,说道:“莲儿,就在这间屋子休息吧,我去旁边那间就好。”菁华说完,说完便拎着小狐狸火儿朝右侧的房间走去。 雪莲目送着拎着火儿的菁华进入右侧房间之后,才转过身进了屋子。 进到房里的菁华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雪莲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却又不好追问。于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想来已过凌晨时分。这时,突然听到隔壁雪莲的房间有动静,似乎是开关门的声音。菁华猛的惊醒过来,连忙披上外衣,推门而出。庭院里空无一人,只有一轮皎洁的月亮挂于天空,小桥下的流水波光粼粼的反射着白月光,草地里的蟋蟀齐鸣着不知名的乐曲。 菁华仔细查看了屋外之后,便来到雪莲所在的房间门前,见屋里的烛光还闪烁着光辉,便敲了敲门。可是敲了好些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正是夜深人静之时,菁华也不好太过用力敲门,大势喧哗。便来到了窗边,用手指捅开了一个小孔,朝屋里张望,在摇曳的烛光之下,屋里一片光亮,菁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无论屋里何处都没有看到雪莲的身影。 自从发生了嗜色观那样的事件,菁华就一直对自己没有陪在雪莲身边,才害得雪莲被嗜色观观主掠走之事而耿耿于怀。不过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贸易都市睦海城,司家更是此地的霸主,又有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司府里劫走司府的客人呢?又仔细想想,先前分明只听到开关门的轻微动静,并没有打斗等其他的什么声响,也许事情另有原委,现下还不至于惊动了司府寻人。菁华想到,还是等到明日,如果雪莲还是音信全无,再作打算的好。 菁华便回了自己房间,本来是想就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等着的,可是也不知道是白天玩得太尽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不知不觉间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过心里有事,就算睡着也睡不了太久,夏日的天色才蒙蒙亮,菁华便惊醒过来。 看到床上蜷作一团睡得正香的小火狐,不禁哭笑不得。不过,此时,菁华也顾不上火儿的事,连忙拿过一旁的外衣披上,便冲出门外,来到隔壁雪莲的屋子门前敲门,一边敲门一边小声的叫着“莲儿,你在吗?莲儿,在屋里吗?”。 不一会儿,就听见屋里有了些许动静,然后门被打了开来,睡眼惺忪只穿着贴身裘衣的雪莲出现在菁华眼前。 菁华立刻冲进门去抱住了雪莲,在雪莲耳边问道:“莲儿,昨晚去哪了?菁华担心了一整晚,怕莲儿又遭遇什么不测。” 雪莲伸出手回抱着菁华,略有不安的眼神在拥抱的动作中并不会被菁华看见。雪莲尽量平静如常的回答道:“昨夜运功调息之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夜色晴朗,便出府去附近的林子里练了会儿剑。”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解释道:“因为不想惊动了华儿,便悄悄的出去的。没想到还是让华儿担心了。” 雪莲自是明白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早晚会让菁华发现,只是被发现之时还是会惊慌,也不知道这样的解释菁华能不能接受。如果菁华继续追问下去,又要怎么解释。为了圆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雪莲实在不愿欺骗菁华。可是,要说出实情,又怕菁华接受不了。 所幸,菁华虽然觉得事实并非如雪莲所说,却也没有追问,只要莲儿回来了,什么都不重要。 看着睡眼婆娑的雪莲和衣衫不整的自己,趁着天色还早,菁华将外衣放在一旁便推着雪莲来到了床上,说道:“再睡一会吧,之后还要上路。” 也许是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也许是本来昨晚没有睡好,也许是在雪莲身旁就很安心,菁华躺下之后便睡着了。雪莲看看菁华毫无防备的睡颜,亲吻一下,也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太阳是高高升起,司府管家前来敲门之时。 “雪莲公子,一个时辰之后在司府大门与少爷,还有仲景公子汇合,公子先准备准备,老夫过会儿再来打扰。”老者一边敲门一边说道。 “知道了,麻烦老先生了。”雪莲回答道。 然后,管家停止了敲门准备去隔壁屋叫菁华。却听到门里传来了菁华的声音,说道:“老先生,不必去隔壁了,菁华都知道了。” 老管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也不禁想到,昨晚还要两个房间,怎么早上又跑一个房间去了,罢了罢了,现在的年轻人呀,我们这些老头子还真是理解不了。 26、青丝无恼情亦悠 司府老管家走后,雪莲便起了床,一件件的穿戴好衣物。转身看到菁华还在床上装睡,一副赖床不愿意起的样子。 雪莲宠溺的笑笑,俯下身子在菁华嘴唇上亲亲的一吻,凑到菁华耳边轻柔的说道:“华儿再不起来,莲儿就自己出门找管家老先生去了。司府这么大,华儿小心别迷路了……”雪莲觉得菁华虽然平常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有时候真的很像一个孩子,比如现下这般,需要哄着骗着才能起床。 菁华听后连忙说道:“莲儿,不要丢下华儿一人。”话刚出口便知自己必然是被骗的,即便雪莲先走了,司府也不会随便放一个客人不管的。于是菁华不依不饶起来,撒娇的说道:“莲儿,要我起来也行,除非莲儿抱我起来。” 雪莲也不和菁华争辩,便伸手抱起了菁华,让他坐在床边。先给菁华整理了贴身的裘衣,再拿过一旁的外衣,仔细的整理好,先披在菁华身上,再抬起菁华的左手臂从左边的衣袖穿出,之后是右手臂,然后把两侧的衣衿合到中间,最后将衣带系好,又再整理了一下衣领。 雪莲又准备给菁华穿鞋,菁华这才阻止起来,握着莲儿拿着鞋子的手说道:“莲儿,我自己可以了。” 雪莲将另一只手放在菁华握着自己的手上面,轻轻推开,还是温柔的说道:“华儿再闭目养养神,昨晚让华儿担心了,一会儿就要上路了,华儿在休息休息。” 菁华几次推辞不成,只好应了雪莲。雪莲给菁华穿上了鞋子之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又将衣袖、衣领、衣带……都整理了一遍,才满意的站起身来。 给菁华穿戴好之后,雪莲便来到一旁的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桌台之上的木梳正准备梳理头发。菁华却一个快步来到雪莲身后,握住了雪莲拿着梳子的右手腕。俯身贴近雪莲的耳边,轻柔的说道:“轮到华儿来为莲儿效劳了……” 于是,菁华从雪莲手里拿过木梳,先用左手手指拂过雪莲披散在肩头的乌黑长发,理出一缕青丝,才用右手拿着木梳从头顶的发根处往下缓缓的梳理,然后再理出一缕,再缓缓的梳理。 雪莲的头发乌黑而顺直,平时都是随随便便披散到腰际,尽管没有多加修饰,本身便已如绢如丝。菁华一边熟练的梳着雪莲的头发,一边左比划右比划,一直打不定主意要给莲儿梳出怎样的发型。 正在菁华纠结之时,雪莲突然开口说道:“华儿的手法似是很熟悉啦,不知为多少女子梳理过千丝云鬓?” 菁华微微笑了笑,停下手里的动作,再次凑到雪莲耳边说道:“莲儿可是吃醋了。” 雪莲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菁华才慢慢解释起来,道:“为别人梳头,莲儿这还是第一次啦……” 菁华直起身来,两只手又搭配着给莲儿梳头,才接着说:“小时候,菁华在寺庙里,从师父到师兄弟都是清一色的光头和尚,若是要梳也只能给火儿梳理毛发而已……” 说到这里,菁华看到铜镜之中雪莲微微笑了笑,菁华也跟着笑了笑,才又说道:“华儿每次下山,去到寺庙附近的乌蒙镇上,都看到别人梳着各种各样的发髻,很是羡慕,便自己给自己盘发髻。有时候弄得很失败,头发乱七八糟的,还会被师兄弟门取笑,不去也和他们一般剃个光头多省事…… 那段时间也曾经因为一天换一个发型,而被师傅责骂过。头发本是三千烦恼丝,即便是带发修行,在寺院里也应该放下私欲,何况是虚荣这样的身外之物……不过啦,现在能为莲儿梳头盘髻,还好以前没有放弃啦……” 雪莲很高兴能听到菁华讲小时候的事情,那些雪莲所不知道还不认识的菁华,雪莲都想去接触去了解。雪莲感觉着菁华手里的温度与温柔一起,从每一次抚摸和每一次梳理中传来。两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在铜镜之中交汇在了一起。 最后,菁华总算打定主意,梳了一个并不繁复的发髻,再用那只莲花翡翠簪固定住,留下部分发丝通过雪莲的右肩随意披散下来。 菁华看了看铜镜中雪莲不施粉黛,也已然美丽动人,不可方物的容颜,这才满意的说道:“莲儿天生丽质,不管梳怎样的发型都会很好看的,不过啦……华儿还是觉得简单的发型更适合莲儿,清爽淡然,决然脱俗的气质。” “莲儿,答应我,以后只可以让华儿为你梳头,拂过莲儿美丽的脸庞,轻触莲儿白皙的脖颈……”菁华俯身对雪莲轻柔又坚定的说道。 雪莲站起来,转过身来,对着菁华,静静的看着菁华的眼睛。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之后,雪莲才伸出手抱住了菁华,菁华的左手回抱着雪莲,右手抚摸着雪莲刚梳理好的头发。又抱了许久,才放开来各自梳洗。 待菁华和雪莲梳洗完毕不久,司府的管家便又来敲门了。 “两位公子,不知是否准备妥当。”管家在门外一边敲门一边问道。 菁华便朝屋外走去,打开房门,雪莲跟在菁华身后,又戴上了面纱,两人一前一后的出现在门口。菁华说道:“菁华与雪莲都已准备妥当,让老先生就候了。” 管家又向两人各自行了一个礼,才接着说:“少爷和仲景公子已经在府院大门等候,两位公子随老夫这边请。” “那就有劳老先生了,即刻出发,别让司公子和仲景兄久候了。”菁华一边回答道一边想着见面之后仲景小少爷不知道又会怎样揶揄自己。 随后管家便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为两人带起路来。 菁华伸出右手握住雪莲的左手,又深深的看了雪莲一眼,才跟上了带路的管家老先生。 昨天来到司府之时,已然入夜,虽不甚晚,夜幕却已降临,天色黯淡,加上雪莲又有些急切,视线所及之处距离相当有限,待到今日在阳光的强烈的照耀下,再放眼看司府,仍然是一眼望不到边。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绿草萋萋,百花齐放,溪水涓涓,小桥弯弯。菁华不禁想到,怕是皇宫里的御花园也不过如此了吧。当然,会这样想只是因为菁华确实没有见过皇宫的御花园到底有多大。又或许,菁华其实不仅见过御花园,还在里面待过一段不短的时光,只是不可能还记得了罢了。 又是在司府的庭院里左拐右拐绕来绕去,经过了无数的小桥流水,花团锦簇,绿树青草,亭台楼阁,奇石假山,菁华已经全然迷失了方向,只能紧紧握住雪莲的手,再紧紧跟在管家老先生的身后,丝毫不敢分心。 雪莲凑到菁华的耳边说道:“华儿莫急,去往司府大门的道路,莲儿昨日便记下了。” 菁华顿时停住了脚步,愣了一下才又赶紧跟着管家走去。菁华在昨日的游园会时就惊叹于雪莲的天赋异禀和强大内力,以及精确的控制力。很多游戏,雪莲所用的收放自如的准确控制,菁华觉得比之师傅都未有不及,可是,雪莲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这么复杂的道路,在夜色之中匆匆行过一次便了然于心,莫非…… “莲儿,可是有过目不忘之能?”菁华一边走一边回头小声的问雪莲。 雪莲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又走了一会儿,总算是远远的看到了睦海城的标志性建筑物司府气势非凡的大门。 管家领着菁华和雪莲出现在门口之时,如此气派不凡的司府的少爷司华年和仲景小少爷不知正在谈论着些什么,虽然仲景小少爷还是不紧不慢的扇着一把精致风雅的纸质折扇,只是此时的仲景小少爷非常难得竟然挂着一脸严肃的表情。而在见到菁华和雪莲出现之时,仲景小少爷又像川剧变脸一般神奇而迅速的换回了一贯的悠然自得又有些嬉皮笑脸的样子。 仲景看看雪莲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盘整的发髻,便又看向了菁华,说道:“菁华兄,不知昨日没有仲景跟随,可还玩得尽兴?”故意将“没有仲景跟随”几个字说得很重。 菁华也不上当,客气的说道:“哪里哪里,没有仲景兄在,我和莲儿可都想念的紧呀。睦海城的美味小吃也都食之无味,游园会游戏也都无功而返,重头戏的花火大会也失了光彩……” 当然,菁华说得全是反话,一边故作镇静的说着脑海中一边闪回着昨日与雪莲一起吃过的美食,玩过的游戏,看过的花火,以及无数的亲吻与拥抱,都已成为凝结在两人心里的甜蜜记忆。想到这里,努力压抑住要不让自己笑出来破了功,又看着仲景小少爷,学着仲景小少爷的样子,做出欲哭无泪的凄惨模样。 菁华本来以为,仲景小少爷一定会吹胡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哪知仲景完全不为所动,简单的说道:“孺子可教也。” “既然人都到齐了,这便出发吧。”司华年打断了已然蓄势待发之势的菁华,说道。 27、两人一骑林中欢 菁华本来还在酝酿如何回击仲景小少爷那句“孺子可教也”的,被司府的主人家打断了,也不便再说些什么,狠狠的瞪了仲景小少爷一眼便不再理睬他。 出了司府之后,司华年便带着仲景小少爷、菁华和雪莲三人朝东北方向走去。菁华正在纳闷这个方向似乎并不是出城的方向之时,远远的望见了一大片和睦海城不太搭调的广袤的草原。菁华以为自己是在沙漠前行之人看见了海市蜃楼,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换了好多方向看去,无边的草原都是真真实实的在那里。而在这样一个奇怪地方出现的草原上更有上百匹颜色各异,却都四肢发达,四处奔跑着的马。这片草原又被分为了三大部分,一部分似乎是给游人骑马之用,一部分似乎是赛马之用,还有最大的一部分后面便是睦海城外的树林,似乎是私人马场。 司华年彷佛知道菁华的疑问一般开始解释,开口说道:“传言这片草原是千百年前地貌猛然变迁,又加上睦海城的古人填海造田而莫名其妙出现的,于是人们都对此抱有敬畏之心,不敢在此居住与生产。后来,司家的先祖来到睦海城之后,见这片草原青草茂盛,由于怪谈只说价格也是非常便宜,就买下了这片地,留作了司家的马场。如今,传言都已随时间淡去,这片草原反而成为了睦海城的一景。于是,先祖就将这里分为了三部分,骑马游玩、赛马比赛,以及司家的私人马场。” 司家之人血液里大概就是生意人,从先祖之时便已就如此精通投资之道,菁华不禁想到。 说完,司华年便向着司家私人马场方向走去,仲景小少爷仍然一副悠然自得之态跟在后面,雪莲也不动神色的跟了上去,只有菁华虽然脚是跟上去了,但表情一看便知还在惊讶之中。菁华不得不沮丧的想到,果然除了自己,大家都是见过大世面的。 百晓生司华年就不提了,司府黑白通吃富可敌国,只是华年公子便是知晓天下之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要找一个人连司华年都找不着,没有第二个人能找得着。再说仲景小少爷,虽然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又有些不谙世事,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取笑他人的坏毛病,不过好歹也是大门大派的少爷。莲儿,单说能被医鬼白殇和毒孤这样传说中的人物从小看着长大,还和莲神教主是兄弟,也许莲儿才是其中来头最大之人。菁华又想到自己,一个偏远地区的无名小寺庙里的连出身来历都不知道的孤儿。菁华呀菁华,这是要多幸运才能与司华年及仲景小少爷成为朋友,更是何德何能才得到莲儿的眷顾。 雪莲发现菁华又开始发起呆来,便伸手搂住菁华的腰,轻轻捏了一下。菁华猛然回过神来,正对上雪莲担心的目光,连忙挤出一个绝对谈不上好看的笑容,雪莲凑到菁华耳边低语道:“华儿不要妄自菲薄,华儿也是有很多优点的。” “莲儿,不会连读心术这么邪门的功夫都有吧?”菁华略带顽皮的语气说道。 “就算不会读心术,不过也能知道啦,因为华儿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雪莲在菁华耳边温柔的回答道。 菁华只好放弃抵抗,也许相遇相知都是运,但是相处相守一定会加倍努力,让莲儿能把藏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不要什么都自己独自承受。菁华暗暗地下定决心。 不时便已来到司家马场,只见司华年吹了下口哨,一匹骏马片疾驰到他身边停下。 “司某也要去武林大会,昨日虽已问过仲景兄,不过还是在问问菁华公子和雪莲公子,不知可否一路同行,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司华年一边牵过身旁的马匹一边说道。 菁华转头看看雪莲,雪莲便点了点头,菁华看雪莲同意了,反正对自己而言能多一个司华年这样财大气粗又精通奇门遁甲之人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便回答道:“华年兄同行,我等求之不得。” 司华年又接着说道:“到下个城镇,路途遥远,司某给各位备了马匹,各位随意挑选,就当大家有缘同行的见面礼了。”说完用手指了指马场。 仲景小少爷便毫不客气的开始挑选起马匹来,不一会儿就带着一匹温顺的棕色骏马回来。 突然,一匹银白色的马狂暴的冲了过来,其他马匹纷纷给它让道。虽然菁华完全不懂得马的优劣,也能一眼看出这匹马绝对不一般。只见这匹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众人所在之地疾驰而来,说时迟那时快,菁华才感到雪莲搂在自己腰间的手不见了,便见白衣翩然已落到了那匹银白的骏马背上。马匹抬起前蹄,剧烈的晃动身子,势必要把身上之人落于马下。司华年一脸担忧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菁华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仲景死死的拽住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事儿发生了,银色的骏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司华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这匹马是西域的客人所赠,本是极为稀有的阿哈尔捷金马,俗称也叫汗血宝马,无奈性子实在太烈,就连马夫都不敢靠近它……想来正是为了等待雪莲公子这样真正的主人……” 雪莲骑着白马来到三人面前,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唯一还没有选马的菁华。 其实,菁华是刚才才知道要骑马出行,又突然发生了汗血宝马的事,不好意思的犹犹豫豫间就一直未能说出自己不会骑马一事。这会儿,大家都选好了马匹,再说出来换别的方式,不会败了大家兴致吧。仲景小少爷的冷嘲热讽也就算了,主人家华年兄的一番好意也不好随便拒绝。 菁华左思右想着用什么理由拒绝才不会让大家难做之时,骑在白马上的雪莲便开了口:“司公子,雪莲有个不情之请……” “雪莲公子但说无妨。”司华年豪爽的回答道。 “雪莲身体还未完全恢复,长途骑马担心体力无法支撑,不知能否以马车代行……不能接受司公子赠马的好意,实在……”雪莲一如往常淡然的说道。 司华年连忙回答道:“是司某考虑不走,这就回府准备马车,请各位在此地稍后。”说完便朝司府走去。 等司华年的背影消失之后,仲景小少爷才坏笑了起来,戏谑的说道:“菁华兄呀菁华兄,你是上哪骗来这么一个……”转身又看了看雪莲。 雪莲俯下身来,一手拉住菁华的胳膊,一使劲便把菁华给拉上了马背,随即调转马头,朝着树林方向疾驰而去。雪莲抛下一句:“我们去去就回。”两人一马就消失在树林之中。 雪莲两手环住菁华,拉住缰绳。刚开始,菁华还紧张的紧闭双眼,全身发颤,过了好一会儿才忐忑的眯着眼往外看,这才发现在马上看到景象是那么的不同。先不说两侧的树木飞快的向身后远去,单说自己就像突然变得高大了一般,有种俯视花草动物的感觉,也是很过瘾的。 正在菁华好不容易稍微适应了之时,雪莲的双手却放开了缰绳,左手搂在菁华的腰间,右手摘掉了自己的面纱。菁华立刻又惊慌失措起来。 雪莲将菁华又搂得紧了些,在菁华耳边呢喃道:“华儿不乱动,便不会有事。”说完,另一只手掰过菁华的脸,便吻上了菁华的嘴唇,随着唇齿的深入,这只手又从衣领处伸了进去。 菁华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雪莲又停下了吻,在菁华耳边轻轻吐气:“华儿可以放松一些。”说完,搂着菁华的手也放了开来,两只手配合着一件件解开了菁华的衣物,露出菁华白嫩的胸膛。雪莲的两手不停来回抚摸着菁华全身各处的肌肤,菁华只觉自己的身体已然发烫起来,却还要集中精力不要乱动。之后,雪莲的吻也开始从菁华的脖颈开始向下一点一点的铺散开来。菁华的肌肤上便被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红梅般的痕迹,以及在树林中隐没的,菁华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喘息的声音。 待到欲望得到释放之时,菁华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雪莲怀里。雪莲这才又伸手抓住缰绳,“吁”了声,马儿应声停了下来。 雪莲又一件一件将菁华的衣物穿好,衣带系好,衣领整理好,直到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莲儿,不用……”菁华有些无力的问道。 雪莲微微笑了笑,又轻轻地吻了吻菁华的脸,这才戴上了面纱,驱使马儿向树林外奔去。 当雪莲和菁华回到司府的私人马场只是,司华年已经驾着马车在马场外等候,仲景小少爷不舍的摸了摸自己选中的马儿,才上了马车。 雪莲跳下马来,又扶菁华下了马,两人才一起上了马车。 仲景小少爷看了看菁华红润的脸颊,又开始坏笑起来。 似乎有什么被忘记了,菁华昨夜所在的司府客房的床褥之上,一只火红的小火狐蜷着身子睡得正香。 28、倚崆教覆灭之谜 本来,若是骑马,便可穿过马场之后的树林,从后面的山路前行,是最近的道路,也不乏山林美景可供观赏,山野美味可供品尝。当然,菁华已经被两个吃货司华年和仲景小少爷当做了料理人。不过,突然改了马车,两人的如意算盘便落了空。 为什么呢?因为马车只能走绕远的官道,最惨的是,这条官道除了黄土地之外,什么也没有,周围的景致是千篇一律的石壁,就是天上的鸟都不从这里经过。 那这条山路又为什么这么不招人待见呢?那是因为睦海城的水运过于发达,无论是游客还是商贩都会选择水路。可是,菁华同学偏偏是个上船就吐到死去活来之人。 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改骑马,再退次求其三改马车。 