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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君侧+番外篇——by浴缸里的大鱼儿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8

 文案:

 当一个人不擅表达,他要怎么样去传达爱意? 当恨意痛苦摆在面前,要怎样才能解开那重重误会? 都道红尘不过梦一场,梦醒归来时,身侧的人将会是谁? 梦里梦外,皆是君,该是多好…… 《花落语》后续篇《梦回》陪你一起做个红尘梦。 标签: 耽美    古风  生子 第一章:初入江湖 北玄国的西遥,有个凤城,凤城里有个西遥王府,府里有个西遥王,西遥王妃姿色媚人,与那叫花落雨的人长得极为相似,因此甚得王爷独宠,诞有一子。当然,这只是坊间传闻,谁都不会想到,这位容颜上好的王妃竟是男子,更不会有人想到,正是这男子生下世子,取名北漠尘,小名沐辰。 转眼,十八个年头过去了,北漠尘生得仪表堂堂,模样不必其母父逊色,尤其是那一双勾魂的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右眼的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更是添了几分妩媚。然而,漠尘却不淡漠尘世,个性和西遥王北耀辉年轻时一模一样,大大咧咧,甚至有点……没心没肺,从小就让李成雪伤脑筋,一个北耀辉已经让他头痛不已,加上个北漠尘,王府经常被闹得鸡飞狗跳的。北漠尘最大的心愿就是仗一剑,酒一壶,走遍江湖,不问庙堂。男儿血气方刚,志在千里,北漠尘自小就跟李成雪习武,有李成雪在,北漠尘的剑术自是不用愁的,就是轻功烂了点,但放在江湖上,也位于高手之列了。 这日,北漠尘照例出门晃荡,寻找成为大侠的机会,只是命运偏偏不肯垂青于他,别说是江湖高手,连个使剑的人都没遇上,倒是帮百姓解决了不少疑难问题,比如谁的篱笆坏了需要修理,谁家的小孩又淘气了上了树下不来,谁家的酒楼又有混混来砸场了……总之,北漠尘完全没有找个高手杀入江湖的机会。 晚上,北漠尘晃悠着回到西遥王府,看着高高的墙壁,北漠尘一个旋身,本以为这次能轻而易举翻过围墙了,却还是只能够着墙头。无奈之下,只好哼哧哼哧爬上墙头,刚想下去,就听见汪汪的声音。 “去去,那边去。”北漠尘甩了甩手,想把狗赶走。 “汪汪!” “嘿!你狗眼瞎了不认识主子了是吧?给小爷闭嘴!”北漠尘扬起拳头,往后顿了顿,要打为未打,瞪着一双媚眼。 “主子,您干啥呢?”一小厮见北耀辉蹲在墙头跟狗吵嘴,皱着眉头歪着脖子,疑惑道。 北漠尘见有人来了,连忙惊喜地喊道:“元宝,赶紧的,把这来福拖走!” “来福,过来。”元宝蹲在地上,手背朝下往地上碰了碰,来福就拖着舌头摇着尾巴小步跑到来福跟前,北漠尘便趁机从墙头上一跃而下。 “这畜生,真是瞎了居然不认主子!”北漠尘睥睨着来福道。 元宝一头黑线,无语地看着北漠尘道:“您老大晚上的不走正门爬墙,来福不叫您叫谁。” 北漠尘食指一擦鼻子,一手叉腰扬起头骄傲道:“哼,大侠当然是要飞檐走壁才行啊。” 元宝嗤笑道:“就您,还飞檐走壁,您那叫爬墙!而且哪有大侠怕狗的啊……” “嗨,你是翅膀硬了刚顶嘴了是吧?”北漠尘撩起袖子就要动手,来福朝着他吠了一声,北漠尘连忙往后一退,元宝连忙拉住来福,笑着说:“哪敢啊,对了,王爷让您回来后去他书房一趟。” 北漠尘心里纳闷,那么晚了北耀辉不跟李成雪你侬我侬的喊他做什么,于是怀着疑惑朝北耀辉书房里去。刚走进北耀辉房里,就看见桌上放着一把剑和一个包袱,而李成雪撑着头坐在桌前满脸笑意地看着北漠尘,北耀辉则狗腿地在后面给李成雪捶肩。 “爹,父王,叫孩儿来有事?” “辰儿,你当真要涉足江湖吗?”李成雪问道。北漠尘心下一沉,怕李成雪不答应,毕竟一直以来,李成雪对他的伟大志向都是持保留态度的,但还是讪讪地点了点头。 李成雪便将桌上的包袱和剑扔给北漠尘,北漠尘一把接住,李成雪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执意如此,便出去闯闯吧。”闻言,北漠尘面露喜色,只听李成雪继续道:“你姜伯伯近日忙于江湖事务,人手不够,你去那里搭一把手,就当是历练。包袱里有我给你姜伯伯的信,到时候,你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你姜伯伯。” “爹……”李成雪一下子帮他安排好事宜反而让他有点无措,想到从此就要离开熟悉的城市,没有家世的庇护,倒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似看出北漠尘的心思,北耀辉走到北漠尘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也不想想你是谁的儿子,哪天在江湖上闯出头了别忘了你老子的好处啊。”说着还挑了挑眉坏笑道。 “呵,孩儿谨遵父王教诲。”北漠尘展颜笑道。 “辰儿,你……保重身体……”李成雪偏过头,北漠尘知道,李成雪是担心和不舍,下摆一撩跪在地上道:“父王,爹爹在上,受孩儿一拜。这次,孩儿外出定会谨记两位教训,小心谨慎,请父王爹爹放心。” “起来吧,”李成雪微笑着扶起北漠尘道,“不早了,你去歇息吧,明早上路。” “是!” 北漠尘离开书房后,回到自己房里,竟然兴奋得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上路。这次,北漠尘只身一人前往汜水的威远镖局。一路上,北漠尘走走停停,好不惬意。虽然一开始有良驹代步,但北漠尘却不是个安分的料,离汜水还有几天的路程时就卖了马,晃晃悠悠地朝汜水前进。 穿过花色迷离的桃花甸,是一条依山傍水的小径,沿着这条小径就能到找到一家名为颢魄楼的客栈,北漠尘正打算去那歇歇脚。没走多远,就听到从不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北漠尘眉眼一亮,施展轻功往前赶。 “你们是谁派来的?”一男子半跪在地上,朗声道,四周几个蒙面人围着,只见他一身白色束袖长衫,衣襟下摆和袖口都镶有金色浮云花纹,外罩水蓝色半臂长衫,腰束青玉带,看这扮相身份不俗,却显得尤其狼狈。原本俊朗的脸因为伤口的疼痛些微扭曲,脸部轮廓柔和却不失阳刚,浓眉似剑斜飞入鬓,一双灿若星辰黑曜石般的眼睛熠熠生辉,若是蒙上水雾,定是含情脉脉的。只是那脸色却白得吓人,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在微微颤抖。 被问的人却是不答,只是又一次提起剑一起围攻那男子。 “住手!” 一声呵斥打断了众人的攻势,皆是一副即将出招的样子,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一少年站在山道旁的桃树上,那树微微摇晃,树上的人却稳如泰山。他迎风而立,衣袂和绑发的玉带随风飘扬,好似随时都能羽化了去。再见他模样,乌黑的头发只两鬓周围的头发用玉带绑起,碎碎的刘海斜斜地在额前晃着,一双琥珀色的媚眼微瞠,秀气的细眉弯弯,饱满的朱唇水润得好似掐一把能溢出水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漠尘。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以多欺少,恃强凌弱,怎不知羞耻!”北漠尘的略微带着鼻音的声音好似叮咚的泉水般好听,以至于他的这番大侠般强势的话大打了折扣。 那些蒙面人显然不把这跟女人似的少年放在眼里,其中为首的人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腾跃而起,手肘往后,正待一剑刺出,北漠尘手指一弹,那人立刻捂着胯下身子一歪摔到地上躬着身子直哼唧。其余人看到这一幕都黑了脸,没想到这人刚刚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这会儿居然偷袭,还是!还是在那种地方! “哈哈哈!”北漠尘甩出一串爽朗的笑声,眨了下眼睛,带着人畜无害地样子说道:“放心,我没使多少力,废不了,就是几天不能找姑娘而已。”说着脚下发力,足一蹬,双臂打开,从树上下来,好似白色的鸿鹄翩然而起,只是这只鸿鹄没有把握好着陆的技巧,脚刚沾地就听“嘎啦”一声,脚崴了…… “唔!哼!”北漠尘半蹲下身,将崴着的脚往另一只腿的膝盖上一搁,硬是将脚掰正了过来,随后跟个没事人的样子,将下摆往后一甩,一手背到身后,一手手心向上摆出一副迎驾的样子。那些蒙面人早就被北漠尘激怒了,也不顾跪在一旁的男子,齐刷刷地袭向北漠尘。北漠尘先是一个“狂风扫落叶”逼得蒙面人往后退,随后一跃而起,一个劈叉将已经冲上两人一人一脚踹开,落地的瞬间抽出佩剑,手腕翻转的同时一个旋身,剑光一闪,已经有几人倒在地上。北漠尘足尖点地又往地上一蹬,一招“闪电劈月”之间,北漠尘跃开几步背对着蒙面人了。只见北漠尘闭上眼睛将剑归鞘,睁开眼睛时,那些人已经统统倒地了。 “哎你没事吧?”北漠尘倒是没有忘记那个男子,冲着男子喊道。那男子慢慢站起来,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栽下去,北漠尘连忙一个疾步过去扶住他。方才只是远观了一眼,从近处看,北漠尘发现这男子长得虽不如自家爹爹李成雪好看,但还算养眼。挺拔的鼻梁好似精雕细琢的,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微喘着气,想是还没缓过来。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了一粒药丸放进嘴里一仰头,闭上眼睛静息片刻,脸色也好转起来,站好对着北漠尘双手抱拳道:“方才多谢少侠搭救。” 北漠尘勾起唇笑道:“谢我?怎么谢?嗯?” “呃……” 虽然男子确实很感激北漠尘的搭救,但那只是客套话,现在他身无分文,怎么谢?看到北漠尘带着期许的眼神,男子这才从怀中拿出一块木牌,递给北漠尘道:“在下是啸天山庄的庄主,若是少侠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但且拿着这令牌到啸天山庄,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北漠尘掂了掂木牌,又拿在手里仔细掂量,漆黑的木牌上刻着特殊的花纹,他不认识是什么,但中间两个大字他还是认识的:啸天,想必是啸天山庄的令牌。正当北漠尘观察令牌时,啸天山庄庄主打了个哨声,一批踏雪良驹从灌木中颠颠而来。男子牵过马,向北漠尘点头点,正要翻身上马,被北漠尘一把拉了下来。 “少侠还有事?”男子面无表情地回过头道,北漠尘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的不耐,说道:“不知庄主要去哪,我要去汜水的威远镖局,但是一人上路难免寂寥,想找个伴,要不你跟我一起吧。”说完还对着庄主眨巴了下眼睛。 “我也去汜水。” “真的?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说完自己还呵呵地笑了。这庄主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人,但想到他的身手不俗,或许可以…… “那一起吧。”丝毫没有温度的语气,也不管北漠尘的爪子还扒拉着自己的肩膀,庄主足下一蹬,翻身上马。北漠尘却还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没办法,庄主伸出手道:“上来吧。”北漠尘顿时喜笑颜开,拉过对方的手,竟坐到对方前面,一手握住马鞍,一手不知道指着什么地方兴奋道:“出发!”庄主夹了夹马肚子,马便一路小跑起来。 北漠尘的头发随风扬起,扫到庄主脸上挠得他脸上一阵瘙痒。庄主皱了皱眉,将北漠尘的头发往一边拨了拨,微微偏过头错开,以致他的气息喷在北漠尘的颈项间,让北漠尘觉得有种怪异的感觉。正当他纠结这种姿势是不是有点奇怪时,睡意渐渐袭上来。前几日虽然悠闲但也一直在赶路,没有正儿八经地休息过,这会儿倒倦了,索性眯起眼睛来…… “喂!醒醒!” “啊?” 北漠尘悠悠醒过来,嘴边还挂着哈喇子,垂着的视线正好落在腰间,只见庄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生怕他摔下马去。 “抱歉,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北漠尘一抹口水,挠了挠头讪笑道,随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景色,一仰头就看到颢魄楼的招牌,便翻身下马。庄主这才松了口气,居然有人在马上也能睡得那么熟,一开始他身子往一边歪时,还以为他有什么不适,当听到北漠尘轻微的鼾声时才无奈地发现这家伙居然只是睡着了。不过这也怪不了北漠尘,谁让他有个那么能睡的爹爹呢。 庄主也翻身下马,从客栈里走出一人来,只见他一身红色宽袖袍子,头发松松地在一边绑着,额间点了火焰似的的朱砂,那容颜,虽媚,却透着一股雅。那人见到啸天山庄庄主,便淡淡一笑,道:“少庄主路途辛苦了。” “非花……” 北漠尘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看似冷淡的男子,当见到这个叫非花的男人时,眼里流露出的,是怎样一种温情,虽然短暂得不可捕捉,却堪堪落入北漠尘眼中。而那个叫非花的男人看向北漠尘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呆怔地看着北漠尘。 “你是……” 见到非花这样看着自己,北漠尘虽然疑惑,但还是施了施礼,道:“在下沐辰。”虽然不知道江湖中人对他这个西遥王的世子了解多少,但是保险起见还是报了很少有人知道的名字。 “我们……见过?” “李某和非花公子乃初见。”这并不是诓他的,北漠尘确实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花落雨……”非花轻声嘀咕了一声,若不是北漠尘内力好,这句轻不可闻的话也不会被他听了去。 “少庄主,房间已经备好,跟我来吧。”非花又是一副淡雅的样子道,说完也不等他们,径直往客栈里去。啸天上庄庄主连忙跟上,北漠尘便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他喊你少庄主,你们庄里还有个老庄主不成?”见北漠尘还黏在自己身后,少庄主停下脚步道:“在下姓少名阳,他们便喊我少庄主。”说完刚要走,北漠尘后脚就跟了上来。 “你要跟我进房不成?”少阳眉一挑,有点不耐道。北漠尘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你能上楼我就不成?”说着还走到少阳前面,回头对着少阳嫣然一笑,食指挑了挑少阳的下巴道:“况且你又不是姑娘,我跟你进房做什么。” 少阳隐忍着想要抽这个救命恩人一顿的冲动,眼角直跳,北漠尘得意一笑,喊了小二自己开了个房间,跨进门槛时,又探出脑袋对着还站在楼道上的少阳道:“若是少庄主半夜走错门,李某倒也不介意。”说完在少阳的一记眼刀中关上了房门。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非花好笑道。 “说来话长……进屋慢说。” 少阳进屋后,非花朝北漠尘的房间看了眼,似笑非笑…… 回到房间,少阳便将路上发生的事告知非花。 少阳乃啸天山庄的新晋庄主,老庄主是其父亲少瑞贤。少阳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庄主之位,不免有人不服,私下说他仗着老庄主才有今天的人不在少数,要他的命的大有人在。这次前往汜水,是为了传说中的玄冥珠,这珠子是一位武林高手留下的,珠子里有一张记有武功心法的秘籍,得玄冥者得武林。但这仅仅是江湖中的传闻,若干年来,寻找玄冥珠的人络绎不绝,却从没有人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这次少阳的密探查到这个传说的源头地是汜水,少阳便带了护卫前往汜水寻找玄冥珠。而这一路上并不太平,突破桃花甸时只剩他一人,若不是北漠尘出手相救,恐怕他根本就挨不到这里。 “少庄主对刺客一事没有头绪吗?”非花捻着腰间的玉佩,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 少阳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也不是完全没头绪,他大概知道有哪些人对他不利,啸天山庄分舵主二哥少风,江湖中对玄冥珠垂涎的人,为首便是三大山庄的另外两个山庄——血影山庄和非花所在的剑池山庄。 见少阳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语,非花也不想深入探究,毕竟他的任务仅仅是接应他,将剑池山庄的情报透露给少阳。非花是老庄主的心腹,自小就被派到剑池山庄当眼线,目前已经是剑池山庄的汜水分舵主。 “剑池山庄的庄主武越正在前往汜水,劝你还是小心为上,我先行一步到汜水,到时候再作打算。”说完,非花就要起身离开。 “非花!”听到少阳唤自己名字,非花顿住脚步,偏过头,看着少阳。而少阳显然是无意中唤住非花的,此时的他一脸窘态,不知所措。非花浅笑一声,走到少阳跟前,一手抚上少阳的脸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你也是。” “我知道。” 两人互相叮嘱后,非花才离开。少阳凭窗而望,树影婆娑,月光透过枝叶,斜斜地照进房间,地上斑驳的阴影在风的作用下,好似海藻似的轻轻摇曳。突然树影猛地一晃,少阳眯起眼睛探出头一看,发现树上突然蹿上一个人影,那人在树上好似在采摘着什么。借着月光,少阳发现是北漠尘,正纳闷着他大半夜不睡觉爬树干嘛时,北漠尘发现了他的视线,紧接着一个物体飞了过来,少阳本能地接住一看,居然是个果子!再看向北漠尘时,他竟靠在树上,两腿分开坐在树杈上,一边晃悠着腿一边掏出手帕来擦桃子,也不知道擦没擦干净,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突然一少妇样子的女人拿着扫帚冲了出来,北漠尘连忙逃也似的从树上一跃而下,嚷嚷着抱着头跑回客栈里去。想来是偷果子被女主人发现了,被修理了。看到北漠尘不顾形象地撒腿就跑,少阳竟忍俊不禁了。 少阳觉得很奇怪,这个与自己相识不过一日的少年,却在一天之内,让他又惊又气又喜,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真是从未有之。看着手中的果子,虽然看不清北漠尘当时的表情,但他却无疑地知道他一定是弯着眼勾着唇痞痞地笑着。想着,便也学着北漠尘的样子擦了擦果子,一口咬下去。 “呸呸!” 居然是个涩果子!那个混蛋…… 第二章:风波 第二天一大早,吵闹声把少阳从睡梦中硬生生地拽出来。少阳从楼下下来时,北漠尘正摇着扇子淡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准确的他老人家把椅子往桌上一搁,自己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睥睨着跪在地上一衣着华丽的男子。 “你是瞎了眼还是狗眼落在炕上了,居然敢对小爷出手,嫌命长小爷这就送你见阎罗去。”说完脚一抬将桌上的一个筷子筒一脚踹到那人的脑门。 “你!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动手!”那人捂着脑门从地上爬起来,嚷嚷着要两旁的打手冲上去把北漠尘从桌子上拽下来,那些打手自然只有被踢飞的份。 一个个就像散落的烟花似的,准确地砸到桌子和椅子,店主哭爹喊娘地让北漠尘住手,别砸了他的客栈,北漠尘打人至于还腾出一只手摸了一锭银子扔给店主,后者立刻不吭声仍由他们打去。那男子见打手打不过北漠尘,乘着北漠尘背过头去,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匕首就要扔出,手腕一紧,只听“当啷”一声,匕首掉地,紧接着咔嚓一声,手腕骨头错位的声音。 “打不过就使暗器,真是下三滥啊。”少阳松开那人的手道,随后又冲着北漠尘道:“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走了!”说完,便径直走出客栈,北漠尘便三两下打飞人后立马跟了上来。 “咦,那个叫非花的呢?”北漠尘见少阳只身一人,忍不住问道。 “他有事先走了。”门外小厮将踏雪从马棚里牵过来,少阳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说道:“大清早你闹什么,吵死了。” 北漠尘嘴一撅,脸上泛起红晕,那模样,颇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只听他轻声道:“他,他摸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没剁了他手已经不错了!”那跳脚的样子,着实好笑。 “噗……”少阳别过头去,用手捂着嘴,掩藏翘起的唇角。 “你笑什么!”北漠尘嗔怒道。少阳回过头来时已经恢复了淡漠的样子,道:“我没笑。” “放屁!你就是笑了!”说完也不顾少阳反对,自己扯过缰绳跨上马坐在少阳前头,回头怒视着少阳道:“罚你载我一程,快点!” 少阳有点哭笑不得,只好一甩缰绳,和北漠尘共乘一骑,往汜水而去。不过令少阳宽慰的是,这次北漠尘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歪着身子睡过去。 马蹄一路向南,两边的风景渐渐变了,不再是重峦叠嶂的陡峭山峰和深不见底的悬崖绝谷,一条潺潺的溪流从山涧细处,与旁出的涓流汇成一条宽阔却平静的河。两边载着翠柳的青青的河堤向外延伸,一边是连绵的矮山,模糊的峰线与天相连,偶尔可以看到几个黑点没入其中。真真是山清水秀,天高气爽啊!而另一边则是一条绵长用白色碎石铺的官道,夹在河堤和竹林之间,宛若一条缎带,将绿隔开,分作两边。 如此美景,总算是出生名门府邸的北漠尘,也忍不住发发诗兴:“挽风扶柳水连山,玉带绿野一裁开。少庄主,我们不妨在此小憩一会儿,如何?” 北漠尘微微偏着头,阳光不倚不斜地打在他身上,发丝夹着发带在风中摆动,堪堪是玉树临风,他平举着胳膊,纤长的手指指向河堤便的亭子,朗声道:“那正好有个亭子,我们就去那吧。”说着也不顾少阳答不答应,自己勒住缰绳,踏雪出乎意料地竟听从了他的指挥,慢慢停住脚步顿了顿足后便停了下来。北漠尘一个翻身下马,直奔亭子。少阳本身有伤在身,加之赶路疲劳,便也下马信步走向亭子,踏雪则小步踱到草地中吃起草来。 北漠尘负手而立,站在亭中,翘首望着远方,少阳走到北漠尘身边,一屁股坐在亭中的石凳上,闭目养神。两个翩翩美少年,一立一站,和煦的阳光携了风,卷来一阵微醺,若是有人看到此景,定以为是两个仙人下凡远游来了。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咕——” 少阳疑惑地睁开眼睛,北漠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在下有点饿了,不知少庄主可有带干粮?” “没有。” “你怎么会不带干粮上路的啊!”北漠尘不可意思地瞪大杏眼道。 “那李少侠又如何?”少阳的一句不温不火的话噎死北漠尘,说完,又闭上眼睛休息了。只是这时,他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响了一下,少阳微微皱眉。 “你也饿了?” “不饿。”少阳眼睛都没睁,然而随后就听到窸窣的声音,少阳又一次睁开眼睛,就看到北漠尘在脱靴子,而另一只靴子布袜已经被他扔在一边了。未等少阳开口,北漠尘就灿烂一笑道:“等着,我去弄吃的。”说完,就挽起裤腿袖子,将衣摆塞在腰间,跑出亭子,抽出佩剑,安静地站在过膝的水流中,眼睛盯着河面。突然,剑一挥,甩起一阵水花,而两条鱼一跃而起,北漠尘挥剑一刺,一剑双鱼,晶莹的水珠折射着光芒,加之北漠尘脸上自信的神情,让这一简单的动作变得华丽异常。北漠尘取下鱼,往岸上一丢,又是一剑,而这次跃入空中的竟是一条大鲈鱼,北漠尘右脚后撤一步,随后一个侧身,将那鱼也一剑刺中,随后挂着灿烂的微笑,提着剑上了河堤。 鱼是有了,但……怎么吃?一没火二没锅的,生吃不成?少阳此时已经走出亭子,看着北漠尘兴致勃勃地剐鳞去肠的,疑惑着他要怎么料理这两条鱼。 “劳烦少庄主去找一些干柴和枯叶来。”少阳听闻,便真的找了一堆干柴树叶,扔在草地上,少阳将鱼一条条串在剑上,让少阳拿好,随后掏出一把匕首,将一根枯木削尖,随后在另一根枯木上钻了个孔,他是要钻木取火!而他也成功地生了火,三条大小不一的鱼就这样被烤熟了。 北漠尘取下那条大鲈鱼扔给少阳,少阳刚接手差点烫得失手,北漠尘在一边看得直笑。不过这鱼没有少阳想象中的好吃,毕竟什么调料都没放,味道极淡,真是嚼之无味,而且带着一点腥气。北漠尘却吃得不亦乐乎,少阳暗自纳闷,看他的衣着身手,必是出身不凡,可他的行径,一会儿像个痞子,一会儿又诗兴不斐的,这会儿看他,根本就是个出身市斤的混混。但他身手不俗,姑且还是存个心眼为好。 吃完了鱼,两人便继续上路。少阳向北漠尘伸出手,北漠尘蹙了蹙眉,也不接过,少阳便问道:“不上来?” 北漠尘挠了挠头,他可不要再坐在少阳前面以那种暧昧的姿势再前进。便自己走到马旁边道:“今天我坐后面。” “不行。”少阳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北漠尘仰起头疑惑道:“为什么?” “坐后面,睡着了会摔下去。” 北漠尘这才想起来上次在马上睡着的事,当时若不是少阳在后面护着他就跌下马去了。 “上次是因为太累了,这次我绝对不会睡着!”北漠尘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举到脑门上作发誓状,少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上来吧。” 北漠尘展颜一笑,撑着马背手下用力噌地就上了马背。只是坐在少阳后面……手抓在哪? “你最好抓着我,免得摔下去。”少阳说完就一勒疆绳脚夹了夹马肚子,踏雪就小跑起来,北漠尘身体往后一仰连忙抱住少阳的腰。北漠尘发现,少阳虽然看上去属于柔弱型专门被人欺负的,但腰还是挺结实的嘛。再一抬头,北漠尘心里有点不爽,少阳居然比他高出了半个头!这次是少阳的头发撩得北漠尘想打喷嚏,便腾出一只手把他头发按住。 好软的头发……这是北漠尘触摸到少阳头发的第一感觉,不自觉地多摸了下。 “把你的爪子拿开。”少阳冷冷道。 北漠尘“切”了声,道:“你头发弄得我好痒。” 少阳便道:“你把头挪开点不就好了。” 北漠尘眼角一抽,他挪哪去!没办法,只好忍着…… 突然踏雪脚下一绊,身子往前扑倒摔了下去,少阳和北漠尘连忙跳开,只是两人刚落地,就被一张网罩住吊了起来。 “啊——”北漠尘不禁惊叫出声,少阳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保持着一向的冷静。 北漠尘和少阳面对面困在网子里,北漠尘挣扎着要站起来,却一个不稳趴在了少阳身上,差点嘴对嘴亲到北漠尘连忙直起身,引得网晃起来。 “喂!你别乱动啊。”少阳紧紧抓着网,才没有跟北漠尘一样东倒西歪的。 北漠尘恼羞成怒,想抽出剑把这该死的网劈开,却因为空间限制他根本无法抽出剑来。 “呵呵,我当是抓到什么,原来是两大活人。”只见一膀大腰粗的肥女人领着一帮喽啰得瑟地看着网子里的两人。 北漠尘连忙吼道:“喂!放我们下来!” 那女人不屑地打量了下北漠尘,对手下挥了挥手,那人将北漠尘和少阳连人带网一起放了下来,却不解开,居然把他们当成猎物一起抗了回去。原来,这是一帮占据在翠凝山的强盗,刚才那个胖女人是他们头。那些人把北漠尘和少阳扔进一个牢房锁了起来,等他们走了,少阳才运功调息猛地将网挣开。北漠尘看着少阳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灰尘,暴怒道:“你能弄开为什么不早点弄!” 少阳看了眼北漠尘,道:“你那样晃网子,我若是挣开了,凭你的轻功你认为你能安全着地吗?” “你!”北漠尘哑口无言,确实,自己肯定会摔个狗吃屎! 少阳继续道:“他们的实力又不清楚,贸然行动不是明智之举。” 北漠尘无奈地看着少阳,这个看似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顶多高出个三四岁,居然可以这么冷静,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一庄之主。 过了会儿,那胖女人送来出现在铁门前,看到网子破了也不惊讶,歪了歪头示意一个喽啰将笔墨纸砚从栏杆里放进去,道:“写信给你们家人,送个一千两过来换人。” 感情他们是被绑架了啊!北漠尘哪里受得了这侮辱,拔出青雨走到铁门前三两下将铁门毁了。青雨削铁如泥,这铁栅栏哪里困得住北漠尘。 那女人见北漠尘毁了牢房,挑眉道:“哟,还是个不好惹的主啊。” 北漠尘脖子一扬,用剑指着女人道:“知道了,就乖乖送我们出去。” 女人拿过手下送来的九节鞭,一鞭子甩在地上扬起尘土,对北漠尘道:“那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北漠尘剑一挺攻了过去,这女人看似又壮又笨,身子却灵活得很,加上蛮力又大,竟用鞭子缠住北漠尘的腰把他甩在地上,北漠尘背部重重着地,一口气缓不上来,那女人已经冲到跟前,眼看着大象腿就要踩上来了,少阳将纸送到女人面前道:“信写好了,放了他。” 女人这才挪开脚,看了眼信,对少阳道:“哼,很识相嘛,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说完,还对少阳眨了眨眼睛,北漠尘看了一阵恶寒。 那女人富又把他们关在另一间牢房,还没收了两人的武器,别有用心地打量了下少阳,就走了。 “那女人好像看上你了嘛。”北漠尘嗤笑道。 少阳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对北漠尘道:“你没事吧?” 北漠尘苦笑道:“没事,是我太轻敌了,那女人的力气真够大的!” “我们还是乖乖在这里等待救援吧。”少阳说完坐到角落里靠着墙壁打起盹来。 没过一会儿,一容颜清秀的女子走到牢房前,点了点少阳道:“那个男人,你叫什么?” “少阳。” “呵,少阳,算你运气好,我们家老大看上你了,今晚就成亲洞房。”那女子的神情好像少阳贪到了什么便宜似的。饶是沉着如少阳,听到这消息也不免脸色变了变。北漠尘也吃了一惊,但随机哈哈大笑起来,对少阳道:“你赶紧成亲去,变成这的寨主,可别忘了放兄弟我出来。” 少阳瞪了眼北漠尘,对那女子道:“麻烦转告寨主,少某多谢寨主错爱,只是少某已有家室,恐委屈了寨主,还请寨主另择佳偶。” 那女子听到少阳推脱,变了脸道:“你别不识好歹,有老婆休了就是,我家寨主不会介意这事。” “少某这辈子,对内子不离不弃,绝不背叛,还请放过少某。” “哼!你根本就是看不上我家老大,老大如花似玉哪里配不上你!” 北漠尘也跟着起哄,道:“就是就是,那么大一朵花包你满意。” 少阳横了他一眼,对那女子道:“实不相瞒,少某不喜女子,而少某内子就是他。”说着手指向北漠尘。 女子和北漠尘都是一惊,北漠尘跳起来吼道:“你瞎说什么啊!” 少阳走到北漠尘跟前,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抚着他的脸,柔情道:“沐辰,我错了,别跟我闹别扭了,嗯?” “谁,谁跟你闹别扭啊!”北漠尘说着要推开少阳,少阳却抱住北漠尘,紧紧拥着他笑道:“你看你又闹别扭,乖,别闹了,为夫知错了。” “少阳你个混蛋!放开我!” 北漠尘推攘在那女子眼里可不就是闹别扭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遍丢下他们回复寨主去。 “喂!你可以放开了!” 少阳这才松开北漠尘,忽而对北漠尘道:“你真是男人?” 北漠尘眼角一抽,咬牙阴狠道:“要我脱裤子给你看么?” “不用……”少阳之所以会有此问,是因为抱着北漠尘的时候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北漠尘身骨偏小,身上又似有似乎的有股香味,感觉他就该是个女人。少阳打量了下北漠尘,轻声道:“是身高的原因吗……”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 北漠尘两手一摊埋怨道:“你说你先从了那女人多好,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出去了。” 少阳淡淡道:“你怎么不从她。” 北漠尘轻笑道:“谁让人家看上的是你这个啸天山庄庄主呢,啧啧,现在看看你,剑眉斜飞凤眼微挑的,确实英俊好看,这寨子里的女人恐怕都会被你勾了魂去。” “你说完了没?”少阳冰冷的语气完全不复方才做戏时的柔情,北漠尘撇了撇嘴,怨气十足道:“说说还不行么……” 出乎两人预料,那土匪头头一会儿跟着那秀气的女子来了,睥睨着两人,开口道:“你们是夫妻?” 北漠尘当即否定道:“谁跟他是夫妻!” 少阳则慵懒一笑,道:“呵,他还在跟我闹别扭,是断不肯承认的。” 那女人好似看穿了似的,对少阳道:“少用这招来蒙骗我,有本事,你们当着我的面欢爱啊。” 北漠尘连忙笑骂道:“姑奶奶,别说我跟他没什么,就算有一腿也不可能当着黄花大闺女的面亲热吧,您不是这样的变态吧?” “哼,不敢就证明不是,来人,把这男人给我拖出去换喜服!”女人一声令下,就有几个壮汉要冲进来抓少阳,少阳哪里肯从,一脚一个踹飞。 “嗬,好本事,果然是我中意的人!”说着就要自己过来扯,那女人的体型简直就是两个少阳,那一身横肉和蛮力,让少阳看着就头疼,于是他采取了最直截了当的举动,扯过北漠尘低头吻了下去。 “唔!”原本在一边看好戏的北漠尘根本没料到少阳会拿他当挡箭牌,一下子被扯过去吻住唇,顿时傻了。 少阳吻住北漠尘的唇,故意将舌头慢慢探进去,这样深情的吻只有亲密的人才会做,少阳斜眼见那女人动摇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身手去扯北漠尘的衣服。 “唔——录(住)吼(手)!”北漠尘一下子真的慌了,红着脸要推开少阳,少阳紧紧箍住北漠尘,北漠尘头往后仰一分,他就压过去一分,最后,少阳松开北漠尘的唇时,还能看到银丝连着唇角,一派银靡之象,少阳舔了舔北漠尘的唇,转头对女人笑道:“寨主,你还要再看下去吗?” 那女人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了,指着少阳道:“你,你!你好样的!”说完,气呼呼地领着众人走了。 少阳见他们走远了,才松开已经没力气的北漠尘。北漠尘跪在地上喘着气,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他居然被一个男人吻了!而且,为什么一瞬间觉得他的吻蛮舒服的……北漠尘连忙甩头,不不不!北漠尘,这小子必须好好教训下才行! 少阳看着北漠尘消沉的样子,不解道:“不就是吻了下嘛,至于那么消沉么?” 北漠尘悲愤交加,怒道:“我可是第一次!我要宰了你个混蛋!” 少阳便轻松道:“我也是第一次,扯平了。” “扯平你个蛋啊!”北漠尘一把揪住少阳的衣襟,而少阳则垂着眼看他,一点也没有歉意的样子,北漠尘最见不惯他这种淡漠到不死不活的表情了,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意思?” 北漠尘一把推开少阳,道:“凭我们的实力,硬要突破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你却想方设法地留在这里,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少阳整理下衣襟,道:“你脑子挺好使的嘛。”见北漠尘横了他一眼,便接着道:“我要找一样东西。” “东西?” 少阳点头道:“嗯,这翠凝山到处都是他们设的陷阱,要想安然无事进到山洞,被他们捉到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北漠尘算是服了少阳了,但想想又不对,问道:“你不是说要去汜水嘛?” “我是要去汜水,但既然有机会进入翠凝山,我何故要放过此机会。” 北漠尘忍着火气,压抑道:“你是进来了,我可不要进来啊!凭什么我要陪你来这种鬼地方!” 少阳淡淡道:“是你自己要跟着我的。” 北漠尘大叹了一口气,他倒的什么霉啊碰上这样的人,少阳虽然性子冷了点,但看他斯斯文文的还以为是可以信任的人,却被他带到这里,还被当成挡箭牌被轻薄,他真是看错人了! “然后呢,你要找什么?”北漠尘对少阳要找的东西起了好奇心,便问道。 少阳歪着头靠在墙壁上,轻声道:“恕难告之……”说完竟呼呼大睡起来。 北漠尘仰天长叹,反正他一个人也不能做什么,干脆也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打起盹来。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人推醒,北漠尘朦胧地睁开眼睛,看到少阳站在铁门口,便问道:“你干嘛啊?” 只听“咔嚓”一声,门的锁开了,北漠尘一惊连忙过去看个究竟,只见少阳手上有一根带钩的细铁丝,“咦”了一声问道:“你哪来的?” 少阳将那铁丝塞到一根簪子里又插到发髻上,道:“方便起见一直带着的。” “其实你该不会是逃犯吧?”北漠尘猜疑地看着少阳,少阳斜了他一眼,道:“赶紧找武器去。”说完,自己出了牢房。 两人小心翼翼地抹黑出去,顺利找到了放兵器的房间,各自拿回自己的剑后小心离开。少阳小声对北漠尘道:“我要去找东西了,你自己小心。”说完就要走,北漠尘连忙拉住他,少阳回头问道:“干嘛?” 北漠尘压低声音骂道:“丢下奴家一个人你真是个好‘夫君’!我也要去。” “你……”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吧!”其实北漠尘是怕再碰到那个寨主,他可不想一个人对付那一身神膘! 少阳心里暗暗叹气,他还真是被这人缠上了,便道:“好吧,跟我来。” 北漠尘得逞一笑,跟着少阳一路摸出去。 第三章:温润如你 北漠尘跟在少阳后面,摸索着出寨子,两人的功夫都不俗,路上虽然遇到巡山的,但对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北漠尘发现,少阳的身手绝不在他之下,为何当日会被那几人逼到那样的境地呢?当时他的脸色白的吓人,好像还吃了什么药,难倒他中毒了?少阳身上还有很多事他不了解,不过不要紧,反正到了汜水就分道扬镳了,眼下是要搞清楚少阳到底在搞什么鬼。 出了寨子,少阳往翠凝山深处走。月光下,原本翠绿的树变得幽深起来,夜风吹来一阵“哗哗”声,树影婆娑,有些甚至形状怪异,偶尔还能听到狼的哀啼,北漠尘简直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 “这里诡异的很,你要找的东西真的在这吗?”北漠尘搓了搓手臂跟上少阳问道。 少阳头也没回地回了句:“怕就回去。” “谁,谁怕了!”他可是西遥的混世魔王,怕过什么?唯一不擅长对付,是那些无形的东西罢了……“啊!”北漠尘感觉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连忙叫了起来,还想拔剑砍,弄出不小的动静。少阳转头看了看北漠尘,无奈道:“别乱砍了,是藤萝。”北漠尘双手握着剑还在乱砍,听到少阳那么说,定定地站在原地看了看,可不是嘛,几条弯弯曲曲的藤萝垂下来挂在北漠尘身上,因为他乱来的缘故,那些藤萝反而把他缠起来了。 北漠尘尴尬地笑了笑,拿开那些藤萝后走到少阳跟前就见少阳抬手伸过来,紧张的刺激让他本能地想拍开少阳的手。 “头上,粘到了。”少阳说着帮北漠尘拿开了粘在他上的细藤条,随手一扔后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北漠尘连忙跟上,看着少阳冷峻的脸,北漠尘想这个人也许是个温柔的人…… 两人到达山顶后,北漠尘看到草丛中隐隐有一个坟墓,墓碑上写着“少瑞贤之墓”,北漠尘有点忐忑地看向少阳,后者神情自然地看着墓碑。 “这是?” 少阳蹲下身道:“我爹的墓。” “大半夜的你来找墓的?”北漠尘背上发寒,这家伙到底想干嘛?掘墓?还是他老子的? 少阳没有回答,而是掰了掰墓碑,北漠尘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行为震惊了,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那墓碑松动了下,少阳轻轻一推就推到了。 “你你你!你要干嘛?”北漠尘大惊失色,这可是他老子的墓!他怎么可以…… 少阳理都不理北漠尘,拔出剑拨了拨泥土,随后将剑插入土中,将内力灌注到剑刃,猛地转动剑柄发力,顿时,土被炸开了一些,竟露出一个白银色的东西。少阳将周边的土又拨开了些,原来那银白色的物体是一个剑柄。少阳握住剑柄用力一拔,出土的,是一柄虽然沾着一些尘土,但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白光的剑。 “剑?”北漠尘终于了然,少阳要找的,是这把剑。 “白虹,是这剑的名字。”少阳说着重新将土盖好,扶正墓碑,恢复如初。 “哼,这都能被你找到!”粗狂的声音从一角传来,北漠尘看去,只见一男子目光凶狠的看着少阳,只是他容貌虽与少阳有一分相似,但比起少阳的冷峻,更多的是阴狠之气。 “连老子的墓都敢动,少阳,你还有什么狠事是干不出来的?”那男子厌恶地看着少阳,少阳擦了擦剑上的尘土,冷冷道:“你不也动了?”听少阳的口气,这剑似乎就是这男子藏起来的,可是,为什么? “少阳!你少一副清高的样子,今日,我定要为我妻儿报仇,杀了你这万恶不赦之人!”说完,那人提剑冲了过来,少阳侧身躲过,白虹一闪,劈出一道剑气,男子翻身躲过。北漠尘看他们的剑法,应该是师出同门,难倒是同门兄弟? “像你这种人,不配做庄主!”男子恨声道,剑势凌厉,因为要置少阳于死地,每一招都用足了劲,少阳身上已有几处挂了彩。北漠尘怕少阳招架不住想去帮他,少阳喝令道:“不要出手!”北漠尘只好站在原地看着这两人争斗。 北漠尘一开始以为少阳不敌那男子,但渐渐地发现少阳虽然脸上身上都是擦伤,但并未有输的趋势,难倒他是故意的? “今日,我定要为我妻儿报仇,杀了你这万恶不赦之人!”耳边又闪过男子的这句话,在看向少阳,他……是这是在补偿?让那男子发泄怒气不成!笨蛋!这样下去恐怕会两败俱伤啊! 那男子见不能赢过少阳,斜眼看了下北漠尘,纵身往后一跃的同时扔了一颗烟雾弹。 “沐辰!” 北漠尘被烟呛得直咳嗽,眼前白雾茫茫的根本看不见,感觉到一阵风劈来北漠尘连忙拔剑抵挡,只听“当——”的一声,那男子已经将剑重重地压在北漠尘的剑上。北漠尘被逼着后退了好几步,脚下传来“咔啦啦”的声音,北漠尘往后一看,这一看差点把魂下没了,身后就是万丈悬崖! “你要干什么!”这是北漠尘第一次看到少阳惊慌起来。 “少阳,你现在用白虹自刎,否则,我就把这小子推下去!” “你!”少阳看了眼手里的白虹,对那男子道:“哥,你非要逼我吗……” 北漠尘一惊,这男子居然是少阳的兄长,而这个兄长竟逼着自己的弟弟去死?兄弟间自相残杀,真是到哪都有啊…… “不要叫我哥!区区妾室所生的肮脏血统,也配做我弟弟?哈,别开玩笑了!你还不动手吗?”说着,手上的力又多了几分,北漠尘的身子往后仰,像个拉满的弓。 北漠尘虽然不明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但这样贬低自己的弟弟,北漠尘说什么也看不下去,咬牙道:“兄弟,非要这么做么!” 北漠尘身子又往后仰了点,再往前猛地发力,脚下一蹍一个旋身,剑发出“呲——”的摩擦声,而之后两人交换了位置,男子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北漠尘连忙身手抓住他猛地往后一拉把他摔倒在地。 “沐辰,你没事吧?” 北漠尘蹍乐蹍脚腕,苦笑道:“用力太猛,有点抽筋……” 少阳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了点,那男子还不罢休,竟扔出一堆暗器来,少阳连忙挡在北漠尘前面用剑打飞暗器,但不免中了几个。 “够了吗?”少阳定定地站在男子面前,淡淡道。 男子目眦欲裂,对少阳吼道:“不够!除非你死!” 少阳无奈一笑,叹道:“惟独这个,我不能答应你啊。”随后恢复冰冷的面孔,对男子道:“哥,庄主之位,我是坐定了,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能阻止我。”说完,不再去看那男子,对北漠尘道:“我们走吧。” 少阳刚转身,那男子就一个箭步冲上来要偷袭,用剑一挡之后身形一闪竟到了男子身后,用剑抵着他的脖子,男子怒道:“有本事,杀了我。” 少阳收回剑,对他道:“我不会杀你。” “哼,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来杀了你!”说完,收起剑,消失在夜幕中。 “唔!”少阳突然捂着胸口,北漠尘连忙扶住他问道:“你没事吧?”这时,北漠尘才发现,少阳身上的伤口,都变成了紫色。 “你中毒了?” 少阳勉强站起身走到一棵树旁坐下来,低声道:“不碍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北漠尘焦急道:“不行,毒素蔓延,你会死的!” 少阳抬起头,满脸疲惫,对北漠尘苦笑道:“呵,我这人命硬得狠,毒,是毒不死我的。” 北漠尘疑惑道:“你万毒不侵?” 少阳像是忆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脸上有一丝哀荣闪过,但随即归复平静,道:“我从出生起,就没少被人下毒,一般的毒,已经不能拿我怎样了……休息下,就好了……” 北漠尘听他这么讲,才略略放宽了心,坐到他旁边,好奇地问道:“对了,你哥说要为他妻儿报仇,你杀了他妻儿不成?” 少阳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并未动手。庄主之位,是我爹传给我的,我哥不服,想法设法要除了我。那天嫂子带着少心来找我,我正好有事出去了。我哥见我书房有灯,以为我在,放了一把火,嫂子和少心葬身火海……” 北漠尘倒抽了一口气,少阳继续道:“白虹剑乃庄主的象征,但在继承庄主之位时,白虹被盗,我虽已为庄主,但一直有人以白虹为由不服我……后来我得到线索,白虹是被哥盗去藏在了爹的坟墓中。这次,取回白虹,这庄主之位,也坐得更牢了……” “你就那么想当庄主?” 少阳愣了下,道:“我只是不甘而已……我娘为妾室,又是青楼出身,从来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连我娘,也想杀了我……我的毒,大部分就是我娘下的……呵,没办法,因为我的存在,给我娘带来了许多危险和不安……”少阳慢慢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树上,北漠尘有那么一瞬间,心疼起这个男人来。 少阳再次睁开眼睛时,幽如深潭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悠悠道:“七岁那年,我娘想杀了我,我逃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我娘已经死了……有时候我会想,她从来没有爱过我,甚至想杀了我,又是为了什么把我生下来的?为什么大家都想害我?我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上吗?咳咳!”少阳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加上毒性的侵入,有点气息不稳。 少阳缓了缓气,说道:“所以我要当庄主,证明我存在的价值,我不甘,也不信,非要证明给他们看!呵,若说我是无辜的,也不尽然。为了坐上这庄主之位,我的手,也沾了不少的血……”少阳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忽而冷笑道:“我哥说得对,我是肮脏的……” “我看看。”北漠尘执起少阳的手,放在眼前看,少阳莫名地看着北漠尘的举动,谁知北漠尘竟笑盈盈地对少阳道:“在我眼里,你的手不脏也不丑,骨节纤细,手指又长,好看的很。” “呃?” 北漠尘放下少阳的手,柔和道:“为了生存,不免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你虽然性格怪癖,冷的时候能冰死人,热的时候能羞死人,但是——”北漠尘看着少阳道:“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温润之人,一言以蔽之,是个好人!嗯,我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少阳喃喃道:“好人……”勾唇一笑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北漠尘见他放松起来,又接着道:“还有,我父,父亲说了,没有一个人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虽然现在可能还没有,总有一天,有人会感激你的存在,甚至,会离不开你……所以!”北漠尘拍了拍少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加油吧!” 少阳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北漠尘重又坐好,有点不悦道。 少阳抿嘴笑了下,说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北漠尘嘟囔道: “哪里奇怪了……”眼角却瞟向少阳。少阳眯着眼睛,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北漠尘心想,他想起来,其实也蛮好看的。 少阳笑了片刻,站起身对北漠尘道:“走吧,再呆下去,那女人说不定就追上来了。” 北漠尘故意挑衅道:“哼,那你娶她不就得了。” 少阳的步子一顿,回头对北漠尘一笑道:“我可无福消受,还是留给沐兄好了。”说完,往前走去,北漠尘“哼”了一声连忙跟上。 两人下山后,少阳打了个口哨,踏雪就从草丛里小跑着过来,北漠尘惊奇道:“你这马那么灵?打个口哨就来。” 少阳翻身上马,对北漠尘伸出手道:“上来吧。” 北漠尘想想,坐在后面又得受一番罪,还是坐前面吧…… “驾!” 马蹄铮铮,尘土飞扬,若干年后,两人若是忆起这一晚,都会一笑吧…… 路上两人随便找了间客栈住下,便各自歇息了。 “唔……”睡梦中,少阳觉得浑身冰冷,连骨子里都冷彻了。少阳知道自己定又是毒发了,便起身吃药,只是他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药已经不能压制多少了,而且,每次吃了药,都会浑身瘫软无力,昏昏沉沉的。少阳勉强支着身子摸向床边,突然窗户打开,少阳吃力地转头看去,一男子提着剑站在窗口。一声雷鸣,紧随而来的闪电让他看清了男人的模样,正是他哥哥少风! “有事?”少阳说话都显得吃力。 少风冷冷一笑,道:“哼,看你这样子,是毒发了?呵,没别的事,来去你性命而已。” 少阳闭了闭眼,他终是逃不过么……若是少风现在要他的命,他根本无力还手。与其拖着这具疲惫的身体活下去,死在少风的剑下,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呢…… “没有一个人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虽然现在可能还没有,总有一天,有人会感激你的存在,甚至,会离不开你……” 少阳突然想起在翠凝山那少年对自己说的话,唇角一勾,他,会遇上那样的人吗?他,有资格活下去吗…… 少风见少阳分心,心道这是个好机会,遂提剑刺来,少阳连忙闪身躲过,只是他现在无力招架,借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立。少风又劈剑而来,少阳只能躲过,闪身间取了白虹,但他根本抵挡不了少风的攻击,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步子都不稳。少风提起一脚,把少阳踹倒在地。 “唔!”少阳撑着剑想站起来,却身子一歪栽在地上,看到少阳如此狼狈的模样,少风仰天长笑,对少阳道:“你也有今天!啊!”说着又重重地踹了少阳几脚,少阳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他踹出来了。 “咳咳……哥……不……要……” “啊?什么?”少风一把扯起少阳的头发,逼迫他看着自己,面目狰狞道:“我没听见!你是在求我吗?” “呃……”少阳唇角挂着血丝,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啪啪啪!”门外突然想起急切的敲门声,北漠尘在门外吼道:“少庄主!怎么了?” “沐、辰……”少阳轻声几乎是用尽力气才喊出这个名字。 少风突然露出阴厉的神色,对少阳道:“你知道你娘为什么不爱你吗?” 少阳骤然瞳孔放大,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少风继续得意道:“你娘是个妓子,却爱上了一个盐商,后来盐商娶了名门闺秀,你娘又被爹污了身,若不是爹想方设法保下你,你早死在你娘肚里了!哈哈哈!生下所恨之人的后嗣,还因为这孩子的优秀常受人嫉妒和加害,你娘当真是恨死你了!” 少阳的瞳孔还是涣散,他从来都不知道,娘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呵,原来如此,自己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哈哈!对了,你娘在自杀前就已经活不了了,因为她误食了给你的东西,在被折磨得难耐痛苦下才自我了断的!你若早点死,你娘说不定也不会死了,真是讽刺啊!哈哈哈!” 少阳绝望地闭上眼睛,若是他早点死,娘就不会死了…… “哈哈哈哈……”少阳的笑声,是那么凄凉,他突然觉得好累,想证明给娘看,却间接害死了她……那他争了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哐——”的一声,门竟被北漠尘一脚踹开。只见北漠尘站在门口,面露怒色,见少阳被少风抓着头发满脸痛苦,厉声道:“放开他!” 少风见是北漠尘,冷笑道:“呵,不放又怎样?” “唔!”少阳胸口染红一片,正中心门!少风拔出匕首,舔了舔匕首上血,阴笑道:“呵呵,少阳,见阎罗去吧!哈哈!”说完,翻身出了窗户。 少阳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北漠尘连忙去扶住他,胸口触目惊心的红让他一凛,这个位置,正是心门啊…… “喂,少阳,你坚持一下,我马上给你大夫去。”北漠尘好不容易把少阳扛上床,就冲到门口喊小二,让他赶紧找大夫,自己又回到少阳房中点了他周围几处大穴,帮他止血,用布堵在伤口上,但还是有血慢慢渗出来。 大夫来了之后,帮少阳上药包扎,但少阳已经陷入昏迷的状态,还发着高烧。大夫说他虽然伤在心门,但看样子,少阳体质特殊,心脏并未长在左边,所以才能逃过一死。北漠尘听了大松了一口气,但少阳身中多种毒,看样子,得昏迷一阵子,醒不醒得来就看他的毅力了。 看着面如白纸的少阳,北漠尘轻轻叹了口气,少风对少阳说的话,他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心理面,也不是个滋味儿。 “少阳……你要醒过来啊……” 少阳迷迷糊糊的,身子轻飘飘起来,周围景色一再改变,他突然看到孩提时代的自己,躲在门后,看着那个冷淡的娘。 娘……为什么一直都不看我呢?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娘……”少阳张了张嘴,却发现是小时候的自己唤出的,便站在一边,淡淡地看着。 “出去。”