因为马车行驶的实在太无聊了,官道有足够宽敞平坦,再加上路上根本没别人,司华年便一边驾车一边打开了话匣子,说道:“刚才回府,准备马车之时,收到了最新消息……”故作神秘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了。 果然引起了仲景小少爷和菁华两个好奇心严重之人的主意,不约而同的连忙问出口。 “什么消息,司公子快说。”菁华急切的问道。同一时间,“华年兄,别卖关子了,快接着说。”仲景小少爷期待的问道。当然,这两人还不至于异口同声的问问题。 司华年见有人响应,便也来了兴致,接着说道:“后山的倚崆派,仲景兄可知道?” “知道是知道,可是一直不知原来倚崆派便在睦海城的后山。”仲景回答道。 菁华又接着补充道:“倚崆派虽然作恶多端,却又行踪不定,据说根本就没有固定据点。” “两位所言极是,倚崆教虽然成立了门派,可教中之人都是山贼出身,就算是山贼都是罪大恶极的山贼。倚崆教从教主到护法,再到长老,再到打手,再到教众,再到侍从,全教一共三十三人,全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特别是教主的怪癖,嗜好制作人棍,凡是看不顺眼之人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因为留了半死不活的活口,于是倚崆教之事也算是天下皆知。但是,仗着教中之人皆身手了得,又不在同一个地方待上一个月,通常是犯事之后就消声觅迹,无论是官府还是江湖正义人士都拿倚崆教没有办法。”司华年详细的介绍道。 “这个倚崆派在睦海城后山?华年兄又是从何得知?”仲景小少爷继续追问道。 “因为昨晚……”司华年又开始卖起了关子。 这次仲景小少爷和菁华异口同声道:“昨晚如何?” 虽然这次异口同声了,但是仲景想到的是,要不是念在司华年正驾驶着马车,自己的性命还在他手上,就想脱下鞋子扔过去了。菁华想到的却是,司公子什么时候也成这样的性子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明明是仲景小少爷爱使的伎俩。 “仲景兄和菁华兄稍安勿躁。”司华年故作严肃的说道。 “华年兄,你到底说是不说。”仲景小少爷已经明显的不耐烦起来,一直以来只有他逗弄别人,还从未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过。不过,后面那句“爱说不说,不说拉倒。”还是被吞了回去。好奇心果然不止害死猫。 “昨晚,倚崆教从上到下全教三十三人,无一幸免全数被灭。”司华年认真的说道。 “怎么可能?”菁华脱口而出。与此同时,仲景也不假思索的问道:“何人所为?” 司华年“嘿嘿”的笑了笑,不急不慢的说道:“一个一个问,这路还长着啦。” 菁华想想自己只是不禁感叹而已,便说道:“华年兄,就回答仲景兄的问题便可。能灭了倚崆教的,是哪位高人……又或是……哪一些高手。” 司华年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又接着说:“这就是最神奇的地方了……昨夜,倚崆教之人全数暴死荒野,却无人知道是何人亦或是哪些人所谓。” “官府可是有高额悬赏的,也可选择加官进爵,既然倚崆教都被灭了门,难道都没人去领赏?”仲景小少爷又问道。 “仲景兄说得是,睦海城官府确实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不过一看便知都是来冒领的。”司华年顿了顿,故作高深道,“这些人也是没有大脑的蠢货,灭得了倚崆教的能是寻常之人吗?” “哦?听这语气,莫非华年兄知道了什么内情?”仲景小少爷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急忙追问道。 随着司华年和仲景的一问一答,菁华就左一下右一下看看司华年又看看仲景小少爷,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表情还活灵活现的变化着。与菁华形成鲜明对比的雪莲,从头到尾都不动声色,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司华年又得意地笑了两声,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可知倚崆教众人的死因为何?” “直说。”仲景小少爷简单明了斩钉截铁的说道。 司华年这才收起笑意,解释道:“一干人等无一例外全都一招毙命——挖心而死。” 顿时马车周围的气氛就像冻结了一般安静了下来,须臾之后,菁华又和仲景小少爷不约而同的开口说道:“莲神教……” 司华年郑重其事的说道:“虽然不像佑刀门那样留有标记,也可说是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传言莲神教教主挖心一事。” 司华年稍微缓了口气,才又接着说道:“不过,空穴来风必有因。如若是莲神教所为,便能解释为何能轻易灭了倚崆教,又为何无人领取重赏了。” 随后,司华年又有些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莲神教教主武功之高,可能全天下只有悠然大师能出其右。十五岁初次出席武林大会,年纪轻轻就一招击倒各大门派掌门。之后便又失了踪迹,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真实相貌也只有坊间传言。即便是司府的情报网,也得不到莲神教任何的蛛丝马迹。” 尽管是大夏天,菁华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一名邪魅霸气的红衣男子又出现在菁华的脑海里,正是莲神教教主,一个菁华本来不该认识,却已然招惹之人;一个菁华本来得罪不起,却又得罪匪浅之人;一个菁华本来该怨恨,却又莫名怜惜之人…… 按照司华年所言,莲神教教主岂非就在睦海城附近。如若好巧不巧的被发现,菁华自己的小命也就算了,就怕连累了华年兄、仲景小少爷。还有莲儿,莲儿应该就是莲神教教主的亲兄弟,莲儿脸上的紫莲斑痕渐渐隐去到如今只留得两朵莲花,菁华觉得莲儿和莲神教教主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菁华可不相信世间真有如此相像,却毫无血缘关系之人。不知道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大魔头莲神教教主,会不会顾念亲情放过雪莲。 司华年又开了口,说道:“司某还知道一些小道消息,据说莲神教教主的名讳是血莲……不过,不同于雪莲公子是白雪的雪,莲神教教主的血是鲜血的血……” 话音刚落,仲景小少爷便难得严肃的看向了雪莲。菁华试图解释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直接说两人其实是亲兄弟似乎也不合适,要编一个谎言一来不愿意欺骗于朋友,二来司华年和仲景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编的不好,不仅会伤了大家的和气更会欲盖弥彰。 雪莲还是淡然平和的坐在马车上,搂着菁华腰际的手都没有丝毫动摇过。 说曹操,曹操就到,果然是句真理。正在仲景小少爷探寻的看着雪莲之时,马车被猛的停了下来。马车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十来个人影,就像从天而降一般冒了出来。 待马车安定下来,菁华才发现,站在最前面的两位女子,如此国色天香的容貌绝对不会记错,正是蜀西城外山林密道之中所见的青衣女子和黄衣女子,那日,分明称呼莲神教教主为教主,必定是莲神教之人。菁华又将其余十多个人打量了一番,才确定这些人都是女子,其中并没有莲神教教主本人。 从来人猛然出现却丝毫未曾察觉,司华年、仲景小少爷以及菁华不禁都在心里默默的想到,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更何况,还是敌众我寡。 菁华又想到先前所担心之事,便想认命的被这些人带走算了,不管是生吞活剥或者雪压霜欺,只求放过其他人一条生路。于是,菁华便放弃防备,等待发落。 黄衣女子只是略有不屑的看了一眼菁华,便将目光转到了雪莲身上。菁华这时才发现,这十几名女子的目光都投注在雪莲身上。 就这样,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下,僵持了片刻之后,黄衣女子带头,不同于之前山洞之中的焦躁语气,而是礼貌的说道:“雪莲公子,还请跟我等走一趟。” 这下子,菁华、司华年与仲景小少爷的目光也齐刷刷的从将马车团团围住的众人之上,全部聚集到了雪莲身上。 29、突如其来是离愁 雪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处之。这样紧张的气氛之下,片刻的无声也如窒息一般的宁静。 少时,菁华觉得雪莲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的温度消失了,便不假思索条件反射一般的就深处双手拉住了雪莲的手臂。菁华注视着雪莲被面纱所隐约遮挡住的,绝世出尘的美丽侧脸上那两朵紫莲一般的摇曳光斑所在之处,却不知为何没再抬眼看雪莲深邃的眼睛。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雪莲便旁若无人的转过身来,一只手握住菁华拉住自己的手的手臂,另一只手微微掀起面纱,吻上了菁华因为紧张、不安亦或是害怕而颤动着睫毛的眼睛,随后又舔舐上菁华的嘴唇。雪莲这个吻并不像往常一般浅尝即止,而是撬开了菁华的嘴唇深入其间,猛烈的掠夺着菁华口中的空气。 此时,十几双注视着雪莲的目光的主人中。莲神教教众除了黄衣女子一脸复杂的表情以外,其他人等都视而不见。仲景小少爷对此情此景已经见惯不怪了,虽然在突然出现的莲神教教众的重重包围之下还能……仲景小少爷还是不得不佩服得大有五体投地之势的。而一向还算正直的司华年,前一刻还为莲神教众人的出现神经紧绷,蓄势待发,突然却被眼前所见惊的目瞪口呆。 所以,本来一触即发的场面,也由于雪莲不合时宜的暧昧举动变得诡谲异常起来。 直到菁华快要喘不过气来,脸颊也涨得通红之时,雪莲才放过了菁华的嘴。正在菁华全神贯注的补充中空气,已然忘记现在的处境之时,雪莲便双手搂住了菁华,凑到菁华耳边轻柔却坚定的说道:“华儿不必担心……他……是绝不会伤害莲儿的……五日之后,琴阳城寰语楼……”说完,便放开了手,翩然下了马车。眨眼之间,雪莲与莲神教众人全都消失不见了,就如那十来名女子突然出现之时一般。 留下的三人之中最早回过神来的是仲景小少爷,先看了看菁华的模样,又看了看司华年的情况,便决定还是先换回司华年的魂吧。于是,两步走到司华年面前,低声念道:“华年兄,得罪了。”便一个巴掌打在司华年还惊讶地圆张着嘴的左脸上,顿时留下五个手指印。 司华年立即捂住吃痛的左脸,转过神来甩了个白眼给仲景。愤愤然的说道:“用得着使这么大力气么?腮帮子都快被打掉了。” 仲景小少爷用纸扇挡住嘴笑了两声之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无妨无妨,华年兄身体结实着啦,仲景这么点力气还不就是给扇了扇蚊子。” 司华年知道和仲景小少爷贫嘴下去定然没完没了,而且绝然斗不过仲景那张得饶人处不饶人的铁齿铜牙,便转换了话题。 司华年一边用手揉着左脸一边问道:“之后怎么打算?” 仲景小少爷也收起了先前的揶揄,不紧不慢的说道:“继续前进吧,先到下一个城镇再说。” 司华年又看了看菁华,满眼复杂的神情说道:“那,菁华兄,怎么办……” 仲景恢复了一贯的悠然自得的神情,说道:“菁华兄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等雪莲公子回来便会自然痊愈的。” 回想到蜀西城的之时,嗜色观之时,仲景不得不稍稍叹了口气。心想菁华还真是情根深种之人,再加上不知是可爱还是可怕的单纯性子。 司华年欲言又止,最后吞吞吐吐的开口说道:“那……雪莲公子……莲神教……” 仲景的目光通过马车敞开的门看向远方,似在回答司华年的问题,又似在自言自语的说道:“依先前所见,雪莲公子和莲神教自然关系匪浅。不过,仲景敢肯定的说,雪莲公子定然不会加害于我们。何况,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谁又能没有一件几件不便说与他人之事?!” 司华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如若雪莲公子真如仲景兄所言,那便是极好了。”说完心里还默念道:“如果说当今天下,最不可与之为敌之人。其一,便是当今圣上倾穆帝,当年血洗皇城之事,无人不对其敬畏三分。其二,便是那莲神教教主,武功之高高到无人知道其深浅,行踪诡谲和挖心事件,更是在全天下人心中烙上了神秘和残忍的印记。 仲景收回目光,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看菁华,发现菁华似乎在自言自语着些什么,便又回到马车里贴近了细细听来。 菁华只是不断地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琴阳城寰语楼……”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下目的地变得非常明确了。 “华年兄,这就出发吧,先绕道去琴阳城。”仲景向着司华年所在的方向说道。 司华年没有多问什么,现在自己的脑子里还是没有理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愿去多想,既然仲景兄能够确定下来具体的目的地,也是省下来不少功夫。于是,司华年便重新坐好,拉紧缰绳,马儿长啸一声,便又抡起了蹄子迈开了步伐。马车便又行驶起来,车轮随即滚动起来,与地面接触之处扬起阵阵黄土沙尘。 仲景最终还是受不了菁华就这个样子下去。走上前去,双手按住菁华的肩膀,重重的说道:“你的莲儿,早已经走远了。重要之人,还在你身边之时,便要好好把握。若然离去,也要保重自己,难道你想下次见面之时,连雪莲公子都认不出是人是鬼才好么?雪莲公子不是已经和菁华兄你约定好了么?” 菁华的眼中慢慢的恢复了一些神色,马上又低下头去,陷入了沉思。其实,自己真的是完全不了解莲儿啦。虽然很多次想要问个究竟,最终还是什么也问不出口,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总是天真的以为,什么都不知道,便什么都不用承担,逃避终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五日之后,琴阳城寰语楼。莲儿临走之时留下的话。”菁华仍然低着头,缓缓的对仲景说道。 “此去琴阳城,以马车的速度而言,三日便可到达。”仲景安慰的说道。 “嗯……”菁华只是简单的支了一声便闭上了嘴。仲景也不在多说什么。 只留下马蹄和车轮与地面接触发出的声响,以及司华年不时抽动缰绳的声音。 菁华以前只是因为不好意思,便也不去多想他和莲神教教主之间发生的种种。后来,和莲儿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又更加难以启齿。如果只是被莲神教教主强迫之事,还大可用身不由己敷衍了事。可是后来蜀西城山林密道之中,自己对莲神教教主所作所为,而且,那时,自己确是对和莲儿十分相似的莲神教教主动了爱怜之心。 待到五日后见到莲儿,菁华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坦白的告诉莲儿,不管莲儿是否会原谅自己。如果莲儿还愿意接受自己,自己也要亲口问问莲儿所背负的命运为何?虽然早已知道莲儿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自己却故意假装全然不知,自私的享受着莲儿的宠溺。 心心念念的说着要和莲儿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那些希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言语,那些思念与情爱,像自己这样一味的缩在保护壳里是没有用的,爱一个人,便要勇敢的与对方坦诚相见。 本来,两个男子这样的关系就是不被世人所承认的,不过,自己毕竟还是幸运的。仲景兄虽然喜欢以此调笑于他,却丝毫没有反对之意,反而还经常施以助力。华年兄,虽然才认识不久,也称得上是当今江湖的风云人物,尽管不似仲景兄一般接受,也没有对他表现出厌恶之意。而他自己,小小的菁华,连出身都全然不知的孤儿,又有什么好畏忌的呢?! 待到莲儿回来,自己一定要把决心述与莲儿知晓。不管有什么艰难险阻,都能和两人之力面对。有好友如仲景兄和华年兄,有长辈如医鬼白殇与毒孤,自己与莲儿已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一成不变的官道之上,行至夜里,司华年便停下马车,三人草草的吃过干粮,便随意在马车中休息。第二日,三人醒来之后,便各自吃些干粮果腹,司华年又接着驱动马车赶路。中午,司华年饿了便也会停下马车,三人又一并吃些东西。吃完之后,继续上路。到了晚上,吃过干粮之后便在马车上随便休息。第三日又重复第二日的状态。 一路上,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到莲神教教众突然出现和带走雪莲之事。偶尔,三人会在吃饭之时,闲聊两句。仲景小少爷会卖弄卖弄胸中点墨,吟吟诗作作对。司华年会哼上几嗓子称不上悦耳也不能说难听的小调。就像他们本来就是要去琴阳城,去那里等待与一位友人会面一般。 第四日刚上路一个时辰,便能望见不远处又一个繁华的城镇,城门之上两个大字——“琴阳”隐约可见。 30、山雨欲来风满楼 本来,琴阳城地处江南,若是烟花三月来,定然是美不胜收的。可是,现下正值酷暑难耐的梅雨季节,时时刻刻不在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于是,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海天云蒸,火云如烧,一转眼竟然已经乌云密布,天地异色,雷声阵阵,不需要经验也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仲景小少爷一边摇着纸扇一边吟着诗,卖弄着他那点文墨。 司华年一门心思想着赶路。如果说在马车之中的仲景和菁华,好歹还有个遮风避雨之处,可是驾驶马车的自己绝对会被大雨变作一只落汤鸡。 司华年猛的扬鞭策马,马车便突然加快了速度,正站着得意的摇头晃脑念着诗词的仲景小少爷便一个踉跄趴到下去。 菁华赶紧闪到一边,仲景小少爷的脸就摔在了马车车厢的座椅之上。仲景小少爷慢吞吞的一只手托着下巴,一直手扶着座椅爬起来。怒目而视靠在车厢边上的菁华,想要开骂,无奈下巴疼得厉害,只能在心里埋怨道:“对兄弟见死不救,要是换了你家小情人,是不是躺着当垫子还怕给搁着了。”又想转头愤恨的瞪一眼司华年所在之处,暂时还是不要乱动头部的好,只好用余光瞥了一白眼,心中暗暗骂着:“司华年,你个杀千刀的,想害死本少爷不成。” 正在这时,马车的车轮辗过一个大石头,再加上本来速度极快,便又猛的颠簸起来。眼瞅着仲景又要再摔一次,菁华眼疾手快的将他推到了座位上。 “蒜尼骸幼颠儿凉辛(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坐定下来,用没有扶下巴的那只手扶着座椅的仲景勉强的不清不楚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仲景兄,还是别说话的好,小心下巴掉下来。”菁华一边说一边想到,一张嘴不饶人的仲景小少爷,都这样了还不闭嘴。 马车风驰电掣的疾行于黑压压的电闪雷鸣的天幕之下,好不容易总算是进了琴阳城。 司华年驾着马车直奔客栈,刚把马车交与客栈小二,三人连滚带爬的进了客栈大门之时,一颗颗硕大无比的冰雹便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三人看着客栈外面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掌柜连忙上前招呼道:“三位公子,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先吃饱了在住店,店里有什么好吃的尽管拿上来。”司华年转回头向掌柜说道,随即从身上掏出一个银元宝。 掌柜看看面前的三人,一个赶马车的,一个肿脸服扶下巴的,一个失魂落魄的,怎么看也不像大富人家的少爷公子,出手倒是大方。掌柜接过元宝放嘴里咬了一下,还真是足两的银子,便赶紧收进了衣袖。向着客栈里的小二吆喝道:“通知后厨,赶紧把好酒好菜给三位爷拿上来。”又转过头一脸堆笑的朝着司华年,说道:“本店就剩下一间客房了,不知三位公子……” 司华年、仲景小少爷和菁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外面的倾盆大雨,叹了口气。 “一间就一间吧,掌柜,给多准备两套被褥便是。”司华年回答道。 这几天赶路都是吃着包袱里的那些干粮,总算可以吃上热菜热饭,对于三个吃货而言诱惑力可想而知,于是,小二上一个菜,一个盘子便见了底,再上一个菜,又一个盘子见了底,第三个菜,带四个菜……不知第几个菜,让店里的小二都记住了这桌的三个人。 酒足饭饱之后,司华年才突然想到,以他这么多年跑江湖的经验,这大暑天的,来到琴阳城的人应该只有正常往来的商旅,自是不多才是,怎会让客栈只剩得一个房间,便招呼过来掌柜的问个究竟。 掌柜的面露难色,司华年又掏出一锭银子。掌柜接过银子,示意三人此事不宜伸张,三人便明白的凑到掌柜跟前。掌柜这才神秘兮兮的开了口,小声的说道:“知道大魔头莲神教教主吧。” 三人同时点了点头。 “传言各大门派前往武林大会的路上,不少弟子被一个戴着斗笠穿着一袭红衣之人或杀害或重伤,这身打扮加上这身功夫便都认定是莲神教教主所为。”掌柜又接着说道。 掌柜缓了口气,又开口说道:“可是,自从两年前的武林大会,年纪轻轻的莲神教教主独占鳌头之后,各大门派都自知不是莲神教的对手,这才纷纷绕道琴阳城,想求得悠然大师出手相助,讨伐大魔头。” 掌柜顿了顿又说:“不过,悠然大师拒不见客,这些人就都在琴阳城住了下来,所以这房间嘛……” 菁华还想继续问个究竟,却被仲景小少爷给拉走了。 进到客房,司华年把房门关好之后,和仲景小少爷对视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莲神教一向行踪成谜,虽然传言教主挖心,但灭绝的门派或皆为大恶之人,或暗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伤天害理之时,从来未曾招惹过名门正派之人。” 仲景小少爷接过司华年的话,继续道:“况且,莲神教教主杀人皆一招毙命,挖去男子心脏,从来未有活口。所以,此事大有蹊跷。” “悠然大师……”菁华问道。 其实,江湖传言中的悠然大师什么样,菁华是知道的。传说之中,悠然大师,白发白须白袍,相貌和蔼,目光深邃,对世间之事孑然看尽,高深莫测,仙风道骨。 “本少爷和悠然大师有些渊源,悠然大师虽然武功深不可测,据说是唯一能够克制莲神教教主之人。可是,悠然大师,一向不过问江湖恩怨,只在武林大会时协助武林盟主坐镇比武罢了。”仲景小少爷了然的回答道。 菁华对仲景小少爷竟然认识悠然大师这样的传奇人物很是佩服,转念又想到自己和莲神教教主还有过肌肤之亲,只得自嘲的笑笑。 这是,司华年又开了口:“我睡地上便可。菁华兄和仲景兄在床上先凑合一晚,明日再作打算。天色不早了,还是休息吧。”说完便开始在地上铺着被褥。 仲景和菁华面面相觑,随即菁华抱着一床被褥,对着司华年说道:“华年兄,往边上挪一挪,我也睡地上。” “我也……”仲景跟着说道。 “地上没地儿了。”司华年和菁华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这些天赶路,好长时间没能睡得这么踏实过,一沾床(地),三个人便很快睡熟了。 午夜时分,大雨来得猛去得也快,菁华悄悄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走出去又关好,轻轻的来到一楼客栈大厅,推了推正打着瞌睡的守夜的小二。待小二稍微清醒过来之时,便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嘘”的动作,低声问道:“悠然大师的府邸怎么去?” 小二心领神会的小声回答道:“出门直走,有座高塔的院落便是。” 菁华正要出大门之时,小二又补充道:“出了客栈便可看见高塔。”菁华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便使出唯一可以自豪的轻功朝着高塔直线前进。菁华可是宁愿跳上跳下,也不愿绕道之人,倒不是为了快,单纯是害怕绕迷了路。 不一会儿,便很容易的来到了高塔所在的大院。菁华从侧墙爬进院子里,看见一个屋子里还有烛光闪烁,便猫着脚步走了过去。走近屋子,借着些许月光还是能分辨出屋顶上那个巨大的“药”字。隐约听见屋里两名男子正在说些什么。菁华靠近窗口,用手指悄悄的捅了一个洞,瞄着眼睛朝里看去。 只见两名穿着紫色锦缎的男子立于其间,好似正在调配什么东西。其中一名男子,菁华发现自己竟然见过,菁华印象里在寺庙里曾经见到过穿着朴素白袍的该男子,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是男子与众不同的气质菁华是不会认错的。另一名男子头戴斗笠,看不到面貌,手腕上有一条细小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正顺着伤口流入一个奇怪的容器里。 “他心意已决。”戴着斗笠的男子说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一个掀起腥风血雨,一个舍弃自身性命,难道这就是天意。”紫衣男子说道。 “他们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至少他现在觉得很幸福。”戴斗笠的男子继续说道。 “足够了。”紫衣男子说完,便用手指在另外那名男子的伤口处轻轻划过,伤口便结了疤。“一日之后便可消失,不会被发现的。”紫衣男子补充道。 紫衣男子将眼神移向窗户,正透过孔隙对着菁华的眼睛,说道:“夜已深,屋外不请自来的客人请回吧。” 菁华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只好开口说道:“打扰了,在下这就离去。”说完便趁着对方没有改变主意赶紧离开府邸回了客栈。 待菁华消失之后,紫衣男子望向远处,叹息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31、夜深莫探悠然府 虽然不得不逃出了悠然大师的府邸,不过未能探知一点儿半点儿消息,菁华那是极不满意的。但是先前那人有多厉害菁华也是极其明白的。菁华窥探之时所使的轻功“惑无”传说和两大神功一样,同为天外仙人所着,可以隐匿气息,使自己与周遭的花草树木鸟兽鱼虫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即便是武功高强之人也很难发现,却在那么短的时间便被那名紫衣男子识破。果然高人的地盘也定然也不会有寻常之人。所以吧,这府邸已然不可再进,菁华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只得在院墙之外反复徘徊。 “我是走啦,还是不走啦,走啦,还是不走啦……”想着想着菁华已经围着院墙绕了大半个院子了。正欲离开之时,却忽然,听见院落里传来了凌厉的琴声。 我就趴院墙上看看,不进院子应该没事吧。菁华心里默默想着就爬上了院墙,向琴声传来之处窥视过去。 夏日大雨初晴,地上的积水还未有散尽,蒸腾而起的水汽使得空气潮湿而氤氲,夜空的月亮也被笼罩上了一层朦胧。似成相识的琴声,树影掩映之后紫衣的男子,盛夏的月色,一瞬间菁华想到了小时候所见的紫衣狐仙。一定是夜太深迷糊了,菁华回了回神,仔细望去,抚琴之人正是先前偷窥时那名戴着斗笠的男子。 乐曲虽然似乎和紫衣狐仙的玉箫之声一脉相承,却是不同于紫衣狐仙吹奏的悠远空灵,取而代之的是桀骜霸道的气势,菁华没有想到的是太古之音竟也能让人望而生畏起来。正在菁华被激昂的琴音逼迫得喘不过气之时,一片树叶飞快的划过菁华的脸庞,少时,才觉些许吃痛,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脸,竟有点点血迹。待到菁华再回头看向院内之时,古琴和戴着斗笠的男子都已无影无踪。 菁华暗自庆幸自己竟然还活着,不过四不过三,再待下去下次怕是难再全身而退了。府中之人就已如此厉害,那么悠然大师,菁华不敢再想,只得默默担心莲神教和被莲神教带走的雪莲的安危。 悄悄的回到客栈房间之时,地上的司华年和床上的仲景小少爷都睡得正香,菁华便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兴许三人几日来确实很是辛苦,直到第二日将近正午时分,睡在地铺的司华年才醒了过来。先叫醒了不远处的菁华,又抡起枕头狠狠的扔向了睡在大床上的仲景。仲景嘴里嘟哝两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看到菁华已经站起身来,司华年又拿过菁华的枕头直接冲到床边拍打到仲景小少爷头上。这一击司华年那个痛快呀,大有这么多年被仲景毒舌的仇都化作这一击的感觉。 待仲景吃痛的坐起身来,看到的是已经跑回自己位子一脸无辜的司华年和正睡眼婆娑的揉着眼睛的菁华,以及床上两人的枕头。正欲发火之际,三人的肚子却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梳洗完毕的三人总算在大厅开始了大快朵颐。 仲景突然停了下来,吞下满嘴的食物,问道:“菁华兄,你脸上的伤哪来的?” 突然被问道,菁华来不及防备,嘴里含着食物,眼神飘忽的闪烁其词的回答道:“可能,昨晚,睡在地上,不小心给划了吧……” 可是,菁华这样临时起意的谎言哪里瞒得过仲景小少爷。何况,仲景知道这个伤口虽然看上去并不特别,却并非寻常方式所留。出手之人显然功力高强,又刻意控制着才只留得如此浅淡的痕迹。 “菁华兄,大家出生入死这么些时日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们?”仲景小少爷边说边又摆出那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菁华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从宽,便说出了昨晚偷偷潜入悠然大师府邸,见到两名紫衣男子之事,当然自己的想法皆略去不谈。 仲景听后便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又对菁华说道:“莲神教和雪莲公子之事,菁华兄大可不必担心,悠然大师定然不会出手。如若菁华兄想见悠然大师,仲景也可引荐。只是,这段时间,悠然大师都有要事缠身不方便见客,所以更不可能相助各大门派对付莲神教的。” 司华年看菁华还是有些迟疑,又补充道:“悠然大师会住持武林大会的,届时再由仲景兄引荐便可。” 看着两人笃定的目光,菁华也便放下心来。 这时,客栈掌柜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知道这几位也是大金主之后,掌柜的就经常无事献殷勤。“三位公子,今日本店有空出的客房。”掌柜说道。 司华年擦了擦嘴,说道:“三间上房,收拾干净些。”然后又问道:“昨天那些住店的各大门派之人怎么退房了?” “实不相瞒,今天一早悠然大师便派了人来,直接彻底的拒绝了各大门派之人的请求,便都相继退了房离去了。”掌柜稍显遗憾的回答道。 既然悠然大师不出手,各大门派也不敢轻易出手,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何,至少莲神教和雪莲不会受到威胁便是极好了,菁华不禁松了口气。 吃过饭,菁华便一定要先去寰语楼看看,美其名曰“熟悉地形”。 司华年连日赶马车,又加上昨晚睡得地铺,决定吃饱了继续补觉去,便自行回了房。只得仲景小少爷带着菁华去往寰语楼。 琴阳城其实以前叫做秦阳城,因为天下第一美女寰琴,倾国倾城倾覆两朝天子,竟然莫名其妙的被传为了一段佳话。于是寰琴贵妃出世的秦阳城便被改名为了琴阳城,用以表示一代奇女子寰琴的故乡。 还有一种说法是,秦阳城之人皆了然音律,嗜好古琴,风流雅士长聚集于此品琴会友。特别是寰语楼,更有美女琴师寰琴,以花容无双、琴技乱神而闻名于天下,每年的琴艺大会更是引得世人纷至沓来,于是,便用代表秦阳人特性的“琴”字更名为了琴阳城。 当仲景和菁华来到寰语楼之时,寰语楼门口已然被挤得水泄不通,仲景只好随便拉了一个维持秩序的男子到一旁,掏出一锭银子。菁华便见那名男子立马笑脸盈盈的跟着仲景走了过来,只得再次感叹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财大气粗好办事。” “那,那,那,那些人都在这干什么的?这大伏天的,挤一起都不嫌热的。”仲景没好气的说,不知是早上被司华年用枕头揍醒的起床气的延迟版,还是闷热的天气看着面前人山人海便来了气。 那名男子还是笑得眼睛都快没了的回答道:“后天,第一美女寰琴贵妃的嫡传弟子,会代替寰琴贵妃回乡省亲,还会在寰语楼抚琴献歌。这些人都是为了一睹真容排队买票的。” 后天,菁华低头沉思着,不正是雪莲与他约定的日子吗?怎么好巧不巧就赶上这一天,要是也如今天这边人山人海…… 仲景小少爷又问道:“能行个方便,给张靠前的票吧。”说完又是一锭银子。 “这位少爷,小的实在做不了主。”看到那名男子面露难色,仲景又掏出两锭银子。 “这位少爷,您稍等,待小人去问过楼主。”那名男子说罢,便转身朝着寰语楼中走去。 不一会儿,那名男子又朝仲景和菁华这边走来,身后还跟了一名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 “十锭银子,一张最前排的票。”中年男子小声的说道。 “五锭银子。”仲景还价道。 “这位公子,这样不好吧。”中年男子有些失望的说道。 “刚才已经给过三锭银子了。”仲景看了看旁边那名男子。 中年男子看向那名男子之时,那名男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收来的三锭银子交了出去。 “楼主,如若现在把你私自售票之事,大声嚷嚷出来,会有什么结果,你我心知肚明……”看了看中年男子正在计算的什么的表情,仲景又接着说道:“你手上的三锭银子,我再加上两锭银子,再多给你两锭银子作为打赏。识时务者为俊杰,若再不答应,我就要嚷了……”仲景小少爷随即便要展示他浮夸的表情。 中年男子便急了起来,连忙制止了仲景,点头表示同意,又从衣袖口袋里掏出一个制作精美的木雕古琴交给仲景。指了指木琴玩意的后面,写着一个“壹”字,说道:“这就是座位号码了,后天,带着这个木雕古琴来寰语楼便可。” 仲景掏出四锭银子给了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和旁边那名男子就一起回去寰语楼里了。 仲景将木雕古琴交给菁华,说道:“菁华兄,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是夜,总算各有一个房间可以好好休息的菁华,拿着木雕古琴竟然又因为思念着莲儿而辗转反侧的整夜都没有睡着。次日,被司华年和仲景叫门之时,房间门开之后,便看见菁华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就像蜀西城外的熊猫一样站在门里。 32、九霄环佩天地音 菁华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司华年说道:“我好像把我家小火狐落在华年兄府上了……” 司华年毫无表情的说道:“菁华兄,这么多日才想起来。不过……已经晚了。前些日子府上已经来人通传,由于那只狐狸太难应付,只好直接杀了,狐狸肉已经煮来吃了,狐狸皮毛也正做着披肩……”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火儿可是狐仙大人留给我的……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通人性有灵性,说不定也是修炼中的狐仙……滥杀无辜,何况还是杀仙……狐仙大人,你让菁华如何是好……”菁华被惊得语无伦次起来。 却见司华年优哉游哉的和仲景小少爷相视一笑,才对着仲景说道:“菁华兄,果不其然如仲景兄所言,很容易逗着玩儿呀,耍弄起来亦是很有意思……” 菁华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又被无良的欺负了,只得默默感叹自己真是遇人不淑。 司华年收敛起笑容才又说道:“华年已飞鸽传书吩咐府内之人,好好照顾小狐狸,菁华兄不必担心。” “好了,好了,趁着今日有余闲,还是赶紧去采买路上的必需品吧。”仲景小少爷脸上的调笑之情还没有褪尽,就忙着出来打圆场。菁华狠狠的给了仲景小少爷一个白眼。不过仲景全然不为所动,反而又和司华年交换了一个眼色。 待到三人奔赴市集七手八脚的购置完毕各种行路之物后,本想着赶紧回了客栈休息休息,毕竟几乎两夜未得好眠了的菁华,却被仲景和司华年两人连拽带推的拖进了一家古朴又华丽的店铺。 进入店中,菁华才发现这里是一家卖衣料布匹的店铺。老板娘极好的诠释了徐年半老风韵犹存的概念,见到三人进来连忙迎上前来说道:“公子定制的衣物已经做好,还请公子随奴家去内间试衣。” 老板娘话音刚落,菁华就被仲景推上前去,只得茫然的跟着老板娘去试衣物。菁华推开里间的门,便见一间红色的锦缎外衣挂于墙边。虽然是红色,却不过于艳丽,没有繁杂的花色,纹路也简单的恰到好处,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菁华疑惑的看了看门口的老板娘。 老板娘会意的点了点头。 菁华只得从墙上将挂好的衣物去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开始试穿,生怕自己配不上锦衣华服,一不小心弄出一条口子。看着这件红色的锦袍,不禁就会想到红衣如血的莲神教教主,便又会想到被莲神教带走的莲儿,明日不知能否如约见到莲儿。一个晃神,菁华差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菁华赶紧收拾收拾自己的狼狈,又认认真真穿起华服来。 老板娘左看看右瞅瞅穿戴完毕的菁华,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又示意菁华跟她回到前厅。 菁华刚出现在店铺里,店里挑选布料的女子们就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投注在菁华身上,菁华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连连躲避着众人的眼神。仲景不禁感慨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菁华扶着新衣小快步的来到仲景身边,小声的问道:“这衣服是怎么一回事?” 仲景却全然不顾周围女子们热情的眼神,大声的说道:“为了让菁华兄明日再会你家情人莲儿,仲某与华年兄特意备置给菁华兄的礼物。”说罢,仲景小少爷看着女子们失望的眼神,用纸扇遮着半张脸偷偷的扬起了嘴角。 “此等厚礼,菁华受之不起,还望两位收回。”菁华低声却坚定的说道。 仲景把菁华拉到店铺的角落里,用纸扇遮着嘴小声的嘀咕道:“菁华兄,明天寰语楼那是什么场面,定然是人潮汹涌,万人空巷之势,菁华兄若是湮没在人山人海之中,雪莲兄又如何寻的你?” 菁华觉得仲景所言也有些道理,不过还是警觉的又思量了一番,果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仲景兄之意,便是菁华我过于大众,不靠你这衣服莲儿就认不得了不是?!”菁华不悦的说道。 “菁华兄误会仲景了,菁华兄天生丽质,只是明日人太多,有了这件显眼的红衣,雪莲公子定能更快的找到菁华兄才是。”仲景一副被错怪了的受伤表情,连忙解释道。 “不过……无功不受禄……”菁华略有些动摇的说道。 见菁华还有些犹豫,司华年没好气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送出去的礼岂有收回之理。若是菁华兄实在不愿接受,扔了便是。”说完便转身背过菁华。 菁华想着司华年估计是生气了,如若是自己一番好意被拒绝定然也不会乐意,何况还是司华年这样的大少爷,便只好开口说道:“那菁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菁华没有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司华年此时调笑的脸。 “以后一路之上,野味美食还要劳烦菁华兄。”司华年收回笑意,才又转过身来说道。 能有所回报,菁华自是十分乐意,连连点头,回答道:“但凭华年兄吩咐。” 旁边一脸无辜的仲景小少爷连忙用手指指着自己道:“菁华兄,还有我,还有我。” 菁华也不搭理仲景。仲景便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他那套泛酸的话语:“菁华兄,你个喜新厌旧的,有了华年兄就不理我了,想我为了你受过的伤还隐隐作痛,更痛的是这颗心……” 女子们的目光又齐刷刷的看向了菁华,菁华知道必定是被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欲盖弥彰的效果。 被这样的突然之事所影响,回到客栈之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菁华积攒了多日的疲劳全都倾泻出来,身子刚贴上床铺,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睡不打紧,待到菁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醒过来之时,太阳已高高挂起。 菁华手忙脚乱的三下五除二梳洗完毕,又拿过放在床边的红色锦衣仔细的穿戴起来。之后又对着铜镜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才急匆匆的出了门。 来到寰语楼,还在老远的地方,便看见已然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海,菁华只得小心的护着衣物往前挤去。好不容易来到寰语楼门口,在身后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目送之下进入楼里,又在楼里众人同样的目光之下进到最前排的座位坐定下来。 只见前面的桌台上已经放上了梧桐作面,杉木为底,通体髹紫漆的千年古琴,被誉为仙品的“九霄环佩”。识琴之人皆知的古琴中的佼佼者,为盛唐开元年间蜀西制琴世家雷氏第一代雷威制作。它的声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为古琴家所仰慕的重器,只是其难以驾驭,如果古琴家功力不够,便只得弹奏出不好的音质。 菁华开始担心起雪莲不知能否进到寰语楼,如若莲儿被汹涌的人潮阻于楼外,纵使自己在显眼也是看不到的,菁华便开始环顾四周。 不知何时,奏琴之人也已落坐,正在菁华回过头左看看右看看的时候,天地之音便响了起来。散音松沉而旷远,唤起远古之思;泛音犹如天籁,遥感清冷入仙;按音丰富多姿,手指之下,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在琴音交错、变幻无方、悠悠不已之中,高山流水、万壑松风、水光云影、虫鸣鸟语及人情之思和宗教哲理,蕴涵表达。 菁华突然发觉虽然感觉不同,调律却很熟悉,正是前日悠然大师府邸的戴着斗笠的紫衣男子所奏之曲。只是琴音不再有凌厉迫人之势,取而代之的是忧伤而又无奈之意。 菁华回过头来看向抚琴之人,便正对上了他朝思暮想的莲儿注视着自己的柔情万千的眼神。 就在三尺之隔的距离两人久久对望,寰语楼里就如只剩下菁华和雪莲二人,楼外的喧嚣也散去了一般。 雪莲一边奏琴一边凝视着菁华,好一会儿之后,才见雪莲朱唇轻启,开口吟唱起来。 “歌舞升平不见,流水花影,缘来无对错。” “谋略天地文章,学识无双,名声扬千里。” “六军不发沙场,一骑当先,骁勇无人敌。” “手足同根相残,九重宝塔,位高则任重。” “悲悯世间,相思难相守。” “咫尺天涯生死不计。” “孑然一身时光轻擦翩然,边关烽烟起。” “梦里烟雨柔情处,青丝无恼少年行,春暖花开万物苏。” “塞外风凛万古枯,青稚褪尽伤离别,萧瑟飞雪寒。” “对酒当歌能几何,流光浮世凭谁错,纷扰难平君不归。” “万里层云千山雪,雁字归时玉已殒,只影向谁去,江山血如画。” 楼中之人开始先惊叹于奏琴者巧夺天功的技艺,当歌声响起之时,一个个的便开始紧张而躁动起来。这首词,虽然是作为琴师的第一美女寰琴最后的作品,却由于词中所载那说不得之事成为了禁忌。自寰琴作出词曲之时,世人皆只得演奏其曲,不可歌唱其词。 33、一见玉龙误终身 琴声低缓悠远,缥缈入无,歌声音清韵古,月澄风劲。琴歌和鸣,时而嘹亮、浑厚,有如铜古晚钟,时而轻清、松脆,有如风中铃铎;时而明亮、铿锵,有如敲击玉磬。悲欢离合之情,岂待今日来追忆,早已惘然的尘封旧事慢慢浮现出来。 三十年前…… 余煜帝还只是十来岁的三皇子余煜穆,虽然深得皇上宠爱,但是由于是庶出又是年纪最轻的皇子,身上并没有继承皇位的包袱。煜穆也乐得逍遥自在,不喜宫中繁华,专心于学识造诣。年纪轻轻已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性格更是温润如玉,悲天悯人,常常因为民间疾苦而上书请旨。 而倾穆帝是当时的大将军,老来得子而且还是独子,自是宠溺的紧,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十来岁的少年已然是张扬跋扈、刁蛮任性的小霸王。当然,虽然年纪尚轻,倾穆亦是武艺不凡、功夫了得且熟读兵法,几次随父出征,更是出奇制胜,立下不少战功。 这日,天子为了给大将军父子接风洗尘,在皇宫大院宴请众卿家。宴席之间,无不歌舞升平、莺歌燕舞、觥筹交错,作为主角之一的倾穆却悄悄的离席而去。 这种繁缛客套的场所实在是无聊之至。好不容易趁着众人皆醉之时溜出宴会的倾穆想到。一边想一边脚步也没有停下,在夜晚的皇宫中独自漫步,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御花园。天气晴朗,月明星稀,倾穆沿着御花园中的溪流方向前进,树影斑驳,花繁叶茂,香气宜人。突然看到稍远之处似有人影窜动,赶紧走近前去。 只见一名男子正在溪流旁边的一片空地偷偷摸摸不知在干什么,倾穆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来了兴致打算一探究竟的走了过去。 “这里可是皇家的御花园,你在挖也挖不出宝的。”倾穆突然对着那名男子说道。 男子显然对倾穆的出现吃了一惊,随即又平缓过来,答道:“我在这里种花。不是挖宝。”说完继续手上之事。 “怎么看也不是园丁花匠,在这鬼鬼祟祟的就不怕我叫人。”倾穆继续说道。 “不劳将军尊口。