女子头也没回,冰冷的口气,透着一丝不耐。 少阳看着自己失落地走出屋子,一路上,没有人跟他打招呼,明明,他也是这个山庄的少主…… “非花,为什么娘一直不理我?” “嗯……你娘定是想你更有出息,不想骄纵你。” “我一定会努力的!”小小的拳头轻握,发着一点意义也没有的誓言,现在回想,当初的誓言,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而已。 “唔!啊——啊——娘!我难受!娘!”瘦弱的身躯蜷缩在床上,而那身为母的女子却阴测测地看着自己,她那眼神,分明是怨恨的,他亲耳听到女子狠声道:“你为什么还不死……”那一刻,真的是怕极了。以为自己身上的毒都是大哥下的,没想到,自己的生生母亲,也占了一份功劳…… “进去!” “娘!不要!放我出去!娘,孩儿知错了,孩儿以后不惹娘生气了,娘,放孩儿出去啊……”外面狂风呼啸,时不时地卷了晶莹的雪花从天窗里飘进来,而里面的孩子,仅着了一件单衫,手脚都冻得发紫,偏偏这时候七日寒发作了…… 死一眼的眼睛盯着天窗,啊……要是能变成雪就好了,说不定,能飘出去。可是,雪转眼即逝,还是变成鸟吧……飞得远远的,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天际。 多少次下来,男孩学乖了,他会在簪子里藏一跟铁丝,被关起来了,就自己打开,出去玩一阵,等巡查的时间快到了,就赶紧自己回来。当然,也会有被发现的时候,到时候免不了一阵打…… 少阳看到小小的自己被一次又一次地关进屋子里,又一次又一次地毒发,却怎么也死不了……这种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娘!放开我!不要……不要!” “少阳,跟娘一起走吧,我们一起死。” “放开我!娘,不要!”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回来的时候,那一直仇恨自己的女子死了……奇怪,为什么没有一点悲哀的感觉,只是淡淡地看着那女子。 娘……你至死,都恨我吗…… 周围渐渐变黑,少阳渐渐看不见儿时的自己了,而四周充斥着指责声。 “为什么你还不死……” “去死!” “你为什么会活下来……” “少阳!” 等等,好像有不一样的声音混了进来…… “少阳,不许死,听到没有!” 好熟悉的声音啊,比起那些指责声,这个声音显得多么好听啊……对了,这好像是沐辰的,他怎么会在这?是了,我们一起踏上旅途,他的声音,好像很担心的样子,我是怎么了吗? “阳儿……”柔软的声音,少阳却看不见声音的来源,只能听到这好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好像在说“对不起”,又好像在说“我爱你”,到底是什么呢……这个声音,与记忆中那个冰冷的声音,有那么一丝相似之处,呵,不会吧…… “少阳!喂!” 少阳吃力地睁开眼睛,北漠尘的脸就在正上方,有点惊慌的样子,看到自己醒了,才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来。 “真是的,突然哼唧起来,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北漠尘瘫在一边的椅子上,见少阳没反应,担心道:“喂,你没事吧?” “我梦见了小时候……” 北漠尘隐约知道少阳的童年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沉默不出声。 少阳闭上眼睛继续道:“你说过会有人感激我的存在,可我,却看不见这样的人,也许,我这辈子都碰不到了……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北漠尘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这家伙一点感激也没有居然还死洋洋地问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不禁觉得有点恼火,大步走到少阳床前一把扯住少阳的衣服,沉声道:“意义这种事有意义吗?活着不就好了,想那么多干嘛?你活着,仅此而已!感激你存在之人,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自暴自弃,连自己都放弃了,谁还会来稀罕你!” “那你呢?你认同我的存在吗?我会感激我的存在吗?”少阳淡淡地看着北漠尘,北漠尘一愣,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有那么熟,但怎么说也不能让自己下不了台,对少阳道:“嗯,跟你一起的这段日子,我也蛮开心的。”北漠尘松开少阳,挠了挠头,嗫嚅道:“除了你夺了我的……那个……” “呵……” “你笑什么!”北漠尘恼羞成怒,红着脸吼道。 少阳淡淡笑道:“没什么,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哼,奇怪的人才会看别人也奇怪。”北漠尘倨傲一笑,用他的歪理反驳少阳。 少阳在床上躺了几日才恢复,这家伙确实命硬,换了别人早受不了了。两人继续赶路,傍晚时分,两人来到城门下,宽大的匾额高高悬挂,上书“汜水”两个墨字,守城的将士一边一个,笔直地站着。 汜水地处江南,以河流纵横,石桥星罗棋布而着称。如今看来,确实不负盛名。房屋依水而造,粉墙黛瓦,飞檐翘立,石桥横跨在河流之上,时有船只穿梭其中,而水中的倒影好似另一个水城。汜水的道路都是用青砖铺的,两边小摊商店鳞次栉比。也许是江南的人也得了水的秀气,妩媚的美娇娘从阁楼里探出身子,招呼着路人,这便是汜水著名的青楼蟾宫楼。 “这真美……”这是北漠尘来到汜水后说的第一句话。 “汜水是江南之地,灵韵不凡,李少侠来此,可是为了观赏三日后的花节?”少阳试探道,北漠尘疑惑地歪了歪头,显然不知道花节这回事。 “清明那天,这里的人会举办花节,家家户户将花移出,为那些逝去的灵魂铺花路引向极乐世界,也算是这里的一大祭奠,因此每到这时,游人便会增多。李少侠不是为了看花节才来的吗?” 听了少阳的解释,北漠尘确实兴意又起,便回答道:“那倒不是,不过,在下对花节确实有点兴趣。这几日,在下都会在威远镖局,少庄主若是得空,可以来坐坐,告辞。”说完,作了揖便欢快地跑了。 “威远镖局?”少阳释然一笑,原来是个镖师…… 然而,远远得就听到北漠尘朗朗的声音:“美人姐姐,在下要去威远镖局,美人姐姐可否指个路?”那被称为美人的女子自然乐滋滋地为他指了路,北漠尘眯着眼睛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嘴像涂了蜜似的甜道:“多谢美人姐姐指路,改天在下一定请美人姐姐吃茶。”惹来女子的一阵娇笑。 “什么镖师,恐怕,他根本就是个无赖少侠罢了……”少阳如是想…… 北漠尘知道了去镖局的路,也不急着去,便在城中兜兜转转,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好似新进城的乡巴佬,对什么都好奇。正当他拿着一个物什好奇地把玩时,听到有人唤了一声“漠尘!”惊觉地朝那喊声看去。 只见一女子笑着款款向他走来,这女子身着白色抹胸长裙,外罩黑色纱衣,袖口和领口均镶了金边,腰间缠着用红绳编成的如意带,佩戴着一条豹尾鞭。在看那模样,丹蔻红唇,乌黑的长发高高地束在后脑勺,插了一根翡翠簪,两边的垂髫挂在耳边,额前海蓝石的挂坠给这本来秀气的脸增了不少灵气,一双盈盈的水眸半含笑意,好似挑逗地看着北漠尘。 “珊儿姐姐!”见到来人,北漠尘欢快地唤了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女子面前,道:“珊儿姐姐怎么在这?” 姜珊扯唇一笑道:“我原道你小子不来了,却是在这厮混。”说着,用食指戳了戳北漠尘的鼻子道,样子亲昵得好似邻家姐姐。这姜珊正是威远镖局镖头姜和的女儿,比北漠尘虚长几岁,小时候便很照顾北漠尘。 北漠尘装作委屈的样子道:“姐姐真是冤枉我了,我也是刚到的汜水,这不正要寻你们去么。” 姜珊知道北漠尘的性子,没有玩够他是不会乖乖打道回府的,便陪着他在市上逛了会儿,才一起回威远镖局去。 一处楼阁上,一红衣男子倚栏而望,看着北漠尘兴冲冲地跑过,唤了声:“半夏!”身后一男子上前一步。 “去查查这小子的底细。” “是!” 男子眯起眼睛,看着那张熟悉不过的脸,沉这脸,半笑着缓缓说了句:“你怎么不会老呢……” 第四章:花节生非 威远镖局位于汜水城东,朱漆的大门上各贴了倒福,大门两旁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在两边,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注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像伺机待发,一有动静,爪子就会扑向目标。 “不愧是汜水第一镖局,真是威武。”北漠尘赞叹道,姜珊得意一笑,怕了拍北漠尘的背,说道:“你小时候还被门口的石狮子吓哭过呢。”说完,掩嘴轻笑。北漠尘羞赧地用食指挠挠脸,说:“儿时的糗事,珊儿姐就莫要再提了。” “哈哈,好好,不提不提,走吧,大家都还等着呢。”姜珊带着北漠尘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庄严的会客厅,是用来谈生意的,两边假山花木相称,各辟一条道,绕过会客厅,延伸至中庭。中庭又分成几部分,房舍好似随即坐落,又好似精心安排的,中间穿插这亭台楼阁水榭长廊,池中的荷花还没苏醒,到了夏天,想必会满庭清香。中庭的正中央是“议事厅”,也就是北漠尘和姜珊的目的地了。 还没进入议事厅,就听到姜和粗狂的大嗓门:“兄弟们,这次的任务,谁都得多个心眼!否则,别所我威远镖局名声有损,于大家也是不利的!” “可是,姜老大,我们……”出声的人有点犹豫和无奈。 看到北漠尘和姜珊到了议事厅门口,姜和眼睛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到北漠尘跟前,用他那熊掌似的手拍着北漠尘的肩膀大声笑道:“漠尘,你可算来了!” 姜和虽出生江南,却有着北方男子的粗犷。浓眉大眼,胡子拉碴是他的特征,一身玄衣衣襟大敞,露出紧致的胸肌,腰间总是佩戴着他的宝贝斩月。 “姜伯伯,几年不见,你越发精神了。”北漠尘每次都能正中姜和的心坎,每次听到北漠尘夸自己都觉得很是舒心,跟他那别扭的爹完全不一样。 “哈哈,你小子几年不见,也是越发俊朗了。”姜和说完,仰头大笑了几声。 威远镖局中大部分人都认识北漠尘,但只知道他是姜和故人之子,不知他是西遥王世子,姜和和姜珊平时都唤他“漠尘”,大家都以为他姓漠呢。这会儿好不容易相聚,自然要寒暄一番。 “方才大家可是在商量什么事?”寒暄之后,北漠尘才将话头指向正事。 姜和和大家面面相觑了片刻,又看了看北漠尘,那神情,犹豫中又带着惊喜,北漠尘被弄得莫名其妙。 “姜伯伯,若是不方便说与我听,那便算了。” “没有的事!”姜和连忙解释道,“其实,近几日,汜水一直有儿童被拐,调查后发现,这些儿童全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过几天就是花节了,每到花节,就会有四个儿童撒花铺花路,而这些儿童正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衙门的担心会出状况,就委托我们当护卫。” “衙门的人自己不会管么?”北漠尘疑惑道。 “他们那些官兵平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哪里有什么本事。”一人双手交叉于胸,嗤了声。 姜珊接着说道:“为了更好地保护孩子,我们决定一人扮作跳引魂舞的神女,以便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漠尘,这神女的人选,非你莫属了……” “原来如此……”北漠尘略略沉思,突然惊醒,吼道:“什么?我?!为什么是我啊!” “如你所见,这里都是一些身体雄壮的汉子,而我,别说跳舞了,穿那身衣服我都能摔跤……”姜珊用食指绞着一撮头发,这是她害羞时的习惯动作。 “但是!我!” “哎,漠老弟,放心好了,你反正跟娘们似的,不会有人发现的。”一人起哄道,北漠尘真想一剑劈了那张嘴。 “呵,到时候你会戴上特制的面具,不会有人看到你长相的。”姜珊笑着说道,大家也都跟着起哄。于是,也不顾北漠尘同不同意,赶鸭子上架,不成也得成! 接下来的几日,北漠尘都在威远镖局,被逼着学引魂舞。宽大的袍子罩住他的身形,脖子上、手上都带着各种饰物,脸上还要顶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还真是完全看不出他是个男人。 花节当天,白天的时候,引魂舞者要走的路线已经铺好了白色的地毯,大家都在筹备着晚上的盛大宴会。太阳落下,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下时,鼓声响起,四个花童簇拥着神女,从清水庙出来,一路向龙泉庙而去。花瓣落下,在花雨中,一人身着白袍,头戴面具,头发一把松松地束在脑后,只有从侧面的轮廓,可以猜想这人的模样。只见“神女”一手摇着铃铛,一手捧着用纸糊的黄泉花,一边跳着舞,一边朝前进。 “呵,漠尘跳得不错嘛。”姜珊躲在一棵树后,笑着说道。 北漠尘却没那么开心,这衣服宽大不适,动作会变迟钝不少,若是真出什么事,要快速制服对方显然是太高估他了。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一路上都没有出什么岔子。北漠尘代替真正的神女,在龙泉寺将香点燃,又跳了一曲舞之后,才终于解脱,走下台来,花节的引魂仪式就此结束。剩下的时间里,人们会在各个寺庙上香,祝福在天的人能投个好胎,然后开始赏花大会,家家户户会将培植的花拿出来供人欣赏,被挑上眼的还会可能被高价卖走。 北漠尘出了龙泉寺,和姜珊碰头之后,得知那几名儿童已经在龙泉寺被保护起来,天亮之前,他们都会警惕,毕竟,防卫战才刚刚开始。北漠尘仍是神女的装扮,他决定就这样在城里走走,毕竟神女的身份特殊,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也方便他查探。 花会正在进行,北漠尘一人来至龙泉寺后院,左右查探了一下,发现没有异常后,才略微送了口气,戴着面具有点闷,便想将面具松一松。 突然北漠尘感觉身后一黑,连忙转身,只是那该死的袍子绊住了他,差点跌倒,抬起头来时,一双血瞳已近在眼前,北漠尘本能察觉到危险,刚要拔出剑来,脖子一阵疼痛,眼前一黑,栽进来人怀中。 “怎么回事?孩子们都好好的,为什么漠老弟却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孩子们被平安无事地各自送回家,只是都日上三竿了,北漠尘却始终没有回来。大家都等得焦急万分,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后半夜开始,谁都没有再见过北漠尘。 “糟了!我们中计了!”姜和一拍桌子,愤然道。“什么儿童失踪事件,全是掩人耳目的,那人的真正目的是神女!珊儿,昨晚漠尘可是没有换下神女装?” “嗯……他说神女的装扮方便他行动……爹,我想漠尘是故意被抓的……”姜珊把昨晚与北漠尘碰面的事告诉大家。 北漠尘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将一块牌子交给姜珊,说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就拿着这牌子去啸天山庄分舵,会有人帮他们。而之后,他就一直没出现过。姜珊拿出那块牌子,正是上次少阳给北漠尘的令牌。 “这不是啸天山庄的令牌吗?那小子什么时候和啸天山庄的人扯上关系的?”姜和掂量着牌子疑惑道,但也容不得他多加考虑,当即领了姜珊和两个镖师去啸天山庄分舵。 曲阳河畔,经过一座栈桥,就能看到一条雕梁画柱的船楼浮在水面,好似水上楼阁,“镜花水月河上楼,夜夜笙箫不知愁”说的便是这啸天山庄在汜水的分舵,镜水楼——汜水第一花楼。这镜水楼是城中富贵子弟散金消财的地方,天威镖局的人从未进过这里,这时站在楼前,竟不知先跨哪只脚好。姜珊无奈地看着这几个大老爷们窘迫的样子,摇头叹了口气,便自己跨上甲板。几个像是护卫的人立刻拦了上来,没好气道:“姑娘留步,这里是爷们进的地方。” 姜珊站住脚步,双手抱拳施礼道:“小女子乃天威镖局的镖师,想求见贵楼楼主。” 护卫们对视了一眼,都乐呵起来,一人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口,身子后仰,调笑道:“哈,我们楼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若是光着屁股来说不定还能帮你引见引见,哈哈哈——”笑声被打住,因为此时他们的脖子上横着姜和的斩月。就算再窘迫,女儿被人这般调戏,做老子的怎能做缩头乌龟。 “爹!”姜珊立刻出声阻止姜和,拿出令牌,在那些人面前晃了晃,说道:“各位,不能通下情吗?” 见到啸天山庄的令牌,那几人的脸色大变,连忙恭敬起来。一人连忙施礼道:“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在下这就去禀报楼主。” 不多时,那人便折了回来,道:“楼主今日身体不适,暂不见客,各位请回吧。” “什么身体不适,怕是晚上折腾久了没起呢,老子这就去把他喊起来!”说着,姜和提了剑就要往里面冲,姜珊怕他坏事,连忙拦住。有令牌在手,而且还是黑色,定是有来头的,护卫也不敢再冲撞了,但楼主不想见,也没办法啊,只好讪讪道:“楼主是真的身体不适,还望各位好汉见谅。” “丫丫个呸的!老子进去闹一顿看他还不适否!” “怎么回事?”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众人回头,只见一白衣男子迎着风站在岸边,雪白的靴子纤尘不染,衣摆翻飞,仙风道骨的模样一看便知不是凡人。这人,正是少庄主! “主子,这几位想见楼主,但是楼主他……” “几位是?” 姜珊见护卫喊他主子,猜他定和楼主关系匪浅,遂走到少阳面前,仍旧是恭敬的样子,回道:“小女子威远镖局镖师,姜珊,这是好友所托之物。”说着将令牌给少阳看。少阳接过令牌,正是他给北漠尘的,看了眼众人,淡淡道:“他人呢?” 见对方松口,姜珊便道:“可否里面说话?” “几位请”少阳倒是大方,将几人请到楼中。进入镜水楼,就看到里面一片旖旎风光。中间珠帘中几个仙女般的艺妓抚琴奏乐,男男女女觥筹交错,举杯欢歌。姜和等人哪见过此等景色,皆红了脸,蒙着头跟着少阳走。几人来到一间厢房,少阳坐在正主的位子,并示意大家坐下,才开始说正事。 姜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少阳,至始至终,少阳都是面无表情地捻着茶杯,让姜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没有帮忙的心。 “你说的我明白了,只是有一事想问问姜姑娘。”少阳总算开口了,姜珊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少阳这才放下茶杯,嘴角若有若无地挂着笑说道:“漠尘是何人?令牌,我给的是一个叫沐辰的人。” “轰”的一声在众人脑子里炸开,沐辰?怎么又跑出来个沐辰?! “呃……”姜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沐辰就是漠尘,但口说无凭,要怎么办? 显然少阳已经有点不耐了,挥了挥手,说了声“送客”,便要起身走人,姜珊立刻拦住他,急切道:“公子,真的是漠尘给的我令牌,我以威远镖局名声起誓,若有不是,天打雷劈!” “哈哈,好啊,到时候你自己劈着玩就好了,可别喊上我家主子。”一声妩媚中带着嘲讽的话从门口传来,众人看去,只见一紫衣男子倚门而立,只见他面若晓春之花,墨发金冠,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嘴角往一边扯,微微扬着头,一脸不可一世的模样。 “你们!”姜珊一时气结,几个爷们眼见着就要暴跳起来,姜珊义正言辞道:“素闻啸天山庄仁义正直,今日所见,不过尔尔,既然你们不愿意帮忙,我们也不苟求,告辞!” “哎等等,谁说不帮了。”那紫衣男子连忙拦住去路,盯着姜珊道:“本来以为那威远镖局都是些蠢汉子,没想到还有如此伶牙俐齿又可人的美人,我夏天无自然要帮。”说着就要用手指去挑姜珊的下巴,姜珊本来已经在气头上,这会儿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下流之人调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微笑着捏住夏天无的手指用力往下掰。只听“嘎啦”一声,想是骨节错位了。 “哎哟疼疼疼!”夏天无赶紧抽过手指,将手指又掰了回去,闪着泪花儿道:“不过带刺的美人小爷我最喜不过。”说着,朝少阳道:“庄主,既然人家美人都发了誓了,你就帮帮吧。” 这一声“庄主”让众人都傻眼了,看他那装束和气场就知道他不是寻常身份,但没想到竟是啸天山庄的庄主,姜和连忙拱手道:“小女多有得罪,庄主海涵,只是漠尘那小子现在生死不明的,大伙儿都心急,不得已才来求助贵庄,还请庄主帮个忙,我姜和定当做牛做马回报。” “你接的活,自己干。”少阳说完就迈出房间,夏天无皱着眉摇了摇头,对姜珊道:“庄主一向讨厌别人欺瞒,你们那位漠尘故意隐瞒自己姓名,想是惹庄主不快了。但尽管放心,庄主不是什么不讲理之人,同意我帮你们,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麻烦公子了。”姜珊对着夏天无抱了抱拳道。夏天无温和一笑,好似春分拂面,让人心下温暖几分。而后来,姜珊才知道,这人正是以高超的医术着称却是烟花之地镜水楼楼主,夏天无。 第五章:血影山庄 北漠尘醒来时,自己正在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中,房中设施简单,看着像下人住的房间。北漠尘仍旧穿着神女的衣服,狭隘的视线说明面具仍在北漠尘脸上。北漠尘走到门前,用力推了推,门外传来“哐啷哐啷”的声音,想来门是上了锁的。似是察觉到房内的人已经醒来,门外传来细语,不久,门被打开,一人走了进来。 垂顺的墨发披在肩头,一张俊朗的脸上,剑眉星目,神采飞扬。只是这人竟长了一双赤瞳,若不是他眼中流露出的温润,北漠尘真当他是走火入魔了。一身白色长衣上用淡墨染了竹子的纹样,罩一身水蓝色外衣,让他更显得温和了许多。 “醒了?”低沉的声音富有磁性,好似深邃的洞窟中传来的水滴声,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北漠尘点了点头,那人便走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北漠尘,北漠尘则只是通过面具,淡淡地看着来人。 过了良久,那人才道:“在下乃血影山庄庄主骸浪,请神女来此,只为一事,借神女的血一用。”见北漠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和疑惑,骸浪便侧身道:“跟我来。” 走出房间,北漠尘才发现,这里竟是山峰之上!风携着一丝凉意,卷着他的袍袖,这里是整个山庄最高之地,一眼望下去,竟隐隐可以看到山庄大门,背临绝壁,只有一条道通向别处,确实是幽静人的好地方。素闻血影山庄在汜水最险峻的山峰影峰之巅,房舍或在绝壁之上,或以洞窟为依,房舍院落皆以山路相接。下山之路仅有一条,但至今尚未有人能从山下找到血影山庄。 经过一段崎岖的小径,北漠尘来到一间房舍前,门扉上挂着一个书有“听风”的匾额。骸浪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北漠尘紧随其后。进屋后,一阵古怪的香味扑鼻而来。一道屏风将房间隔成两部分,绕过屏风,只见一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泛白,好似死了一样。但病态中依稀可以看出眉宇间的清秀,这人若是醒来,定是一位谦谦君子。 骸浪指了指那人,道:“这是在下得力部下,一年前遭人暗算,中了毒,一直昏睡中。听闻清水庙的神女自幼与常人不同,神女之血更是能避百毒,”说着,骸浪转向北漠尘道,“不知您可否发发慈悲,救救此人。” 北漠尘见他仍以“神女”称呼自己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四下张望了下,发现有笔墨纸砚,便在纸上写道:“幼童被拐可是你所为?” “幼童?呵,你大可放心,那些小孩我已经让人送回去了。”骸浪道,怕北漠尘不明白,又补充道:“神女在花节前一直在清水寺最深处有专人把守,虽然硬闯也不是不能得手,但若是将目标指向那些幼童就容易得多了。届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幼童身上,想要将你掳来就易如反掌了。” 果然不出所料!北漠尘一直都疑惑,若是目标真的是那些幼童,在混乱中掳走幼童行舞是最佳时机,而对方却迟迟未动手,当时他就怀疑对方的真正目的不在幼童,而是行舞之后独身一人的神女。 北漠尘想着又写下第二个问题:“你救此人可是为了为祸苍生?” 骸浪看到这问题,先是一惊,随后仰天大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才道:“失礼了,不愧是神女,时时想着苍生大计。不过神女大可放心,救此人仅是因为他是我重要的人罢了。我骸浪只顾血影安危,苍生如何与我无关,更未想过为祸。” 听他这些话,北漠尘大致了解骸浪的为人,人如其名,放浪形骸,却透着一股正气,北漠尘这才放心地把面具摘下。看到被北漠尘的真面目,骸浪却有些吃惊,他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明明妩媚似妖,眼波中却透着清澈,而当北漠尘开口时,他就更加惊讶了。 “庄主之意,漠尘已了解,只是如你所见,漠尘一介男身,别说是神女,连个出家人都不是。那日,我被安排装作神女,是为了保护幼童……庄主?”见骸浪呆愣地看着自己,北漠尘忍不住唤道。骸浪瞳孔放大,惊呼道:“你居然是男人!——”骸浪没想到,自己安排周密的计划竟被一个男人毁了! “啊——”骸浪大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手撑额无奈道:“明明是个男人,装什么神女啊,害我白费力气。” “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你拐走儿童我也不用那么累了!”北漠尘愤慨,骸浪也扯着嗓子吼道:“那就别装啊!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早知如此还不如杀到清水寺直取神女!” 北漠尘听闻连忙抽出藏在宽大袍子中的剑,指着骸浪道:“你敢动一人试试,我手上的青雨不会放过你!”只见北漠尘微微颔首,眼睛闪着自信的光芒。 骸浪没料到这看似软弱的人竟这般张狂,一时来了兴致,食指和中指夹住剑锋,往边上一拨,眨眼间,他已到北漠尘眼前,一手捏着他下巴,一手扶着他腰,调笑道:“长得这般可怜摸样,脾气怎么这般张狂。” “哼,庄主过誉了。”说着,一剑横劈过来,骸浪立刻往边上一闪,五指张开竖起道:“停停停,别砍了这地。” 北漠尘这才把剑收起来,说道:“顺带告诉你一句,神女只是普通的女孩子,并没特殊,神女的血更加不可能解百毒。”在学神舞的时候,北漠尘对神女的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为了增加神女的神秘感和威信,不得不编制一些谣言,当然,所谓的神女之血避百毒也是其中之一。 “有些事不做怎么知道。”骸浪说着,转身朝门外走,北漠尘连忙跟上,急切道:“难倒你还想用这方子?” “有何不可?”骸浪头也没回道。 北漠尘赶到骸浪面前,拦住他去路道:“伤人以他救,纵使那人得救,也未必高兴。更何况,这法子压根儿就没有试的必要,若是庄主一心想救人,不妨放我下山,说不定能寻到其他良方。” “不用公子担心,我自有打算。”说完,径直离开了,而北漠尘兜兜转转的,竟寻不到下山的路,最后还是在下人的引领下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一天过去了,威远镖局仍是毫无头绪,直到一支箭羽射到大门之上。这箭羽上绑着一张字条,上书:用神女换人,血影山庄。姜和派人知会夏天无,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行人就往影峰而去。站在影峰山下,只见高耸的峰顶直插云霄,偶有几只白鹤飞过,袅袅云烟,好似仙境。 “没想到,你竟然会亲自来。”夏天无看着面无表情埋头赶路的少阳道,少阳睨了他一眼,冷冷道:“血影山庄一向藏于山峰深处,这次能进山庄,未必不是坏事。” 得,原来是为了查探敌情的,夏天无冷哼一声,这人的脑子里除了这些是不是就没有别的了,真是木讷又顽固的家伙。 去血影山庄的路只有一条,但是一行人兜兜转转,竟在山峰的山道间迷路了,不管怎么走,不是绝壁就是死路,而血影山庄的大门却若隐若现。 “怎么回事,老在原地打转。”姜和四处看了看,发现石壁上都是自己做的记号,他们又绕回原地了。 少阳也四处看了看,发现山庄的位置和先前看到的有点差别,又想起了什么,径直朝绝壁走去,夏天无连忙拉住他道:“你疯了!就算找不到山庄也不用寻死吧!” 少阳皱着眉横了他一眼,道:“这里明明不是很高,却有云雾,想必是人为的。不知各位可有听过蜃影?” 被少阳一提醒,大家似醍醐灌顶,一路上,大家走的路都是死路,只有一处是绝壁悬崖,谁都不会想到那里就是通往血影山庄的路。大伙儿虽然有所了然,却不敢挪动脚步。少阳衣摆一撩,自己一步步朝绝壁走去,当一步跨过去时,他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好似穿透了什么似的,竟没了踪影。大伙儿连忙跟上,胆小的闭上了眼睛猛地蹦过去,再睁开眼睛时,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直通山庄,周围远远近近的山峰,在云雾间耸立。方才看到的竟全是幻影,影峰真真是名副其实了。 走进山庄时,守门的护卫立刻严阵以待,夏天无怒道:“哼,自己叫我们来,却不曾有人引路,害我们还一阵折腾,这会儿又想给我们点颜色看看,血影山庄的待客之道竟是如此么!” “哈哈哈——”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骸浪出现在众人面前,扯着嘴角笑道:“我只说用神女换人,你们一没带神女,二闯我山庄,我凭什么以客待之?” “废话少说,赶紧把漠尘交出来!”姜和指着骸浪的鼻子吼道,众人也开始纷纷喊着要人。骸浪鼻孔看人不可一世道:“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手一招,除了之前的护卫,竟有人从门后涌出,齐齐攻向众人。 少阳本不想动手,骸浪却好似料到少阳是这里面功夫最好的,幽冥爪直逼少阳,少阳立刻拔剑相对。少阳师承清风派,清风剑法灵动飘逸,虚实相生。剑法为主,轻功为辅。素有“翩跹鸿鹄水上飘,清风徐过不落香”的美誉,然而骸浪使的却是魅影术,步法灵活,形如鬼魅。两人你一招我一招,几个回合下去了也不分上下。 “都给我住手!”一声呼声然骸浪一惊,步子顿了下,少阳抓住机会直取骸浪心脉,却被一人用剑挡下,偏过头,对上的,正是北漠尘的双眸。 北漠尘一直琢磨着怎么逃出来,骸浪知道少阳一行人上山,早就在门口等着了,骸浪前脚跟刚跨出去,他后脚就跟了上去。隐蔽气息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小时候没少被李成雪训练过。看到少阳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会儿居然没完没了地打起来了,为了避免更多的伤害,北漠尘这才出了声。 “漠尘?” 骸浪没料到北漠尘竟会出现在这里,北漠尘也不睬他,瞪了还想出招的少阳一眼,吼道:“都给我住手!” 这一吼,才把众人都吼住。姜珊惊讶地发现北漠尘,连忙赶到他跟前一把抱住北漠尘道:“你个死小子,担心死我了!” 北漠尘抚了抚姜珊的背,温顺道:“珊儿姐,我错了还不行么。” 姜珊放开北漠尘,故作愠怒道:“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想回去可没那么容易。”骸浪说着,举起幽冥爪,少阳也赶紧提起剑,眼看着一场争斗又要开始了,北漠尘一皱眉,用剑鞘每人头上一顿猛敲,怒道:“你们非要动手,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呵呵,你就是漠尘?” 北漠尘转过身,夏天无正满眼笑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夏天无笑得更开心了,走过去拉着北漠尘道:“嗬,真是个美人啊,难怪庄主亲自来搭救。” “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少阳冷冷道,夏天无瞪了他一眼,转向北漠尘时,又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善良面孔道:“在下夏天无,是啸天山庄在汜水的分舵主,不知可有幸与公子结交?” “夏天无?就是那个医术高超堪称死人也能救活的夏天无?”北漠尘惊诧道,夏天无兴奋道:“你认识我?” “呵,来汜水的路上偶有传闻,对夏兄的医术在下佩服之极。”北漠尘来汜水的路上,听过夏天无的传闻,当日让骸浪放自己另寻良方便是想寻这人,没想到,今日竟有幸谋面。 “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旁若无人地侃起来,让周围的人很是不爽,特别是少阳,咳嗽了声提醒他们,夏天无却回过头来看了眼少阳,淡淡道:“庄主若是身体不适就请回吧。” 少阳眉头一跳,要不是他医术了得,他早就砍了这个经常以上犯下不知礼数为何物的人了。 “对了,骸庄主,你故人之毒,不妨让夏兄看看。”北漠尘终于说到正题,夏天无显然也有兴趣,便问是怎么回事。骸浪便将那人的情况一一道来。 “……我能看看那人吗?”夏天无心头已有头绪,只是不见到本人,他也不好妄作定论。于是在夏天无的连赶带轰下,天威镖局的人先回去,而少阳则非要跟着去,说是不放心自己庄里的人,夏天无却在心里嘀咕:“你什么时候关心我了,根本就是自己想跟来罢了。”骸浪倒也大方,带着北漠尘、夏天无和少阳来到听风间。 夏天无刚进房间,就立刻冲了进去,将几盆植物直接丢出窗外,骸浪惊讶道:“你这是干什么?” “骸庄主,你朋友确实是中毒,但这毒恐怕非当日所下。”见众人疑惑,夏天无便解释道:“这草名为锁魂草,是西遥独有的植物,其芳香袭人,锁人魂魄,得以此名。还有一味毒药,“眠”,中此毒者会暂时陷入假死状态。但是,若是中了“眠”,又闻了这花,就会陷入昏迷,时间久了,甚至会一睡不起,直至死亡。” 骸浪看到了一丝希望,惊喜道:“那若是将这些花都扔掉,他是不是就会醒来?” 夏天无摇了摇头,道:“未必,他中毒已深,唯有穹山洞窟深处的冰草方可清这毒。” “我这就去采!”骸浪说着就要往外冲,夏天无连忙拦住他,说道:“哎你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那洞窟唯有我们家庄主才能去。”说着眼睛瞟向正对着窗外发呆的少阳,听到夏天无提到自己,才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夏天无。 “哼哼,这洞窟常年火热,只有体质属寒才能走到底。我们家庄主不幸中了七日寒,每七天毒发作一次,算算进洞窟又是毒发之时,到时候这火炉似的洞窟正适合他。”说完,还没心没肺地笑了下。 “那为何不帮他解了?”北漠尘问道,夏天无两手一摊道:“他中毒已深,我只能尽量拖延发作的时间,要想根除,除非——” “我知道了,我会去。”少阳立刻打断夏天无的话,夏天无诡秘一笑,又说道:“漠尘你也跟去吧,万一庄主死在里面也好有人给他收尸。” “那我也去!”骸浪立刻道,夏天无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凑什么热闹,这锁魂草放在这房间绝非偶然,血影山庄定有内乱,你走了,别说这家伙小命不保,你的庄主之位恐怕也要易位了。” 骸浪一听有理,走到漠尘跟前,双手抱拳道:“冰草一事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我骸浪做牛做马都可以。” “呵,举手之劳而已,骸庄主放心,我定当帮你采回药草,你的朋友,也一定会没事的。”说完,弯眼一笑。北漠尘正好迎光站着,那笑容似也染了几分光热,变得璀璨起来。 “漠漠笑起来真好看!”夏天无就喜欢美人,特别是美人笑的时候,但这样笑容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便忍不住赞叹道。 “漠漠?”北漠尘一时不适应这个新的称呼,忍不住皱眉道。 “你给我收敛点!”少阳这是恨铁不成钢,夏天无若是哪天不爱美人了,就不是夏天无了! 第六章:采药(其实采菊也不错……) “你究竟想做什么?” 夏天无勾唇道:“庄主何来此问?” 少阳微怒道:“别装蒜了,你让那个漠尘跟我去,打得什么算盘?” 夏天无无奈,不愧是庄主,自己打了点小算盘必被他料到,可他未必知道这算盘打的是什么,于是,夏天无只好“和盘托出”,道:“庄主,我可是为你好,你要是到时候毒发了实在熬不下去,也有人给你解了不是?哎!你别瞪我!”少阳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夏天无略作委屈状继续说道:“况且,你对也很好奇不是?这会儿同行,正好摸摸人家的底。” 少阳又何尝没有这打算,那人武功不俗,定是大有来头,却报了假名,定要蹊跷,这次,且好好打探打探。夏天无见少阳没别的事了,就起身告辞,末了又加了句:“漠漠是个美人,庄主就别嫌——” “碰!”地一声,少阳用掌风将门带上。夏天无哼笑了声,大摇大摆地回自己的房间,他真正的目的想必那个在感情上呆头呆脑的庄主是不会明白的,如此想着,夏天无心情甚好,以至于第二天居然破天荒地为少阳和北漠尘准备好了一些必备的伤药,以免不时之需。 穹山位于汜水东郊之外,四周荒山野岭的,仅有山脚下一处客栈,两人在客栈住下,休息一晚上后,接着上路进穹山山洞。 穹山山洞受地脉影响常年似火炉般闷热,洞壁都呈赭色,一进洞窟,北漠尘就觉得一股热气从地面冒起,直奔头顶,没过多久,就出了一身汗。 “这里真够热的……”北漠尘抹了把汗,有气无力道。 少阳在前面带路,听到北漠尘这么说,便道:“所以我不是说了,我一人来就好了。” 北漠尘立刻否定道:“那怎么行,你真的毒发死在里面了,我怎么跟天无交代。” 少阳嘴上不说,却在心里犯嘀咕:“你们什么时候那么要好了?” “啊!”北漠尘热地发虚,一个踉跄,竟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滚烫的地面上。少阳这才回过头来,看了眼北漠尘,见他皱着眉狼狈地坐在地上,却觉得有点好笑,便走过去,伸出手。 “谢谢。”北漠尘握住少阳手的片刻,浑身一个哆嗦,“你的手怎么那么冷?不是毒发了吧?要不要紧?我们休息会儿怎么样?” 少阳无奈道:“你先从地上起来再说。” 北漠尘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想放手,少阳却反手握住他的手,拉着他继续走,说来也怪,刚刚还热得差点中暑,这会儿被少阳牵着,自己却是一点也不热了,反而觉得凉飕飕的。再一看少阳,自己浑身湿透了跟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他却还是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北漠尘盯着自己的手,慢慢能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手心传遍身体各处,这才明白是少阳将自己的内力灌输给他,因为七日寒的作用,内力中带着寒意,帮他驱除燥热。不过……被一个大男人这样牵着走,总觉得怪怪的……虽然父王和爹经常这样,但自己看着怎么那么别扭呢?难倒自己受爹的影响,也变得扭捏起来? “啊!” 北漠尘光自己琢磨,没发现少阳停了下来,竟一头撞了上去。 “你没事吧?”少阳转过头来问道。 英俊的侧脸近在眼前,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漆黑的双眸虽不带温度,却好似一个深潭,将人牢牢吸引溺死其中。 “没,没事。”北漠尘立马低下了头,一瞬间,他的心居然漏掉了一拍。 “真的?可是你脸好红。” “你烦死了!都说了没事了!”北漠尘愠怒道。 少阳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北漠尘马上又低下头,偏过脸,纳闷自己怎么了,莫不是地热又蹿起来了? “……停下来干嘛……” 少阳听到北漠尘小声地嘀咕声,以为是问他,便回答道:“我们到了。”说着放开了北漠尘的手,但北漠尘仍能感受到一股凉意,这凉意,是从洞窟里传来的。 北漠尘走到前面与少阳并肩而立,眼前一亮,只见赭色的墙壁慢慢过渡到蓝色,岩壁与地面的交接处长满了透明的蓝色晶体,好似一束光从顶端射下,照着这些晶体,好似水晶似的闪着光。而在这些晶体之间,长着几株通身火红的植物,好似跳动的火焰,有几株的顶端皆有透明的果子,想必这就是夏天无所说的冰草了。 少阳想过去采,北漠尘连忙把他拽了回来,同时抽出青雨,往上一挡。这时,少阳才看到眼前的东西,是一条红色的巨蟒。这巨蟒和赭色的墙壁融为一体,又躲在岩石的凹处,竟一时没有发现它。少阳上前采草时,这蛇想是嗅到了美味,立刻攻向少阳。 北漠尘的青雨横在巨蟒的嘴角,那巨蟒吃痛地往后一缩,又猛地扎下头来,北漠尘和少阳往两边躲开。 “你先采药,这畜生交给我!”北漠尘吼道。那蛇说来也奇怪,见了北漠尘竟放弃了少阳,转换攻击目标。少阳侧身闪到岩壁下,采了草药,回头见北漠尘与那蛇斗得正欢。北漠尘的身法极快,却不攻击,那蛇东扎一下,西扎一下的,硬是攻击不到北漠尘,北漠尘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在少阳看来,他们好似在嬉戏玩耍。 过了片刻,那蛇想是累了,仰着头,吐着红星子,蓄势待发,而北漠尘则优雅地站在原地,始终挂着笑容。那蛇猛地往后一缩然后一头栽下,北漠尘一个疾步,竟冲到蛇的腹部前,用剑鞘猛地戳向那柔软的腹部。那蛇浑身一震,往一边栽倒。若是刚才北漠尘用剑攻击,这蛇恐怕已经被开膛破肚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少阳一辈子难以忘记。 那蛇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然后又慢慢地睁开,扬了扬头,又索性闭上眼睛躺在地上。少阳想喊北漠尘乘机离开洞窟,却看到那家伙竟走到蛇头旁边,半蹲下,笑着说:“累了?呵呵,那下次再来陪你玩吧。” 那蛇又睁开眼睛,盯着北漠尘,少阳握紧手里的剑,就怕那蛇突然攻击。谁知那蛇居然吐了吐红星子,琥珀色的眼珠水润温和起来,它慢慢地仰起头,安静地看着北漠尘,曲线的身体好似在跪拜北漠尘似的。 “我们走吧。”少阳实在不想跟这蛇呆在一起,渗得慌。北漠尘这才收起剑,跟着少阳向洞外走,临走前还不忘跟蛇道个别。那蛇伏下头,闭上眼睛,好似在晒着太阳,又好似,是在送别故人…… “你不怕那蛇吃了你么?”走出洞窟,少阳忍不住问道。 北漠尘一愣,又笑着说道:“呵,它不会,从一开始它就是想跟我们玩玩而已,那里人迹罕至,怕是寂寞了。” “你怎么知道?” 北漠尘望了望天,说道:“感觉,它没有杀气。” 少阳真是服了,北漠尘又郎朗笑道:“说不定是因为我们家族血统的关系,听说我爹以前仅靠一个眼神就把一头狼驯服了。” “不知令尊高姓大名?” 北漠尘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支支吾吾地不回答,少阳却淡淡道:“如是不方便,不说也罢。” “那个,我真不是有意隐瞒,我……” “不知我到底该喊你沐辰还是漠尘呢?” “沐辰是我儿时的名字,因我与日同时出,爹就帮我取名沐辰,后来算命的老先生说我命中火剩缺水,便改名为漠尘……”北漠尘边说着,边偷瞄少阳的表情,只是那人顶着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真的!我若是说谎,天打雷劈!” “哼,你们威远镖局的都喜欢发这种誓吗?”少阳冷哼道。北漠尘自然不明白他的意思,站在原地发呆,以为少阳是生气了,竟有些失落。 少阳走了几步,发现北漠尘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他正神色凝重,低着头发呆,便道:“别发呆了,走了。” 北漠尘这才迈开脚步跟上,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少阳不知为何,轻声笑了下,北漠尘一惊,抬起头,发现少阳强忍着笑意,嘴角都有些抽搐,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气急败坏道:“好你个少庄主,给我难堪拿我取乐呢是吧!啊?”说着就动手挠少阳的痒,怒道:“那你就给老子笑个够吧!” “哈哈哈!漠尘,漠,哈哈——停,我没有,哈,拿你取笑,哈哈——” “哼!” 北漠尘嘴一厥,眉一竖,大步往前走,少阳连忙跟上。 其实,少阳虽然最讨厌别人骗他,但经过几天的相处,他知道身边这个人绝对不是那种城府深,精打细算之人,他率真、阳光、没有架子,有时谦谦君子温润如竹,有时骄傲飞扬心高如鹜,有时恼羞成怒顽劣如童……所以他不会为了那点事而生气,只是,忍不住,想要捉弄他。少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跟他一起,总是感觉很放松,像刚才那样放声大笑,有生以来,是第一次…… 两人到山脚下时,已近黄昏,两人便在那家客栈暂住一夜。各自回房后,北漠尘又觉得百无聊赖,不安分的因子又开始活跃。于是,北漠尘又走出房间,看到楼下几个人围着什么,心下好奇,便走过去看看。原来是一个行脚商人正在推销自己的商品,都是一些小物什,却个个玲珑剔透,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北漠尘一眼就被一支通体翠绿的笛子吸引了,便向那人要了来看。这笛子尾端雕刻四瓣梅花,粗细适中,拿在手里颇为顺手,北漠尘甚是欢喜,便买了下来,回房自己把玩去。 少阳蜷缩在床上,环抱住身子不停地发抖,七日寒,竟在这时发作了。明明冷得发抖,却浑身冒汗,好似掉进一个冰窟空,冷得窒息,眼前也黑暗如夜,意识一点点抽离,他想要温暖,想要光亮,想要…… “唔!”少阳咬紧牙根,忍受着七日寒的折磨。突然,清脆的笛声悠悠传来,少阳缓缓睁开眼睛,于他,这舒缓的笛音好似一根救命稻草,让他不至于那么痛苦。恍惚中,他站起身,推开房门,踉跄着朝笛音的源头而去。 “吱呀——”门被打开,笛声戛然而止,北漠尘看着门口满头是汗,微微颤颤,略显呆滞的少阳,疑惑道:“少庄主,怎么了?” 少阳看向北漠尘,北漠尘只着了一件单衣,性感的锁骨,紧致的皮肤,都晃人眼。见少阳不说话,北漠尘放下笛子,走到少阳身边,想扶他一把,却触手一阵寒冷。 “少庄主?” “……我冷……”少阳的声音都在颤抖。 北漠尘知道少阳定是毒发了,连忙问道:“天无给你的药呢?吃了没?” “嗯……” “我扶你回房休息。”北漠尘架着少阳终于把他弄回了房间,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床上,想着去给他多拿几条被子,却被少阳拉住了手。 “我去帮你拿——”北漠尘还没说完,就觉得一个天旋地转,眨眼间,他意识到自己竟被少阳拽上了床,少阳抱住北漠尘,北漠尘顿时浑身一个战栗,简直是透心凉啊…… 见少阳不肯松手,北漠尘只好抱着北漠尘,当他的暖炉,又伸手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好暖……好香……”少阳呢喃着又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抱着北漠尘。 北漠尘却尴尬地别过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什么“好香”,那家伙在说什么,把他当花楼里的姑娘不成!少阳靠在他颈窝处,北漠尘觉得肩头好重,不自觉地朝一边歪了歪,少阳睁开了眼睛。 “你,你好点没?”北漠尘红着脸道。 “我要……” “啊?你要什么?药的话——唔!”北漠尘以为少阳是想要吃药,没想到他竟一手扶着自己的头,一手绕过他身后,吻住了他。 “放开……嗯……唔!”少阳将北漠尘扑倒,开始扯他的衣服,北漠尘再呆也该知道现在他处在什么情况中了! “少庄主!不要!唔!”北漠尘再一次被封口,这次,少阳撬开北漠尘的齿,舌长驱直入,好似饥渴已久的蛇在索取难得的甘霖。 少阳扯开北漠尘的单衣,在他胸口舔舐着,引来北漠尘一阵战栗,快感中带着别样的触感,让他浑身开始烧起来。但理智告诉他,他们正在做不可挽回的事。纵使他从小耳濡目染地看着两个老家伙亲热,他也不能接受自己雌伏于别人身下! 思索之际,少阳已经扯下他的亵裤。北漠尘来不及思考了,想抬腿把他踹下去,谁知少阳竟握住他的脚踝,将他的腿掰开放在自己腰际。 “放开!少庄主!你知不知你在做什么!放开我!唔,不要……不要……啊!” 炙热分身顶进北漠尘的身体,一阵恼怒冲向北漠尘的头脑,这会儿他也不管了,挣扎着要把少阳拉到自己身下,再怎么说他也不要当下面那个!只是,他现在姿势尴尬至极,又被少阳顶着,根本动不了。 分身在他身体里冲撞着,疼得北漠尘满头是汗。 “不要……哈,哈,少庄主!唔,放开我……啊……疼!” “喊我名字……”少阳俯下身,在北漠尘耳边呢喃道,又含住他的耳垂,舔弄啃咬。 “不要……嗯……喂!别射里面啊!” 少阳的分身跳了跳,白浊的液体让原本干涩的甬道变得顺滑了很多,少阳又一阵抽送,这次要比刚才来的顺利得多,衣料的摩擦,抽送的银靡之声,伴随着北漠尘的喘息,两人迎来高朝,释放。 事后,两人浑身都黏黏的,但少阳立刻睡了过去。北漠尘却怎么也睡不着,做了这种事,不对,是被做了这种事,他怎么可能睡得着!注定一夜无眠啊…… 第二天,少阳醒过来飞,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床上一片狼藉,而自己体内的那股寒意,竟消失不见了。惊诧、恐惧,一时占据了他全身。 “哟,醒了?” 少阳抬头看去,只见非花坐在桌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少阳一阵羞赧,结巴道:“昨晚……” “昨晚怎么了?” “我们……” “我们?有什么事吗?对了,那个叫漠尘的先走了,药让你先送去。”非花传好话,便想离开。 “他去哪了?” 非花站住脚步,笑道:“庄主什么时候那么关心他了,还有一事忘记告诉庄主了,那漠尘,姓北,庄主还是小心为上。”非花说完便离开了。 少阳蹙着眉,他知道,“北”姓意味着什么,他,原来是皇室中人,为什么会来汜水?和玄冥珠有关么……但是,最然他担心的,是昨晚的事,看这情形,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毒解了就是证明。难倒昨晚,是对非花?看他那态度,是在……生气么…… 第二天,少阳派人将草药送到血影山庄后,就回镜水楼了,夏天无发现他解了毒,还老追问他是不是真对漠尘下手了,少阳却只字不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怎么说? 从那天起,少阳也从未见过北漠尘,好像这个人,就从没出现过一样…… 第七章:雾里看花 春末有着它独有的韵味,花谢花又开,明明不是萧条的秋冬季节,却别有一番萧索的意味。季节之间的交替,总有种让人不知所措的局促。 北漠尘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地残败的蒲公英发呆。风一吹,几颗种子慢慢悠悠地飘向空中,风渐息,种子又悠悠飘落,落到尘埃中去。北漠尘最不喜这种随风而动的植物,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漂泊无依,就好像人随波逐流,受尘世捉弄一样。但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啊——”北漠尘一阵抓狂,抱着头仰天一声吼,随后又低落地趴在桌子上发呆。 “哎,猴儿,你说漠小哥这是怎么了?”威远镖局元老级的老全问道。 躲在树丛中,眼睛滴溜圆长得跟个猴儿似的赵悦尖声细气道:“谁知道啊,从血影山庄回来就一直这样了,珊大姐头可担心了。” 老全摇了摇头,担忧道:“能不担心么,这样魂不守舍的,吃个饭能掉一桌子米饭,睡个觉跑到屋顶练剑,喝个水茶杯全打破……不是傻了吧?” 赵悦白了他一眼,道:“瞎说啥呢,我看啊——”赵悦四下看了看,凑到老全耳旁,低声道:“是害了相思了!” 老全“啪”地一声给了赵悦一脑瓜子,啐道:“都说你猴精猴精的,怎么老想着那种事!” 赵悦不服,又说男子想女人是天经地义之事,还举了不少例子,啰里吧嗦说了一大通,压根没发现头上黑云压下来。 “你们聊够了没?” 姜珊双手叉腰立在两人后面,面色不善,两人两忙噤了声。 “咦?漠尘呢?” 听姜珊那么说,两人这才看向院子,哪里还有北漠尘的影子啊!姜珊恨地直跺脚,说道:“看个人都不会,还押什么镖!赶紧给我找人去啊!” 北漠尘一人在街上晃荡,最近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行为异常,语无伦次,不知所以!原因,想必和那天的事有关…… 那日事后,北漠尘一早就从少阳的房里出来,正好撞见非花去找少阳,他衣服虽然整理好了,但非花老盯着他的脖子看,弄得他满脸羞红,说了句:“我有事先行一步,草药交给少庄主了。”就落荒而逃了。想到非花进去正好看到少阳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床上狼藉一片,是个傻子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自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少阳,但整天心绪不宁,那天旖旎风光犹在眼前,他也去查了关于七日寒的事,七日寒,中毒者每七日发作一次,受冰冻之痛,可与人交欢解之。北漠尘知道当时是因为七日寒的缘故,但一想起那日脸上就发烫,北漠尘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 “公子——公子,来啊——”娇滴滴的声音宛如黄鹂鸟的歌声,酥软的语气,能撩起男人一池春水。北漠尘抬头看了看,只见一女子向他招了招手,娇媚地抛了个秋波,手一松,帕子从楼上飘落,正好落在北漠尘脚边,那女子含笑看着北漠尘。 北漠尘突然一阵恼火,他一会儿被男子调戏,一会儿又被女子调戏,他哪里惹到他们了! “公子——”那女子拖着长长的音,喊完又妩媚地笑了笑,北漠尘拿起帕子,又捡了颗石子,放进帕子里,手一扬,那帕子直飞向女子,那女子赶紧躲开,轻声咒骂道:“好个没情调的东西!” “呵,漠尘公子真是洁身自好啊。” 北漠尘定睛一看,只见非花依旧一身火红的袍子,勾着唇站在河堤旁,正含笑看着自己。北漠尘敛了敛眉,最后还是走过去,拱手道:“非花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非花低声笑了下,走进北漠尘,温柔的眼神是那般明媚,比得上这春末的阳光。非花收起笑容,换了一副哀愁的脸,对北漠尘道:“漠尘公子,今日,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北漠尘一怔,随后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可不记得非花公子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非花摇了摇头,轻声道:“对不起,都是我没看好庄主,让你,受委屈了……” 北漠尘没想到他竟如此直白地戳破那日之事,当时,自己匆匆忙忙出来,被非花装了个正着,早就猜到他会发现事情的真相的,但竟……那么快,就来找自己挑明了…… 非花见北漠尘低着头不做声,又轻声道:“庄主的七日寒,自幼年就有了,当时我没有尽到护卫的职责,让他中了毒。这几年来,他饱受七日寒的折磨。他那人,倔强的很,就算把女人剥光了扔他床上,他也不会看一眼。” 北漠尘一头一惊,那为什么,他要对自己出手? 非花背过身,面对着潺潺的溪流,缓声道:“每次毒发,他都会精神恍惚……那日,他把你当成我了……” 好似一道闪电,劈头而来,让北漠尘觉得浑身麻痹,哈,原来如此!他怎可以忘记,那个人一向冷冰冰的,仅有一次,柔情地笑了,是对着非花……奇怪,为什么,会觉得心口刺刺的,是因为在穹山窟中,对那人抱了什么期待吗…… 北漠尘动了动唇,却问出:“他……知道那天发生的事吗……” 非花回头看了眼北漠尘,北漠尘把目光投向他,知道非花摇了摇头,才复又低下头去。非花的话,一点点渗透到他耳里:“他,虽然知道自己毒解了,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但,是和谁,他不知道……” “呵……”北漠尘不知为何,明明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失望的意味,他深吸了口气,恢复一如既往的身材,看着非花道:“还请非花公子不要告诉他,就当……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你不会恨他?” 北漠尘觉得这个问题好笑,于是,苦笑着告诉非花:“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恨,无爱,何以生恨呢……非花公子不要误会,我对少庄主,并无特殊感情,只是一时事起,不知如何面对罢了。今日,得知他已不记得当日所为,我便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北漠尘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最后一句,好似是说给自己听的。 “非花!” 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北漠尘慢慢转过身,对方见到他也是一愣,但还是平静地走过去,并未看他,而是对着非花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许久不见漠尘公子,打个招呼而已。” 少阳这才看向北漠尘,当日北漠尘不告而别,他一直觉得蹊跷,但和他毕竟只有几面之缘,不算熟络,也不便多问,只是向北漠尘点了点头,北漠尘依然笑着回了礼,对两人道:“在下不打扰二位,先行告辞。”说完,转过身,与少阳擦肩而过。 短短的一瞬,却好似过了千年。自己头绪还没理清,就告诉他一切都因误会而起,好似他的烦恼压根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而就在这时,“罪魁祸首”突然出现,让他只想快点逃开,最好,一辈子不见……然而,却在不该回头的时候回了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少阳依然用温情的眼神看着非花,而非花一手扶着少阳的脸,亲昵的样子,扎疼了北漠尘的眼睛。北漠尘闭上眼睛,猛地转过头,抬起头看向蔚蓝的天际,心里默念:“北漠尘,你在期待什么?他们之间,你早该猜到的,走吧,不要回头,那里,不属于你……” 一缕阳光斜斜地打在房屋上,青色的琉璃瓦,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风撩起耳机的发丝,轻抚面庞,让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开。北漠尘一手挡在额前,弯起嘴角,冲着这明媚的春光一笑,往事,就随风而逝吧……重新迈开脚步,竟变得轻松了很多。 顷刻前,少阳余光瞄向北漠尘,那人只着了一身白色长衣,迎着阳光,一手挡在额前,笑靥生花,步履轻松,便想着,这人总是那么神采飞扬,让人心下生羡。也许是因为光的关系,让他觉得那人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他纯粹得那般干净,不是他,能够碰触的……(画外音:你已经碰了啊!!) 北漠尘回到威远镖局时,众人正打算第二次出去找人,见北漠尘站在门口,连忙蜂拥而上,问长问短的,恨不得把他的脑子撬开看看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漠尘!下次你再这样无故失踪,我决不饶你!”姜珊说着不解气,还重重地拍了漠尘一脑瓜子。老全连忙拉过漠尘,帮他揉了揉宽慰道:“漠小哥已经傻了,你再这样打下去,漠小哥更傻了怎么办?” 北漠尘虽被大家的阵势吓了一跳,但知道大家都是为他担心,遂抱了拳深深鞠了躬对大家讨饶道:“漠尘该死,让各位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姜和朗声笑道:“哈哈,漠尘没事就好,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等众人都散了,姜和才拉着姜珊和北漠尘去他房里,关上房门后,拿出一个盒子对两人道:“这是最近一个雇主送来的,说是要我们送到剑池山庄,漠尘,珊儿,你们能跑一趟么?” 这盒子是一个紫金色的木盒,八个角上都镶了金色箔片,盒子上上了锁,看上去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北漠尘拿到手上掂量了下,托在手掌上,大概有两斤重,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便问道:“这里面什么东西?” 姜和回道:“我也不知道,雇主送来时已经上了锁,不打听内容使我们一贯的原则。” 北漠尘皱眉道:“雇主的身份也不知吗?”见姜和点了点头,北漠尘担忧道:“这样可疑的物件,姜伯伯就不担心么?” 姜和无奈道:“吃我这行的,哪管得了那么多啊。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俩的身手我放心,所以,就麻烦你们了。” “姜伯伯既然这么说,漠尘便遵命,珊儿姐,我们明日整理整理就出发吧。”姜珊点了点头,拿过盒子,和北漠尘离开了房间。 走到北漠尘所住的院落前,姜珊才关心道:“漠尘,你真的没事了?” 北漠尘回头看着姜珊道:“这几天,让珊儿姐担心了,但是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姜珊叹了口气,温和道:“我也不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哪天你愿意说了,我会好好听,只是,有时候,什么都自己去背负,我们可是会觉得寂寞的。” “嗯,漠尘知道了。” “知道就好!”姜珊用力揉了揉了北漠尘的额头,颇有点大姐姐的味道,北漠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姜珊离开后,北漠尘没有马上回屋子,而是站在院子里对着月亮发呆。月光散发这淡淡的寒意,让他想起那个冷冰冰的人。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被人围攻,自己明明救了他,他却一脸冷淡。之后在颢魄楼,跟他开玩笑他还给了自己一个眼刀,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一起前往汜水的路上,他饿了还装作淡定的样子,想想就觉得好笑。翠凝山顶,他向自己袒露过去,带着淡淡的忧伤,让人为他心疼。在穹山窟,牵着自己的手,是那么冰冷,与之相反的,是他的温柔,这个人是不是七日寒中的时间久了,心也变冷淡了,但偶尔流露的温柔却那么让人措手不及。那晚,他的手掌依旧冰冷,环抱住自己的时候让他忍不住战栗,但他却温柔地在他耳边呢喃,如此的温情,只是因为,他认错人了…… 北漠尘突然一怔,明明说了要忘记的,怎么又想起来了……北漠尘用力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再去想了!想至此,眼前浮现的,是非花和少阳亲昵的站在一起,好似提醒他,他们之间,不容许你插进去。 北漠尘叹了口气,用手臂挡在额前,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北漠尘,你只是病了,如此而已,不要再去想这些没用的了,也不能” 动了动嘴唇,略带哽咽的声音,唤的,却是“少阳”这个名字,可是,却只能这样喊喊,那个人,根本就听不到啊! “啊……”北漠尘意识到时,脸上竟已湿濡一片了。 “呵,真是病得不轻啊……”北漠尘用袖子猛地擦了擦,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告诉自己,没事的,就像风寒,只要睡一觉,病就会好的…… 镜水楼,少阳坐在窗前,月光皎洁纯净,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那个叫漠尘的少年来。初次相见,他救了自己,义正言辞后,却耍起无赖来。宛若一只鸿鹄翩跹而下,崴了脚还能面不改色地掰回去然后跟个没事人似的摆出傲然的姿态来,真是有趣。颢魄楼,倚在门框上的那些话,分明是调戏良家妇女用的,那时,只觉得想劈了这个没礼数的人。一同前往汜水,他饿了就去捉鱼,弄得浑身湿嗒嗒的,却笑得那样灿烂,不过那鱼着实难吃。翠凝山顶,他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让他一瞬间觉得就算全天下的人背弃他,他也不会举得难过。之后在血影山庄,哪有人质自己跑出来教训人的?而那一笑,更是让人晃了眼……穹山窟,他逞强非要跟着进去,自己跌倒了,倒先来关心我,他是傻子吗?对了,他还冲着自己莫名其妙地发火!是了,他总是莫名其妙,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摸不着头脑…… 少阳觉得奇怪,明明只有几面之缘,却觉得他们好似认识很久了…… “漠……尘……” 少阳被自己吓了一跳,捂着嘴不可置信,他居然喊了他的名字……但又嘴角一勾,笑了…… 呵,他根本,听不到啊…… 第八章:戏鬼 北漠尘和姜珊整理好东西后,就上路了。只是老全和赵悦不放心,便也跟了来。出了汜水,往北走,越过一条河,便是剑池山庄所在的竹灵山。竹灵山,顾名思义,山上种了很多竹子,相传,在竹林中住着仙灵,运气好碰上仙灵,就可以求得一件神物。然而,多少年过去,到底是谁也没见过仙灵。 “呵呵,说不定,我们能碰上仙灵呢。”北漠尘听了姜珊关于仙灵的传说,兴起道。姜珊忍俊不禁道:“你啊,真是大言不惭。” 老全听了朗声笑道:“哈哈,漠小哥连神女都当过了,和仙灵可是一家的。” 赵悦听了,也跟着起哄,北漠尘只好连连苦笑。当个神女,可是把他给累惨了,若是再让他做一次,他定是不肯的。 “再过去,便是刘家村了,我们到那歇一晚,明早再过河吧。”姜珊说完,扬起鞭子,策马而去。三个男人自然不甘示弱,扬鞭赶上。 刘家村是一个小村子,仅有一条石子铺的大道,几条纵横的泥道将田地隔开,各色的野花在小道旁摇曳着,浓重的乡土气息,让北漠尘有种新奇的感觉。房舍稀稀疏疏地坐落在道旁田畔,村民们或在田里忙活,或三五个坐在小院里唠家常,或吆喝着卖东西。仅有一家房舍前,挂着一个写有“酒”字的三角旗,想来便是酒店了。 北漠尘一行人来到酒店门口,“来福酒店”几个大字歪歪扭扭地写在门扉之上,可能是店家自己写的,不是什么大手笔。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还没跨进门口,跑堂的小二就热情地招呼起来。姜珊要了一些小菜,又点了四间房,离天黑还早,几人便分头行动,各自找乐子去。 走在小道上,北漠尘四处张望,草屋篱笆,三三两两几株不知名的树散落在路旁,卯足了劲发绿,几个孩童嬉笑着从对面跑来,溅起几点泥点子,在裤腿上晕开,好一副泼墨啊!见到北漠尘,一男孩“咦”了一声,站住小脚步,歪着头,一手食指点着嘴唇,围着北漠尘转了圈,对着北漠尘道:“哥哥面生的很,是外村来的吧?” “嗯。”北漠尘点了点头。 另外几个小孩也围了过来,那个先开口的男孩瞟了眼北漠尘腰间的剑,继续问道:“哥哥会功夫?” “呵,会一点。”北漠尘笑道。 那男孩一听,立马得了劲,窜上窜下地拍手,乐道:“那哥哥帮我个忙好不好?” “你说。” “嗯哼!”那男孩做作地清了清嗓子,正经的模样让北漠尘觉得好笑,只听他用稚嫩的童音道:“村东头的竹林里有鬼,半夜会出来偷东西。” “狗蛋又胡说!”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跳出来指着男孩喊道。 “我没有!”狗蛋立马回敬了一个。 北漠尘一时摸不着情况,蹲下身拉过狗蛋问道:“什么鬼?” 见北漠尘有兴趣,狗蛋两眼放光道:“我亲眼看到的,前天晚上,一个鬼从二丫家厨房的窗户里飞出来,然后嗖地一下就没影了。前几天,三胖家的鸭进了竹林后就再没回来。那鬼一定住在竹林里,一定是哪鬼吃了三胖家的鸭子!”说完,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北漠尘。北漠尘算是听懂了,想必是小偷偷了那个二丫家的东西,至于那只鸭子,跑了出去没跑回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哥哥别听狗蛋的,我娘说了,一定是野猫叼了去。”说话的想必就是二丫了。 狗蛋双手画了个大圆,辩解道:“你见过这么大的野猫么!” “哼,分明是你睡迷糊了!” 两个小孩子吵架,北漠尘也无法判别是非,其他孩子也渐渐向二丫倒戈,说狗蛋一直胡说八道,这次肯定也在说谎,狗蛋咬着牙憋得小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吼了句:“哼,我自己去打那鬼!”就跑了,其他小孩也便一哄而散。 北漠尘有点在意那男孩,便朝他跑的方向追了过去,这一路追到村东的竹林里,狗蛋捡了个树枝躲在土堆后面,撅着嘴,显然还在为方才的事斗气。北漠尘走过去,也蹲了下来,狗蛋看了北漠尘一眼,嗫嚅道:“哥哥也觉得我是说谎吗?” “你有说谎的必要吗?” 狗蛋听了,瞪着圆圆的眼睛,说道:“你信我?” “呵,今晚,我们来看看这鬼的真面目吧。” 北漠尘勾起嘴角,玩心大起的他,对夜晚充满了期待。 北漠尘回酒店留了张字条,就和狗蛋埋伏在竹林了。夕阳醉了半边天,橙红色的晚霞,透过竹叶,慢慢地染上红晕,好似女子般娇羞的模样。待落日往下一沉,最后一缕光消失在地平线下时,天慢慢阴沉下来,月亮升起,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铺好银色的地毯,落叶便在高贵的“地毯”上翩翩起舞。 “狗蛋,那鬼出来了,一切听从我的指示。” “是!大哥!” “好!嘿嘿。”北漠尘揉了揉狗蛋的小脑袋瓜子,甚是满意这个听话的小弟。 两人在土堆后面蹲得腿都发麻了,正当北漠尘换一只脚当重心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不远处,那人以极快的速度溜到一块岩石后面,随后就听到吧唧砸吧嘴的声音。伴随着风吹树叶沙沙响,这声音听来让人倒竖寒毛。 “大、大哥,你说他会不会在吃、吃人啊……”狗蛋的声音都在颤抖,毕竟是个小毛孩,在这种场合下,会觉得害怕也是常理之中。北漠尘拍了拍他的肩,镇定道:“别怕,大哥去看看,你呆在这别动。” “不行!大哥要去,我也要去!”狗蛋虽然壮着胆子往前挪了一步,但手却仅仅拽着北漠尘的衣服。北漠尘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忍住了,不能打击人家的自信心嘛。 北漠尘往前走了几步,狗蛋紧贴着北漠尘,两只手拽着北漠尘的裤腿,北漠尘真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裤子拽下来。 走到岩石前,北漠尘看着那团黑影问道:“你是谁?” 那黑影慢慢转过身,狗蛋拽着北漠尘,小脑袋从北漠尘身后探出一点,心里暗自佩服北漠尘的勇气。 只见那人手里抓着一只啃了大半的鸡,背着月光又蓬头垢面的,看不清他的容貌。然而,在见到北漠尘的那一刻,居然惊叫起来:“你是漠尘!” “你是?”北漠尘惊讶那人居然认识自己,手按了按腰间的青雨,心里警惕了几分。那人也不急着理会,只肯瞪着眼睛啃完手里的鸡,才拔出一把短刀,对着北漠尘道:“哼,你不认识我了么?” 北漠尘仔细将那人打量了一下,可是那人乌漆抹黑的,哪里看得出他的容貌啊。北漠尘退后一步道:“恕在下眼拙,实在认不清阁下是何方神圣,还请阁下明示。”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也不怪你不识得,我只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血影山庄派你来的,还是剑池山庄?说!” 北漠尘是真的摸不着头脑,怎么又绕到血影山庄和剑池山庄了?但心知此事有蹊跷,一手往后护着狗蛋,小心试探道:“我既不是血影山庄的,也不是剑池山庄的,阁下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你设法救了茯苓,害我到如此田地,还谈什么误会!今日,我非要报仇!”说完,也不等北漠尘反驳,一刀刺过来。听狗蛋的描述和自己所见,北漠尘猜想此人轻功不俗,定在自己之上,虽然他身法矫健,但拖了狗蛋未必占上风。北漠尘将狗蛋护在身后,对着那人说道:“还请阁下把话说清楚,在下若确有不是,定会赔罪!” 那人往后跳开几步,嘲讽道:“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你被当成神女捉到血影山庄,可还记得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骸浪之友?” “不错!他是茯苓,是骸浪的左右手,他房里的那几盆花是我放的!” 北漠尘一惊,难倒夏天无所说的内贼就是他?只听那人继续说道:“哼,我本是剑池山庄的主事,在血影山庄当内应,本以为,除掉茯苓便可拉下骸浪,却被你搅乱了计划!紫金匣也不翼而飞,现在两边都在追杀老子!一切都是因为你!” 北漠尘叹了口气,道:“阁下这怒迁得未免远了点。第一,我并无存心害你之意,第二,你自己露了马脚是你技艺不精,能怪何人?第三,没有狠心决绝当机立断却给敌人苟延残喘的机会是你懦弱,一切都因你自己而起,怪我这个外人做什么?” “哼!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气!” “哈,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狗蛋,你退下!”北漠尘推了推狗蛋,狗蛋拔腿就跑,躲在土堆后面扬着小拳头对着北漠尘喊道:“大哥加油!打倒黑鬼!打倒……”在“黑鬼”的一记眼刀下,狗蛋很识相地闭了嘴。 北漠尘照例执剑侧身而立,摆出一副傲然的姿态,对方冲过来,却身形一闪,轻巧地躲过。那人见北漠尘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弱,便拿出看家本领来。只见从他两侧闪出一个个身形来,不到片刻,北漠尘被包围其中,人影快速移动,看上去就像是好几十个人围着他转。北漠尘屏气凝神,仔细看着这些人影。瞬时,人影齐齐围聚过来,北漠尘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凌空翻了个身稳稳落下时,那人已袭到北漠尘身后,北漠尘反手用剑一挡,只听“当”的一声,那人又往后跃了几米。那人脚猛地蹬地,瞬时刺来,北漠尘侧身挡住,一拳过来,北漠尘以掌相击。那人身法快捷,转眼已不在眼前,北漠尘立马一个回旋,剑锋劈出一道剑光,原来那人已经袭到北漠尘身后,见到剑光,也不后退,弯腰躬下身后一个挺身刺来,北漠尘往后一仰,手腕一转,剑反握,半蹲,往前一勒,正中那人腰际。 那人显然没料到北漠尘会这样使剑,退了几步,冷笑道:“好身手。” 北漠尘眨了下眼睛,扯唇道:“承让了。” 那人大喝一声,也不顾伤势,疾步冲上,刀法凌厉,北漠尘挥剑迎击,一时间,刀光剑影,至晃人眼。 北漠尘双脚前后开弓,身子放低,随后一个冲天回旋,那人的短刀被打飞,还没反应过来,北漠尘已稳稳落地用剑指着他的喉,胜负已分! “你杀了我吧!”那人已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输在北漠尘手里他认栽,说道:“与其死在那两个山庄手里,还不如死在你手里。” 北漠尘嗤笑了声,收回剑,冷冷道:“生杀岂是儿戏?轻易要别人性命,又轻易放弃自己的命,你未免也太任性了。” “哼,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就这样死了干净!”那人竟捡起地上的刀要寻短见,北漠尘连忙一个手刀劈下去,那人气急败坏道:“你既不肯杀我,拦我做什么!” “混账!”北漠尘也怒了,气到:“你要生要死于我何干,要死就死远点,别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睛!”更何况,狗蛋还在,他想让小孩从小就有阴影吗! “你!”被北漠尘的霸道一时怔得气结,北漠尘冷哼一声道:“与其想着怎么死得干净,还不如挣扎着活下去,以死作为解脱,是弱者的行为,也难怪你行事败露。”北漠尘还不忘嘲讽一句。说完,对着狗蛋喊道:“狗蛋,走了,黑鬼要寻死,我们赶紧放炮仗庆祝去。” 狗蛋听了欢快地从土堆后跑出来,那人眉角一抽,怒道:“谁说老子要寻死的!北漠尘,你等着,老子会报仇的!” “呵,随你。”月光下,俊朗的少年弯眼一笑,轻快的步伐扬起落叶,拉住男孩的手后,又转过头来笑着说:“以后别进村偷东西了,丢不丢脸。”狗蛋听了,嬉笑着回头做了个鬼脸,把那人气得不轻。在北漠尘走出几十步开外后,那人才冲着北漠尘喊道:“老子叫杨毅!给老子记住了!” 北漠尘只是扬了扬手,算是回答。 不过北漠尘却开始有点担心,杨毅口中的紫金匣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手上的那个。依他所言,紫金匣定有诡秘,他混入血影山庄想必是受剑池山庄之命取紫金匣,有茯苓在不好下手,便下计害茯苓,预取紫金匣。只是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北漠尘,帮忙解了茯苓的毒,让他慌了露出马脚被逮住。可想而知,他并未得手,那托付他们送紫金匣的人又是谁?血影山庄还有内贼不成?而这内贼连杨毅也不知道…… 唉,江湖恩怨还真是麻烦,北漠尘也不想再去想,只是若继续依事而行,将紫金匣送到剑池山庄,无疑是与骸浪为敌,这,还真是让他为难了……北漠尘决定回到酒店后,把此事告诉姜珊他们,好好计划计划,以免波及威远镖局。 第九章:剑池山庄 回到酒店后,北漠尘将竹林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姜珊等人,姜珊食指绞着一缕头发,抿着唇,站在窗前,神色凝重地看着窗外,许久才转过身来说道:“我想,这事,大概和玄冥珠有关。” “玄冥珠?!”老全惊诧地叫起来,姜珊立刻示意他小声点,他才压低了嗓子问道:“可是玄冥珠不是传说中的东西,怎么可那玩意儿扯上关系了。” 姜珊解释道:“玄冥珠随时传之物,但追寻者不计其数,谁都想一睹其容,以此以统武林。” 北漠尘捏着下巴,略有沉思,随后问道:“你们说的玄冥珠,可是那能翻云覆雨、操控人心的圣珠?” 姜珊老全和赵悦都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赵悦咯咯笑道:“漠小哥,什么圣珠啊,只不过是一个藏了武林秘籍的珠子而已,哪有那么大神力啊。” “武林秘籍做什么装在珠子里,装得下么?” 大家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再看看北漠尘一脸认真又疑惑的样子,姜珊忍着笑意,说道:“呵呵,漠尘,都说了是传说之物,自然是——等等!”姜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北漠尘道:“你把你知道的关于玄冥珠的事跟我们说说。” 北漠尘遂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众所周知,神州大陆分为东川、南熙、西楚和北玄,分别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奉为各自神兽。相传四大神兽各分一派对峙,神女用一己之力收服四大神兽,将其化为神州大陆的四块土地,由四大神兽的圣灵守护。玄武在化为土地之时,身上的一片龟甲掉落,吸收大地神气,久而久之竟变成一颗圣珠,北玄国先祖利用圣珠,平涝旱之灾、化解各地争端,建立国家。玄武又称玄冥,故而这颗圣珠便被称为玄冥珠了。这是我从古书里看到的,和你们听到的想必有所出入。” 三人听完之后,皆是一阵沉默,想不到江湖中人人眼红的玄冥珠竟还有另一个版本的传说,而显然,北漠尘所讲的才更让人信服。说起来,玄冥珠的传说到底是怎么来的,没有人清楚,只是有一天突然有了,大家便趋之若鹜,谁都没有仔细考虑其中的奥秘。但毕竟是传说,翻云覆雨操控人心想必都是不可能的,但玄冥珠说不定是另外一样东西,一样足以倾国倾城的宝物……江湖上,抑或整个北玄国,难倒将有一场大变动吗…… “紫金匣里的东西和玄冥珠是否有关联还不得而知,”姜珊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三人道,“但这牵扯到江湖两大山庄,不,想必啸天山庄也脱不了干系……” “嗯,如果走错一步,极有可能波及威远镖局,依珊儿姐之见,我们要怎么行动?”北漠尘问道,姜珊将视线转向窗外,沉吟道:“依原计划,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将紫金匣送往剑池山庄,只是当中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一概撇清便是。” 四人关于今后的对策,又讨论了一阵,便各自回房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便启程前往剑池山庄。 “大哥——大哥——” 北漠尘走到村口,就听到狗蛋在后面扯着嗓门喊自己,连忙停下脚步。只见狗蛋手里提着个包裹,冲到北漠尘面前道:“大哥要走了吗?” “嗯。”北漠尘点了点头,狗蛋听了便将手里的包裹递给北漠尘,道:“这是一些干粮,大哥路上吃吧。” 北漠尘看着狗蛋炯炯有神的眼睛,知道自己拒绝反而会让他沮丧,便收下了,见狗蛋又有点忸怩的样子,询问道:“怎么了?” 狗蛋用近乎崇拜的眼光看着北漠尘道:“大哥,下次再来的时候教我功夫吧!我也想像大哥一样……一样置恶扬善!”想来是竹林一战让这小家伙对北漠尘有了崇敬之心,北漠尘也很高兴,蹲下身伸出小拇指,对狗蛋道:“一言为定。” 狗蛋立刻两眼放光,小孩的眼神总是这样清澈纯净,闪着童真的光芒,他用小拇指勾过北漠尘的手指,开心地笑道:“嗯,一言为定!” 两人道别后,北漠尘跟着姜珊他们乘上事先租好的船,站在船头和狗蛋挥手告别,心里仍在悸动,被人追捧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吼吼,大哥——” “呃!珊儿姐……” 北漠尘不好意思地一手绕到后颈,脸上微微泛红,姜珊见他害羞的模样,捂着嘴直笑他。北漠尘刚要开口,就听到船尾传来“乒乓”的打斗声,连忙和姜珊绕到船尾,只见老全和赵悦都放下手里的桨,正瞠目瞪着一个人,北漠尘再一看,把他吓了一跳。 “杨毅!”北漠尘一声惊呼,对方也看向他。 “漠尘,我们又见面了。”杨毅已换了身干净衣服,脸虽然洗干净了,但还是一样的黑。 “你怎么白天还是个黑鬼?”北漠尘忍不住打趣道。 姜珊连忙插嘴道:“你登上我们的船,是何居心,最好一一招来,否则——”姜珊手里的鞭子往地上一抽,说道:“我鞭子伺候你。” 杨毅连忙摆手讨饶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哎,想必我的事漠尘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一个个功夫了得,跟着你们,我定不会吃亏,各位收了我吧,怎样?”杨毅眨了眨眼睛,一副谄媚的样子。 “哼,自己惹下的祸根子,凭什么咱给你收拾!”老全首先表态,一副你敢留下就把你扔进河里喂鱼的样子。 脸皮如此之厚,真是少之又少,他也算得上人中极品了。姜珊握了握手里的鞭子,对杨毅道:“我们小小的威远镖局可容不下剑池山庄主事,还请您另择高就吧。” “呵,我如今已上了你们的船,我又不会游泳,各位要见死不救么?”杨毅手一摊,窘着眉,那无赖相让姜珊有种抽他几鞭子的冲动,硬是被北漠尘拦住了。 北漠尘站出一步,严肃道:“杨毅,你听着,山庄之间的纠葛我们不想掺和,等到了阜城,你立马下船,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我们,你答应便好,不答应——”北漠尘微微眯起眼睛,威胁道:“我现在就送你见河神去。” “好好好,我答应还不成么。” 见杨毅答应,姜珊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便回舱了。老全和赵悦继续划桨,杨毅则在船舷一侧坐下,闭目养神。北漠尘站在船头,心里祈祷着不要出什么岔子。 一路上,杨毅跑前跑后地讨好江珊一行人,拍马溜须的本领堪称一流!北漠尘怀疑,杨毅能当上主事是不是他谄媚来的?否则,剑池山庄也忒不像样了。 到了阜城,杨毅就爽快地和江珊他们辞别,倒是出乎北漠尘意料的,原本想好的说辞也没了用武之地。稍作打点之后,北漠尘一行人前往竹林山。到了山脚,北漠尘他们就发现,杨毅正叼着一根草根,倚在一棵竹子上,痞笑着看着来人。北漠尘他们对视了一眼,江珊走上前,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杨毅嘿嘿笑到:“作为你们载我一程的回报,我做你们的引山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去哪里?”老全扬声道。 杨毅得意一笑,说道:“你们对我处处提防,定是和剑池山庄或血影山庄扯上关系,但血影山庄在反方向,所以我就赌一把,看你们是不是往剑池山庄,看来我赢了。” 北漠尘按了按腰间的青雨,警惕道:“你想要怎样?” 杨毅连忙解释道:“漠老弟别急啊,老实跟你们说吧,我不想再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了,男子汉敢作敢当,与其畏首畏尾,不如主动请罪!漠老弟,咱不打不相识,若是杨某有什么意外,还请漠老弟把杨某尸身送回汜水。”说完还抱拳对着北漠尘一拜。北漠尘连忙伸手道:“不必如此,我答应就是。” “漠尘!”江珊想制止,但北漠尘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她也只好无奈地苦笑道:“既然如此,就快点上路吧,天黑之前得赶到山顶。” 杨毅招了招手,朗声道:“放心吧,有我带路,包你们不走歪路!” 竹灵山山路虽不算崎岖,但多岔路,又有竹林隐去视线,没有杨毅带路,北漠尘他们恐怕要在山里过夜了。 “到了!” 随着杨毅一声欢快的叫声,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小城。北漠尘等人无不惊奇,原来竹灵山上竟是开阔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居住着山民,虽然这小城一眼就能望到底,但旅店、摊贩一应俱全。往里走一段路,就可以看到一个大理石砌成的牌坊,上面朱漆红字“剑池山庄”,何等威武雄壮。 庄门前两边各站着两人,抬头挺胸,不比守城门的将士逊色。未几,一身着淡绿长杉的男子走到众人面前,作揖道:“庄主已在前厅等候,请杨主事和威远镖局众人随我来。” 五人迅速交换眼神,心里都有所了然。难怪一路上并未遇到阻碍,原以为会有追杀杨毅的人,但这一路一帆风顺,想来定是他们的行踪已在那位庄主的掌握之中了。 进去剑池山庄,就看到庄内翠竹丛生,一座气势轩昂的大殿坐落在中央,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拱门,墙上雕镂镂空,隔而未隔,竹叶从墙洞中探出,一派诗意。 “各位,请进吧。”引路的男子站在前厅外,五人进去前厅,就见到一男子执了扇子轻轻摇动,慵懒地依靠在椅子上,一身翠绿锦袍泛着隐隐光泽,领边绣有白色“凹凸”样纹路,一看便知此人身份不俗,定是剑池山庄庄主。再看他容貌,剑眉星目,脸部轮廓硬朗,英俊不凡。身边两侧各站了一名美貌如花的女子为他揉捏,这剑池山庄庄主真是会享受。一进大厅,北漠尘就看到意外中人——少阳、夏天无和非花。杨毅更是“咦”了一声,但立刻噤了声,因为武越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几位旅途劳累,请坐吧。” 少阳站起身,说道:“武庄主有事在身,在下不便打扰,先行退下。” 武越连忙打断道:“少庄主客气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妨坐下一起看看宝贝。”少阳也不再推辞,重新坐了回去。武越又示意北漠尘等人坐下,但江珊委婉地拒绝了,说道:“不必了,我们只是来送东西的,东西在此,还请庄主过目。”武越扬了扬眉,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右侧的美娇娘便款款而来,接过江珊手里的包裹,再将其转交给武越。武越打开包裹,露出紫金匣,站在北漠尘身后的杨毅倒抽了一口气。只见武越手一用力,喀啦一声,锁落下,紫金匣被打开。紫色锦帛上放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圆球,北漠尘心下一凛,这难道是玄冥珠? 武越拿起黑曜石般的圆球,对着少阳道:“少庄主以为如何?” 少阳看了看那球,冷冷道:“少某眼拙,不能识别真假。” 武越掂了掂,说道:“黑如耀石,重似玄铁,足可以假乱真……”说完,手呈爪状,用力一捏,把这球捏了个粉碎,石灰从武越的指缝间泄下。 北漠尘等人不明所以,也不想掺和,北漠尘抱拳躬身道:“东西已经送到,威远镖局任务已达成,我们就此告辞。” 武越慵懒的眼神投过来,眯眼看着北漠尘含笑道:“天色已晚,各位便在山庄住下吧,挽风,给几位贵宾收拾房间。” “是” 挽风福了福身便退下了,北漠尘等人虽推辞,但武越执意要留人,不像是好客,倒像是拘留以待观察。 北漠尘等人离开后,少阳和夏天无也各自回房,杨毅站在大厅前,经受着武越眼神的拷问。外人不在,武越便没了先前儒雅的样子,眼露凶光,语气也带着嘲讽,说道:“杨主事可还记得下山之前所言何为?” 杨毅低头恭敬道:“不得玄冥,誓不回山。” “哈!”武越头一仰,冷笑道:“那你回来做什么?” “这……”杨毅低着头,犹豫着怎样将山下遇到的事告知武越,却听非花道:“别是在外面惹了祸端,回屋躲着呢。” 杨毅猛地抬头,指着非花道:“放肆!你一小小分舵主,少管老子事!” “放肆的是你!”武越吼道,把杨毅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把头低下,武越依靠在椅背上,略带疲倦道:“你又是怎么和威远镖局的人扯上关系的?” 杨毅便将竹林一事告知武越,武越拧着眉,似在沉思。杨毅又说道:“其实,本来玄冥珠已到手了,只是半路被人截了去。”说完,眼睛瞟向非花,而非花仍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自然,这些都落在武越眼里。 “哦?那人是谁?”武越打趣地看着非花,道:“你可别告诉我,是非花干的。” 杨毅一句话噎在喉头,他确实怀疑是非花所为,那日自己遇到的刺客,虽然蒙了面,但那双水眸一看便知是谁,只是他没有证据,口说无凭,要武越怎么信他?但总想不通同时剑池山庄的,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莫不是他存了异心?更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北漠尘那边送来的包裹,虽然这紫金匣与自己找到的无异,里面的东西也足以以假乱真,但到底谁所为,目的又是什么? 非花抿嘴一笑,声音放柔了许多,对着武越道:“庄主真是折煞我了,我哪有那本事啊。”非花虽是汜水的分舵主,但武功不济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唯有那一手毒,使得无人能出其右。 “好了,你下去吧。”武越挥了挥手,下了座,非花也起身跟上。杨毅一人留在大厅,思索着怎么才能揭发非花。却不知,武越刚走出大厅,就对非花做了个灭口的动作…… 第十章:惊梦 剑池山庄后山是一个小竹林,平时很少有人去,月光透过竹叶,洒下点点光斑。风,拂过树叶,掠起一片沙沙声,像叶对风的回应。窸窣的声音传来,早在竹林等候的男子转过身,眉眼弯弯笑看着来人。 “杨主事约在下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杨毅冷哼了一声,对非花说道:“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那日抢我紫金匣的人,是不是你?” 非花莞尔一笑,道:“是。” 杨毅一惊,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承认自己的行为,甚是出乎他的意料,一时,竟不知从何问起了。 “顺便告诉你,让威远镖局送包裹的,也是我。”非花含笑半眯着眼,看着杨毅,对方脸上的惊愕和无措让他觉得很舒心。 杨毅动了动唇,问道:“你,为什么……” “呵呵呵……”非花诡异的笑声,让杨毅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只听非花糙着慵懒的口吻道:“自然是因为有趣啊。”非花的口吻,好似戏弄别人是他的嗜好,更是天经地义的事一般,但杨毅却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过,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非花这个人高深莫测,是个棘手的人物,得赶紧告诉庄主! 杨毅往后缩了一步,非花收起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道:“怎么?想走?” “非花,庄主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那又怎样?你以为你能活得过今晚么?别忘了,谁是手下败将。”说着,非花抽出掩藏在宽袖中的长剑,一步步逼近杨毅。杨毅连忙抽出短刀应对,兵刃相接,一阵恶战。非花一个捻足,身形一闪,剑刃直刺杨毅胸口。 “噗——”杨毅吐了口血,非花笑意渐浓,剑一转,杨毅又连吐了几口血。意识逐渐模糊,退下一软,杨毅跪倒在地,非花抽出剑,掏出帕子擦拭。杨毅趴在地上,唇间发出破碎的声音:“庄主……庄……咳咳……庄……” “呵,你放心,庄主不会来的,你以为,是谁想了结你的,嗯?我不过是提前取你性命罢了,还是——你想死在银翼手里?”银翼是武越的直隶下属,只听从武越的命令,从事暗杀的工作。 非花的话让杨毅彻底绝望了,他闭上眼睛,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好似已经死了。非花冷哼了一声,从他身上跨过,离开了竹林。 走了几步,见一人匆匆赶来,连忙身形一闪,躲入乱竹中,来人不是被人,正是北漠尘。北漠尘闲来无事,一个人在庄里乱晃,到后山时听到打斗声,许是好奇心驱使,连忙赶来。见一人浑身是血趴在地上,连忙跑过去,将其翻过来一看,竟是杨毅。 “喂!杨毅!醒醒!”北漠尘用力拍着杨毅的脸,发出清脆的声音,若是换了以前,杨毅一定会跳起来一边踹一边骂他不知轻重,但奄奄一息的杨毅只是睁开已经涣散的眼,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北漠尘便侧首将耳朵贴近他,只听几个破碎的音:“……非……小……”便没了音。 “喂!杨毅!”北漠尘将食指探到杨毅鼻下,发现他已经断了气。便将他放在地上,神色凝重。其实北漠尘并不讨厌杨毅,这人虽然脸皮厚得能拿来蹭墙,但他并不是什么恶人,如今横尸于野,竟让他莫名地伤感起来。 “我会带你回汜水的,安息吧……” 之后,北漠尘向武越告知杨毅死讯,然而,对方却像只是死了条狗似的一点也不伤心,无奈愤恨之余,北漠尘只能买通山庄的一名小厮,让他将杨毅的尸身带回汜水好生安葬。 次日一早,北漠尘一行人本来是要向武越告辞的,却突遇骸浪带着一群人到剑池山庄要人,要的,正是杨毅。 “武越!交出杨毅,还我紫金匣!”骸浪杀气腾腾,反观武越倒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他无奈道:“骸浪兄何来此言,杨毅虽是我主事,只是他私自下山,破了山规,我已经将其处决了。至于紫金匣,我倒是得了一个,只是不知何人送来的。”武越朝身边的挽风点了点头,挽风缓步走向骸浪,将紫金匣归还。骸浪手一拂,紫金匣摔倒在地,他眯起眼睛,冷冷道:“武庄主是想戏弄我不成?” 武越立刻一脸委屈道:“哪敢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问他们。”说着将视线投向北漠尘。骸浪这才注意到北漠尘的存在,神色复杂地看着北漠尘。北漠尘早就料到武越会把包袱抖到自己这,心里叹了下,对骸浪说道:“武庄主所言,句句属实。” 骸浪眉头拧紧,没有证据,也不好妄加揣测,只得咽下这口气,拱手道:“那是在下鲁莽,冤枉了武庄主。” 武越立刻走到骸浪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本庄主看管下属不力,为了给骸浪兄赔罪,今日我做东,请大伙儿好吃好喝一顿。”说着又转过身对北漠尘一行道:“威远镖局的各位不妨也留下,难得今日众好汉齐聚一堂。” 北漠尘扯唇一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武越挑了挑眉,没想到急于撇清关系的威远镖局,这会儿居然那么容易就答应了,便命令下人赶紧准备酒席。也许武越早就料到这一局面,酒席竟不到一时辰就完全备好了。绕过议事厅,行过一段长廊,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处开阔的平地,东南北三面长廊环绕,远眺可以看到山下全貌。中间是一个荷花池,只是还未到时令,荷花不曾开,但绿色的荷叶已经开始舒卷了。池中插着各色宝剑,听武越说是山庄中的铸剑师丢弃的,那人脾性及怪,打完剑之后,不称手的全扔在剑池了,但随便挑一把,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好兵器。长廊下设桌椅,桌上已摆放好各色佳肴,只待人入戏了。武越为主,坐在中间的长廊下,威远镖局和啸天山庄的少阳、夏天无坐南侧长廊,血影山庄一行人坐北侧长廊。席间,在座各怀心思,互相试探。 姜珊凑到漠尘耳边,不解地轻声问道:“漠尘,此地不宜久留,你为什么答应留下?” 北漠尘举起酒杯,微微侧过身,低声道:“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我们?” 武越的心思,北漠尘大致能猜到。紫金匣是他们送来的,武越设计让他们留在山庄,只可能是一个目的——查清是谁让他们送的包裹。武越肯定不清楚谁在幕后捣鬼,杀了杨毅无非是不落把柄在骸浪手里。 酒宴一直持续到傍晚,期间美味佳肴不断,歌舞不停,夕阳仿佛也醉了似的染红了一片天。有持续了一个时辰,酒宴才散去,大家便留宿于剑池山庄,也不知武越第二天会不会又冒出什么想法来。 北漠尘吃饱喝足了,便在山庄里溜达,顺便看看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呼——嘘——呜——”北漠尘听得都觉得头痛,这是什么声音?循着声音的,北漠尘来到一处亭台,见一人背对着自己站在亭台中,好似在吹笛子。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北漠尘莫名其妙地心沉了下。月光下,那人纤尘不染,冷峻的脸不带一点表情,就那样站着,手里拿着笛子,定定地看着北漠尘。 “你在吹笛子?”北漠尘故作轻松地问道,走到少阳面前,看了眼他手里的笛子。这笛子通体翠绿,晶莹剔透,都能看到玉的纹路,笛子两端都雕刻着细碎的花纹,比自己那支不知好上多少倍,只是笛子的主人,似乎不同音律啊…… 少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笛子,微皱着眉头道:“嗯,可是,吹不响,明明我很用力吹了。” 北漠尘伸出手道:“可否给我看看?” 少阳迟疑了下,便将笛子交给北漠尘,北漠尘拿在手里掂量,呵,分量不轻嘛,再仔细一看,可把他逗乐了。 “呵呵,少庄主,你这笛子连笛膜都没有,就算你力气再大,也吹不响啊。”说完,眯着眼睛“呵呵”直笑。 少阳虽是风流公子的模样,却对音律什么的一窍不通,这笛子是夏天无送的,说是上好的玉雕刻而成的,当时还觉得奇怪,夏天无送自己笛子干嘛,现在他知道了,是取笑他不懂音律呢!只是拿到笛子的瞬间,他有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有个人,会喜欢这笛子的…… 北漠尘并不知道少阳的心思,正打量着笛子,正是越看越顺眼,眼里都不自觉地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少阳见他欢喜,竟鬼使神差地来了句:“送你吧。” 北漠尘一惊,连忙把笛子递过去道:“这怎么成,这笛子用的是上好的玉,算得上笛中翘楚了,我怎好无功受禄。” 少阳无奈一笑道:“就算它是笛中翘楚,在我手里,也不过是石头一块。” 北漠尘莞尔道:“那我就暂时帮你保管。” “嗯……” 也许是背着月光的关系,少阳身上仿佛也镀了一层辉似的,整个人也柔和了许多,虽然人还是像以前那般冷冰冰的,但眼里多了几许柔情,是自己的错觉吗……正当为自己的慌神感到莫名其妙时,少阳突然伸出手指,碰了碰北漠尘的脸。 两人好似都惊了一跳,少阳用手背捂在鼻下,好似在遮掩方才失礼的羞赧,说道:“你脸上,有灰尘。” “哦、哦,多谢少庄主。”北漠尘连忙偏过头,此时此刻,他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暗自祈祷少阳不会听到。 “喊我少阳便可。” “嗯,天色不晚了,我回去了,少,少阳也早点休息吧。” 北漠尘说着低头作了个揖,转身要走,却被少阳唤住。 “漠尘!” 北漠尘转过头,少阳微微笑道:“下次,笛子,吹给我听听吧。” “嗯……”北漠尘也是一笑,见少阳没别的事了,便告辞了。 少阳看着北漠尘慢慢远去的背影,在心里暗自庆幸,终于,唤了你的名字……只是两人都没想到,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少阳回到自己住处,将笛子收起来后,见一人影从窗边掠过,第一反应是追出去。跟着那身影,北漠尘一直来到后山的竹林,北漠尘屏住气息躲在一丛竹子后,只见那人回头看了看,这一回头,北漠尘正好看出是非花,纳闷着他来竹林做什么。 非花又走了几步,喊道:“出来!” 少阳以为自己发现了,刚想要踏出一步时,竟从对面走出了一个人,是谁北漠尘并不认识,从远处,只能依稀听到两人的对话。 “不愧是白家少主,在三大山庄之间如鱼得水,自在得很啊。” “白家少主?哼,那人早死了,我如今是非花。” “是,非花公子,主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还请非花公子早日寻到玄冥珠,否则——” “玄冥珠我自会寻,不劳公公费心。” “如此甚好。只是还有一事,要麻烦非花公子了。” “说?” 那人走到非花跟前,轻声耳语,北漠尘听不清。非花只是点了点头,那人任务完成,又消失在暮色中,非花站在竹林中,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北漠尘担心被发现,悄悄退出了竹林。 第二天一大早,北漠尘就发现门口放着一张字条,上书:“辰时一刻,后山竹林见。”北漠尘见时辰差不多了,姜珊他们也还没来,便独自前往后山竹林。见到的人,不在意料之外,正是非花。 “不知非花公子约在下来此,有何贵干?” 非花转过身,脸上不复从前那般带着媚人的微笑,而是微蹙着眉,有点哀愁,有点哀怨……但见到北漠尘又立时变得柔和起来。 “漠尘,呵,应该叫你北漠尘,还是西遥世子呢?”见到北漠尘一脸惊讶,继续说道:“不知西遥世子千里迢迢来此,有何贵干啊?朝廷,又意欲何为?” 北漠尘知道,江湖中人一向不喜朝廷,他是以为自己是朝廷派来的间谍不成? “我来这里,全是一己之见,与朝廷无关。”北漠尘实话实讲,非花却冷哼道:“哼,想必是朝廷想干涉江湖中事,争夺玄冥珠吧。” 北漠尘第一次觉得非花蛮横不讲理,有点愠怒道:“这全是你的臆想,别说我没有这目的,我连玄冥珠是什么都不知道。” “哼,少说废话,看招!”非花抽出剑,直逼北漠尘,北漠尘连忙抽出青雨一横,挡在攻势,一边接招一边辩解,只是非花完全不听他所言,招招狠绝,北漠尘被逼急了,也不顾手下留情,剑一劈,手腕一转剑已刺出,没想到非花竟剑脱了手,北漠尘收招不及,“刺啦”一声刺进了非花的胸膛,却看到非花诡谲的笑容。 少阳早上起来,看到非花给自己的留言,说是要去找北漠尘谈谈,连忙冲出了房间,正好遇见姜珊找北漠尘,便一起寻人。武越看到这几个人跟个没头苍蝇的到处叩门,便提醒道:“会不会是在后山竹林里?” 一行人连忙赶到竹林,少阳正好看到一人用剑刺中非花,一时顾不了许多,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力一掌将那人打飞了出去,将非花护在怀里,再一看,竟是北漠尘! “漠尘!”姜珊惊呼出声,连忙奔过去。北漠尘飞出去的时候,正好背重重摔在一块岩石上,浑身震得发麻,左手捂在重创的右肩,勉强站立着。 此时,夏天无和骸浪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北漠尘和非花皆是重伤,都摸不清楚状况。武越则淡淡地看着少阳怀里的非花,似有所想。非花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间往外渗。非花虚弱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北漠尘,不管朝廷想怎样,我非花,不允许伤害此地一人!” “北?!”骸浪听到“北”这个姓,浑身一震,“北”是皇家之姓,那他是……皇家之人…… “呵呵,呵,哈哈哈——”北漠尘低声的冷笑转为仰天大笑,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杨毅死前,那破碎的话“非……小……”意思就是小心非花啊!一瞬间,他明白了,非花是故意的,故意败在他手上,少阳出手伤他说不定也在他的设计之中!北漠尘笑完,往后靠在岩石上,一个惊雷滚过,风乍起,雨劈头落下,这一刻,终将让在场的人一辈子也忘不了。一个原本开朗阳光的谦谦公子,此时在雷雨中笑得那么凄凉又诡异。 “来人!把非花带下去医治!”武越一声令下,连忙有护卫将非花带走,不知为何,武越竟觉得北漠尘的样子渗得慌,好似埋藏已久的魔性突然爆发一样。 少阳想去扶住那如残叶般摇摇欲坠的身子,却挪不动一步,他居然失手伤了他!想开口,却问不出一句话来。 “漠尘,我们走!老全,把漠尘的东西带上,我们这就回去!”姜珊恶狠狠地看了少阳一眼,扶着北漠尘慢慢移动脚步,北漠尘的眸子突然暗了许多,像个听话的孩子似的,仍由姜珊扶着。老全已经撒腿去取北漠尘的包袱,赵悦也赶忙扶北漠尘,北漠尘与少阳擦肩而过时,没有看他一眼,少阳甚至感受不到北漠尘的呼吸…… 然而,啸天山庄和血影山庄的人准备各自回去,刚到庄门口时,姜珊哭着冲过来,跪倒在地,哀求道:“几位救救漠尘吧,他快不行了!” 少阳浑身一颤,怎么会?他的掌确实不轻,但不至于要人性命啊! “他在哪?”出声询问的,是骸浪。 “就在城门附近的客栈前!” 骸浪已经冒雨冲了出去,姜珊连忙跟上。少阳愣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夏天无冷哼道:“庄主不去看看么,人可是你伤的。”说完,丢下少阳自己赶了过去。 “漠尘!为什么不带他进客栈!”骸浪吼道。姜珊咬牙道:“客栈的人说他重伤,不留,说是晦气。” “漠尘!喂!醒醒!” 夏天无赶到时,看到瘫在地上的北漠尘,倒抽了一口冷气。北漠尘面上血色全无,墨发黏在脸上,更让他显得苍白,一只手捂着肚子,下身竟是一片血红!血渍伴着雨水,已汇成一股血流……夏天无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捏住北漠尘的下巴硬是将药灌了下去。北漠尘慢慢睁开眼睛,却突然像看到什么骇人的东西一样,神色痛苦而怨恨。夏天无循着他的视线,看到的是呆站在雨中的少阳。北漠尘揪住姜珊的衣袖,吃力道:“珊儿姐……我们快……快走……”说完又头一歪,昏了过去。 “不行!呆在这里不是办法,得找个地方安顿!”夏天无这一喊,才把少阳喊醒了,连忙道:“不如先回山庄。” “回去再被你们伤一回么!”老全吼道。 骸浪顾不了多少,将北漠尘打横抱起,直冲进客栈,客栈的掌柜的刚想赶人,就见骸浪瞪着眼睛阴气逼人,一时吓得缩紧了脖子。 “给我一间房,你不想看到血洗客栈吧。” “啊——有!有房间!”掌柜的连滚带爬地退了几步,尖声喊小二给几位开房间。骸浪也不等小二,几个箭步冲上楼,顺势踹开一间房间,将北漠尘平放到床上,就给他灌输真气。 夏天无摸了摸北漠尘的脉象,见他们还围在北漠尘床前,连忙道:“除了骸浪,都给老子滚出去!小二!热水!” 大夫下令,谁敢不从,只有少阳杵在房中不肯走,夏天无叹了口气,说道:“庄主请出去吧,有我在,漠漠不会死。”少阳点了点头,这才退了出去。小二很快送来了热水和干净的布,夏天无三两下扒光了北漠尘的衣服,看到北漠尘腿上都是血时,手一抖,对骸浪道:“你继续给他灌输真气,注意不要太猛。”骸浪点了点头,夏天无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自己的药箱,给北漠尘喂了一颗药,开始忙活。 少阳在门口来回踱步,此时他心乱如麻,总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姜珊见他这般焦急,没好意地嘲讽道:“自己伤了人,这会儿做什么这般担心。” “姜姑娘,我……”我不是有意的,后半句,始终不能说出口,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伤了北漠尘这是事实,怎样谢罪都无法抹消的事实。当看到北漠尘倒在路边的时候,他整个人好似被腾空了似的,什么都感受不到,特别是当他看到地上的血,怎么会有血?他哪里还有伤吗? 不知过去了多久,雨都停了,小二已经换了好几盆水了,每次看到小二从房里端出的血水,少阳都会一阵心悸,他恨不得冲进去看看他到底伤得怎样。正当他终于忍不住,想推门而入时,门打开了,夏天无满头是汗,没好气地看了眼少阳,骸浪也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大家看到两人的神色,都以为漠尘凶多吉少,直到夏天无说北漠尘已无大碍时才松了口气。 “漠漠需要静养,这里有我照料就好,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说完,将骸浪推了出去,自己翻身回屋还把门锁了。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夏天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全,你和赵悦先回去,跟我爹汇报此次经过,我去给漠尘弄点吃的补补身子。” “哎!”老全和赵悦应了声,便各自准备回去。 “你呢?还杵着干嘛。”北漠尘已经无碍,姜珊的火也小了点,但还是对少阳心存不满。少阳对姜珊抱了抱拳,道:“我不打扰了,改日再来谢罪。”说完,离开了客栈。 骸浪则让属下先回血影山庄,自己入住客栈,也好有个照应,姜珊谢过后,便出门给北漠尘买东西去了。 房内,北漠尘已经醒过来,一动不动睁眼看着床帘,夏天无坐在床边,不知从何问起。 “漠漠,你……” 北漠尘打断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孩子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夏天无握了握拳,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而且这么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是……庄主的吗?” 北漠尘没有回答,夏天无又怎会猜不到呢,那日,少阳和北漠尘一起去穹山窟,回来后便解了毒,只是没想到,北漠尘体质特殊,男儿身也能怀孕。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夏天无没想到一己之私,害北漠尘吃尽苦头。 北漠尘不解夏天无何来此说,疑惑道:“为什么你要跟我道歉?” 夏天无愧疚地看着北漠尘,说道:“其实,我是故意让你和庄主去的,你容貌好,人又开朗,若是有机会接近庄主,说不定会得到庄主喜爱,这样,庄主的毒有望解除,而且,而且也能拉开庄主和非花的距离……” “诶?” “我!我讨厌非花跟别人亲近!他是我的!”夏天无此言一出,让北漠尘原本沉浸在痛苦中的心一下子竟往上浮了起来。 “你!你对他?” “唉……我从小就喜欢大叔了,只是他从来都不正眼瞧我……” “大叔?” “呵,你还不知道吧,别看非花那般容貌,其实他已过而立之年了,大叔一枚!” “呵,他若是听到你如此唤他,更不会睬你了。”北漠尘苦笑道,夏天无正了正色,问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会打起来?” 北漠尘便将竹林一事告知夏天无,夏天无安静地听完后,突然腾地站起身,对北漠尘道:“你安心在这养伤,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待夏天无走后,北漠尘疲倦地闭上眼睛,他真的累了……爹爹说的没错,纵使他厌倦官场黑暗,想去江湖寻一片净土,也逃不过被设计的命运。当他醒来时,看到夏天无抱歉的眼神,就知道,孩子没了……而当夏天无告诉他,右肩重伤,可能使不了剑时,竟反而没了哀痛。那时,自己硬撑着走到城门口,下身传来的阵痛,让他不安,直到血随着裤腿流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爹爹是吃了母果才怀上自己的,没想到,他竟也能生育。只是这孩子来的不巧,当他知道它的存在时,已经没了……随之而消逝的,是对少阳抱有的隐隐可幻灭的想念。但孩子没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松了口气,毕竟,他根本没想要有这样的发展,更不知如何面对,孩子没了,也好…… 北漠尘将胳膊横在脸上,遮住眼睛,他突然想回去了,回到西遥,回到爹爹身边,像儿时一样,伏在他腿上,享受着爹爹的轻抚,听他用好听的声音,念着西遥流传的传说…… 夏天无说错了,其实他不是开朗,只是有些事他不愿意去计较,同样是过日子,何必纠结着一些事不放让自己难受呢?但这次,真的再也无法一笑置之了,曾经幻想过,若是他知道是自己为他解的毒,他会不会也给自己那样温柔的眼神。现在,什么都破灭了,好累,笑不出来了……皆说红尘不过梦一场,现在是不是到了惊梦的时候,于他,该醒了…… 第十一章:魔障 非花刚喝完药,门就被打开了,夏天无气冲冲地冲进来,看到非花,又愤愤地转过头,非花好笑道:“你来做什么?”这里是剑池山庄,他不知道避避嫌么。 夏天无瞪了他一眼,将一个瓷瓶扔给他,没好气道:“来看看大叔死了没。” 非花拿过瓷瓶,笑道:“死不了。” “是!你是死不了,因为你步步为营,算计好了每一步,但是漠尘何处招惹你,你要这样对他?你知不知道,他连剑都没法握了!”夏天无的指责,对非花来说无关痛痒,他习惯了被他这样责备了,应该说,他习惯了这样尔虞我诈的日子,对他来说,算计和被算计,只在一念之间,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断了别人的路子,自己步步为营。 “既然你知道他是世子,你就应该知道他是——” “住嘴!”非花厉声喝道,随后又压着火,缓和道:“我知道他是那人的孩子,所以我恨他!是,一切都是我算计好的,引他去竹林,故意和他吵起来,少阳会出手救我,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预料到的。我就是这样歹毒之人,怎样?你满意了?”非花轻喘着气,却仍桀骜不驯的样子。 夏天无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道:“你真的变了……” 非花冷笑一声,说道:“我没变,非花一直如此,你只是念着白凤不忘而已。” 夏天无走到非花跟前,伸手抚上非花的脸,眼里有责备,但更多是疼惜,他缓声道:“大叔啊,白凤不是死在别人手里,是死在你自己手里的,是你不愿意让他活下去……况且,拿别人的伤痛往自己伤口撒,你又何尝能好过?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你自己呢?放下一切,不好吗?” “放下?哈!我为什么要放下?得不到那人,我诀不甘休!”非花的坚定的眼神,就像一把利刃一样,刺进夏天无胸膛,那么多年了,他始终不愿意放下那魔障么…… 夏天无收回手,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庄主不知是漠尘给他解的毒,是不是你捣的鬼?” 非花一怔,随后冷冷道:“是。” “你!”夏天无是真的气了,也不管非花是患者,揪住他的衣襟愠怒道:“我警告你,不许你再对庄主和漠尘出手,否则——” “你要杀了我么?你敢?” 夏天无眯起眼睛,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说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吗?若是我想,你现在已经在本大爷身下讨饶了。” 看到非花怒视着自己,夏天无觉得扳回了一局,放开非花的衣襟,大步走出房间。非花气结,房里顿时传来乒乓的砸东西声,夏天无在门外苦着张脸,心里默念着那个已被世人遗忘的名字,白凤…… 非花伏在桌上,喘着气,方才一阵响动之后,发现伤口扯开了,便停下手,他才不会让自己不好过,视线落在夏天无给自己的瓷瓶,打开后,里面传来一阵清香,里面装了白色的膏油,非花轻捻一块,涂在伤口处,凉凉的,一点也不疼……这是夏天无为他调制的,他总是这样,明明恨自己恨得要死,却又时时关心着自己,原因大概就是他现在还希望他能变回以前的白凤吧……只是,当年那场大火后,白凤,早已不在了…… “救命啊——救——”惊呼声戛然而止,因为那人已经人头落地了。那人就像沐血的恶魔一般,从地狱里爬出来,将一条条生命拽到黄泉。 “凤儿!你带上紫金匣,赶紧走!” “父亲!” “赶紧走——啊——” 那一瞬间好似定格了一般,白凤瞪大着眼睛,看着父亲背部劈开,鲜血溅了他一脸,他看到了恶魔……白凤浑身颤抖,他环抱住自己,想制止自己的发抖,但却是徒劳,连步子都挪不动,眼看着一刀又要下来,突然一声马鸣嘶叫,白家的死士冲了过来,硬是将他救了下来。 当年,白凤过十二生辰,白家上下一百多人口,皆丧命,而一场大火更是将一切污秽都烧为灰烬。白凤逃到城门口时,已是孤身一人,发现紫金匣遗失,连忙又折了回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大火,烧到了天边,门口的老柳树都枯了,映着火光。树上,一男子侧身倚坐在树干上,只见他一身艳丽的华服,露出白皙的脖子和性感的锁骨,衣服耷拉着,香肩半露。乌黑过腰际的长发,只用一根尾端系有琉璃珠子几股绳搓成的绳子松松垮垮地歪歪地绑在脖子边。这人好似察觉到白凤的视线,低头看来,这一瞥,惊艳了岁月。只见他溢了水的眸子宛若琥珀,眼尾上挑,大有凤眼的模样,挺拔的鼻梁定是精心雕琢的。精致的五官,摆放在柔和的脸庞,让他妩媚中带着高雅。白凤第一次看到如此的美人,竟一时看呆了,听说这样的容貌,只有狐仙才有,便大着胆子问道:“你是狐妖么?” 那人莞尔一笑,从树上一跃而下,俯下身,对白凤道:“不是,我是恶魔。” “唔!”白凤低头看着那把刺入自己腹部的剑,再看向美人时,他仍是笑着,笑得,那么好看,那么放肆…… “花左使,这是谁?” 白凤看到的,是那个将他们白家斩尽杀绝的恶魔,呵,原来如此,他们,是一伙儿的……白凤倒在地上,意识一点点游离,刻在他眸子里的,是那个叫花左使的容貌,而他竟像是得了魔障,以致在之后的岁月里,对着人念念不忘,甚至,想占为己有。 不知是那个花左使没把他这个小孩放在眼里,还是有意为之,那一剑,并未伤到他的要害。等他转醒过来时,火已被大雨扑灭,伤口处还是很疼,但黏着的衣服结成一块,倒是堵了他的伤口。 好在白凤长得白净好看,被一小倌收了做琴童。白凤天资聪慧,很快学会了讨好人的那招,一步步,竟得到了侍奉剑池山庄庄主少瑞贤的机会,只是苦等而来,不是少瑞贤,而是一个比自己下了十来岁的男孩。男孩见到白凤,竟扑了过来,抱住白凤直哭:“白凤,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哇——天无不要再和白凤离开——”男孩扯着嗓子哇哇大哭,听到男孩唤自己白凤,使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自从那一夜遇见花左使之后,他的装扮渐渐也像他靠近了,弃了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着了红色艳丽的华服,有人看到后,竟说他像传闻中的花左使,花落雨……于是,白凤弃了自己的名字,改名为非花,非花落雨不可,是,他要得到那个人,那个美得如此放肆的人,那个灭了他一家的仇人,他要跪在自己膝下,哭着哀求他饶过他,那样的美人,哭起来,一定很赏心悦目吧……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脏事没干过?害死过同为伶人的好友,杀过自己的主顾,他的手,沾满了肮脏的血液。他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不断接近江湖的中心,为此,他不惜摇尾乞怜,讨好那些骄奢银逸的贵妇……看着自己,谁能想到,光鲜艳丽的华服下,是怎样一副肮脏的躯体。 “白凤,你为什么不理天无?这四年来,天无找白凤找得好辛苦啊——”非花不耐烦地扯开这个涕泗横流的小鬼,怒道:“离我远点,脏死了!” “夏天无?”非花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已经停止了流泪,但还在抽噎的小鬼,虽然眼睛已经肿了一圈,但这有着一双桃花眼的小鬼,不是夏天无是谁! 夏天无是夏家独子,夏家乃汜水的医药世家,与白家交好,所以夏天无打小没少往白家跑,原因是白家少主长得一副好容貌,甚得夏天无的欢心。只是白家遭遇罹难,夏家却没有施以援手。 “白凤,你,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天无,夏天无啊。”夏天无说着憋着眼泪,盯着非花。非花泄气似的大叹了口气,往椅子上依靠,翘起了二郎腿,歪着头睥睨着夏天无道:“你找我做什么?” “娶你回家啊。”夏天无疑惑的看着白凤,这白凤几年不见真是越来越美了,只是他怎么问自己那么蠢的问题,不是早就说过,等他成年,就娶白凤过门的么。 白凤眉头一挑,拎起夏天无的耳朵道:“你胡乱说些什么?娶我?老子可是男人,况且,就你这发育不良的小身板还想娶我,你是磨药的时候把脑子也一起磨了么?嗯?” “啊疼疼疼!白凤乖,不气不气,为夫寻你晚了,夫人不闹,啊——疼,疼!”夏天无口无遮拦,夫人夫人的乱叫,非花真想把他的耳朵揪下来。 “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夏天无便捂着通红的耳朵,瘪了瘪嘴道:“白家蒙难,我求爹爹救你,但爹爹说什么明哲保身,始终不肯动手,我一气之下离开夏家,好在啸天山庄庄主与夏家交好,收留了我,我便让他帮我一起寻夫——寻你……”非花眼刀甩来,夏天无赶紧改口,这会儿就吃亏点,等他娶了白凤,再叫也不迟。 “继续说!” 夏天无便将之后的事一一道来。夏家与啸天山庄向来交好,他托少瑞贤帮忙寻找白凤,白凤几经周折,竟分到了镜水楼当小倌,镜水楼是啸天山庄在汜水的暗桩,因此找到白凤还算不难。这次见面,便是少瑞贤安排的。 “给我回去。” “不要!”夏天无学着大人的样子袖子一甩,用大人的口吻道:“白家遭遇如此大难,夏家见死不救已是不义,我若弃你而去,更是不忠!白凤一日不跟我回夏家,我就一日不回!” 非花苦恼地捂着头,夏天无的脾性他是知道的,这人见了美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性子又倔,自己曾开他玩笑,就他这样朝秦暮楚地招惹各种美人,他若是真嫁于他,不知要打翻多少醋坛子。夏天无居然真的不再招惹别人了,一心一意要将白凤娶回家,对他忠诚到了极点。 “那你就呆着吧。”非花剐了夏天无一脑瓜子,夏天无晃了晃身子,眨巴着眼睛,问道:“那白凤呢?” 非花笑道:“哼,你给我记住了,白凤已死,我是非花。”那一笑,如蜜般甜腻,夏天无知道,那个纯净如名字的白凤,不见了…… 也是在后来,夏天无才知道,非花要做的是什么,他要找到花落雨,进行报复……白家缘何遭遇灭门,他也暗中查过,与汜水一直流传的紫金匣有关,而出动的杀手,是幻影,表面是一个小小的与世无争的小教派,实则是朝廷专属暗杀部队。他们做得很干净,白家的事,一点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江湖上少了一个世代经商的世家,并不能引起什么大风浪,四年过去了,也便没有人再提了…… 非花多次告诫夏天无,他认识的那个白凤已经死了,夏天无每次都会用心疼的眼神看着非花,这让非花始终不能释怀。于非花而言,夏天无只是个小辈,心疼他,把他当弟弟疼的白凤,已经没了……他却总是不肯听,就像是中了魔障一样。 可是,他又何尝不是中了魔障,中了那个花落雨的魔障,明明只是匆匆一瞥,却能让他惦记这么久。当他遇到北漠尘时,一切的记忆又开始复苏,他一度以为这个少年就是花落雨,他是不会变老的恶魔。当下属来报,查明北漠尘的身份时,他才知道,花落雨竟变成了李成雪,是西遥王妃,而北漠尘正是他与西遥王之子。一瞬间,他觉得很厌恶,厌恶那个把花落雨占为己有的西遥王,也厌恶这个西遥世子。他的心里有头野兽在叫嚣,不能让他好过!于是,他策划了一切。 那天,撞见北漠尘从少阳房里出来,就意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他突然有种是花落雨被侮辱的错觉,所以他故意不让少阳知道谁为他解了毒,并告诉他北漠尘的真正身份。之后,又去找北漠尘,目的,就是断了他的念想。他又将装了假的玄冥珠的紫金匣交给威远镖局,让他们送到剑池山庄,一再强调这个包裹的重要性,诱使姜和动用北漠尘。 如他所预料,北漠尘到了剑池山庄,只是杨毅与其通行,出乎他的预算,但并不妨碍他的计划。武越显然对玄冥珠有一定的了解,也许他见过真的玄冥珠,在白家么……杨毅私自回山,为了防止自己真正的紫金匣在自己手里之事暴露,他除掉了杨毅。朝廷中人要自己断绝北漠尘与三大山庄之间的密切来往,以绝后患,他揭发了他是皇室中人的秘密,江湖中谁不忌惮朝廷几分。一切都按照他的设想走,只是他没料到,少阳竟真的对北漠尘动了情,连那个叫骸浪的,也丝毫不忌北漠尘的身份,这不免让他烦恼……如果不想个万全之策,别说把花落雨逼出来了,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了…… “漠尘,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姜珊说完,退出了房间。北漠尘的伤势她没有多问,只是说,若是有一天他想讲,她一定好好听。 北漠尘感激姜珊的体贴,掩好被子,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东西,也许是真的累了,竟很快就入眠了,以至于有人从窗户里爬进来,都没有发现。 少阳借着月光,走到北漠尘床边坐下,看着熟睡的人儿,喃喃自语起来:“漠尘,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把你伤得这么重……”少阳当日折回去找了非花,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非花却只说是为了让他远离少阳,以免落个勾结世子,图谋不轨的罪名。他自然是不信的,这当中定有蹊跷。问夏天无,他又一个字不肯提,连北漠尘到底伤到哪了都不愿意说。少阳也不是省油的灯,从非花暧昧的回答中,他隐约知道,那天到底是谁帮他解的毒。那晚用笛子试探他,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少阳执起北漠尘的手,贴在脸上,像是珍宝一样捧着,却不敢用力,怕弄醒他。那天他看到自己的眼神,是那么恐惧,哀怨,如果他现在醒来看到自己,一定会立刻把他赶出去吧…… “漠尘,你到底伤到哪了……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漠尘……” “嗯……放开……”北漠尘的梦呓让少阳一震,他以为北漠尘在梦中都厌恶他,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发现他只是在说梦话。 “不放……我不想放啊……”低声的呢喃,不知是说给北漠尘,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如是北漠尘醒来,他就会发现,原本冷冰冰的男人,竟满脸爱怜地看着他,只是身在梦中的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而少阳希望他醒过来,又不想让他醒来…… 少阳呆到天蒙蒙亮,才不露声色地离开,如果他的接近会伤害到北漠尘,那他只能暂时避开,得先弄清楚,非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北漠尘醒来后,伸了个懒腰,这几天躺着差点没把他闷死。说来也奇,这几天一直在做噩梦,昨晚梦境到一半突然变了。梦里,有人牵着他的手,步入一片芳草地,逆着光,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对了,就好像那日在穹山窟,少阳牵着自己那般。北漠尘立刻甩了甩头,驱走这个不该有的念头,手不自觉地放到自己眼前,为何,手上还残留着一点凉意呢…… 第十二章:紫金匣 北漠尘的伤已无大碍,期间,少阳来看过一次,并未多说什么,就走了。骸浪和夏天无倒是隔三差五地来叨唠,以致姜珊养着拳头要赶人,每次北漠尘都含笑看着几人的闹剧。夏天无本是不甘的,但看到北漠尘的笑容,又恢复如初的纯净,便宽慰了许多。 半个月后,北漠尘和姜珊回汜水,少阳和骸浪等人也各自回自己山庄再做整理和打算,紫金匣一事,终是不了了之。半路遇过刘家村时,北漠尘找到狗蛋,履行诺言教了他几招后,又再次踏上归途。 时隔一月,再次踏上汜水这片土地,北漠尘的心境却不似从前了。不再是新奇,而是淡然。刚到镖局议事厅门口,北漠尘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茶水太烫,糕点太甜,人,太脏!” “哎哟王妃爷爷,这里是镖局,又不是王府,您老就将就着点吧。”粗犷的声音来自姜和。 之前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话里却是带着笑意的:“再喊一句王妃信不信你爷我弄死你?” 北漠尘看到的,竟是自家爹爹李成雪正端坐在一把红木椅上,两边各放了点心和茶水,丫鬟奴仆垂头站在两侧,威远镖局以虎威着称的姜和竟恭顺地站在一边,哪里是老虎,分明就是讨乖的小猫。 “爹爹!你怎么来了?”北漠尘欣喜地三步并作两步,李成雪见到许久未见的儿子,连忙站起身,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好好打量,原本还是慈爱的样子,突然捶了北漠尘一拳道:“你小子也不知道捎个信给老子,知道你被拐走老子快担心死了!马不停蹄地就往这边赶,你倒好,跑去那什么山庄逍遥了那么久,又混了个重伤是怎么回事?啊?” “呃……没什么,真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北漠尘双臂摊开,又眨了眨眼睛,一脸调皮的样子,但想到李成雪对自己的事怎么那么清楚,怀疑地看着姜和,姜和连忙摇头示意不是自己说的,就了然了,对李成雪道:“爹爹,你人在西遥,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哼,你爹爹是什么人,就你那点小九九能瞒得过我?” 看到李成雪得瑟的样子,北漠尘就觉得头大,厉声喝道:“凌风泰安,出来!”但没人应他,北漠尘冷哼道:“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你们的糗事抖得满大街都是。” 这时,两人才慢吞吞地从草垛里现出形来,正是李成雪的得力下属,凌风和泰安。 北漠尘黑着脸问道:“爹爹,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 李成雪“哗”地打开扇子,扇了扇风,看了眼旁边的为难的两人,故作镇定道:“我不是让你们留在汜水照顾王爷的么,怎么又跑来了,我不需要你们跟着。” 北漠尘知道,李成雪又开始耍无赖了,心里暗骂,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但也知道,李成雪让凌风和泰安跟着自己搜集他的情报,是担心他,虽然他最讨厌李成雪这样把他当小孩,但看到这个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父亲像个小孩似的遮遮掩掩地爱着自己,心里便充溢着暖泉。 “好了,下不为例。爹爹此次来,不会只是来看我的吧?” 李成雪这才有了尊长的样子,姜和也会意地屏退下人,等此次去了剑池山庄的人都到议事厅之后,李成雪才开口问道:“玄冥珠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北漠尘遂将近日发生的事向李成雪汇报了一遍,当然略却了自己和少阳的纠葛。李成雪思索片刻后道:“也就是说,三大山庄都觊觎玄冥珠。存放玄冥珠的紫金匣已现身,但玄冥珠却不知下落……” “可是,紫金匣里的玄冥珠是假的,那紫金匣会不会也是假的?”姜珊问道。 李成雪摇了摇头,道:“紫金匣未必是假的,血影山庄丢失紫金匣那么心急,想必这盒子是真的,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匣子的机密罢了,而里面的玄冥珠,是某人用来试探武越的。” 一直沉默的北漠尘突然发问道:“可是,玄冥珠真的存在吗?” 李成雪点了点头,说道:“其实,玄冥珠却是存在,却是没有意义的存在。”见众人一脸迷惑连忙解释道:“不过是前人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的玄机不在珠子,而在匣子。在紫金盒中放上一颗珠子,以玄冥称之足以引起世人的注意。只是这颗珠子确实非同一般,黑如耀石,重似玄铁,浴火呈凤,金石不能毁之。所以,武越当时毁掉的,定是假的。真的,恐怕在试探他的人手里。” “那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老全是个急性子,忍不住问道。 李成雪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继续道:“辰儿,你应该看过皇室的资料,知道玄冥珠的传说。”北漠尘点了点头,说道:“嗯,传说能操控人心,翻云覆雨。” 李成雪轻笑了下,说道:“翻云覆雨许是夸张了,但却有一样,可以操控人心,那就是,财。”在场的猛然顿悟,他们怎么就没想到,钱可以买人马,购物资,自然可以做到操控人心翻云覆雨了。李成雪接着说道:“先祖虽在这块土地建立国家,但很快就覆灭了,苛政重税,当时的国君敛了一大笔钱财,在灭国之际,将钱财全部藏在一处地方,并将地址编成了一首无头诗刻在一个紫金匣上,又以玄冥珠混淆视听,等待后人重建国家。之后的皇族找到了藏有财物的地方,将其作为应急之物保管,并存放了另一样危险的东西,刻有暗示的紫金匣素来由一个家族保管,每隔三代就换姓迁移,只有皇帝才知道家族的下落。一直到北家建立北玄国,这个家族一直侍奉着皇族。只是,二十多年前,这一家族被发现预谋不轨,全族被灭,紫金匣便从此失去了下落。血影山庄之所以有紫金匣,想必是偶然得之,却始终猜不透玄冥珠的玄机,才始终没有动手。而如今江湖流传的谣言,却是有人故意为之,放出风声,让别人去找,自己在伺机而动。” 众人听闻后,皆是沉默不语,谁都不会想到,一个紫金匣竟掩藏了那么多皇家辛史,李成雪虽说得轻描淡写,但人们抢夺紫金匣争得头破血流的场景,却浮现在眼前。 “爹爹,这些皇家秘事你怎会知晓?”北漠尘虽然知道李成雪不是足不出户安享荣华富贵的西遥王妃,却不知道李成雪的过去。 李成雪知道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便回答道:“我曾是皇家御用杀手,幻影教左使,花落雨……” 北漠尘一惊,花落雨的传闻他听过,以狠毒美艳着称,但据说后来他死了。自己的爹爹李成雪之所以得西遥王的喜爱,是因为他和花落雨十分相似罢了,想当初自己还替爹爹抱不平呢。当非花看着自己说出花落雨的名字时,他还觉得纳闷,现在想来合情合理,因为他和李成雪实在太像了。而李成雪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在场的吃惊。 “十几年前,被灭的家族,是经商世家白家,而得命将其一族灭门的,就是当时的右使和我。”李成雪顿了顿,继续说道:“遗憾的是,白家一案不过是当时的右使想夺紫金匣而皇家也想除去后患设的冤案罢了。我到的时候,白家已经血流成河,而我的那一把火,则断送了右使寻紫金匣的时机。但……呵,或许还有一条活口,白家少主,白凤。” 李成雪忆起那一晚,说自己是狐仙的少年,锦衣玉带,身上佩戴着当家才能有的玉佩,一眼便知是白家少主白凤。那时,他早就怀疑右使了,向来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的他更不会服从道貌岸然的右使,又起了玩心,所以私自耍了点花招,伤了白凤,剑不伤其要害,伤口较小,若是他能活下来,是他的运,若是他死了,便是他的命。为此,李成雪没有少挨副教主付林的教训。只是后来白家被平反,右使被李成雪反咬一口丢了命,才没有人追究李成雪的责任。事后,这件事,也慢慢被人淡忘了。 “若是白凤还活着,他是唯一知道紫金匣和玄冥珠用处之一。”李成雪沉吟片刻,又继续道:“只是,现在问题比较棘手的是,朝廷内监也参与其中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查明是谁勾结朝廷内监。” 听到这里,大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古以来,就有宦官专权,捣乱朝纲,自从东曦帝即位以来,多方打压,但还是免不了漏网之鱼。执掌内监全部事宜的大太监思禄,是只老狐狸,做事十分隐蔽,若不是东曦帝无意中看到他私物中有不符他身份的东西,派幻影教追查,恐怕根本不知道这个勤勤恳恳的老人竟做了那么多惨无人道的事。目前,思禄以西遥王在皇位数载为由,逼着东曦帝除去西遥王这一族后患。东曦帝与西遥王同胞而出,自然不肯,那老家伙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朝中大臣多有弹劾西遥王之人,连西遥王与幻影前左使的旧账都有人翻出。西遥王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不能有什么大动作,只好让李成雪偷偷出西遥,调查此事。 之后,李成雪将他的计划告知姜和等人,他要威远镖局参加近日即将举行的品剑大会。品剑大会是由剑池山庄主办,每三年一次,每次持续三日。在这三日中,前两日每日都会举行一次擂台赛,胜者可以挑选剑池中的任意一把剑。凡是江湖中各路英雄都可以参加,甚至连皇家贵族也可以一睹剑会风采。既然紫金匣最后出现在剑池山庄,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最后一日,宾客会各自找地点互相切磋,品剑大会实则已经结束,大部分人会在这一天离开。 另外,北漠尘需要以世子身份参与此事,西遥世子定能引起不小注目,一来可以转移大家的视线,方便他搜集情报,二来,贵族的身份能给北漠尘不少便利,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那爹爹呢?”北漠尘问道。 李成雪邪魅一笑,道:“你说,若是花落雨在品剑大会上出现,那个叫非花的,会怎样?” 入夜,北漠尘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想到又要去剑池山庄,说不定又要碰到那人,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左手不由地,抚上自己的右肩…… “辰儿。”李成雪走到北漠尘身旁,问道:“你的肩怎么了?” 北漠尘一怔,难倒李成雪发现什么了?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心虚道:“我的肩?没什么啊,爹爹何来此问?” 李成雪二话不说直接掰住北漠尘的手往上举,手臂刚过肩,北漠尘就疼得惨叫一声,李成雪这才放开他的手,道:“你以为你瞒得过我么,也不想想你是谁肚子里出来的。” 北漠尘听到这话,不由地心一紧。其实,自幼就知道李成雪身为男子却剩下自己,一直没什么实感,直到那次知道自己小产,才突然变得真切起来。 “爹爹,你生了我,那我是不是也能生子?” 北漠尘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李成雪一愣,摇了摇头道:“我之所以有你,是因为蔻丹的母果的原因,而且,只能吃下果实之后才会受孕,之后并不会有效果。至于你,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不过……”李成雪顿了顿,随后说道:“若是家族中有蔻丹血脉,便可继承。你祖父,就是蔻丹人,你体质会特殊也不一定。” 北漠尘心里暗想,不是不一定,是他确实继承了…… “你问这个干吗?” “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李成雪看着北漠尘,越看越觉得他可疑,抓过他的手就摸上脉搏,没发现异样,才松了口气。 “你以后未必不能使剑。” 北漠尘突然眼前一亮,期待地看着李成雪,李成雪继续道:“你的左肩,不是还是好的么。”说着,抽出了北漠尘的青雨,在院子里舞起剑来,而且是用左手。北漠尘知道李成雪善用剑术,但没想到竟可左右开弓。李成雪舞了几招后,递给北漠尘,自己折了根树枝,教北漠尘左手使剑的剑法。北漠尘好歹是李成雪的儿子,继承了李成雪的剑术天赋,左手使剑虽不及右手,但应付应付小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右肩伤未痊愈,不可有大动作。”李成雪叮嘱道,“以后能不能使剑,还得看你的情况。右手剑法同样适用于左手,就看你能不能灵活应变。” 李成雪走后,北漠尘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地,院子里,剑鸣萧萧,卷起落叶残花…… 第十三章:品剑大会 几日之后,元宝和几位西遥王府的护卫也赶到汜水,而西遥世子在汜水游玩的消息更是传遍汜水大街小巷,有幸者还一睹世子风采。没过多久,世子收到了剑池山庄的邀请,参与品剑大会,担当评审。 品剑大会当天,武林各大门派都齐聚剑池山庄,剑池山庄和血影山庄自然在列。第一天大部分时间是剑池山庄武越接待宾客,先到的了宾客可以在庄内弟子的带领下参观山庄。正当大家兴致勃勃地攀谈时,一队人马的出现,瞬时夺取了大家的眼球。 只见一少年身着镶了金蚕丝的白色锦衣,外罩水蓝色短臂长衫,腰系白玉缎带,足登金缕靴,正摇着扇子翩翩向众人走来。待走近时,人们再看他相貌,玉冠束发,容貌秀丽,自信含笑,步步生风,这人正是北漠尘。北漠尘身后,簇拥着一队人马,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英姿飒爽,便是北漠尘的亲卫队了。 “哎,这人这么威风,是谁啊?” “切,孤陋寡闻,这想必就是西遥世子。” 人群中,议论纷纷,大家对这个远道而来的世子都十分有兴趣。几个初涉江湖的少女,看到北漠尘时,竟有的羞红了脸。 “这世子长得真够好看的。” “哼,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你也不嫌害臊。” “你不也是。” 北漠尘丝毫不理会人群中的碎语,径直走向武越。武越看到北漠尘,像宾客拜了辞朝走到被漠尘跟前。两人皆是英俊潇洒,站在一起,格外赏心悦目。 武越哪里想到,那天狼狈的少年,竟是西遥世子,听到世子来西遥的传闻时,立刻命人查探,才知道那天上山来的少年就是世子。这次请北漠尘来,是想看看,他突然公开自己的身份,意欲何为。算盘自然是放在心里打的,表面上的恭敬还是需要的,武越撩开衣摆,半跪在地,朗声道:“剑池山庄庄主武越,见过世子。” 众人见武越跪拜行礼,才意识到眼前这人身份的尊贵,也都跪了下来。北漠尘看着这些人臣服在自己脚下,倒觉得有几分有趣,但也不能恃强凌弱,手一抬,朗声道:“不必拘礼,大家各行其乐便可。” 来剑池山庄的宾客或住在庄外的客栈、民居,或在山庄内入住。北漠尘为世子,自然不能怠慢的,在山庄后院辟了块清静的地入住。武越还要招呼其他陆续而来的宾客,北漠尘遣退了那些护卫,自己一个人在山庄里溜达。根据计划,威远镖局的人已经混在武林人士中,查探线索。至于李成雪,他说要以特殊的方式出现,吸引非花的注意,北漠尘在庄里溜达,也注意着自己老子在哪个角落里,但遗憾的是,他可不像李成雪那样是杀手前役,哪里找得到李成雪。逛得累了,便想着先回院子里休息,反正第一场剑会要等到太阳落山后才开始。 “漠尘!” 北漠尘转头看去,只见夏天无正在朝自己招手,见少阳不在,便走了过去。 “呵,见过世子。”夏天无说着就拱手相拜,北漠尘连忙制止道:“你我朋友一场,何必如此生分。” 夏天无故作愠怒道:“哼,还说朋友,真实姓名都不告知。” “呃……”北漠尘挠了挠头,这理确实不在他。看到北漠尘尴尬,夏天无“哈哈”笑道:“得了,不跟你说笑了。对了,你突然表明自己的身份,就不怕招来祸患么?江湖中,憎恨朝廷的大有人在,多加小心才是。” “嗯,我知道。”夏天无还把自己当朋友一样关心,这让北漠尘感到欣慰,但夏天无下一句差点没把北漠尘呛死:“唉,庄主要是知道他睡了世子,一定会吓死。” “咳咳——” “漠尘,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开的药你还在吃么?” 北漠尘连忙摆手道:“不碍事,我身子已经没事了,药早就停了。”心下却在想:“你这样口无遮拦的,迟早被你吓死。” “没事就好。”夏天无说着拍了拍北漠尘的肩,一脸语重心长道:“没事,孩子还会再有的。” “咳咳!对了,少庄主怎么没跟你一起?”北漠尘连忙转移话题,再聊下去,夏天无就该跟他普及怀孕生子的注意事项了! “庄主他……”夏天无的脸色立刻变了,北漠尘察觉到异样,连忙问道:“他怎么了?” 夏天无哀叹了声,说道:“跟我来吧。” 在夏天无的带领下,北漠尘来到一处别院,只见少阳负手而立,拧着眉头,好似在沉思着什么,听到动静,看向夏天无,说道:“天无,那么快就回来了啊。” 北漠尘纳闷,咦,这不是很正常么,谁知少阳看向北漠尘,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这位是?” 一个晴天霹雳,北漠尘突然有种想揍扁少阳的冲动!这是闹哪样?失忆? “喂,天无,能给我解释下怎么回事么?”北漠尘咬牙道。 夏天无两手一摊,无奈道:“如你所见,庄主失忆了。还以为,看到你他就会想起些什么呢。” 北漠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少阳跟前一把揪住少阳的衣襟,压低着声音道:“少阳!你别告诉老子你真的失忆了!” “这位仁兄切勿急躁,少某真不记得。”少阳仍由北漠尘揪着,脸色还是跟以前一样,面无表情。 “开什么玩笑!你对我做了那些事,让我受了那么多!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北漠尘与少阳对峙了片刻,随后一把松开,少阳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北漠尘甩头走开道:“忘了也好……呵,只有我还记得,只有我……”北漠尘突然觉得好委屈,那些经历,那些痛苦,那么深刻地刻在他骨子里。表面上,他好似什么事都没有,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伤,有多深。从被人那样对待,只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别人,到丧子之痛与重伤加深,他一直都在忍耐。而如今,那个罪魁祸首说自己忘了,痛苦的,只剩下他…… “漠尘,庄主失忆是因为——” “够了!”北漠尘厉声打断,见夏天无担心的眼神,缓和了语气道:“他的事与我无关,不必告诉我。”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因为如果在呆下去,他觉得自己会疯掉。 日落西沉,擂台已经搭好。北漠尘和武越坐在正首的位子,对着擂台。北漠尘已经恢复了人前那般潇洒俊逸的模样,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扇着扇子,噙着笑看擂台上的比武。 擂台赛上,武器不限,点到为止,赢者随山庄弟子前往剑池取剑。几轮比赛下去,站在擂台上的,是个赤膊的大汉,两手大斧加上那一身蛮力,竟无人能阻。正当大汉吆喝着说自己是赢家时,一红色身影翻身上擂台。只见这人一身火红色华服,头发松松垮垮地绑在一边,虽眼角已有皱纹,但这只能增添他的妩媚罢了。人群中,非花看着这男子,诧异、惊喜、愤恨的表情交织着,全落在男子的眼里,但他只是勾了勾唇,一个眼波流转,不再理会。北漠尘一惊,原来李成雪说的出场方式,竟是打擂! “呵,兄弟,那么小的身板,要不先回去练练?”大汉显然不把李成雪放在眼里。 李成雪不屑地眼神投去,糙着懒散地语气道:“哼,口气不小啊,一会儿输了可别哭爹喊娘。” “这人谁啊?” “你不觉得他和世子有几分相似么?” “不知道,那么美,该不会是女的吧?” 台下议论纷纷,李成雪皆充耳不闻,只是撩了撩衣摆,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做了个请的姿势。大汉哪里容忍得了李成雪的傲慢和不屑,大吼一声,举起斧子就往李成雪这边砍来。再看李成雪,站在原地打了个哈欠,大家都瞪着眼睛,攥紧拳头,还有人喊:“喂!小个子快跑啊!” 李成雪却还是原地不动,眼看着那斧子就砍刀他脑袋了,这才抬眼看了下攻来的大汉,那大汉斧子离李成雪还有三寸时,李成雪手腕翻转,那大汉竟定在了原地,斧子硬是下不去。 “怎么回事?” “喂!快看那汉子身上银色的是什么?” 众人这才眯起眼睛看去,原来那大汉身上竟缠了很多银丝,还有的缠在了擂台的柱子上,这些银丝扯住了大汉,让他动弹不得。再一看,银丝分成几股,竟是从那红衣男子手里出来的。 “你!你做了什么!” 李成雪不答,只是翘起唇角,手一扯,那大汉立时多了几条血痕。有一条银丝就在大汉的喉前,大汉现在已经满头大汗了,李成雪笑道:“还不投降,等着我把你脑袋勒下来么?” 大汉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怒道:“你出阴招!不算!” 李成雪笑了声,说道:“擂台之上,武器不限,这便是我的武器,你有什么不服的。” 大汉立时哑口无言。这时,台下有见多识广的人突然喊道:“牵魂引……花落雨……你是花落雨!” 这一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李成雪看着那人微微笑道:“呵,没想到,还有人认识我。”随后又转向那大汉道:“你不服,我便让你服。”说完,手一松,那大汉身上的银丝尽去,大汉没了束缚刚想重新抡起斧子砍下时,却发现李成雪已经没了身影。但是下一瞬,身上多处收到攻击,拳击、掌击,如雨点般落下,而大汉却怎么也找不到李成雪的踪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汉抡起斧子胡乱挥动,慌了的大汉已经像个没头苍蝇了,李成雪见他一个重心不稳,抬脚往他屁股上一踹,竟把他踹下了擂台。大汉趴在地上直喘气,李成雪昂起头,冷眼看着大汉道:“若还不服,擂台之下,我依然奉陪,只是,没有了点到为止的规定,我可不知道我下手会不会轻点。” 大汉连忙爬起来,对李成雪抱拳道:“服,服,在下服。” 李成雪得意一笑,夏天无发现,那姿态,真的跟北漠尘一模一样,只是他的笑,更媚。而他也发现了,这人的装束,和一个人是像极了的。那个人在人群中,正死死地盯着李成雪。 接下来便什么可赘述的了,李成雪在擂台上,差点没有睡着,因为来挑战的,实在都太菜了。真正有实力的,都保留着,等到第二天再一展身手。第一天,李成雪获胜,得到了剑池的宝剑:七星。这七星剑上有七颗宝石缀成北斗样,只是这剑太轻了,铸剑师嫌它单薄,便扔到了剑池里。 事后,剑池山庄还在对此事议论,有人猜测此人虽模仿得极好,但是假的,因为花落雨早就在数年前就死了。也有人反驳说花落雨的死讯只是传闻,他还在幻影当杀手,这次肯定又是咬住了什么猎物。也有人在猜测这花落雨和北漠尘是什么关系,两人的容貌那么相似。但花落雨将剑取走后就没了踪影,众人的焦点又一次放在了北漠尘身上。 城门口,李成雪执剑站在月光下,朗声道:“既然来了,便请现身吧。” 同样红衣的男子从竹子后现身,李成雪看了眼,笑道:“呵,跟我还真的很像,不知非花公子找在下何事啊?” “花落雨……”非花捏紧拳头,抑制颤抖的心,压抑着那份欣喜、狂躁以及愤怒,他终于再次面对这个男人了! 北漠尘回到房间后,一口气的得慌,竟喷出一口血来。一整天,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就算在台上看到少阳,也只是淡淡一瞥,就转移了目光。擦了擦唇角的血,北漠尘静气凝神,平复心中的烦闷,缓过神来后,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支翠笛,这是少阳当时交给自己保管的,出了剑池山庄后,他曾让人给这笛做了特殊的膜,想来一定能发出很好的声音吧。北漠尘抚摸着笛子,这是他与那人唯一的联系了,可是少阳已经忘了一切,他,要把这笛子还给他吗……烛光摇曳,笛子上的光泽好似灵动起来,北漠尘横过笛子,放到唇边,复又放下,终是,吹不了曲了…… 李成雪只是含笑看着非花,非花冷哼一声道:“终于心疼你的宝贝儿子,肯露面了?” 李成雪见非花已经知道自己和北漠尘的关系,虽然惊讶于他的情报能力,但还是镇静道:“呵,那小子确实让我担了不少心,但是,你是不是小看他了?”李成雪有点得意的样子,让非花想起那日他高高在上蔑视自己的样子。李成雪倒是没发现来人的身份,继续道:“他可是那笨蛋王爷和我的儿子。” “哈!那怎样?你这次来,是替那笨蛋王爷办事不成?” 非花往后一闪,然而,还是被李成雪用银丝锁住了吼,李成雪凑近道:“喂,你刚说谁是笨蛋,嗯?” 非花脸一黑,心想刚也不知是谁先说北耀辉是笨蛋的,有点吃味道:“呵,你很爱他?” “没有他,就没有我,我当然爱他,难不成爱你?” 非花勾唇一笑,道:“爱我,又何尝不可?” 李成雪不明白非花的意思,正要开口,就被非花一把拽住衣襟,而他的唇竟压在了自己的唇上。 “唔!”李成雪压根儿就没想到非花会突然做出这种事,连忙勒紧牵魂引,威胁非花松开他,谁知非花脖颈上都有血痕了还是不愿松开。李成雪恼羞成怒,把内力汇在手掌,拍在非花胸口,非花被一掌震开,才松开了李成雪。 李成雪眯起眼睛,脸色阴沉了不少,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咳咳——”非花捂着胸口喘着气,笑了几声,道:“花落雨,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非花么?”李成雪拧着眉头,似在寻思非花在想些什么,只听非花继续道:“非你不可……花落雨,二十年前你与我相见的那一晚,你不会忘了吧?” 李成雪这才如醍醐灌顶,若不是非花这副艳丽的装扮,他根本不会想到,那日拥有清澈的眼神的少年,竟会是他! “白凤?” 非花不自觉的放柔了眼神,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欣慰、感叹、无奈,更多的,是幽怨,他笑道:“你还记得我啊……”但下一瞬就失去了意识。李成雪怕他又出什么阴招,观察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非花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李成雪无奈,只好将他带回客栈安顿,等他醒来,再好好问问吧…… 第十四章: 春曦 第二日,宾客们的兴致完全点燃了,庄内提供了美酒佳肴,大家一边喝酒助兴一边看打擂,兴致高的往擂台上一站,一搏宝剑。正对擂台的高台上,北漠尘和武越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模样倒是吸引了不少妙龄女子的注意。 “你说世子会不会娶个江湖女子呢?” “呵,怎么,你想入侯门不成?” “讨厌,姐姐说什么呢。” 夏天无偷瞄着少阳的反应,少阳倒是淡定地喝着小酒,还是如先前一样一副要醒未醒的模样。夏天无心想,这北漠尘都快被这些女人看透了,你居然还那么淡定的喝酒!转念一想,少阳失忆了,也怪不得他。不过说来,这庄主失忆还真是突然,虽然自己下手确实狠了点,但也不至于失忆吧……唉…… 这件事,还得从一个月之前说起。当日,回到汜水后,少阳一直追问自己北漠尘到底受了什么伤,当自己告诉他北漠尘的肩伤严重,可能提不了剑时,他居然朝着自己发火,还让自己火速去找北漠尘把他治好!开玩笑!他夏天无是什么人?能治好他会放着不治?况且,把人家伤成那样的明明是他自己!如果把北漠尘小产的事告诉他,他还要自己赔个娃给他不成?于是,自己一气之下,就冲着少阳怒吼:“你自己伤的人,自己怎么不去!如果我是漠尘,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你!”这一吼,还真把少阳镇住了。之后几天,少阳都不怎么说话,还以为他哑巴了呢。 夏天无就见不得少阳这副要死不死的闷葫芦劲,于是便在他的茶水里下了点药,少阳突然像转变性格似的拉着夏天无要去找北漠尘,走到街头看到白衣男子就扑上去,一个劲地喊漠尘,在他眼里好像每个白衣男子都是北漠尘的化身。夏天无知道这样下去,别说找北漠尘了,他家庄主一定会被当成变态给人逮进衙门的!于是,一咬牙一跺脚,抄起路边的石头一个劲地砸了下去,等少庄主醒来时,脑袋一片空白,于是,夏天无很郁闷地发现,少阳失忆了…… “啊——”夏天无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大叹气。 少阳瞥了他一眼,纳闷道:“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 “还不是因为你!” “别把自己的事赖我身上。”少阳不屑地横了夏天无一眼,继续喝着美酒看热闹。夏天无可坐不下去了,他的非花到现在都没露面,他才不要这样没完没了地等下去。 “哎,你去哪?”见夏天无起身,少阳连忙问道。 “如厕!”夏天无愤愤地低吼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少阳转过头,视线,却开始投向那个高台上笑盈盈的白衣男子。 “素闻世子剑法高超,不知陈某是否有幸与之一较高低。”擂台上的男子说着仰头看向北漠尘,众人纷纷应和,都想看热闹。 “嘁,什么高超,谁不知道皇家少爷都是吃老底的二世祖,这下,可要丢脸咯。” “就是就是,输了就让他喊爷爷。” “哈哈哈——” 在这些人眼里,北漠尘不过和那些骄奢银逸的公子哥一样,没有什么真本事。这一起哄,大家也都想看北漠尘出丑。 武越站起身,对大家道:“诸位,世子毕竟是皇家中人,身份高贵,怎会与痞莽相斗。”武越看似在帮北漠尘说话,其实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北漠尘当然知道,浅笑一声,道:“能与江湖高手过招,乃在下荣幸。” 话音刚落,北漠尘一个空翻已经跃到擂台之上。手一招,一护卫将青雨递到北漠尘手上,北漠尘左手抽出青雨,对着男子道:“献丑了!” “左手?” “他是左撇子不成?” 男子以为北漠尘是看轻他,冷哼了一声,就提剑袭来。北漠尘伤的是肩,不是腿,身法还是敏捷如初,因此,这男子出了好几招,始终不能伤及北漠尘分毫。那男子一个扫堂腿,想将北漠尘绊倒,北漠尘顺势跃起,落下时,加重了力道,用力踏在男子肩头,男子的剑差点被震得脱手。但凡在擂台上能嚣张的都是有几分真本事的,那男子身手也不俗,立马一个剑势冲天而去,被摸车却已借着方才踩踏的力道已经跃起。男子提剑也一跃而起,猛地刺过去,不料北漠尘一个空中转体,轻松避过。 “躲来躲去的算什么,有本事,用真功夫!”男子显然是被北漠尘耍得烦了,不耐道。北漠尘落地后,微微一笑,反手握剑,男子没见过还有人这样使剑的,立马提了个心眼。北漠尘脚下用力,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同时,左手往右上方提,剑顺势而出,男子立马弯腰闪躲的同时用剑去挡,但没想到北漠尘竟欠身放低姿态,青雨从男子剑上往下滑的同时力道丝毫不减,男子连忙往后跳开几米,才没被北漠尘一个回剑伤到。两人斗了许久,仍不分胜负,男子虽略占下分,但北漠尘左手使剑毕竟不习惯,再拖延下去,他也没把握能赢。在一个虚招之后,他将剑换到了右手。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北漠尘用凌厉的剑法晃得他眼都花了,再加上北漠尘矫健的身手,男子防守不及,攻击不能,立马弱了下来。北漠尘的右肩不能支撑多久,便用力打飞了男子的剑,让他不能再还手。剑落地的瞬间,北漠尘用剑指着男子道:“承让了。” 谁都没想到,北漠尘一用右手竟那么快就解决了这场争斗,那方才用左手,岂不是在配他玩?男子哪里禁得住这种羞辱,竟提起剑想追击已经转身要下台的北漠尘。 只听“当——”的一身,北漠尘转头时,男子的剑已经掉地,旁边躺着一个碎了的酒杯。 “阁下既已输了,就该乖乖下台。”出声的,是啸天山庄庄主少阳,而他桌上只剩一个酒壶,看来那个酒杯,就是他扔了的。 北漠尘想起在颢魄楼,他也曾这样帮过自己,心下,竟有几分宽慰,向他抱了抱拳道:“漠尘谢过少庄主。”说完,就下台了。大家对这个世子的看法也多少改观了,知道他并非池中之物。以致在剩下的两天内,居然有不少女子找北漠尘搭讪,当然,这也是后话了。眼下,那男子自知理亏,只好捡起剑灰溜溜地下了台。根据规则,北漠尘需在擂台上继续打擂,等他战胜第二十个人之后方可以胜者取剑池的宝剑。北漠尘方才那一战,已经让他的右键隐隐作痛了,遂以皇家之人不愿过多干涉江湖之事为由婉拒了,而在世人看来,北漠尘当真有君子的风范。 北漠尘在席上又呆了片刻,便自称不胜酒力,先回去休息了。走到后院,北漠尘就拧起了眉头,方才一时逞能,现在肩伤又开始发作了,得赶紧回去上药才行。北漠尘好不容易翻出夏天无给他制的的药,这药呈丸状,需用水化开后敷在肩窝处,但北漠尘右手都快打颤了,光用左手又不能将纱布缠好,他又不愿意叫下人帮忙,自己一个人捣鼓。正当北漠尘手嘴并用的时候,门被一脚踹开,北漠尘第一反应是刺客,警惕地抬头却发现是少阳闷着脸走过来,一把扯过北漠尘的手三下五除二就帮他把纱布包了个结实。 “多谢少庄主。”北漠尘尴尬地转过身将衣服穿好。 “不客气。”少阳说完,没有要走的迹象,两人坐在房间里,死寂的沉默笼罩着两人,北漠尘背对着少阳,浑身不自在,与他单独相处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心里巴望着少阳赶紧走。 沉默总是能让时间蒙上一层魔力似的,流逝变慢,也不知过了多久,少阳才站起身道:“少某不打扰世子了,告辞。” “嗯。”北漠尘刚松了口气,少阳又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北漠尘,又转身离开了。这一眼看得北漠尘浑身发毛,一瞬间,他以为少阳想起来了,但想到这可能是因为他因忘了自己而感到抱歉,又不免失落。 北漠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呆,脑袋里浑浑噩噩的,直到下人来敲门说是用晚膳的时间到了,北漠尘抓狂地发现他居然发了一下午的呆!用过晚膳后,大部分宾客都回房休整以待最后一战,有的则在庄外寻乐子。北漠尘听说少阳也出去了,便想乘此将玉笛不动声色地还回去,打听到少阳的住所后,北漠尘将玉笛和一封信放在少阳门前,想着,这最后一点联系也将没有时,心下竟有些不舍。 北漠尘拿起玉笛,放在唇边,曲子缓缓泻出,那样地婉转悠扬,带着一丝悲怆,好似在缓缓叙述着什么。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笛声戛然而止,北漠尘转头,却发现少阳正喘着气紧紧盯着自己,或者应该说是瞪着他。 少阳缓了缓呼吸,走到北漠尘跟前,看了眼笛子问道:“这笛子,你的?” 北漠尘一愣,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没想到,再一次吹起这首曲子,竟引来了同一个人,而当中,却发生了那么多…… “这曲子……很好听……” 北漠尘莞尔一笑道:“这曲子还没名字呢,庄主取一个如何?” “春曦暖心,叫春曦吧……” “呵,春曦?袅袅玉竹音,春曦暖人心。嗯,好名字,只是如今已是夏天,少庄主还需要春曦暖心么?”北漠尘出口就后悔了,这幽怨的语气好似在埋怨少阳始乱终弃后又回头似的。 “世子……漠尘……” 北漠尘一凛,他喊自己名字,是想起来什么了么?但又自嘲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名字,一定是夏天无告诉他的。 “这笛子本是少庄主寄放在我这的,现在完璧归赵,告辞。”说完,将笛子往少阳手里一塞,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春曦?少庄主,你可知道,这曲子,名为忘尘,忘尽尘世,谈什么暖心。就如你和我,从此,不过是陌人,他日相逢,也不过点头而过。于我自己,再不会有不该有的念想,你我,就此别过,但愿后会无期…… “漠尘!” 北漠尘一怔,但发现是别人喊的,才镇定下来,见到来人,北漠尘惊喜道:“骸浪!” 骸浪小跑着到北漠尘跟前道:“一直想跟你谈谈,世子不会不给我这个机会吧?” 北漠尘笑道:“哪能啊,走,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好!” 两人正要勾肩搭背地喝酒去时,少阳突然跟了上来,对北漠尘道:“你肩伤未好,不宜饮酒。” 北漠尘怒道:“不要你管我!” “你伤还没好?”骸浪关切地问道,北漠尘转向骸浪又换上了笑脸,说道:“不碍事,走,喝酒去。” “不行!”少阳连忙拽住北漠尘,北漠尘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将手甩开,对少阳道:“你能不能别来管我!我的事,与你何干?