倒是少将军大人,不在自己的宴会上接受众人赞誉,怎么独自一人在这御花园之中。”男子头也不抬语气平和的说道。 “你认识本将军?竟然还敢如此无礼。”倾穆疑惑的问道。 “倾穆少将军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刚才说过了,要接受赞誉请回去宴席之上,本人现在很忙,失礼之处还望少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见谅。”男子依然语气平和的说着。 “你到底是何人?”倾穆饶有意味的问道。 “煜穆。少将军问完了,便请回吧。”男子随口答道。 “三皇子?”倾穆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蹲在地上,泥垢沾衣,刨土种花之人,竟然就是传说中温文尔雅、文采飞扬、博学多才、风华正茂、玉树临风,又称玉龙公子,民间更有说“一见玉龙误终身”的说法的三皇子殿下。不过,就算是傻子应该也不会自称是三皇子这样的人物来骗人,那么身前这人便是本尊。 倾穆这才仔细打量起身前灰头土脸之人。没有穿戴华丽的外袍配饰,裤腿用绑腿扎了起来,一看就是准备要干活的。微风拂过,云层跟着风儿飘走,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倾穆这才看清此人的面容,白皙的皮肤在夜晚更显凄美,轻轻合起的双唇,不时因为劳作微微喘气,大而圆的眼睛不仅不显得空洞,反而深邃黝黑,摄人心魂。倾穆便不自觉的半跪下身,微微前倾,吻上了玉龙公子的朱唇。 玉龙公子也顾不得手上的泥土,赶紧将倾穆推开,却因反作用力跌坐在土坑之中。倾穆伸出右手想要扶起玉龙公子,却未被搭理,于是索性抓住对方的手腕,直接将玉龙公子拉了起来。不过,用力似乎是不小心大了一些,也可能是故意多使了些力气,玉龙公子刚从土坑站起来又跌进了倾穆的怀里,倾穆还死活不肯放手。 玉龙公子又恼又羞的说道:“少将军,请自重。” 倾穆才意识到自己做出的越矩之事,连忙放开怀中之人。倾穆这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见玉龙误终身”了。其实,玉龙公子并非女子一般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的妩媚之美,而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让人无法不自陷其中,心甘情愿。 玉龙公子也是第一次被人轻薄,还是被一个男人,气恼之情可想而知。玉龙公子是一个平易近人、谦逊和蔼又温润淡然之人,今日遇见倾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说话就不带好气的,本来玉龙公子还有一些过意不去,这下才算知道了,定然是与倾穆少将军八字不合,才会…… 倾穆也是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会做出这般举动,虽然自己绝对不是一个谦谦君子,却也从未强人之难。可是,心里想归想,嘴里还是不饶人,自嘲的说道:“一见玉龙误终身,果然名不虚传。倾穆怕是从出生之时便被玉龙公子误了终身。倾穆,倾覆于煜穆。”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如倾穆少将军这般不要脸的。玉龙公子只好不再搭理倾穆。 倾穆仍然不依不饶,在玉龙公子身旁半跪下,说道:“你看,我衣服上都被你弄得全是土了……” “少将军想要怎样?”玉龙公子强忍着怒气说道。 “我对公子有些动手动脚之举,又被公子弄脏衣服如此狼狈。依倾穆之见,不如就算扯平了,我们讲和好不好?”倾穆笑靥如花的说道。 “少将军说怎样便怎样就好。”玉龙公子淡然的回答道,但是语气里还是藏着一丝气恼。 “突然想到,三皇子为何不在晚宴,皇亲国戚应该都会去才是。”倾穆努力想找些话说。 “煜穆一向不好宫中歌舞升平的喧闹之所,这样的宴请都是不会参加的,若是失礼于少将军,玉龙在这里陪个不是。”玉龙公子平息下心中的情绪,却还是冷冷的回答道。 “倾穆也不喜欢那些热闹喧嚣、繁文缛节、恭维奉承的场合。以后要是再被老爹拽来这里,我就来找玉龙公子谈天说地可好。对了,我可以帮你挖坑、填土,我力气大着啦。”倾穆高兴的说道。 玉龙只得心中默默感叹,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不管自己怎样摆明态度,倾穆少将军始终纠缠不休。也罢,只要不在对自己出手,便由着他去吧。玉龙公子稍稍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有劳少将军了。” 一听玉龙公子答应了,倾穆高兴得又一下抱住了对方。一会儿,才又突然意识到,连忙放开玉龙公子,道着歉。 玉龙只当是被一只大猩猩抱了,也不再和倾穆一般见识。 倾穆赶紧动手,抢过玉龙公子手中的铲子开始挖土,全然不顾自己穿着参加宴会的锦衣华服。 倾穆一块地一块地的铲着土,玉龙公子没了铲子,便只得在一旁一边看着一边偶尔指导一下,坑太浅了再挖挖,坑太深了便填上一些土。 体力活毕竟是体力活,加上倾穆想要表现表现,动作比正常的铲土快了不少,挖了没多久,倾穆就出了一身大汗,干脆将碍事的外衣毫不避讳的脱下,扔在一旁。 玉龙公子毕竟不是铁石心肠,而且比起一般人还要善良不少,看到倾穆如此卖力辛苦的松土挖地,自是心存感激。瞧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开口说道:“少将军,辛苦了,今日便这样吧。请将军随我回去,换身衣服再出宫回去。” 自己这番力气果然没有白使,倾穆乐呵呵的拿着铲子,和被自己扔在地上满是泥土的外袍,跟在玉龙公子身后去了三皇子的院落。院中之人无不匪夷所思的看着倾穆,倾穆却丝毫不以为意。 玉龙公子将倾穆带到一间客房之中,说道:“少将军,请先在此处休息片刻,煜穆这就去给少将军取换洗衣物。”说罢,从倾穆手中拿过铲子,便出了房门。听着脚步声慢慢远去,倾穆才觉得衣服上都是土很是不舒服,便一件件都脱了下来,只剩下贴身的裘衣。倾穆毕竟是战场土里来血里去的,没有赤身露体已是留了一些分寸了。 可是,玉龙公子拿着衣物推门进来之后,还是被眼前之人给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的视线移往别处。 倾穆的目光却是完全离不开玉龙公子身上。此时的玉龙公子已经换回了三皇子的行头,华丽的锦缎丝衣,素雅淡然的纯白外衣,倾穆的心里又想到了那句“一见玉龙误终身”,果然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玉龙公子将衣物放在桌台一旁,眼神还是看着别处,说道:“府里没有少年的衣物,这些是煜穆之物,如若少将军不嫌弃……” “荣幸之至。”倾穆赶紧说道。 玉龙公子又接着说道:“少将军换好衣物之后,将换下的衣物放在一旁便可,府上洗过之后自会送回将军……” 玉龙公子话还没有说完,倾穆已经开始脱衣服换衣服。玉龙公子连忙转身出去,关上房门。 34、临别赠玉表心意 玉龙公子抵着房门,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迈开步伐离开。 待玉龙公子回到自己的卧房,房里已经有一名紫衣男子靠在墙上。 紫衣男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绝然之气,悠然冷漠,皮肤白嫩,朱唇皓齿,只是眼神却不似年轻人一般,反倒满是饱经风霜洗礼之后的沧桑充填其间。男子没有将目光看向进屋的玉龙公子,只是淡然的说道:“玉龙,竟然也会有如此惊慌狼狈的时候?!” “玉龙也没有想到,是缘是劫,都不能幸免。”玉龙公子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倾穆少将军,锋芒太露,过于直率,如若不加以收敛,恐会遭人计算。”紫衣男子悠然的说道。 “不过……虽然太过不拘小节……却是一个难得一见的至情至性之人……”玉龙公子语气略微坚定的说道。 “玉龙,可是对少将军有意。”紫衣男子直言不讳的问道。 “有些事,不能说,也说不得。这个道理,悠然公子自是最明白不过的。”玉龙公子平静的回答道。 再说房里换好衣物的倾穆少将军。衣服虽然还满合身,可以这么儒雅的式样实在和自己这样的武夫很是不搭调,看着别扭也就算了,走起路来也是各种不自在。倾穆在房中踱步过来踱步过去,好不容易才不至于踩着衣摆。什么翩翩公子,看来今生便是与倾穆无缘了。 当倾穆穿着这身行头走出房门之时,三皇子府的下人们又齐刷刷的看着倾穆。离得最近的下人明显强忍着笑,走近倾穆说道:“殿下说,少将军换好衣服,便请自行回府。” 倾穆一脸失望的表情,只好问道:“殿下的房间在哪?” “殿下现在已经休息,不方便见客。”下人礼貌的回答道。 “我不去见他,你就告诉我,哪一间是殿下的房间,我这就走。”倾穆继续死缠烂打的问道。 下人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想到殿下的房间也不是什么秘不可言之事,便指着府院深处的一间别致的小楼回答道:“那里便是殿下休息之处。少将军,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即便是倾穆这样脸皮比城墙转弯还要厚的人,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下逐客令之后,也只得看了看那座小楼,不舍的离开了三皇子的院落。 回到将军府,想着这样一身要是被府里的人看到,还不知道要被笑上几个月。脑子里便浮现出众人嘲笑的脸。 娘:“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为娘今天出门的方式不对,穆儿竟然会穿这样的衣服……” 爹:“穆儿呀,你总算明白爹爹的一番苦心了,皇城不比战场,不要总是那么大大咧咧,随随便便的……” 大姐:“别看穆儿平时一副草莽样子,打扮起来还是很俊的嘛,不错不错。公孙大人家的小姐亭亭玉立,与我们也算门当户对,穆儿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大姐给你说个媒去……” 倾穆努力驱散开脑子里众人的影子,来到将军府墙边,两手抓着衣摆纵身一跃便进入府中。轻手轻脚小步快跑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赶紧拿出平时的衣物小心翼翼的换上。看着已经被自己上蹿下跳,又踩来踩去好些次,下摆和边角之处都有些破损的衣物,顿觉悲从中来。弄成这样,可让他还怎么好意思还给玉龙公子。倾穆只得叹息一记,先把衣服收好再做打算。 之后,大将军发现儿子转性了,以前死拖活拽才能拉进宫去参加宴席,怎么突然一旦能入宫就兴致勃勃起来。虽然进宫没多久,便不知去向,大将军似乎也没有太过在意。 当然,每次入宫,倾穆少将军都不会放过机会,溜到御花园深处的那片空地,总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倾穆当仁不让的松土、浇水、施肥,虽然更多的时候只是陪着玉龙公子呆呆的看着那片空地。 “少将军知道这里所种的是什么花么?”玉龙公子突然开口问道。 倾穆吃了一惊,又立即摇了摇头,问道:“不知玉龙公子所种之花为何?” “只是普通的向日葵而已。”玉龙公子简单的回答道。 “御花园……向日葵……”倾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玉龙公子没有直接回答倾穆的疑惑,却是淡淡的说道:“向日葵还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做望日莲。” 片刻之后,玉龙公子又开了口:“不知道为何,见了就很喜欢,因为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也谈不上开出多么美丽的花,御花园自然是不会种的,煜穆就要了这片地自己种。” 许多年之后,当玉龙公子已然香消玉殒不在人世之时,倾穆才知道,玉龙公子一直希望能向向日葵的花语一般“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最后却只得“沉默的爱”。以及,虽然向日葵看上去明朗、光辉的模样,但是所有关于向日葵的传说却没有一个是有着幸福的结局的。因为,向日葵,一生追逐着太阳,却也永远只能远远的望着太阳不能靠近。 不久之后,边关战事再起,匈奴大军逼近。于是,出征前晚,天子便又在宫中设宴祈福。 倾穆便又悄悄的溜到了御花园的向日葵花田,不过这一次,却没有看到倾穆少将军期待已久的那抹身影。看了看还有三十来日才能长出向日葵嫩芽的,现在还如同空无一物一般的土地,倾穆自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了回去。 倾穆便大晚上偷偷摸摸的来到三皇子的府邸,四下张望了一番也没看到什么守卫。又想想,皇宫大院的,寻常之人却也是进不来的,这倒是方便了自己。正当倾穆就要来到玉龙公子休息之处的楼阁之时,突然,一抹紫色的身影窜了出来,不远不近的倚靠在倾穆和玉龙公子小楼之间的走廊栏柱上。 “倾穆少将军,夜闯三皇子府,不知所谓何来?”隐没在栏柱阴影之下的紫衣人没有转头看向倾穆,只是冷冷的说道。 “你是谁?”倾穆急切的问道。倾穆看不清紫衣人的容貌,只觉白月光之下,略微可见的侧脸,便已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我是谁,少将军不需要知道。”紫衣人回答道,语气没有一丝涟漪。 “你在这干什么,你和玉龙是什么关系?”倾穆更加着急起来。 “少将军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紫衣人依然淡漠的说道。 “我,我自己去问玉龙去……”说罢,倾穆就想要硬闯。好说歹说,倾穆也是武勇无匹的少将军,战场上单枪匹马与敌方大将单挑还未尝有败绩。可是,天下之大,便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倾穆却难抵紫衣人一招半式,便败下阵来。紫衣人明显手下留情,任凭倾穆一次又一次跌倒之后又爬起身来,卯足了劲冲向房间的方向,却只得再次跌回原处,紫衣人却仍然站在原地不曾离开。 直到倾穆身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之后,仍然强咬着牙站了起来。 “少将军若是再不离去,休怪老夫……”紫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屋里玉龙公子的声音所打断。 “让他进来吧。”玉龙公子说的简单却清楚。 紫衣人便隐没进夜幕之中,不知何时没了去向。 倾穆也顾不得身上的痛楚,赶紧跑到小楼,推门进去。看见玉龙公子正坐在椅子上摆着棋局,虽说棋局如战局,不过,要是问倾穆战法阵势至少都略知一二,棋局这样的细致活儿他确实不怎么懂的。而且,倾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一直认为,琴棋书画之事是女子为之,男子汉大丈夫还是应该舞刀弄枪、攻城略地。直到倾穆遇上了玉龙公子,一个毫无武功,好种花,善丹青挥墨,通琴箫棋局的男子,而自己竟然受不住心里的一亩三分地,败下阵来。 “明日少将军便要随大将军远征,今夜还弄成这般模样,又是何苦?”玉龙公子看着虽然伤得都不重,却也是遍体鳞伤的倾穆怅然的说道。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倾穆认真的回答道。 “你……煜穆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凡夫俗子之一。”玉龙公子对着他人都能应对自如,唯独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少将军,总是觉得很别捏。 “借你的衣服被我弄坏了,我把这块玉佩赔给你吧。”倾穆笑了笑便取下腰际的玉佩硬要塞给玉龙公子。 “衣服煜穆多得是,少将军不必介怀。这块玉佩一看便知是贵重之物,少将军还是自己留着吧。”玉龙公子当然连忙推辞道。 “你要是不收我就不走了。”说罢,倾穆竟然席地而坐。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会儿,玉龙公子知道自己倔不过倾穆,只好说道:“玉佩,煜穆可以收下,不过,少将军得告知煜穆,此玉有何意义,煜穆也便好好保管。” 倾穆见玉龙公子答应了,自是高兴得紧,连忙说道:“告诉你也行,不过说了之后不许还给我。” “煜穆只是暂代少将军保管。”玉龙公子仍然平淡的说道。 “反正不许还我便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倾穆得意的说道。 “少将军请说。” “这个玉佩是家里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要送给倾穆中意之人……。” 35、不羡鸳鸯不羡仙 玉龙公子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完全没有想到少将军真的会把这样之物送与自己。对于倾穆,着实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去考量,虽然玉龙公子自己已经见识过好些次了,却仍然适应不了。 “你……少将军怎可把如此重要的玉佩送与煜穆……”玉龙公子觉得因为自己一时心软,放了少将军进屋果然是个错误。 “我,倾穆喜欢玉龙公子,将这块玉佩送与玉龙公子是在正确不过的事了……你可记得,你答应过不还给我的。”倾穆得意的说道。 “我……煜穆只是暂代少将军保管。”玉龙公子再次郑重申明说道。 玉龙公子随即站起身来,去到里屋拿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指了指椅子,示意倾穆坐下。玉龙公子将那些瓶子放在桌上之后,便在倾穆旁边的椅子坐定,拿过其中一个瓶子打开来。倾穆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打开的瓶子,只见里面是色彩诡异斑斓的粘着液体,似乎还有生命一般的“蠕动”着。“蠕动”,没错,倾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的是玉龙公子有这样奇葩之物。 “这……该不会是什么苗疆奇毒吧。”倾穆收回笑意稍显惊恐的问道。 “是药不是毒。若是煜穆有意下毒,少将军还能活到今日。”玉龙公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遇上倾穆少将军心绪就平静不了,连说话也莫名发冲起来。 “不要生气嘛,玉龙公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暗中下毒,就算下毒自然也是要当面下的。”倾穆继续没头没脑的说道。倾穆自然知道,以玉龙公子的为人救人来不及,又何谈下毒害人。 “你……”玉龙公子只得不再搭理倾穆。从瓶中倒出液状物体,在手上微微化开,刚才还看似恶心的粘液竟然变得晶莹剔透起来。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少将军,请褪去上衣,煜穆才好上药。” 倾穆便立刻脱起衣服来,大有要赤身露体的架势。玉龙公子赶紧阻止道:“够了,够了……” 倾穆指了指腰际、大腿说道:“这些地方也有瘀伤,不脱干净,不方便上药。” “只需要露出后背即可,此药进入背部肌肤之后,会自行顺经脉而行,不用……”玉龙公子话还没说完就见倾穆一脸失望的表情,便不再看倾穆,把抹开药膏的右手放在倾穆的背后,轻轻柔散开来。 到底是行军打仗之人,倾穆的皮肤不像一般的官家公子一般的白皙细嫩,而是坚实黝黑,身上还有不少记录着战功的不大不小的伤疤。这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玉龙公子不禁想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年少的少年,就已饱受战火洗礼,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玉龙公子的手是那么柔软,指节之处有着不知是因书画还是琴棋而磨出的薄茧。倾穆用身体记忆着玉龙公子手里的每一寸柔软。倾穆正在一脸陶醉的享受着玉龙公子手掌的触感,直到发现对方突然停止了动作,才小声嘟哝道:“你的手艺真好,比军帐之中的那些个医师好多了。” 玉龙公子这才收回心绪,又继续抹散着药,虽然被倾穆惹得,好几次想要用力按在倾穆的伤口之上,最终还是忍住了。直到桌上那些瓶瓶罐罐都抹了那么一些之后,才算是大功告成。 “少将军可以穿上衣物了,夜晚空气微凉,小心着凉。”玉龙公子只是随便寒暄道。 “你担心我?我身体好着啦,不会这么容易受凉的。”倾穆不放过任何机会。 “煜穆只是随口说说,少将军若是不想穿,便随少将军之意。”玉龙公子尽量平静的回答道。 说来也神奇,玉龙公子摸完药的手刚离开,倾穆就觉得身上的痛感少了一大半。倾穆不禁好奇起来,问道:“你从哪弄来这么奇特的药,简直就像仙法一般?” “其实,此药并非煜穆所有。”玉龙公子回答道。 倾穆突然想起,在玉龙公子房门之前遇上的紫衣人,虽然不敢肯定,不过似乎是看见一抹紫影从房间里窜出来的。倾穆顿觉自己发现了什么,连忙问道:“刚才屋外之人是谁?” “小楼的住客。”玉龙公子简单的回答道。 “你们住在一起。”倾穆不可思议的继续追问道。 玉龙公子觉得自己似乎被莫名其妙的误会了什么,只好说明道:“煜穆住在楼上的房间,悠然君子在前面的房间。” 倾穆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们是什么关系?” 玉龙公子觉得自己有种被逼问的感觉,却还是未加隐瞒的回答道:“算是志趣相投的忘年之交吧。” “忘年之交?!”倾穆开始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随即又突然想到似乎先前过招之时那人确实自称“老夫”来着。可是,尽管在阴影之中,尽管夜色苍茫,尽管月黑风高,那般距离,怎么看紫衣人也不过二十出头,这也能称为“忘年之交”。只是,玉龙公子所言,自然不会出现词不达意这样的差错。 正在倾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时,紫衣人又突然出现在倾穆的面前。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倾穆忙乱的问道。这样来无影去无踪,走路都不带有丝毫动静,也不知是人是鬼,倾穆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老夫一直都在。”紫衣人只是淡然的回答道。 “那你……你都看见了……”倾穆磕磕绊绊的吐出几个字来。 “如果倾穆少将军脱得干净,老夫自然就什么就看见了……”紫衣人悠然自得的说道,连眼睛都没有抬起来看倾穆一眼。 倾穆赶紧把衣物手忙脚乱的全都穿上。“你究竟是何人?”倾穆平息了一下心中的焦躁追问道。 “老夫只是一个闲云野鹤之人,不足挂齿。”紫衣人并未正面回应倾穆的问题。 “你又为何会在三皇子府,而且还住在……”倾穆决定今日定要问个明白,不然心中难安。 “音实难知,知实难逢,逢其知音,千载其一乎。”紫衣人说道。 “你再怎么看也不过二十出头年纪,比我也大不了许多,为何自称老夫,又为何会与玉龙成为忘年之交?”倾穆将心中疑惑全数道出。 “少将军可知《天顷花愁》和《地破荆棘》?”紫衣人反问道。 “传说中天外仙人所着的两本武功秘籍,练成其中一部便可称霸武林,如若两部皆练成,即可长身不老,飞身成仙。