说起来,我身上的伤皆因你而起,如今做什么假惺惺地来关心我?我北漠尘何时稀罕你的关心了!” 骸浪看着这两人跟闹了别扭的情人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横在北漠尘和少阳之间,对少阳道:“漠尘有我看着,无须少庄主费心,少庄主还是看好那个叫非花的吧。”说完,就拉着还在一旁被自己的气话惊到的北漠尘走了。 骸浪看着把酒当茶水喝的北漠尘,无奈道:“你这样喝闷酒,是为了那个少阳吗?” “说什么呢,我干嘛为了他——罢了,今天不要再提他,我不想谈。你不会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吧?” 骸浪放下酒杯,犹豫了片刻,才对北漠尘道:“那日回去之后,我查了很多,你的伤明明是在肩上,却流了那么多血……”北漠尘喝酒喝酒的动作顿了顿,他似乎知道骸浪要谈的,是什么了。 骸浪继续道:“古书上曾有记载,有一族名蔻丹,体质特殊,男子亦可生孕,一度被视作异端,遭灭顶之灾,然而,蔻丹血脉仍是保留了下来,继承这一血脉者,纵使身为男儿身,也会怀孕。漠尘,你当日……” “你既有了答案,何须再问我。” “你真的?!”骸浪没想到北漠尘那么容易就承认了,一时惊讶不已。“是少阳的?” 这回轮到北漠尘惊讶了,怔怔地看着骸浪,骸浪苦笑道:“看你们那样,我早该猜到的。” “这事,也不全怪他……呵,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那你可对他……” 北漠尘立马反驳,说道:“怎么可能,我会对他?呵,不要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对他有那份心思。” “如此,便好……漠尘,我……” “嗯?什么?” “没什么。” 骸浪连忙喝下杯中酒,把差点吐露出的话带着酒,咽回肚子里。骸浪担心北漠尘喝酒伤身,也不敢让他多喝,两壶酒后,便拖着还死抱着酒壶不放的北漠尘回去了。 “哎哟!疼疼!庄主,你轻点啊!”夏天无本在庄外一边潇洒一边寻非花,突然身后一阵阴冷,还没回头验证自己的想法就被人拎着脖子提溜着回到剑池山庄。 “要是你再不告诉我漠尘到底受的什么伤,我今晚就把你打包寄回夏家!” “庄主,你恢复记忆了?”夏天无一阵惊喜,只听少阳道:“我根本没失忆。” 这下夏天无简直要跳起来了,吼道:“什么?那你装什么失忆,害老子白内疚那么久!” “我以为,我失忆了,他就不会那么提防我了……” 少阳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处心积虑讨好大人,却落得被批评下场委屈的小孩,夏天无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家庄主原来也是动了脑筋的,只可惜情商太低,动再多脑筋也是白搭。 “你害他吃了那么多苦,人家不提防你才怪。” “他到底受了什么伤?除了肩伤,还有什么?” 夏天无挠了挠头,无奈道:“这个,我答应漠尘不说的。” “是不是流产?” 夏天无立马叫起来:“你怎么知道!” 其实,骸浪把北漠尘拉走后,他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们的对话,他全部听见了,当听到男子也能生孕时,他就立马去寻夏天无问个清楚了。 “那,你也知道你是因谁解了七日寒了?” 少阳点了点头,道:“我早就知道了……”当日,北漠尘摸着玉笛流露的神情,他就猜到谁才是那个在他最难受的时候,吹起曲子,让他如沐春风了。今晚再次听到这首曲子,他才会那么激动。其实,对于不痛音律的他来说,听什么曲子都一样,只是,因为那个人,而不同罢了,说什么春曦暖心,还不是因为吹曲子的那个人,是北漠尘…… 夏天无被这个闷葫芦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搞了半天,虽然隔了层纸,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把这层纸捅破罢了! “既然庄主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每次面对他,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伤他伤得那么重,他这辈子,怕是都不肯原谅我了……”少阳失落的样子,让夏天无看着难受。 “我只问你一句,你对他,是怎样的想法?若是你打算和他在一起,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为了他,也为了你。” “我不知道!”少阳捂着头,痛苦地低吼道,“我不知道我到底对他是怎么想的,但是,看到他笑,我就觉得开心,看到他难过,我也会难过,他逞能,我会觉得心疼,他跟别人亲近,我会想杀了那个与他亲近的人……”少阳捂着头,有点疲倦道:“天无,我是不是病了……” 夏天无冷笑了一声,道:“是病了,病得不轻,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吗?这是相思病!哦对了,说得通俗点,就是你爱上他了。” “你说什么?” 夏天无望天长叹一声,为什么他那么聪慧灵敏的人会摊上这么个脑子不开窍的主子!夏天无两手扶住少阳的肩膀,说道:“听好了,你这是爱上漠尘了,和男女之爱一样,你懂不懂?” 少阳思索了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的夏天无都快抓狂了!遂使出了杀手锏,对少阳说道:“你爱他,就像一般男子爱女子一样,想娶他,想和他行云雨之欢,想霸占他,想把他压在身下狠狠地蹂躏!你懂了没?” 少阳好似开窍了似的,猛地点了点了头,夏天无终于知道,在感情方面,他家庄主是靠男性本能思考的动物!少阳却因为自己想通了,处于兴奋的状态,拉着夏天无计划怎样把北漠尘弄到手。夏天无反问道:“庄主意欲何为呢?” 少阳竟正儿八经地思考起来,随后说出的答案,让夏天无开始敬佩他家庄主的果断了,只听少阳用一本正经的口吻道:“孩子!自古以来,两兵交战,必藏卧底,若是他肚里有我的人,到手便指日可待了。” “呃……庄主……英明……” “嗯!” 之后,少阳一直在琢磨怎样制造机会,夏天无终是撑不住,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而他家庄主早没了人影。 第十五章:进攻 夏天无醒来发现少阳已经没了踪影,感叹他家庄主做事真是积极,但转念一想,如今北漠尘可不是威远镖局的一个小镖师,而是西遥世子,若是他家庄主没头没脑地跑过去来一句:“嗨,我要在你肚里塞个孩子。”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他不会那么傻吧……不!像他那样靠动物本能思考的绝对干得出来啊!庄主——稍安勿躁啊——”夏天无几乎是逃命似的冲出房间寻少阳去了。 至于少阳,确实在北漠尘那呆着,只是…… “你到底想干嘛!”北漠尘咬牙道。 今天一大早,少阳就来找他,也不说自己要干嘛,北漠尘懒得跟他废话,把他当透明人,径直出了院子。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北漠尘有种想把少阳关起来的冲动!自从昨日擂台一战,北漠尘的人气直线上飙,不少姑娘芳心暗许,于是便有了长廊的一幕。那些女子从小跑江湖的,不必深闺里女子那般羞涩,竟直接跟北漠尘告白,胆子大点的,还伸手调戏起已经脸涨得通红的北漠尘,一旁的少阳再也忍不住了,径直把北漠尘往怀里一带,对那些女子道:“这人是我的,别乱碰。” 那些女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少阳,北漠尘立马推开了少阳,红着脸吼道:“你瞎说些什么!再跟着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谁知少阳竟垂着头,委屈道:“你,不要我了么?”抬起头时,那一脸小狗样委屈的神情让北漠尘眼角只抽,他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啊! 北漠尘不想再跟他较劲,扶着额当不认识这个人一个劲地往前走。但少阳却像个牛皮糖似的的甩都甩不掉,一路上,由于少阳的过度保护,北漠尘还没走到设有擂台的广场,就觉得精疲力尽决定打道回府了。而夏天无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北漠尘气炸地质问少阳究竟想干什么。 少阳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撇了撇嘴道:“我讨厌你跟别人那么亲近。” “哈?”北漠尘以为自己听错了,昨晚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让少阳变成这幅德行? 少阳又哀怨道:“我们,不是相爱的吗?” “咳咳!少庄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少阳继续道:“我们是本是相爱的,但我做错了事,你一直怨着我,我失去记忆,你更加伤心难过,才一直不肯理我的,不是吗?” 北漠尘差点被少阳一本正经的脸糊弄过去,呃,过程说得确实八九不离十,但结论是大错特错啊! “谁告诉你的?” “夏天无。” 躲在一边的夏天无听到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心里暗吼:“嗷!庄主!你不厚道!”但为了少阳漫长的追妻之路,只好忍气吞声,这笔账,他夏天无记下了! 北漠尘一听到夏天无的名字,捏着拳头咯吱响,对少阳道:“少庄主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 “我去宰了那个口无遮拦的家伙!” “漠尘等等!呃!”少阳猛地站起身后,又捂着自己脑袋,北漠尘连忙过去扶住他问他怎么了,少阳乘机一个勾手将北漠尘带到怀里,等北漠尘反应过来时,少阳已经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嗯——”北漠尘眼睛都瞪大了,少阳的气息近在咫尺,虽然不是第一次与他那么近接触,但上次完全是因为少阳毒发,而且他的动作根本没有现在这般温柔体贴,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捂着他的后脑勺,完全把他禁锢在怀里,却不会弄疼他。 “啊,唔——哈——哈——”少阳松开唇后,北漠尘才得以有大喘气的机会,但还没歇够,又被少阳将呼吸尽数夺取。 “唔!哈,少庄主!放开我!” “不是说了,要喊我少阳的吗?”少阳满眼的宠溺,让北漠尘汗毛倒立,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吃错药了?” “没有啊,倒是你,伤好点了没?有没有按时换药?还是想我帮你,嗯?”少阳一边说着,手一边摩挲着北漠尘的脸,让北漠尘浑身起鸡皮疙瘩,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不会恢复记忆了吧?” “没有,不过,这种感觉——”少阳用拇指摩挲着北漠尘的唇,含笑道,“我觉得很熟悉,说不定再亲一次,我就能想起来了。” “唔!”北漠尘连忙推开少阳,红着脸吼道:“少阳!再搭理你老子就跟你姓!” 少阳眉毛一挑,乐道:“呵,你嫁给我不就跟我姓了。” “你!老子不跟你废话!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说完,大踏步气冲冲地出了院子,见北漠尘走远了,夏天无才从隐蔽处出来,看着少阳摇了摇头道:“啧啧,真是烂招。” 少阳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得意道:“我乐意。” 第一回合,少阳完胜! 北漠尘气呼呼地冲出院子,回过神来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哪了,隐约听到说话声,便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才发现是武越正在和庄内弟子。北漠尘躲在门洞后面,屏气凝神听他们在说什么。 “此话当真?”说话的是武越,略微惊讶,估计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其他人已经去找了,但是非舵主极有可能是和当日擂台上的红衣男子在一起。” “你是说花落雨?” “是。缪颜一直跟着非舵主,昨天飞鸽传书说非舵主与那人在城门外发生争执,要我们速速赶去,但等我们到的时候,城门外已经空无一人,而缪颜也不见了踪影,恐怕……” “给我去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 “等等,北漠尘和少阳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听到提到自己和少阳,北漠尘立马紧张了几分,只听那名弟子道:“世子来此,好似真的只是游历,与朝廷并没联系。至于少阳,他对外宣称失忆了,所作所为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对紫金匣究竟存了什么心,我们实在不明所以。”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之后,一段时间没有声响,想必武越正在一个人思考,北漠尘乘自己还没发现,俏俏退了出去。北漠尘没有立刻回院子,免得又被少阳缠上,他一人踱步朝庄内后院僻静的竹林而去,在路上,他思虑着方才听到的事。他那老子与非花接触,起因是怀疑先前种种都是非花一手策划,但两人都没了音讯,到底想干什么?少阳那边,似乎对紫金匣也有觊觎,武林中世家大族对此想必都各怀暗胎,也不知道威远镖局的人打听得怎么样了……听刚才武越他们的谈话,想必自己身边有暗线,但愿和少阳的事没被他们看去,否则,就真的玩大了啊…… 其实此事北漠尘并不需要担心,因为在他还在梦游仙境之时,少阳就潜进他院子,将那些眼线除去,换上自己的人,当北漠尘与少阳单独相处时,已经退到院子外将北漠尘的住处守卫起来了,而且是伪装成剑池山庄的弟子。至于少阳身边的“眼线”也全是他的人,给出的自然都是些假情报。 北漠尘到竹林时,姜珊和老全已经在那等着了,几人早就约定好,第二日寅时在这片竹林碰头。北漠尘知道了武越暗中监视自己,来的路上便提了十二分的神,并没有什么异常。 “漠小哥,你可算来了。”北漠尘虽已恢复世子身份,但老全对他的态度不改,还是亲热地喊他漠小哥。 北漠尘苦笑道:“有些事耽误了。”若不是少阳那混球死缠着自己,他早来了。北漠尘继续道:“两位可有什么收获?” 姜珊遂将这两天打听到的情报告诉北漠尘。他们费了一番力,与庄内一名弟子混熟,得知非花虽是汜水的分舵主,但自从杨主事死后,不少事务由非花代理。一方面,武越表现出重用非花,另一方面,却派人紧紧盯着非花。昨日,非花突然失踪,好像带走了庄内重要物件。 听到这里,北漠尘插言道:“他带走的,会不会是紫金匣?” 姜珊点了点头,道:“有可能,否则,武越也不会这么气急败坏了。但据我们调查,武越似乎知道紫金匣的一些事,前几日召开庄内会议,各分舵主都齐聚一堂,只是那小兄弟地位太低,也不甚了解其中之事。” “对了,你那爹爹呢?怎么不见他?”老全问道。 北漠尘摇了摇头,又将在武越处听到的情报告知姜珊。 “你是说成雪叔叔和非花在一起?那他怎么不联系我们?” 北漠尘沉吟道:“爹爹这么做,必有思量。今晚品剑大会就算结束,想必大家会大肆玩乐一翻,我会尽量拖住武越,你们趁机去他房里搜搜,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嗯,走吧,老全。” “珊儿姐,老全,万事小心。” 姜珊露出自信的微笑,点了点头,便和老全离开了,北漠尘也往广场而去,他这个世子,可不能不出席那么大的盛宴啊。 北漠尘到时,酒宴将将开始,武越见他来了,连忙拉住他殷勤道:“世子真是让我们好等。” “呵,抱歉,廊前的几株月季开得正美,不禁留足耽误了宴会,一会儿自罚三杯谢罪。”北漠尘抱了抱拳道,脸上不改从容微笑,阶下繁花尽失颜色。 “哈哈,当罚当罚!”武越执起北漠尘的手,一起入席。北漠尘入席时,无意间看到下首的少阳死死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好似要用眼神切断武越的手一样,吓得他连忙缩手,好在武越也正好放手,避免了尴尬。 开席,无非是武越说一些场面话,客套之后,真正的开席。一时间,琴瑟钟鸣,仙曲绕梁风寄雅,彩娥婀娜,舞姿妙曼步生花。席上,觥筹交错光烁烁,谈笑风生乐陶陶。不知是谁提议行酒令,击缶传箸,缶停,则作诗一首,诗中必提酒却不明说,不能作诗的,罚酒三杯。由于大部分都是江湖上的粗人,也不限韵,打油诗大可充数。一时间,气氛高涨,有人拿到箸后,一边敲击酒杯,一边唱到:“一杯黄汤入肚中,一把火啊心头烧。若阻吾辈撒欢去,玄铁一把定不饶!” 说完大家皆哈哈大笑起来,一人冲着那人喊道:“什么黄汤,老子尿还是黄的,你喝么!哈哈哈!” 那人倒也是个实肠子的,挠了挠头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这黄酒不就是黄的么,老子文化粗,你们将就将就吧!” “不行不行,罚酒罚酒!”下面人一起哄,那汉子也不再推脱,反正这美酒不喝白不喝,遂仰头喝了三杯,众人皆称他豪爽。 又一轮击缶开始,在北漠尘这儿堪堪停住,众人皆好奇地看着北漠尘,看看这世子能作出什么文章来。北漠尘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敲击酒杯道:“三千世界藏玄机,六道轮回终归一。放肆何需待来世,倾觥行筹尽淋漓!” “好!好一个放肆何需待来世,倾觥行筹尽淋漓!世子如此豪放,陈某敬你一杯!”北漠尘看去,那人竟是在擂台上与自己对阵的男子,遂举起酒杯,遥遥相对,做了个碰杯的动作,仰头喝完杯中酒。 这一晚,大家都记住了,西遥世子文武兼具,气度不凡,让不少对朝廷反感的江湖英雄不由对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少年多了几分敬意。 下一轮击缶作诗的,是少阳,一边的夏天无等着看好戏,他家庄主哪会做什么诗啊,只听少阳好似喃喃自语道:“漠漠长路谁与伴,尘卷蹄飞美人随。唯忧相别秋心泛,一解相思忘忧物。” 这相思啊秋心的,那些人也不懂他在说什么,武越浅笑道:“少庄主莫非有心上人了?” “呵,有倒是有,只是那人不买我帐罢了。” 众人唏嘘不已,居然还有女人看不上少阳的,真不知是何方佳人。少阳把筷子往下传,拿起酒杯,浅酌起来,只是那看似飘忽的眼神落在了北漠尘身上,得意地发现,那人已经脸红了。 北漠尘捏着酒杯,满脸通红,他听懂了少阳的诗,漫漫长路无非是指他们一同前往汜水之路,共骑一骑,美人当则指他。秋心,是说愁吧……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情诗!况且,这诗是藏头诗,连起来,就是漠尘唯一,他就不能含蓄点么! “世子不胜酒力,还是少喝为好。”武越好意提醒道,北漠尘忙笑道:“不碍事,难得大家高兴,我哪能扫兴啊。”武越只是笑了笑,便不去看他,但可能是心里因素,北漠尘总觉得武越的笑很别扭,千万不要发现他和少阳的事啊!不对,他们能有什么事,北漠尘!你醒醒啊!也不知是不是他心虚了,北漠尘总能发现少阳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若不是北漠尘要拖着武越,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此时,姜珊、老全和赵悦已经潜进武越的院落了,屋外虽有人把守,但三人功夫也不弱,加上之前就摸清了门路,赵悦佯攻,引走了一部分人,老全和姜珊把剩下的人很快解决了。 姜珊和老全只能借助月光翻找,好在天公作美,月明星稀的,倒是给他们添了不少便利,只是武越房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又要注意不把东西弄乱,两人得小心翼翼的。老全摸到武越书房,脚下有窸窣的声音,低头一看,是几张纸,可能是武越练字之后随意扔在地上的。老全好奇地捡起来翻开,发现一张纸上写着三句话,他大字不认识一个,刚想扔在地上,姜珊在后面咦了声,差点把他吓死。 “你干哈呢,吓死我了。” “漠漠水田大雁飞,一弯新月临窗前。莫等日落近黄昏,月上始见残花影……这诗,怎么写得没头没脑的?”姜珊纳闷道。 “嗨,你管他呢,我们赶紧找东西。” 姜珊一手叉腰,一手摆了摆道:“唉,根本找不出什么东西嘛,这武越真够抠门的,重要的东西一件都不肯放在房里。得,我们撤了吧,赵悦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老全“哎”了一声,就跟着姜珊溜了出去。好在赵悦鬼精着呢,反正也不用跟他们交手,想着姜珊他们大概撤了,就耍了点小计谋把追兵甩了,之后去城门口与姜珊他们汇合。 “糟了!”老全突然喊了起来,姜珊问他怎么了,他伸出手道:“忘记把这纸放回去了……” “呃……武越应该不会细心到一张纸就暴露了吧……” “但愿,如此……” 姜珊拿出信号弹点了,一溜红色火花升空,北漠尘看到后,知道姜珊他们已经撤了,便向武越告辞下了酒席。武越见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便也起身回去休息。 北漠尘快步走向自己院子,免得又被少阳缠住。 “漠尘!” 北漠尘一顿,发现是骸浪在叫他,刚要开口,就被人捂住嘴往一边的假山里拖了进去,刚想反抗,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嘘,别出声。” 北漠尘心里一阵暴怒,少阳!你他娘的又搞什么花样! 骸浪转过来,发现北漠尘不见了,兀自咦了一声,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只好离开了。 等骸浪走远了,少阳才松开了北漠尘,北漠尘转过身没好气地问道:“少庄主又有何贵干?” “漠尘,你怨我么?” “啊?我怨你做什么?”北漠尘冷笑道。 少阳靠近了一步,北漠尘只好后退,但却被少阳搂进了怀里,少阳埋下头,低声道:“怨我伤你,怨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北漠尘听到“孩子”连忙一把推开少阳,不可置信甚至是惊恐地看着少阳,讷讷道:“什么孩子,你在说什么……” 少阳迟疑一下,道:“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你不是失忆了么……” “我失忆,是为了让你降低防心,但,我不想再装了,到了明天,说不定你就再也不想见我了,所以,我要把事情摊开,不让你再离开我。” 北漠尘起初是惊讶,渐渐趋于平静,最后付之一笑,冷冷道:“这算什么?弥补我吗?少庄主,我北漠尘遭遇这些完全,是我自作自受!与你无关,你不必内疚,更不必,补偿我……” “我不是补偿——” “那是什么!”北漠尘厉声吼道,转而嘲讽道:“呵,总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少庄主,够了,你爱的不是我,不是我……你爱的……” 你爱的是非花……北漠尘始终忘不了,初见非花时,少阳脸上的那种神情,那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那般放松又温柔的神情,但不是对他,是对那个叫非花的男人。时隔几日,河畔前,他们亲昵的举动再一次重击他的心,让他看明白,自己是有多多余…… 第十六章:非君不可 “那是什么!”北漠尘厉声吼道,转而嘲讽道:“呵,总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少庄主,够了,你爱的不是我,不是我……你爱的……”你爱的,是非花……北漠尘已经没有力气去把下文说出来,这几天,少阳的突然转性,让他摸不着头脑,如今看来,只是弥补对他的伤害吧…… “我爱的,是你。”少阳抓住北漠尘的双臂,坚定地说道。 “你骗我,事到如今,你何需再来骗我!”北漠尘挣扎着要抽出手臂,但被少阳死死抓着。少阳也急了,连忙道:“我为什么要骗你?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吗?”北漠尘哪里肯听进去,低着头要把手抽出去,少阳怕把他的右肩扯疼,将他抱紧怀里死死圈着,仍由北漠尘捶打,也不放手。 “北漠尘!你给我听好了,我少阳至始至终爱的都是你!”北漠尘终于安静下来,少阳便继续道:“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明明自己轻功那么烂,还跳下来救我。颢魄楼,你浪荡不羁更是让我着迷。流芳亭,你捉鱼时,那么闪耀,就像阳光一样刺眼。翠凝山之后,你认同了我的存在,是你让我觉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恨我怨我,我也不在乎了。血影山庄,明明自己是人质,却还跑来教训我,呵,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之后在穹山窟,明明自己跌倒了,却先关心起我来。呵,你还记得我拿你打趣么,你恼羞成怒过来搔我的痒,你知道吗,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笑那么大声……漠尘,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这是自北漠尘认识少阳以来,听他说得最多的一次,那个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人,竟会这样抱着他,细数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而这些画面也同时在北漠尘脑海拂过,他又何尝不是?他又何尝不是自相识起,就慢慢被他吸引了呢…… “其实,那晚之后,我就知道是你帮我解的毒,只是怕你怨我,所以一直不敢对你提起……但看到你跟别人亲近,与我却越来越远,我开始怕了,怕你会从此离我而去,怕你会变成别人的,漠尘,我真的怕了啊……所以,哪怕知道我伤你伤得有多深,哪怕你怨恨我,我也不想放开你了,你说我霸道也好,说我自私也罢,总之,我看上的人,休想逃开。你,可懂了?” 怀里的人,安静地出奇,少阳慢慢松开点,让自己能看到北漠尘的表情。此时,北漠尘的神情是木讷呆滞的,他压根儿没想到,少阳会存了这种心思,又觉得恍惚不可信,遂喃喃道:“你不是,喜欢非花么,你不是,把我当成非花才对我做出那种事的么……为什么,又要对我说这些话?” 少阳纳闷道:“你哪里看出我喜欢非花了?” 北漠尘抬起头,正色道:“颢魄楼,初见非花,你那神情会那般温柔,难倒不是因为你喜欢他?再者,那晚之后,非花找我,说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他,而河堤上,你们那般亲昵,是我看错了不成?” “你!你脑瓜子里想什么呢?”少阳戳了戳北漠尘的脑袋,看到北漠尘纳闷的神情,好笑道:“原来你想着这些,才对我不肯理睬的?呵,非花他长我一辈,于我,他是尊长,只是我现在身为庄主,他又在剑池山庄当眼线,我才不直呼其名,其实,他是我师傅。我自幼丧父,是他教我处理庄内职务之法,是亦师亦父的存在。我对他,自然要尊敬些,但绝非你说的喜欢。至于非花所为,有他自己的理由,并非我的意想。况且,他有牵挂之人了。” “什么?!”北漠尘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那他受那么多苦,是为了什么! “漠尘,对不起,我……”捧着北漠尘的脸,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北漠尘原谅他,更不知道如何才能抚平他的伤痕。 “罢了,少庄主,一切都过去了,你我,就到此为止吧……”经历了那么多,北漠尘也看淡了,他和少阳的种种误会如今已经解开,但之前种下的嫌隙,是弥补不了的,至少现在,他不想再去碰触了。更何况,要他一下子接受少阳的话,他不能,轻信于人,只会让他受更多的伤。自从与非花一战,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漠尘了。 “不!漠尘,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北漠尘笑着摇了摇头,道:“少庄主,你说你爱我,我凭什么信你?你我皆为男人,怎会轻易爱上?我知道你在找紫金匣,你接近身为世子的我,也许只是其中一环。” 说完,北漠尘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如今,他竟会冷静到如此分析,看来,那个会轻信于人的北漠尘,真的死了…… “你怎会……在你眼里,我竟是这种人?”看到少阳脸上受伤的表情,北漠尘有一瞬间动摇,但他不能再被少阳牵着鼻子走了,他不能,再让自己失陷了。 少阳见北漠尘不说话,冷笑了几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道:“好,既然你如此认为,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北漠尘还在寻思少阳话里的意思,突然被少阳一拉扯背部贴在假山洞内的石壁上,吃疼地倒吸了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少阳就欺身上来,狠狠地咬着他的唇斯磨。 “唔!疼——唔,放开……” 少阳用力扯开北漠尘的衣服,北漠尘浑身一凉立刻一个打颤,他知道少阳要干什么,慌乱地要推开少阳,当右肩在方才的拉扯中已经伤到,他右手使不出力,少阳知道他肩上又复发,遂制住他的双臂,不让他乱动弄疼自己。吻如雨点般落下,在北漠尘脖颈处辗转留恋。 “少庄主,不要这样,放开我!” “我说了,我不会再留情,你是我的,就是我的!” 少阳舌尖舔过北漠尘胸前的樱红,引来北漠尘一阵战栗,少阳知道那里是他的敏感地带,吮吸舔弄起来。北漠尘被挑逗得浑身开始发烫,脸上的薄晕渐渐转深,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清晰。 北漠尘轻声明白,再不停止,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少庄主,不要,求你,不要……”北漠尘几乎是啜泣着哀求,少阳却充耳不闻,将北漠尘放倒在地,钳制住他的同时,吻住他的双唇,舌尖轻巧地舔舐挑逗着北漠尘,过了好久,才松开,让北漠尘喘会儿气,等北漠尘回过神来时,少阳已经除去了自己的衣物,两具赤裸的身体在碰触的瞬间,特殊的感觉袭遍北漠尘全身,说不出的一种舒服,他觉得自己慢慢沉沦下去,爬不出来了。 “漠尘,漠尘……” 北漠尘的额上沁出了一层汗,又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欲望,只能发出闷闷的声音。 “漠尘,别那么紧张,放松点。”少阳轻揉着北漠尘的腰,帮他放松,北漠尘忍着疼咬牙道:“放松你个头啊!他娘的,你怎么不在下面试试!呃,唔……给我,下去!”北漠尘想翻身,但哪里敌得过少阳的力气,他挣扎一分,少阳就压低一分。 这种暧昧的姿势不知持续了多久,北漠尘窘得满脸通红。 “呵,有人告诉你你害羞的样子很可爱吗?”少阳笑着落下一吻,又亲吻着,不,应该是啃咬着北漠尘的脖子。 北漠尘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少阳看着昏睡过去的北漠尘,爱怜地轻抚着他的脸庞,凑到他耳边道:“漠尘,你是我的。” “嗯……不要……” “不要,也得要,摊上我,你就认了吧。” 也不知北漠尘是不是梦呓,“嗯”了一声又没了动静,少阳开心地眼都笑弯了。 少阳将北漠尘的衣服裹好,自己穿好衣物后,将北漠尘打横抱起,将他送回自己的院落。走到门口时,见一人杵在少阳房间门口,少阳立时警惕了起来。 那人抬头看到北漠尘躺在少阳怀里,连忙过来道:“漠尘怎么了?” 少阳冷冷道:“只是睡着了,骸庄主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说完,径自走过骸浪要进北漠尘的房间。 骸浪伸出手挡住少阳去路,道:“少庄主放下漠尘吧,他不喜跟你一起。”说着,大有要接过北漠尘的趋势。少阳故意手下一扯,北漠尘的衣襟一滑,露出他的脖子和脖子上赫然出现的淤痕。 “你对漠尘做了什么!”骸浪见了立刻揪住少阳的衣襟道,而少阳却好整以暇地看着骸浪,眼里,竟有些得意。 “唔,吵死了……”这是,怀里的人转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连忙挣扎着要从少阳怀里下来,只是少阳不肯松手。 “少阳!放我下来!” “就你这身子,还是安分点吧。”说完用避开骸浪,大步走到门前将门一脚踹开,还没等骸浪进来,一阵掌风就把门带上了。 “喂!开门!你要对漠尘做什么!”骸浪一边拍着门一边喊道,却听到里面传来异样的动静。 “混蛋!放开我!” “呵,怎么,那么快就不认账了?” “什么不认账?唔——啊,不要,嗯……哈……他娘的你够了!一晚上你要几次啊!少阳,嗯……”声音渐渐变弱,然而,门外的骸浪清楚得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想把门一脚踹开,把北漠尘从狼口里救出来,但是抬脚时,听到北漠尘用带着娇弱的口吻喊少阳名字时,他竟一时愣住。 “难倒,你竟与他……”骸浪的失落到了极点,他又何尝不知道,若是北漠尘不想,少阳怎么可能近他的身,那淤痕,分明是他们欢爱的证据。呵,真是可笑,明明今晚是来跟他摊牌的,想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却变成这般模样……骸浪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院落。 那晚,我就应该把你带走的…… 一番折腾后,北漠尘终于得以安眠,少阳枕着手臂看他熟睡的侧脸,嘴角忍不住上扬,弯起食指在他鼻子上刮了下,看北漠尘没反应,放下手搭在他的腰间,把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北漠尘醒来时,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少阳近在咫尺的睡颜,多少有点意外,他以为等他一觉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里他与少阳缠绵不能自拔,梦外他们终如陌人不相干,而现在,他就在眼前,那么近,伸手就能触碰到,告诉他那不是梦…… 少阳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北漠尘发现少阳睡着的时候像个婴儿,嘟着嘴,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墨发遮住了他半只眼睛。 “少、阳……”北漠尘伸手将那一缕头发捋开,刚想缩回手,就被一把抓住,那双紧闭的眼睛慢慢张开。 “你装睡!” “呵,不装睡,怎么让你上钩呢?” “唔!放开!”北漠尘将手甩开,抬起脚就踹,少阳连忙翻身闪过,只是,他正好翻到北漠尘身上,抬起北漠尘的下巴道:“娘子一大早火气这么大,变脸真够快啊。” “谁是你娘子!滚下去!”北漠尘不罢休,手脚并施要推开少阳,也不知少阳是不是故意的,两人扭打的时候重心不稳,他居然趴在少阳身上,而少阳正含笑看着他。 “哼!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北漠尘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勾着唇,被少阳一说立马红了脸,赶紧从他身上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还请少庄主赶紧回去,免得下人寻不到你。” “嗯。” 北漠尘以为少阳会继续赖一会儿,少阳那么轻快地答应,他居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谁知少阳下床后从背后搂住他道:“我们一起回去。” “什么?” “跟我回山庄。” 北漠尘好笑道:“少庄主别再开玩笑了,我可是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跟你回山庄做什么。” “你不适合当王爷。” 北漠尘转过身笑道:“我适不适合当王爷,不是你说得算的。” 少阳愤愤道:“那皇帝污蔑西遥王篡位将其打入天牢,你还继承什么王位?” 北漠尘浑身一震,揪住少阳的衣襟道:“什么?你说什么?” 少阳一惊,反问道:“你不知道吗?半个月前,据说西遥王举兵北上,被当成逆子关押了起来。” “不,不会的,皇叔不会这么做的。” “纵使你皇叔不会,别忘了还有思禄那老头呢。” “你是说,是那内监搞的鬼?” 时光倒流,北漠尘想起非花在林中与一人的对话…… “是,非花公子,主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还请非花公子早日寻到玄冥珠,否则——” “玄冥珠我自会寻,不劳公公费心。” “只是,现在问题比较棘手的是,朝廷内监也参与其中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查明是谁勾结朝廷内监。” 北漠尘瞳孔放大,一下子明白了,非花!是非花与思禄勾结! “爹爹……爹爹有危险!” “什么?”少阳不明所以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北漠尘,一时有点搞不明白。 “爹爹此次来是为了查明与思禄勾结之人,这人正是非花,爹爹与非花在一起,有危险!” 少阳也是一惊,愕然道:“你说非花?怎么可能……” “我亲眼所见他与思禄的亲信交谈,还说是为了思禄找玄冥珠。” 少阳拧起眉头,还没等他开口,北漠尘就冲了出去,刚到门口就看到武越领着一帮人站在院子门口,各个手上拿着武器,严阵以待。北漠尘保持着风度,笑着问道:“武庄主这是做什么?” 武越唇角一勾道:“呵,西遥王篡位,皇上已经下令,西遥王一家,不可放过一人。若是捉到出逃的世子和王妃,不论身份,加官进爵。呵,世子,得罪了。”说着就挥手下令弟子上前。 “谁敢动他!”少阳提剑走出房间,将青雨扔给北漠尘,轻声道:“做做声势也好,别让自己受伤。” 武越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世子已经与少庄主勾结了,少庄主可是也要落个叛逆的罪呢?” “呵,叛逆?”少阳挡在北漠尘跟前,眼神中带着一点轻狂道:“我从来不归属谁,何来叛逆,若真要说我忠的对象,这世上,只有北漠尘一人!”说完,抽出白虹,银白的剑指着武越道:“谁敢动他分毫,先跨过我的尸体!”说完,吹了个口哨,在暗中的啸天山庄的弟子纷纷现身。 北漠尘感激地看了眼少阳,也拔出剑道:“想杀我,你们还早着呢!” 两人一起冲入敌阵中,武越却摇着扇子在一边看热闹,一开始大家忌讳北漠尘的剑术,但很快就发现北漠尘右肩有痒,遂齐齐集中攻击北漠尘,少阳只得寸步不离,帮北漠尘挡去攻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挡着,你先走。” 北漠尘心头一跳,他在西遥的时候经常听一些说书先生将故事,故事里,那个留下的人,总不得好下场,连忙反对道:“不要!要走一起走!” 武越冷哼一声,招了招手,瞬时,那些包围着的弟子突然散开,而在北漠尘和少阳跟前一字排开的,是一排弓箭手,箭在弦上,弓拉得满满的,只要一声令下,万羽齐发,少阳自信自己的轻功能轻松躲过,但北漠尘那三脚猫的轻功必死无疑。 “放!” 武越一点思考的时间都不给他们,一声令下,箭羽齐齐射来,少阳第一反应一边挥剑斩去射来的箭羽,一边抱住北漠尘翩然跃起。少阳带着北漠尘跃上房顶,转身跃下的时候身子顿了顿,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考虑。啸天山庄的弟子支撑不了多久,他必须尽快带着北漠尘离开。刚走出山庄门口,追兵已经追来。 “这里我撑着,你们赶紧走!” 骸浪领着血影山庄的人赶来,少阳感激地点了点头,北漠尘担心地看着骸浪,骸浪过去摸了摸他的头道:“放心,一会儿我就来追你们。”说完就冲入敌阵。北漠尘知道自己呆在这里只会添乱,咬着牙与少阳下了山。 “呃……”少阳突然腿一软,跪倒在地,北漠尘连忙去扶他,手上一湿,低头一看已是一片血红。这才发现少阳背上竟中了一支短箭,大部分已没入肉中。 “少阳!” “我没事,我们走。”少阳挣扎着站起来,但腿又一虚,整个身子往下坠,北漠尘连忙架住他往前走。少阳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北漠尘慌了,抱住少阳想把他拉起来。 “少阳!醒醒啊,别吓我啊,少阳……” “漠尘!”北漠尘抬头,像看到救星一样看着姜珊哭喊道:“珊儿姐,你救救少阳,救救他!” 姜珊本来想先回威远镖局的,但想到北漠尘一人有点担心,就和老全返了回来,见状连忙让老全扛起少阳,往山下赶。考虑到武越可能会派追兵过来,姜珊不敢耽误路程,弃水路走陆路,一行人马不停蹄往刘家村赶。 少阳背上的箭已经取出,但是他仍昏迷不醒,这剑上一定淬了毒。期间少阳醒过来一次,看到北漠尘担心又心疼的眼神,挤出一丝笑容来,让他不要担心,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这个时候,夏天无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北漠尘等人又不通医术,都束手无策。 “这九香露能吊着他的命,到了刘家村,我们立马找大夫。” “嗯……”北漠尘让少阳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帮他拭去额上的汗,而少阳却像睡着了似的,紧紧闭着眼睛。北漠尘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少阳……别死啊…… 第十七章:蛇族 到了刘家村村门口,姜珊先进村探查,发现村里早已潜伏了埋兵。姜珊回到村口,将情报告诉北漠尘。 “我去把他们引开,你成绩带着少阳进村寻医。”北漠尘说着就提剑要走,连忙被姜珊拦住。 “那么多人,你肩伤未好,根本就是去送死!”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丢下少阳不管吧!”北漠尘也是急了,声音提高了几分,姜珊赶紧捂住他的嘴,严肃道:“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可别把追兵引来。” “珊儿姐,对不起……” 突然从一旁的草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北漠尘和姜珊立刻戒备起来,老全则护着马车,而从草垛里出来的,是一戴着银制面具的白衣人。 那白衣人看了眼他们,说道:“跟我来。”北漠尘听着声音熟悉,那人也不像是要加害他们,和姜珊交换了眼神后,决定跟上去。老全将少阳背在背上,用力抽了马车,让马车颠颠儿往前跑,制造他们逃跑的痕迹。一路跟着白衣人东转西转的,竟来到一处房舍,这房舍在山谷中,四周草木茂盛,是绝佳的隐蔽之所。 面具男将少阳安置好之后,帮他把脉,随后在屋子里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一个蓝色的瓷瓶,将瓶中的药丸倒出捏着少阳的下巴,将药赛进去后猛地一抬,动作十分熟练。 “莫非,你是梦月叔叔?”北漠尘出声询问道。 那男子转过身来,笑道:“漠尘,好久不见。” 北漠尘兴奋道:“真的是你?可是,你戴着面具干嘛,毁容了?” 梦月摇了摇头道:“身份所迫而已,这里不会有人追来,你们好好休息吧。”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北漠尘唤住梦月,问道:“梦月叔叔,华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父王他……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梦月抚了抚他的肩膀道:“你放心,西遥王没事,有皇在,思禄一时半会儿不敢拿他怎样。我在这,是你爹传信让我来的,应该是料到你有危险。” “我爹他……” 梦月弹了下北漠尘道眉心,浅笑道:“眉毛都揪一起了,你不用担心,你爹那个人啊,命硬着呢。”梦月虽然嘴上那么说,心里却没有多少把握。李成雪的那封信是身上扯下的布料,上面的字应该他咬破手指用血写的,可见他当时的情势有多差了。按照幻影影蜂的传信速度,李成雪是在七日前传的信,那日正好是品剑大会第一天,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而若不是李成雪有先见之明,在北漠尘身上留下幻影特有的追踪用的香料,他又正好在前往汜水的路上,也不会那么快就能赶到。看来,李成雪一开始就知道思禄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只是他不明白,思禄要对付北耀辉是忌惮北耀辉的势力,但好似又不是,把北耀辉关押起来,却追捕北漠尘和李成雪,是为了什么?他必须得去一趟汜水,一切的谜题都是从那开始的。 阴冷潮湿的屋子里,仅有一股光线从屋顶设进来,屋子里的人稍微扭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就能听到锁链“卡啦卡啦”的声音。李成雪将非花打伤,带着他离开还以为这家伙会安守本分,没想到他居然联系了思禄,而那老家伙好像就等着这一天,很快自己就被包围了,李成雪并没有奋死抵抗,而是假装败下阵来,被抓也是件好事,省的他满城找线索。 “花落雨,你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非花捏起李成雪的下巴,笑得阴冷,花落雨冷笑一声道:“这里比起我呆过最恐怖的地方,简直就是天堂。” 非花一甩手,李成雪的歪了歪头,又扬起头,依然笑得那样明媚,气定神闲地看着非花道:“你作为白家少主,不好好孝敬我这个救命恩人,却帮着思禄那个老头,你在想什么?” 非花邪邪一笑道:“你求我,我说不定可以告诉你。” “啊哈哈,我不会求你,但我可以猜。”李成雪眯起眼睛,好似要把非花看透,缓缓道:“你帮他无非是互相利用罢了,白家的独苗,忍辱偷生,寄人篱下,借他人之势达一己之私,一旦东西到手,你就会过河拆桥。” “呵,花落雨,你知道我最讨厌哪两种人吗?一种是愚蠢无知之人,还有一种就是你这种聪明人。知道得太多,你就不怕死么?” 李成雪浅笑道:“你若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留着我这条命,无非是图他谋罢了。” 非花笑着捏住李成雪的下巴,笑道:“你那么聪明,长得又一副好模样,只可惜,承欢于别的男人身下,啧啧啧,用你那媚功夫讨好我,我说不定会放了你。” “呵,得了吧,讨好你,我还不如,去死。” 非花松开手,略带薄冷哼道:“你还是想法留着你这条命吧,你死了,就是你那宝贝儿子代替你。” “不许你伤害辰儿。”这是李成雪被关押起来之后第一次变色,之前怎么折辱他他都不卑不亢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提起北漠尘他才换了副严肃的神情。 “呵,我本来就对他没兴趣,我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花落雨,为了你儿子,你就好好活着吧。”非花说着在李成雪干裂的唇上舔了舔,道:“好好活着,等着我来蹂躏,呵呵,啊哈哈哈——”非花狂笑着离开,李成雪这才精疲力竭地垂下了头,应付这个变态,真是吃力。 “辰儿,辉……” 北耀辉抄起鞋子,待那只老是啃他脚趾的老鼠跐溜爬过时,一鞋子拍了下去,那老鼠四脚朝天,抽搐了下就不动弹了。北耀辉靠在墙壁上,心道:“等出去了,一定要想办法好好改善天牢的环境,这里简直不是人呆的!” “皇兄!” 北耀辉看去,是他的皇弟,当今东曦帝北耀司。北耀辉高兴地喊道:“哟,耀司,近来可好啊。” “皇兄,对不起,朕没有保护好你们……”北耀司苦着脸,北耀辉连忙走过去伸出手像儿时那样摸了摸北耀司的脑袋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都怪我没有支援好你。” 其实那日北耀辉领兵北上,是为了支援北耀司除去思禄,但没想到被思禄反咬一口,自己又是在皇位几年的前任皇,朝中很多大臣视他为眼中钉。 “我只是担心成雪……也不知道他怎样了……”北耀辉在北上之前,要李成雪去汜水调查,其实是为了让他逃离思禄的监视。 “你放心,朕已经派梦月去救皇嫂了。咳咳——”北耀司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耀司!你没事吧?” 北耀司自幼体弱多病,登上皇位之后也大病不断,若不是有北耀辉,北耀司难以执掌皇位那么多年。 耀司摆了摆手,顺了顺气道:“皇兄,不瞒你说,朕恐怕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见北耀辉要说什么,北耀司连忙打断道:“皇兄,你先听朕说完。虽然朕也怨过你为了皇嫂把朕推上皇位,但朕,也不后悔。朕在位的这些年,也多亏了有皇兄。现在,朕唯一担心的,是朕的独子慕月,他还小,还请皇兄多多照顾。” “你放心,我会让他成为一代明君。” “咳咳,皇兄,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 “嗯,你先回去,这里湿冷得要命,你身子不好,不宜久留。”北耀辉劝道。 北耀司点了点头,嘱咐狱卒好生照顾北耀辉之后离开了天牢。等北耀司走后,北耀辉让狱卒准备笔墨,修书一封,着人送到亲信墨言手中。 “思禄,看我怎么收拾你!” 三日后,李成雪的手下泰安找到了北漠尘隐蔽之地,将最新的消息告诉北漠尘等人。得知李成雪还活着,梦月倒是松了口气。但要救李成雪不是件易事,思禄那老东西招了多少兵马连他都不知道,必须得好好计划才行。 “少阳,喝药了。”北漠尘扶着少阳的背,将药汁慢慢倒进少阳嘴里。 “咳咳,真苦。”少阳撇过头,这药的味道简直能抹杀他的味觉。 “良药苦口,乖乖喝药你的眼睛才能好。”少阳皱了皱眉,这才又乖乖地把药喝完。 少阳中毒后清醒过来时,北漠尘发现,少阳失明了,梦月说是余毒未清,现在,少阳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罢了。 “庄主!” 少阳就算看不见也知道这个大嗓门是谁,皱着眉没好气道:“这些日子你上哪野去了?” 夏天无苦着脸道:“别提了,我寻非花那妖孽去了,谁知竟看到他和一个老男人在一起,跟着一大帮人往西去了,我听见他们说什么不能放过漠尘,这才赶了回来。去剑池山庄寻你,谁知刚进城就被人围攻,说什么啸天山庄包庇逃犯。这不寻了好久,要不是我在山谷里碰到姜姑娘,这会儿我还在转悠呢。” 少阳听了问道:“你怎么会跑到山谷来?” “嗨,我哪知道,转着转着就转进来了,又转不出去。” 少阳无奈,夏天无是路痴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的路痴居然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对了,漠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北漠尘遂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一告知夏天无,夏天无听了连忙道:“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不如先回山庄。啸天山庄的隐逸程度不必血影山庄差,到了山庄也不怕他们寻上来。” “这位少侠说得不错,少庄主,你和漠尘先去山庄避避,我和泰安去救你爹。” 北漠尘抗议道:“不要,我也要去!” “你有伤在身,去了也是累赘。” 北漠尘想反驳,但却无力反驳,梦月说得没错,自己去了也只是包袱而已,就像害少阳受伤,都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回一趟威远镖局。”姜珊和老全走了进来,说道:“也不知镖局怎么样了,我得回去看看。” “可是,就他们仨一起走,会不会危险了点?” “放心,我会让初月和玄月跟着。”梦月说完,就有两名衣着样貌俊一样的女子出现,想来是梦月的手下。 少阳感激道:“多谢。” 当日晚上,一行人就兵分三路,姜珊和老全回汜水的威远镖局,北漠尘一行人前往啸天山庄,梦月根据夏天无的提示带人往西,去救李成雪。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非花除去了李成雪的枷锁,对他道:“跟我来。”李成雪扭动了下僵硬的手腕,跟上非花的步伐。 “带我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成雪发现,他所在的地方是在地下,四周都是赭红色的岩壁,而且温度在慢慢变高。行了一段路之后出现岔路,一边仍是赭红色的岩壁,而另一边则是普通的岩壁,看样子,是从这里另凿的一天通道,难怪前几日总能听到凿壁的声音。 李成雪和非花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出现在李成雪面前的竟是另一派景象。甬道连着一处洞窟,一下变得开阔,赭色的墙壁慢慢过渡到蓝色,岩壁与地面的交接处长满了透明的蓝色晶体,而在洞窟口,竟站着许多身着黑衣的人,中间站着的,正是内监思禄。 “呵,公公怎么有兴致来这里挖泥巴玩?”李成雪笑问道。 思禄冷哼一声,说道:“李成雪,若是想活命就协助我。” 李成雪两手一摊道:“公公要做什么成雪又不知,怎么帮你?” 思禄指着洞穴道:“里面有一条蛇,你去制服它。” 李成雪听了,噗嗤笑出了声,好笑道:“哈哈,公公,你是当我耍蛇的么?区区一条蛇,你让你的护卫搞定不就行了,居然大费周章找我帮忙,你脑子锈了不成?” “这里面的不是寻常的蛇,”说话的是非花,只听非花继续道:“白家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紫金匣是开启宝库的指明灯,而钥匙,则由能控制巨蛇的蛇族保管。只是,蛇族人最后选择隐逸,而钥匙则由一条蛇看管。这蛇鳞甲极其坚韧,一般武器不能伤它分毫,生人靠近格杀勿论,但惟独蛇族后裔可以驱使它。” 李成雪转过身问道:“你该不会说我就是那蛇族后裔吧,呵,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非花解释道:“蛇族后裔,都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李成雪一怔,琥珀色眼睛?确实,北玄人的眼睛都基本呈黑色或褐色,他这琥珀色的眸子确实罕见。 “第一次见多北漠尘时,我就怀疑了,当得知他和少阳进入这个洞窟并且平安从这里出去后,我就更加确信,他是蛇族后裔,身为父亲的你,自然也是。” “你们要找的钥匙,到底是什么?” “呵,剖开蛇的肚子就知道了。”非花淡淡道。 “哈,你觉得它会乖乖让你剖开?” “所以我们需要你。”说完,非花递了一把匕首给李成雪道:“这是特制的匕首,能割开那蛇的肚子,你只要命令那蛇乖乖去死就好了。” 李成雪接过匕首,将信将疑地走进洞窟。非花在后面又补了一句道:“别搞什么小动作,北耀辉的命,可是在我们手上。” 李成雪“哼”了声,往前走去,其余人都自觉地往后退。李成雪走进洞窟后,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哪里有蛇的影子。 李成雪又往前走了点,突然,他看到赭红色的岩壁上竟睁开一双眼睛,同样是琥珀色的,把他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那巨蛇盘在岩石上,赭红色的鳞甲和岩壁融合在一起,看不分明。那蛇发现李成雪,紧紧盯着李成雪看,李成雪安静地与它对视。那蛇一点点靠近,吐着红星子,喷出的气息都喷到李成雪脸上了,但始终没有发动攻击。 李成雪试探着伸出手,那蛇眨了下眼睛,红星子舔了舔李成雪的手。李成雪没想到,他还真有驯服蛇的能力。想来当初在野外驯服那匹狼,说不定也是靠的这能力,他骨子里有野兽的血么…… “李成雪,别忘了你的任务。”躲在洞窟旁的思禄小声提醒道。 李成雪看着眼前这条巨蛇,他突然想起一支舞来,经常在梦里梦见过,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走到那蛇身旁,转过身对着洞窟口,用力地跺下脚,那蛇立马昂起了头。李成雪往后又退了一步,思禄察觉到李成雪的异样,立刻下令让黑衣人冲进洞穴,李成雪在地上右脚滑了个弧线,左脚往前跨了一步,那蛇便也像起舞似的攻击着冲进洞窟而来的人。思禄见大事不好,连忙将非花推进了洞窟,同时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铁门遮住洞窟口,又听到几声轰炸的声音,立时地动山摇,那铁门外又多了几层岩石和泥土,想把洞窟里的人活埋! 思禄一路跑出洞窟后,对着洞窟得意道:“哼,早该这么干的。” “哟,公公怎么有兴致来这炸山玩。” 思禄浑身一震,转过身,高高坐在马上睥睨着他的,竟是北耀辉!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军队! 第十八章:月儿悬 心儿念 高坐马端,睥睨着思禄的,竟是应该在天牢的北耀辉! 北耀辉笑问道:“你是不是好奇,本王怎会在此?”见思禄不说话,北耀辉继续道:“呵,你以为你的那些人真的能绊住我?可惜啊,杨风这人贪财自大,东川国给了点诱饵他就上钩了,大将军私通他国,这罪名不小啊。” “他怎会!” “哈哈,你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乖乖进那地方么。”北耀辉甘愿落为阶下囚,无非是为了降低思禄那伙人的防心罢了,等他露出狐狸尾巴,才好反咬一口啊。北耀辉给墨言的那封信就是让他提醒东川国静安王天羽君寒可以撤手了,与杨风私通的信件全部由墨言带回华都,当然,其中自然有添油加醋的地方。执掌华都重兵的大将军被捕,之前的罪行自然会被揭发,其中就包括与思禄合谋诬陷西遥王之罪。 北耀辉手一扬,身后的军队瞬间攻向思禄,思禄也不是吃素的,这穹山四周埋伏了不少人马,与北耀辉的军队厮打起来,而思禄的人马多是江湖上招来的高手,这种人是军队最难应付的,一时间竟陷入僵局。然而,一拨人马的到来,瞬间让思禄的局势往一边歪了。梦月带着幻影教的杀手很快冲入阵营,将思禄的人马制服。 思禄那老家伙居然会功夫,北耀辉功夫不济,梦月只好去帮他。 “这老家伙我来对付!你去救落雨!” 北耀辉点了点头,抽身而退,招呼了一些军队进入洞窟。这洞窟被思禄炸得还在塌方,北耀辉不得不走几步挖几步,用剑砍,用手挖,满身都是尘土。 凌风看了看四周的情形,断断续续的塌方还在持续,出声提醒道:“王爷,这样下去,我们也会被活埋,必须先确认主子的方位。” 北耀辉焦急地张望着,只是塌方后弯曲的甬道里到堵着不少岩石,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挖。 “成雪!你在哪——回答我!成雪——”北耀辉着急地大声喊着,突然又一块岩石砸下来,阻断了他们前进的路。 “可恶!成雪——”北耀辉几乎是嘶声力竭地吼,但愿他的声音能传达给那人。 “唔!”李成雪吃力地睁开眼睛,他趴在地上背上都是塌下来的泥土和岩块,突然背上一轻,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那巨蛇用头拱开了压着他的岩石。那蛇用身子将他和非花圈在当中,原本圆鼓的身子已经被岩石压的快变形了。 “你……”李成雪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条巨蛇,而它也好似是通人性的,水润的眼睛看着李成雪,好似在用它的方式安慰着李成雪。 此时,非花也慢慢转醒了,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吃了一惊。 “非花公子,看来我们得暂时休战了呢。” “呵,我同意。” 两人勉强站起来,只是空间有限,只能躬着身子。两人都记得洞窟口在哪,但被那扇铁门挡住了,加上外面又有岩石堵着,根本打不开。 “成雪——成雪——” 李成雪突然听到北耀辉的声音,连忙趴在那铁门上喊道:“辉!辉——我在这里——” 北耀辉听到李成雪的声音,一个激灵连忙命人开始挖土,只是岩洞中温度过高,很多人都满头大汗一点力都使不出来。 “王爷,这里还有一条通道,温度不似这里高,可能是思禄挖的,好像可以通向主子那个方向。”凌风指着另一个方向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给我挖!” 这条甬道是一个半圆形的弯道,避开了最炎热的部分,直接绕到李成雪他们所在的洞窟,只是洞窟口的岩石将那铁门堵得连缝隙都没有,一时半会儿根本打不通。 “不知花公子可有妙招?”非花问道。 李成雪回答道:“你记得那门有多宽吗?” “嗯,大概是从一丈宽左右。” “好,辉!你在不在?”李成雪大声问道,灌了内力的声音穿透岩壁,北耀辉听得一清二楚,连忙趴在墙壁上对着里面喊道:“我在!” 李成雪便继续道:“你让人往门的边上凿,注意掉下的岩块。” 北耀辉的人动手后,李成雪摸了摸墙壁,感受墙壁的厚度,对非花道:“非花公子,你内力如何?” “不比你差。” “那麻烦你帮我一起毁了这岩壁吧。” 非花一怔,惊讶道:“你想做什么,若是把这块墙壁毁了,我们就会被活埋了。” 李成雪笑道:“你放心,我自由方法。” 非花将信将疑,但外面已经开始凿墙壁了,又是一阵塌陷,等下去说不定也是个死,还不如搏一下。非花捏了捏手里的剑,走到岩壁前,将内力缠绕在剑锋上,砍着岩石。期间不断有岩块掉下来,李成雪催动牵魂引,缠住岩块往边上甩,两人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 只听“轰——”的一声,岩壁被凿穿的瞬间,为了不让掉下的岩块堵住去路,李成雪催动所有银丝,将那些岩块缠住,与此同时,非花剑风凌厉,将那些岩石砍成小碎块,再一个强势的剑气将岩石震出一丈开外。 两人立马从洞窟里先后出来,北耀辉见到李成雪连忙冲过将他搂进怀里,低沉道:“你真是让我担心死了!” “要温情先出去再说吧。”非花在一边冷哼道,北耀辉只是莫名地看了眼这个陌生却装扮与李成雪极像的男人,对李成雪道:“怎么?你还有个弟弟不成?” “怎么可能!”李成雪回过头,见那巨蛇匍匐在地上,不顾北耀辉的阻止走了过去,摸着他的头道:“对不起,我不能把你救出去……”那蛇闭了闭眼,好似在说没关系一样。那蛇忽地扭动起身子,巨大的身体扭动起来立刻引来了岩石的崩塌。 “成雪!我们快走!”北耀辉连忙去拉李成雪,那蛇竟一仰头从口中吐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黑曜石来,上面沾满了蛇身体里的粘液,非花赶紧用衣服包了捡起来,对李成雪道:“东西到手了,我们赶紧撤!这蛇自有脱身的法子。” 李成雪点了点头,跟北耀辉他们一起往洞窟外冲。等他们到洞窟外时,一声巨响引得鸟齐飞而出,看来,里面是完全崩塌了。 思禄被负着双手跪在地上,一旁梦月用剑架在他脖子上,不让他动弹。北耀辉看到这老家伙就来气,挥了挥手让人将他押下去,那老家伙到最后还吼着什么:“这天下本就不是北家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放开我!” 之后,思禄由梦月被押送回华都,接受制裁,而北耀辉和李成雪决定先去一趟啸天山庄,毕竟,还有许多谜题未解。至于非花,没了雇主,武越对他又起疑心,只能暂时回啸天山庄,不过就算他不想回,李成雪也会押着他带路。 一个月后,思禄因诬陷西遥王、图谋篡位、结党私营以及勾结东川大将等种种罪名,问斩。没收其全部财产,充入国库。与思禄勾结的官员或贬或杀,思禄一事就此结束。 “呵,北耀辉,凰儿的情,我替他还了,改日可别再来折腾我了。”山峰上,一男子勾唇笑道。 “王爷,山口风大,我们回吧。”有着灰色瞳孔的男子柔情道。 “不是说了单独的时候喊我名字就好了嘛。”男子不悦道。 “呵,君寒,我们回去吧。” “嗯,回了。” 两个身影渐行渐远,脸上幸福的笑,依稀能辨…… 【天羽君寒来打下酱油~~】 北耀司躺在榻上,撑着头眯着眼,听梦月汇报近况。 “静安王已回东川,墨大人接管杨将军职位,现已前往驻地。西遥王近日会和王妃一起回西遥,世子则留在汜水继续追查玄冥珠一事。” “嗯……”北耀司略显疲惫,仍闭着眼睛应了声。 梦月道:“皇身体不适,还是早点歇息吧。” 北耀司摇了摇头,睁开眼站起身,梦月连忙去扶他,北耀司临窗而立,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夜幕中,皎皎月光,给夜增添了几分柔美。 “咳咳!咳……”北耀司连咳嗽都虚弱了几分,梦月帮他抚了抚背顺气,担忧道:“皇,要属下送你回寝宫吗歇息吗?” “梦月,你可曾恨我?”北耀司难得不以朕自称,梦月知道他现在,不是以皇的身份问他。 “梦月从未恨过皇。” “自从我立后以来,你从未喊过我名字了……”北耀司偏过头,淡淡地看着梦月。梦月低下头,恭敬道:“皇高高在上,属下怎好直呼姓名。” “梦月,喊我一次名字吧。” “皇……” “喊我一次,可好?”月光打在北耀司身上,原本苍白的脸变得稍微柔和了点,北耀司见梦月沉默不语,轻笑道:“呵,罢了,朕乏了,送朕回宫。” “是。” 送北耀司回宫后,梦月就退下了。看到温婉贤淑的皇后扶着北耀司进屋时,梦月心中,是说不出的惆怅和失落。 “耀司……”多少次,只能在心里低声唤着这名字,多少次,冲动地想要把他带出这个囚牢似的的皇宫,但每一次,都只能生生斩断这些念想。当他还是东曦王时,自己就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但却不能避免情愫在心里滋长蔓延。 北耀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久久不能眠。只要他一闭上眼睛,浮现的,就是梦月温柔的眼神。在北耀司眼里,梦月就像一束皎洁的月光,射进他的心扉。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只可惜,他身子弱,哪天驾鹤西去一点也不会奇怪。呵,怎么能用如此短暂的人生去绊住他呢?而当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时,当即决定,立后,生子,收心,从此,不问心中余念。只是天空那轮明月,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那个人的存在啊…… “咳咳!咳……喀!” “皇!来人啊!快宣太医!” 一声凄厉的呼喊声,让原本宁静的夜晚变得喧嚣起来。梦月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们手忙脚乱,作为幻影教教主,作为影王,他永远是皇的影子,只能在他面前现身,只能,如此守护他…… 昭年二十,帝薨,幼子北慕月即位,念其年幼不省世事,西遥王北耀辉为摄政王,辅佐幼帝。 “属下梦月,至死效忠吾皇。”梦月跪在阶前,对着幼主起誓。北慕月水汪汪的大眼睛有着北耀司的影子,只见他伸出肉肉的小手,平放在梦月肩上,用稚嫩的童音道:“爱卿平身。” 梦月站起身,看着这个小小的男孩,想着这稚嫩的肩膀得扛起多少责任时,不免有点心疼他。 耀司,你放心,你儿子,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好他,你在天之灵,可要护着点我啊…… “叮铃……叮铃……” 一阵风吹过,殿前屋檐上的铃铛随风摆动,梦月觉得,那一定是耀司在回应他…… 素娥皎皎,玉阶风过轻叮铃,今宵梦回共尔听。钟鸣杳杳,流魂归去无人应,他日入梦携花行。今生有缘相见,无缘相依,纵使如此,我依旧不悔,耀司,我爱你…… “教主。” 梦月收起情绪,重新扣上银制面具,转过身道:“有事?” 来人呈上一封信,道:“西遥王快马加急送来的信函,说要教主亲启。” 梦月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下,信中是北耀辉在啸天山庄得到的最新情报,梦月收好信,轻叹道:“事情果然么那么简单就能结束啊……” 时间倒转,半个月前,北耀辉和李成雪来到啸天山庄,将信息全部梳理了下,而作为白家少主的非花,也终于坦言那段真正的历史。 北玄国成立将近一百多个年头,初代皇北玄懿本为镇国大将军,当时由倭族人统治,苛捐杂税加上皇的暴政,引来民众诸多不满。北玄懿遂举兵造反,推翻倭族统治,建立北玄国,又通过征伐,统一了东西两大部族,即西遥和东曦。北玄懿之所以能成功,除了他骁勇善战、用人得当以及智慧不俗等自身原因外,还有一点,是因为有两部族的协助。当时,这两部族为蛇族和凤族,即白家和李成雪的先裔。蛇族人自幼能驱使巨蟒,以琥珀色瞳孔为特征,而凤族人保存着历代皇遗留下的财富和一张绘有天机图的锦帛,这天机图描绘了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天机的制作方式,由于危险过大而且带来的伤害过猛,只有当迫不得已时才能被使用。北玄懿就是凭着这两族的协助,登上了皇位。而随着北玄懿登基,这两部族便消失匿迹了,而藏有宝藏和天机图的地方也换了。但凤族后裔将新位置刻在一个紫金匣上,由后人保管,蛇族保管钥匙,即玄冥珠。 而之后,蛇族人遭遇灭顶之灾,族长在临死前将钥匙藏于幼蛇腹中,全族中,仅有几名不知族内真相的幼童逃过,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成雪身为蛇族后裔,却不知自己身份的原因,因为她的母亲虽为蛇族后裔,但自己不明真相。李成雪在穹山窟突然想起来的驱使巨蛇活动的舞蹈,恐怕是血液里残存的蛇族记忆。没过多久,凤族,即之后的白家也难逃灾厄。全族,仅有当时的少主白凤存活。 白凤即非花,隐姓埋名,追寻紫金匣的下落,皇天不负苦心人,非花接触到内监思禄,在他那里找到了被夺取的紫金匣,原来,当年白家被灭门他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非花大胆承认自己白家少主的身份,提出与思禄合作,并要求把玄冥珠的消息公开出去,以便寻找其下落。之后,非花又提出将紫金匣流出,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觊觎财宝的人上钩,而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剑池山庄庄主武越的野心出乎他的预想,不得已又将紫金匣偷出,而思禄也开始催他。当得知少阳在穹山窟遇见巨蛇,而北漠尘似乎能驯服这蛇时,他就猜想那蛇就是当年被投放的藏有玄冥珠的幼蛇,北漠尘为蛇族后裔,其父北耀辉瞳色如墨,不可能是蛇族后裔,其母父李成雪自然就是蛇族后裔了。而之所以选择李成雪,是因为非花夹带了私人情感,他恨李成雪,恨花落雨,之前对北漠尘做出的伤害,多半也是为了逼出李成雪。而之后的事,就无需赘言了。 第十九章:意乱情迷 “事情就是这样。”非花一气说完,喝了口茶,冷眼看着那些审问他的人。 北漠尘首先开口,问道:“你找到那些东西,想干什么?” 非花冷哼道:“我说我要毁了这国家你信吗?”看到北漠尘讶异中带着警惕的目光时,非花轻笑道:“呵,开个玩笑嘛,变脸这么快。我身为白家少主,自然有保护这些东西的责任。如今紫金匣上的暗示的诗已经被不少人知道,我必须在他们破解之前找到这些东西,然后移到安全的地方。白家,呵,凤族使命是在国家危难时,选择适当的人,协助其就位。如今北玄气数尚在,我怎好让阴险小人得逞。” 北漠尘遂问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非花看了眼李成雪,笑道:“先解决此事,之后,我再慢慢考虑。” 非花和李成雪之间的火花,在场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大部分人不明真相,但就算不明所以,也有人会按捺不住。 “喂!警告你,我可不管你是白家少主还是什么凤族后裔,敢动我王妃,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北耀辉一边说着还一边拉住李成雪的手,一脸嚣张的气焰。于是,这又挑起了另一个人的不满。 在一边帮北漠尘按摩肩膀做康复的夏天无扬了扬头道:“呵,我也不管你是西遥王还是前任皇,敢动我大叔,我就灭了你儿子!”说完手下一用力,北漠尘立刻吃痛地倒抽了一口气。 少阳则抿了口茶,眉梢一挑道:“夏天无,活腻了?” 夏天无也是个胆大的种,竟对少阳道:“哼,就你这半瞎子还想威胁我不成?” “哼,半瞎子对付你这个弱菜,足够了。” 好端端的一场会谈,一下子火星四溅,北漠尘深深地怀疑,这样缺乏合作意识成天只知道掐架的一伙儿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 “咳咳,那个,非花,紫金匣上的暗号,你可有眉目?”为了不让局势再混乱下去,北漠尘连忙转移了话题。 非花摇了摇头道:“我当时还小,他们怎会把这种事告诉我。而上面刻的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的,我一点也看不懂。” “庄主!威远镖局的姜珊和肖全在山下求见。” 北漠尘纳闷,姜珊他们不是回威远镖局了吗?怎么到啸天山庄来了? “让他们上来。” “是。” 一盏茶之后,姜珊和老全哀容满面地跨进议事厅,见到北漠尘,姜珊无力地跪倒在地,北漠尘连忙去扶她。 “珊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伤着了?” 姜珊眼泪簌簌而下,咬着唇摇了摇头,一旁的老全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道:“漠小哥,威远镖局,没了……” “什么?什么没了?” 姜珊这才哽咽道:“我们那天回去,威远镖局上下百余口,全部丧命,爹,爹他死了……” “怎么会?”北漠尘不敢置信,威远镖局向来义为天,从不得罪别人,怎会遭遇如此横祸。 老全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他们回到威远镖局时,发现镖局清静得可怕,行至后院,才看到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当时赵悦还有一口气在,见到老全,只说了两个字:“诗……剑……”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老全这才意识到,他在武越书房拿到的那张纸,果然有着玄机。老全思量着留在这里说不定剑池山庄的人会杀个回马枪,便只好和姜珊投奔啸天山庄。 “以我们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剑池山庄,只能像这样夹着尾巴逃走!”姜珊捏着拳头愤愤道。 “珊儿姐,对不起,都是我害你们的。”若不是北漠尘冒险让他们去搜武越的房间,也不会酿成这种悲剧。 “不,是我太不小心了。”老全咬牙道。 “行了,要哭丧就回去哭,哭死了那些人也不会活过来。” “你说什么!”姜珊红着眼瞪着非花,非花冷冷道:“为今之计是尽快找到天机图,决不能让武越得逞。” “非花说得有礼,老全,你们找到的,是什么诗?” 老全这才把已经攥得皱巴巴的纸拿出来,上书:漠漠水田大雁飞,一弯新月临窗前。莫等日落近黄昏,月上始见残花影。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紫金匣上的译文。”北耀辉道,“武越破译后,被你们无意中发现,所以杀人灭口。” 夏天无看着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诗,皱眉道:“什么破诗,雁啊月的,到底想说什么?” 几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之后,又传来东曦帝驾崩的消息,北耀辉和李成雪只能先赶回华都,北漠尘则继续留在啸天山庄。 北漠尘在啸天山庄已有一些时日了,在夏天无的照顾下,肩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李成雪临走前将七星剑交给北漠尘,这剑轻如薄翼,对他的负担小点。姜珊虽一心想报仇,但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只能暂时忍着。 啸天山庄别院,北漠尘难得活动下筋骨,练起剑来,夏天无也说了,适当的运动能帮助他康复,但还是让他不要乱来。然而,北漠尘练着练着,就不自觉地动作大起来。突然他觉得气虚胸闷,体内真气开始混乱起来。 “唔!怎么回事?”北漠尘赶紧停下剑来,捂着胸口顺气。北漠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如初,不仅有点怪自己杞人忧天了。 “呵,怎么可能那么巧……不会的……” “漠尘!” 北漠尘站直身,转头看到少阳一脸紧张地跑过来,还没喘过气,就担心道:“你怎么了?肩伤又发了?我马上让夏天无过来。”说完就要往外跑。 北漠尘连忙拦住他道:“不碍事,就是练得急了,有点上不来气罢了。” “不是说了不要乱来嘛,赶紧坐下歇会儿。”少阳扶着北漠尘做到凉亭里,现在正值夏季最炎热的时候,北漠尘经过刚才的运动,衣服本来就松垮了些,加上身上出了汗,透过紧贴的衣服,隐约可以看到匀称的肌理,男子特有的阳光气息十足。 “你,你干嘛老盯着我看。”北漠尘擦了擦汗,有点戒备地看着少阳。 “没。” 少阳将视线放低了点,不集中在北漠尘脸上,只是北漠尘发现,那人的视线正看着自己敞开的衣襟。北漠尘连忙将衣襟扯扯好,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道:“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 北漠尘一手撑着头,巧笑着看着少阳道:“呵,少庄主很闲么?” 少阳也学着北漠尘的样子,一手撑着头,有点慵懒地勾起唇道:“不闲,但一日不见你,我难受。” 北漠尘一怔,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了,他怎么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一个男人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他不觉得恶寒自己都觉得恶寒! 少阳见他窘样,忍俊不禁,一手捂着嘴别过头掩饰上扬的嘴角,一瞬间,北漠尘真的觉得少阳是个欠抽的货色。但,他笑起来,确实比他面无表情时要好看多了。 “有没有人说你很欠揍?” “没有。” “那一定是他们瞎了……对了,你眼睛怎么样了?” 少阳见北漠尘关心自己的眼睛,便站起身一边走向北漠尘一边道:“嗯,怎么说呢,有点看不清,比如……”少阳突然抚上北漠尘的脸凑近道:“要这么近,我才能看清你的脸,不,或许还要再近点。” 眼看着少阳的脸越来越近,北漠尘心跳开始加剧,连忙缩过头站起身对少阳道:“那少庄主就别乱转了,回去把眼睛治好吧。”说着就要走出亭子,却被少阳从背后抱住。 “唔!你干嘛,放开我!” 少阳在北漠尘耳边轻呵道:“呵,我不是怕你热得中暑,所以给你降降温啊。” 少阳虽然七日寒已解,但体质仍属寒,在被少阳抱住的时候,北漠尘确实觉得有股凉意。但!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成何体统! “不用,我不怕热,放开我。” “给我一个抱你的理由,不行吗?”磁性是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少阳的气息喷在北漠尘脖子上,掀起一股情欲,北漠尘现在哪里还会觉得有凉意,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 “呵,你看你都发烫了,要我帮你泻火吗?” 在察觉的危险气息的同时,北漠尘连忙用力挣开少阳,带着薄怒道:“少庄主别再戏弄我了。” 少阳靠近一步道:“我几时戏弄过你了?” 北漠尘后退一步,少阳就靠近一步,背后一触,北漠尘靠在亭柱上,已经无路可退,便想转身逃走,却被少阳扣住手腕拖进怀里压住了唇。 带着凉意的唇覆在北漠尘唇上,带来的却是欲望。 “唔!”北漠尘这次死死地闭着唇,死不张嘴。 少阳眉梢一挑,手在北漠尘身上游移,摸索到他胸前的突起,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揉搓,北漠尘“啊”了一声,少阳得逞地将吻深入。 北漠尘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身体开始变得不听使唤,竟软绵绵地靠向少阳。少阳顺势将北漠尘放倒,一边吻他一边褪去他的衣服。 “哈……不要,嗯……”少阳一下扯去北漠尘的亵裤,北漠尘身下一凉,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惊慌道:“少庄主!住手!呃,哈,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呵,没事,这里不会有人进来的。” “那也不行!在地上背会很疼啊!” 上次在假山中被少阳在地上吃干抹净,害他第二天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特别是背和腰,酸疼了好一阵。他才不要再一次,被这样干掉! “呵,真拿你没办法。”少阳宠溺一笑,将北漠尘连人带衣服一起抱起,北漠尘一下子失重,本能地抱住少阳,少阳温柔一笑,快步朝房里走去。 缱绻迷离难自拔,放纵沉沦共韶华…… 欢娱过后,空气中弥漫着银靡的气息,少阳用手臂圈着北漠尘,嗅着他发丝间的清香,事后,北漠尘只觉得乏了,慵懒地靠在少阳怀里,仍由他抱着。 “漠尘。” “嗯?”北漠尘慵懒地应了声。 “我喜欢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北漠尘并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安静地躺着,少阳以为他睡着了,有点委屈地紧了紧手臂,将头抵在北漠尘背上,过了会儿,才听到北漠尘轻声地“嗯”了一声。 少阳笑得眉眼弯弯,他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拥着怀里的人,到永远…… 北漠尘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时,竟已是傍晚了,而少阳也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看着空出一半的床,北漠尘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有点寂寞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少阳端着饭菜,看到北漠尘醒来,便说道:“你醒了啊,过来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 “嗯。”北漠尘轻快地回答,方才的那点小情绪早不知飞到哪了。 北漠尘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差点噎着,少阳抚了抚他的背笑道:“别急,又没人跟你抢。” “嗯!曾(真)好粗(吃)!” “你爱吃,我就让厨子多做点,给你送来。” 北漠尘点了点头,但突然捂住嘴,觉得一阵犯恶,而之后,竟将饭菜全数吐了出来。 “呕——” “漠尘!你怎么了?” 北漠尘呕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摇了摇头道:“没事,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少阳帮他倒了杯水,又喊了下人收拾赶紧并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看着北漠尘吃完才放心回去。但北漠尘突然犯恶心,他不免有点担心,于是好学的少庄主自然去寻夏天无问个明白。 “天气热犯恶心是正常的,可能是中暑了。”夏天无正埋头捣鼓着各种草药,少阳皱着眉头,挥了挥袖子,纳闷这么冲的味道夏天无怎么能忍受。 “喏,这是降暑的药,给他吃点就行了。” 少阳接过药,转身要走,突然一个回身对夏天无道:“你说,会不会是怀孕?” 夏天无也是一顿,赶紧放下手里的药草,拉过少阳低声问道:“你成了?” 少阳白了他一眼道:“我哪知道,所以问你啊。” 夏天无摸着刚长出来的络腮胡,沉思道:“嗯……看来我明天得去看看。” 少阳用力拍了拍夏天无的肩膀,道:“拜托了!” 夏天无得瑟一笑,道:“嘿嘿,放心,包在我身上!” “等等,如果真是怀孕,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生出来呗。” 少阳揪着眉,道:“不是,我担心漠尘他,会不肯要这个孩子。” 少阳担心的不无道理,于是夏天无决定,先试探试探,看北漠尘是什么态度,两人商议,明天一早,一探虚实…… 第二十章:字谜 “我真的没事,不用看了。” “你大夫我大夫,把手给我!”夏天无说着就要去扯北漠尘的手腕,北漠尘连忙躲过,夏天无急了,对少阳道:“你给压着他!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还!” 如果是以前,少阳肯定不会顾及,但现在却不敢太用力,北漠尘左躲右闪的跟玩似的,气得夏天无都要跳脚了。 院门口,非花冷眼看着院里三人,有种,多余的感觉。他永远也忘不了,少阳质问自己时那种受伤又愤怒的眼神,那是他第一次忤逆自己……非花刚转身要走,就被北漠尘唤住了。 非花转过身,笑问道:“有事?” “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北漠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让非花觉得不自在。 “嗯。”非花看了眼少阳,往院子角落里的槐树下走,北漠尘也跟了上去,少阳也想跟上去,北漠尘喝令他站在原地等,少阳有点警惕地看了眼非花,非花嫣然笑道:“放心,我不会对他出手了,我可不想被那边的黑心大夫收拾。” 夏天无难得的竟没有出声反驳,非花轻笑了声,便和北漠尘单独聊去了。 “你想说什么?” 北漠尘挠了挠头,道:“呃,剑池山庄一事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吧。” 非花以为北漠尘是来兴师问罪,冷哼道:“那件事,我可不会道歉。” “呵,不用道歉,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做着不切实际地大侠梦呢……” 看出非花的疑惑,北漠尘便解释道:“我自幼一直想当个仗剑行侠的武者,梦幻着有朝一日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但自从卷进玄冥珠一事之后,我才发现我是多么幼稚。”北漠尘稍稍缓了口气,继续道:“我厌恶朝廷,厌恶那里的尔虞我诈,憧憬江湖的快意恩仇。如今,我才发现,不管在哪里,都逃不开算计和被算计,呵,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有这样的觉悟了,说到底,我还是应该谢你的。”北漠尘爽朗一笑,一点也没把那些恩怨放在心上。 “谢我?呵……”非花觉得这人真是可笑,被伤成那样居然还要谢他?“北漠尘,我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傻呢,你可是因为我受了那么多苦。” “就算没有你,我也未必不会受那些苦。”北漠尘苦笑道,“而且也不能全怪你……”一切的恶果,皆是自己种下的因,非花,只是跟导火线罢了。 非花靠在槐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北漠尘道:“哼,花落雨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笨拙的儿子来。” “呵,可能我像我父王多一点吧。再者,爹爹是爹爹,我是我,自是不同的。” 非花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你,现在对少阳是什么态度?” 北漠尘一怔,没料到非花会那么直白地问,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非花见他犹豫,便说道:“如果你是三心二意的,就不要走进他的世界,他看上去坚韧,其实是个脆弱的人。你们之间不比男女,在外人眼里,总是个怪物,你有被世人厌恶也要跟他一起的觉悟吗?” “我……” “哼,果然如此,我当时真应该做得狠一点,让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北漠尘苦笑道:“您做得还不狠么……” 非花不屑地撇过头,北漠尘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有时候我恨他恨得入骨,有时却想念得紧。非花,你问我有没有那个觉悟,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他对我又能持续多久。你说得没错,我们终究不比男女,一点小小的缝隙就能把我隔开……” “你会离开他吗?” 北漠尘低下头,带着些许无奈道:“我已经想好了,等这件事结束,我就回西遥……” “你还是要离开他?”非花有点愠怒,少阳为了他不惜跟自己反目,可本人却说要离开?呵,如果少阳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伤心了。 “非花,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北漠尘把问题抛给了非花,非花一愣,其实设身处地地站在北漠尘的立场,他说不定也会如此选择。一个是西遥世子,将来注定是要加官进爵为朝廷效力,说不定还会有几场政治联姻在等着他。而一个,是江湖上三大山庄庄主,依少阳的性子,是断不肯进庙堂之内的。但…… “如果我是你,至少我会去争取一下,爱过之后遍体鳞伤总比躲在金屋子里遗憾要好。”说完,自嘲地笑了下。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看到李成雪和北耀辉之间的眼神交流,他就知道,他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了,其实,从一开始就应该发现的,他们之间可是有个北漠尘啊。 北漠尘没有发现非花的失落,想着非花说的话,有那么几层道理,他,应该争取一下吗…… “非花,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说完,冲着非花展颜一笑,转身朝少阳走去,非花觉得,北漠尘的脚步,好像都轻了。 “呵,要是敢让他受伤,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非花勾起唇,朝院子外走去,夏天无看到非花脸上的笑,跟见了鬼似的问北漠尘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居然会笑得那么没心机!” “呵,没说什么。” 少阳和夏天无交换了下眼神,又齐齐看向北漠尘道:“骗人。” 北漠尘笑道:“真的没什么,对了,暗号的事,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夏天无摆了摆手沮丧道:“别提了,这几天非花那大叔逼着我们把四书五经,历代诗词全部看了个遍,一点线索都没有。再看下去,我就要跟庄主一样眼瞎了!” 少阳皱眉不悦道:“你才眼瞎了呢。” “切,你那半瞎子跟瞎子也没区别。” “那也是你医术不精医治不力。” 夏天无最恨人家怀疑他的医术了,一时来劲了,拉着少阳就往外扯,怒道:“他娘的给爷过来,爷让你知道什么是医术精华!” “我才是你爷。” “去你大爷的,论辈分你还得喊我一声叔呢,再者治病的时候老子才是爷!” 少阳就这样被夏天无提溜着出了院子,北漠尘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等他们出了院子,不禁抚上自己的小腹,这几天症状越来越明显了,不会真的有了吧…… 少阳有点后悔惹到夏天无了,因为那家伙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竟把最烈的药都用上了,他现在别说是半瞎子了,恐怕真的要被他弄瞎了。 “你就不能用些温和点的药么?”少阳闭着眼睛埋怨道。 夏天无冷哼一声道:“你不是嫌慢么,这些药虽然烈了点,但你放心,对你的眼睛有益无害,来,把这喝了。” 少阳微微睁开眼,就模糊地看到一碗黑水,正冒着烟,有点嫌弃地问道:“苦吗?” “不苦。” 少阳这才接过药猛地灌下去,然后,他想宰了夏天无…… “呵呵,对吧,我就说不苦了嘛。”夏天无抚了抚少阳的背安慰道。 “可你没说涩!”少阳本能地觉得夏天无是故意的! “等等,我们今天是要干嘛的?” “啊?”少阳眉毛皱得都快掉下来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拧下来洗一遍!拖着舌头问道。 “不是要查漠尘有没有怀孕的嘛!都怪你给我瞎捣鼓,我都忘了!”夏天无说着就要往门外跨。 少阳缩回舌头,拉住他道:“不用了,八成是有了。” “你怎么知道?”夏天无转过头来问道。 少阳苦笑道:“若是没有,他也不会这样藏着掖着不让你诊脉了。” 夏天无一听有礼,但不免有点担心,照着情形来看,北漠尘有意隐瞒,是不想要这孩子,还是不想让少阳知道?恐怕,两者都有…… “夏天无,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他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夏天无嘴角一扬道:“呵,我夏天无是谁,这点能难得住我么。你啊,先把你的眼睛治好吧!”说着将一块浸了药汁的纱布贴到少阳眼睛上,少阳一下子疼得眼泪都出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漠尘有事的。” 少阳捂着纱布,勾起唇角,应了声。 接连几日,夏天无将掺了安胎药的膳食给北漠尘送去,不露声色地为他保胎,北漠尘也没有发觉。早晨,夏天无照例将药送到厨房,去的路上看到非花背着一个包裹往山庄大门走,连忙跑过去拉住他道:“哎,你去哪?” 非花拂去夏天无的手,道:“这几日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下山看看。” “你疯了啊!不知道武越正满世界地找你要杀你么,这根本就是往刀口上撞!” “那不然呢?再这样下去,暗号就被武越破解了,到时候天下大乱,还不是一个死字。”非花说完就要拂袖而去,被夏天无揪住衣服,扯了扯也扯不动,扬起唇角道:“夏天无,你作死么?” “总之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那要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嘛!” “大清早的你们吵什么呢?”少阳本是要去看北漠尘的,见非花和夏天无在一边拉拉扯扯地吵起来,就过来看看,又见非花身上背着包袱,问道:“你要去哪?” 夏天无像见到救星了似的喊道:“庄主!你劝劝非花,他要下山送死去!” “谁说要去送死,我只是下山探探。” “你要下山?” 非花点了点头道:“一直在这里消耗时间也不是办法,你们继续想暗号,我下山探探。” “下山终究太危险,我让其他弟子去。” “他们办事我不放心,还是我去吧。” “你们都聚在一起干什么?” 大家回头一看,见北漠尘和姜珊走来,夏天无又嚷着要北漠尘劝非花。 “要不我去,毕竟现在父王已经洗脱罪名,武越不敢拿我怎样。”北漠尘自荐道。 “不行!”这次少阳和夏天无同时喊了起来,北漠尘疑惑地看着他们,少阳咳嗽了下,掩饰道:“你肩伤还未痊愈,还是留在山庄吧。” 北漠尘活动下肩膀道:“呵,已经不碍事了,再说七星不必青雨,轻巧得很,一般人为难不到我。” “但是!”但是你有身孕了啊!少阳欲言又止,连忙求助地看向夏天无。 夏天无连非花都搞不定,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管少阳和北漠尘,怒道:“都是你们凤族蛇族的闹出来的,弄成那种乱七八糟的符号也就算了,还搞什么暗号,搞的跟猜灯谜似的,那么麻烦!” “这叫机智,你个药脑袋懂什么。”非花不屑道。 北漠尘却低头沉思,突然大叫起来:“对!灯谜!我怎么没想到!” 其他人都莫名其妙的地看着他,北漠尘突然想通了兴奋地赶紧走到一边的花丛边,捡了个树枝,在地上一边写一边道:“其实是我们想复杂了,这些诗根本没有意思,是字谜。” “字谜?”众人面面相觑。 北漠尘轻笑道:“你们看,第一句是漠漠水田大雁飞。”说着在地上写下这句诗,接着道:“漠漠水田即为水和田。”说着在地上写了一个“田”字,在旁边加了三点水。 “大雁飞大概就是这样了。”北漠尘又在田的上方加了三个“く”的符号,得意地抬起头道:“怎样?” “淄……这是个淄字!”夏天无也叫起来。 “淄,是指汜水!”非花也豁然开朗,连忙也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道:“第二句是一弯新月临窗前……”说着在地上写了个“穴”和一个“月”字,再将月字变形,惊喜道:“是个穹字!” 少阳和夏天无也学着两人理解剩下的“莫等日落近黄昏”和“月上始见残花影”这两句,发现竟是一个“暮”字和一个“背”字。 夏天无歪着头看着地上四个字,疑惑道:“淄、穹、暮、背……是什么意思?” 北漠尘笑道:“会不会是,汜水的穹山背面,在日落时分,会有事情发生。” 非花点头道:“嗯,有道理,而穹字也可能一语双关,还预示作为钥匙的玄冥珠的所在地。” 这样一考虑,确实能说得通,非花恨不得现在就登上穹山背阴面看看到底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还要考虑怎样躲过武越的眼线,几人不得不好好商议一番。 穹山经过上次的炸山,里面已经塌陷了,但没有人去爬过山,而诗中所指的背面究竟具体指哪里?那么一大座山,总不能每个角落都去看一遍吧。一边要勘察穹山,一边又要躲过武越的眼线。最后少阳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去穹山勘察,一路则去汜水的另一座山丹枫山扰乱武越耳目。而去丹枫山的人必须有足够的吸引力,因此决定由非花和少阳去丹枫山,北漠尘、夏天无和姜珊扮则去穹山。一个月后就是穹山半叶香摘采之季,北漠尘一行人扮作采药人,上山查探。 一个月的准备很快就过去了,北漠尘摸着自己有点隆起腹部,确认那里有个蠢蠢欲动的小生命,是他和少阳的,好在天气渐渐转凉,他衣服一裹也看不大出来。想着终究是瞒不过少阳的,干脆告诉他算了,明日一早,大家就各自启程,再见不知何时,便约了少阳今晚相见。 少阳来时,北漠尘正站在月下想要怎么告诉少阳,少阳见他穿得单薄,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北漠尘身上,北漠尘回神转身,莞尔道:“你来了。” “嗯。” “呵,那个,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说。” 北漠尘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个,我,我有了……”说完,北漠尘心里就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的,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各种少阳会有的反应,连最坏的准备都有了。 而少阳却只是冷静地“嗯”了一声,北漠尘讶异道:“你不惊讶?” 少阳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有了,夏天无也将安胎药混在你食物里,但你一直不愿说,我们也就假装不知道。” 北漠尘这才恍然,为什么当初自己要下山时少阳会极力反对。 “其实,我还是不同意你下山……”少阳担心地看着北漠尘,幽幽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再原谅自己。” 少阳想起他们第一个孩子因他大意而夭折,就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若是这次再出什么事,他真的…… 北漠尘知道少阳在想什么,挤出一丝笑道:“上次,是我自己大意,这次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孩子,而且有天无跟着,也不用担心。” 少阳蹙着眉,有点不情愿,北漠尘拉过他的手指勾住道:“我跟你拉钩,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 少阳将北漠尘紧紧拥住,在他耳边轻声唤了下北漠尘的名字。 “嗯?” “不许你有事,如果有危险,立马回山庄,一切,以你安全为先。” “嗯。” “不要勉强自己,你这个总是太要强,不肯放过自己,这次,为了孩子,也为了我,要学会妥协。” “嗯。” 少阳要么话少得可怜,简直惜字如金,要么就像这样喋喋叨叨个不休,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北漠尘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不禁心下一暖。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北漠尘笑问道。 “嗯,还有一件事。”少阳松开北漠尘,直视着北漠尘的眼睛,问道:“你从未说过对我的感受,现在,能告诉我吗?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北漠尘一怔,撇过头红着脸道:“都这样了,还要说么?” “嗯!”少阳重重地点了点头,两眼放光地看着北漠尘。 “真拿你没办法,”北漠尘转过头来,看着少阳,一字一顿道:“我北漠尘,今生,唯爱少阳。” 少阳立时绽放笑颜,心满意足地将北漠尘楼进怀里,蹭了蹭他的脸,柔声道:“我少阳,今生,非漠尘不娶。” “哎等等,为什么是我嫁你不是你嫁我?” “呵,你说呢?” “哼,要娶也是我娶你。” “明明在我下面还敢说娶我。” “你!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在我身下求饶!” “呃哈哈,我拭目以待。” 清风微醺,月光轻洒,那一夜,北漠尘看到少阳眼里满是疼惜怜爱,跟他看任何人都不一样的,是独独属于他的,那种宠溺的眼神,而这一汪深潭中,映着他的影子。北漠尘发誓,他要争取自己的幸福,爹爹和父王能做到,他也能做到,绝不轻言放弃! 一曲春曦为情催,两相欢喜险遭毁。玉兔作媒绮梦回,愿许白头不轻悔! 【终于互相承认喜欢了,艾玛累死为娘了!】 第二十一章:萌动 少阳和非花两人到了丹枫山,看着这陡峭的山,对视了一眼,非花有点迟疑道:“我们,要爬么……” 一路过来,少阳和非花都没有遇上少阳的人,有点平静得诡异,难倒武越把目标放在了北漠尘身上?这个念头刚起,少阳觉得一阵战栗,不自觉地眉头都皱紧了。 “少阳?”非花见少阳发呆,知道他在担心北漠尘,便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北漠尘,有夏天无在,不会让他有事的,况且就算武越盯上他,也会忌惮他世子身份,不会拿他怎样的。” “嗯……”少阳点了点头,对非花道:“我们上山看看,说不定歪打正着能寻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非花无奈地点了点头,果然还是要爬啊。但两人都是轻功皎皎者,攀岩走壁不在话下,几个跳跃已经跃上几丈开外了。等他们到山顶时,四周看了看,预料之中,什么都没有发现。两人在山上呆了会儿,少阳还远远眺望穹山,心里惦念着北漠尘。 “少阳,我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 非花的感觉和少阳一样,这让少阳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非花道:“武越竟然没来找我麻烦,这有点不合情理啊。”说完看向少阳,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嗯,我担心漠尘他们……”少阳紧握着拳头,看向远处的穹山。 非花连忙道:“北漠尘有身孕,步速肯定没我们快,明天,我们去穹山。” 少阳赞同地点了点头,不管怎样,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北漠尘,再也不要跟他分开了。 由于北漠尘怀有身孕,去穹山的路步伐有意放慢了,原本半个月不到的路程竟走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北漠尘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好在北漠尘自幼习武,身子骨好,也没感到不适。 眼看着穹山就在眼前了,大伙儿却遇上了难题,山道极其狭窄,几乎看不出路来,加之不久前刚下了雨,山道泥泞湿滑,给他们爬山带来了不小的阻力。最后决定,老全在前面开路,北漠尘由江珊照顾着走中间,夏天无垫后。四人攀着路旁的野草灌木一边小心地往上攀爬,一边仔细留意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让人大失所望,一路上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连个野兔都看不到。 “什么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他娘的——啊!”夏天无还没说完,头上竟被飞过的鸟当成茅厕好好爽了把。 北漠尘乐道:“我看你还是别抱怨了,免得一会有母鸡把你头当成毛草堆下蛋。” 夏天无鼻子轻哼道:“我看哪只鸡敢!老子一锅热汤把它们老小一起炖了!” 北漠尘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他就不能积点口德么? 江珊抬头望了望山,道:“漠尘,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不用,我不累,太阳就快下山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北漠尘的语气还算轻快,看不出疲惫。但为了保险起见,夏天无让北漠尘吃了他特制的安胎丸,才继续向山顶爬去。 眼看着就要到顶了,夏天无第一个按捺不住,道:“这都爬了半天了,一点异样都没有,那些老祖宗的暗号靠不靠谱啊?” 北漠尘苦笑道:“这山也不小,怕是我们遗漏了什么,先到山顶再说吧,实在不行明天我们在找找。” 夏天无撇了撇嘴,不得不如此。他们也准备好了在山上过夜的准备,所以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到达山顶,否则这半山腰的也不能好好休息。 终于爬山了山顶,山顶还比较开阔,老全和江珊忙着找干树枝生以便晚上生火堆,夏天无和北漠尘打算把山顶也扫荡一回。 夕阳一点点下沉,北漠尘指着西方一座形状怪异的山问道:“那是什么山,长得那么奇怪。” 夏天无扭头一看,哦了一声道:“那里就是丹枫山,到了深秋满山都是红叶,因此得名丹枫山。”夏天无又指着旁边一座山道:“旁边那座是龟山,你看它像不像一个乌龟壳?” 北漠尘看着确实挺像的,相比之下,丹枫山简直就是一条峡长的毛毛虫。 随着太阳的西沉,光线也起了变化,北漠尘突然瞳孔放大,赶紧喊夏天无他们来看,于是,壮观的一幕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太阳快没入地平线时,正好落在龟山的正对面,两座山周围茂密的森林成了天然的幕布,两座山的影子投在“幕布”上,竟变成了一只昂首挺立玄龟,只是龟壳和龟身还有一点距离,而当夕阳最后一丝光线消逝殆尽时,龟身和龟壳彻底融合了。最后一丝光消失后,夜幕降临。周围寂静地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啾啾鸟鸣,但北漠尘他们却还沉浸在刚才的景色中。 “喂,天无……你怎么看……” 北漠尘首先回过神来,但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夏天无咽了口口水,道“他娘的不会是指那个背吧……” 江珊一手抱着胳膊,另一只手撑着下巴,低沉道:“按照那些人故弄玄虚的风格也不无可能。” 夏天无立刻跳起来,有点愠怒道:“他大爷的就那一瞬间鬼才看得清具体方位!这不是折腾人么!” 北漠尘笑道:“放心,我已经记住方位了。” 夏天无惊诧道:“不会吧?那么厉害?” 北漠尘讪讪地笑了下,解释道:“我自幼接受爹爹的训练,记忆力和眼力都不错。”北漠尘一想起那段日子就觉得心酸,他老子曾经把他绑在山里要他看清几里外刻在山上的符号,为此,他老子还从梦叔叔那捣鼓来乱七八糟的药给他明目,弄得他经常满身药味。还随便翻开一本书问他几页几行第几个是什么字,那会儿他别提有多痛苦。现在想来,还真多亏了他老子! 得到线索,北漠尘虽然想尽快告知少阳他们,但现在也不便下山,四人准备天一亮就下山。北漠尘怀有身孕,加上一天的劳顿,刚吃完干粮就困乏了。前半夜由老全守,其他人围着火堆渐渐进入梦乡。 “天无,怎么了?”温润的少年用发育期特有的沙哑中带着低沉的声音轻柔地问道。 男孩擦了擦眼泪,撅着嘴委屈道:“爹坏,不让我娶白凤。” 少年笑了,扶着男孩的脑袋道:“你爹爹是对的,要听你爹爹的话。” “不嘛不嘛,我就要娶白凤!白凤,在我娶你之前你不许嫁人!”男孩说着扒拉着少年的腰,觉得不够紧,还缩起两条小腿夹住少年的腿,整个就像个猴子似的挂在少年身上。 “呵,我不会嫁人的。”他堂堂白家少主,怎么可能会嫁人,要成婚,那也是娶啊。 男孩没有听出少年的画外音,惊喜地抬起头,红着眼问道:“真的?” “嗯,真的。” “噢——太好了,我喜欢你白凤。”男孩笑逐颜开地蹭了蹭少年,少年连忙推开的他的头。 “呃!脏死了!别把鼻涕蹭我身上,走开!” “不要嘛,白凤抱抱。” “呵,臭小子!”少年将男孩高高举起,男孩高兴地挥着手,天地仿佛在旋转,周围的景色全部不见了,只剩下男孩和少年欢笑着。但刹那间,一阵火光闪过,少年不见了踪影,男孩左顾右盼,喊着白凤的名字,突然眼前出现一个红衣男子的身影,男孩高兴地跑过去。 “白凤!” 那红衣男子慢慢转过身,邪魅一笑道:“我不是白凤,我是非花。”说着举起剑就往男孩这边砍了过来。 “啊——” 夏天无登时醒了过来,捂着额头,急促地喘着气,一边看守的老全听到一声低呼连忙跑过来问夏天无怎么了,姜珊也醒了过来,只有北漠尘还歪着脖子在睡觉。 夏天无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做了噩梦而已,心里却嘀咕着:“那么温柔的一个怎么就变那么鬼畜呢?” 而这时,大家隐约觉得周围有动静,夏天无指了指北漠尘,姜珊会意地去喊醒北漠尘,夏天无警惕地喊了声:“谁!” 原本以为是武越的人,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血影山庄的人,为首的,自然是骸浪。 “骸浪!”北漠尘惊喜地喊了声,看到故友不免有点兴奋,况且骸浪曾经为了救他们留在剑池山庄,现在看到他平安无事,总是高兴的。 “等等!”