你所说的可是这两部秘籍?”倾穆简单的说明着妇孺皆知的传说。 虽然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关于《天顷花愁》和《地破荆棘》的传言,可是却从来没有看到谁真真切切的能知道这两本笔记的所以然来。所以,倾穆一直便认为,关于《天顷花愁》和《地破荆棘》不过是好事之人编造的故事罢了,其实从来没有什么天外仙人,也从来没有什么武功绝学。紫衣人必然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些莫须有之事。那么,倾穆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突然窜入的念头。 “你……你多大了。”倾穆问道。 “比少将军也就大个两百来岁吧。”紫衣人漠然的回答道。 “你……你真的就是……天外仙人……”倾穆不可置信的问道。 “少将军不想问问别的什么吗?”紫衣人这才看向倾穆,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和玉龙只是友人?”倾穆想了想问道。 “少将军大可放心,正如玉龙公子所言,只是志趣相投的忘年之交,丝毫没有少将军担心之情。”紫衣人笑了笑回答道。随即又开了口,道:“少将军难道就不想知道《天顷花愁》和《地破荆棘》的下落。” “《天顷花愁》和《地破荆棘》,虽然令江湖之人趋之若鹜,对我而言不过是两本邪功罢了。即便天下为霸、飞身成仙,如仙人这般长生不老,却看着身边珍重惜爱之人渐渐老去、生死有别,最终不过形单影只、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可向往的。”倾穆难得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哈哈……不愧是玉龙公子中意之人,果真羡鸳鸯不羡仙,这次赌局悠然认输。”紫衣人一脸笑意对着玉龙公子说道。 “你中意我了?”倾穆立刻便得意起来,直直的看着玉龙公子追问道。 “倾穆少将军,年纪轻轻,用兵如神,屡立奇功,自然被众人所中意,煜穆只是其中之一而已。”玉龙公子不再受倾穆影响,淡然的回答道。 “只是这样,你确定不是意中人?”倾穆依然不依不饶。 “时间不早了,玉龙公子也该休息了。”紫衣人打断倾穆的话说到,稍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既然药也擦好了,明日少将军还要出征,少将军请回吧。” 倾穆这才发现身上确实已经完全不觉疼痛了,又掀起袖子看了看手臂上的淤青,现在却只得隐约可见。全然找不到理由耐在这里,只好不情不愿的看了看玉龙公子,不舍的转身准备离开。 36、锦囊妙计博大军 “少将军,请稍后。”玉龙公子说道。 倾穆正要出门之际,又闻得玉龙公子此言,立马转身一个箭步回到玉龙公子身前,一脸期待的问道:“舍不得我了……” “不是。”玉龙公子断然回答道,随即又说:“本来打算明日少将军出征送行之时,再转交于少将军的。既然今日得见,就先交予少将军。”说完,玉龙公子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小巧的袋子。 袋子用织锦绸缎制成,主体为淡雅高贵的紫色,角落里又用金色丝线绣有精致的玉莲花开的图案。通常绣玉莲为了表现高洁都会选用银白色的丝线,玉龙公子为了使其代表“望日莲”的向日葵而与众不同的使用了金色丝线。 倾穆赶忙从玉龙公子手中接过袋子,生怕对方改了主意。随即又问道:“那……明天还会去给我送行吗?” “不会。”玉龙公子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那我把这个还给你,你明天给我送行时再给我好了。”倾穆不舍的握了握那只有着淡淡冰紫色锦缎光泽的小袋子,最终还是伸出手将其放塞进了玉龙公子的手里。 “少将军若是不要,煜穆收回便是。”说完便要收入衣袖之中。 倾穆赶紧从玉龙公子抢回小袋子,“我……我要这个香囊……”倾穆当然知道这不是经常作为定情信物只用的香囊,只是为了能够多和玉龙公子说上两句话,哪怕多上几个字也好,才出此下策。 “这不是香囊。”玉龙公子说道。 “可是有淡淡的香味,就和玉龙公子身上的味道一样。”倾穆一边说一边还故意做出略显挑衅意味的动作闻一闻。 玉龙公子对于倾穆这般心思完全没有理睬,神情自若的继续说明道:“这是一个锦囊。” 倾穆又仔细的前前后后的打量了这只小锦袋,虽然不太明显,确实有一边交错编结的丝带应该是可以松开来,开启锦袋的。倾穆便要打开锦袋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现在还不到打开锦囊的时候……”玉龙公子一边开口阻止道,一边伸出手握住了倾穆正在解开锦囊的手。倾穆木然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玉龙公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嘴一张吐出一句:“莫不成是情诗……” “不是。”再次被玉龙公子直接否认。玉龙公子松开手,又继续解释道:“待少将军到达边关之时,再打开锦囊……还有,路上小心……”玉龙公子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开口却只是淡淡的说道:“时候不早了,少将军,请回吧。” 倾穆将锦囊收进胸口,又看看玉龙公子,将之深深的记在心里便走出了小楼。 第二日,晨曦微明,宣武门前,整军待发。队伍最前面,英姿勃发一身戎装的少年将军,最终也没等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倾穆摸了摸胸口之物,拔出腰际的长剑,举到最高处,大军便高呼一声,迈开整齐的步伐,随之前进,扬起沙尘纷飞。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三皇子的小楼里,玉龙公子正站在楼外,远远的望向宣武门的方向。 “既然想见,又为何不去送行。”悠然君子怅然的说道。 “雄鹰,更适合展翅高飞。而煜穆,不过是囚笼之中的金丝雀。金丝雀离不开笼子,也不能伴着雄鹰自由的翱翔,只得拖累,何不放过彼此。”玉龙公子依然望着远方没有回头,淡然却略微有些伤感的回答道。 “如果,雄鹰愿意为了金丝雀放弃天空呢?”悠然君子继续问道。 “那……金丝雀也会让雄鹰回到属于他的天空……因为……”玉龙公子望向天空,一只雄鹰正在高空盘旋。 “你这又是何苦!”悠然君子悠悠的感叹道。 “相逢便是错,又何必一错再错。”玉龙公子的目光继续遥望着大军出征之处。 “玉龙,你和我太像了,如果当初我能够放下身份,不顾周遭的声音,也许……如今便没有天外仙人,没有《天顷花愁》和《地破荆棘》,只是两具至死方休互相依偎的白骨……也不会,寻寻觅觅,时光荏苒,百年流转,却只得在梦魂里与我相会,留我迷失在茫茫人海之中独自徘徊。” 悠然君子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五百次的回首才能换得一次擦肩而过,能够相遇相知更是难能可贵,又有什么不能放下的。”虽然嘴里劝着玉龙公子,但是悠然君子知道,真正能够拂袖放下的又有几人,因为自己便是那个负心之人,而自己的报应便是注定千百年的孤独。 一个月行军路,倾穆并不觉得辛苦,只是每日睡前都会拿出那只淡紫色的锦囊,呆呆的看上一会儿,才含着笑进入梦乡。这次匈奴大军压境,兵力是大将军所率军队的两倍有余,匈奴兵士更是个个骁勇善战,此战对大将军一方极为不利。就这样在边境之城死守了半月之后,正在军中之人皆愁眉不展之时,倾穆突然请命出战。 “大将军,穆儿有办法能破匈奴大军。”倾穆意气风发的说道。 大将军军帐之中,众人皆惊,目光顷刻间便集中在倾穆身上。虽然少将军确实立下过不少奇功,可是这次敌我势力悬殊巨大,也不免为这个少年得志的少将军担心起来。战场非儿戏,一个不留神,便是性命不保。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大将军只当倾穆是少年轻狂。 “父亲,军中无戏言,请让孩儿出战。”倾穆坚定的说道。 “你不想活了,为父还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将军生气的吼道。 军中之人连忙劝着大将军息怒,可是倾穆跪在地上,仍然不依不饶的说道:“请让孩儿出战。” 大将军一边顺着气,一边愤然的说道:“好,好,你既然铁了心要去送死,随你……”大将军说罢老眼中有盈盈泪水。大将军何尝不知,死守下去也不是办法,如今再不出战也不过多活数日。待到破城之日,作为主帅的大将军必然要和边关之城同归于尽。只是,大将军希望倾穆能活下去,不要白白丢了性命。可是,毕竟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便只得任其高飞。 “孩儿定不辱使命……”倾穆站起身来,看了看已然苍老的父亲,心里默默的想到,他的话一定不会错,转身离开军帐。 倾穆随即便整军待发,然后在独自骑马出了城门,高声大喊道:“贺兰洪烈,可敢与本将军单挑。” 贺兰洪烈顿时来了兴致,反正敌军已然是瓮中之鳖,何不先让自己尽兴尽兴。便吩咐左右不要出手,独自骑着高头大马拿着大刀上前迎战。 开始之时,倾穆与贺兰洪烈还是平分秋色,渐渐贺兰洪烈便占了上风,于是更加气势嚣张起来,倾穆奋力的抵抗着。突然,情势逆转,倾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大刀一挥,贺兰洪烈只得慌忙躲闪,一支本该射中倾穆的利箭便不偏不倚的射进了贺兰洪烈的后背。贺兰洪烈失去重心落于马下,匈奴大军立时躁动起来。射箭之人正是匈奴大军的副将军,亦是贺兰洪烈的亲弟弟贺兰宏康。 城门骤然打开,全军冲击而出,匈奴大军军心大乱,又失了指挥,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大军现下已成了乌合之众一般,在突然出城的大军进攻时,像无头苍蝇一般自乱阵脚,很快便溃不成军。 贺兰洪烈拔下身后的箭身,大吼着让匈奴大军撤退,却只得大半残军随他逃往山林之中。另外的残余部队则是随贺兰宏康逃往了相反的方向。 倾穆看着逃离的两边,稍作整军便朝贺兰宏康的小波兵力追去。如今,倾穆的追兵和贺兰宏康的逃兵实力亦是反转过来,很快便活捉了匈奴大军的副将贺兰宏康。之后,倾穆并没有立刻去追击贺兰洪烈,而是押着贺兰宏康收兵回了城中。 再说贺兰洪烈逃走之后,由于箭伤,见身后没有追兵,没逃多远,便进了旁边隐秘的山谷躲藏养伤。第一日,没见动静便也就安下心来。第二日白天也风平浪静的过去了,谁知晚上,营寨却突然火光冲天。贺兰洪烈出寨查看才知已被重重包围。此山谷本是三面皆有陡峭的石壁,只得一个入口,贺兰洪烈本以为这样便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是,倾穆军却对山谷地形了若指掌,山谷中有一条通路可以轻易绕上三面峭壁,只需在峭壁之上射出箭端蘸过油的火箭,匈奴军便只得一个出口逃生。守住这个出口,敌军除非插了翅膀便无路可退。 皇宫,御花园的向日葵花田,玉龙公子几乎每日都回去看看,自己种下的向日葵,便会想起帮忙挖地、浇水还不亦乐乎的倾穆少将军来,不由得紧紧的握住腰际的罗缨系结的玉佩。女子为心仪之人佩玉结缀罗缨,昭示名花有主一事,玉龙公子岂有不知之理。作为男子的玉龙公子,腰系玉佩,别人自然不会发现什么端倪,只有玉龙公子心中知其含义。 时光翩然,很快倾穆已经离开了一月之久,土里的向日葵也慢慢的冒出了嫩芽,玉龙公子看看天上的一轮皓月,遥想着边关的的月亮是否也是一样的光彩照人,不知道倾穆会不会看到和自己一样的月光,还有……是否还安好。呆呆的望出了神,直到云层不知何时遮住了月亮,玉龙公子才收回心绪,急忙回了府去。 37、太子疑心祸端起 “少将军定然会使用锦囊之计,这不是你专门为少将军准备的吗?”还在小楼大厅摆弄着桌上棋局的悠然君子语气随意的问道。 “可是……”刚刚进门的玉龙公子叹了口气。 “可是,这个计谋风险不小。”继续看着棋局的悠然君子帮玉龙公子将未尽之话补充完整。 “贺兰洪烈和贺兰宏康两兄弟,本就为了继承之位有所不合。这次单于派这两兄弟出来,自然是为了让他们分出高下,想必谁立了首功便会成为继承人。”玉龙公子说道。 “贺兰洪烈是大哥,加上性子急躁,好胜心切,爱出风头,自视甚高。若然挑衅于他,自会欣然应战。作为弟弟的贺兰宏康却正好相反,骑马近战并不擅长,却又百步穿杨之功。”悠然君子接着玉龙公子的话说道。 “大将军年事已高,之前屡破匈奴大军的皆为少将军,哪位王子能够一雪匈奴军前耻,战胜少将军,必然也会将未来单于之位收于囊中。”玉龙公子继续说道:“若然贺兰宏康发现贺兰洪烈在单打独斗占有绝对优势,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匈奴单于本意为激励两位王子互相竞争的继承条件,便被玉龙利用了,转变为匈奴大军一触即发的不稳定因素……”悠然君子看着棋局稍稍皱眉说道:“只是,尽管少将军要在单挑之中战胜贺兰洪烈并不算太过困难。但是,要自然的假意处于劣势,难以招架本来就难为了未尝败绩的少将军。另外,更需要分心时刻注意贺兰宏康的动静。一旦贺兰宏康箭在弦上,便要算准其出箭的时机,压制贺兰洪烈的动作,迫使其被箭射中……” “实际的战斗之中,发生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棋差一招便是满盘皆输……为了早日结束战乱,只能兵行险招……除了他,别人都做不到,也不敢去做……”玉龙公子走到桌子旁边,一边看着棋盘上自己摆好的棋局,一边缓缓的说道。 “但是,玉龙还是相信少将军会执行锦囊之计……不只是为了了结战乱,更是因为相信玉龙……”悠然君子收回棋局之上的目光看向玉龙公子,又接着问道:“明明不放心,那又为何要亲手将锦囊交予少将军。” “我……煜穆也相信少将军,定然能不辱使命,凯旋而归……只是,虽然相信,还是止不住担心……不知,他有没有受伤……”玉龙公子语气哀伤的一句一顿的说道,随即又无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腰际的玉佩。 自从向日葵出了苗,玉龙公子不知不觉间养成了每日去向御花园的向日葵诉说心意的习惯,还为向日葵们取了个奇怪的名字——“莲儿”。 这一日,玉龙公子还是如往常一般在夜色笼罩之下悄悄的前往御花园,却未成发现被紧随其后藏匿于疏影横斜间的一抹黑影。 “莲儿,也不知道少将军现在怎么样了?”玉龙公子一边给向日葵浇水一边问道。 向日葵自然不会回答玉龙公子,只会随着夜风摇摆刚刚出土的新芽。 “煜穆也许也喜欢上了少将军,才会感受到这般与日俱增的心痛,这便是相思之情吧……”玉龙公子看着一弯新月的银光洒在土地上,微风拂过,衣摆也随之翩飞。 听见这话,远处的黑影却稍微动了一下。 玉龙公子发现了动静,看向树木繁茂之处,隐约发现一人已然离开。 黑影离开御花园之后,径直朝着太子府所在之处前进,昏暗的夜色之中,步伐急促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子。其实太子已经对玉龙公子觊觎已久。如果玉龙公子不是三皇子,又是庶出,太子之位又怎么落到自己身上。在一众皇子之中,玉龙公子最是聪慧过人,不论是人望还是讨父皇欢心,都不是其他皇子可及。只是,太子没有想到,一直小心翼翼看似完美的三皇子,竟然会是断袖之人,太子不禁轻蔑的笑了笑。不过,本来弱不禁风的玉龙公子还好对付,若是再加上倾穆少将军兵权在握,太子不敢往下细想。皇上已日渐年迈,玉龙公子便是最大的威胁,现在不除更待何时。 一大片乌云掠过天空,地上立时便漆黑压抑起来,玉龙公子不禁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回到倾穆少将军所在的边关之城,贺兰宏康和贺兰洪烈相继被俘,几乎耗尽匈奴全国兵力的大军竟然就这么兵败如山倒。边关之城,此时,正在开着庆功宴,三军将士无不兴高采烈,把酒言欢,作为宴会主角,打败匈奴大军的大功臣的倾穆少将军,却不见人影。 离欢宴稍远处的军帐里,倾穆正坐在桌边,将手伸进胸口的衣服里拿出那只锦囊,小心翼翼的打开,拿出卷做一卷的纸张,慢慢展开。只见上面简单的写到: 单挑洪烈,假意弱势。 留心宏康,借箭伤人。 军心若乱,先灭宏康。 山谷奇险,藏身洪烈。 山穷水尽,柳暗花明。 想必便是玉龙公子的字,清丽优雅。倾穆心中默默想到,玉龙公子,不知此刻在想着什么,有没有半点心思曾经想过自己,不禁嘴角扬起了浅浅的微笑。 随即倾穆将纸卷收入锦囊之中,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第二日,待到昨晚宿醉未醒的大将军想起寻找倾穆之时,只见到桌上留下的几个字:“先行回京。倾穆留。” 此时的倾穆已经在骏马之上快马加鞭了一整晚。 还未等到边关大胜的消息传回皇城,玉龙公子便被传唤进宫面圣。 金銮殿之中,玉龙公子站在大殿之下,垂头鞠躬之后说道:“父皇,急招儿臣进宫,不知所为何事?” “穆儿不必多礼。江南大雨如注河渠决堤,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却不翼而飞。太子谏言,穆儿智慧过人,定能寻回官银,以解灾民之苦。”皇上说道。 “儿臣定然不负圣上所言。”玉龙公子礼貌的答应道。 赈灾银两失踪一事,本来已经安排钦差大人前去调查,突然换做自己,定然是太子故意为之。想来,秦阳城中应该已经布好了局等着自己。太子终归还是要动手了,虽然玉龙和太子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毕竟也是兄弟,太子还是不愿意放过玉龙。想到这里,玉龙公子不禁有所欷歔。 于是,当倾穆风尘仆仆的回到帝都皇城,直接溜去了三皇子府邸,找玉龙公子之时,便就只是得见,研究了将近两个月却仍然没有破解棋局之法,而暗自神伤的紫衣人悠然君子。 见到一路行来未得休整,现下灰头土脸的少将军冲入小楼的房门,悠然君子没好气的说道:“少将军不是应该还在边关战事之中,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匈奴大军已破,善后事宜自有大将军和众将士处理,倾穆在不在并无二致。”倾穆解释道。 “少将军,战事未结,私自回京,可是大罪。”悠然君子严肃的说道。 “我要见玉龙……公子。”倾穆急切的说道。 “为何?”悠然君子简短的问道。 “我……我有不好的预感。”倾穆不安的回答道。 “少将军来晚了,玉龙公子已启程好些日子。”悠然君子眼都没抬一下的说道。 “他去哪儿了,我这就出发去追他。”倾穆斩钉截铁的说道。 “玉龙吩咐,定然不可让少将军知道行踪。”悠然君子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倾穆自知不是仙人对手,不过,今日,倾穆心意已决,定要知道玉龙公子的下落。”倾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说罢,便又准备动手。 “也罢,玉龙既然留得我在这里劝阻少将军,自然已经料定我会告诉少将军。”悠然君子淡然的说道。 “多谢仙人。”倾穆赶紧应承着。 “玉龙公子奉皇上之命,调查赈灾银两失踪之事。昨日已出发前往秦阳城,一行人顺官道行马车。少将军若是立刻出发,不日便可追上。”悠然君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此行吉凶难测,我又不便相随,还望少将军好好照顾玉龙公子。” “倾穆会的,请仙人放心。”说完便转身离开小楼,消失在夜色苍茫之中。 倾穆没有休息,便直接上马朝着前往秦阳城的官道前进。 玉龙公子所乘的马车正连夜在道路上前行,突然只听得拉车的马匹大吼一声,便见一群黑衣蒙面之人便将马车团团围住。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开口说道:“统统杀掉,不留活口。”说罢,十来个黑衣人便欲动手。只见,从马车之中有东西被扔了出来。那个东西落到地上之后,瞬间便烟雾弥漫开来。黑衣人赶紧捂住口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个个身上无力的倒了下去。 “此软骨散对身体无害,只是一日之内全身无力。”玉龙公子从马车之中探出身来朝着黑衣人说道。说完,马车再次跑动起来。 倾穆赶到此地之时,正好是半日之后,便见大白天的十几个黑衣男子躺倒在地上的奇景。果然发生了什么,虽然想要问个究竟,但是黑衣人若不解毒,话都说不清楚。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倾穆便继续沿路追赶而去。 38、心猿意马结伴行 倾穆继续策马疾行,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远远的看见夕阳西下之处若隐若现的马车,顿时疲劳散去了一大半,继续快马加鞭的追赶着。 “煜穆,煜穆,煜穆……”当倾穆大声在马车后面不远之处声嘶力竭的喊着玉龙公子的名字的时候,玉龙公子正手握软骨散蓄势待发。听到倾穆的声音之时,玉龙公子心中很是惊讶。随即便让马车夫停下了马车,用手将车厢的盖帘掀起,伸出头来,向后看去。只见蓬头垢面却傻兮兮的笑得一脸灿烂的倾穆少将军,大汗淋漓的朝着自己的方向快速的靠近,越发的真切。 “玉龙,总算追上你了。”倾穆少将军将已然疲惫不堪的马匹停在马车旁边,用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倾穆脸上的灰尘混了汗水被这么一抹,便是一张大花脸。可是,即便如此,玉龙公子却觉得昏黄的天色下倾穆的笑容像艳阳一般耀眼夺目,这一刻自己就像向日葵一般,只得牢牢锁定在倾穆身上,无法回避的光辉,无法移开的目光。 玉龙公子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走下马车,走到倾穆身边,示意倾穆小声说话,才又低声的问道:“少将军何以在此出现,不知边关战事……” “多亏了你的锦囊妙计,贺兰兄弟和所谓的匈奴大军便子乱了阵脚,变得不堪一击。”倾穆便也下了马,满脸得意的看着玉龙公子,一边喘着气一边低语道。 玉龙公子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倾穆果然还是成功了。可是,自己才出发不到两日,临走之时还未收到这场战事的捷报传回,难道又出现了什么自己没有预料。玉龙公子又开口问道:“大将军这么快便班师回朝了?” 倾穆知道自己定然瞒不过玉龙公子,挠挠头,便也实话实说道:“执行完锦囊之计之后,我便趁着大伙儿在庆功宴喝的烂醉之时,偷偷留书,赶回来了。” 没有奏明皇上,便私自离开军队回到帝都,若是被发现了定然难逃一罪。倾穆少将军虽然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玉龙公子心里明白倾穆少将军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事不可能不知道,只可能是故意而为之,而导致这一切的源头,如此看来定然是为了自己。 见玉龙公子一直没有反应,倾穆便自顾自的说道:“我只是有不好的预感,所以就赶回来找你而已。” “只是一个无由的预感而已,少将军如此……让煜穆如何承受得起。”玉龙公子看向远方略有哀伤。 “我说过,倾穆喜欢玉龙公子。”倾穆靠着玉龙公子耳边说过。 玉龙公子赶紧和倾穆保持一定的距离,收回目光淡然的说道:“既然事已至此,煜穆即便让少将军赶回边关,少将军也会赖着不走,那便只好劳烦少将军和煜穆去秦阳走一遭了。” 于是,玉龙公子回到马车之中,马车再次行驶起来,只是不再孤独的在空荡荡的官道上扬起尘埃,因为策马奔腾的倾穆在旁边一路跟随着。 玉龙公子又挑起盖帘,看了看黄昏已近夜晚的天空,示意马车夫朝一个岔路方向前进,倾穆也调转马头紧随其后。总算是在月亮高悬之时来到了一处村落。 玉龙公子拿出一锭银子交予马车夫,说道:“老先生,之后将会改走水路,这两日辛苦先生了,就此别过。” 马车夫接过银两,便表情复杂的转身离开。 玉龙公子又示意倾穆在原地等候,便朝着一家灯火阑珊的民居走去。玉龙公子敲了敲门,一名男子便开了门。 “我与朋友今日路过此地,天色已晚,不知可否留宿一宿。”说完便从衣袖里掏出一粒碎银交予男子。男子看见玉龙公子温文尔雅,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便欣然接受了。随即,玉龙公子才让倾穆将马拴在屋子不远处的树上,跟着自己进了屋里。 屋里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正围桌而坐正吃着晚餐,见到跟着进来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倾穆,表情紧张起来。玉龙公子连忙解释道:“朋友一直赶路,我这就带他去收拾干净,请问水井在何处?”那名男子便用手指了指。 玉龙公子朝着男子所指的方向前进,倾穆也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出了屋子,又走了一小会儿,才看到一口水井。倾穆快步超过玉龙公子,走到水井边,拿起水桶扔下井里,一边往上拉着水桶一边笑着对玉龙公子说道:“这些粗重之活,让我来就好。” 玉龙公子没有看倾穆,无奈的回答道:“本来便是少将军之事。”于是,本是打算好好表现一番的倾穆,又未能得逞。 玉龙公子从包袱里,拿出一套习武之人的轻便衣物放在旁边的石台上,说道:“换洗衣物,放在这里了,少将军洗完之后便换上吧。”虽然玉龙公子并不不知道,倾穆会这么快便来追赶自己,可是,在收拾包袱之时,还是命人购置了一套武者的衣物。也许,是心底深处,还是希望见到倾穆少将军的吧。“煜穆,切忌不可为而为之……”玉龙公子暗暗提醒自己。随即,便转身离去。 当倾穆换洗干净回到屋里之时,屋里的一家表情又是一变。刚才还是不知从何处摸爬滚打出来之人,现时已然英气逼人,俊逸不凡,眼神之中隐约可见不怒自威的气势。人,毕竟还是在意外貌的动物。于是,一家子人的态度也变得热情好客起来,连忙招呼倾穆和玉龙公子吃些东西。 “这位兄台,你的朋友一直等着你回来,再一起吃晚饭。来来来,锅里的都是留给两位的,不要客气尽管吃。”男子一脸笑意的说道。倾穆心里虽然高兴,但是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便也收敛了些没有对玉龙公子有所造次,尽管有那么些冲动,也硬是忍了下来。于是,主人一家子都已吃过,便先行回房去了。只留下屋里的两人,相对无言的,围着一口吊于屋子中间的大锅吃着晚饭。 倾穆不愧是战场之人,吃饭那叫一个快,三下五除二的便好几碗下了肚。玉龙公子还在一口一口吃着第一碗饭。倾穆便放下碗筷,这才总算找到机会问出心中的不安:“来时的路上遇见一群中毒的黑衣人,都是冲着你来的。” 玉龙公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又继续吃着饭。 “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倾穆继续追问道。 玉龙公子吞下嘴里的食物之后,才回答道:“煜穆自有打算,少将军不必担心。” “可是……”倾穆不依不饶的性子又犯了。 “没有可是……”玉龙公子仍然断然的拒绝道。 “不过,有我保护你,定然不会让你出事。谁要让你少一根汗毛,我定要他提头来见。”倾穆笑得一脸灿烂。 玉龙公子便不再搭理倾穆少将军,低头看着碗里专心致志的吃着晚饭。 倾穆索性也闭了嘴,不打扰玉龙公子,只是默默的微笑的看着对方,直到玉龙公子吃完放下碗筷。倾穆才又开了口,说道:“我们这样面对面,近在咫尺,围着同一口锅吃饭,是不是也像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一般。” 玉龙公子觉得若不是已经将食物吞了下去,保不齐会不会一口喷到倾穆少将军的脸上。 倾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不坐马车,改走水路,玉龙公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以倾穆少将军的洞察力,定然已经察觉,又何必多次一问。”玉龙公子并未直接回答倾穆。 “以我推测,车夫老先生应该就是,黑衣人安排在你身边的内鬼。或是给了些好处,虽然不参与行动,但是会时刻回报你的行踪。”倾穆娓娓道来。 “不错,煜穆故意绕行官道,独自一人上路,又比计划提前了半日,却还是被知道了具体行踪……”玉龙公子解释道。 “所以临时起意,改道此地,换走水路。”倾穆说道。 “黑衣人所中的软骨散只得一日效用,明日一早便得从水路离开,少将军这么多日赶路未曾合眼,今日早点休息吧。”玉龙公子抬头看向倾穆,比起之前语气和缓了不少的说道。 “我不要紧,行军战场之中,连续数日不眠不休不过家常便饭,这几日算不了什么。难不成,你担心我了。”倾穆自豪的说道。 倾穆并不知道,玉龙公子听着这样的话只觉心疼,却又平静不起波澜的说道:“煜穆不过是担心少将军在半路上昏睡过去罢了。” 第二日一大早,玉龙公子便叫醒了倾穆,辞别了收留他们留宿的一家人,寻得一个船家,顺水路而行。 稍稍早些时候,解开软骨散之毒的黑衣人,也连夜赶上了等在村子门口大路旁边的马车夫。 “人呢?”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在前面的村子,说是要改走水路。”马车夫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黑衣人手起刀落,马车夫便倒在血泊之中。“走水路,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能够保持沉默的,只有死人。”说完黑衣人一行迅速窜入村中。 39、风和雨柔化作情 “快去村里,好好查探。”刚说完又立刻补充道:“此事不可声张,小心行事。”貌似黑衣人老大的蒙面男子说道。 “听令……”一众黑衣人整齐划一的回应过之后,便四下散开,消失在村子的方向。 “杂家就不相信,出了皇城,一个文弱书生,不会丝毫武功,养尊处优的小皇子,还能逃出杂家之手,活着回去。”黑衣人老大自言自语道。 玉龙公子本来便不是能隐没于人海之中的普通人,稍稍打探,再花些银子,很快便问出了那个温润如玉、气质不凡的人。 “禀报大人,貌似玉龙公子的人,昨日确实留宿此地,今日一早便离开这里去了码头方向。”一名男子半弯着腰低头说道,停了停,又补充道:“玉龙公子似乎不是一个人,还有另外一名不知身份的男子同行。” 黑衣人老大微微皱了皱眉,想到:据马车夫所言,三皇子明明是独自出发。三皇子府外的暗卫回报的情况,也未看到府中有他人外出。况且,三皇子虽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一直和他人保持着距离,应该并没有什么外面的朋友才对。那么,这个神秘的男子又是何人。 “那么不明身份的男子,是何样貌?”黑衣人老大追问道。 “禀报大人,根据留宿玉龙公子和这名男子的人所言,这名男子初见只是本来是蓬头垢面辨不清样貌,待到沐浴更衣以后,才看清了真容,是一位英武不凡,傲然正气,年纪与玉龙公子相仿的少年。” 为了方便低调查探,此时,刚才的一众黑衣人都已换过了便服。待到一行人汇合之后,便立刻朝着码头方向飞奔而去。不过,还是迟了一步,清早出行的船只已经出发一段时间,只能隐约可见一叶扁舟在水天之中,浮浮沉沉逐渐变成一个小点。 “此事不要回禀那位大人,给秦阳知府传信,让他多多留意,一有消息赶紧通知杂家。”黑衣人老大说道,顿了顿,又说:“即刻启程,前往秦阳城。玉龙公子还有皇命在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还会见面的。”说完露出其间一颗金牙的满嘴牙,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再说回到船上的玉龙公子与倾穆少将军。 船行出不久,可能正是烟花三月的缘故,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进去里面吧,淋雨会着凉的。”倾穆关心的对玉龙公子说道。 “不知为何,对这样的雨天会莫名喜欢。朦胧的景致,别有一番风味。很多时候,不必看得真真切切,才是好的……”玉龙公子仍旧站在船头说道。 见到玉龙公子没有打算进船屋里避雨的意思,倾穆便独自进入船屋里。不一会儿,倾穆又走出船屋来,只是手上多出了一把伞。倾穆撑起伞,走到玉龙公子身旁,将伞停留在玉龙公子正上方,自己便有一只胳膊露在了油纸伞外面。 “若是要看风景,让我陪你一起看,不管清楚也好,迷糊也罢,都不过是眼里看见的,耳中听到的。倾穆只相信自己的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倾穆看着玉龙公子看着的方向说道。 雨点润湿了倾穆露在油纸伞外的右肩。玉龙公子回转头看了看倾穆,便向倾穆的方向挪了挪。倾穆便顺势贴了上去,就像将玉龙公子拥在了怀里一般,虽然,倾穆知道,玉龙公子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淋雨罢了。即便如此,倾穆心里也是十分高兴了,这样近的距离,感受着玉龙公子的气息和心跳,果然选择只拿一把伞出来太正确不过了。 随着船只的前行,岸边的树木向后方远去,远处的山峦一座座变换。玉龙公子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远方,而倾穆便一直注视着玉龙公子的脸,过了好一会儿,玉龙公子才回转头来正对上倾穆看着他的目光,淡淡的说道:“看够了就进船屋休息一会儿吧。”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玉龙公子说话的气息便直接吹到了倾穆的脸上。 “没看够,怎么看都看不够。”天虽然是阴雨天,倾穆却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说道。 玉龙公子又只得不再理会倾穆少将军,径自朝船屋走去。倾穆这才赶紧跟了上去,将伞保持在玉龙公子正上方的位置。 回到船屋之中坐定以后,玉龙公子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形状奇特的小瓶子,又拿出一些干粮来放在旁边,才又仔细的绑好了包袱,就像打开之前一样。 “已过正午,少将军也该饿了,吃些东西。”玉龙公子一边将干粮来递给倾穆少将军一边说道,“煜穆准备的,也不知合不合少将军的胃口。” 倾穆已然饥肠辘辘,可是为了表现表现,便一直在船头给玉龙公子撑伞,虽说看了满眼的秀色可餐的人,不过肚子饿这种事还是避免不了。于是,一手接过玉龙公子递过来的干粮,便也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还不忘一边满口食物的连连夸赞道:“好吃,好吃……” 玉龙公子见倾穆少将军吃得这么香,淡然的笑了笑,打开那只小瓶子,倒出几颗药丸一般的黑色物体放到嘴里,又拿过一旁的水壶喝了一口水,将口中之物咽了下去。 倾穆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放下手里的干粮,吞下口里的说道:“你就吃那个?” “煜穆吃这个就够了。少将军若是没有吃饱,包袱里还有。”玉龙公子平静如水的回答道。 “我没关系,行军打仗的人,饱一顿饿一顿都是常事,何况我身体壮实的很……”倾穆一边说一边用手拍了拍胸膛,又继续说道:“可是,你本来就够瘦的了,弱不禁风的样子,脸色也不太好,这么苍白,吃这么点儿怎么行。” “我……煜穆的身子,自己知道,不劳少将军费心……”玉龙公子要解释什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不行,不行,你吃得太少了。”一边说一边掰下一块干粮,放到玉龙公子面前,笑脸盈盈的继续说道:“要不,让我来喂你吃……” 玉龙公子只得用手接过倾穆放在面前的干粮,一点儿一点儿的吃起来。待到玉龙公子吃完之后,倾穆又立刻拿了水壶,递了上去,“喝点水,别噎着。”然后又掰下一块干粮递给玉龙公子。 在倾穆的强硬死缠烂打之下,玉龙公子总算好不容易吃下了半块饼。 “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倾穆得意地说道。 “煜穆还不需要少将军来养,煜穆自己能照顾自己。”玉龙公子吃完之后,用手帕擦了擦嘴,才波澜不惊的回答道。停了一下,又说道:“离秦阳还有不少路程,少将军快马加鞭而来,几日不得合眼,还是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休息。” “好,那你也好好休息,不要趁我睡着了,便偷偷跑船头淋雨去了。”倾穆看着玉龙公子的眼睛说道。 “煜穆也在这里休息片刻。”玉龙公子说完便闭上了眼睛,靠在船屋边上小憩起来。 倾穆便也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臂让玉龙公子靠在自己肩膀上,小声的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这样会比较舒服的。”虽然不知道玉龙公子是不是睡着了缘故,只是没有拒绝倾穆的好意,倾穆便不自觉扬起了嘴角。倾穆突然想起,“做梦也会笑”,便是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的。 不知不觉间,倾穆也进入了梦乡。待到他再次醒来之时,本该靠在自己身上的玉龙公子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皮毛披风盖在倾穆的身上。 倾穆赶紧站起身来,听到响动的玉龙公子便走了进来。 “少将军可以再多睡会儿,到吃晚饭的时候,煜穆再叫醒少将军。”玉龙公子手上拿着一小壶水,一边向船屋中的桌边走去,一边波澜不惊的说道。 “我睡够了,不是让你不要趁我睡着之际偷偷出去。”倾穆连忙表示不满的说道。 “外面,雨已经停了。何况……煜穆只是去河里打了一壶水罢了。”玉龙公子一边在桌子旁边坐下,一边回答道。 倾穆看了看玉龙公子,头发上衣物上确实都没有水滴,才放下心来。 只见玉龙公子从包袱里拿出几个奇特形状的瓶子和一个紫色的瓶子,将那几个奇怪瓶子逐个倒出一些,放在手里混合起来,刚才还都是黑色粘稠物体的东西便慢慢变成了淡紫色,还微微的发着光。然后,玉龙公子小心仔细的把那团紫色的物体,从手里倒进了紫色的瓶子。 “这又是什么仙药不成?”倾穆好奇的问道。 “此药,最好不要用到。只是这次,怕是……”玉龙公子没有说完,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从悠然君子那里借来的仙药而已,用于疗伤止血的。但是,因为炼制起来极不容易,所以最好不要使用罢了。” 40、秦阳知府有蹊跷 玉龙公子觉得,这段在船上和倾穆少将军在一起的时光,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了。不必在意自己皇子的身份,也不用去管倾穆少将军的身份,便不用去想彼此身份之上的责任。 天晴的时候,一起看看周围的风景,由石壁高耸的北国风光,到山清水秀江南美景;偶尔钓钓鱼,又将钓上的鱼放生。阴天的时候,在窄小的船坞里相依而眠,亦或天马行空的谈谈天说说地。雨天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温暖而厚实的胸膛和只得一把的油纸伞,一起看烟雨蒙蒙。 如果永远都不要到岸那该多好,便可以细水流长,不去理会周遭的纷纷扰扰。 倾穆少将军这些日子以来,也是心情畅快得紧。 本来,什么纵情山水,什么游山玩水,倾穆一直觉得都是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所好。不过,这些天来,他自己似乎也成了其中之一。能够这样近的和玉龙公子看看风景,心情竟然就会好起来。 当然,最值得倾穆得意的事,自然是玉龙公子不再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倾穆可以顿顿陪着玉龙公子吃饭,努力让玉龙公子多吃些东西;可以故意只撑一把油纸伞,轻轻的将玉龙公子搂入怀里;可以等玉龙公子睡下之后,悄悄的让玉龙公子靠着自己睡得舒服一些。 于是,就连撑船的船夫老伯,也不禁心中默默想到,这两兄弟感情真是好,天天如胶似漆的就像新婚燕尔一样。 只是,世间一切,终有尽头,越是幸福,越是来之不易,却又白驹过隙。很快便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离秦阳城大约还剩不到一日光景。 虽然,玉龙公子极其不愿意打破这样的氛围,还是不得不开了口,说起此行的正事来:“少将军可知煜穆此行所谓何来?” “我听仙人说了,你是来调查赈灾银两不翼而飞之事。”一直就盯着玉龙公子看个没完的倾穆眼睛都不眨的回答道。 “官银的事,此前已经安排了钦差大臣调查。”玉龙公子看着脚下说道,顿了顿又接着说:“只是,不知为何,认命钦差大臣随后便卧床不起,迟迟没有上路。” “你的意思是,此事必有蹊跷。”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玉龙公子的侧脸看的倾穆说道。 “之前,煜穆也略有调查过,虽然还不清楚来龙去脉,各种关系,不过,灾银之事与秦阳城知府脱不了干系。”玉龙公子说罢,稍稍抬起头,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水。 “你有何打算,尽管说,我一定全力配合……”倾穆信誓旦旦的说道。之后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倾穆觉得有些矫情,便没有说出口来。 “秦阳城知府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想要扳倒他老人家,几乎没有机会……”玉龙公子终于抬眼对上倾穆少将军的目光,严肃的说道。 “你这么说,定然是有了什么打算。”倾穆丝毫不回避的看着玉龙公子的眼睛,便扬起了嘴角,霸道而阳光的笑着。 “虽然动不了秦阳知府,不过,知府大人的少公子,却也是远近闻名的扶不起的阿斗。”玉龙公子解释道。 “也就是说,可以从知府少公子之处下手。”倾穆随声附和道,随即又追问道:“以你之见,不会是连怎么套知府少爷上钩,都心中有数了吧……” 玉龙公子不同以往的狡黠的一笑,说道:“不错。” “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太美了吗?”倾穆少将军明显不顾正事的说道。 玉龙公子便立刻收起了笑意,平静的说道:“少将军,现在在说正事。” “只要是你的事,对我而言,都是天大的正事……”倾穆少将军继续得意洋洋的回答道。 玉龙公子觉得自己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白费口舌,只得先停下来,喝了口茶,缓了缓,才又继续说道:“秦阳城自古就好古琴之音,特别是秦阳城的名胜——寰语楼,每年更是会举办琴瑟和鸣大会,嗜好古琴的文人雅士便会齐聚一堂。” “依你先前所言,那知府少公子,应该并不是嗜好音律的人。”倾穆还是回到正事上来说道。倾穆知道,自己偶尔戏谑两句,玉龙公子也是习以为常了。不过,凡事都要好好把握分寸,如若口无遮拦过头了,惹得玉龙公子真的生气了,倾穆自己才是得不偿失的。 见到倾穆少将军有所收敛,玉龙公子当然也不会斤斤计较,便波澜不惊的继续说明道:“如今,寰语楼的第一琴师寰琴,除了卓绝无双,精妙绝伦的琴技以外,还有一个身份……与皇城帝都花翎阁的花魁甄画,并称天下两大美女……” “哦?没想到,那知府少公子竟然与我一样,也是一位痴情之人。”倾穆少将军看着玉龙公子说道。 玉龙公子很想回一句:“那叫好色之徒……”,不过,想了想倾穆少将军听过以后的反应,最后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来。 看着玉龙公子久久没有回话,倾穆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开口问道:“你,不是从没离开过皇城大内之中,怎么什么都知道。”倾穆本来就不是心里能藏住话的人,再加上是和玉龙公子有关系的事儿,倾穆便更有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着。另外,听着玉龙公子说什么“天下两大美女”,倾穆少将军心里竟然就有了些许醋意。 “少将军行军在外,那是行万里路。而煜穆,一直深居宫中,只得读万卷书。”玉龙公子随口答道。 “我才不相信那些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说法。”倾穆少将军坚定的说道。 于是,玉龙公子也便不再隐瞒,“寰琴和甄画,天下两大美女,本来就是家喻户晓之事。”玉龙公子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煜穆确实无法从书卷之中得知。皇宫之外的事,煜穆都是听悠然君子讲述的。” “仙人?还有这样的闲工夫。”倾穆连忙问道。 “煜穆从小身体不太好,不便出宫,悠然君子便会把在宫外的所见所闻都讲给煜穆听。”玉龙公子看向远处似在回忆着些什么。 “那这次远行?”倾穆担心的问道。 “悠然君子给煜穆配了药,只要按时吃药,便不会有大碍。”玉龙公子还是平静的回答道。 倾穆才想起来玉龙公子每次吃饭之时,只是吃那么几颗小药丸的事儿,原来那也是仙药。“可是,你一个人上路还是说不过去。要是我没赶来,没有人照顾你……”想到玉龙公子那瘦弱的身子,倾穆心里隐隐不安起来,“为何不让仙人同行?”虽然倾穆是很庆幸,玉龙公子独自出行,才能只是让自己陪着玉龙公子。如果皇子府没有合适的人选,仙人应该并无不可才是。倾穆心里琢磨到。 “少将军可知,为何悠然君子会单独和煜穆住在小楼。”玉龙公子再次看向倾穆说道。 当初也未多想,现在听玉龙公子提起,倾穆少将军觉得此事确实奇怪。按理说,皇子府客房众多,怎么也不至于安排宿客住在主人那里才是。随即,倾穆恍然大悟道:“因为仙人的身份……” “正是如此,悠然君子在煜穆府上之事,只有三个人知道……”玉龙公子解释道。 “你,仙人自己,还有……我。”倾穆不可思议的说道。 “悠然君子的行踪如果暴露,为了《天顷花愁》和《地破荆棘》两本武功绝学,天下必然陷入腥风血雨之中。”玉龙公子补充道。 可是,玉龙公子不仅告诉了倾穆仙人的存在,还被仙人问过对于《天顷花愁》和《地破荆棘》两本武功绝学的看法。倾穆深深的体会到玉龙公子对自己的信任,还有仙人嘱咐的那句“……好好照顾玉龙公子。”镇重其事的说道:“相信我,我今生今世都会守护你,我,倾穆,说到做到。” 看着倾穆少将军大有指天起誓的阵势,玉龙公子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把话题转了回来,说道:“这次事情成败,关键便在于是否能得到寰琴姑娘出手相助。” 倾穆知道玉龙公子的打算,定然是以琴会友,和寰琴姑娘建立感情,再伺机接近知府少公子,调查秦阳知府与灾银失踪之事。可是,玉龙公子可是连自己见过也误了终身的人,怎么可以让玉龙公子去接近别人。于是,倾穆赶紧说道:“接近寰琴姑娘一事,你不要出手,全都交给我。” “煜穆并非怀疑少将军,只是,少将军似乎并不怎么熟悉琴瑟和弦之道,又要如何接近身为第一琴师的寰琴姑娘。”玉龙公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自有打算,反正,你不许出手。”倾穆不容置疑的说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倾穆也绝对不舍得让玉龙公子接近别人,更何况还是个女子。 “可是……”玉龙公子还是不置可否。 “你,只需要相信我便是。”倾穆毫不退让。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对策之时,秦阳城已然清晰可见。 41、客房不会少一间 “少将军别忘了,调查灾银失踪之事,本来就是煜穆的事……”玉龙公子站起身来说道。 “说不行,就不行,被我倾穆看上的人,怎么可以和别人好……”倾穆少将军一个箭步来到玉龙公子身前,近的自己的呼吸能够直接吹到玉龙公子的额头之上。 倾穆少将军坚决反对让玉龙公子“出卖色相”。倾穆少将军有时甚至会想,玉龙公子就这么一直待在三皇子府邸之中,只和偷溜进去的自己私会私会,便是极好了。当然,其实这些都只是倾穆少将军,在莫须有的醋意之下的胡思乱想。玉龙公子不过是要以文交友,以琴会友罢了。 玉龙公子站在原地稍一抬头,目光如炬的对上倾穆同样当仁不让的眼神,开口说道:“你……少将军……” 当玉龙公子的气息接触到倾穆之时,倾穆便不由自主的将头前倾,玉龙公子的话语便消失在倾穆少将军厚实的嘴唇之上。 玉龙公子本来就又大又圆的眼睛,骤然之间便睁得更大起来,原本深邃幽暗,平静如水的眼眸,转瞬之间荡起波澜。玉龙公子竟然一时恍了神。幸而只得一瞬,玉龙公子便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正欲深入其口的倾穆。玉龙公子的右手高高抬起,张开的手掌停在半空之中许久,才握成拳,放了下来。有些人,就是不长教训,容易得寸进尺,玉龙公子一边想着一边转过身,背对着倾穆 倾穆少将军舔了舔湿润的嘴唇,知道自己又越矩了。可是,美色当前,要倾穆无动于衷谈何容易。只是,惹出火来了,又要如何熄灭。道歉吧,一来倾穆不知该如何开口,二来倾穆亦是丝毫没有后悔过。就算再给无数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倾穆也会毫不犹豫的吻上去。 僵持不下之时,果然还是玉龙公子心软了下来,想到冒着杀身之罪,私自离开大军的倾穆;想到一路上风尘仆仆不曾休息,快马加鞭追赶自己,只因不好的预感的倾穆;想到月光下为了自己挖土浇水,还不亦乐乎的倾穆;想到为自己撑伞,强迫自己多吃一些干粮的倾穆…… 玉龙公子就这样背对着倾穆,淡然的说道:“寰琴姑娘一事,你我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见机行事各凭本事便是……” 倾穆也是自知心中有愧,便也不得不做出退让的说道:“你说如何,便是如何,我都听你的……”谁说铁血男儿就不能有绕指柔情,其实不过是看对手是何人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便在舍不得让玉龙公子抛头露面,此时也不可再反对下去。何况,倾穆很明白,玉龙公子已然先让一步。再何况,倾穆认为,即便自己琴棋书画无一熟悉,也并非就毫无胜算。 之后,两人便保持这样的状态,谁也没有再次开口,越发显得安静,气氛也越是尴尬起来。 “两位少爷,马上船就要靠岸了,会有些颠簸,扶好坐好,小心别摔着……”船家的吆喝声打破了沉闷。玉龙公子和倾穆少将军便也默契的,分别坐在船屋的桌子两侧,继续相对无言。 随着船被船锚拉住晃动了一小会儿之后,便靠岸停了下来。 倾穆连忙站起身来,想要扶玉龙公子一把,伸出的手却直接被玉龙公子视而不见。玉龙公子来到船边,看看岸还有些远,稍稍犯了难。船家便理所应当的走过来试图帮忙,却被紧随而来的倾穆抢在了前面。玉龙公子看了看倾穆,顿了顿,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了倾穆伸出的手掌之上,借着力道,上了岸。倾穆也才纵身一跃,跳上岸来。 待到两人都上了岸,玉龙公子还不忘礼貌的向船家挥手,微微鞠躬表示感谢之后,才又回过头来,对着倾穆简单干脆的说道:“先去客栈,再作打算。” 然后,只见玉龙公子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卷轴,慢慢展开。倾穆看了看,卷轴上画着很多形态各异的小楼、河流、道路……每个小楼模样的地方又标注了各种符号,并用小篆写了两句什么。倾穆觉得玉龙公子总是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不知这张画卷又是什么来头,便脱口而出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藏宝图?” 玉龙公子没有抬眼,小心的将卷轴卷好,又收进衣袖之中以后,才简短的回答道:“只是一张地图罢了。” 地图倾穆见得多了,排兵布阵之时都会用到,不过是标注了地点位置的图纸而已。但是,这个卷轴,对每个物件都精雕细琢的描绘,若然只是地图,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倾穆觉得这个卷轴定然另有玄机,不过,这次他算是看走眼了。 “这不过是悠然君子,活得久了,闲着无聊,画的秦阳变迁图。煜穆为了此次出行,便在此图之上加了注解而已。”玉龙公子自顾自的解释道。 正是江南最美的烟花三月,琴阳城中的人也是熙熙攘攘,其中多数都是游玩踏青的人,以及一些看到了生意的苗头临时过来的商人。垂杨柳随风飘摇的街市之上,玉龙公子行走在其间,已然是如画一般的美景,再加上倾穆少将军,二人交相辉映,更是引得路上的行人,特别是女子们纷纷侧目,然后一边小声的讨论着什么,一边偷偷的张望过来。 玉龙公子继续旁若无人的朝“地图”所绘的客栈方向走去,倾穆却是杀气腾腾,大有将目光投注于玉龙公子身上的人都灭了去的气势。所以,玉龙公子接近之处,人群皆避让开来,女子们也只敢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窃窃私语。 这段路程本来并不远,倾穆却觉得是,好不容易在众人的目送之下,才来到了客栈。客栈店小二连忙迎了过来,作为阅人无数的生意人,一眼便知两人并非寻常之人。 “两位少爷,今个儿是要打尖还是住店。本店是秦阳最大的客栈,特色美食应有尽有,客房干净整洁。两位少爷若是出游,本店还可提供相陪之人,包爷满意……”店小二立马滔滔不绝的介绍起客栈的各种服务来。 “两间上房,一些小菜便可。”玉龙公子打断没完没了的店小二,直截了当的说道。 店小二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回答道:“不好意思,两位爷,饭菜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这个时节,客房有些紧张……” “莫非只剩下一间……”倾穆少将军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连忙问道。 “实不相瞒,秦阳城其他客栈都已客满,唯独我们店,那可是城里最大的客栈,正好仅余一间金字客房和一间银字客房……”店小二得意的说明道。 “那就要这两间房便可。”玉龙公子随意回答道。 倾穆见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正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只得冲小二嚷嚷道:“还不赶紧好酒好菜伺候。” 店小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爷,只得赶紧离开,吩咐后厨上酒菜去了。 不知是因为玉龙公子应下了客栈的镇店之房——金银双字间,还是因为倾穆一脸的气势汹汹,小二上菜确实是相当的快。不一会儿,两人身前的桌上便摆满了各色佳肴。 倾穆正要开始大吃特吃之时,却又看到玉龙公子和船上一样,拿出那个药瓶,倒出几颗药放进嘴里,又拿过水壶喝了一口水,将药咽下,却完全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倾穆知道,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处,不同于船屋之中,他若是强逼玉龙公子多吃一些,玉龙公子定然不会就范。倾穆只得自己随便吃了几口,便又叫来了店小二。 “给我把剩下的,全都拿到房间里去。”倾穆吩咐着店小二。 “是,小的这就去办。只是,不知这位少爷是住金字间还是银字间。”店小二对着倾穆少将军问道。 “他住金子间便是。”玉龙公子连忙回答道。 店小二看了看玉龙公子,又回头看了看倾穆少将军,便不再作声,赶紧找人和自己一起,将饭菜全数端进了金字间。 “我们也回房休息吧。”当饭菜都从桌上消失了之后,玉龙公子才对倾穆少将军说道。 倾穆少将军刚进房间,放下行李,便准备去玉龙公子的房间。倾穆少将军想到,就是想方设法,也要让他来自己房间吃些东西。再怎么是仙药,饭菜还是要吃的。可是,在倾穆刚要出门之际,却听到有人敲门。敲门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玉龙公子。 倾穆赶紧开门让玉龙公子进到屋里,又关好房门。才迫不及待的说道:“有什么事都要先吃过东西再说。”一边说一边将玉龙公子,推到摆满杯盘的桌子旁的椅子上坐定。随后,又用宠溺非常和不容拒绝的眼神,看着玉龙公子说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喂你。” 玉龙公子也只得老老实实的拿过筷子,一小点儿一小点儿的吃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放下筷子说道:“这几日,煜穆可否在少将军房间休息。” 42、同床共枕不为情 倾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之前,客栈只得一间客房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倾穆明明白白知道玉龙公子定下了两间客房,难道这种求之不得之事还会发生?!不过,倾穆少将军也只得稍稍一愣,便立马镇定的回答道:“可以,当然可以。” “少将军不问问煜穆原因。”玉龙公子看倾穆少将军的态度似乎并没有误会什么,反倒有些不解起来。 “你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你的理由。当然,这个原因不会是因为我。我也只得猜测,是和让你这趟出宫的阴谋有关。”倾穆少将军一反常态的认真的回答道。 玉龙公子不禁心中有些动容,从相识到相知,不过短短数月。曾几何时,那个飞扬跋扈,霸气不羁的潇洒少年竟然已经这么的了解自己。尽管自己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流,都能懂得。有些人从来没有交集,有些人注定不会再见,有些人却会长留心底挥之不去,明知不该,却越想抽离越是深陷其中。 玉龙公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淡然的开口道:“少将军说的不错,煜穆已在自己房间床榻附近都布下了机关。虽然不知道对方何时出现,不过算算时间,最快便是明晚,最晚也不过数日之后……” “你决定之事,我听你吩咐便是。”倾穆少将军肯定的回答道,停了停,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是不会准许你睡地板之上的。这个客房不愧是金字间,床榻也是极大,怕是天子的龙床也不过如此,多睡一人也不会有丝毫拥挤……”说罢,倾穆换了一口气,又轻声的说道:“若非你心甘情愿,我自不会动你分毫。” 又是这样,玉龙公子想到,正想着应该如何开口说出自己睡地板便可的事,就又被倾穆少将军抢了先。 见玉龙公子一言不发,倾穆就当是对方默认了,便说:“那就这么定了,晚上睡个好觉,明日不是还要去寰语楼,会会那位寰琴姑娘。” 说完,倾穆便在桌边,玉龙公子旁的椅子坐定,一边给玉龙公子夹菜,一边把剩下的全给扫荡进了自己的肚子。玉龙公子也只得心中暗暗感叹,果然是正在长身体的人…… 吃过饭后,时辰还早,似乎就这么等到夜晚有些尴尬,倾穆便开口说道:“我似乎吃得有些多了,想要出去逛逛。” “少将军请自便。”玉龙公子随口回答道。玉龙公子当然知道倾穆想邀请自己一同前往,可是,玉龙公子心里却始终有些纠结。 “可是,留你一人在此,让我怎么放得下心。”倾穆少将军以他一贯的不依不饶之态说道。 玉龙公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倾穆坚持的表情,想到出去走走也好,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正是炊烟缭缭,灯火阑珊之时,街上的人也少了不少,加之太阳只得余晖,霞光虽美,却也只是夕阳红,暗淡的光彩之下,玉龙公子和倾穆少将军两人,便也不如白日那般显眼。三月的风还透着微凉,拂过之时,玉龙公子不禁略微哆嗦。只是,这样小小的动作,也逃不过满腹心思都放在玉龙公子身上的倾穆少将军的眼睛。玉龙公子自己还没有察觉之时,倾穆少将军已经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玉龙公子背上。 “小心着凉……”倾穆简单的说道。 玉龙公子转过头来便正对上倾穆少将军凝视自己的眼神,心里一紧便也忘记了拒绝。两人的眼里此刻只有彼此,时间也像停止了一般,直到一名蒙面女子突然撞到了玉龙公子身上。 只见女子赶紧回头,轻声说完“对不起”之后便又迅速离开,消失在街角巷尾。随即,便有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凶神恶煞的跑了过来。 “看到一个蒙面女子从这里经过了吗?”其中一人一边喘着气一边恶狠狠的问道。 “你没事吧。”倾穆少将军连忙扶着玉龙公子的腰说道,目光始终锁定在玉龙公子身上,完全忽视那群气急败坏的人。 见两人都没有理睬,那人正要上前,却听玉龙公子开口说道:“那位姑娘向着那边跑去了。”说罢抬起手来指了指。 一群人便立刻朝着玉龙公子所指之处跑去。 待到那群人都消失之后,玉龙公子才转过头来直直的瞪着倾穆少将军,倾穆赶紧放开搂在玉龙公子腰际的右手。随即一脸灿烂的说道:“你骗他们。” “这么多人追着一位姑娘,不管什么原因,都非君子所为。”玉龙公子收回眼神说道。 “可是,她想偷你的玉佩,还是我送给你的那一枚……你答应要替我好好保管的。”倾穆少将军说道。 玉龙公子摸了摸腰际,原本系着玉佩之处,又低头看了看,确实是不见了,不禁自责起来,刚开口说道:“我……煜穆有负少将军所托……” 玉龙公子话没说完,便见倾穆伸出左手,摊开手掌,正是临别之时倾穆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只是,现在被自己系上了五彩罗缨。 “那名蒙面女子可不简单,刚才那帮人应该也是被她偷了什么,才会那样气急败坏的。”倾穆一边说道一边将玉佩还给玉龙公子,玉龙公子便自然的接了过来,又系在了腰际。 “那位姑娘,确实来头不小。”玉龙公子系好玉佩之后说道,顿了顿,又说:“刚才追赶那位姑娘的人,应该便是秦阳知府的打手。先前问话的人的手腕之处,有着标志的纹身印记。在秦阳城敢于动秦阳知府之物的人,不知是敌是友。也许,这次之事会有变数……” “你我联手,还有什么不能做到。”倾穆毫不动摇的说道:“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才更有乐趣……” 玉龙公子想到,一直活在权谋算计之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竟然忘记了,不顾一切的抗争与依赖别人的感觉。 看到玉龙公子又自顾自的若有所思起来,倾穆便开口说道:“你只要记住,一切有我便可。”随即又说道:“天色不早了,回客栈去休息吧。” 此时,另一边厢,那名蒙面女子摘下面纱,露出绝世的容颜,一脸笑意,兴趣盎然的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在这秦阳城还能遇上对手。” 金字间上房的床榻确实很大,正如倾穆所言,两人躺在床上确实一点儿也不拥挤。只是,两人都穿着单薄的裘衣,又盖着同一床被子,玉龙公子还是觉的不太习惯。而且,让倾穆穿着衣服,已经是玉龙公子不遗余力的争取来的。可是,倾穆少将军却全然不以为意,或是因为这么多日一直未能好好躺在床上,上了床不一会儿,倾穆已然沉沉的睡去。 玉龙公子看着熟睡之人的侧脸,想着平日霸道十足的少将军也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可爱少年,便微微扬起了嘴角。玉龙公子轻轻的在倾穆的额头印下一吻,又为倾穆整理了一下踢开的被子,这才转过身,背对着倾穆睡去。玉龙公子便也错过了,睡梦之中的倾穆似乎感应到一般,也扬起了嘴角,那邪魅的一笑。 待到倾穆少将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玉龙公子已经不在了,生怕对方出了什么事的赶紧坐起身来,却见玉龙公子从门外进来。 “吵醒你了,时候还早,再睡会儿吧。”玉龙公子关切的说道。 “你吃过早饭了?”倾穆急切的问道,一边坐在床上醒着神。 “我……吃过了。”玉龙公子顿了一下才回答道。 一听玉龙公子的语气,倾穆便知,他肯定又只是吃了几粒药丸罢了。倾穆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随意拿过一旁的衣服草草穿上,不容拒绝的说道:“和我再吃一次。”便不容分说的将玉龙公子拽到了客栈大厅,然后又看着玉龙公子吃下两个小笼包,喝下一碗清粥,倾穆才自顾自的吃起早饭来。 待到两人来到寰语楼之时,寰琴的演奏还未到时候。玉龙公子只得先买了两人的票,进到楼里中厅,挑了个居中的位置坐定等待着。 倾穆现下却是心情忐忑,要说出兵打仗和兄弟们打成一片,他是驾轻就熟的。可是说到讨姑娘家的欢心,倾穆却是一点儿经验也没有。虽然夸下海口,各凭本事,那些丝竹之音,琴瑟和鸣,倾穆却是品评不来的。正在倾穆少将军焦头烂额之际,文人雅士们纷纷进了楼来,玉龙公子和倾穆周围的座位也都坐上了人,寰语楼慢慢的热闹起来。 “让众位久等了,稍后将由寰语楼第一琴师寰琴姑娘,献上古琴曲——汉宫秋月,请各位品鉴欣赏……”寰语楼楼主在大厅里大声的宣布道。 在四下雷动的掌声之中,一位花容月貌的女子婀娜多姿的走了出来,众人的目光立时聚集在女子身上。只有倾穆的脸上,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 43、琴艺虽高心无物 玉龙公子一边不动声色的饮着茶,一边用眼角余光环视着寰语楼里的客人。这些来寰语楼品琴之人,大多都是男子,只有少数是男女结伴而来。而男子之中,至少有一半是冲着寰琴姑娘而来。突然,玉龙公子稍稍抬头,看了看坐在最前排的男子,这才转过头来,给倾穆少将军递了一个眼色。 倾穆自从进了楼里,除了寰琴出场之时瞥了一眼以外,眼睛就没离开过玉龙公子的侧脸,虽然玉龙公子只是一直低着头饮着茶。见玉龙公子总算看向了自己,正欲绽开的笑意就被眼神中透露的信息挡了回去。倾穆少将军顺着玉龙公子眼神所指之处望去,只见一名穿着华丽的男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正为弹奏做着准备的寰琴姑娘。 玉龙公子稍稍前倾,凑到倾穆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那人便是知府少公子。”倾穆这才又仔细打量起来,知府少公子身旁的两名男子,似乎就是昨日,追赶那名蒙面女子的打手。虽然换了身书生的衣服,倾穆还是一看身形架势便辨识出来。 正在这时,寰琴站了起来,眉眼一抬妩媚的一笑又落落大方的开了口道:“小女子寰琴,今日献丑一曲小女改编的汉宫秋月,请各位品评……”说罢便在椅子上坐定,手轻轻的放在矮桌台上的九霄环佩之上。随即,寰琴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抒情委婉又隐约透着凄苦哀怨的琴声便翩然而出,余音杳杳,不绝于耳。然后,寰琴朱唇轻启,浅浅吟唱起来。 “烟花三月风微寒,花容倾国天下闻。” “刀光剑影天涯路,铁骑战马江山美。” “一入宫阙深似海,繁华落尽独自空。” “青丝如云眸如墨,泪眼迷离无归处。” “君心远系是他人,痴怨一片向谁诉。” 寰琴悠然弹唱着自己谱写的汉宫秋月之词,当时,寰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首词竟然会是自己将来命运的写照。 一曲吟罢,众人皆沉浸于绕梁三日不绝的琴声之中,还未回过神来,玉龙公子却突然打破平静开了口:“寰琴姑娘的琴技果然精妙绝伦,音色纯粹完美,温润清透,确实称得上,霭霭春风细,琅琅环佩音。垂帘新燕语,苍海老龙吟。只是……” 最后的“只是……”一出,众人皆惊,寰琴这才抬眼看向了玉龙公子,眼底的涟漪一闪而过,便站起身来,两手平措,屈膝,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寰琴才开口说道:“这位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有何指教,还望公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寰琴姑娘的琴音完美,毫无瑕疵。只是……汉宫秋月原本是表达宫中女子哀怨悲愁的情绪,无可奈何花落去、寂寥清冷独惆怅之情的琴曲。”玉龙公子淡然的说到这里,低头饮了一口茶,又接着说道:“琴音虽由技,情音却观心,寰琴姑娘心中无落寞爱意,技艺再高亦是空弹,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寰琴虽然看似纤弱女子,却是倾世容颜,让无数英雄好汉,江湖侠士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又哪来求之不得的痴痴怨怨,自然无法感同身受,汉宫秋月那求之不得的爱恋之情。 寰琴很是惊讶,虽然早就听说有通晓琴音之人,能够凭借音律便知奏琴之人心思。不过寰琴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夸大其词罢了。尽管早已知晓眼前之人绝不一般,却没想到此人便是对琴音有如此深刻造诣的人。 寰琴便也来了兴致,只见寰琴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笑颜如花的慢慢的向玉龙公子走去。寰琴一边走一边说道:“高山流水,知音难求。公子可否随寰琴去后面厢房细说……” 知府少公子看着寰琴经过身边远去,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左右两名打手也已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只是,还没等知府少公子下令,倾穆少将军却突然窜到了寰琴面前,伸手一拉便将寰琴搂入怀中,顺势便吻了上去。寰琴连忙推开倾穆少将军,抬手便要给倾穆一记耳光,却被倾穆牢牢的握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倾穆不予理会寰琴可怜兮兮的表情,凑到耳边低语道:“果然是你……小毛贼……”寰琴顿时便愣在了原地。 此情此景,让知府少公子再也按耐不住,大吼一声:“无耻之徒,还不都给我拿下……”话音未落,知府少公子身旁两名男子已然掏出了隐藏于腰际的佩剑,冲向了倾穆。 寰语楼顿时乱作一团,席间众人四散逃去,很快楼里便只剩下知府少公子和随侍的两名打手,寰琴姑娘,以及玉龙公子和倾穆少将军六个人。 当两名男子气势汹汹的来到倾穆面前之时,倾穆便也抽出剑来,左挡右击,只得几招,便将两名男子的剑从手上打落。