姜珊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拉住要上前叙旧的北漠尘,北漠尘此时也发现,血影山庄的人,都执着武器,看面相似乎不善啊。 “骸庄主,这是何意?”夏天无有意挡在北漠尘面前,问道。 骸浪一向是个直肠子的,也不跟他们拐弯抹角,问道:“暗号,你们解开了?” 夏天无一愣,问道:“什么暗号?” “我不跟你们打哈哈,我问的,自然是紫金匣上的暗号。” 北漠尘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两手一摊无辜道:“呵,我们也在纳闷呢,骸庄主,可有眉目?”北漠尘突然改变口吻,是在警告骸浪,不要逼他翻脸。 骸浪却招了招手,一人押着一个男孩走上前,北漠尘一惊,那人剑下的,竟是刘家村的狗蛋! “骸庄主,你想做什么?”北漠尘按向腰间的七星,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想与骸浪为敌,因此,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骸浪不要再做出出格的事。 “大,大哥!不用管我!呜——”狗蛋显然被吓坏了,但北漠尘是他敬重的大哥,硬是忍住胆怯。北漠尘恨恨地看向骸浪,希望他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漠尘,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要不然……” “你这是在威胁我?骸浪,我敬你是条汉子,你又有恩于我,我不想跟你动手,放了孩子!”北漠尘喝令道。 骸浪只是淡淡道:“你如实招来,我就放了孩子。” 北漠尘握紧了拳,关节都泛白了,他没想到,昔日酌酒相欢的好友,竟会拿一个孩子来威胁他…… 夏天无看不下去,冲着骸浪吼道:“男子大汉丈夫,又本事单挑,耍这种心机算什么!” 骸浪不理会夏天无,只是对着北漠尘道:“你说是不说。”看来骸浪是一口咬定北漠尘知道暗号的秘密了,北漠尘咬着牙,深吸了口气,道:“骸浪,不要逼我……” 骸浪朝那人使了个眼神,那人的刀口近了几分,狗蛋被吓得都快失禁了!哆嗦着看着北漠尘,北漠尘无力地垂下头,准备把秘密说出来。 “当”的一声,执拿狗蛋的刀被什么暗器震开。原来姜珊见骸浪的注意力全在北漠尘身上,便乘骸浪不注意放了暗器,刀一被震开,狗蛋连忙撒腿往北漠尘这边跑。北漠尘和姜珊自幼熟悉,默契自不必说,当一阵风从他袖口掠过时,他就知道姜珊动手了,因此当血影山庄的人准备再次捉拿狗蛋时,北漠尘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将狗蛋护在怀里。夏天无和老全也齐齐动手,骸浪见威胁不成,只能动手。一时间场面混乱起来,北漠尘有了身孕,又要护着狗蛋,身子施展不开,但好在骸浪并无意伤他,一直喊着要活捉北漠尘,所以血影山庄的人也不敢下杀手。但对夏天无他们就不一样了,几乎招招都往死里砍。 下腹一阵阵痛,北漠尘下意识地半蹲下身,见有人向怀中的狗蛋刺来,连忙一个转身,背上顿时一阵火辣辣地疼。 “漠尘!”姜珊惊呼出声,挥动鞭子抽开身旁的人,想靠近北漠尘,却总有人来组织她。夏天无和老全也分不开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漠尘被骸浪一掌劈中后颈,跌倒在地。 “骸浪!住手!”夏天无几乎是惊叫出声的,北漠尘肚里还有个孩子啊! 骸浪要将北漠尘带走,狗蛋死死抓着北漠尘道衣服不肯放,骸浪手一拂,狗蛋摔倒在地。骸浪挥了挥手,有人将狗蛋提溜着跟上,骸浪下令道:“其他人,收拾干净。” 夏天无他们拼了命地要往外冲,却怎么也杀不出去,夏天无被逼到悬崖出,他本来功夫就不济,加上泥土湿滑,脚下一滑跐溜一声就往悬崖外滚,姜珊见状,连忙用鞭子去缠住他,却被人砍断鞭子。 当从悬崖上摔下去的时候,夏天无脑袋里是一片空白,他看到姜珊张大嘴吧好似在喊着什么,但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非……花……”夏天无苦笑着闭上眼睛,如果非花在,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怕是要笑死了吧……没过多久,是伤筋错骨般的疼痛,夏天无眼前一黑,失去了最后一点意识。 姜珊见夏天无坠崖,北漠尘被带走,绝望感冲击着她,但还不能放弃,她和老全奋力抵抗,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逃离了血影山庄的追击。但两人都身受重伤,姜珊背上中了一刀,流血过多,晕了过去,老全架着姜珊艰难前行。说来也是运气好,竟被他们遇上了商队,救了他们一名。 这是距离穹山几里外的小村庄,救了姜珊的商队正好回村,才救了他们一名,而接到老全飞鸽传书的少阳赶到时,已经是几日过后了。 “漠尘!”少阳找到姜珊他们的落脚点,一冲进屋就喊北漠尘的名字,却没有看到他人,连忙问老全:“漠尘呢?” “漠小哥,被骸浪带走了……” 还没等少阳反应过来,老全又说出夏天无坠崖,生死不明的消息,让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非花一怔,非花揪住老全的衣襟怒道:“你说什么?夏天无他怎样了?” “他从穹山摔下去,我们去找过了,但没找到他……” 非花一把推开老全,就往门外冲,少阳连忙拉住他道:“你去哪?” “我去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不信他还能飞了去!”少阳第一次看到非花情绪如此激动,吼道:“你冷静点!你这样没头没脑地冲出去,别说找人了,你自己丢了怎么办!” “我很冷静!”非花对着少阳回吼道,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少阳本就担心北漠尘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因他一向冷静才不至于像非花这样失态,现在非花疯了似的要往外冲,他哪里还有耐心,直接一把揪住非花的领子吼道:“现在马上天黑了,乌漆抹黑的你找什么!” “少阳!你他娘的少来管我!”非花是真的急了,平时一向儒雅的他连脏话都蹦出来了。 “都别吵了!”姜珊忍着伤口的疼痛吼道,喘了口气继续道:“非花公子,穹山我们到处找过了,没有发现夏公子,他一定在哪个地方活着。至于漠尘,看得出骸浪不会拿他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计划下一步,不是发泄不快!” 少阳和非花这才稍稍冷静下来,最后决定,少阳去救北漠尘,非花去寻夏天无,姜珊和老全伤势未愈,留在村里,也好有个接应。 半夜,非花怎么也睡不着,以前,夏天无总会想方设法找到自己然后围着他转,现在,却闹起失踪来……可恶!为什么他要那么担心那个混蛋! 夏天无,你敢有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追到地狱也要把你碎尸万段!要平安啊…… 第二十二章:心往不自知 “那小哥醒了吗?” “没呢,摔成那样还能活下来真是天神保佑啊。”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这里有一些刚摘的半叶香,对他的伤有用。” 半叶香?半叶香,一年生本草,初秋可摘,叶,状若月牙,故称半叶,有清香,可作香料,宁神,切碎捣烂敷于伤口可止血止痛…… “呃……拿来我看看……”夏天无一听到草药的名字就活了过来,他从小捣鼓药,这半叶香是穹山特有的,夏天无只在书上看过,上次匆忙也没机会采一些,现在听到这名字,自然来了兴致。 “哦,你醒了?”夏天无这才抬眼看了下来人,这是一名古稀老人,深邃的眼睛透着老人的慈祥和智慧。 “半叶香……给我看、看……”夏天无伸出手,一名年轻男子才将药筐里半叶香放到夏天无手里吗,夏天无掂量了半天,牙缝里蹦出一个“好”字,又晕了过去,让那老者和年轻人连连摇头,真是个有趣的人。 等夏天无再次转醒时,已经到了晌午,他眯着眼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自己所在的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屋子,他挣扎着爬起来,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你伤势为好,还是躺会儿吧。” 夏天无抬头看去,正是上次半醒时看到的老者,脑袋还恍恍惚惚的,问道:“那个,这是哪?” “呵,这里是木吉村,我叫库哈,我儿子塔拉上山采药发现你浑身是血倒在山上,就把你背了回来。” 夏天无当时摔下去之后,被卡在一棵树的枝桠间,才没有摔到山脚下摔死。夏天无这才想起来,在穹山和血影山庄的人厮杀时从悬崖上摔下去,连忙蹭地坐起来问道:“我昏了多久了?” “个把月了吧。” 夏天无听了赶紧掀开被子要下床,叫道:“糟了!漠尘他们——啊!”夏天无几乎是脸着地趴在地上的,看着还托在床上的双腿,夏天无心一沉,库哈连忙去扶他道:“你被带回来的时候身上多处骨折,这腿我虽然费了不小力接上的,但伤了经脉,好不好还不一定呢,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那怎么行!我同伴一定着急死了,库哈,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些干净的银针来?” 库哈迟疑道:“银针?村里的女人应该有,可你要银针干什么?” 夏天无听到有银针,连忙欣喜道:“你给我拿来就是了,哦对了,再给我拿个火盆来。” 等库哈把东西全部拿来后,夏天无一看,大大小小的针不算多,但总比没有好。夏天无挑了一些细长的,让库哈在火盆上烤,自己捋起库管,看着被夹在夹板中青一块紫一块的腿,心下感叹道:“真是壮观啊……”等库哈烤完后,夏天无拿起一根针就往腿上扎,库哈看得吓得连忙过来夺针,惊叫道:“就算腿好不了你也不能自残啊!” 夏天无哭笑不得,苦着脸道:“大爷,我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啊……”好端端的谁想扎自己啊!“这叫针法,用针刺激穴位,把针按一定穴位刺入患者体内,运用捻转与提插等针刺手法起到治疗的效果。” 库哈撸了撸胡子,惊叹道:“还有这等事。” 夏天无见他肯定是村里乡下没见过世面,不跟他多啰嗦继续下针,但这针哪里比得上专用的毫针啊,一针下去别提有多疼!夏天无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自残! 好在之后库哈将银针磨细,为夏天无特制了一套针,夏天无为自己施针治疗,在库哈的帮助下,夏天无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需要借助拐杖行走。 在木吉村已经有两个月了,夏天无想给少阳他们送信,但这里没有人知道什么啸天山庄,这山谷里的人都是很久前避祸时迁居在此的后裔,家家户户都能自给自足,只有个别时候会出山谷采一些草药,夏天无就是这样被人发现带回来的。 “啊——”夏天无又一次长叹,他要在这里困到什么时候…… “夏哥哥,今天大家都去河边钓鱼了,你要不要一起去?”邻家的雅儿乐颠颠地跑到夏天无跟前,献宝似的高高举着鱼竿。 反正在这里也是发呆晒太阳,夏天无无聊的紧,去河边散散步也有利于自己腿恢复,便跟着雅儿一起到河边。夏天无并不钓鱼,只是拄着拐杖在河边走走,跟这个人扯扯,跟那个人聊聊。 “小夏啊,等我钓到大鱼就给你炖了补补!” “呵,那夏某先谢过大叔了。” “娘的我没鱼饵了!”一个大爷突然喊起来,周围的人连忙示意他住嘴。 夏天无笑道:“大爷,我帮你去拿来吧。” “呵,你腿不便,我问他们要点就是了。” “没事,我走走也好。”说完,就往村里走,大家都夸夏天无这人懂事热心肠,夏天无听着也受用。 夏天无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晃回村子,走到村口的溪谷处时,突然听到一声呼喊,好像是在喊他,吃力地转过身,看到非花正惊愕地看着自己。 “夏天无……” 夏天无呆愣在原地,他从未想过,非花会来找他,更为想过,他会看到自己狼狈的时候。夏天无连忙转身要走,但拄着拐杖实在吃力,非花见他居然掉头就走,气得冲上去一把揪住他吼道:“混蛋你跑什么!” 夏天无苦笑道:“我说大叔啊,你看我这狼狈样被你瞧见了还不被笑死,在你笑我之前我得赶紧撤啊。”其实夏天无是不想让非花看到他这样子,太没面子了,而且有点害怕被他看到。 非花看向他的拐杖,不知为何竟会鼻子一酸。在找到夏天无之前,他设想过各种结果,连最坏的打算都有了,而如今夏天无就站在眼前,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想想这两个月来,他东奔西走,到处找夏天无,当眼线来报在一个小村子里看到一个像夏天无的人时,他二话不说连忙赶了过来。方才远远地看他拄着拐杖在河边与村民闲谈时,复杂地情绪交织着,除了欣喜,还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你的腿……” “哼,放心,废不了。”夏天无看着非花脸上表情的变化,结巴道:“喂,怎,怎么了?” “你!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多担心!”非花吼道。 夏天无一愣,随即笑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居然会担心我?” 非花差点被他这句话噎死!揪起夏天无的领子,怒道:“你!你简直莫名其妙!我担心你有什么好惊奇的,你就那么喜欢我挤兑你吗!” 夏天无冷笑道:“你不是一直这样的么。” 非花一怔,慢慢松开了手。是啊,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挤兑夏天无,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有时候希望他赶紧消失别在眼前晃,可真的当他不见的时候,却到处找他,担心得心都快揪住了……为什么,会这样…… 夏天无见非花沉默,想到北漠尘最后被骸浪掳走,忙问道:“对了,漠尘他怎么样了?” “你很关心他?”吃味的口吻,非花的眼神,带着一点恨意。 “他是孕夫我当然担心他了,到底怎样了?” “他有庄主担心轮不到你来!”非花吼道。 夏天无觉得莫名其妙,皱眉道:“你又发什么疯啊?” “是!我是疯了!” 非花明明心里在想要控制情绪,但却控制不住,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委屈,为什么他关心别人对自己的担心不屑会让他那么难过,疯了,一定是疯了! “我一定是疯了,我疯了才会那么担心你,我疯了才会到处找你,我疯了……才会……才会……” 才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有难以言喻的心情?为什么一见到夏天无他就不能自已?为什么心会揪着那么难受?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 夏天无觉察到非花的异常,虽然这人一向很神经质,但这样情绪失控还是第一次,看着非花捂着额头,一脸难过的样子,他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刚想开口安慰几句,非花就冷冷道:“你好好养伤吧,我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夏天无开口就足尖轻点施展轻功离开了,夏天无如果不是拄着拐杖一定会追上去,但现在…… “这样,也好……”夏天无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叹了口气,拄着拐杖慢慢回村去…… 非花,对你的执念,也许,要随着这条腿,一起废了…… 非花行了一段路,停了下来,远远看着那个村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还能感受到“突突”的脉动,难倒自己真的对他?要想知道答案,也许只有一个…… 半夜,夏天无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喘不过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非花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大叔,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干嘛啊!被你吓死了!” “夏天无,吻我。” 夏天无眨了眨眼睛,用手指掏了掏耳朵,道:“什么?我刚耳朵不好使,你刚说什么?” 非花也不再罗嗦,直接捂住夏天无后脑勺往自己这边一按,竟吻住了夏天无的唇,夏天无被他这行动吓得魂都快没了。 非花半眯着眼睛,轻轻吮吸着夏天无的唇,夏天无呆愣地看着非花。非花吻着吻着,就动起手来,开始在夏天无的衣服里摸索起来。 “唔!”夏天无连忙推开非花,神色大变惊呼道:“你干嘛啊!” 非花复又凑近道:“你不是想要我吗?怎么,害羞了不成?” 夏天无连忙道:“我是想要你,但不是被要!” “哼,有什么区别。”非花不屑道。 夏天无来劲了,正色道:“听好了,我要你是指我在上面掌握主动权,而你则在下面仍由我摆布,至于被要则是像现在这样老子被你轻薄!那区别大了去了,所以你——唔!”非花不想听他继续解释,直接以吻封嘴,将夏天无压倒。并且以极快的手法,褪去了夏天无的衣服。 “非花!娘的你来真的啊!” “这还能来假的不成?”非花压在夏天无身上,密集的吻落在夏天无唇上,脖子上,手在夏天无身上游走摩挲,夏天无被他撩拨地呼吸都重了起来。眼看着非花就要攻到他的大本营了,想着这样下去岂不是被他吃干抹净?而且往往第一次就能决定以后的地位,他才不要一直躺在非花身下任他索取! “唔!非花,你给我下来!老子要在上面!” “就凭你还想在上面,省省吧。” “你大爷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谁夫谁妻了!”说着,夏天无忍着腿疼一个翻身将非花压在了身下,得瑟地挑起非花的下巴道:“我的美大叔,你就等着享受吧。” “你!你敢压我?” “哈,我为什么不能压你?”夏天无说着凑近道:“别忘了,我可是说了要娶你,老婆自然得躺下面了。” “我几时答应要嫁你!”非花说着想压回来,却被夏天无一把按住。 夏天无的衣服已经被非花扯光了,这次轮到夏天无来扒非花的衣服了,非花的衣服一向宽袖长袍的,扒起来那叫一个方便。 夏天无乐颠颠道:“媳妇看上去真是可口啊,啧啧。” “夏天无!我要杀了你!”非花举起手作势要打,夏天无连忙一手按住,笑道:“哟,还没成亲就想谋杀亲夫了,看来我得好好TJ你。”说完,吻住非花的唇。 “啊,天无,不要……唔!” “自己爬上我的床你就别想赖皮!” “啊……啊……”非花只觉得浑身滚烫,夏天无轻轻托起非花腰肢,探到他后茓,伸入一指,轻按内壁,惹得非花一阵战栗。 “呃!啊……”非花吃疼地攀住夏天无,当夏天无找到他的敏感点时,一阵酥麻感传遍非花全身。 “非花。”夏天无轻声唤道。 “嗯?” “你,不会后悔吧……” 非花抬起头横了他一眼,道:“我非花做事几时后悔过了。”当时一时没理清情绪,非花才会失控,当他吻住夏天无唇时,心里的悸动让他了然,不知何时,他对这个男人上了心,想要他,哦该死!是他被要了! “倒是你,你爱的,是身为白凤的我吧?”非花双臂缠着夏天无的脖子,定定地看着夏天无。 夏天无轻笑道:“白凤非花什么的,只是你的名字,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代号。” 非花听了,心里竟觉得很窝心,靠在夏天无颈窝间,轻声道:“夏天无,我怕是真的爱上你了……” 夏天无得意道:“呵,我看你是早爱上我了。” “呵,也许吧……” 两人相拥着,暧昧的气氛愈来愈浓,非花眼角一抽,推了下夏天无道:“喂,你硌着我了!” 夏天无低吼道:“你不也硌着我!” “帮我解决。”非花居高临下看着夏天无道。 “那我呢?” “自己解决!” 夏天无不屑一笑,乘非花不注意一个翻身把他压倒。 “喂!你腿——” “都这时候了管什么腿啊!”夏天无拍了拍非花的腰道:“抬腰!哎你快点我腿疼着呢!” 非花白了他一眼,将腰抬起双腿缠住夏天无的腰,夏天无抓紧时间辛勤劳动。 事后,两人相拥着进入梦乡。这是夏天无两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但第二天醒来,夏天无觉得自己的腿真的是要废了…… 看着还在熟睡的俊颜,唇角不经意间上扬。 白凤翩跹影绰约,花容笑貌折煞人。年少无知情灼灼,绝处逢生共良辰。爱之切切,情之绵绵,误算错爱,皆付微尘。至此至终,并肩相看,享尽韶华,再不生分。 第二十三章:殇 在非花的叙述中,夏天无得知北漠尘后,少阳曾带人前往血影山庄,凭着以前的记忆摸到山庄大门,只是他们到的时候,山庄已经人去楼空了。经过多方打探,才得知骸浪并非将北漠尘带回血影山庄,而是去了剑池山庄。姜珊和老全的伤势也渐渐愈合,现在已经去和少阳汇合商量搭救北漠尘事宜了。 几天后,夏天无和非花一起离开村庄,前往剑池山庄。 剑池山庄内,北漠尘被禁足在后山的院子里,武越要他协助自己,否则,狗蛋的性命他随时可以取。北漠尘和武越一直在周旋,几度想给外面传信但都失败,眼看着自己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再过几日又是武越给他的最后期限,真快到绝境了。 北漠尘坐在床边的榻上,看着窗外萧索的景象,忽而一片白色的晶体悠悠飘落,紧接着,是两片,三片,而后簌簌地飘落下来,这是入冬来的第一场雪……北漠尘没想到,与少阳一别后,竟已经那么长时间了。北漠尘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那里正在孕育一个生命,只是这孩子似乎是个大块头,让北漠尘的肚子高高隆起。每次武越来,北漠尘都要假装睡觉,将被子盖严实了才能掩盖走样的身材,若是被发现了,他不知会被怎么对待。 “咚咚咚” 门扉被叩响,北漠尘疑惑,离约定好的时间不是还有半个月么,怎么那么着急就来了?北漠尘故技重施,赶紧把厚厚的被子盖上,面朝里睡,冷冷道:“门没锁。” 门被打开,卷进一股冷风,北漠尘紧了紧被子,那人连忙将门关上,走到北漠尘塔前,低声道:“漠尘,是我。” 北漠尘转过头,看到的,正是骸浪,便松了口气。当时骸浪把他带回去的时候,他腹痛难忍,骸浪为他找来了大夫,并确诊是有了身孕,在北漠尘的央求下,骸浪答应为他保守秘密。 “有事?” 骸浪将手里的盒子放到旁边的桌上,道:“这里有一些补身子的,你饭菜一向清淡,我怕你会熬不住。” 北漠尘瞥了一眼,道:“放着吧。” 此后,两人再不似以前高谈论阔称兄道弟,他们之间,就好似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横在他们中间。骸浪来看过北漠尘好几次,但每次都是静坐着沉默。 “漠尘,你还在恨我吗?”骸浪终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北漠尘没有回应,叹了口气,才道:“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刀剑相向,更没想到,你竟会听从武越的。” “我这样做,也有我的苦衷。” “苦衷?”北漠尘转过身,愤愤地看着骸浪道:“有苦衷,你就可以草菅人命,有苦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有苦衷,你就可以暗算昔日兄弟吗?”北漠尘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说了会,便有点喘气。北漠尘疲倦地闭上眼睛,淡淡道:“骸浪,你太让我失望了……” 骸浪蹙着眉,神情有点受伤,低沉道:“我曾说过,我只在乎血影,天下苍生如何与我无关。漠尘,我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大贤人,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有自己的私欲,有自己的顾忌……呵,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没有怨言。” 北漠尘背对着骸浪,他知道骸浪不好受,当日骸浪为了救他和少阳,留在剑池山庄垫后,不少兄弟被武越扣押,威逼骸浪归顺于他。他也知道骸浪的苦衷,在大义和小义面前,骸浪选择了小义而已。而骸浪也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自己,若不是他,北漠尘断不可能和武越周旋到现在。 “你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骸浪站起身,准备走。看到北漠尘任是背对着他,只是苦笑了下。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刺骨的寒风。 “骸浪……” 骸浪的脚步顿住,听到北漠尘轻声道:“不管怎样,谢谢你。” “呵,不用谢。” 待门关上,北漠尘捂着被子,他现在想少阳,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少阳的脸,也许,是因为有了孩子,才会这般脆弱吧……北漠尘吸了吸鼻子,擦去眼角的湿润,沉沉睡去。 半个月后,武越按期出现在北漠尘面前,要他说出诗中的秘密,北漠尘沉默不语。武越按了按手里的剑,对北漠尘道:“数到三,你若不说,这孩子,就真的没命了。” “一……二……” 北漠尘高声打断武越道:“武越!你非要做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嘛!” “三……” 武越是真的下手了,眼看着剑劈下就要砍中狗蛋,北漠尘也顾不得有没有身孕,身形一闪护住狗蛋,那剑离北漠尘的脖子只差分毫。 “唔!” 北漠尘捂着肚子半蹲下,刚才运功过猛,怕是伤到了胎儿。武越以为北漠尘又在耍花招,一把扯起北漠尘,阴狠道:“北漠尘,你少给我耍花招,把事情老实招来!” “唔!我……”北漠尘额上都冒冷汗了,武越这才察觉到北漠尘的异常。骸浪顾不得保守秘密了,连忙恳求道:“武庄主,漠尘他确实身有不适,他——” “骸浪!你给我住嘴!”出声阻断他的,是北漠尘。 武越眯起眼睛,看到北漠尘一直捂着肚子,便将他的大氅一把扯开,才看到他高高隆起的腹部。 “你!”武越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骸浪将北漠尘扯到自己怀里,对武越道:“如你所见,他怀有身孕。” “身孕?” “唔!啊——”北漠尘的身子往下坠,骸浪只能扯住他,看这情形,不会是要生了吧! “茯苓!”骸浪一声喝令,一面容清秀的男子走了进来,毫不犹豫地走到北漠尘面前帮他诊脉,有看了看他的肚子,对武越道:“这位是要生了,庄主请回避。” 武越从未见过这等奇事,虽然听闻有一族男子有这能力,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他一度怀疑这是北漠尘在做戏,但看到北漠尘痛苦的神情和骸浪担忧的眼神,才勉强相信,挥了挥手,和下人退了出去,但又冷冷道:“北漠尘,生完孩子,可别忘了正事。”说完甩袖离开。 茯苓和骸浪将北漠尘扶到床上,北漠尘疼得紧紧抓着床单。 “快去弄热水来!还有干净的布,快点!”茯苓喝令道,骸浪连忙冲出去准备东西。 “喂,北漠尘,你听好,男子生子不比女人,你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放弃,听到没有?” 北漠尘吃力地点了点头,茯苓将骸浪拿来的布缠在北漠尘手腕上,将他的双手吊在床帏上,帮助北漠尘借力。生产时,北漠尘几度昏厥过去,骸浪在一边看着恨不得过去劈开北漠尘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 终于,茯苓看到孩子的头了,惊喜地喊道:“用力,快了!孩子要出来了!” 北漠尘用力扯住布,猛地抬腰用力,紧接着感觉到什么东西从他体内出来了。茯苓抱着孩子兴奋地道:“好了,出来了!” “唔!”北漠尘的肚子却还在疼,茯苓一看不对劲,原来北漠尘怀的竟是双胞。 第二个孩子出来时,北漠尘觉得好似过了几百年,虚脱地睡了过去。 茯苓将两个孩子放在襁褓里,松了口气。骸浪看着两个肉呼呼的娃,道:“真难看。” “切,你刚生出来也这样。” 茯苓将两个孩子推给骸浪去给北漠尘收拾整理,骸浪一手一个,皱着眉看着两个孩子。茯苓整理好回过头来看到骸浪神色凝重地看着两个孩子,提醒道:“庄主,就算是情敌的孩子,你也不能痛下杀手啊。” 骸浪白了他一眼道:“我是那种人嘛!我只是在想,武越定不会放过这两个孩子。” 茯苓拍了拍手道:“庄主英明,武越定会将这两个孩子作为要挟,威胁北漠尘说出实情。我看……”茯苓嘴角上扬,眼斜瞟下方,骸浪知道,他一定又有什么主意了。 果不出骸浪所料,还没等北漠尘完全康复,武越就将两个孩子抱了出去,北漠尘连忙跟了出去。只见武越让两名手下一人一个拎着两个孩子手伸出悬崖,对北漠尘道:“你再不说,他们可要葬身悬崖了。” “武越!把孩子放下!”北漠尘惊呼道。 “你说了我便放。” 北漠尘咬着唇,眼眶里眼泪直打转,咬牙道:“孩子是无辜的,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北漠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西遥世子舍弃一切身份尊严,向武越磕头,求他放过刚出世的孩子。 然而,尊严换来的,确实武越一个冷冷的“放”字。时间好像停滞了,北漠尘忘了呼吸,孩子就那样被丢出了悬崖之外,连一声啼哭都来不及。 “不——”北漠尘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山庄,他站起身疯狂地向悬崖跑去,却被人拦住。 “放开我!孩子,孩子!” “北漠尘,你若再不说,这一个,我照样丢出去。”武越冷冷地看着北漠尘说道。 “呵……哈哈,哈哈哈……”北漠尘突然放声大笑,眼泪却顺着脸庞簌簌而下,北漠尘失去力气跪倒在地,朝着孩子掉落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头,额上,顿时一片血腥。 “对不起,是爹太没用了……来世,不要再来寻爹了……”随后,恶狠狠地看向武越道:“好!你要知道,我就告诉你!那不是诗,是字谜!四句诗分别对应四个字:淄、穹、暮和背,淄是指汜水,穹即位穹山,暮乃黄昏之意,我只知道这些!把孩子还我!” 武越谅北漠尘不会欺他,而且北漠尘是在穹山被带回来的,便猜到他们是去穹山寻线索,因此他的回答必然是可信的。武越朝着手下点了点头,那人将孩子收了回来,接着,抛向了空中,那么稚嫩的孩子从高空摔下来,定然丧命! 北漠尘倏地从地上跃起,一个飞身接住了孩子,但自己却摔得不轻。看着安然躺在自己怀中的孩子,北漠尘像捧着珍宝似的紧紧搂着孩子。 武越既然知道了真相,便不再去管北漠尘,领着人出了院子。 “骸浪呢?” “禀告庄主,骸庄主已在前厅等候。” “哼,走吧。” 武越走后,北漠尘抱着孩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呆呆地看着悬崖外,任由寒风吹拂,身子晃晃悠悠地,一碰就能倒下。 北漠尘不知道在风中呆了多久,直到院外响起了厮杀声。 “漠尘——” 北漠尘听到呼喊一怔,这声音,是少阳!他来了,可是,孩子……孩子……分别前夕的一幕历历在目,北漠尘对少阳发誓,他会保护好孩子,不会让自己有事,可如今…… “唔——啊——”北漠尘压抑的低吼声,瞬间湮没在暴怒的寒风中。 少阳寻到后山时,北漠尘正站在风中抽噎,少阳连忙冲过去扶住他,发现他怀里有个孩子,知道是北漠尘为他生的,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一瞬间晃神,但发觉北漠尘的异样,忙问他怎么了。 “少阳,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孩子,我——唔……”北漠尘突然身子下坠,少阳连忙一手将孩子接过一手扶住北漠尘,北漠尘紧闭着双眸,喘着气,少阳用自己额头碰了碰北漠尘的额头,发现他烫地惊人。 “少庄主,漠尘!”姜珊赶来见北漠尘倒在少阳怀里,连忙过来询问。 “漠尘发烧发的厉害,我们赶紧撤!” “嗯!” 姜珊接过孩子,少阳将漠尘打横抱起,冲出了院子。 漠尘,你一定要没事啊…… 北漠尘病了,昏迷中一直模糊地喊着“孩子”,少阳起初以为孩子出生时有什么异样,但见自己儿子能吃能睡并无什么异常,倒是北漠尘,持续发着高烧,一直不能醒来。 “夏天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天无也是一筹莫展,该做的他都做了,照理说应该能醒过来的,但北漠尘却一直昏迷不醒,疑惑道:“不该啊,除非是他自己不想醒过来。” 少阳听了,忆起当日北漠尘的异样,他说他没有保护好孩子,可现在孩子好端端地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阳执起北漠尘的手,道:“漠尘,你快点醒过来,孩子没事,漠尘,别睡了,好吗?” “孩子……孩子……” 北漠尘呢喃着,眼角不经意间又湿润了,少阳看着心疼万分,却不能做什么。只能安慰他孩子没事,抱着他给他安全感。 几日后,少阳进屋时,发现北漠尘坐起身,呆呆地看着一边空空的摇篮。少阳惊喜地喊道:“漠尘,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北漠尘眼神呆滞地看着少阳,却不说一句话。北漠尘这样的反应让少阳吓了一跳,莫不是发烧把脑袋发糊涂了,连忙坐到他跟前,问道:“漠尘,我是少阳啊,你怎么了?” 北漠尘仍是看着摇篮,道:“孩子,没了……” “孩子我让奶娘抱去喂奶了,你不用担心。” 北漠尘这才慢慢转头看向少阳道:“是双胞胎,我,我没有保护好,孩子没了……” 少阳一愣,当时看到孩子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是双子。没了,孩子没了是什么意思? 北漠尘轻笑了下,道:“我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丢出悬崖,却什么都做不了,少阳,我还没用啊……” 少阳被这消息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之后北漠尘将武越威胁他说出诗的秘密,而他,只能用暗号的真相换取另一个孩子的安全。 少阳听完后,一拳砸在床沿。为了保证能平安救出北漠尘,他做了周密的安排,武越的突然离开给了他绝好的机会,没想到,自己的谨慎竟然会让他失去一个孩子……难怪夏天无会说北漠尘不愿意醒来,他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孩子是当着他的面被丢出悬崖的,当时他是多么无助和绝望,却只能独自面对。 “少阳,这是报应啊……不瞒你说,小产的时候我曾经庆幸过,不用去面对那种难堪。所以老天要惩罚我,惩罚我对那孩子的无情……”北漠尘平缓的口吻,一点也看不出他的悲伤,伤到深处也无泪,便是如此了吧…… 少阳紧紧拥住北漠尘,怜爱道:“都是我的错……漠尘,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这样……漠尘……” 北漠尘慢慢回抱住少阳,将头埋在少阳肩上,片刻后,才传来北漠尘低低的哭声,而少阳能做的,只是陪在他身边…… 第二十四章:迷宫 北漠尘睡着后,少阳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房间。 “你要去报仇吗?”非花依靠在门口,轻声问道。 少阳看了他一眼道:“我不会那么莽撞,漠尘现在需要我,我不会离开他了。” “呵,不愧是我们的庄主。”北漠尘的事,非花在门口都听到了,当少阳出来时,他原以为这位父亲会疯狂地为了孩子报仇血祭,好在少阳一向稳重沉着,这次,也没有因此失去理智。 “武越那边怎么样了?” 非花道:“他虽然知道诗的含义,但还未发现其中奥秘,不过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少阳揪着眉回头看了看在沉睡的北漠尘,叹道:“漠尘现在状况不好,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嗯……只能如此了……” 期间,少阳派出眼线关注武越的一举一动,武越一直在穹山查探,并没有什么线索。正当少阳决定自己去穹山一探究竟时,北漠尘将一幅画交给少阳,道:“根据上次看到的现象,这是天机图的大致位置,我只能精确到这样,剩下的,只能靠运气了。” “漠尘……你……” 北漠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一直消沉也不是办法,我想尽我所能,以祭孩子在天之灵。” 少阳将北漠尘搂进怀中,道:“辛苦你了……” 两人紧紧拥着,互相依靠,互相安慰。 “庄主!有人——呃……”没头没脑冲进来的夏天无见两人拥着连忙捂住眼睛退出去,一边退一边说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不打扰。” “唉,什么事?”少阳没好气地问道,但手仍未放开北漠尘。 夏天无见少阳问他,也不顾两人你侬我侬的气氛,说道:“山下有个叫茯苓的人一直在叫门,说什么给庄主送孩子来的。庄主,你真不厚道,居然在外面有私生子!” 北漠尘和少阳对视了下,也不管夏天无在那唧唧歪歪歪,一把推开他冲了出去。夏天无抓着门框,眼角只抽,最后破口大骂道:“娘的,推我干什么!” “你就不能留点脑子么?”一边看热闹的非花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口,好笑地看着夏天无。 夏天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骂道:“你才没脑子呢!” 少阳让人除去庄内的机关,放茯苓上来。只见茯苓抱着一个襁褓,微笑着走到少阳和北漠尘跟前道:“拜见少庄主。” 北漠尘一眼就认出这襁褓正是当时被丢出悬崖的孩子的襁褓,怔怔地看着茯苓道:“这是?” 茯苓微微一笑,将孩子放到北漠尘怀里,道:“这是当日被丢下悬崖的孩子,我费了不小劲保住的。” 北漠尘和少阳不可置信地看着茯苓,茯苓挠了挠头道:“那个,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当日,茯苓和骸浪就预示到,武越定然会以两个孩子作为要挟,便设计了一个计谋。茯苓主动向武越进谏要他以孩子威胁北漠尘说出真相。并提出,可以先将一个孩子扔出悬崖,北漠尘定会崩溃说出真情以保住另一个孩子,武越果然照办。 而当时,茯苓并未跟骸浪一起行动,他只是骸浪手下的一名护卫,谁都不会注意这个小角色。因此,茯苓早早埋伏在悬崖附近,一旦孩子被丢下来,他就行动。 茯苓对自己的身手有绝对的自信,只是他接到孩子后不敢贸然上来,等武越走后,一直扒拉着的岩块难堪重负,居然松动了,茯苓抱着孩子差点从崖壁上摔下去。好不容易爬上去了,北漠尘却已经被少阳带走了。茯苓寻到啸天山庄,但山上都是机关,他一不小心就会跟着孩子一起丧命,无奈之下只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大声呼救!还好夏天无一向游手好闲,在山上采药,正好听到茯苓的喊声,连忙去报告给少阳。 北漠尘听完后要拜谢茯苓,茯苓连忙扶住他道:“世子不必行此大礼,我只是报你救命之恩罢了。” “救命之恩?啊!你是!”北漠尘这才认出来,这人正是当时自己被掳到血影山庄骸浪说要救的那人,只是他现在精神的很,不复先前苍白的面容,北漠尘竟一时没认出来。 “这件事,我们家庄主也得负一部分责任,还望世子原谅。”茯苓低头道。 北漠尘笑道:“呵,没有你们,孩子也不会得救,谢你们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呢。” 茯苓便道:“如此谦谦君子,难怪庄主会对你上心……呵,好了,孩子送到了,告辞。” 少阳和北漠尘也是一拜,道:“后会有期。” 茯苓走后,北漠尘看着怀中嘟着嘴睡着的婴儿,脸上的笑容洋溢着幸福。孩子失而复得,这对他是莫大的欣慰了。 “怎么还不睡?” 北漠尘趴在摇篮上,乐颠颠地看着摇篮里的双胞胎,他这动作已经保持了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累。听到少阳喊他,便回头对他道:“少阳,孩子还没取名字,你说叫什么好?” 少阳沉思片刻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又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说,一个叫若水,一个叫瑾瑜如何?” 北漠尘想了想,点头道:“嗯,好。”然后用手指戳了戳肉呼呼的小脸蛋道:“你叫若水,你叫瑾瑜,呵,若水,瑾瑜,喊爹爹。” 若水伸出小手,张牙舞爪的样子颇为可爱,咿咿呀呀道:“呃,唔,大……” “少阳!他喊我爹爹了!”北漠尘兴奋地跳起来,少阳无奈地宠溺一笑道:“好啦,赶紧过来睡觉吧。” 北漠尘兴奋得哪里睡得着,难倒以前他爹爹生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 少阳见北漠尘还发神经似的痴笑着看着两个儿子,连忙拦腰将北漠尘抱起扔到床上,他可不想两个儿子学着他爹爹犯痴呢。 “嗯,等会儿,我再看看。”北漠尘说着又要爬下床,被少阳一把揪回来压在身下。 “你,你想干嘛……”北漠尘扯了扯唇角,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少阳挑眉一笑道:“你认为呢?” “等等,少阳,在孩子面前不好吧,那个,我身体还有点不适,所以……”北漠尘看着少阳定定地看着自己,难掩唇角的笑意,却不去打断他说话,只是安静地听他讲。 北漠尘咽了口唾沫,心虚道:“不能不做吗?” 少阳轻笑一声,凑到北漠尘耳边轻咬了下,道:“我忍心我难受吗?”说完,在北漠尘脖子上落下一吻。见北漠尘不反对,便辗转亲吻。 两人许久没有亲昵,干柴烈火一碰就着,北漠尘很快就被少阳挑逗起来。 “啊……啊……” “漠尘,漠尘……嗯……”少阳将北漠尘的双腿举起,腰下一挺,长驱直入。 “呃,啊……” 少阳现在已经能抓到北漠尘的敏感点,大力撞击,一次次将引着北漠尘达到高朝。 “啊……”北漠尘压抑着释放,少阳被他这红着脸隐忍的模样惹得分身一跳,也射了出来。但少阳担心北漠尘再次受孕受苦,在最后关头撤了出来,弄得北漠尘腿上都是。 “怎么出来了?” “你受一次苦就够了。”少阳拥住北漠尘道。 北漠尘回抱住少阳,感于他的体贴。少阳怕北漠尘身子刚恢复,身子疲倦,没有拉着北漠尘再做一次。两人互相依偎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段时间后,北漠尘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夏天无也说不碍事了,少阳才肯放北漠尘行动。北漠尘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看着出鞘的七星,有种久违的感觉。足下一撇,剑一横,阳光下,一袭白衣随着招式迎风而舞,北漠尘恢复了先前的精神气,练起剑来也是神清气爽,又有了初见时的那股傲慢劲。 北漠尘剑一横,对少阳抬了下眉。少阳会意,白虹出鞘,迎了上去。两人你一招我一式,拆招过招起来。晴朗的午后,剑鸣铮铮,两人脸上,皆是轻松的笑意。 北漠尘伤势已愈,夏天无的腿也不碍事了,几人商量着采取进一步行动。 “武越他这人精明着,说不定等我们找到后来个伏击。”非花分析道。 夏天无点头道:“嗯,但是一直畏首畏尾也不是办法,对了漠尘,你就不能让你那王爷老子派点人过来帮帮我们么?” 北漠尘苦笑道:“幼帝即位不久,我父王一直忙于政事,无暇顾及我们。我已经修书给我爹爹,他应该有办法支援我们。” 夏天无乐道:“呵,有幻影教原左使相助,那还真是如虎添翼啊。” 几人于是商定,三日后启程,前往丹枫山和龟山所在的那片森林。 “嗬,这儿树还真多,怎么找?”夏天无看了看这漫无边际的树海为难道。 北漠尘凭着他的直觉,指了指足下道:“我觉得是在地下。” 几人对视了眼,反正他们也没有头绪,干脆碰碰运气。冬天的土冻得坚硬,挖起土来十分费劲。少阳担心北漠尘累着,心疼地让他少干会儿。 非花和夏天无两人在一边发出“啧啧”的感叹声,夏天无打趣道:“那么会心疼媳妇,看不出来庄主那么体贴。” “谁是他媳妇!”北漠尘立刻反驳道。 少阳扯了扯嘴角,平静道:“孩子他娘,就是媳妇。” “我是他们的爹!不是娘!”北漠尘吼道。突然想起以前小时候经常喊李成雪娘,没少惹他生气,这会儿轮到自己的,唉,现世报啊!爹爹,孩儿知错了…… “庄主!有了!” 一人挖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众人过去一看,那坚硬的物块呈灰色,好似砖块。少阳下令继续挖,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用砖堆砌而成的天顶。少阳打碎天顶,黑幽幽的洞窟呈现在众人眼前。少阳在自己腰上系了一根绳子,先进入洞中,到底时并未发现异样。紧接着,夏天无、非花和北漠尘也先后下来。啸天山庄的护卫则留在外面,等候指示。 少阳点燃一个火折子,洞窟里瞬间亮堂起来。这里是一条甬道,前后都有路,黑咕隆咚地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怎么办?走哪边?”夏天无看了看两边,问道。 “先往前走吧。”少阳说着带头走在前面。 几人一边走,一边小心观察周围。这甬道是很久前挖凿的,几人走了一段路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三条道。 “喂喂,该不会是迷宫吧……”非花无奈道。 夏天无建议道:“三条道,我们干脆兵分三路,看谁能走到底” 少阳摇头道反驳道:“这地宫里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兵分三路太危险了。” “那要怎么办?” 北漠尘提议道:“我们就用排除法,这里,总有一条道是通的,我们先走两边。” “只有这个办法了……” 四人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前行,结果发现两边都是死路,便回到三岔口,决定继续向前走。但行了一段路之后,又出现一块半看似半圆形的墙壁,而沿着这圆壁,又出现了两条道。 “他娘的这有完没完啊!” 北漠尘知道,这样下去,说不定有许多路线需要一一试过来,这一路过来也没遇上什么机关,但并不代表再深入下去会安全。 “这是什么?”少阳凑近圆壁,发现上面雕刻着什么,大家也凑了上去,这些符号是一些弯曲的线,实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这些符号分别是:|、(、︶、|、︵、)、|。看似有规律,却又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北漠尘看着圆壁,再看了看眼前的符号,微微一笑道:“这符号根本不是字,是路线。” “路线?” 北漠尘耐着性子解释道:“第一条竖线就是我们刚走过的直线甬道,第二条曲线,便是指这个圆壁,看来,我们得走左边。” 这里也就北漠尘的脑子最好使,大家决定先听北漠尘的指示。果然不出北漠尘所料,一路上,确实按照圆壁上的符号,顺利往前行进。 最后,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扇石门。石门的中间,雕刻着一只凤凰,这只凤凰张着嘴巴,瞪着来人。 非花看了看这凤凰,便将当时李成雪留下的玄冥珠放入凤凰的嘴中。只听“咔嚓”一声,这石门竟开启了。原来这玄冥珠做得这么重,是用来压住凤凰嘴里的机关的。 门打开后,众人简直目瞪口呆,金灿灿的黄金和各色翡翠珠宝,简直晃人眼。 “他娘的这里的东西随便拿几件就能过上一辈子了吧!”夏天无感叹道。 非花捅了捅他道:“赶紧办正事!” 夏天无努了努嘴,不情愿地寻找被藏起来的天机图。可众人寻了半天,也没找到。 “该不会被那些老祖宗带到棺材里了吧?”夏天无两手叉腰,不耐道。见没人理睬他,便走到一边墙壁前,打量着墙壁上的装饰品。这些装饰品都是用玉石雕刻成的,一只只凤凰栩栩如生,每只的形态都不相同。 “又不是墓室,搞得这么华丽做什么?”夏天无说着,伸手去摸,谁知手刚碰上去,就有一支利箭射出,夏天无赶紧闪开。那箭越过夏天无擦过非花射进墙壁,非花转过身吼道:“夏天无!你能不能别捣乱!” 夏天无也吼道:“我哪知道里面是机关啊!” 少阳看着墙壁上那一圈雕刻,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了?”北漠尘也去看那些雕刻,好像确实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哪。 夏天无见他们都盯着这些雕刻看,自己也回头去看,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夏天无豁出去道:“干脆再碰一下试试,你们都闪开!”非花还想阻止他,夏天无已经动手了,这次他有了经验,碰了就躲开。果然又一只利箭射出,而最后,竟射到了方才那支箭射过的地方。 这下大家都发现了,这些箭是从凤凰的口中射出,而凤凰的口对准的,竟是同一个地方!设计如此,不可能不别有用心。于是大家决定让箭都射出,四人一起动手,很快墙上的机关都被碰过了。最后一支箭射中墙壁的时候,墙壁被射出了一个窟窿,大家过去一看,窟窿里出现金色的墙壁。 大家一起将这墙壁凿开,一个金色的暗门就显了出来。非花撬开暗门后,发现一个盒子平躺在暗格中,非花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布帛。 “天机图?!” 众人惊呼出声,一只寻找的天机图终于现身,任谁都会惊喜兴奋。北漠尘拿过图一看,这天机图并非武器的构造图,上面全是一些名称。 “拿来我看看。”夏天无拿过去一看,顿时吓住了,结巴道:“这,这确实是最强的武器了……” “这到底是什么?”非花好奇道。 夏天无解释道:“这些,是草药的名字……而这配方,应该是研制蛊惑人心迷惑人心智的药方。而且,功效不俗。” “你怎么知道?” 夏天无连忙道:“这些药,有几味就是迷惑人心的。还记得玄冥珠最初的传说么?” “操控人心,翻云覆雨……”北漠尘没想到,原来真的有操控人心这种事。 夏天无接着道:“这种东西一旦落入歹徒手中,不知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了。” “既然已经找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 “轰隆隆……” 还没等少阳说完,整个地宫开始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 非花连忙拿开暗格里的盒子,发现盒子下面也有一个机关,天机图一旦被拿走,就会触动机关,他们居然连布帛的重量都算计在里面了!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恐怕要塌了!” 四人连忙朝外面冲,中途不断有石头掉下来,阻断他们的去路。非花眼一瞥正好看到一块巨石落下,连忙推开北漠尘,自己往后一跃,被挡在了巨石后面。 “非花!” “你们先往外走!我另找出路!” 夏天无要回去找,少阳连忙揪过他往外跑,终于跑到一开始的三岔路口了,夏天无停住脚步,对少阳道:“庄主,你们先走,我去找非花。” “可是——” 看到夏天无脸上无奈的笑容,少阳知道再阻止他也没用,便对夏天无道:“你小心,不要勉强自己。” “嗯。” 北漠尘深深地看了眼夏天无,道:“保重!” 北漠尘和少阳很快消失在甬道内,夏天无转身,轻笑道:“呵,非花,我现在就来找你……” 非花依靠在墙壁上,坍塌已经没刚才那么剧烈了,只是他现在被困在里面,根本出不去,非花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听着坍塌声,等待死亡的来临。 现在想想,当初为什么会对花落雨那么执着呢?为什么,那么晚,才发现对夏天无的感情……非花总以为自己迷恋他,如今想来,不过是被他那不羁张狂所吸引,想成为那样的人罢了…… 天无,我明明知道我要什么了,只可惜,晚了…… “轰”地一声,一边的墙壁坍了,一人一边咳嗽着一边跨进来,抱怨道:“这墙壁真够硬的,咳咳,呸呸!” 非花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天无一边挥着手一边走进来,见多非花愣愣地看着自己,夏天无笑道:“哟,大叔,还活着啊?” “夏天无,为什么……” 夏天无走到非花跟前蹲下身,抚着他的脸,说道:“你总是保持着最美的姿态,追逐你的追逐,从未停下脚步,更不曾转头看看。你曾经对我说过,你除了那痴念别无所有,又怎知,我那流转的目光只属于你,我的那点想念,也只属于你……当你对我说你爱我的时候,我的这点念想,就再也无法消除了。所以,我追着你来了。” “傻瓜……” 夏天无傻笑了下,说道:“反正我没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呵,你不会是放弃寻生了吧?” 非花倔强地仰起头,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歇歇。” 夏天无站起身,对非花伸出手道:“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非花握住夏天无的手,轻笑道:“嗯,走吧。” 非花和夏天无一边破坏墙壁,一边找出路,正当他们再一次破墙而出时,听到了流水声,紧接着,一股水流冲了过来。 “糟了!破坏过头引来地下水了!” “你还真是没脑子!” 两人一起没命似的往前跑,背后一股力把他们冲去出去,让夏天无头痛的是,非花居然是个旱鸭子!一入水,非花就呛了好几口水,更别说泅水了,没淹死就不错了。夏天无托起非花的身体,尽量躲开岩石,这水说不定真能把他们冲出去。谁知一块岩石竟堵住了出口,水没过头顶,非花已经没气了,夏天无吻住非花,将自己的气渡给他。而没多久,他也开始呛水了……水中阻力大,剑根本拿这岩石没有办法…… 正当他以为这次真的是要绝路了,岩石突然被人破坏,水一下子冲了出去,而他和非花也被人从水里打捞起来。 “咳咳!” “没事吧?” 夏天无抬头,看到的,居然是李成雪! 第二十五章:梦回君侧 非花咳嗽了一阵,抬头看到李成雪,立马皱了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 李成雪双手一抱看着湿漉漉的非花,冷声道:“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哼……”非花将头扭到一边,李成雪没有见到北漠尘,便问道:“咦?辰儿呢?没和你们一起吗?”夏天无便将地宫里发生的事跟李成雪说了遍。 “出口应该是在那个方向,我们先去那边吧。”在非花的带领下,几人前往地宫出口所在的方位。 北漠尘和少阳逃到出口时,发现下来的绳子已经不见了,北漠尘刚想喊上面的人把绳子放下来,少阳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嘘,有点不对劲。”说完松开北漠尘,自己上前探了探。 “怎么了?” 少阳转过身,眉头紧锁,回答道:“有血腥味。” 北漠尘仔细嗅着空气,发现土腥味中,果然带着一点血腥味,也嗅到一丝危险。 “难倒,上面的人全死了?” 少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冲着外面喊了声,紧接着,外面就有人回应,并放下了绳子。看似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但少阳却迟迟不碰那绳子。洞外的人好像急了,催促少阳赶紧上去。 “琅琊,外面可有异常?”少阳试探道。 