两名男子见技不如人,便放弃了剑,从袖中取出数枚暗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朝着倾穆的方向遍洒过来。 倾穆少将军第一反应便是冲到玉龙公子身前,将数不清的暗器全部击落下来,却见几枚暗器正不偏不倚的朝着寰琴所在之处而去。说时迟那时快,倾穆少将军赶紧伸出没有持剑的左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暗器方向扔了过去。在茶杯和飞洒而出的茶水的作用下,暗器便和茶杯的碎片一起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落在了地上。 “统统给我住手。”知府少公子大声呵斥道:“若是伤了寰琴姑娘,你们有几个脑袋都赔不起?!” 然后,又转过头来,担心的看着寰琴,却被寰琴别过脸去直接无视掉了。最后,表情一变,怒气腾腾的瞪着倾穆少将军,咆哮道:“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有本事不要跑,等我带人过来,灭了你。”说罢,便气不可遏的冲出了寰语楼,失了兵器又被痛骂一顿的两名打手也赶紧跟了出去。 随即,倾穆少将军连忙转过身来看着玉龙公子眼睛,双手扶着玉龙公子的肩膀,关切的问道:“你没受伤吧……” “你……我没事……”玉龙公子淡淡的回答道。 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的寰语楼楼主,探出头来看了看,才小心谨慎的走了出来,看着东倒西歪的桌椅和碎了一地的茶杯,一脸痛心的表情。 “楼主,这些都记在寰琴账上便可……”寰琴对着寰语楼楼主说道。 “可是……”寰语楼楼主有些不置可否的说道。 “寰琴心意已决,楼主不必多言。”寰琴说罢,寰语楼楼主也不再多说什么,自顾自的收拾起来。 “两位公子,可否请两位到后面厢房再叙……”寰琴转过身来看着倾穆少将军说道。 倾穆又转过头去看了看玉龙公子,看到玉龙公子点了点头,这才回答道:“有请姑娘带路……” 于是,寰琴走在最前面,倾穆在寰琴身后三尺之遥跟着,玉龙公子紧随倾穆少将军走在最后。在寰琴的带领下,三人穿过寰语楼中庭,来到一处隐蔽的屋子面前。寰琴推门进入屋里,倾穆少将军和玉龙公子便也跟了进去。 “这里是寰琴的闺房,若不传唤,不会有外人来的。”寰琴关好房门之后说道。停了停,寰琴走回房里又接着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姑娘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倾穆少将军戏谑的说道。 “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事还望公子直说。”寰琴没有理睬倾穆的玩笑,直截了当的说道。 “以姑娘的身手,刚才那几枚暗器,定然能轻易躲过,是我多此一举了。”倾穆少将军虽然对着寰琴姑娘说话,玉龙公子却已然全都明白了。 当时,虽然寰琴确实能轻易躲过暗器,不过,却会暴露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正在寰琴左右为难之时,只见一只茶杯横空而出击落了暗器,这才解了寰琴的燃眉之急。对此,寰琴自是不无感激的。 “寰琴姑娘,究竟偷了秦阳知府何物,才让知府出动了那么多打手全城追捕,却又不敢声张……”玉龙公子淡然的问道。 “既然两位公子都知道了,还问寰琴作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寰琴毫不胆怯的回答道。 “寰琴姑娘只要交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也不会多加过问。”玉龙公子仍然波澜不惊的说道。 “你们究竟是何人?”寰琴早就觉得两人非同一般,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也没去知府那里领赏不说,还公然和知府少公子作对。 “实不相瞒,我们乃是奉天子之命,来此调查灾银不翼而飞之事的。”玉龙公子虽然没有欺骗寰琴,却还是留了一手,没有全盘托出自己和倾穆少将军的身份。 “原来是钦差大人,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给两位官爷赔礼了。官爷所言之事,寰琴定当全力配合。”寰琴连忙见机行事的说道。 “你不必再打什么鬼主意,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去官府举报我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倾穆气势十足的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秦阳知府截下了灾银妄图中饱私囊,却被你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偷了去。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你吗?老老实实的与我们合作,对大家都好。相信姑娘是聪明人,各种利弊自会定夺……” 44、赈灾官银失何处 寰琴已然明白,自己不论是武艺还是计谋,都不会是身前两人的对手。既然已经被看透,便也不再继续争辩下去。正如对方所言,选择合作对她自己而言才是最好的,何况,寰琴对如此轻而易举就识破自己的人也是兴味浓厚的。 于是,寰琴转身进入内室,朝床榻的方向走去。只见寰琴来到床头,在上面不知做了些什么,稍有声响,床面的床角一端便被慢慢的抬了起来。随着低沉的“咔嚓”一声,床面停了下来,下面一条深不见底的阶梯便露了出来。 随即,寰琴淡然的说道:“两位官爷,请随我来……”说罢便轻轻一跃,走进了床下的密道之中。倾穆少将军和玉龙公子也才迈开脚步,朝着寰琴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倾穆在前,玉龙公子在后,当倾穆来到床边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来,玉龙公子便将手放了上去,借着倾穆少将军的手作为支撑,越过床沿,进了密道。玉龙公子稳稳的落地站定之后,倾穆才收回了手,轻松纵身一跃连忙跟了上去。 玉龙公子和倾穆少将军便顺着阶梯,跟了过去,来到了寰琴身后。待到三人都完全进入密道之时,寰琴便按到石壁之上的暗格,床板便又慢慢的放了下来。三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寰琴便拿过石壁上放置的火把,又掏出了火折子点燃,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能看到数步之内的土石阶梯,道路延伸之处依然是一片漆黑。 “这里是……”玉龙公子站在原地问道,眼睛适应着昏暗的密道。 “这里就是藏着你们要找之物的地方。”寰琴简单明了的回答道。说罢,便继续沿着道路朝密道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两位官爷,小心脚下。” “这里似乎不是平常的密道?”倾穆少将军接着问道。 “这里原本是不知何人挖出的地道,虽然年久失修,很多道路都被跌落的土石封住了,剩下的几条道路亦是各有用途,现下我们要去的便是适合藏匿贵重物品的暗室。”寰琴在前方带着路,倾穆和玉龙公子朝着火光之处,小心谨慎的跟着,便瞧见了一个岔道。道路一分为三,寰琴朝着最左边的岔路走去,想来便是寰琴所言的暗室。 “其他两条道路,又是何用处?”倾穆少将军虽然相信寰琴已是自己一方的人,不过现下,还是问得清楚一些的好。 “寰琴所处之地旁边的那条道路,通向休息之处……最远那边的道路,里面又有不少分叉交错,通往外面逃生之用……本来,这里还有一些别的通路,或是因为年久失修,都已被跌落下来的沙石所封……”既然大家已然是一条绳子之上的蚂蚱,对方又是绝顶聪明之人,此时再做隐瞒便是不明智之举。关于地道之事,寰琴索性便也全盘托出。稍停片刻,寰琴又继续说道:“通往暗室和休息之处的道路间或有些机关,逃生密道错综复杂,不知是哪位高人独具匠心所设,寰琴也不清楚要如何开启。所以,这里便成了普通的地道。” 听到这里,隐没于黑暗之中的玉龙公子,眼神流转,一闪而过。 待倾穆和玉龙公子跟上,寰琴又小步前进起来,走不不多久,便隐约而见一道石门。寰琴按下一个凸起的石块,便见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了里面的暗室。寰琴走进暗室,用手中的火把将室内各处的火盆一一点燃,石室便亮堂了起来。 倾穆随意一扫眼,便见暗室不愧是用于藏宝的,各种珠光宝物琳琅满目,已然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寰琴姑娘,你这是上哪搬了这么多……”倾穆不禁开口问道。 “这里的东西一半都是从秦阳知府那个贪官那里偷来的……仗着朝中有人便是任意妄为,欺压善民,贪张枉法,无恶不作……”寰琴轻蔑的说道,顿了顿,又说:“另一半皆为各位达官贵人送与寰琴之物……”寰琴说完,媚眼一弯得意地扬起嘴角。 寰琴一边笑得艳若桃花一边走到一小堆珠宝玉石旁边,说道:“这些都是知府少公子送的……”又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几个箱子,再次开口道:“这些便是两位官爷寻找的赈灾官银……” 玉龙公子走到箱子旁边,打开来,拿出一锭银子查看了一番。官府的印记都很清楚明晰,若非寰琴姑娘捷足先登,此时怕已被秦阳知府熔了重铸,没了痕迹。 “寰琴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玉龙公子缓缓的说道。 “官爷请说,只要寰琴办得到一定效劳。”寰琴直接回答道。既然之前蒙受了解围之恩,两人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何况,两人还是秦阳知府的敌人,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玉龙公子看了看寰琴,又看了看倾穆,才开口说道:“希望寰琴姑娘帮忙,将这些官银再送回秦阳知府……”又转过头来看着倾穆说道:“有劳倾穆公子和寰琴姑娘同去,将箱子都埋入后院。” 寰琴便明白了玉龙公子此计,一半是为了将秦阳知府绳之以法,另一半则是为了让自己和官银之事撇清干系。虽然有些危险,不过既然她一人都能轻易游走于秦阳知府府邸,又有比她武功高强之人相助,想来此事并不困难。 “我……和……她……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倾穆一字一顿的说道,满脸的不乐意。 “和本姑娘一起,难不成还委屈了官爷。”寰琴故作不满的说道。 “寰琴姑娘熟悉秦阳知府府邸的地形,又是武艺不凡,有她相助,方能成事。”玉龙公子向倾穆少将军解释着缘由,并不理睬倾穆的不满,只是用黑如墨的眼眸看着倾穆。倾穆自是明白玉龙公子的意思,将银子“物归原主”,再“人赃并获”,即便秦阳知府再想抵赖,也是百口莫辩。何况,这样也能让寰琴姑娘置身事外,倾穆没有反对的理由。 倾穆少将军便不得不投鼠忌器下来,说道:“若是你的要求,我便同意。只是,依你之计,你自己又作何打算?” “煜穆不通武艺,去了也是拖累两位。煜穆这就先行回去客栈,收拾行李,等二位完事之后便回京复命。”玉龙公子虽然是对着寰琴和倾穆两人说的,却更像是说服着倾穆什么。 “可是,留你一个人在客栈,我不放心……”关于玉龙公子的事,倾穆想来便是不依不饶。 “此事宜早不宜迟晚,倾穆公子和寰琴姑娘今晚便行事。煜穆自己会照顾自己。倾穆公子若是担心,便去速战速决……早些回来。”玉龙公子不容拒绝的看着倾穆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扭扭捏捏的干嘛。”寰琴对着倾穆戏谑的说道。 “你……你不懂。”倾穆少将军随意回了寰琴一句,便又看向玉龙公子,说道:“现在还有时间,我先送你回客栈。” 寰琴便将石壁上的火盆又灭了去,只留下一个火把,三人顺着来时的道路返回了寰琴的闺房。 “今夜子时,再来打扰。”倾穆少将军简单的说完,便和玉龙公子一起离开了寰语楼。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寰琴突然觉得,对那个高傲之人,心里竟然有了些许波澜。 回到客栈,玉龙公子和倾穆少将军静静的坐在金子间客房之中,相对无言,只有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直到夕阳西下,月亮高悬,倾穆少将军才终于打破平静,开口说道:“我……去去就回,你……万事小心……”倾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他心里不安的预感。 “你……也要小心,我……等你回来”玉龙公子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的回答道。 玉龙公子话音刚落,倾穆少将军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径直离开了客栈。倾穆便不得而知,待他离开不多会儿,银字间便有了动静。 倾穆努力抛开心头的阴云,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寰语楼,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直接从后墙一跃而入。倾穆正要走去寰琴的房间,却见寰琴已然在屋外等候。 “我们这就把暗室的箱子搬出来。”倾穆急切的说道。 “不劳官爷动手,寰琴已经都搬出来了。”一边说一边用玉指指向树丛方向。 “时候不早了,现在就动身去知府府邸。”倾穆仍然催促道。 两人便一前一后抱起箱子,由寰琴带路从寰语楼后院的小门出去,又沿着隐蔽的小街巷快步前进。凭借着两人的轻功,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知府大院。寰琴绕道知府府邸的后面,纵身一跃便进了院墙,倾穆也跟着跃了进去。 “那颗树下面……”寰琴简单明确的小声说道。两人便小步快跑的来到了知府后院的大树后面。倾穆便放下手中的箱子,拔出腰上的佩剑,使出全身力气凿起洞来。不一会,一个紧比箱子略大却很深的洞便成了形。倾穆立刻就把放在旁边的两个箱子都扔了进去,又用脚将洞穴旁边的土刨过来掩盖上,最后再踩了踩实,才回头对旁边的寰琴说道:“这样行了吧。”寰琴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两人便又立刻窜出了知府后院,沿着来时的道路,小跑回到了寰语楼后院。 45、倾世花容为哪般 “你……这就要走?”寰琴稍显关切的问道。自从出前往秦阳知府府邸,凿洞埋箱,再到一路狂奔回来,其间倾穆少将军未有半点休息。寰琴看在眼里,便进了心里。 倾穆少将军没有回答寰琴的话,转身就要离去。 “他是你什么人?”寰琴脱口而出的问道。 “最重要的人……”倾穆一边回答道一边已然离开了寰语楼。 倾穆只觉心里一紧,脑海里一闪而过玉龙公子那令人痴醉的笑脸,更加加快了步伐。 当倾穆赶回客栈之时,客栈大堂并没有什么异样,倾穆稍稍松了一口气,顺着楼梯来到二楼,推开金子间的房门,却没见到玉龙公子的身影。倾穆正欲冲出房门之时,隐约听见隔壁的银字间有些许动静。倾穆连忙跑出金字间,来到隔壁的银字间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来。 银字间的场面触目惊心,地上横七竖八的躺倒着,十几个脸色墨黑的黑衣人,看样子已经没了生气。但是,倾穆的眼里只有玉龙公子虚弱的身影。只见一名一袭黑衣的蒙面男子,用苍老又青筋尽显的右手,紧紧的掐住玉龙公子白皙如雪的脖颈。玉龙公子被黑衣人掐住脖颈按在墙边,似乎就要嵌入墙中一般。玉龙公子纤弱的脖颈之上,些或可见深深的手指勒痕,以及被尖锐的指甲划出的伤口。一小股艳红的鲜血,便从玉龙公子脖颈之上的伤口涌出,顺着玉龙公子的颈部流淌而下,再一滴一滴的落在房间的地板上。此时,地上已经积攒了一大片血迹。 听见开门的声音,黑衣男子便转过头来看向门口。玉龙公子也勉强扭过头来,陷入脖颈的黑衣人的指甲便更加深入了伤口。玉龙公子惨白的脸色,以及脖颈之上的赤红血液,不断的充斥着倾穆的眼,更加冲击着倾穆的心。 黑衣人看到倾穆少将军之时,先是一惊,稍稍愣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原状冷冷的说道:“站在原地别动,否则……”说罢手掌更加用力,玉龙公子的眼神越发的黯淡下去。 倾穆此时已经进入房间,和黑衣人只得三五步的距离,却只得连忙停住脚步。倾穆紧握着拳头,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手指都被握得失了血色。 黑衣人的眼神似乎狡黠的笑了笑,又轻蔑的开口说道:“还当是什么人和玉龙公子一起,没想到竟然是此时此刻,应该在边关重地的少将军……” “你既然认识本将军,还不束手就擒……”倾穆气势如虹的说道。 “笑话,该束手就擒的怕是少将军吧……”黑衣人声音沙哑的笑着说道。 “他……中了……毒……坚持……不……了……多久……”玉龙公子气若游丝的吐出这几个字来,眼神已经不知聚集在何处的看向倾穆的方向。 倾穆这才仔细的看了看黑衣人已经满头大汗。倾穆便尽力集中精神,等待对方一有破绽便出手救人。 “交出解药!”黑衣人不再和倾穆纠缠,用命令的口吻对玉龙公子说道。说罢,手上又加大了力度。 “……在……包……里……”玉龙公子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黑衣人看了看倾穆,示意倾穆去拿包袱。 倾穆拿过放在外屋靠墙的柜子之上的包袱,打开来,又看向玉龙公子。 “紫……瓶子……”玉龙公子勉强说出三个字来。 这个紫色瓶子,倾穆曾经在坐船来秦阳的路上见到过,当时,玉龙公子似乎对这仙药有所隐瞒。倾穆小心的拿出瓶子,来到黑衣人和玉龙公子身边。倾穆打开瓶子,倒出了一颗闪着紫色光辉的小药丸。 “先给他吃!”黑衣人继续命令道。 玉龙公子用尽全力朝倾穆少将军点了点头,倾穆才略有迟疑的,将手中的诡谲的紫色,轻轻送入玉龙公子已经紫白的嘴唇之中。 虽然目的截然相反,此时,倾穆少将军和黑衣人,却都全神贯注的凝视着玉龙公子。时间似乎停滞了一般,四周仿佛也静的出奇,倾穆少将军觉得自己能够清晰的听见,自己那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玉龙公子的血液依旧一滴滴的落到地上,黑衣人头上的汗滴也滑落下不少,又被新的汗珠所代替。玉龙公子似乎并无大碍,黑衣人终于开了口,对着一旁的倾穆说道:“快拿过来给我……”随即伸出另一只手。 倾穆少将军将瓶子中的药丸倒在黑衣人伸出的手掌之上,黑衣人的眼神便也从玉龙公子身上转到自己的手上。就在药丸从瓶子里滑落到黑衣人手掌之时,倾穆立刻出掌击中了黑衣人的腹部。黑衣人吃痛的“哼”了一声,掐住玉龙公子的手便也不自觉的放了开来,药丸也掉到了地上。玉龙公子失去了支撑,便顺势倒下,倾穆一个箭步扶住玉龙公子便冲出了银字间客房,从二楼直接跳到一楼的客栈大堂之中。 见到倾穆搂着血流不止的玉龙公子落在客栈大堂之时,客栈大堂的客人们先是愣在原地,转瞬之间便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四下逃窜,桌子椅子被撞得东倒西歪。倾穆和玉龙公子也趁乱出了客栈,来到一处隐蔽的小巷子之中躲藏。待到黑衣人捡起掉在地上的药丸吞下,再追赶而出的时候,两人早已不知所踪。 此时,倾穆将大口喘着气的玉龙公子抱在怀你,多一份力都怕伤着这个虚弱的人儿。待到玉龙公子稍微缓过气来之后,倾穆才轻柔的问道:“我能做什么?”倾穆少将军没有问“你怎么样了”这样的话,因为倾穆少将军很清楚,现在这样的状况,这个问题自己眼中的场景已然便是答案。 “寰语楼的密道……”玉龙公子费力的说完,又从衣袖中取出那只被称作地图的卷轴。倾穆又向玉龙公子嘴边靠了靠,玉龙公子才微弱的再次开了口,道:“水……机关……暗道……”话刚说完,玉龙公子便晕了过去。 倾穆连忙拿过玉龙公子手中的卷轴,收入自己怀中的口袋里,轻柔的抱起玉龙公子,时而在小巷子的阴影中穿行,时而在屋顶房檐上奔跑。本来便是夜里,街上只得打更巡夜的人,倒也省却了很多麻烦。从寰语楼后院的小门进入楼里,不多远便是寰琴的房间所在。 倾穆轻轻的敲了敲门,房间中的黑暗便被烛光的昏沉的光明所代替,随即门被打开,寰琴从门中探望出来。 “你……”寰琴正要问什么,又看见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玉龙公子,便不再多言,赶紧让倾穆少将军抱着玉龙公子进了屋里,又看了看后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关好了房门。 寰琴刚转过身来,正欲开口,却被倾穆抢先一步,一改之前傲慢不羁的口吻,转而用请求的语气说道:“劳烦姑娘带我们去密道……” 寰琴也便住了口,进内室打开床头的机关,进了密道之中。寰琴点着了火把在前方走着,倾穆抱着玉龙公子跟在寰琴身后。只是,这次走了中间的道路,便来到了一处休息场所。石门之后是一间简单的屋子,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子和两旁石头做的墩子。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凹槽,上方的缝隙之处一滴一滴的水滴掉落下来,凹槽便被注满了水。 倾穆少将军抱着玉龙公子来到石床边,再小心谨慎的轻轻的将玉龙公子放在石床之上。倾穆又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走到水槽旁边,浸湿了布条又拧干之后,回到床边,一点儿一点儿的仔细的拭去玉龙公子额头上面的薄汗。玉龙公子双眼紧闭,睫毛却不停的颤动着,眉头紧锁,似乎正在经历一场梦魇一般。 看着躺在石床之上的玉龙公子憔悴的脸,倾穆旁若无人的捋了捋玉龙公子额上的头发,低头亲吻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噩梦之中的玉龙公子感受到了这个吻,眉头稍微舒缓了开来,不多时,呼吸也渐渐平顺了下来,安然的睡了过去。 寰琴终于按耐不住,出声问道:“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倾穆看着睡得一脸平静的玉龙公子,淡淡的回答道。 “你……喜欢他?”寰琴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许,两人只是兄弟,才会有刚才的亲昵的举动,只是,自己心中的疑惑又是为何。 倾穆少将军握着玉龙公子的左手,认真的回答道:“他……是我,倾穆,今生今世,最爱的人……”停了停,又纠正道:“生生世世,此志不渝……” “可是……”寰琴不知该如何问下去,却又不愿就此放弃。 “他是男子也好,女子也罢,我,只是喜欢他……”倾穆似乎是在回答寰琴的问题,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哪怕……他,不会接受,我的心意……” 寰琴嘴唇微微颤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倾世花容的寰琴,被称之为没有哪个男子能逃出她的石榴裙下的寰琴,不仅输得一败涂地,而且,还是输给了一个男子,从一开始便机会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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