那人连说没有什么异常,大伙儿都等着庄主上去。少阳立马警惕了几分,对北漠尘道:“看来,我们得另寻出路了……”方才少阳问琅琊有何异常,但啸天山庄根本没有琅琊这个人,而上面那人却立马回答了,那个人,根本不是啸天山庄的! 北漠尘看了眼身后黑漆漆的甬道,决定往另一边走,两人走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到,这条路,好似无穷无尽的。然而,还没等两人摸清楚状况,身后竟传来了响动声。 “他们跟来了!我们赶紧跑!”少阳说着就拉起北漠尘一起跑,跑了一段路之后,前面竟是一道石门堵住了去路。这道石门,极有可能是当初建造地宫的人用来离开的出口,在出去之后就把这里封死了,所以根本没有开门的机关。 “可恶!”北漠尘一拳砸在石门上,而身后的追兵已降至。 “漠尘,看来今日,我们难逃一劫了。” 北漠尘看向少阳,只见他还是一副从容淡定的神情,漆黑的眸子温润如初,就那样带着一点笑意看着他,这一刻,他突然不再惊慌,走到少阳跟前,也是含笑看着他道:“呵,跟你一起,就算是劫,我也不会怕。” 少阳执起北漠尘的手,问道:“漠尘,你还记得在翠凝山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北漠尘点了点头,少阳笑道:“我现在,真的很感激与你的相遇……” “呵,我也是……若是我们能出去,到了秋天,一起去丹枫山看枫叶可好?天无说,秋天的时候那里满山红叶,一定很好看。” “嗯……” 两人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相视而笑莫逆于心,追兵追至,两人只是慢慢地转过头,淡淡地看着武越趾高气昂的样子。 “少阳!交出天机图,我可饶你不死,否则……”说着拇指和食指一捻,打了个响指,身后就走出一服装奇异的女子,看样子不是中原人。 那女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北漠尘,北漠尘突然觉得一阵恍惚,突然捂着额头低低呻吟了一声。 “漠尘!怎么了?” 北漠尘在最后一丝理智崩溃的前一刻,一把推开了少阳。 “啊……唔!啊——”北漠尘痛苦地咆哮出声,少阳连忙要冲上前去。北漠尘却突然停止了呻吟,只是抬起头睁开眼睛的那颗,少阳发现他的瞳孔,竟变成了血红色。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少阳冲着武越吼道,然而下一瞬,北漠尘已经用七星剑指着他了。 “漠尘……你……” 武越得意道:“少阳,我劝你赶紧把天机图给我,否则,不是你死,就是他先坏掉。”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武越也不跟他继续打哈哈,便道:“因为你受的伤,成为他心中的缝隙,在他看到自己孩子丢下山崖的时候,理智濒临崩溃的边缘,我便乘机给他下了个蛊,让他将之前对你的恨意宣泄出来而已。” 少阳看向北漠尘,那双赤瞳,恶狠狠地看着他,好像要将他碎尸万段。握着剑的手,在发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你最好快点决定,蛊女可牵制不了他那么久。”武越催促道。 “给你,你就会把蛊解了吗?” 武越展颜一笑道:“放心,只要你给我,我就帮他解了这蛊。” 少阳深深地看了眼北漠尘,将怀里的一块布帛拿出来,扔给武越,武越看了眼,扯起唇角,给蛊女使了个颜色,蛊女吹了一声哨子,北漠尘的剑立时穿透少阳的胸膛…… “漠尘……” “哈哈哈!少阳,忘了告诉你,若是解开蛊,北漠尘虽留有一命,却再也无法醒过来了。”说完,大笑着带着人马离开。 “少……阳……”北漠尘空洞洞的眼睛里,流出一行清泪,滴在剑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下一瞬,闭上眼睛倒了下去,少阳顾不得伤口的疼痛,连忙扶住他,两人一起下坠,少阳靠在石门上,将北漠尘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抚平北漠尘皱着的眉头,低声道:“漠尘,答应我,一定……一定要醒过来……我们,一起去看枫叶,约好的……不许……耍赖啊……” “这是怎么回事!”等夏天无一行人赶到时,守在地宫出口的护卫全都丧命,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非花闻着那味道差点吐出来。 “庄主——漠尘——你们在哪——”夏天无放声大喊,回应他的,只是山谷里传来的回音罢了。 “我们下去看看,说不定他们还在里面。”非花说着,将扔在一边的绳子一头系在树上,另一头放了下去,凌风和泰安留在上面看着,夏天无、非花和李成雪下到地宫中去。前往里室的道路已经被堵死,好在少阳留下了去另一条甬道的记号,三人便沿着那条甬道前行。 “庄主!” “辰儿!” 夏天无和李成雪冲到两人跟前,夏天无见少阳胸口插着的,竟是北漠尘的七星剑,一时也搞不懂状况,随身携带的伤药早就泡水去了!好在李成雪带了一些,便自己制住少阳,让夏天无将剑拔出来的同时,将他的大穴封住,血只溅出一点,夏天无给他上了药,扯了布包扎了下,三人便带着昏迷中的两人出了地宫。 “漠尘!”少阳猛地起身,又立马捂着胸口,正好端药进来的夏天无连忙把他又按了回去,道:“庄主,你伤势未愈,别乱动。” 少阳哪里躺得下去,急忙问道:“漠尘呢?” 夏天无沉下脸,道:“他还没醒,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阳便北漠尘中蛊一事告知夏天无,夏天无摸着下巴沉吟道:“若是蛊真的解了,漠尘会昏迷不醒,应该是因为解蛊带来的冲击太大……我对蛊一事并不了解,总之,我会想办法让他醒来的。” “我去看看他。”少阳说着就要起身,夏天无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药端到他面前,少阳接过药一口蒙,喝完药将碗扔给夏天无就冲了出去。 北漠尘闭着眼睛,神色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少阳坐在床沿,默默地看着北漠尘,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一只手轻抚在他的脸上,低低地唤了声“漠尘”。那日,北漠尘恶狠狠地看着他时,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伤害,是有多大,这是永远也抹消不了的。虽然北漠尘从未对他说过怨恨他,但不代表他没有恨过,而自己,却在那晚强行要了他,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任性妄为……而北漠尘在关键时刻,仍念着他,以北漠尘的身手,那么近,不可能刺不中他的要害,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不想,不想伤他…… “漠尘,对不起……你醒了,我随你责罚,漠尘……” 门突然被打开,李成雪走了进来,见少阳握着北漠尘的手,并未多少惊讶,倒是少阳,不知该怎么面对李成雪,他和北漠尘的事,两人都未向李成雪提过。 “你真的爱辰儿吗?”先开口的,是李成雪,只是他直白的提问让少阳一怔,看到少阳惊讶的神情,李成雪叹了口气,道:“你们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初来汜水时,就知道你们有点关系,只是辰儿当时刚受了伤,他不提,我也不想问。但现在,他这样半死不活的,你当真愿意跟他过一辈子?” 少阳点头道:“嗯,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呵,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过几天,武越就会行动,到时候,还请少庄主助我们一臂之力。” “那是自然。” 李成雪看了眼北漠尘,便退出了房间。少阳看着北漠尘,心里暗暗下誓,他一定会让北漠尘醒过来,若是他就这样睡一辈子,他便陪他一辈子,这一世,不离,不弃…… 三日后,摄政王北耀辉联合江湖两大势力啸天山庄和血影山庄攻打剑池山庄,武越不解地指着北耀辉道:“王爷,你这是何意!” 北耀辉冷哼道:“你窃取军事机密,图谋不轨,罪重当诛!” 武越更是莫名其妙,什么军事机密?他几时窃取了! “给我搜!”北耀辉一声令下,军队和两大山庄的人应声冲进各个房间,武越想阻止,但对手声势浩大,他的人根本抵挡不了。一炷香后,有人搜到一张布帛,交给北耀辉。北耀辉拿着布帛对武越道:“还说你没有窃取军事机密,这北玄军新制炮台图怎会在你手里?” “王爷!地下室有未完成的炮台。” 北耀辉扬起唇角,对武越道:“你若是安安分分做你的庄主,本王也不屑干涉江湖事端,可你却私自造炮台,武越,本王倒想问问,你意欲何为?” 武越这回是人赃俱获,有口难辩,他怎会知道,那日少阳给他的,根本不是什么天机图,而是一份北玄军的炮台构造图。事前,他们就预料到,武越会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因此,北耀辉故意将构造图给李成雪,让他交给少阳,以防万一。这次,既可以将剑池山庄一网打尽,还可以有免费劳动力制造炮台,一石二鸟之事,北耀辉自然乐意。 武越恶狠狠地看向少阳,而少阳则冷冷地看着他。 “少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武越被人拖下后,少阳找到了那个蛊女,威胁她说出解救北漠尘之法,失了主子的女人,就像失了风的纸鸢,没有了飞翔的动力,只能下坠,她全盘托出,并将解药给了少阳。 一回到啸天山庄,少阳就兴冲冲地冲到北漠尘房间,却发现本该躺着的人居然不在。 “漠尘!漠尘!” 空荡荡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少阳慌张地推门而去,在后院一边乱晃一边喊着北漠尘的名字。突然,他听到有笛声传来,遂放慢了脚步,一处院落里,瑾瑜和若水躺在摇篮里,美美地晒着太阳,而北漠尘背对着站在院落中,正在吹笛子。 “漠尘?” 笛声戛然而止,北漠尘转过头,看到少阳,唇角一勾。 那日,冬日的午后,阳光和煦,一曲春曦暖人心…… “你真的没事了?”少阳觉得不可思议,北漠尘居然自己醒过来了。 “我真的没事了!”这是北漠尘一个下午里第八十遍回答少阳了,哦,不是,是八十一遍! 少阳仍是恍恍惚惚的,北漠尘轻松地笑道:“少阳,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的梦,我梦见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梦见你我的恩怨,我还梦见我们的瑾瑜和若水长大成人了,你我,都变成了老头子……”北漠尘转头看向少阳,继续道:“我以为,你我的相遇,只是一个梦,等我醒来,就会发现,我还在西遥,一边做着西遥世子,一边想着行侠仗义的抱负。所以,我竟有点不敢醒过来了……但我还是想醒过来,证明这一切不是梦。当我醒来发现你不在的时候,我恍惚以为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后来,我想到了瑾瑜和若水,在后院看到他们,我才放下心来……呵,是不是很傻?” “嗯。” 北漠尘没想到少阳竟会那么诚实,有点脸上挂不住了,少阳低声一笑,搂过北漠尘道:“但是,我还是喜欢你。” “哼,对了,我可记得你说等我醒了,我可以随意责罚你的,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北漠尘得意洋洋地看着少阳,少阳宠溺一笑道:“随你……” “那就罚你,等到了秋天,陪我去看一趟红叶吧。” “嗯。” 红尘本就梦一场,梦回君侧共暖阳…… 然而,两人终是未等到秋季。夏末,北玄西部突厥进袭,摄政王忙于政务无暇顾及,皇上下诏,命北漠尘即刻回西遥,授予西遥爵位,领兵讨伐。而啸天山庄又面临一大难题,少风领着旧部,又招募了一些人,想把少阳拉下庄主之位。两人虽然清楚总有一天,他们会面临这种难题,只是没想到,离别的这一日,竟来的那么快…… 北漠尘回头看了看啸天山庄所在的方位,毅然转过头,策马而去…… “漠尘!” 一声呼喊,北漠尘一勒缰绳,回头只见少阳骑着踏雪疾奔而来,等到跟前时停下来对北漠尘道:“我送你……” “好。”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扬鞭而去。悬崖上,两道人影注视着两人的离去。 “庄主,你不去吗?” 骸浪摇了摇头道:“算了吧……啊!” 骸浪背后被推了把,双手划了半天还是跌了下去,连忙侧身抓住一棵老树根,冲着压上的人喊道:“茯苓!你干什么!” 茯苓两手一摊有点委屈道:“我看你犹豫不前,好心推你一把,你那么凶做什么。” “有你这样推的嘛!混蛋快拉我上去!” 茯苓蹲下身好整以暇地看着骸浪道:“呵,庄主,我可是为了你的漠尘在悬崖上挂了一个多时辰,你挂一会儿算什么?哦对了,庄内还有事要处理,茯苓就不陪庄主了。”说完,就站起身,朝骸浪弯眼一笑,就离开了。 “茯苓你个杀千刀的我真不该把你救醒!给老子回来!你等着……你等着!等老子上来我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哈哈哈,那茯苓恭候庄主大驾!” 与西厥这一战,一打就是五年,期间,少阳有偷偷溜到军营,都被北漠尘赶了回去,堂堂少庄主只能回家抱孩子,别提有多委屈,好不容易挨到北玄胜利,却传来北漠尘要迎娶西厥公主的传言。 “庄主,等等,说不定只是谣传呢?你看漠尘和你不是有瑾瑜和若水嘛,动动脚丫子也知道他不可能娶亲的啊!庄主!非花,你赶紧来拉着点庄主啊!” 一旁的非花乐得看好戏,对夏天无道:“他要去就去呗,大不了庄里的事你来负责。” 夏天无怒道:“凭什么又是我!”先前少阳几次三番扔下庄内大小事务逃去看他媳妇,都是他收拾的烂摊子!别开玩笑了,他也是有媳妇的人,怎么能一天到晚帮别人扫尾。 “庄主,若是不给北漠尘一个名分,他哪天跟别人跑了你谁也怨不得。”这是非花的切身只谈,自从夏天无扒拉着他设计把他娶过门,他还真安分了许多。 “庄主是个明白人,不需要我们提点了吧?” 少阳扯唇一笑,道:“自然。天无,庄内事务你看着点,我去去就回。”说完,甩下夏天无就走了。 “爹——天无叔叔,爹去哪?”瑾瑜糯糯的声音夏天无听着很受用,掐了一把瑾瑜的小脸蛋道:“呵,你爹给你把亲娘抓回来。” 瑾瑜听到娘立刻乐开了花,他从未见过娘张什么样,这次终于能见到了!欢笑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若水去。可怜好不容易找个没人的地想好好睡一觉的若水,又要被哥哥吵得睡不着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北漠尘黑着脸地看着下属张灯结彩地布置着礼堂,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副将乐颠颠地跑到北漠尘跟前,谄媚道:“嘿嘿,王爷,那西厥公主要嫁过来,自然得布置得好一点,才不失我们北玄的体面,您说是不?” “谁说我要娶西厥公主了?” 下属们面面相觑,疑惑道:“咦,西厥王不是说要把女儿下嫁给王爷么?” 北漠尘叹了口气道:“他说要把女儿许给我,我有答应吗?哼,我北漠尘的王妃,岂是他人能定夺!都给我把这红绸撤了!”北漠尘甩袖离开,下属们只好照办,刚想把红绸都下了,谁知有人来报,说是不远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往王府来,个个都穿大红衣,还有一顶花轿。 “嗬!咱家王爷就那么招人喜欢,那西厥王竟把女儿送上门来了!” “那怎么办?” 副将摸了摸胡须道:“嘿嘿,王爷说不要那是不好意思,我们小的自然要帮王爷办妥了,一会儿人来了,就送王爷房里,这良辰美景娇娘相伴的,谅是王爷也不会不领情吧。” 于是几人商定,先瞒着北漠尘,而等北漠尘回房时,却看见房里张灯结彩的,想着这帮畜生真是做事越来越不靠谱了,房里的东西居然还没撤。走进内室一看差点没把他吓着,红烛晃晃,床上居然坐着一个人。 “这帮兔崽子!”北漠尘气的用力往桌上一拍,而那穿着喜服盖着红盖头的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北漠尘心想该不是吓着人家了吧?北漠尘看了眼那人,又冲出房把副将喊来,问道:“你们搞什么鬼,房里怎么有人啊?” 副将苦哈哈道:“王爷,人家都把女儿送来了,总不能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吧。这好不容易缔成的和约,拂了人家的面子,万一他们又打过来怎么办?” “哼,打过来老子再把他们打回窝去!今晚我睡书房去,天亮之前你们给我把人送回去!”北漠尘说着就要走,副将一挥手,其他士兵一窝蜂地把北漠尘推进房,有心人还把门给锁了。 “喂!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给我上锁!给老子开门!”北漠尘喊了半天也没人理他,没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内室,对坐在床沿的人道:“那个,公主殿下,漠尘自知无勇无谋,高攀不上公主,还请公主另择佳偶,放过漠尘吧。” 西厥公主几次随西厥王上战场,北漠尘和她交过几次手,谁知这西厥公主居然对北漠尘芳心暗许,西厥战败后,便请求西厥王下嫁给北漠尘,西厥王见女人心意已决,才向北漠尘提的亲,只是北漠尘一口回绝了,西厥王那老糊涂怎么又把女儿送来了!若是少阳知道了……若是他知道了……天啊!一定会死得很惨! “你果然跟那西厥公主有私交?” 少阳?北漠尘心下一凛,奇怪,他怎么听到少阳的声音了,难倒说什么来什么?可是,怎么感觉这声音是从面前这人发出的。北漠尘在仔细一看这人的衣着,才发现这人穿的不是一般新娘穿的那种罗裙,怎么反倒像是男子的喜服呢?北漠尘小心翼翼地揭开那人的盖头,看到那人脸的时候他真想把盖头盖回去,不过已经晚了…… “怎么?我的相貌,不合王爷的心么?” 北漠尘瞠目结舌,结巴道:“少、少阳,怎么,怎么是你?” 少阳冷笑一声道:“你想是那西厥公主么?” 北漠尘连忙摆手道:“自然不是,只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阳笑道:“自然是思念王爷思念得紧,听闻王爷要娶西厥公主为妻,我只好先嫁过来,断了别人争王妃的念头。” “呵呵,你放心,我不会娶别人的,那个,我还有事,你先睡。”北漠尘说着就要离开,被少阳一把扯住抱起扔到床上,俯身欺上道:“门已经锁了,王爷要去哪?” “呃,我,那个,我……”北漠尘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少阳的气息越来越近,魅惑道:“还是说,本王妃伺候王爷,王爷有不满?嗯?”少阳说着已经动手解开北漠尘的衣服。 “什么你伺候我,分明是我伺候你!有本事你给我下来,让我在上面!”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是逃不过了,那就干脆豁出去,今晚说什么也不能让少阳在上面。 少阳这次倒是干脆,抱着北漠尘翻了个身,让他骑在自己身上,双手抱着北漠尘的腰,道:“来吧。” 北漠尘见有好果子吃,乐得连忙褪去少阳和自己的衣物,俯身吻了上去。唇舌相交,少阳挑逗着北漠尘,时不时用手在他腰上来回抚摸,北漠尘笨拙的技术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受。少阳手往下滑,北漠尘一个激灵,想叫他别乱摸,刚想松开唇就被少阳一头按了下去。 “唔!嗯……”北漠尘还以为在上面就能占上风,但他现在完全是被少阳牵着鼻子走,想反攻却被少阳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呃!不是说今晚我在上的!给我下去!”北漠尘说着要翻身,却被少阳牢牢地圈在怀里,少阳吻住北漠尘的唇往后压。 “少阳,呃……” “漠尘,我想你……” 炙热的吻落在北漠尘的唇上,颈间,胸口,将北漠尘一点点融化…… 今晚,注定无眠…… 尾记 携手花满袖 翌日,北漠尘揉着酸胀的腰,侧坐在榻上,没好气地看着少阳,道:“现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吗?” 少阳才把事情娓娓道来。原来在来的路上,少阳遇见了要把女儿嫁过来的西厥王,便主动上前打招呼,并将北漠尘已有二子并且即日将迎娶王妃的消息告诉西厥王,西厥王自知纵使把女儿嫁过来,也得不到地位,便打消了联姻的念头。而少阳就是利用了这次机会,将北漠尘吃了个干净。 “等等,谁告诉你我要娶王妃了?”北漠尘头微微仰起,眉梢一挑,神色似是挑衅,又好似夹杂着其他的意味。经过五年的历练,北漠尘早就不是以前的纯情少年模样,眉宇间更多了一丝英气,方才一挑眉梢让他显得俊朗洒脱。 少阳嘴角一挑道:“寻个借口罢了。” “哈哈。”北漠尘撑起身子,走到少阳跟前,一手抬起少阳的下巴,一手绕到他颈后,凑近道:“我倒是忘了,我确实迎娶了一位王妃,而且,爱、意、绵、绵呢,呵。” “你真有女人了?”少阳一把抓住北漠尘挠着他下巴的手,急道:“还爱意绵绵?哼,你不怕我杀了她?” 北漠尘见少阳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心下感慨,这家伙真是不好惹啊……但被他这般强烈的占有欲爱着,心下,却也有别样的滋味。 “你还真是健忘啊,”北漠尘俯身凑到少阳的耳边,轻咬着他的耳朵道:“爱妃昨儿个,不是刚过门么?怎么一觉醒来,就忘了呢?” 北漠尘的挑逗,让少阳心怦然一跳,心想这家伙打了五年的仗都学了些什么?不过想到他初见自己时在颢魄楼毫不掩饰的调戏,便猜想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少阳轻轻一笑,搂过北漠尘的腰往自己怀里一捞,北漠尘侧着身坐在他腿上,手还耷拉在他肩上,含笑看着少阳。 “看你这样子,昨晚可是本王妃伺候不到,王爷欲求不满啊?” 北漠尘心里暗叫不好,原本只是想调戏下他的,没想到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北漠尘嘴角抽搐了下,尴尬地笑了笑,道:“没,没有啊,那个,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先走一步。”说着就要从少阳怀里起身,却硬是被少阳拉了回去。少阳擒住北漠尘的唇,手利索地揭开北漠尘的单衣,捏住胸前的茱萸打圈撮弄,北漠尘前夜的欢爱未退,被少阳这样一挑逗,立刻染了一层红晕。少阳知道北漠尘最敏感的部位是他的后腰,手绕到他后腰,在中间揉按,北漠尘立刻挺起胸脯,少阳乘机摸向他的花穴,插入两指请按内壁。 北漠尘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忙低吼道:“你个禽兽!昨晚不是刚做过么,欲求不满的是你吧!” 少阳轻笑道:“是又怎样,你就乖乖接受本王妃的伺候吧。”说完将北漠尘的腿分开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托起他的腰将自己的分身顶了进去。北漠尘吃疼地挺了挺身,双手牢牢攀附在少阳的肩膀上。 “唔……我腰疼啊混蛋!轻、轻点!” 少阳便一手撮弄北漠尘的分手,一手轻轻揉着他的腰帮他放松。如此一来,两人有颠鸾倒凤了一回。等到事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虽然属下“体谅”北漠尘新婚难免欢爱后疲倦睡过头,但有些事务不得不需要北漠尘处理,副将便抖着胆子去看看北漠尘醒了没。 “王爷?王爷可醒了?” “嗯……我有点风寒,过了午时再来喊我。”北漠尘慵懒的声音带着一点情事后的沙哑,让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有韵味。 “你还不给我下去!” 只听“咚”的一声,少阳就被北漠尘踹下了床,少阳无奈,北漠尘这人当上了王爷人也金贵了不少,脾气也变大了啊…… 一个月后,经过少阳的死缠烂打,软泡硬磨,北漠尘终于暂时卸下职务,向皇帝告假和少阳回啸天山庄,主要也是想念两个儿子想念的紧,五年过去了,他们应该已经能打能闹了吧,不知道他们接不接受这个男儿身的“生母”呢…… 看出北漠尘的担忧,少阳握了握北漠尘的手道:“放心,有我在。” 北漠尘欣慰地点了点头。 瑾瑜和若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老爹美上几分的男子,好奇地看向少阳,瑾瑜比较大胆,手指着北漠尘问道:“爹,这人是谁?” 少阳蹲下身,一手扶着一个儿子的肩膀,严肃道:“这就是你们的娘亲,是生育你们之人。” 瑾瑜连忙皱起眉头,这模样简直跟少阳一模一样,道:“可他是个男人啊。” 北漠尘无可奈何地低下头,果然,离别五年后突然告诉孩子们事实还是很难让他们接受啊……若水看了看北漠尘走到北漠尘跟前扯了扯北漠尘的裤腿,北漠尘看向他,笑问道:“怎么了?” 若水招了招手,北漠尘便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若水侧过脸凑近他对瑾瑜道:“可是你看,我的眼睛和这个人一模一样,我觉得我们可能是他生的。” 瑾瑜听了也仔细打量起来,突然拍着手跳起来道:“还真像!”遂兴冲冲地跑到北漠尘身边指着北漠尘的嘴巴笑道:“眼睛像你,嘴巴像我,呵呵,真有趣。” 北漠尘满头黑线,明明是你们像我才对…… 少阳便乘火打铁,将北漠尘虽为男子,但血统体质特殊,能以男身产子的事告诉两个孩子,并告诉他们北漠尘因为要打仗,所以离开了五年,瑾瑜和若水都惊奇地看着北漠尘,若水突然摸着北漠尘的脸,满脸疼惜的样子,对北漠尘道:“若水前几日在书上看到,女子生产历经辛苦方可诞下子嗣,你生了我们两个,又去打仗,一定很辛苦吧?” 瑾瑜连忙应声附和,北漠尘见两个小家伙不但没有反感他,还知道怜惜他,心里暖暖的,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哽咽道:“不辛苦,生下你们,是我最大的幸福……” 其实,两个孩子并不了解北漠尘产子的辛苦,虽然少阳告诉他们北漠尘虽未男子也能生孕的事实,但毕竟不懂这些,也没什么深刻的体会,直到北漠尘被诊出怀有身孕,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才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了不起。 由于怀有身孕,少阳不允许北漠尘离开,北漠尘便在啸天山庄继续住了下去。血缘毕竟是个神奇的东西,虽然分别了五年,很快瑾瑜和若水就变得喜欢黏着北漠尘,瑾瑜还经常趴在北漠尘肚子上听里面小宝宝的动静。有时候肚子一动,瑾瑜就会兴奋个半天,若水嫌他吵,怕打扰北漠尘的休息,有时候还不得不把这个调皮捣蛋的哥哥拉出去。 金秋送爽,北漠尘诞下了第三个孩子,是一个女娃,玲珑剔透的模样甚得两个哥哥的欢心,取名琳琅。这日午后,一家四口终于登上了丹枫山,一观枫叶红遍山野。这丹枫山上还有一种特殊的花,粉中透白,风一吹,就飘飘洒洒满天飞,给他们增添了不少乐趣。 少阳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北漠尘的手,两个儿子则站在父亲们的身后,看着两个父亲秀恩爱,时不时地偷偷笑上几声。 北漠尘轻声吟诵道:“携手飞花花满袖,笑看丹枫枫红透。来日再看青青柳,白头不离执子手。”说完,视线投向少阳,少阳则含笑看着他,点了点头,好似在回应他的誓言。 北漠尘觉得他很幸运,能遇上一个可以倾付一生之人,虽然有过误会,有过仇怨,但他始终不悔,若是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爱上这个男人。 而少阳又何尝不是?遇上北漠尘是他最大的福,他一直没敢告诉北漠尘,如果那天被少风袭击不是北漠尘冲进来,他也许就会选择死在少风手下以求解脱,是北漠尘的话,让他有了勇气。 看着两个父亲爱意绵绵地互相对视,瑾瑜和若水也满是笑意。 两年后,北耀辉辞去摄政王一职,与王妃李成雪一同隐居。北漠尘以西遥王身份留在西遥封地,少阳虽未啸天山庄庄主,但大部分事务已有夏天无和非花打理,常常溜到西遥扮他的西遥王妃。瑾瑜跟北漠尘姓,将来继承爵位,而若水跟少阳姓,继承啸天山庄。琳琅作为小郡主,在两个哥哥和两个父亲的关爱下,一点点长大。 对了,还有威远镖局,汜水的第一镖局重建,姜珊担任镖局的镖头,做事雷厉风行,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引来众多武林侠士的钦慕。不久,将与现任武林盟主成亲。 血影山庄在近几年很少露面,精心打理庄内事务,时不时参加江湖议事,也总是茯苓代替骸浪出席。江湖上,仍由三大山庄坐镇,只是少了剑池山庄的名分而已。而三大山庄中,啸天山庄为首。 之后的事,便略去不提也罢…… “瑾瑜!你给我从树上下来,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西遥王府热闹的一天又将开始,这个以美玉命名的少年,究竟能否成器,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日后有机会,再向尔等道来…… ——正文完—— 番外一:天外无一物,飞花入君心 夏天无从书房出来时,几乎只剩最后一口气,扶着门框对着西遥的方向咬牙道:“混蛋庄主!再不回来爷就带着媳妇回老家!” 少阳将事务扔给夏天无后,带着他的宝贝儿子,见北漠尘去了。这几天,夏天无一直在书房处理少阳留下的烂摊子,虽然他也可以悠哉悠哉慢慢来,但为此缩短与亲亲媳妇的相处时间,打死他也不干!这不,不眠不休几天几夜,把原本个把月才能处理完的事,几天就搞定了,夏天无觉得自己不去当朝廷大臣真是亏了!不过真要入朝堂,依夏天无的性子,也是断不肯的。 “哟,死了没?” 夏天无眯着眼睛抬起头,见非花一袭白衣,腰间配着缀有淡绿翡翠的白色丝锦腰带,墨发只用一根发带随意束在脑后,正摇着一把竹扇含笑看着自己,立刻腆着脸嘿嘿笑道:“差点就死了,不过一见到花花美人,又活过来了。” “嗤。”非花白了他一眼,往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座,翘着二郎腿,向夏天无勾了勾手指,夏天无连忙狗腿地跑到他面前帮他捏揉,一边捏还一边谄媚道:“媳妇跑腿辛苦了,为夫甚是心疼啊。” “谁是你媳妇!” 夏天无得瑟道:“哼,我们可是拜过堂喝过交杯酒的,你耍赖不成?” 说道这个非花就来气,夏天无当时耍尽了手段,三天两头逼着他跟自己成亲。有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虚弱地对自己说他寿命将至,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和他拜堂成亲。夏天无一向满肚子都是鬼主意,非花根本就没信,但前脚刚迈出去,夏天无就晕了过去,脸色苍白,把非花吓得不轻。昏迷时,夏天无还念叨着成婚的事,若不是他脸色实在难看,非花真的怀疑他是不是装晕的。结果,自己就稀里糊涂地跟他拜了堂成了亲,当天晚上,他就充满活力地把自己按在床上,还说自己这是回光返照,再不珍惜良辰就来不及了。可气的是,第二天他就活蹦乱跳脸色红润哪里有个将死之人的样子,非花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个混蛋坑了! 非花道:“那是你诓我的,不算!” 夏天无便凑近道:“那要怎么做才算?把娃娃塞到你肚里?” 非花眯起眼睛,威胁道:“你敢?” 夏天无捏住非花的下巴,道:“非花啊,这辈子,你就别想从我身边逃走,更别妄想有朝一日能翻身。” “我们走着瞧。” 夏天无摸了摸脑袋,乐呵道:“呵,走着瞧。” 之后几天,两人的眼神交流里都噼里啪啦电光十足,每每如此,下人都退避三舍,谁都不敢惹这两个主事。 夏天无又因为庄内的事物脱不开身,非花乘机跑到夏天无房里,上好了熏香,就等着夏天无自投罗网。突然看到他桌子角落里放着一个锦盒,非花顿时来了兴趣,打开盒子后,发现有一个果子,通体晶莹,白中透红,两片绿色的叶子更是衬托出果子的可口。非花见这果子看上去品质上等,就知道是夏天无费力搞来的,若是他将这果子吃了,夏天无会不会气得跳脚呢? 非花拿起果子,掂了掂,就往嘴里塞。 “嗯,真甜,夏天无,有这么好的果子还藏着掖着,吃了它气死你!”说完,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好像他咬的就是夏天无。 “啊——你吃了什么!” 非花转头看去,见夏天无嘴巴张得老大瞪着他,吞下最后一口,舔了舔手指,得瑟道:“不就吃你个果子么,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夏天无连忙冲山前,紧张道:“那个,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啊?你说什么呢?”非花莫名其妙地看着夏天无,但是越看他,越觉得怪异,心里有股暖流一直往上窜,直冲到喉口,就像醉了似的。 “喂,非花,没事吧?” 非花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捂着额头往下栽,夏天无连忙搂住他,关切道:“非花,你没事吧?” 非花红着脸看着夏天无嘴唇翕合,好想一口咬住他。非花给夏天无熏的香开始起作用,让他头昏眼花,双手挂在夏天无的脖子上,虚弱道:“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困……而且……好热……唔……天无……我……” 非花眼睛蒙了水雾氤氲起来,夏天无暗叹,这果子还真灵,可是他不记得这果子还有这等奇效啊……但看着非花柔柔弱弱,粉粉嫩嫩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二话不说将非花扛上了床。 “唔,天无,啊,轻点,嗯……啊哈……”非花一点也没有以前凶狠的样子,变得比女人还妩媚,破天荒地抬起腰肢迎合夏天无的动作。 这晚,非花和夏天无都尽了兴,两人懒懒地躺在被窝里,夏天无很快就睡了过去,而等他再度醒来时,非花正怒视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你,你那么看着我干嘛……” 非花怒道:“你昨晚都对我做了什么!” 夏天无无奈道:“我说大叔啊,昨晚可是你主动引诱我的,还想怪我不成?” “放屁!分明是你那果子有问题,要不然,我怎么会栽在你的手里!” 夏天无觉得好笑,好像哪次他不是栽在自己手里似的,但在这方面,非花不是个讲理的人,便耐心解释道:“那果子我藏得好好的,是你自己吃的。再者说,那果子对治疗伤势有奇效,催情的作用是一点也没有。倒是你,三更半夜来我房里点那香,不是想勾引我么?” 非花立刻道:“不管!果子在你房里,肯定有问题,说!你做了什么手脚!” 夏天无两手一摊,无辜道:“这果子是庄主送来的,我丝毫未动,真要动手脚那也是庄主动的。” 夏天无立刻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这果子确实是少阳送来的,他曾更少阳提起自己也想要个孩子,只可惜非花没有这能力,当时北漠尘也在,北漠尘便将蔻丹母果的事告诉了他,而不久,少阳便将这果子送来。只是他一直不敢给非花用,一来他没受什么伤,怕起到反作用,二来他也不敢让这人真的为他生孩子啊,那非花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所以,他小心地放在锦盒里,放在桌上不起眼的角落。而非花偏生是个好奇心十足的人,特别是跟夏天无有关的,他八成是想吃了这个自己宝贝的果子来气自己,结果自己着了道。 至于为何昨晚非花会有那般反应,八成是那果子表面涂了什么催情的药,好让非花在吃完果子后立刻行房事,才能发挥这果子特殊的用途。 “不会那么巧吧……”夏天无嘀咕道。 “你说什么?” 夏天无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这几天你别出去了,万一这果子有什么副作用,我也好应对。” “哼,我还懒得出去。”非花一翻身,又睡了过去。 之后几个月,夏天无一直小心地伺候着非花,非花起初没什么反应,但最近开始剧烈地呕吐,而且动不动就发脾气,今天下午差点昏厥过去。 “我到底怎么了?” 夏天无一只手为非花把脉,另一只手捂着额头,他现在很头疼!他要怎么跟非花解释? “他娘的你倒是说啊!” 夏天无这才窘着一张脸,道:“你……怀孕了……” 非花大笑了几声,挖苦道:“夏天无,你是越来越没脑子了吧,老子是个男人!怀什么孕!”但一想到北漠尘也是以男儿身诞下三子,心下不禁有些担心,但他跟那个蔻丹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会怀孕呢?他突然想到上次在夏天无房里吃的那个果子,一切,都是从那开始变得奇怪!非花惊地腾地站起来,对夏天无道:“难倒是那果子!” 夏天无窘笑着点了点头。 非花拎起夏天无的衣襟,怒道:“夏天无!你作死么!” 夏天无连忙反怒道:“你又怪我!分明是你自己挖的坑,凭什么来怪我,你若是不想生,我……我帮你打掉就是!” “打掉?你下的种自己说的倒轻巧,受苦的可是我!” “那你要我怎样!” “还能怎样!生下来!” “真的?”夏天无露出惊喜之色,非花一把松开夏天无的衣襟,慢声道:“仅此一次,以后,你想都别想!” “呵呵,媳妇乖,为夫这就帮你去制安胎药。”夏天无乐颠乐颠地跑回药房,给非花抓药。 非花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腹部,想到再过一段时间,那里就会慢慢变大,想想就觉得诡异!连忙甩了甩头,不再去想。他知道夏天无一直想要个孩子,但若是让他跟别的女人生,他一定会剁了他们!这样想想,还不如干脆自己生…… 之后的几个月,非花没少受罪,动不动就吐得连胆汁都吐出来,还好在这段时间,北漠尘也从西遥赶来,陪着非花,以“前辈”的身份给非花切实的建议。 夏天无的宝贝儿子是在一个春日的午后出生,云淡风轻,春日和煦,非花为他取名为夏云曦。加上北漠尘的那对双胞胎,啸天山庄立时热闹了起来。 不久,啸天山庄总门迁到西遥,夏天无再也不用没完没了地替少阳扫尾了,抱着孩子牵着媳妇,每天的生活,都乐滋乐滋的。 “夏天无!夏云曦!他娘的老子要宰了你们!” 好吧,总有那么几天……是难熬的…… 番外二:蓦然回首君在侧 “庄主,要不我一个人出去把他们引开,你乘机逃走。”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要走一起走!”骸浪透过草丛,观察敌情。 自从剑池山庄没落后,那些平时被剑池山庄压制的武林门派都开始崛起,其中自然也包括一些邪门歪派。血影山庄虽然在江湖琐事中常常置身事外,但还是免不了卷入各种纷争,这次偏偏惹上了不好惹的主——巧机营,这一门派其实没什么厉害之处,只是他们门派中个个都是使炮放毒的能手,被那些小小的炮弹打上不死也残。偏生骸浪在“协助”剑池山庄时,打残了他们门派的人。其实这也怪不了骸浪,是他们的人寻事挑衅,骸浪只是出于自保,谁知那人那么不禁打,而这人却是门主的宝贝儿子,这不,人家来寻仇了。 茯苓叹了口气,直白道:“我一个人许能冲出去,带着你反而是累赘。” 骸浪白了他一眼,但茯苓也没说错,以茯苓的身手,确实可以一搏,自己的轻功没他好,真要逃起来,他说不定会托他的后腿。 “可是……”可是他一个人,太危险了…… “在这里躲下去,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茯苓带着深意看了眼骸浪,突然轰的一声,前方不远处的巨石被炸了个粉碎。 “骸浪!奶奶个熊的你个孬种,给老子滚出来!” 骸浪看着那些被炸烂的石头,若是自己也挨这么一招,呃!想想就觉得好可怕!骸浪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茯苓见他分心,连忙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茯苓!你干嘛!” 茯苓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随后开始扒骸浪的衣服,骸浪立刻明白茯苓的意思,他是要冒充自己去当诱饵! “茯——呃!”骸浪还要叫,茯苓索性点了他的哑穴。将骸浪的衣服扒得只剩下内衫后,在他敞开的胸口摸了把笑道:“庄主皮肤保养得不错嘛。”骸浪气得都快翻白眼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兴致开玩笑! 茯苓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骸浪身上后,穿上了骸浪的衣服,对骸浪道:“庄主,凭你的内力,一炷香便可解开。若是解开了,别来找我,你自己先走。” 看到骸浪惊诧中带着担忧的眼神,茯苓淡淡笑道:“放心,我不会死的。” 骸浪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告诉他,不要去冒险。茯苓苦笑着蹲下身,勾唇道:“对了,以后可能没机会了,有件事,我要告诉庄主。”说完,凑到骸浪耳边耳语了一句,看着骸浪惊讶的神色,慢慢站起身。 “庄主,有缘再见。”说完,背对着骸浪仰天深吸了一口气,便冲了出去。 “在那边!追!” 茯苓几个起跃,已经跃出好远,头也不回地往前赶。骸浪坐在地上,茯苓的气息似乎还在耳边,那句话,充斥着他的头脑。 “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骸浪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子,问他在开什么玩笑!什么喜欢……他明知自己喜欢的人是…… 茯苓这个人,自从自己当上庄主后,就一直在身边协助自己,他的存在,就像他的手一样寻常。有时候,茯苓会使坏心眼,捉弄自己,但从未真正害过他。以前问过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耍自己,茯苓只是神秘地笑笑说他因为他喜欢他,当自己被困时,他总能第一个赶到,然后勾唇笑着说一句:“能欺负这家伙的只有我。”便电光石火地把事情解决。 这次,也是一样,茯苓首先赶到,然后,充当诱饵,引开敌人。 “轰——” 又是一声巨响,听声音,就是茯苓逃走的方向。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没用,骸浪连忙屏息凝神,他要尽快冲破穴道,找到茯苓问个清楚!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骸浪就冲破了穴道,披上茯苓的衣服后也不顾穿戴整齐,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一路上跟过去,都是尸体,骸浪就怕看到一具尸体,是茯苓的。茯苓那家伙轻功了得,这一炷香的功夫竟已经跑了没影。行了一段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只见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看不清谁是谁。骸浪翻看着尸体,并没有找到茯苓。 “轰——” 不远处传来炸弹爆破的声音,骸浪心下一惊,连忙冲了过去,只见巧机营的人纷纷倒地,一人摇摇晃晃地站在中间,手里拿着一个炸弹的拉栓。骸浪一眼就认出穿着自己衣服的茯苓,看这情形,是他在争斗中,夺了对方的炸弹并爆破。 茯苓摇晃了一下身子,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骸浪连忙冲过去将他掰过来,只见他浑身都是血,眼神竟也有些涣散了。 “喂!茯苓,是我,你怎么样?” “咳咳……庄主,不是让你别来的么……”茯苓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若不是骸浪耳力好,都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别说话,我马上带你回去。”说着就要背起茯苓。 茯苓摆了摆手,道:“别费力了……我恐怕,不行了……呵呵,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茯苓只是想测试他在骸浪心中的地位,如果,他在他心里有那么一丝地位,他就不会丢下自己不管。他故意让骸浪别来找自己,却将自己的心意告诉骸浪,目的,就是为了让骸浪能来寻自己。他成功了,但是,这幅样子,还不如不被他看到,恐怕,自己…… “什么鬼东西,我叫你别说话就别说话,等你好了说个三天三夜我也不来管你!”骸浪听不懂茯苓话里的意思,硬是把茯苓背了起来,茯苓软弱无力地瘫在骸浪身上,呼吸渐渐变弱,骸浪渐渐感受不到茯苓的气息,连忙加快了脚步。 等骸浪将茯苓带回血影山庄时,茯苓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了,血影山庄的药师看到茯苓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得心惊胆战的,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连庄主都不是他对手的人竟会伤成这个样子。而骸浪,第一次暴怒发脾气,扬声若是不把茯苓只好,他就拿他们血祭! 茯苓昏迷了一个多月,才转醒过来,只是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便想起身自己点个灯。刚翻了个身,茯苓就滚下了床,腿,竟动不了了…… “茯苓!”骸浪进屋的时候,见茯苓爬在地上,连忙将他抱上了床。茯苓顺从地仍由骸浪摆布,却是一言不发。 “茯苓……” “呵……”茯苓闭上眼睛浅笑一声,道:“我瞎了,废了,是不是?” 骸浪没有出声回应,茯苓便当他是默认了。不由感叹道:“唉,这可如何是好,我还打算回来的时候让庄主以身相许回报我救命之恩呢。可是,怎么办?呵,我既看不见,也动不了……如此废人一个,庄主大可放心了,没有人再能整你了。” “茯苓,不要这样……骂我打我都随你,你这样子,我……” “呵,骂你打你做什么……庄主,我有些倦了,你出去吧。”说完,茯苓缓缓深吸了口气,背对着骸浪躺下了。 “茯苓,我只为你一句,那日你说话可当真?” 茯苓一怔,随后低低笑起来,肩膀都在颤抖,笑够了,才缓声道:“庄主,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玩笑话罢了,不过庄主当时的表情有趣的紧,哈哈哈——” “你!”骸浪简直气结,茯苓的本性他岂会不知?但被他这样玩弄,他实在气不过,也忘了眼前这个人为了他眼也瞎了,腿也废了,骂了句“混蛋”就摔门而去了。 门紧紧关上的那一刻,茯苓是再也笑不出来了。皱着眉,苦笑道:“庄主,是真话啊……都是真的……”只是他现在这模样,哪天死了都不可惜,要怎样再骄傲地站在他面前,霸道地宣布,只有他才能欺负骸浪,只有他,才能配站在他身旁比肩看尘世喧哗。 “唔——哈哈,糟了,忍不住了……”茯苓捂住眼睛,心里可笑为什么都瞎了还能流眼泪…… 刚入山庄时,他就觉得骸浪是个天生被人欺负的料,却妄想着要当庄主。他那个人,傻头傻脑的,武功虽然不弱,但太容易相信别人,动不动就仁义当头,但他却也想知道,若是这个人当上了庄主,是不是会很好玩。骸浪果然不负他所望,在他的协助下,竟真的当上了庄主。身为庄主的他,却一点架子也没有,跟庄内的人称兄道弟,脸上的笑总是那么灿烂。茯苓突然被他的笑吸引,一个人,怎么能笑得那么绚烂,就像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一眼,美丽,但不似烟花那样转瞬即逝。 平时,茯苓总是以整蛊骸浪为乐,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骸浪每次气完也就结了,一点也不会恨他。茯苓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他突然想,若是有一天这个人成婚生子,他就再也无法把他拴在手心里了,如此,不如自己要了他。但他知道骸浪喜欢上北漠尘,并为他伤心难过时,他心里根本不是滋味,虽然听从骸浪的指示,救了北漠尘和他的孩子,但心里的那点委屈和怨恨却无处发泄,便只能继续整骸浪。 原来,占有欲强了之后,这种欲望,竟会变成喜欢……可是,他哪里还有资格去谈喜欢,不如当个玩笑,不提也罢…… “最后一次,哭最后一次……”茯苓喃喃自语,揪着被子紧紧捂着心口,那里好疼,生生将感情抽离,原来会那么疼。早知道,当初就不会恶作剧地说喜欢,更不会让自己掉进自己挖的坑里,害人终害己,这个道理,他为什么不早点明白…… “唔——好疼……”茯苓低低地呻吟,竟一时没发现房门被推开,突然被子被掀开,手腕一紧,茯苓本能地要出掌,但他内力涣散,这一掌软绵绵的一点力道也没有,竟也被人抓住了。 “既是玩笑话,你哭什么?” 茯苓听出是骸浪的声音,现在他梨花带雨的被骸浪抓个正着,但死鸭子还嘴硬呢,他茯苓岂会轻易松口,强挤出一丝笑来,说道:“庄主若是废了不会哭么?” “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玩笑话?” “是不是玩笑话,现在还有意义吗?唔!”茯苓眼睛看不见,骸浪吻上他的唇时根本躲不开,而他也被骸浪禁锢在怀里,动也动不了。 骸浪轻咬吮吸着茯苓的唇瓣,将茯苓的呼吸尽数夺取,这个吻缠绵中带着一丝霸道,也不知过了多久,骸浪才慢慢松开茯苓,慢声道:“告诉我,是不是玩笑话?” 在情欲下,骸浪的声音显得沙哑起来,茯苓竟一时愣住,他没想到骸浪会吻他,有点不知所措。骸浪叹了口气,将茯苓搂进怀里,沉声道:“你的那点心思,真当我不会知道吗?我就算再傻,也不会糊涂到如此地步……茯苓,你可愿意跟我?”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茯苓不知如何招架,可是,太晚了啊…… “庄主,茯苓,是个废人了,留在庄主身边,只是个累赘罢了。” 骸浪紧紧了手臂,将头埋在茯苓的颈间,笑道:“以前,对你来说我是个累赘,但你从没抛弃过我,这次,轮到我照顾你了。茯苓,跟我,好不好?” 询问变成了祈求,茯苓心里暖暖的,好像快融化了,最后一丝理智让他突然推开骸浪,吼道:“够了!你是在同情我是不是!哈哈哈——我怎么忘了……你爱的是北漠尘啊!我算什么?只是你的手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庄主,我现在废人一个,你大可不必如此,茯苓今后,此等心境,也会割除,绝口不提!” “我不许!”骸浪高声喝断茯苓,扯起茯苓的衣襟,吼道:“是!我是喜欢北漠尘,那又怎样?他现在已经跟着少阳双宿双飞了,我还能做什么?从今以后,我会忘记之前种种,今生,只爱茯苓一人,为什么你连让我爱的权力都不愿给我?当初是谁死皮赖脸地说喜欢?又是谁舍身救我之前还要跟我表白?如今我当真了,我想爱你了,可你却决绝地说要割除一切,茯苓,你不能如此残忍,我不许!” “说得容易,我要的,是你的整颗心,你确定你能忘记北漠尘,整颗心都属于我?庄主,我赌不起了,干脆,不要赌!” “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剖开我的心给你吗?好,我给!”骸浪说着就站起身,只听“唰”地一声,茯苓听出那是抽剑的声音,连忙厉声喊道:“不要!我信,我信你!”说着就要去抓骸浪,但他眼睛看不见,眼看就要跌下床,却意外地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茯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回头,你就不会……” 茯苓双手抱着骸浪的背,摇了摇头道:“不怪你,我也有责任……” 骸浪慢慢松开茯苓,再次吻上他的唇,两人头颅辗转,唇舌斯磨,难舍难分。骸浪除去茯苓的衣物,看到他身上满是伤痕,心里一揪,低头亲吻着每一处伤痕。 两人相拥而眠,骸浪像抱着珍宝似的不敢松手,睡着了眉头还是揪着的,茯苓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仍由他抱着。 几个月后,茯苓虽然仍是什么也看不见,但腿倒是能走几步了,只是刚走了十来步,就累得软弱无力,骸浪也不许他多动。 “庄主最近在做什么?”最近骸浪接连几天没来看他,茯苓担心他事务繁忙也不敢去打扰他,只好跟下人打听。 “庄主近日忙着西遥的生意,今天要下山,好像要见什么西遥王。” 茯苓听闻,握紧拳头,牙齿咬的咯吱响,腹诽道:好你个骸浪,要见旧情人去么,也不问他茯苓让不让! “庄主,茯苓主事不在,你多加小心。” “嗯,知道了。”骸浪这次瞒着茯苓出门,是怕他疑心,毕竟,他要见的是北漠尘,茯苓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他去。还是赶紧乘茯苓还不知道,赶紧撤吧。刚这么想,就听到有人高声喊他的名字,回头一看,只见茯苓急冲冲地冲上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揪起他的衣襟,怒目而视道:“说!你要见谁?昂?现在你是翅膀硬了,也不问问我这个主事的意见了是不是!” “茯苓,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你要诡辩什么!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他,是不是!” 周围的属下见庄主和主事吵架,面面相觑,都不敢上来劝,便先退下,免得一会儿打起来,误伤…… 骸浪看着茯苓抓狂的样子,心想妒妇,大概如此了……但一看又不对,骸浪眯起眼睛,问道:“茯苓,你的腿,没事了?” “呃?”茯苓神色一变,松开骸浪的衣襟,转过身,掩饰道:“嗯,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哈哈……” 骸浪嘴角一勾,搂住茯苓的腰一勾把他带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这倒是奇了,瞎子也能看天气?” “呃……”茯苓挣了挣,但没能挣脱。 “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一个月前……”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茯苓就恢复了视力,腿脚虽然还有些不便,但绝非残疾,只是他享受着被骸浪捧着的感觉,所以就一直装作失明和残疾。这次听说骸浪要去见北漠尘,一时着急,才露出了马脚。 “茯、苓!” “咳咳,庄主,你不是要去见那个北漠尘嘛,赶紧走吧,一会儿天黑了就不好下山了。茯苓小毛小病的不劳庄主惦记,庄主好走,不送。”说完,就要溜。却被骸浪拦腰抱起,把他吓了一跳。 “既然已经不碍事了,就跟我一起走吧。” “哎?等等,放我下来!喂,骸浪!你聋了啊,我叫你放我下来!” 茯苓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骸浪一路抗下了山,陪着骸浪去西遥,路上,免不了被吃一顿…… 茯苓揉着酸胀的腰,心下疑惑,奇怪,到底为什么发展成这样的?为什么他是下面那个!看到身边睡得正香的骸浪,心里就一股火,跨到骸浪身上撩拨他。骸浪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感受到茯苓的挑逗,本能地翻了个身将茯苓压到身下。 “滚开!” “咦?不是你想要吗?” “要你个蛋啊!给我起开!” “呵,茯苓,那个,蛋是不能给你,我只能给你这个……”说着抬起茯苓的腰,将自己的分身送了进去。 于是,某人,又要被吃干抹净了…… 前尘长路已看透,蓦然回首君在侧…… “茯苓,谢谢你,还有,我爱你……” “嗯……别吵我……” 骸浪低声一笑,拥紧怀中人,柔情蜜意,只为你一人……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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